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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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 [LoveLive! 蓮之空女學院學園偶像俱樂部│花梢/こずかほ] 耀夜的花帆ちゃん:肆意綻放(if花帆逃離蓮之空)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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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6-20 19:3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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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盛放:Sparkly Spot

「沙知為什麼要排斥我呢?因為我是泰坦族的小矮人,是異類吧。」
異類。沙耶香最明白那種心情,從小接踵而來的歧視與惡意讓她對這些負面情感的感知非常敏銳,可是綴理跟她的情況有些不同,至少沙知與綴理之間給她的感覺跟恐懼、害怕、偏見、歧視所產生的純粹惡意不同,那是一種雜揉愛與背叛複雜難解的心情。
「綴理大人會這麼問,表示曾經是喜歡的吧?」
抱緊雙腿,綴理埋進膝蓋裡面。或許吧?她想,「……嗯。」
正因為是最喜歡的人,受到背叛、傷害,才會產生又愛又恨複雜難解的心結,隨著時間不斷的發酵釀造,最終完全變質成完全不同的存在。
那從來不是黑白分明,可以非黑即白的分辨割捨決斷的事物。
「實際上您是想知道沙知團長的想法吧?」
「是這樣嗎?我不知道。」
沙知是怎麼想的,當初為什麼會這麼說。綴理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就像跌倒的傷口只需要等待時間的癒合就好,可是她回望過去,自虐般的伸手把傷口反覆扒開,底下還是千瘡百孔,綴理望著天空,淡淡的陽光被飄過的、逐漸厚重的烏雲遮擋,淚水也順著那美麗的側顏流了下來。
「……理、綴理……快點,綴理……快逃!」
沙知為什麼要這麼說,是不相信我嗎?心鈍鈍的,痛痛的,好不舒服。
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總是自己背負呢?
「咦……」
「太好了呢,只有綴理也好……快逃走吧。綴理,你只需要還活著就好。」
那時候沙知好像說得很多,可是她不願意去回想。究竟那冷酷的驅逐中,轉過身帶著多少別的情感,如今回想起來她記得那張臉短暫掠過的寂寞,難以忽視無意間流露的悲傷與獨自背負的責任,偷偷把掌心攥緊藏在身後。
「深淵,陰之神的力量,光靠我們是無力的,世界樹大人需要的、需要的是能連結、聚集最棒閃耀的存在……啊綴理是你啊,抱歉,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從戰場回來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找到了人卻只有渾身是血躲在角落療傷的身影,連強大的沙知都無法抵擋的存在,想要一起戰鬥,可是沙知就這樣將她推走,獨自帶領族人,頭也不回的奔向前方,充滿了汙穢氣息的深淵,「喔呀~作為你們的大前輩當然要好好保護小輩們,快點、快跑吧,綴理跑得越遠越好……」
實際上她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沙知當初是怎麼想的。
未來已經沒有沙知了。她那時以為只要沙知不在,就不需要去面對,可是眼淚卻在想起沙知的身影時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或許現在不去詢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是她很害怕,過了數百年都沒有問出口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想追尋解答?
「沙耶,我真的可以嗎?」
能做決定的,只有自己。
答案一開始就知道了。所以現在綴理所需的就是那一絲勇氣,而沙耶香就是提供緊握住她的雙手,堅定的告訴她,「嗯,綴理大人可以。」
悠閒的午後,狂瀉的暴雨,清洗乾淨的窗戶倒映著她的臉,那張用魔法偽裝汙染,虛假的臉,準備綴理喜歡的零食配上一點茶,真是最適合下午茶的日子。
「喔呀~你來啦。」
才怪呢。沙知望著鏡面反射中闖入教會聖騎士長辦公室的兩人,打從早上見面那一瞬間,心中就有一些猜想了。
「綴理大人,我在外面等您。」
「嗯。」
門關上了,沙耶香暫時離開房間,這兩人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面對面談談。
「如果我沒猜錯,綴理你……是未來的綴理吧?」轉過身與綴理對上視線,沙知點點頭,「嗯嗯,看來未來的我已經被殺掉了。」
那麼輕描淡寫地訴說自己的死亡,就像早就知道一樣。
「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場?」點了點窗緣,沙知繞過桌面,窗外的光影在她臉上飄過,「當然了,壞人就要有壞人的自覺,抵擋著深淵,沉淪於深淵,總有一天也會被深淵殺死。」
清醒作惡不需要掩飾,你注視深淵的同時,深淵也在注視你。
沒有未來,充滿絕望與不幸的未來,而她作為精靈王必須阻擋在未來的希望面前,不被理解也沒關係,阻擋那份絕望和痛苦就是她的歸宿。
「沙知。」
「……綴理。」
多久沒有被叫出口的名字?明明早已下定決心了,可是被久違的呼喚名字,也只是被呼喚名字而已,太沒出息了,心裡變熱了起來,眼淚就忍不住蓄在眼眶。沙知扭過頭,對著櫃子蹦蹦跳跳的,「對了要吃零食嗎?你最喜歡的……愉快動物餅乾我有準備喔。」
綴理走到她身旁,輕鬆地將櫃子上的藍色包裝盒拿下來,遞給沙知,雙手觸碰,視線相交那一瞬間,那純粹的眼睛就好像被雨蒙上一層水霧。
「……沙知你會難過嘛……因為我現在好難過。」
……
「……綴理。」
真是的,太容易自我感動了。不論幾次,都會被純粹溫暖的心靈給感動。
「啊啊……反正未來已經不會有我了,偶爾就任性一下吧。」沙知順時針轉了半圈再度面對綴理,「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了……這個時刻、這個空間,我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沙知,你是討厭我嗎?為什麼不能讓我去戰鬥呢,把我趕出村子是不信任我嗎,覺得我很弱小?趕出村子的時候,真的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討厭呢……」
沉默之後,伴隨著雨水叮叮咚咚拍打窗戶之中,傳來淡淡的嘆息。
「……不討厭喔,最喜歡了。因為你很耀眼喔……泰坦族的小矮人嗎?不是的。」沙知搖搖頭否認,「你是泰坦族的希望,你的族人,在想遭受陰之神詛咒預言滅族的大災厄之前,有一個特別不一樣的孩子,跟人類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竟然在滅絕之前出現了,耀眼的存在,擁有純粹的、不染汙穢的心靈,所以就把泰坦族延續的希望放在你身上。」
雙手放在胸前,沙知回想起那時候的難受與不甘,她實在太無力了,在神的力量面前太過渺小什麼都無法辦到,「怎麼會呢,說真的把你趕出去的時候,我都偷偷的躲在世界樹大人的禁地附近哭泣呢,畢竟世界樹大人的身邊不會有人隨意接近,真的也只能躲在那邊不被打擾盡情的哭泣。不要說出去喔,畢竟太羞恥了,明明都活了幾千年是老太婆了,還是特別羞恥呢。不要告訴別人喔,特別是未來的那群小輩們。」
四周安靜了下來,雨停了,在烏雲散去的傍晚夕陽從間隙中探頭,照在沙知的臉上,她噓地擋住嘴唇,是那個往常真心的、調皮的、溫柔的笑容。
「你過得很好呢,肯定在未來遇到了很棒的邂逅。」
「啊沙知……嗯,我遇到了最喜歡的沙耶,她給我煮好多好多美味的飯,還有好多好多的人相遇、邂逅,每天都好快樂。」
「打擾了,大概覺得你們聊得差不多了。」
沙知望著叩門進入的沙耶香,「這樣,沙耶是指這一位吧……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望著橘紅與藍紫交換的漸變天空,逐漸閃爍的零星星辰,沙知想,未來的我有種下驅散黑暗的希望種子嗎?有守護好這塊土地嗎?有守護好重要之人的笑容嗎?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有保護好最喜歡的大家嗎?
「啊啊啊──魔獸入侵了!」
碰地,遠方發生了爆炸。響徹街道的慘叫,熊熊烈火與雨水碰撞產生的濃烈黑煙掩蓋了大街情況。
「那群蠢貨。」沙知嘖地咂嘴,推門出去,「看來只能先聊到這裡了。」
綴理跟上,「沙知是故意當壞人的嗎?」
「怎麼不覺得是我安排的。」沙知歪了歪頭,腳下也不停走得飛快,「你應該知道了吧?未來就會暴露我是魔獸王了,不覺得是我指使的嗎?」
「那麼假如現在把幹掉沙知就能阻止嗎?」
「哈哈真恐怖呢,綴理真愛說笑話……難道是認真的,唉?」
「咦?」
無論如何,綴理開始思考打倒過去的沙知出現時空悖論的可能性。
「也是,你不會開玩笑呢。」沙知苦笑,「但是真正重要的主役不是我喔,就算我現在提早被殺掉了,也會有人負責挑起魔獸王戰役,目的就是為了那足以聚集民心,創造出獨一無二最棒的閃耀……只是影響跟變數可能會擴大,不會只控制在王城內,畢竟魔王陛下的部署絕對不會因為我而停止。」
「嗯,既然如此我不會懷疑沙知。」綴理歪著頭,「不過魔王……跟魔獸王不同嗎?」
「嗯,明面上的存在是我,檯面下的存在是魔王陛下。現在說也無關緊要,未來的我肯定讓儀式成功了。」沙知偏過頭,「如果沒有牽掛陛下就是當世最強,陛下為了干涉人間就得經歷輪迴轉世,轉世會忘記她的使命,只能憑藉直覺、憑藉著對『我之本體』的渴望行事,而作為精靈王的我就是大人今生的代理人,擔任大人最需要的異世耀夜之人前方的考驗。」
「異世耀夜之人?聞起來很漂亮的顏色……」
「嗯確實很美麗喔,異世耀夜之人,她是凝聚閃耀連結閃耀的存在,照亮深淵驅散所有邪惡,握有重建世界秩序的關鍵,最耀眼的存在。」
「這樣,閃耀啊~我覺得沙耶也很耀眼喔發光☆發光☆~」
「謝謝您綴理大人,我可不會發光喔……對我而言,您才是最耀眼的。」害羞地移開視線,沙耶香轉移話題又說:「這不是沙知團長您的安排,那時候,應該說現在魔獸王才誕生沒多久。」早上尋找綴理的同時,也在街頭話家常中蒐集不少這時代的資料,核對所知的資訊,沙耶香捏著下巴思忖,「實際上魔獸之間也有很多派系,據說魔獸王是打倒各方領袖才成為共主的,一開始還是跟散沙差不多,這個聯盟本身不穩固,要不然就不會在魔獸王消失之後各方爭奪魔獸王地位而內鬥。」
「嗯,你身上有我……魔法氣息……不,沒事喔。」沙知捏著下巴偷偷瞧一眼,想通般的搖搖頭又說:「哈哈你是搞情報的騎士吧,這麼清楚。對喔,這次的襲擊是被我打倒的異議分子擅自主張的偷襲。」在火光的縫隙間,沙知瞥了一眼沙耶香身上的特徵深色的頭髮與眼睛過於明顯了,「嗯魔獸跟人族差不多有主戰派跟共存派的區別,可惜了混血的東方騎士,司騎士長太正直也太單純了,早就叫她趕緊找個藉口出城,如果再晚一點……或許再晚一點……人類,那群主戰派的陰影真的是很有趣,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遇到不合群的,想出頭的,有理想的通通拉下來,成為替罪羔羊,推自己的人上位,以為能斷絕女王的臂膀。」
提到姐姐是什麼意思?心臟驟停、血壓升高、意識模糊、冷汗直流,心突然跳得好快好快,沙耶香眼皮不停的跳動,眼前一陣閃爍忽然模糊了起來。
遠遠的閃過一道小小的、黑色影子,「咦那是?」
白色霧氣的朦朧中,沙耶香看著綴理追著那影子如弩箭離絃咻地奔了出去。
不行,如果讓她一個人亂跑會迷路的。
「……等等綴理大人!」頭很痛,沙耶香摀著頭蹲了下來,突發地天旋地轉。
地震,她以為是地震。實際上是雙腿在顫抖,周遭氣溫變得寒冷,閃爍著朦朧的白光看不清楚。
「快追,可惡,怎麼那麼會跑!」
就像是那個夜晚,那個曾經是姐姐的同僚們追趕的日子,明明早上還在餐桌上談笑風生,晚上卻刀劍相向。
現在是什麼日子,印象中牆面上的日期她一直很有既視感,現在她終於想起來了,今天,今天是司下獄,然後被自殺實際上是暗殺的日子。
為什麼會忘記、怎麼可能忘記?頭痛欲裂,就像是被人蒙上了眼睛,看不見、聽不清、碰不著,眼前擴散著點點黑斑,下一秒沙耶香便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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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6-25 19:5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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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盛放:愉快的綴理與沙耶香們


奔跑,燃燒的大街、嗆辣的濃煙,讓胸口的氧氣逐漸稀薄。
「好討厭的味道……」
周遭跑來跑去的騎士好吵喔。

混帳東西……果然是勾結魔獸,要不然怎麼會這時候進城搗亂肯定是來救人的。
不過也沒用了,那個叛徒畏罪自盡了。
怎麼回事?
你沒看到,真慘啊……
自殺也好……如果我是騎士長也不想上刑場被人丟爛菜葉,太汙辱了……
……你確定……不是被暗殺?
不可能難道你還同情那個叛徒,可以使用絕對零度的只有司騎士長……不對是前騎士長,那個叛徒!

