《063》
【BLUE LOCK 將為日本足球帶來一場革命】 【打著糸師冴國家隊首秀的旗號,卻出現出人意外的精彩場面】 【——糸師冴不傳球,導致國家隊失敗的戰犯?】
『關於最後一球您在中場盤球時間過長,導致攻擊節奏中斷——糸師選手有什麼想回答的嗎?』
『結果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鏡頭晃了一下,現場快門聲連發。
『大家都說國家隊這次輸了,關鍵在於那顆持球。身為策劃進攻節奏的中場指揮官,您當時的判斷依據是?是有什麼戰術沒被執行嗎?』
『那就是最好的判斷。』
沒有多餘語氣,也沒有任何想辯駁的傾向。糸師冴的聲音低沈,像在回答今天練了幾球,而不是一場國家級敗戰的審問。
『您怎麼看待這次輸球?是否受兄弟情感影響?』
『白痴問題。』
現場響起抽氣聲,也有人連忙按手機要打出這句話。但接下來,記者換了一個方向:
『——有人說您是因為貴賓席上的人缺席,情緒受到影響,您怎麼看?』
一片安靜,快門聲連連。
他冷冷地看向鏡頭一眼,轉身就走。沒有回答、沒有解釋,甚至連一聲「謝謝」都沒有留給現場,留下一堆記者的喊叫聲。
『啊,糸師選手已經離開了現場⋯⋯以上是記者會實況轉播。』
攝影機跟著他離開的背影拍攝到最後,只有主持人聲音略顯尷尬地收場。
畫面切回轉播室的空鏡。手機螢幕暗了下來,星野莉奈安靜地把手機放下,抬頭看向玻璃窗外。
外面路上的LED跑馬燈還在輪播比數和精彩片段。地鐵口的路人還在高談闊論,喧鬧聲隨著潮水推來又退去。
那場U-20的比賽,她都看見了。
比賽當天,她獨自坐在觀眾席的角落,手指捏著杯子,視線沒離開球場。 貴賓席的票她沒用,是助理和她連夜刷到的一般票。她把頭髮全塞進假髮裡,戴上有色鏡片,和人潮一起走進席座裡,沒讓任何人知道自己來過。
入場廣播響起時,場內的喧鬧逐漸集中。她下意識坐直了些,望向球員通道的方向。
當球員們陸續進場時,她沒料到——小凜也在裡面。
她在遠遠的觀眾席,透過欄杆與人群之間的縫隙,看見兩人短暫並肩的一幕。 糸師兄弟並肩,一起走進球場——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個畫面了,他們兩兄弟站在同一片綠茵地上的畫面了。
哥哥和弟弟步伐幾乎一致,彷彿過去那些時光又回到面前,兩人站在同一個起點,一起邁進。不必言說,都知道對方的節奏,像兩顆相互牽引的星。
但,他們穿著不同的球衣,帶領著對立的隊伍。即使是那兩顆曾經並行的星,還是無可避免地站到了相反的軌跡上。
如果可以假裝球場中央沒有那條中線區隔他們,那有多好,這樣他們兩兄弟還是一起站在場上,沒有你我⋯⋯
然後,開球哨聲響起——世界,瞬間分裂。
在比賽開始的第七分鐘,當他進球時,全場沸騰,她沒出聲,只是握緊拳頭。
他眼裡有勝利、有目標。
他真的很強。 強到不需要她站在身邊給掌聲,也能站上最頂端。
星野莉奈沒有鼓掌,沒有尖叫。 場上愛他的人很多。整個場地那麼大、那麼吵,她的聲音,他也聽不到。
但她很快就發現這次比賽,冴跟平常不太一樣。 RE·AL回歸賽時他只負責進攻,這次他卻會回頭防守;明明隊友講話都愛理不理,這次他會主動去跟U-20的球員說話,雖然看臉色應該都不是什麼好話;最特別的是,原本始終跟U-20保持無形界線,卻意外跟某個球員特別有話說?
下半場的十三號,連續主動找冴說話,跟其他U-20連靠近都要小心翼翼相比,精神特別特別好;上場後不只是比數突然就反超,連冴都敢抱了。
冴還是像以前一樣,非常厭惡別人碰他——她原以為那是冴本性冷漠,後來卻覺得,是冴對自己軀體精密控制造就的敏感,那是要有近乎苛刻的自我掌控才會有的敏銳。
所以才能夠造就他,每一次傳球都能那麼精準,每一步都是計算過的行動。
她想起以前看他比賽時,那種「冴在場上就不會輸」的確信感——現在依然在。只是,他越來越不像會為誰停下來的人了,很多決定都不像他平常的選擇。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視線掃到場邊,U-20的教練團正準備做出調度。 那時候比數又被追平,U-20教練團顯然想換人,卻意外看到冴主動去找教練說話——她以前也見過冴那種表情。
她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看教練後續的臉色,大概是被冴嘴了一頓;而且,沒有換人。
星野莉奈笑了笑,肯定是在為U-20的球員說話吧——冴那種神情,跟以前小凜被人罵說踢不好時,一模一樣呢。
雖然他嘴裡老是叨叨念念討厭這個國家的足球⋯⋯但還是不忍心看這些人被拋下,因為他知道那有多難熬。
她在來看比賽前就有聽說,如果U-20輸了,取而代之的,就會是藍色監獄這批人。
冴雖然冷淡,但其實比誰都懂比賽的殘酷價值,比誰都珍惜這些努力奮戰的球員。
冴還是冴,他沒有變。 彎著嘴角,星野莉奈還是覺得,在球場上的糸師冴,真的很真實,就算他本人不承認。
小凜也是。越接近比賽結束,冴去到哪裡,小凜總是緊黏著他。他們是在對立方沒錯,但她總覺得,小凜還是跟以前一樣——永遠追著哥哥跑,永遠被對方牽動。就算在雪夜之後,小凜根本不想承認哥哥。
但小凜卻一直在模仿哥哥。 不管是站姿、踢球的方式,還是那種眼神裡的冷,明明不屬於他,卻被硬塞進他的骨頭裡。