越來越近了,綴理想甩掉那些帶著咒罵與怨念的討厭味道,只想追尋香香的,晚餐是馬鈴薯燉肉與豬肉湯,讓人安心的味道。
綴理閃避快速通過的人群,突然周遭空了。她知道自己接近了,快了快了,目標所及是店家亂放的木桶,「等一下,攔查!」突然就被交錯的槍桿擋住去路。
「咦這不是尤吉利大人嗎?」其中一名騎士拉開盔甲看清楚來人便說:「您不是去邊境出任務,什麼時候回來的?對了,您有看到司團長,不對,是勾結魔獸的叛徒司穆拉諾的妹妹嗎?」
司姐才沒有勾結魔獸。
從來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可是未來呢?
靛帝,作為敵人阻擋在前方的存在。寡言少語跟開朗大方的姐姐一模一樣卻又性格不同的存在。
記憶層層疊疊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實在過於遙遠,為什麼、為什麼想不起來具體的細節,所有的記憶變得模糊,想要記起卻頭痛欲裂,天旋地轉。
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
只記得在睡夢中被抓起來,昏睡起來已經在牢獄中,逃離了王城在外頭流浪,之後想要做點什麼,成為騎士歸來王城時關於司的情報都如同禁忌一般緊緊的封存。
應該是這樣,卻不是這樣。故弄玄虛,海市蜃樓,玩弄著幻象終究分不清真假,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分不清、看不透,搞不懂。
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沒有人可以相信。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綴理大人……尤吉利大人,你會變成那群人嗎?那群可怕的陰影,壟罩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可怕存在。
「嗯?沒有喔。」
忽然閃爍一陣光芒,一道光驅散了黑暗中的一點逐漸擴散,延伸至整個世界終於染上了色彩,但伸過來那雙手是救贖還是另一場陷阱呢?
「……耶……沙耶……」
是誰,是在叫誰?
「沙耶不要躺在路中間睡覺喔,好難得會突然就睡著了,沙耶、沙耶會感冒的……」
睜開眼,伸過來的手套髒髒的沾染了灰塵,滲出血跟黑色的手套混在一起也不是很明顯,但是血腥氣特別濃厚就像是被人狠狠啃咬了一番。
視線本來很模糊的逐漸聚焦,對上那雙懵懂眼神的主人就將手搭上那雙掌心。
「……咦不過現在很熱。」回頭,綴理望著失火而濃煙密布的街道,「應該不會感冒,這樣很好睡嗎?」
「並沒有喔,不好睡……請不要睡在馬路中間喔綴理大人。」那是她所見過最耀眼的光芒,沙耶香順著牽過來的手,搭著站了起來,「如果要睡還是要找家裡那種周遭都是草皮的地方,下過雨的話地板會香香的,泥土的氣息、微風的吹拂、湖水的清新,很舒服。」
「嗯我知道了,那就等回家的時候一起躺躺。」
綴理重重的點頭,彷彿能望見那個跟平常一樣的悠閒午後,拉著忙碌一天的沙耶香躺在草皮打滾,時不時腳尖碰著腳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天,什麼都不要想,聽著蟲鳴鳥叫,看著鳶飛魚躍、雲捲雲舒。
「很好玩呢,沙耶。」
「嗯真的很有趣,我會期待……」沙耶香嘴角不自覺就揚起了笑容,可是看著眼前的鮮血又忍不住感到悲傷,「對不起,綴理大人。」
「沙耶的手冰冰的,只是受傷,不會痛的,這是沙耶沙耶留下的印記喔。」
「您會受傷,這是我的錯……」褪去手套下方血肉模糊,沙耶香牽著那雙手將冰的涼感覆蓋在手臂給綴理冰敷,「沙耶沙耶是……?」
「嗯有兩個沙耶,你是沙耶,我背上的是沙耶沙耶……咦這樣是三個沙耶?愉快的綴理與沙耶香們?開心~開心~開心~」
三個沙耶,三倍的快樂。
「唉~大人的我反而稱呼比較短嗎?」
「那就沙耶前輩?嗯嗯~沙耶前輩!」
「是是……綴、綴理さん……」
明明是嚴肅的時刻,可是忍不住就變得軟呼呼了。她的表情一定是寫滿著軟弱,可是卻不討厭。沙耶香拉著綴理的手,傷口還在緩緩的滲血凝結,要落不落。
是啊。是我的錯,沙耶香想起來了,被追捕的時候她被綴理拯救了,拚命的,腦中只想著逃跑,努力地奔跑,在濃煙與毒氣中呼吸都喘不上來,就像是將她的頭強硬著壓入水中,失去知覺眼前一片漆黑,暫時看不見了。
「尤吉利大人,為什麼要說謊……?」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體驗,看著年幼的自己搭著綴理的肩頭裝著小大人矜持又鑽牛角尖,想著為什麼要拯救我,救我這個人,懷疑綴理,懷疑她的純粹善意。
「因為確實沒有看到唷,我可以聞到沙耶沙耶身上有晚餐的香味,可是沒有看到沙耶沙耶。」
可是綴理不會在意,任何時候都是純粹又率直的,我行我素的,行走她自己的道路。
讓人憧憬的存在,回憶起那時候的背脊很溫暖,趴在綴理的背上就這樣,果然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通通都是被她拯救了吧。
「尤、吉利大人……綴理大人,您、果然很奇怪呢……那個人也是,這個人也是,為什麼我總是遇到奇怪的人,對了還有……蔬菜們呢?真的喔,你說得對好可愛的蔬菜……姐姐……」
咕嚕咕嚕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沙耶,餓了。」
「是是,馬鈴薯燉肉跟豬肉湯要等等了,綴理大人,我今天煮的都吃完了,如果不嫌棄,等我、等我休息一下再給您煮……呼呼……」
「嗯等你喔沙耶沙耶,我還想再吃這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吃到的那個美味……」
小孩子的身軀經不起折騰,一放鬆就睡著了。沙耶香揮了揮手,確認對方果然看不見。
也好。如果看得見就麻煩了,如果過去的她與未來的她相見了,應該不會是一件好事。沙耶香聽花帆講過一些故事,擅自改變過去,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嚴重一點來說連未來都會被消失。
「呼……」就這樣趴在綴理背上安心地睡過去了,傳來沉沉的呼吸聲。
「太過放心了吧……算了,後方可是荊棘的道路,加油了,沙耶香。」
就這樣吧,之後還有很長很長的冒險在等著我喔……首先得要去面對那個慘況。
綴理跟沙耶香手牽著手,果然她還是想去看司的最後一面,走向最初到來的地方,騎士殿是一切開始的地方。騎士們抵禦著魔獸來襲,沒有人會去為這名最高潔的騎士收屍。
被鎖鍊倒吊著的司,沒有人要幫她收屍,血就這樣染紅了純白高潔的冰晶,一點一滴匯流成河。
果然是無法改變的現實。
面對司的死亡,沙耶香的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又喜又悲,低下頭掩飾悲戚的目光。
「司姐已經不在了。」
望著小時候的自己,顫抖的手傳來緊握而有力的溫度。
「沙耶,沒事的。」
顫抖停下來了,沙耶香看到綴理總是冷靜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
「嗯謝謝你綴理大人。沙耶香,剩下的你要很努力很努力,心堅石穿毫不怠惰的努力下去……」
因為有你才有現在的我。一方面慶幸著被綴理所拯救,可是另一方面討厭自己的弱小,無法改變的過去,回到過去只是重現過去的慘狀,讓她回憶起最怨恨自己軟弱的歲月,可現在早已經她不恨了,不否認過去經歷的一切,會悲傷但是不恨了,不會再為自己的弱小哭泣,光是能夠再次見到司,就是幸福。
「……司姐……司姐、司姐!」
是嗎?可還是非常難受,果然無法欺騙自己。
呼喚,拚命的呼喚最喜歡的姐姐。
突然拍了肩頭,「你在叫我嗎?」
「哇啊!」沙耶香轉過頭,出現了兩個司,活生生的司只是看起來狼狽了點,她人就搭著花帆的肩膀抱著變瘦的蕃茄T,頭上頂著酪~梨~,喲地舉手打招呼。
啞然失聲,「……司姐?」
「抱歉,嚇到你了?」
「不對不對不對,對對對,不對不對不對……雖然是對的,雖然是對的……」
總之沙耶香你冷靜。但她冷靜不下來,只是指著牆上的屍體跟活生生的司認知不協調,這大概就是花帆曾說過所謂的二重身。
怎麼辦,總有一個會死,不對已經死了一個。
「啊啊,那個啊……多虧了日野下さん呢,沒想到你們的蔬菜さん會說話真有趣哈哈哈……」
司回想花帆帶著一群蔬菜闖入監獄的時候,她可真是被嚇了一跳。
「司姐,快、我們一起跑吧!」
「很感謝你,你是日野下さん?抱歉,本來還想招待你們了,看來是沒機會了。」
同一個姿勢維持太久,司挪動身子,喀啦喀啦的手銬腳鐐碰撞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不會喔,沙耶香ちゃん已經在沙耶居招待我們了,飯很好吃。」
好吃到在沙耶香把她們藏在樓上房間時不小心就睡著了,花帆尷尬地撓撓臉,不過也因此跟蹤到追捕司的騎士團。
「啊啊原來那時候樓上的聲音,原來是這樣。」沙耶香頻頻看著樓上的原因找到了,接著司又說:「那就好。我不能離開,如果我逃走了偏向共存派的陛下會陷入兩難,主戰派一直想控制朝政,身為明面上共存派領袖的我就是他們的靶子、最想除掉的存在,如果我不逃陛下還能有選擇推下一個理想人選,我逃走了共存派就會被主戰派抓到把柄消滅的,保護人民是我們的責任,不是到處內鬥引起爭端,這樣也是讓那群陰影得逞……」

司騎士長,那些檯面下的陰影已經容不下你了……快帶著你的家人逃走吧。

「無論是身為騎士,還是我個人的情感都不允許讓陛下陷入兩難,自行逃走……比起我,你可以幫沙耶香逃走嗎?雖然請聖騎士長幫忙了,但多一人總是好的。」
花帆理智上知道司所說的政治局勢,不過感性上她不認同。
可是過去可以隨意改變嗎?她跳出來的時候腦袋也想了許多,書上、故事裡不也常常出現這樣的題材,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可以干涉,那些註定的、未知的軌跡。
明明未來的她們對於過去的干涉,影響就像蝴蝶的翅膀,可能對未來有非常非常大的改變,不可以隨便做出什麼。
「梢前輩我該怎麼辦,媽媽我該怎麼辦?」
可現在她所在的面前,那是活生生的人、面對即將處刑而逝去的生命,她不想放棄。

──花帆你要記住了,如果有不能決斷的事情那就遵從本心。

遵從本心。
如果是我,如果是梢前輩,我想,如果沒有梢前輩……
──我會一直支持你的決定。畢竟我可是要當花帆さん背後的女人。
嘿嘿,梢前輩。雖然不是這個,但也正確。

──你就好好思考,跟隨本心,然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我會好好的看著你喔。
花帆決定了,她只有一個答案,想讓所有人綻放笑容,得出不愧於心的解答,然後一往無前。
「可是如果司姐不在,沙耶香ちゃん會傷心的。就像我想要梢前輩在,只想要梢前輩在!」
「這樣……」司不能丟下王國的人民,本來已經接受了被主戰派下獄、上刑場的命運,沒想到她就被那誠摯的言語動搖了堅定不移的心。
「那是你重要的人吧,日野下さん你有這份心就好。」
可惜一切都晚了。
「可是我……不能逃。」
耳邊傳來了小聲交談的聲音,接著花帆說:「別擔心,這個我想到好辦法了!」
「是想要找替身嗎?這不行。」
到她這種等級想找個忠心的部下去搜尋替身脫身或許可行,但她不希望犧牲別人的生命,去成全自己的性命。
黑暗中有個小東西氣息靠近了點,粗糙的紋路碰到了手背,癢癢的到處磨蹭,待司用冰弄出了點光芒就看到一株茄子正在跟她握手,觸碰她的臉。
你看我,我看你的,就這樣四目相對。
「哇啊!」
「我、我我,我不是壞、人……啊是壞茄子,司ちゃん,真的,我只是紫了點,啊最近有點黑,就有點點點黑而已,曬多太陽長了斑斑點點,但我是好茄子,真的!」
「太厲害了,蔬菜在說話!」司非常感動,握住了茄子的手,更正,握住茄子的藤,「沒事,您有名字嘛,叫心菜怎麼樣?」
「我有名字喔,叫做茄子さん。謝謝你司ちゃん,雖然心菜很好聽,但是我不會放棄茄子さん,因為是沙耶香ちゃん給我取的名字。」
「嗯嗯也好,茄子さん也好。」聽著蔬菜們自我介紹,司抱起三株蔬菜,「那另外兩株蔬菜是蕃茄T跟酪~梨~嘛真可愛啊。原來不是買的。」
「是喔,我(老夫)們是憑藉著沙耶香ちゃん跟司ちゃん的回憶創造的(噠唷)!」
「太好了……可以在死前遇到你們……太好了。」
「嗯嗯司ちゃん是這樣的,我知道怎麼變了。」
扭動身子,茄子咚咚咚地找了寬敞的地方立正站好。
「……是要?」
「交給我們噠唷。」蕃茄T一臉成熟的樣子卻很活潑。
「老夫的肉可以治療喔,司ちゃん要吃一點嗎?」沒想到可可愛愛的,酪~梨~說話是自稱老夫。只是吃他的肉,還是太殘忍了。司苦笑說,「謝謝你,只是小傷。」
忽然茄子さん身上發出了巨大的光芒,「看我的,精靈馬!」

過去是可以改變的嗎?
「然後,就是這樣。」
回憶到這,司沒想到茄子さん可以變成她的樣子,順利騙過了大部分人的眼光。演戲只需要大多數人看到,被嚇到不敢再看第二眼就好,真被處理掉屍體就會發現不對,司解開魔法把茄子さん放下來。
「那血、血呢……跟血崩一樣……」懷疑會變成人乾的程度,不對變成人乾的出血量太不正常了。
資訊量太大,沙耶香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反射動作看到什麼問什麼。
「啊啊這是──」
「那是我身上的汁噠唷。」成熟蕃茄T變成童顏蕃茄T,畢竟要偽裝屍體,怎麼浮誇怎麼來,它也是下了老本大出血了,物理上的大出血。
「原來如此……蕃茄T你都瘦了,回去給你換成高級肥料。茄子さん跟酪~梨~也有。」
「好哇好哇!」三株蔬菜手牽手、藤牽藤慶祝,在蕃茄汁上歡快地跳起踢踏舞。
真的,過去是可以改變的嗎?
「花、帆さん……」沙耶香扭過頭,「過去是可以擅自改變的嗎?」
如果現在擅自的改變過去,對未來也會有影響。
兩人都知道絕對會出問題。短短一天,沙耶香來到這個時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盡量不去影響這個時代的人。
花帆搖頭,「……不知道,但是沙耶香ちゃん我不後悔。如果這麼做是錯的,我會去背負那些罪惡與懲罰。」
明明知道對未來有影響卻還是遵從內心的去做,這條路是走在錯誤的道路上,可是不想後悔,盡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讓大家都能綻放笑容。
「你呢,沙耶香ちゃん你是否有發自內心,綻放笑容呢?」
「我……」
一粒一粒的光芒從地面浮起來,飄散在周遭,沙耶香發現自己的手逐漸變得透明。
「司姐!」
「喔呀~要回去了嗎?」沙知從陰暗的地方出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司跟沙耶香我會安置好的,妹妹ちゃん的記憶也要稍微糊弄一下。畢竟王國不能待了……就委屈司騎士長暫時在我手下工作吧,相信共存派的魔獸們很歡迎你的,當然有一群很難搞的主戰派魔獸要體驗一下絕對零度的威名了吧哈哈。」
「沙知,再見。」綴理伸手告別,就像平常一樣。
「綴理ちゃん~你還是這樣我行我素呢……」正想耍帥的,想最後一次表演一下帥氣的前輩背影,畢竟下次見面就是敵人了,「但我不討厭喔。」

沙知,明天見。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沙知卻覺得想哭。
「嗯,可能這是你最後一次與我見面了啊。我很高興喔,綴理。」
掩蓋著,偷偷摸摸躲起來擦乾眼角。
「沙耶香,長大了啊。」沙耶香反射動作與司對上視線,但司只是接過綴理背上睡著的年幼沙耶香掂著重量,並不是在跟她說話。
「司姐,不要留下我一人。」
小小的她在睡夢中掙扎著,從這一天開始就不時做著最討厭的夢。
「沙耶香,沒事。」
「抱著老夫。」酪~梨~從花帆的頭上跳到司跟年幼的沙耶香身上,本來還在掙扎的孩子便冷靜地又只剩下沉穩的呼吸,眼角還落著淚但已經沒問題了,「老夫有鎮靜的效果。」
「嗯謝謝。沙耶香沒事的,不需要為我報仇,想除掉我的人只是想找個理由,只是需要替罪羔羊。」
這一幕好遠好遠,沙耶香伸出的手收了回去。這是過去的一幕,只屬於過去的她,現在的她只是觀察的第三者,唯一慶幸的是司還活著,這樣就好。
「很抱歉接下來的路,我不能再陪伴你走下去。」
一道陰影覆蓋在她的前方,「嗯?」
司不知何時已經背著年幼的她靠了過來,就像是在對背後的她也在對身前的她說:「就像我以前說過的,記住了,我們不需要成為英雄,只有自己才能成為自己的支持者。」
「……司姐?」
「村野……這是最後一次好好說話了吧。以後見面或許是敵人了,可能會帶給你們不好的回憶,也不求你們原諒。我只想說……見到你們真好。」
那雙手是保護人民的冰冷利刃,撫摸她的腦袋,抬頭入眼的就是司燦爛的笑容,身體變得透明也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司碰觸的地方卻彷彿融入了熱度非常溫暖。
「見到你真好……你真的變得相當出色呢,沙耶香。」

──沙耶香ちゃん你是否有發自內心,綻放笑容呢?

原來如此,一切的一切都十分明瞭了。果然,我還是無法對自己說謊。
「……是的,司姐,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您。下一次我會滿懷敬意,與你決戰。」
眼淚滑過臉頰緩緩流了下來,可這是慶幸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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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6-27 21:53:3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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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盛放:最終也是最初的考驗



一眨眼,回到了寂寥無人的騎士殿,過去的輝煌早已逝去,只剩下久未使用的寂靜與破敗。
群星閃耀散落在月亮周遭,月亮停留在正上方,彷彿方才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握緊、放開、再握緊、再放開,確認自己的雙手,確認自己的存在,所有的一切是實際存在的,衣服還維持著火災灰塵飛揚過的髒亂。
實際上經歷的一切絕非虛構。
「孩子們,回來了。」
扳過頭,女王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似乎沒過多久似的,可對回來的一行人與蔬菜而言,流逝的卻是數十年的光陰。
「沒想到那麼快,才過幾分鐘吧。」好像知道她們的疑惑,放下懷錶的女王接道:「如何,有找到心中的寶物嗎?」
「陛下所謂拯救是指司姐,司姐還活著嗎?」
過去改變了,未來有改變嗎?
改變了多少,偏移了多少。太不現實了。無論是姐姐存活的現實,還是穿越到過去都非常的虛幻,害怕所抓住的不過是蜃氣樓,她的妄想,她的幻覺,不過是在沙漠乾渴找到的幻象。沙耶香眼中噙著淚水,不敢置信只能抓住救命稻草般,逮著能問的對象追問,絲毫不顧以往的禮儀分際。
「拯救他人的同時,也拯救你們自己,不覺得這是最適合考驗的美妙任務嗎?」女王垂著眼簾,「謝謝你們,依照司騎士長的能力,隱居起來在世上哪個地方都能過得很好。但她志向不滿足於此,她會選擇一個不被理解的道路。」

拯救別人就是拯救自己。
花帆走過去,「媽媽……陛下,過去是可以改變的嗎?」
女王搖頭,「一般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可能嗎……就算魔法有各式各樣的可能性?」
不可能,並非不可以。
「對,不可能,並非不可以。這就是魔法。」
魔法,帶著神秘色彩的奇蹟,方便卻也帶著抹滅人性的強大力量。
「可是花帆,你擁有這樣的力量,穿越時空的魔法,世界樹大人只是借用你的潛力。」
女王攤開手中的羊皮卷軸,世界樹的書頁啪躂啪躂著似翅膀浮空著,「玩弄時空,操弄時空,最終被時空所控制,這是一種罪孽……儘管如此……大人仍然背負一切。」
錯的不是魔法,而是使用的人。但是花帆你不會這麼做的,擁有世界樹大人認證,純粹又率直的你,不會這麼做。
「果然是這樣,如果這麼做是錯的,我會去背負那些罪惡,不能忘記也絕對不要忘記。」
看吧,果然如此。
「花帆さん,我也會……如果這麼做需要付出代價,我也、請務必讓我一起背負。」
不知不覺被那麼多的善意拯救了,沙耶香絕不會置身事外,就算粉身碎骨也會一起貫徹到底。
綴理舉手,「我也~」
「還有我(老夫)們(噠唷)!」三株蔬菜在沙耶香身上蹦蹦跳跳。
「你們……這不是好玩的事情喔。」沙耶香說,「但是非常感謝。」
「呵呵,別擔心。司騎士長不會死這是注定的,只是由我出面代價會高一些。」
命運真是一個矛盾的存在,女王摀著眼睛想,既想相信命運,但也想改變命運。
花帆思忖,「……穿越時空,應該不是一個能由我控制的魔法。」
回憶起穿越的契機,會不會也跟這樣的魔法有關係?可是她不能也不知道如何用這樣的魔法回去原來的世界,所以穿越時空不是主動技能,而是一個被動技能。
「嗯不會隨你的意志發動,你與世界樹大人之間有一種特殊的連結,讓祂得以借用你的力量做到逆轉時空之事。但任何事情都有代價,需要一個媒介、一個契機,那些條件都不是輕易能夠達成的,就像天上的星辰,每一天看到的星星並不相同。」女王示意著被沙耶香抱在懷裡的蔬菜,「也像是這些蔬菜孩子一樣,快樂的回憶與愛,創造的魔法與生機的魔法,意外交織的思緒,偶然的可能性才擁有了生命。」
「呼,那就好。」花帆放心了,「如果能隨意改變過去,真是可怕。」
「不覺得很厲害嗎?這是花帆你最喜歡的、什麼都做得到的魔法。可以改變那些你後悔不已的過去,改變那些你曾經想要而未選擇的選擇,這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強大力量喔,那群陰影也是這樣想的吧……如果當初這麼做是不是更好……永遠不會犯錯,因為錯誤都會在發生之前被修正,最終達成完美的理想世界。」
不停的煩惱、苦惱、懊惱。
王家的未來視,看見未來的力量聽起來很美妙,因此而改變現在的決定,不會走在錯誤的道路上,這實際上也是改變過去的一種作法,但是這種命中注定卻也讓人對未來充滿著絕望與難以期待……畢竟已經命中注定了啊。
「可是媽媽,正是現在這個當下的我才是我。」花帆摀著胸口,「或許有悲傷的事情,但實際上快樂的事情也是多很多的,如果知道了過去,改變了過去,現在的我還是我嗎?」
現在的我還能與梢前輩相遇嗎?就算相遇了、相識了,攜手至今、努力至今到現在的我們,否定掉過去後,還能夠相愛嗎?那樣是正確的嗎?
雖然修正過去永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很好,但是實際上不對,又有誰有權力保證、有權力規定,有權力干涉所謂正確的道路?
「永遠不會犯錯聽起來很棒,完美的世界也很厲害。但是我不想否認曾經努力過的一切,就算是錯的,走錯了路,那就乾脆繞遠路。」花帆牽起蹦跳著的蔬菜們,蔬菜也牽起了沙耶香的手、綴理的手,「勇往直前,與大家攜手度過的每一天,就算只是度過空白的時刻,這一分這一秒我都不想放棄!」

──就像是花朵,不論是溫室裡的花朵,還是戶外倔強成長的花朵都很好,每一朵每一株都散發著自己獨一無二的光芒。

這就是世界的選擇,這就是世界樹大人的選擇吧?接受自己的力量卻不濫用,亦不否認過去經歷的一切,接受過去,立足現在,走向未來,讓每一天每一天都充滿希望與期待的變數。
「所以花帆你就是一個奇蹟。」女王撫摸著花帆的腦袋,「恭喜你通過了世界樹大人的三項考驗,你已經是合格的王太女了。」
記載考驗,屬於世界樹下達指示的書頁隨著女王的話語落下,如同鳥兒振翅一般飄到花帆身旁,環繞著像是在快樂的起舞,花帆還未伸手書頁就這樣強硬地飛進她手中,迫不及待似的,大爆發了如同煙火,金黃色的光芒。
不對不對不對,啊對對對,啊不對不對不對,找到神秘的魔法石以及穿越時空拯救司,怎麼數就兩個考驗,花帆抱著頭,思考算術是不是出了問題。
綴理歪著頭,「花帆,哪裡不對嗎?」
「嗯我怎麼不記得完成三個了,還有一個是哪個藍色小精靈幫忙完成了嗎?」
「藍色的精靈只有魔獸喔。」
「沙耶香ちゃん這時候就不要犀利吐槽了。」
「花帆沒錯喔,你很早就完成第一個考驗了。」綴理欣慰的說。
花帆手併在額頭眺望著,「唉~哪裡哪裡?」
「我猜的。」
跌倒。
「正如綴理所說,第一個考驗很早就完成了,早在接下考驗之前就完成了。」

──就算是借來的翅膀也能展翅飛翔!

正因無法觸及,因而如此耀眼。
女王回想起當初看見的光芒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想緊握住那個閃耀,不屬於任何人的閃耀,只能從手中流逝,那是僅僅存在於那一瞬間卻又永恆留在的閃耀。
「那就是足以驅散、淨化一切邪惡的純粹善意,更具體地來說就是凝聚眾人思念的民意,這就是『連結』的魔法。」
「是嗎?原來是魔獸王之戰那時候,真是太好……啊不對……」花帆偷偷瞧了一眼綴理,她聽過沙耶香與綴理本綴轉述過這兩人間的矛盾與愛恨情仇,在過去的最後一刻她也感受到了兩人間不再劍拔弩張,也聽了綴理這期間發生的事情,所以現在對於直接打倒魔獸王的自己,深感對於綴理的愧疚。
「抱歉綴理ちゃん,這應該不是好事。明明才和好的……」
「沒事喔,沙知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
綴理望著天上的星星,她在花帆身上所看見的閃耀不是她這種消滅一切的紅蓮焰火,而是願意一同承受與背負著眾人思念的,溫暖明亮充滿希望的光芒。所以、所以……這樣就好。
「身為精靈族的戰士能夠戰鬥到最後一刻,她在天上肯定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綴理大人怎麼聽起來有點矛盾呢?」
「不行嗎?我不認為沙知會那麼容易死掉……」
沙耶香附和,「嗯綴理大人說得對,沙知團長很厲害。」
「這樣,如果是這樣那就好。」
看著愉快交流的三人與三株蔬菜,女王靜靜地注視著又像是在望向遠方星辰。
奇蹟之力流淌的軌跡,她想,真是矛盾啊,最終還是照著命運的腳本在行走,那麼下一步……世界樹大人回歸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了,世界樹大人的氣息、深淵的氣息,無論哪方都要在命運交會的那一刻決一勝負、決定這個世界的未來。而您還是要這樣做嗎?
「花帆,完成考驗真了不起。」女王撫摸著花帆的頭,總覺得人好像也長高了點,不知不覺也成長不少,也遇到美妙的邂逅、可靠的夥伴,經歷各式各樣的挑戰,可能有挫折、也會受傷,但更多的是跨越障礙、打破高牆時的成長,如果真的到了命運之日,相信這孩子也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面對,說真的您設下的考驗真是溺愛極了,凝結眾人的智慧、無私的勇氣與廣博的愛。
「媽媽?唉嘿嘿……好癢喔,我不是小孩了頭髮會亂啦~」
這孩子擁有改變命運與連結他人的關鍵力量,您也是如此相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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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2 19:5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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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盛放:古今東西,傳說中的傳奇傳說


傳說中的傳奇傳說,簡稱傳傳傳。
「噗──哈哈哈哈哈!」
噗嗤一聲後,笑聲迴盪在嚴肅的、安靜無聲的騎士殿之中,咚地是倒在地上的聲音,如果現在舉辦仇人見面靠在一起胸部都貼上了,臉只差一步就親上了,也只會瞪瞪瞪,大眼瞪小眼你嗆我兩下、我回罵一句,就是不動手只會放狠話大賽。
以慈的表現來看,肯定是最後一名。
因為她人已經笑倒在地。
「什麼、什麼,有好玩的竟然不找慈ちゃん與瑠璃ちゃん一起玩?」
不久前,碰地騎士殿的大門被踹開了,慈與瑠璃乃登場。
至於為什麼大半夜不睡覺出現在城堡?就要說到她給梢看完病從花帆房間溜出來的時候,竟然被教皇抓住了。
「既然那麼閒,就去幫忙巡邏維護治安。」
啊可怕可怕。考試是最大的敵人,當然了無法準時睡覺也是美容的天敵。
巡邏溜到城堡發現裡頭騎士殿發光感覺有好玩的事情,那就要問抄近路鑽狗洞的慈,但她大概也只會說:「慈什麼都不知道~」
「哈哈哈喔吼齁齁齁~呀真是有趣。」
很好笑嗎?花帆盯著慈,某種意義上挺佩服的,慈是非常注重形象的人就算笑死了,也不會笑出豬叫或鵝叫聲,雖然她也不曉得慈被戳中了哪個笑點。
「不覺得由陛下之口說出來很滑稽嘛?」慈看穿花帆心中的疑惑,擦乾笑出的眼淚補充道。
「真要具體說明,如果像梢那種正經八百的人,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傳說中的傳奇傳說,簡稱傳傳傳,我也會笑死!」慈點點頭,「其實就是有趣啊~不過這麼羞恥她應該不會說啦~啊不過不過如果花帆ちゃん你拜託她,她也會說的吧嗯嗯嗯。」

──魔導士只占這個世界的2.52%,傳說中的傳奇傳說中記載古代人都會魔法,那是魔法群星閃耀的時代,直到現在慢慢地會魔法的人類越來越少,但戰爭卻從未結束。

──《傳說中的傳奇傳說》簡稱《傳傳傳》記載《阿莫爾維夫》是空之女神的遺留物,世界上至真至善至美之物。所求就是最棒的閃耀,在群星見證下,於神聖的魔道殿堂獻上最棒的閃耀。

花帆什麼都有可能忘記,但她絕對不會忘記梢,決不會忘記梢說過的話。
「有喔,梢前輩有說過。以前在伊尼蒂翁村的時候,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到王城。」回想那時候梢的姿態,花帆端正儀態清了清喉嚨,優雅地行了一禮,「嗯沒錯,傳說中的傳奇傳說,簡稱傳傳傳。」
「咦什麼什麼,竟然~梢真這樣說?哇哈哈哈真的這是今日最大笑話!」
「嘎嚕嚕嚕嚕……慈ちゃん才滑稽,好吵喔。」
地面上傳來了聲音,是一直沒說話的瑠璃箱,更正,是瑠璃乃。
「什麼啊要吵架嘛?突然火藥味這麼重,瑠璃ちゃん才滑稽!」
慈跺腳跺腳,對著箱子瞪瞪瞪,你看我我看你的。
「不對。」
先不管在旁邊拌嘴的慈跟箱子,花帆轉向女王沉思的側臉,歪了歪頭:「媽媽是哪裡不對嗎?」
搖搖頭,女王只希望這一切只是她想多了,「只是有些在意的事情,我要先仔細想想。你們辛苦了。穿越時空會有些許時間跟記憶的錯亂,你們就先好好修整吧,剩下的改天再說。」
「嗯,媽媽要注意身體喔,想太多會很累了,這一晚上也忙好久了,我們先解散休息吧!」
「知道了,你這孩子真是,倒是你不要踢被子才好。」女王看著花帆按捺不住往外的身子,「想去看梢吧,太心急了喔。」
「那麼大人才不會踢呢~討厭。對啊,畢竟梢前輩生病,我想趕快回去照顧她……」花帆咚咚咚地原地踏步著,彷彿只要接受到信號就能咻地飛出去,「而且而且,感覺已經好久沒看到梢前輩了,就想就好想趕快去見她!」
「那你走吧。」女王點點頭,向其餘人說:「你們也是早點休息吧。」
「耶,媽媽愛你!」
眾人便各自行禮解散了,花帆高舉雙手歡呼率先跑出門,差點絆到門檻跌倒,「花帆さん別跑那麼快啊……」沙耶香出於擔心追了上去,「綴理大人我們也走……綴理大人?」
綴理看到慈望著前面的初代勇者猲獢王的象徵獅子雕像發呆,她暫時停了下來,「嗯沒事喔。」
不知道何時跟慈停止爭吵的瑠璃箱,沙耶香順著綴理視線望去,看慈一臉勝利的表情坐在箱子上,看來瑠璃乃這次也對慈讓步了呢,露出慈祥的神情。

沒有其他人了。慈看著空蕩蕩、冷冰冰的石牆,就像是牢籠一般。
沉默,遠遠的將視線定在虛空中無法聚焦。她撐著腦袋,「抱歉啊,瑠璃ちゃん帶你來這種地方,你不喜歡吧。」
「我才是,對不起慈ちゃん,瑠璃沒有什麼盈餘,不知道為什麼踏進這個地方,瑠璃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也很想哭,非常非常的難受。明明之前也沒來過這裡……」
「沒事喔,因為瑠璃ちゃん很溫柔,謝謝你。」慈摸摸發抖的箱子,沉默一會嘆了一口氣。
「……嘆氣是慈ちゃん放的屁喔。」
「我知道瑠璃ちゃん想說慈是天使大人吧。對吧對吧?」慈忍不住噗嗤一笑,真是。
「……吶瑠璃ちゃん,很久很久以前,這裡發生過一個故事喔。還沒有建成王宮、建成騎士殿之前,曾經在這裡有一個小鎮,飽受瘟疫、戰爭、飢荒、死亡痛苦的人民燒死一切的罪魁禍首,將可怕的魔女送上十字架燒死啦~就這樣善良又純樸的鎮民把壞心又邪惡的魔女打倒,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為什麼慈ちゃん明明是輕鬆愉快地訴說著的故事,可是聽起來卻這麼悲傷、那麼難受,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曾經經歷過。

「怎麼可能會幸福!慈ちゃん,為什麼要活生生燒死魔女,魔女做錯了什麼事情嗎?真是太奇怪了,燒死人怎麼可能會得到幸福……」

啊啊詛咒,鎮上的人變得好奇怪,屍體竟然會動,是亡靈族、不死族!
啊啊啊……不是打倒怪物了,為什麼還是有什麼多可怕的事情,快受不了了……
聖女……不對,她是不死的,弄情之魔女,肯定是魔女搞得鬼,玩弄感情的異教徒,用神明賜予的火焰,可憐的邪惡魔女,淨化她淨化她!
燒死她、燒死她……不要被慘叫聲迷惑了,慣會用楚楚可憐欺騙大家,她肯定在偷偷嘲笑我們白用功!
快,必須要多加柴火,再加大火力!