最後——那腳爆發、毫無設計卻帶著本能的搶斷,她看見了。
小凜不是糸師冴的影子了。
他真的,脫軌了。
不是往下墜,而是整個人偏離了哥哥的軌道,用那種幾乎自毀的方式,把哥哥最完美的演算打碎,把自己狠狠拋進一個沒人走過的未知方向。儘管方式激烈,甚至可能讓人誤會是魯莽,但,那才是小凜獨立於哥哥之外發光的瞬間。
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好開心⋯⋯小凜的厲害,終於也被看見了;不是學哥哥,不是勉強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是糸師凜——本人有多厲害。
【日本足球聯盟會長不亂鳥宏俊表示:BLUE LOCK開創了一條讓我深信不疑的道路。】
螢幕亮光重新映在她的瞳孔裡,一則又一則推播。 星野莉奈看著藍色監獄代表潔世一簡短的感言影片,還有比賽最後糸師凜的照片被放大刊登在報章上,配著「藍色監獄最強新星」、「擊敗新世代世界十一傑」的標題。
藍色監獄大紅了一波,主力選手開始有個人版面。
在別的頁面上,糸師冴理所當然有獨立的採訪。她盯著那些新聞照片一張張看過,有的排版乾淨,有的擠滿粗體字與熱門標籤。
但說不上為什麼,當糸師冴跟糸師凜,終於不在同一張照片上時,星野莉奈突然有股無法言喻的失落。
【糸師冴最後持球太久惹爭議】
最後被糸師凜奪去關鍵球、以及後續外界對他持球時間的爭議,糸師冴始終只冷淡地回了一句:「一切就是場上那樣。」
可在那最後的兄弟交鋒,糸師冴的表情,星野莉奈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被擊敗的震驚,而是一種隱匿的驚喜,只有熟悉糸師冴的人才看得出來。
像是在說:凜,你果然還是一樣。甚至帶著某種欣慰。 最直接的證據,是在U-20輸掉比賽後,糸師冴仍能若無其事地和糸師凜說話。
她知道,那是哥哥對弟弟的溫柔。
糸師冴什麼時候輸球還能輕鬆說話?他對失敗敏感、不擅處理情緒、不會主動攀談⋯⋯不論是輸球後的平靜反應,還是「主動」開口,對糸師冴來說都是極度反常的行為。
會讓他違反本能去做這些的理由,只有一個——勝負在他們兄弟之間,從來都不重要。
明明雪夜那天,兩個人吵得那麼兇。靈魂都要碎了一樣,徹底把糸師凜變成另一個人。
「糸師凜不需要變成糸師冴」,冴後來告訴自己。在他心裡,糸師凜比糸師冴,更有成為世界第一前鋒的潛力——
那一夜,她記得小凜碎裂的神情,記得自己無話可說,也記得冴那些反常得近乎崩潰的舉動⋯⋯
就算當時冴有其他狀況纏身,可直到此刻,星野莉奈才意識到,她從來沒真正想過,如果哥哥親眼看見弟弟為了自己而停止進化,那會是什麼滋味?
也許,那個夜晚,正是哥哥選擇被誤會的瞬間。為了讓弟弟繼續前進,他甘願成為那個「不能成為藉口的人」。 那是一種深層的責任感與溫柔——即使要成為弟弟口中那個想「破壞」的人,他也不要再擋在弟弟面前。
就算輸掉自己也無所謂。
得用打破彼此來證明自己是活的;得先毀掉對方給的形狀,才能長出一副新的骨架—— 是哥哥對弟弟言語不及的愛之深,是弟弟對哥哥近乎執迷的崇拜,才讓他們長成這樣的路徑。
只是她不敢說出口。她知道,就算她什麼都明白,冴不會解釋也不會回頭,他從來都不會。
就像他對她說:「妳太喜歡我了。」 那是他首次回應自己對他的感情。明明只是想說不想讓這段關係繼續失衡;明明是想為她的拼命付出找一個新的出口。
她知道,真的都知道——可是真的,難受得無法理性看待,沒辦法冷靜接受。
無論是對小凜,還是對她,他都是用最糟糕的方式去表達最深的心意。
星野莉奈低頭笑了一下⋯⋯ 原來自己⋯⋯還是不斷在為糸師冴辯解。
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仰起頭,公司層架上,擺著她的雜誌封面照,和自己手機裡新聞一格格的專訪照片,「新世界世代十一傑」,「藍色監獄新星代表」,相互照映。
那些獨立出來的畫面,就像在見證他們每一個人,都已經出發了——而他們之中,卻沒有人回頭告訴過誰,為什麼必須這樣走?明明每個人都靠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可是卻離過去形影不離的三個人,越來越遠。
他們共同的故事,好像真的走到盡頭了。
星野莉奈笑了笑。可能,就是這樣吧。小時候那張被拍立得捕捉下來的畫面,一起笑得像是贏了世界大賽⋯⋯大概,也只是因為,小時候的世界,就那麼丁點大。
就當作她最後一次,替自己,也替糸師兄弟,找理由和藉口吧。不管是她和冴之間,還是冴和小凜之間;冴的想法是什麼,那些話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就讓它都過去吧。
解讀那些話的真正意思,已經不是她的「工作」了。
「Rina,會議要開始了。」
小川鈴把她叫進會議室,她點點頭,跟著進去。
本文最後由 天雪飛 於 2025-8-15 21: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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