「……不知道,慈我也想知道呢。」慈趴在箱子上,掀開一個小縫隙,如她所料瑠璃乃抱著膝蓋在偷偷哭泣,慈伸手給她擦掉眼淚,「瑠璃ちゃん真是個愛哭鬼,真的很愛哭。果然沒有慈就不行呢……」

──不要……慈ち、ゃん、慈ちゃん、慈ちゃん,把慈ちゃん還給我──!

「嘎嚕嚕嚕……慈ちゃん才是愛哭鬼哼!」瑠璃乃伸手往慈的臉上搓揉一番,慈才發現她也早以淚流滿面了。
「我只是睡眠不足打呵欠笑過頭眼睛過敏哼!」
慈偏過頭,背過身擦乾眼淚,抬頭看著眼前的獅子雕像發呆。
「猲獢王,還有旁邊是聖女大人。」
比起單純的獅子,不如說是獅髮、梟首、狼身、蛇尾,代表勇者領導力、觀察力、敏捷力與智慧兼具的英勇形象。
雕像旁邊有一位小小的少女,雙手緊握、閉上眼睛靜靜地祈禱,那如同畫作聖潔的側顏究竟在想些什麼呢?從小就這樣認為了,瑠璃乃常常盯著聖女的石像這麼想。
「呵呵,不對喔聖女旁邊是猲獢王。」
慈眨眨眼,指著聖女旁邊的角落有些狡詰地笑。
一隻蝴蝶翩翩起舞揮灑著淡紫又粉紅的鱗片掠過眼前,停到了少女身旁,瑠璃乃定睛一看,蝴蝶停駐的地方是鼻子,鼻子的主人是一團毛茸茸,把毛茸茸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雕像。
「這旁邊的不是小狗嘛?」
「呵呵這隻大獅子?固然帥氣,但是小小的獢獢不覺得很有反差嗎?」慈用力搓揉瑠璃乃的頭,彎著腰湊到瑠璃乃面前,「就像瑠璃ちゃん很可愛,也很帥氣,但小小的更可愛,就是傳說中的勇者。」
「嘎嚕嚕嚕,並沒有。我才不小……如果我是猲獢王,那旁邊的小小聖女是慈ちゃん噠!」
頂開慈的手,瑠璃乃墊腳努力追上慈的身高。「好啊,小小勇者你追不上本聖女的喔吼吼吼吼。」慈也不甘示弱,墊腳墊腳。你墊墊我墊墊,墊高墊高,最後兩人直接撞在一起跌成一團,視線相觸之間,「噗──哈哈哈哈哈!」就這樣笑倒一片。
「哈哈……慈ち、ゃん,傳說中的勇者也只是我們說著玩的。慈ちゃん絕對可以是聖女大人。可是瑠璃我──」瑠璃乃擦乾笑出的眼淚,有些消沉地盯著地面畫圈圈,「雖然猲獢王也是瑠璃的目標,我沒有那麼偉大可以跟傳說中的勇者相提並論。」
「瑠璃ちゃん沒有自信嗎?」
「也不是,畢竟瑠璃是沒電就會變成水蚤。」瑠璃乃撓了撓臉,「傳說中的勇者很強的啦,不會像瑠璃水蚤。」
「吼吼,瑠璃ちゃん可以的。可以變成水蚤勇者,還是勇者水蚤?管她的,瑠璃ちゃん做得到!」慈拉長了音,「我是魔女就會誘惑勇者,把勇者迷得神魂顛倒,然後讓她變成慈黨、變成水蚤永遠陪在慈ちゃん身邊。啊說不定就是這樣,魔女才被燒死吧,沒辦法慈ちゃん就是這麼有魅力~」
「嗯嗯如果魔女大人是慈ちゃん,我肯定是世界第一慈黨、魔女黨。」
「這樣,那我還是當聖女好了,不想變成勇者的敵人,可以好好待在勇者身旁,永遠的……吶。」
「那瑠璃我就也要當聖女黨。」
兩根指頭呼出飛吻,慈眨眨眼,「瑠璃ちゃん太貪心了啦~只能喜歡慈一個人啾♥。」
多謝款待。瑠璃乃好好的把飛吻收下了,「嗯嗯,當然了瑠璃最喜歡慈ちゃん,慈ちゃん最喜歡瑠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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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4 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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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盛放:櫻桃色花束(Cerise Bouquet)


一朵、兩朵……就算一開始只是形單影隻的一朵花,一、二、三……隨著數量不斷不斷增加,最終能夠繁盛成束。
路過花園,粉嫩的秋櫻盛放如花海,輕柔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純潔而美好。
「啊啦~花帆,謝謝你……最喜歡~」花帆輕快地哼歌,滿腦子就只想著梢看到花的笑容,「我也、我也最喜歡梢前輩~」
幹勁十足,一朵一朵的摘採,拿不下了才作罷,緊擁著懷中的櫻桃色花束,差點站不起來。
「唉花帆さん小心。」旁邊搭來一隻手,是沙耶香幫她穩住身子,「我來幫你拿吧。」
原來,不小心蹲太久了,血液還沒回到腦袋有些眼花。
「只是蹲久了,我以前種花常常這樣蹲著,沒事。」花帆搖搖頭,望著花啪地露出笑容,「謝謝你沙耶香ちゃん,花我想自己拿著,親手送給梢前輩。」
相信任何人看到花帆的笑容,十個人都會有十個人覺得那笑容非常的炫目,連沙耶香都一時睜不開眼。
「花帆,很耀眼呢。」綴理說,「這是什麼花呢,可以吃嗎?」
「會嗎?很普通唷。」花帆歪了歪頭,「綴理ちゃん,這是秋櫻。應該不能吃,如果是韭菜花或是蓮花就可以。」
「這樣,沙耶~」
「是是,最近家旁邊的池塘也盛開著蓮花跟純白的韭菜花海,我研究看看可以做些什麼料理。」
綴理拍手拍手,「耶,沙耶喜歡~」
「現在是秋櫻的季節,明明是常見的野花,不過數量一多非常壯觀呢。」感受微風吹拂的花香,沙耶香閉上眼道。
「是~順便一提粉紅色秋櫻的花語是『少女的純潔』,非常適合梢前輩呢~對我而言她就是純潔的、優雅的女神!」
注意到色彩的不和諧,綴理從裡面抽出一朵黑色的秋櫻,「咦~有黑色的?」
「唉不是紅色的嗎?」花帆湊近著看,她以為摘的是紅色的,畢竟在黑暗中紅色看起來像黑色的,可能蹲太久眼花才摘錯了。
正巧烏雲過來了,遮掩住即將下山的月亮。周遭變得漆黑,花跟綴理的手套融成一體。
「嗯聞起來像是巧克力,香香的。不過──」綴理輕輕聞著花香,「不知道為什麼就只有她一朵是黑色的,這是異類嗎?看起來有點孤獨……」
雲散去了,周遭變得亮一點。花帆看清楚了綴理手中的花,確實是黑色的秋櫻。
「嗯綴理ちゃん說得對,是黑色的秋櫻。但有一點說錯了喔,或許顏色是跟其他紅色、白色、粉色的秋櫻不同,給人一種孤獨跟離別的悲傷感。」花帆抱緊懷中的花束,觸碰著花海的花瓣,「可是這朵小花只是在我摘採的這片粉色花海區域跟別人不一樣,只要再深入一點、用心尋找就可以組成一束黑色的秋櫻。」
「是這樣,那麼這孩子也有花語嗎?」不自覺地,綴理露出笑容。
「嗯有,愛的盡──」
痛,手指一陣刺痛,花帆脫掉手套掌心什麼都沒有,她以為是摘花被割傷了,可上頭沒有傷口,可能是她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快一整晚沒睡覺,身體反而亢奮著,眼皮突突直跳。
「花帆?」「花帆さん?」
壓下身體的異樣,花帆撐起笑容,「沒事,黑色秋櫻意思是『愛的盡頭』、『愛的回憶』、『不變的情感』。」


愛的盡頭。
「……大人、大人,梢……」
是誰?

快點……究竟在做什麼?搞什麼煽動魔獸暴動、戰亂,王室那群傢伙竟然還活蹦亂跳的!
別急就差一步了,復活神明就差一步了,看到了嗎仇恨、嫉妒、鬥爭、憎惡這些混雜的惡意與渾沌夠了,終於夠了,復活神明……只要掌控了神管他王室……只要掌握世界的主宰,我們就凌駕於……

好吵。一清醒,腦袋嗡嗡作響,充滿惡意的聲音就這樣擅自闖入她的心靈。
她一向不喜歡聽到別人的心聲。難得生病,平時可以抵抗的那些貪婪的、忌妒的、怠惰的、傲慢的聲音,那些討厭的負面感情就蜂湧而出。
競逐權力、利益矛盾、反目成仇的戲碼,只會一直一直反覆上演,難以理解,那把惡意與混沌直直拋擲外攪亂世間的噁心樣態。
真是討厭這些聲音,不應該存在的聲音,必須、必須要消滅。那孩子所愛的,完美的、純潔無瑕的理想世界不應該有這些聲音。
「大人,醒了?」
驅趕著闖入腦中的聲音,梢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中除了純白的天花板外闖入著一抹綠,眼神好像聚焦了又好像沒有聚焦。
「梢大人,您想起來了吧。」
我應該想起來什麼?頭好痛,好像要爆炸了唔……

──我希望大家都能綻放笑容,就像是花朵,不論是溫室裡的花朵,還是戶外倔強成長的花朵都很好,每一朵每一株都散發著自己獨一無二的光芒。

就是這個,真是耀眼啊,閃耀……我想要獲得……

──梢……我的夢想……是讓……大家……讓……綻放笑容!

這是你的願望嗎?果然你的心,不屬於我。沒關係喔……就像一直以來做的……

閃耀……我應該要……守、護……純潔無瑕的……世界,我得要……獲得的……掠奪的閃耀。

對了,閃耀,獨一無二的閃耀,我一直在追求的,一直在渴求的……
「……沙知,你是精靈王沙知,至今為止辛苦你了。」
下床,梢移形換影的瞬間將睡袍換成淡綠色的魔法袍也打理整齊,跟平時那番一絲不苟,指尖划過床邊堆放的故事書,嘴角揚起嘲諷的笑意,扮家家酒天真又可笑的冒險故事。
「梢大人,您終於想起來了。」沙知單膝下跪,「是的,您忠誠的部下第一百零一代精靈王,不辱使命、為您效勞。」
「嗯那麼進行最後一步吧,一切都要在這一世結束了。」
晨星,梢望向天空第一顆升起的長庚,那一顆獨一無二的一等星。
群星閃耀,但她想要的就是那顆唯一,最閃耀的一等星──異世耀夜之人,高舉雙手,對著那顆星緊緊的握住,牢牢地鎖緊,不能放跑也絕對不會放走。
一切都照計畫,現在只需要通向計畫的盡頭。


黑色秋櫻意思是「愛的盡頭」、「愛的回憶」、「不變的情感」。
「……愛的盡頭嗎?確實是離別的顏色。」沙耶香抱著胸,想到姐姐有些惆悵,明明才分開不久,這一分開,實際上已經過了將近十年了吧……大概、或許、應該、可能。
「沒事喔沙耶,她只是跟別人的色彩不同。」綴理搖頭將花朵插在了沙耶香耳鬢,「就算離別了,我還是懷有不變的情感找到沙耶,嗯果然很適合沙耶。」
「確實呵呵,因為有愛的回憶吧。」沙耶香護著花,有些害羞的摀住臉,「適合嘛……謝、謝你,綴理大人。」
「不好了、不好了!」花圃窸窸窣窣,鼓起三個移動的小包宛如鼴鼠向著一行人前進,下一秒三株蔬菜就從花叢中驚慌失措地跳出來,跳到沙耶香身上,負責報壞消息的是茄子,「不好了!」
「怎麼了茄子さん、番茄T、酪~梨~,是肚子餓了嗎?還是哪隻魔物又想把你們吃掉。」
「不是這個,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好,總之就是不好噠唷!」番茄T說。
「因為陛下看起來一臉沉重的折返要來找花帆ちゃん,老夫們作為先鋒部隊來通風報信啦!」酪~梨~補充。
沙耶香揮揮手,忍不住吐槽,「呃好像有哪裡不對。」
「就是這樣,花帆。」沒多久,女王也追上蔬菜的腳步來到花帆一行人面前,「我知道哪裡不對了。」
「那是?」
「嗯就是傳傳傳,梢不可能知道傳傳傳。」
什麼意思。

──確實線索只記載於王家書庫《傳說中的傳奇傳說》簡稱傳傳傳。

「咦?之前媽媽你也有講過吧。」
「但是花帆,你在伊尼蒂翁的時候,梢就告訴你傳傳傳的存在了。」
「梢前輩是幾乎比肩於王室的超厲害魔導師跟貴族,所以知道的情報也比較──」多?
辯解,對說多了就像是在辯解。花帆不曉得要替梢辯解什麼,看著女王的表情她直覺這背後的答案肯定是不為人所知的可怕真相。
「不可能。」果然,女王的神色越來越沉重,「傳傳傳不是普通的書,祂是記載世界秘密的善惡之書,最原始的教典,只存在於王室口耳相傳之中,梢怎麼會知道?」
「可、可是──」花帆搜刮著腦袋,「對、對了,況且阿莫爾維夫不也是記載在傳傳傳之中的嗎?那時候媽媽並不驚訝。」
「嗯因為阿莫爾維夫是古語,但在哲學書、童話書那些半真半假出現過,實現心願的寶物。」女王看沙耶香好像有想到什麼的表情,「你說是吧,沙耶香騎士。」
「啊實現心願的寶物是那個嗎?如果我猜測錯誤還請原諒。」沙耶香行了一禮道:「因為名字不同一開始我沒反應過來,用現代語叫做ラブライブ!,更正確是西方大陸的用語來說就是──」
「LoveLive!」瑠璃乃補充道。

不、要……不要……靠近……
是誰的聲音。
花帆轉過頭就看到慈帶著瑠璃乃,瑠璃乃抱著瑠璃箱。
「瑠璃乃ちゃん你有電了嘛?」花帆說,「不過……LoveLive!,那什麼?」

不、要……不、要……靠近LoveLive!……會變得不幸……

勝利,那就是勝利。真的要說就是勝利吧?

不知道這是什麼,可是腦中卻一直斷斷續續浮現一個聲音,花帆晃晃腦袋,眼前的月暈變得刺眼,眨眼間忽然周遭升起迷霧變得朦朧,女王的嘴一張一闔的說了什麼呢?
「嗯她們兩位說得沒錯,實現心願的寶物就是『LoveLive!』,所以梢知道不奇怪,我還以為這是你從我的書架看到的,畢竟你很喜歡讀書。原來這都是她告訴你的……當然也可能是我曾經說過,畢竟她也一直在你身邊。」
「梢、前輩……對,她一直在我身邊,所以知、道……並不奇怪。」就像是被鎖住了脖子,花帆喉嚨乾澀,黏稠著嘶啞的嗓音,一絲一絲的,艱難地發出勉強正常的聲音。
「當然我希望問題是在我身上,我可能要想想,究竟是什麼時候說的?畢竟她也算是從小在王宮工作,我哪時候說過也不奇怪。」希望一切都是想多了。女王捏著下巴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注意到花帆手中的花束,「真漂亮的櫻桃色花束,是要給梢的吧?你快去吧。」
「嗯……」
花帆從未懷疑也不會懷疑梢,所以現在女王的話壓在她心頭沉甸甸的,腳步也鈍鈍的。
不行不行,花帆搖搖頭趕走那些沉重的思緒,站在門口給自己加油打氣,門口的另一端梢肯定不會睡,而是端坐著背脊,閉目養神在等她。所以、所以──

嗯笑容還是比較適合你,花帆さん的笑容總是讓人打起精神,我最喜歡了。

緊擁著懷中的櫻桃色花束,「梢前輩……梢……」所以她得要揚起嘴角,打起精神充滿活力的嗓音,碰地打開門,「梢前輩!」
「我回來……了……」
繁星點點,月沉日升,窗外的微風清拂,揚起翠綠的小草、金黃的樹葉、彩色的花朵、純色的窗簾啪沙啪沙,應該殘留著溫暖的床上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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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6 19: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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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盛放:這就是我的自我介紹


月沉日升,花帆緊擁著櫻桃色的花束站在光與暗的交界之處。
「……梢前輩?」
微風輕拂在臉上,揚起窗簾啪沙啪沙,掀開沒人。
溫暖的床失卻了溫度,擺放整齊跟無人躺過似的。
書架、床底、櫥櫃,真的沒有人,空無一人的房間,從來沒有人存在過的痕跡。
「梢……嗯?」
口袋發著光,花帆挪動花束淘出一張紙,是世界樹給她的羊皮卷軸。

Dear My Future, Dear My Fortune

上面浮現了這串字,一下子便消失了,碰地衝出一道光芒,如飛鳥、如精靈,光線虛實間殘留著軌跡,向著房間角落的密道飛去。
奇怪,明明關上了,怕梢起夜會迷糊踩空,花帆早在出去密道時就關上了。
「世界樹大人。」
是要她跟著指引走嗎?
速度又更快了,花帆跑得太急。沙耶香一行人才追上,「等等,花帆さん也不知道裡面會有什麼存在。」沙耶香連忙抬手阻止花帆跑進莫名其妙的路。
「沒事的,這是通往圖書館的路。」壓下沙耶香的手臂,繞過人花帆踏入密道前說:「我的背後就拜託沙耶香ちゃん。」
「……我知道了。」跟那雙堅定的眼神交會,沙耶香放棄諫言。
幾人摸黑下著樓梯,兩旁的火把自動點燃,照亮前進的道路。

──《傳說中的傳奇傳說》中簡稱《傳傳傳》記載《阿莫爾維夫》是空之女神的遺留物,世界上至真至善至美之物。所求就是最棒的閃耀,在群星見證下,於神聖的魔道殿堂獻上最棒的閃耀。

──阿莫爾維夫,就是LoveLive!

最棒的閃耀是什麼?

不、要……不、要……靠近LoveLive!……會變得不幸……

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得好快好快,花帆摀著胸口,不想被同伴擔心,在放輕呼吸的範圍內大口大口的吃掉空氣。

──傳傳傳不是普通的書,祂是記載世界秘密的善惡之書,最原始的教典,只存在於王室口耳相傳之中,梢怎麼會知道?

怎麼會知道,梢前輩怎麼會知道。

──那如陽光燦爛橘黃的髮色跟淺青的雙眼。是的,我早就知道你是大王女。

──才修補好你的靈魂,又想要為眾人犧牲自己真是難以置信。

──實現一切心願的聖物……所以花帆さん你不用犧牲自己,只要得到聖物就可以實現你的一切願望。

很多細節都透露了梢早有問題,或許是她真的明目張膽的把破綻露出來了,故意讓人懷疑,可花帆卻從不懷疑。

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信賴與盲目可能只有一線之隔。
因為信賴而忽略,她不願意深究。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深究起來就能看到背後許許多多的缺陷,可是她並不在意那些不美好之處,就像是花朵一樣,五彩繽紛也好、灰暗無光也罷都很好,都可以在適當的地方找到自己的路,綻放屬於自己的花朵,她一直如此深信著。
直到死亡,那一刻如此接近。
她的心壞掉了。

到底了。
密道盡頭是圖書室畫像的對面,一靠近畫像,附近的牆便閃爍著光芒,將世界樹的書頁靠近,牆壁逐漸消失了,顯露出一條嶄新的道路,路的盡頭有門纏繞著長滿了枯萎的樹枝與泛黃的花朵,孤寂,牆壁的縫隙間能夠聽到空氣中飄落的哀號與無助,還有些許悲傷與寂寞。
她往前重重敲三下,叩叩叩──
「是花帆吧,請進。」傳來梢沉穩的嗓音,一如既往地讓人安心。
門自動打開了,另一端是無盡的深淵與黑暗,看不清也無法看透對面有些什麼。
「找到梢前、輩……唉大家?」轉過頭,空無一人。身後跟隨的同伴不知道何時已經不見了,只剩下花帆一人。
「呵呵,可不能讓其他人來搗亂,這是只有你我的故事而已喔。」空氣中有一雙手伸了過來,但花帆知道這是梢的魔法,她也不抵抗逕自被拉了進去,「快進來吧花帆,茶剛泡好。」
「歡迎你花帆來到王家書庫,也稱作世界樹通道,這裡是離世界起源最接近的地方。」
進門後撲面而來濃濃的霧氣,本以為黑暗的後方是可怕的地方,待濃霧散去,印入眼簾的是青山綠水,盛開美麗的花朵,風吹來搖曳著花海,宛如仙境般漂亮又美好,沿著小河、踏著石階一階一階越過的終點,梢端著茶壺,另一隻手端著茶杯,行雲流水的在半空中拉出了紅茶琥珀的光澤,上桌正等著她到來。
「啊啦~還帶禮物來啊。」
四目相對之間,梢嘴角勾起笑意。
太好了,是平常的梢前輩。花帆遞出花束,「嗯梢前輩,送你,非常適合你,秋櫻組成的櫻桃色花束。」
聞著香氣,梢抽出其中一朵花,「啊啦真是美麗的花束送給我嗎?謝謝。」
美好的一刻,總是只有一瞬間,便如鮮花凋零,踏過踩過,陷入淤泥,餘留凋謝的寂寞。
「夠了,扮家家酒該結束了吧!」
隨著低沉又陌生的嗓音出現,花帆感覺到了殺氣,不是一般的殺氣而是想將她置於死地的可怕氣息。接著肩膀被空氣猛力一推,花帆差點沒站穩往後退了好幾步,花束飛了出去,她原本站的地方只剩下灰飛煙滅的花束塵埃,寂寞的隨風飛揚。
「嘖!」
「你老了啊,連個小女孩都攻擊不到𠹳𠹳𠹳。」
突然天暗了下來,以花帆為中心,周遭出現了好多人的氣息,彷彿幽冥中的幽藍又墨綠的鬼火,一個一個浮在空中的幽靈,嘲笑著、互相嘲弄、挖苦,以他人的不幸為食,看不到嘴巴卻總是發出刮黑板摩擦讓人不舒服的笑聲。
「汝等通通給我閉嘴,吾等才不會老也不會死!」說話的幽靈大概是領頭的,氣急敗壞朝梢,「復活魔王,不,復活魔神,陰之神就差一步了,梢,汝在做什麼?跟王族小孩子扮家家酒玩習慣了是吧?」
「不,沒有喔祖先。」假笑,梢面無表情的,護在花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很快地就揚起一個在花帆眼中顯得非常虛假的笑容,「我只是在進行一些儀式,切斷一些不必要的回憶,避免影響過深。你也知道吧,不希望這個軀體有所損傷。」
「原來如此,誤會汝了好孩子,吾等魔導士最注重的就是隸屬與契約關係。」被稱為祖先的幽靈,放緩的語氣變得嚴厲,恩威並施一直是它用慣的伎倆,「隸屬就是倫理,不要忘記了。有著吾等血脈的歐托穆尼公爵,不能違背吾等,經歷千百年的時光,終於──身為吾等最高的傑作,萬感,汝擁有可以成為神的力量,所以成為神為吾等所用!」
幽靈伸出了像是手一樣的部位,梢皺了一下眉頭蹲了下來,背上冒出了黑煙。
「梢前輩!」花帆撲上去施放治療魔法,梢閉著眼緊緊皺著眉頭,嘴唇像是忍耐什麼巨大的痛苦而顫抖,絲毫沒有因為治癒魔法而放鬆。
「這只是小小的懲戒,沒事的,小王女不會傷害汝最喜歡的梢前輩的身體,只是燒灼神經的傷害罷了,反正成為神也不需要什麼思維。」
「梢前輩,你一直以來都在跟這些幽靈さん周旋嗎?」
「太失禮了小王女,吾等才不是幽靈那種低等生物,吾等是永生不死、偉大陰之神的使徒尼特斯普里特,當然了,吾等不會在意你這小鬼的無禮,當然可以稱呼吾等為陰影。
渾沌與血腥,鬥爭與暴力,這些憎恨、怨恨、仇視,惡意就是吾等陰之信徒的養料,吾等雖然沒有實體,可是可以給人力量,挑起鬥爭,只需要動動嘴巴蠱惑人心就可以安穩的收割成果,藉著陰之神的庇佑與信仰就能以惡意的滋養吾等血肉與靈魂,就此達成永生,不是很厲害嗎?」
花帆支撐著梢不讓她倒下,「……只是懦弱的藉口,躲在後面謾罵嘲笑那些在陽光下拚命努力生存的人,哪裡厲害了?」
「看來汝還是不懂,算了也不指望汝懂。」陰影搖搖頭,話鋒一轉,「汝還在為她擔心嗎?明明她一直都在欺騙汝,讓汝放鬆毫無警戒的情況將你殺掉,欣賞汝絕望的那張臉哈哈哈哈!畢竟她就是吾等的傀儡罷了,她就是吾等培養出來神的容器。」
「我的梢前輩就是梢前輩,才不是你們利用的工具!」
「真是令人感天動地的情誼,真以為待在人類世界久了,玩那種親情友情愛情的熱血故事,真的是好棒喔,汝以為這樣就不是怪物了嗎?𠹳哈哈哈啊啊,可惜。」陰影毫無起伏的嗓音讓人不悅,「快,梢──動手,在全體陰影的見證下殺了這女孩!」
沉默,安靜的落針可聞。
「喔。陰影們全部都到齊了吧?」梢撐著地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上纏繞著一絲一絲黑紅色的不祥霧氣,仔細一聽還有閃電滋滋作響的摩擦聲,緩緩地將一隻手臂繞過花帆的肩膀,摟著脖子。
「當然,讓吾等全體陰影見證偉大的陰之神誕生吧!」
「呵呵那就好。」
打從陰影出現以來梢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看不清楚究竟在想些什麼,如今她終於笑了,明明是真心實意的笑容,她卻笑得花帆打從心底,從腳跟到頭頂全身上下都凍僵了。
「萬感──」
看得到的、看不到的所有角落都瞄準清楚了,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無機質的虛幻存在。
「我等這一刻好久了,終於可以把你們一網打盡!」將花帆牢牢的護在身邊,梢另一隻手積蓄著力量。
「什麼意思?汝想背叛吾等?別忘記汝可是吾的血脈,被倫理束縛!」陰影們不會坐以待斃,開始積蓄著力量,一道一道黑紅色的纏繞著綠色毒物的神祕球體攻擊梢。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不是人了。」毫不避諱也硬是承受那些破壞魔法,梢手中閃爍著黑白色的光組成的魔法陣,風,狂風將她的頭髮、袍子吹得凌亂,「審判,破邪顯正!」直到揮出足以碎裂空氣,掀起大地,破壞這個空間的巨大衝擊,那是十分刺眼的純黑色光芒。
「哈哈哈吾等不會死,無用功……什麼,吾的手、吾的身體……怎麼會消失,吾等不可能消失。」
不可能,並非不可以。只需要超越人類、超越這個世界,屬於神的力量。
「汝不要得意太早,汝殺了吾等,吾等消失汝也會死,沒有心的魔鬼、沒有溫度的傀儡!」」
虛張聲勢,實際上它們並沒有什麼真實力量,在黑暗中久遠的待著,只敢在暗中挑釁生事,蠱惑人心的存在根本無法抵抗現代最強的一擊。
梢忍不住噗哧一笑,陰影看著她露出的嘲諷,「不是人……啊啊,汝已經覺醒了,汝已經得到陰之神的力量了!是魔王,是魔王,啊啊陛下,果然神不是吾等能掌控的存在……」
「不對喔,這世界上沒有神明了。」
「哪裡不對了?」
「為什麼要告訴你們?離希望最近的一步如何呢,回去深淵應該很好吧,畢竟是陰之使徒成為被吸收、被同化、失去思考、失去理智的養料,到死都是疑惑都是絕望,而絕望就是我的養料。」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總是逆來順受的冷漠無情的傀儡竟然變得有溫度,有溫度、有了心不應該是變得更弱小嗎?變得弱小就會死,不要、不要死,不要消失。
樹。
「樹……是樹,不對,樹失去芯,怎麼可能活著,不是自毀了?明明沒有芯,汝找到了心什麼時候,不可能……呵呵但是汝也墮落了啊,快了快了,逐漸變成深淵的一部分抑或是深淵本身?別得意太早,汝沒有贏,而吾等也沒有輸,魔物化就是汝的報應,墮落的第一步,呵呵不要得意太早反叛者,只要有惡意存在,邪念的苗頭哪怕只有一點點,吾等就會捲土重來、永生不死!」
「我不只背叛你們,我會背叛全世界。而我今後會不斷叛逆下去……」
最後的掙扎之中一道黑色的光球朝梢飛了過去,停在她面前隨著陰影消失了,空氣壓縮產生的巨大風壓過後,空間安靜了下來,周遭沒有任何破壞,就這樣將所有陰影一點不留的全數消滅。
梢揮開飛揚的法袍,「這場戰鬥,就是我的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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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9 18:5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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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盛放:Dear My Fortune


這就是我的自我介紹,化身魔鬼,我的真面目。
「那麼搗亂的陰影さん已經被消滅了,屬於你我的茶會繼續吧。」
拍拍手,發覺那是逐漸發黑變長變尖銳的鬼手,藏於身後,梢呼喚著陷入愣怔的花帆。
「啊啦~失禮了喝茶前得把手清理乾淨。」
走過來的同時,梢抽出手絹將掩蓋指尖,每一分每一寸都擦拭乾淨,一步一步間地面發出了碎裂的哀鳴,好像踩在她的心上,「……你害怕嗎?」隨手放開,花帆的視線隨著手絹跟著清風飄向遠方。
無聊、無趣,讀取人心、玩弄人心是如此輕而易舉,梢可以輕易知道世界上所有人的心思,一草一木、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感知,但是她不願意,或許更正確地說──她不敢,是的,她不敢去讀、去思考、去知道花帆的心思。
她害怕,她肯定也是如此想。
對啊你應該要害怕。一無所有,如此面目可憎、骯髒又醜惡的真面目。
照耀在陽光下卻很寒冷,梢背對著光,冷酷的眼神、淡漠的語氣,凜然的嗓音變得嘶啞、混濁又飄渺,彷彿失卻所有情感。
靠近花帆,壟罩的影子變得巨大露出了尖銳的牙齒,一舉就能將人啃食殆盡的銳利爪牙。
很近,距離無限地趨近於零。梢雙手捧上花帆那如同嬰兒般柔嫩的臉頰,四目交錯之間,那雙湖水的碧綠對上的不是往常溫和的若竹色,而是金黃色的豎瞳閃爍。
那雙總是溫柔呵護花朵的雙手相當冰冷,足以將人渾身上下都凍僵了,枯枝般斑駁的筋絡,粗糙的磨礪著花帆的臉頰,在那嬌嫩上頭蹂躪留下艷紅的痕跡。
「……害怕,梢、前輩……我害怕。」
真是奇怪呢,明明在訴說著害怕,身體也在觸碰到那瞬間劇烈的顫抖著,梢想,可是為什麼還能與我直視,那直視的、濕潤的無辜眼神中究竟帶有什麼樣的情感。
「抱歉呢。」可惜了那束美麗的櫻桃色花束,梢將僅存的,被她牢牢保護在懷中的粉色花朵插在花帆耳鬢,整理那被風切得凌亂,夕陽餘暉的美麗秀髮,「真美啊,很適合你。」
一手一邊,梢繞過花帆腋下輕鬆拎了起來,幫她把身上沾染的灰塵拂去,撫平衣服的皺褶,放在雕刻精細的椅子上,好乖,就像洋娃娃一般隨她擺弄。
「太好了,茶還是熱的。喝吧。」盯著花帆喝下了茶,捧著杯子沒有所謂的正確的喝茶規矩,但是梢可以理解,畢竟那顫抖著不停的雙手可不適合用最標準的姿勢欣賞茶,「冷靜點了嗎?也累了吧,一直奔波沒有休息。」
「嗯。」花帆那清脆如水流的聲音也混雜著牙齒打架的沙沙聲,「抱歉梢、梢前輩我沒辦法捏好茶杯。」
「不需要逞強喔,花帆真的非常努力了呢。沒關係,嚇到了吧。」
柔聲安慰,就像往常那般輕柔的、舒緩的語氣,梢高舉著茶壺混著空氣給花帆斟上新的茶,琥珀的茶在杯中搖曳倒映著愁容滿面。
「畢竟要把陰影們一個一個揪出來一網打盡還是有點難呢,躲在黑暗中不敢露面,只敢在暗處惹事生非,我只能等它們出來了。這是它們計畫的最後一步,在這裡王家書庫,離世界起源最近的地方復活神明。而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它們臨門一腳傾巢而出的機會,不留餘地將所有的邪惡消滅殆盡。」
屠龍者,終成惡龍。
凝視深淵的同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轉過身,攤開雙手,梢看著自己逐漸變長變細宛如枯枝布滿經絡紋路的手想,也讓自己全數顯露了醜惡的、狼狽不堪,一無所有的真面目,攥緊藏在袖子下的手,側著身企圖降低些許外貌逐漸改變帶來的影響。
「花帆,喝完這杯茶就回去吧。」
熱氣蒸騰,可花帆卻放下茶杯,玻璃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害怕了吧。這樣就好。剩下的就是離開,永遠的消失。
「那梢前輩呢?」
隔著桌子,花帆伸長了手拉住梢的衣角,「花帆,怎麼了想撒嬌嗎?」梢順著力道走到花帆身邊,就被花帆拉過梢已經變形的那雙手掌輕輕的磨蹭著,「多久了?偶爾……梢前輩回去公爵府消失一下子後,回來會露出很可怕的表情。」
一直沒有問,不如說花帆問了,梢不願意訴說,只是從背後抱著她,不給她看清表情。
「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之後笑笑轉移話題,時間一長她就知道了──梢真不想說,可是時機到達的那天她會說的,在那之前,花帆會稱職的擔任好擋在梢前方的女人,為她充電,給她打起精神繼續努力下去。

為什麼呢?明明那麼害怕,看啊,手下明明是恐懼地顫抖。
「我也不知道多久了,打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待在實驗室,所以我也不清楚……說起來記得嗎?我教過你了,魔導士最重要的是?」
魔法,帶著神秘色彩的奇蹟,方便卻也帶著抹滅人性的強大力量。
「正因如此,契約、倫理,規範就變得很重要。不能忘記必須要履行約定的『契約』,及人與人之間隸屬與平行的『倫理』規範。」
「很好喔,我教過的事情通通都有記住。」
「當然,梢前輩說的話我都有牢牢記住喔!」
不想忘記,也絕對不會忘記。
「陰影一直以來都是為了復活陰之神……也稱為冥神蓮華,一開始只是為了復活拚命研究,狂熱的信徒,後來隨著實驗的進展,可以操弄他人命運與生命使它們的慾望空前膨脹,最後產生控制神的貪婪慾望,它們觸碰禁忌失去肉身、失去人性,變成不敬神、褻瀆神明之人尼特斯普里特。
為了製作神的容器,它們製造出很多像我,這具軀體有著強大魔法潛力的孩子。避免製造出的孩子反抗就會融入它們自稱的高等魔導士血脈,只要套上血脈的枷鎖就只能為它們所用,實驗反覆的試驗,不需要顧慮到實驗品的心情。
畢竟只是附屬品,濫用人倫次序的漏洞,但這是人族界定下的規則,世界所承認的不能夠輕易違反。」
製造,簡直就像是物品一樣,這樣玩弄著生命還能被稱為人嗎?

──梢ちゃん的名字真好聽,啊對了你的名字是船梢,我的名字則是船帆,好有緣喔!

啊實驗,逃跑、火焰,以及人們的悲戚哀號、叫罵恐慌。

──王啊,快成功了……就差一步,小鬼就成為王復活的祭品吧,別走!

相握著的雙手,約定好永遠在一起而緊握彼此的雙手,卻在最後的最後分開了。

──花帆聽著你得走,不要回頭。

梢、梢……梢ちゃん,曾經的我沒有拯救過她。
「這樣……梢ち、ゃん。」
這是報應吧,一無所知過得幸福的我,曾經的我沒有拯救到她。
「你想起來了嗎?真是的,花帆不需要想起來喔,討厭的回憶已經過去了。」梢說:「你早就已經拯救我了。」
給予了我,行屍走肉的我屬於人的溫度……可惜了,這好不容易獲得的熱度,獲得的感情啊。
滿溢的情感默默從濕潤的眼中流露出來,花帆壓緊撫著臉頰的掌心,輕輕磨蹭著,「梢前輩問我會害怕嗎?嗯……我會害怕喔,很不安,因為梢前輩是為了保護我,我、我害怕梢前輩受傷。而且……梢前輩稱呼陰影是祖先,那那、那麼也就違反了『倫理』,會遭受什麼懲罰,我、我也會陪你承擔!」
「……怎麼哭了呢,花帆還是那麼愛哭呢。」但是沒關係,我會替你隱藏起來。梢擁緊花帆讓她靠在肩膀上,感受著冰冷的軀體逐漸變得溫暖與濕潤。
為了未來,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最後了,這是最後了,就讓我最後一次沉溺在命運之人的氣息之中吧。
「真是溫柔也很天真,不過你的天真我不討厭……所以你一直沒有放開我,謝謝你。」

──比起警戒心低,不如說我是對梢前輩的信任度破表喔!

純潔無瑕,卻不是盲目愚蠢,經歷了各式各樣的痛苦、戰亂、黑暗與背叛還能夠選擇善良,努力前進,不忘初心,這就是你那小小的身體所蘊含的力量啊。

「但是我會放開你,將你交給別人。」

──你真的很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沒事喔。如果要反抗陰影,我必須做好準備,將那些拘束於我的破除,布局將它們全部引出來,如今我想起來一切,一切的一切以及最初的約定,所以捨棄人的身分。」
「……捨棄人的身分?」牽起梢的手,手中的紋路逐漸發黑、裂開,一格一格不規則的紋路,抬頭望向那變成豎瞳的雙眼變得尖銳而漆黑,額頭突出著不祥的角,「魔法是……抹滅人性的強大力量,魔物化……不可以、梢前輩,不可以!」

──只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陰影有一點我很感謝它們,讓我與你再度相遇了,所以我要實踐我與你的契約。」
最初的也是最後的約定。
「LoveLive!,實現心願的寶物。
如同惡魔低語般滿足慾望的聖杯,魔道的極致──而這,正是我所渴求的……」
溫柔的嗓音中訴說著,梢纖長的指尖沿著臉頰掠過花帆下巴,「魔道極致,實際上指的就是世界樹,在群星見證下,於神聖的魔道殿堂──世界起源、初始之地,獻上足以消滅一切邪惡的──最棒的閃耀。
而你,花帆擁有世界上最美麗的閃耀。所以──」
拉開一臂的距離,看清楚梢的表情,明明是在笑,可是那個笑容卻帶著破碎,脆弱易碎的美,梢的半張臉逐漸染上了詛咒般破碎的紋路。
「我、我不知道……不可以,梢前輩……」花帆囁嚅數次,腦袋的思緒很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閃耀,我應該要守護純潔無瑕的世界,我得要獲得……這是──我得要掠奪的閃耀!

「我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好前輩、也不是一個好師傅。」梢搖搖頭,抵住花帆欲言又止的唇瓣,「不乖喔,你早知道、你早知道了,只是不願意承認。」

最差勁了。
「陰影們說對了一件事情,我沒有了芯也沒有心。」
陰影就該藏好,不該出來。
花帆捏住梢的手臂,明明距離如此近,可是彼此的距離卻變得遙遠,「梢前輩──不要說,我拜託你不要再說了,我不在意、我不在意!」
其實我,一直對你……我一直在欺騙你。
「其實我是鬼、是陰影、是深淵的魔鬼!」
……卻不能是花帆背後的女人。
花帆,我的命運之人。
「我的芯,一直在你身上。」
壓著雙肩的手沉甸甸的,可梢的聲音變得空靈十分遙遠,就像是隔著氣泡膜,花帆想伸出手,觸碰那一張一闔的雙唇,無論如何掙扎都不能碰觸、無法觸碰。
「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
你對我的依賴,你對我的依戀都是如此,通通都是虛假的,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一切都是我的強求,我的奢求,但越是想要、越是需要,那些醜陋的慾望卻將所愛越推越遠,看得著,摸不了,得不到。
一直都在欺騙,真是最差勁了。
從最初開始,就是為了掠奪而存在。
心懷不軌、蓄意接近,種下希望的種子,呵護初生的枝枒、孕育綻放的花朵,最後奪走盛放的閃耀。

「永別了,異世耀夜之人!」

花帆,我愛你。

但我沒有資格說愛跟喜歡,一無所有、面目可憎的我,沒有訴說愛的資格。

花帆,我的命運之人。

所以,永遠不要原諒我。

背叛。那雙總是對她溫柔寵溺、嚴格訓練的雙手,變長變細變得尖銳,那是惡魔的爪牙,花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梢貫穿她的胸口,也傷透了她的心。
「花帆你只要幸福的活著……不需要與我一同沉淪深淵。」
梢前輩你達成目的了,可是為什麼眼角泛著的淚化作了淒慘的血流了下來,揚起的嘴角隱含著淡淡的苦澀,為什麼在哭泣呢?為什麼露出難受的表情?

你也不想這麼做吧?

為什麼?

伸出的手觸碰不了,那道背影遠來越遠。

為什麼?

又要拋下我了。扼緊咽喉的她早已失聲,沒辦法大喊、呼喚對方的名字。

我笑不出來。

梢前輩、梢前輩、梢前輩,不要走得太遙遠了。
花帆在黑暗中奔跑,追隨著那道身影,就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凜然的背影越來越遠。

「乖真是愛撒嬌呢,睡一覺忘記我吧。」
矇蔽逐漸失焦,總是清澈又筆直地望向前方的碧綠雙眼,胸口只剩下沉穩的規律呼吸與呢喃細語。
「梢前輩欺、欺負人……大壞蛋……大壞蛋……梢ち、ゃん……我不要、我不要忘記!」

梢ち、ゃん……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乖,花帆只是睡一覺而已,在劍裡睡一覺,我的芯會保護你順利離開這不再美好的地方。
可是沒有芯,失去了你的心,梢ちゃん你會被深淵……
沒事的,你我的命運相連在一起,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歸屬之處……沒事的,我會找你,我會找到你,絕對,吶……花帆……我的命運之人……

又要一個人承擔了……難道我就不可以嗎?
不要忘記,絕對不可以忘記。忘記了,忘記了,肯定會後悔。
為了絕對不要忘記,為了能夠馬上想起……
腰際傳來熱度,尤拉門通發出淡淡的光芒與如訴如泣的嗡鳴,「花帆,乖不要掙扎。忘記吧,你不會後悔。」梢輕搭著劍柄,很快的劍安靜了下來。
「我會、我會後、悔……後悔什、麼?梢、梢ち、ゃん……奇怪,那是、那是誰,我在說……誰?」
……
「……乖,花帆真是好孩子。」
忘記我,不要原諒我。
「在為你打造的箱庭一無所知的,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活下去,才是你的歸宿。」

春風中飄舞的櫻花色
夏空吶喊的湛藍
暮秋燃燒的緋紅
冬季的銀裝素裹

滿是空白的一整天
方才逝去的一秒鐘
只要和你在一起 都成為我心中的寶物

這是我的寶物。
哼著歌,輕哄著,小心翼翼的不讓這雙恐怖的手、兇殘的角、醜惡的面貌傷害她,梢覆蓋了花帆的雙眼,看不見、聽不著,回望著走過的道路,抹除踏過的軌跡,寂靜的像是整個世界都死絕的悲涼,所有的感官都被遮蔽了。
呼吸的氣息,心跳的鼓動,只需要在這一瞬間只為我留下,也只要再見一次面就好。

晚安,我的花帆。

盛放篇,完。


本文最後由 博凌 於 2024-7-15 20: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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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11 20: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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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解放:明日天空之下的我們


晚安……花帆,我的命運之人。

我是花帆伊諾希塔,十六歲,伊諾希塔王國第一王女,直到一年前都臥病在床,自從病好了,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每天都經歷流滿汗水、淚水與口水的殘酷訓練,接著踏上冒險旅途,路途遇到可靠的同伴、強大的敵人,又經歷一連串世界樹的考驗,終於得到世界樹大人的承認,成為伊諾希塔王國的正式繼承人。而我還有切實需要努力的地方,王太女必備的知識、能力與心態也在更嚴苛的課程之下逐漸培養起來。

今天也是努力的一天,嗯。

儘管花帆好像是這麼想的──

花帆、花帆,快醒來了,太陽快要曬屁股囉。
「花帆さん、花帆さん快醒來了,太陽快要曬屁股囉。」
然而她早已離開了床上。
「哇啊啊啊啊!」一聲早晨的尖叫,啪躂啪躂驚起了幾隻還逗留王城忘記過冬的飛鳥。

冬季腳步悄然而至,隨著飄落的雪花一點一滴堆積出純白的世界。不遠處的引擎轟鳴驅散了寧靜的早晨,魔導重機甩尾停靠在王宮外頭,等待城堡的大門經由齒輪喀啦喀啦緩緩上升之時,風塵僕僕的騎士脫去安全帽,是王太女近衛騎士沙耶香,下了魔導重機呼出一口薄霧,臉上肉眼可見深深的黑眼圈。
失策了失策了,過於擔心一個人在王宮站崗的綴理,她整晚因擔心而睡不著,結果早上便睡過頭,目前已錯過跟花帆的晨訓,大約一分鐘的時間。
王宮內不能奔跑,需要保持儀態,畢竟沙耶香代表王太女的顏面,這點自知之明可不能丟,她一邊不動聲色整理亂掉的藍黑色騎士服,一邊與路過的同僚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這條路變得很長,明明是經常走的道路,因為她的失誤變得很長。走到王太女寢室門口並沒有站崗的騎士,果然如沙耶香所想像最糟的情況發生了。
如果綴理還只是站崗睡著了還好說,最怕的就是站崗的時候,綴理遇到什麼引起好奇的事物,像是天上的白雲、撲騰的飛鳥、飄落的樹葉、地上的螞蟻、滾動的橡實,就此跑到異世界這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捏著眉心搓揉額角,沙耶香已經開始頭痛了。
不行不行,冷靜冷靜。沙耶香拍拍臉頰,總之先把晨訓完成,接著再去找綴理。沙耶香忍著衝動率先敲了三下門,毫無回應。久違了,但她也習慣了,這時候就要盡職的擔任敲窗人。
「花帆さん、花帆さん快醒來了,太陽快要曬屁股囉!」
她直接開門轟地打開窗簾,雖然沒有陽光但還是給室內帶進了些許光亮。「花帆さん,一如往常失禮了!」
一如既往?奇怪,以前是由我喊花帆さん起床嗎?沙耶香怔愣了一瞬,但手上比思想更快率先行動起來,猛地拉開棉被,然後沙耶香被嚇了一跳。
那是如同精靈般,動也不動的美人屍體,「哇啊,綴理大人?」
「沙耶……?」
「對不起沙耶……我、我真的不行了……」精靈睜開眼,打了一個呵欠,好像注意到了什麼,伸手觸碰沙耶香的眼下烏青,「沙耶要睡嗎?這裡有太陽,是生機,鬆鬆軟軟香香的味道。」
也不等沙耶香回應就把人猛地拉到床上。
「嗚哇……綴理大人不行啦,我還有工作……」
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野生的綴理自己出現了,沙耶香完全抵抗不了綴理的力道,於是放棄掙扎了趴在綴理身上。
「……您怎麼會躺在花帆さん床上,花帆さん呢……?」
「嗯……為什麼呢,沙耶,我很努力工作囉。可是真的太睏了……呼呼……睡覺好夥伴,花帆好心地把床讓給我了,然後……花帆出去了別擔心,司姐她……呼、呼呼……」
唉唉唉唉唉──睡著了嗎?逐漸均勻的呼吸,律動的心跳,沙耶香想,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刀劍碰撞,金屬碰撞摩擦產生了火花,使劍的少女陷入下風,被劈過來的特殊六角形如同雪花般的刀逼得緊,橫架起她的劍進行防禦,意外的發現力道不強,於是轉守為攻應是將刀架開,順利的將劍指向了使刀的藍髮騎士下巴上,騎士笑著拳頭收緊讓武器化作了純白的雪花成為周遭的一景。
「大王女……啊現在應該稱呼為王太女,殿下進步很多呢。」
「呼呼、呼……司、司姐……謝謝指教……」身為騎士不可以放下手中的刀刃,花帆將劍插在地面上,支撐著站不穩的雙腳,「我、我還可以繼續……」
「嗯。」司沉著臉色,她往前輕輕一推花帆的肩膀。花帆就像是拉緊的、繃緊的弦忽然放鬆,她人就如同多米諾骨牌倒了下去,「糟糕。」
可是意料之外的痛並沒有到來,花帆倒了下去屁股便陷入一團柔軟冰冷。她一瞧原來是司製造了雪團的椅子供她休息,轉過頭就見司笑瞇瞇地說:「無論是身為臣子,還是騎士長的角度,我認為王太女殿下訓練過頭囉~基礎打得很好,是沙耶香安排的嘛?按部就班即可。」
「很好嘛,那太好了,依照終極訓練菜單特訓還是有用的……當然了,少不了沙耶香ちゃん的安排,啊啊真是魔鬼二號……主要還是……」
還是什麼?
唉,沙耶香ちゃん是魔鬼二號,難道有一號嗎?
「為什麼要那麼拚命呢?」司說。
為什麼呢?花帆摀著胸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完成世界樹大人的考驗,進入王家書庫,成為王太女以來,她就一直覺得少了些什麼,失去重要的東西,內心空蕩蕩的,無論每天過得如何充實,訓練、上課、處理公務,直到晚上,失去光芒的臥室,就在月光落下後開啟了翻來覆去失眠的夜晚。
只能勉強在天亮前半夢半醒的睡上些許時段,夢中她好快樂,一往無前地奔跑,她不用擔心退路,不用擔心背後,因為背後總是有一個人擔任她的支柱,儘管看不清楚臉,像是在微笑,總是溫柔以待讓人內心溫暖。
這是她一天中唯一期待的時候了,每一天、每一天她都越來越接近那個身影,越是接近越是安心,可是隨著邁入了冬天的腳步,殘陽餘留的時間變短的同時,她開始看不見了,那個身影已經從她的夢中完全消失,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滲入了枕頭。
她已經沒有睡著的理由了。
今天也是,外頭站崗著綴理,讓人安心的強大護衛,可是卻完全睡不著。
「哼、哼~沙耶、沙耶……我、我有好好工作喔……嗚嗚不行,好睏……」
睡不著,反覆的翻來覆去,於是下床看到門口的綴理擦著呵欠流下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好羨慕,好羨慕好羨慕,羨慕著那幸福著思考著重要她人的側臉。
「綴理ちゃん,你睏的話就把床讓給你睡吧。」
「咦……可是,我不能離開崗位。……會生氣的……」綴理抱著頭瑟瑟發抖,「嗯,誰會生氣來著?沙耶只會無奈無奈然後把我扛走而已喔……應該還有一個更可怕的魔鬼會責罵我……」
「沒事喔,綴理ちゃん沒有離開崗位喔,你的任務地點就是在花帆房間喔。」
「喔好像是唉。」從善如流,綴理收起了槍,「晚安,花帆。」咻地躺上了床安穩的睡了。而花帆給她蓋好棉被,趁著天還沒亮就去訓練場自主練習,遇上夜間巡邏的司騎士長。
為什麼要那麼努力,她的肩膀很沉重,背負了許許多多的思緒,或許是身為王室成員責任重大的責任感,驅使她不停的努力。
「努力很重要,但休息也是必要的。」
回神,花帆想起來司就站在眼前,「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司姐。」
花帆收拾收拾便打算離開了訓練場,司望著少女的背影,總是笑咪咪的表情不曉得為何看起來有些嚴肅。
「非常抱歉,我遲到了……花……嗯司姐?」難得,沙耶香急急忙忙跑來訓練場,背上一如既往地扛著綴理,或許是因為難得遲到,她的臉頰通紅的不自然。
「沙耶香,沒事喔。我已經陪殿下訓練了,哈哈真是難得呢,說起來你也是太過勞了點,小心變成小老婆婆喔。」司捏著下巴,露出慈祥的神情,「今天怎麼跟綴理交換衣服?雖然紅色也很適合你,但太大件了點。」
哇。太失策了,忍不住跟著綴理睡回籠覺的下場,竟然跟綴理互換了衣服,身高不足的關係,她穿著綴理的戰鬥服就顯得太長,綴理則是騎士服變短,纖細的腰腹連肚臍都露了出來。
沙耶香羞恥得都想找王宮的狗洞鑽進去,「司姐~你別笑我了啦……」
「哈哈,你還有工作吧,殿下才剛走稍微追一下應該是追得到人的,綴理要先交給我嗎?」
沙耶香搖搖頭,「不麻煩司姐了,早點回去休息。我習慣帶著綴理大人到處跑來跑去。不過司姐什麼時候跟綴理大人可以互稱名字的啊?之前不是還疏遠的稱呼尤吉利大人,明明不熟。」
「吼吼,沙耶香是在嫉妒嗎?」
「嫉妒什麼的……嫉妒誰啦?」
這只是複雜不清的情感而已罷了。
「嗯沙耶香你忘記了嗎?就是你去伊尼蒂翁當村長認識綴理回來之後啊,我們不是一起討伐魔王軍,回程路上認識,在王城熟悉的。」

──當然沒問題,沙耶香很會照顧人。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吧哈哈,就由沙耶香照顧綴理!

唉?你看我,我看你的。
「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可是我們討伐的是魔王軍?」
是嗎?沙耶香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去當村長的時候討伐的是魔王軍?難道不是──
「沙耶香如果太累了,我幫你代護衛殿下的工作?」
「不用的司姐,我才是王太女的近衛騎士,你也有騎士長的工作負責王城安危就不麻煩了,我先告退去找殿下。」
「嗯,掰掰。」司揮揮手送走沙耶香的背影,抹了頭上的汗水,「呼太高興了差點露餡。」
畢竟是久違的,可以跟妹妹一起共事的機會……就算是短暫的,但實在太高興了。

雖說聽了司的話要休息,但實在閒不下來,花帆告別司之後轉向女王的書房幫忙辦公。
「唉~」一入門就是女王煩惱的嘆氣,以及一旁的箱子說話了,「嘆氣是天使放的屁喔。」
「這樣呵呵,那顧及天使さん的形象我得要小心一點。」
「啊……」
「怎麼了,嗯?」
「第一次遇到讓瑠璃無法接嘆氣是慈ちゃん放的屁的人,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參見陛下,媽媽是有什麼不好處理的事情嗎?」花帆進門行禮,「還有慈ちゃん真的很不文雅,瑠璃乃ちゃん也在。」
「這差別待遇,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被小瞧了,但慈ちゃん人美心善知道你們是在說慈ちゃん是天使,就不與你們計較了。」
「呵呵當然,慈ちゃん是天使,並沒有小瞧的意思喔。」花帆笑著回應,盡量不讓喜怒形於上,畢竟這也是王室的必修課。
「啊啊花帆ちゃん真是學壞了,跟那個女人……一樣的笑容?」
故作優雅被禮儀拘束的標準儀態,是誰?慈瞇著眼瞪人,好像哪個認識的人也會戴上面具的社交假笑,可是實際上並沒有那麼要好的認識對象會這樣笑。
「……慈ちゃん怎麼了?」瑠璃乃問。
想不起來,慈偏過頭只覺得不爽,「沒事喔,不知道為什麼這不坦率的假笑特別讓人不爽。」
「花帆啊,免禮。」女王緩頰,「只是最近王城裡的冒險者變多了,治安問題也跟著上升,剛好慈來給雙葉跟稔上課,就想借助教會的力量。」
「啊是那個吧?魔王復活的傳聞。」花帆坐到了側邊的桌子將奏摺做分類方便女王依輕重緩急決斷,「王國是往魔王所在的黑暗大陸索西埃塔斯必經之路,各國為了防止魔王的影響擴大開啟懸賞讓有意願的冒險者、賞金獵人、傭兵團開始集結在王城。」
「是喔,看來你的課程學得很好,那麼花帆這裡有個問題,為什麼其他國家不派兵呢?」
花帆思忖了一番,比出了兩根手指頭。
「有兩個理由,一方面魔王復活不確定會不會影響其他國家,派兵也就是可做可不做,可是其他國家的人民會有對魔獸恐懼的心理,為了尋求政治地位的穩固跟戰功,所以討伐魔王就變成穩固政權的工具。」訴說的同時花帆也分類好奏摺把需要女王決策的折子放在女王前面,「另一方面,別國派兵有兩條路可以進入索西埃塔斯,一條是陸路就是途經王國,但不論是王國還是其他國家都不會允許這種行為,畢竟一不小心就容易引發國際戰爭;另一條則是海路,可海路勞民傷財加上黑暗大陸的潮汐型態基本上不適合戰艦進入。順便一提,王國心態上是希望與魔獸共存,所以不會直接派兵,加上近半年前的魔獸王之戰,王國以修身養息為藉口其他國家不會責難王國不派兵,但避免其他國家口舌也不會禁止外國冒險者進入王國。」
「嗯很好。」女王伸手接過折子之後,反手塞給花帆,「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幫忙做決策吧,不懂的再來問我。」
「治安問題,雖然騎士長跟聖騎士長都在,足以震懾外來者,但騎士團如果只有強大的頭領大概是不夠的,團結合作也很重要,規劃部屬這點我不擅長,可是沙耶香ちゃん很擅長,我打算跟沙耶香ちゃん學習安排城中部屬。」
叩叩叩──門被敲響了,是沙耶香。說人人到,對著門口背著綴理進門的沙耶香行注目禮,沙耶香也逐一回禮。
「嗯也好,善用屬下也是很重要的課題。」女王示意沙耶香起身,她從善如流地接過花帆的工作幫忙處理。
「呦,沙耶香ちゃん你換風格啦。」慈挪動椅子湊到沙耶香身邊,「這是綴理風格吧,連綴理也是換成沙耶風格,咻咻~真恩愛。」
「慈大人請、請別取笑我了……」
室內安靜的只剩下羽毛筆摩擦紙張的聲音,還有小聲的調笑,各做各的事情但也不會覺得尷尬,花帆低下頭工作,她突然覺得有些寂寞,環視一圈,明明家人、朋友、夥伴都在身邊,現在應該是幸福的,可是卻覺得寂寞。
內心空蕩蕩的,她忍不住再次思考可能缺少了什麼,對了,故事書中通常會有的家人、朋友、夥伴、敵人,以及最重要的……戀人。
打雷,忽然窗外一陣轟鳴,下著雪的陰暗早晨激起一陣雷暴,花帆搖搖頭,聽著鼓動著玻璃的風聲,望著窗戶細細碎碎沾附的雪花,可能是她變得貪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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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13 11: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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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解放:不忘初心


貪婪嗎?怎麼會這樣想,以她的年齡考量婚事真的算晚了。

……前輩……前輩,我真的可以遇到我的命運之人嗎?

那是誰?

──看,就在眼前喔。

美麗的,如同綠寶石的光澤在黑暗中也是熠熠生輝。
從小躺在病床的日子,故事上所憧憬的戀人……更浪漫一點來說,她的命運之人,以現在的眼光來說實在太過遙遠,花帆並沒有任何僥倖的意思,畢竟她是王室成員,婚事上多少還是要考量政治因素。
打雷,窗外的轟鳴炸開,花帆被那聲雷暴嚇了一大跳。
啊,怎麼突然變得那麼現實呢?她搖搖頭,或許是作夢的年齡過了吧,明明半年多前還是纏綿病榻的小女孩,可能是戰爭的殘酷,鬥爭的醜惡讓她認清現實,人也變得冷漠無情了。
「幸好有騎士長與聖騎士長調度,這次魔獸王之戰戰後重建也步上軌道,過了冬天,等春天櫻花再度開放的季節就是冊封王太女之禮,花帆你有什麼想法嗎?」
腦中只能浮現一個端莊的、優雅的聖潔身影,身穿皇家的太陽黃如同夕陽餘暉的宮廷禮服就是神女下凡。
「我的想法嗎?希望,希望我的妻子,太女妃能穿著夕陽餘暉般的橘黃跟湖水綠搭配的正式的宮廷魔法袍,她一定很適合太陽黃的寶石。跟我總是一驚一乍不一樣,一定是一舉一動都穩重又優雅。」
「喔竟然不是先想你自己的事情?」挑了挑眉,竟然將王室象徵的顏色給予另一半,女王反問,「那你想要穿什麼樣的衣服。」
「我的話,果然紫藤色跟若竹色的王太女袍,嗯嗯應該很適合人魚綠寶石……」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基本上是反射動作回應的,可是花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這種顏色搭配。
「真具體啊,也是,你也到這個年紀了,你最近的成長也很大變得穩重許多,不需要妄自菲薄。十六歲啊……以訂婚年紀來說,確實算晚了。」
命運的交叉點,本以為就跟姐姐大人一樣,自己的孩子也會在十五歲殞落,以前只希望這孩子健康快樂就好,加上身體不好就一直耽擱著,沒想到卻發生了奇蹟,世界樹憐憫她們一家,帶來的奇蹟,治好了這孩子的魔力過多症。女王掩著逐漸濕潤的眼睛,手帕輕輕壓著眼角,她想現在如果這孩子願意,該是考慮婚約的時候了。
「其實自從魔獸王之戰你立下大功以來,大臣跟其他國家開始探聽你的婚約,以前是因為病治不好、不希望你顧慮太多,也不願意耽誤別人,現在好了也希望你快樂就好,如果不喜歡也不勉強。」
「媽媽你這樣太溺愛了啦……」
「怎麼會呢?我的孩子,花帆不管有多大的成長,多麼成熟,允許的範圍內還是可以讓我寵愛一番喔。」
女王彈手指,總管便抱著一大疊冊子進門放下便告退。她將手搭在冊子上翻閱裡面的畫像,「紫藤花色的頭髮跟若竹色眼睛又是魔導師,說起來你講的特徵還真像她啊……可惜了。」
「她是?」
「前代的西方領公爵,本來約定你是要跟她的孩子訂婚的。」
當然了,那時候只是一個口頭約定,如果這孩子,被詛咒纏身的孩子可以活過十五歲,跟那孩子也處得來就會跟公爵家訂婚。女王思忖著摸了摸懷中,「奇怪?」
「本來,那現在為什麼沒有呢?」
「那孩子夭折了。西方領公爵因為孩子早逝傷心過度,抵抗魔王軍入侵領地時,或許也是心灰意冷,在保護領民時光榮戰死沙場……公爵家單傳好幾代了,因為沒有後代就此滅族。」
「這樣……西方領公爵,媽媽在找什麼嗎?」
「本來要給你訂婚孩子的婚書契約,雖說是口頭約定但世界樹大人還是有賦予婚書,就等著孩子們長大,唉可惜了……儘管用不到還是想給你看看。那個連名字都還沒有的孩子……」
「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
真的嗎?並不是懷疑女王的話語,花帆的心中有所疑惑,她認為自己應該是理所當然地知道公爵孩子的名字,可是卻完全沒有印象。
風聲呼呼鼓動著玻璃,揚起那及腰的紫藤髮絲,背對著光的女人,就站在背後,凜然的身姿,耀眼的光芒,用令人放鬆、安心而沉穩的嗓音告訴她,「我就在這裡。」
「花帆。」
胸口痛。花帆摀著胸口,眼眶熱熱的,有想哭的情緒可是哭不出來,從何時起連眼淚都乾涸了。
「沒事喔,我會替你隱藏起來。」
為什麼呢?總是覺得心中空蕩蕩的,失去了什麼重要的人,可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對方的樣貌,呼吸、脈搏、心跳明明是那麼清晰的迴盪在胸口,那曾經有過的溫暖,卻想不起來對方。
孤單悲愴,不,是非常非常的悲傷又孤寂。
「你決定了嗎?」
搓揉變得朦朧的視線,花帆望向坐在對角辦工桌的女王,只見她遞過來一本名冊說:「這上面的人考察過人品,剩下的就看你的意願就好,多認識認識一些人也行。就算是訂婚,也是神聖而重要的關係需要好好考量。」
正當花帆要接過,指尖相觸之間突然手心刺痛,身上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接著一張紙從花帆懷中飛了出來拍掉了名冊。
這時轟隆、轟隆隆,碰地一聲窗戶炸裂了。
生活沒有戲劇,意外突然而至。在場的人立刻就警戒態勢站了起來。
只是天災。原來是雷,奔雷,本只是在外頭虎視眈眈,現在直直衝進辦公室,隨著名冊鏗鏘落地,它便被雷擊光榮犧牲,不一會就變成灰燼跟著大開的窗戶隨風而逝。
「是魔獸進攻嗎?女王陛下,護駕護駕!」
碰地門被撞開,聖騎士長沙知帶著護衛騎士衝進辦公室。
本來躺在一邊沙發當睡美人的綴理不見了,拔出槍朝沙知甩槍突刺。沙知則抽出短劍,馬上側過頭,反手將槍格擋開來,兵乓碰碰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打了起來,一時間分不出勝負,沙知率先讓步往後一躍,拉開彼此距離避免再被橫掃一番。
「喔呀,綴理是想玩耍嗎?」沙知收起劍,求饒似的舉起雙手說:「抱歉喔,我還有護衛女王陛下的工作要做,先停手好嗎?」
回過神,沙耶香拉著綴理後退,「綴理大人,沙知聖騎士長是來了解狀況的,不是來……叛亂的?」
違和感,眉心突突地跳,沙耶香本想讓綴理收槍的手垂了下來,在她的心中有個意外又不意外的印象,沙知喊魔獸進攻的下一秒是要吹起叛亂的號角。
「嗯……對啊,為什麼我要攻擊沙知?」綴理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就朝沙知刀劍相向,直覺只要沙知喊護駕就是要掀起革命似的,就是有這種直覺。
不能理解的情況,這瞬間時在發生很多事。花帆看得目不暇給,在女王授權下,花帆指揮進門的聖騎士長幫忙收拾殘局,還好唯一的犧牲者僅僅就記載婚約候補名冊一本。
「抱歉媽媽。」花帆盯著在身邊飛翔的書頁,調皮地像小鳥那般撲騰著作為翅膀的薄薄紙片,飛到了花帆肩膀上棲息,粗糙的、凹凸不平的頁面與書本特有的暖香,磨蹭著她的臉頰。
這是世界書考驗最後時最後得到的世界樹之書,或許只有一張紙應該稱為世界樹之頁,自從得到的那天之後就沒有特別反應,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反應這麼大。
「沒事喔,可能世界樹大人有祂的考量。」女王笑道:「祂希望你多留在我身邊幾年吧,畢竟冊封跟訂婚之後你可是要搬出王宮建造王太女府邸的。」
附和一般,世界樹之頁便再次拍起翅膀,飛到花帆面前在她胸口前停著,她伸手世界樹之頁就從身上剝離一張紙,輕輕的另一張書頁就緩緩飄落在花帆掌心,看清上頭的文字,觸碰上頭的署名與簽字,「這是婚書,有我的簽名還有另一個是?」
是誰,看不清楚,凜然又端正的字跡,可是觸碰著卻覺得心中一股懷念還有淡淡的酸澀。
「啊就是那個,跟西方領公爵孩子的婚書,什麼時候在你身上的?」
「就是這個嘛,媽媽原來你已經幫我訂婚了喔。」
「什麼什麼,唉~竟然已經簽名了,唉原來是名花有主了。」
「不要取笑我了啦,媽媽……這不是媽媽訂的嘛?」
「沒有喔,世界樹大人給的婚書只有名字沒有簽名的,而且沒有當事人心甘情願同意,契約就只是形式,實質不會成立。」
「唉?」
「咦?」
你看我,我看你的,沒有人知道花帆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是誰。
女王別起手抱胸,「既然已經名花有主了,花帆你開始想想王太女府要建在哪裡。」她拿了一串鑰匙給花帆,「嗯嗯西方領公爵在貴族區的王城舊宅可能很適合,你巡街部署治安方案的時候,有機會可以去看看。」
完全不意外。不對不對不對,對對對,啊不對不對不對,啊對對對,等等等等順序不大對吧。
「你女兒突然就有了婚約對象,不應該驚訝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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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16 19:4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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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解放:難不成我們是天才?


結婚,俗稱愛情的墳墓。
花帆莫名其妙訂好了婚,照女王的說法,一切都是世界樹大人的安排隨之接受良好。
訂好婚,就離愛情的墳墓踏入半隻腳,只差一步之遙,下一步是不是墳頭上插滿對慈和瑠璃乃懺悔的立牌?
怎麼會這樣呢,一般來說心裡應該是牴觸的,例如變成王國逃婚小公主出門冒險之類的,可是卻沒有這種感覺。
違和感,打從世界樹考驗結束那天起,到處是違和感,仔細一想又說不出來具體問題出在哪,只能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
花帆本以為是完成挑戰的成就與空虛,可是內心卻一直都像被掏空那般,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回憶著考驗的細節也不是很順利,印象有些模糊,種種的不協調也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最終溢出了一股深深的嘆息,「唉~」
「嘆氣是天使放的屁喔。」
又來了。咦,怎麼又說又?
「慈ち、ゃん真的很不文雅……」花帆看清楚純白的圓桌對面是箱子,箱子下面是喝著茶飲的瑠璃乃,「唉是瑠璃乃ちゃん,真是、慈ちゃん到底亂教你什麼東西啊。」
「嗯不能這麼說嗎?那就……嘆氣是慈ちゃん放的屁喔。」瑠璃乃忽然鬆一口氣似的,喝完飲料埋進箱子裡,「有順利吐槽的對象太好了。」
花帆捏住鼻子,「慈ちゃん真的好不文雅……」
慈風評被害。
慈端著托盤,一把坐下,「什麼什麼,好像有人在誇獎慈ちゃん是天使。」
「沒有喔,慈ちゃん哪隻耳朵聽到了。」
「嘆氣是天使放的屁喔♥」
「這麼不文雅的事情,就算用可愛的方式說出來還是很不文雅喔。」
「哎呀這種小事就不要在意啦~倒是你──」慈一屁股坐在花帆正對面,杯中抹茶拿鐵攪拌成均勻的翠綠,「奇怪,太奇怪了。在我的印象中花帆ちゃん可不是這種滿口敬語的角色,雖然你對你異父異母親姐妹的慈姐姐還是那麼囂張就是了。」
「怎麼會,很普通喔?」花帆注意到一旁的沙耶香舉手欲言又止,「沙耶香關於王城的部屬有想法了嗎?」
「是的,請允許在下發表淺見。」沙耶香將整理的筆記攤開來,「對於外國冒險者變多造成的治安問題,屬下打聽到經常發生衝突的時間與地點,目前有三個方案並行,只是多少有些不足,第一個是加強衝突發生時段的巡查人力與縮短巡邏週期,只是這樣增加騎士團負擔,如果減少了訓練跟休息時間對於王城治安也是很大的問題。」
「那麼就需要配套方案呢,跟人民合作,這樣如何,像是可以加入各區自組的警衛隊,由他們先維護秩序跟騎士團保持聯繫,還有我記得王城各區的行業公會。」
「確實,如果是商人對於做生意地方的治安也是非常在意。可以跟他們合作,以各區自治的想法也可行,當村長的時候村子也是騎士團人手不足以村裡自願的治安隊維持村子秩序。這方法很好,殿下我十分感動,我再完善方案後,再跟您報告!再來是第二個方案──」
「Stop! 給我停下!」揮手揮出分隔兩人的楚河漢界,慈打斷了熱烈討論的氣氛,「唉~討厭!」
兩人對視了一眼,有些尷尬地陪笑。
「失禮了,慈ちゃん明明是固定預留給你的茶會……時、間。」
以往是跟慈嗎?杯中琥珀的光澤反射著她的困惑,花帆望著手中的紅茶,這是店鋪買來的普通紅茶,從何時起她從喜歡甜甜的、浮誇飲品變成了無糖紅茶,真的要自己泡卻泡不出喜歡的口味,只能學習泡茶的休閒時,不停的追尋記憶中可能相似的口味。
「抱歉打擾了您與花帆さん的茶話會,慈大人。」
「當然了,跟慈ちゃん的每日輕鬆茶話會就是要輕輕鬆鬆、鬆鬆輕輕懂嗎?」慈挺著胸,「討厭的東西要通通丟開,像是工作跟考試之類的,最好365天每天都是休息日!」
瞪眼,說真的,慈嚴肅地瞪人時非常的嚇人。
花帆就見著慈走出了氣勢磅礡,奔到眼前手揮了過來,花帆閉著眼預料之外的痛感沒有落下,反而是慈咚地像顆小皮球拍在花帆的小腦袋上,「說真的,你最近太緊繃囉。真是的,怎麼這小兔崽變得那麼裝模作樣了,果然徒弟隨師傅吧,跟那個令人火大的傢、伙……是誰?」
有認識這樣的人嗎?
「慈ちゃん?」
「沒事,反正慈的意思是說──」慈插起腰,「明明是你最喜歡才建立的購物中心,竟然還老是愁眉苦臉,跑來喜歡的地點就是要露出笑容而不是討論公事喔。」
「慈真溫柔~」綴理翻譯,「花帆,慈的意思是最近太忙了要好好放鬆。」
「不愧是慈ちゃん,好帥!」瑠璃乃慈全肯定。
「綴理,你太多嘴了……溫柔什麼的,只是慈ちゃん好歹也是姐姐大人嘛,稍微關心妹妹不是挺正常。特別允許花帆ちゃん你稱呼我為姐姐大人~來說一句聽聽。」
「好的慈ちゃん,是的慈ちゃん……」花帆摀著胸口,「謝謝你慈ちゃん,真是溫柔呢難怪瑠璃乃ちゃん那麼崇拜你。」
「臭小兔崽,不用客氣,難怪就不用囉。」慈戳了一把花帆的額頭,「況且,你把王城修復的工作整理得很好,大家才能笑容滿面的來逛街喔,所以這時候只需要享受這樣的成果就好。」
花帆是這樣的角色嗎?慈想,是這樣一舉一動間過於死板的角色,她應該是褪去了青澀,看起來不可靠卻意外幹練,總是露出如太陽般稍遜於慈可愛笑容的人才對。
「而不是、而不是像那個魔鬼……唉她就是太過完美主義了。啊?」
「為什麼露出那麼悲傷的、飄渺的神情呢?花帆。」綴理垂下眼瞼,「什麼都不說,就像是她……明明很好懂卻總是把事情藏在心裡。嗯?」
果然不對。綴理跟慈對視一眼,你也覺得奇怪吧。她倆可以確定口中的她並非彼此,但肯定是除了她倆的第三人,可是完全沒有印象。
「沒有啦,我、沒有不高興喔。」
對啊,為什麼呢?我笑不出來。

──喜歡的地方,但沒有……就沒有意義,最喜歡的地方只有跟最喜歡的人在一起逛才會被賦予意義。

環視周遭的人,對上沙耶香擔心的視線。花帆撐起嘴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怎麼會沒有喜歡的人。明明親愛的家人、值得信賴的夥伴都在身邊,不是嗎?
真的,最差勁了。
盤點著至今的一切,早上會有沙耶香當鬧鐘進行晨訓,之後陪女王處理公務、下午巡查跟修復王城,碰上慈不知不覺就建立了茶話會的習慣,晚上的特訓除了沙耶香還有綴理的加入,盤點一天的不足後休息再度迎接嶄新的一天。
明明親愛的家人、值得信賴的夥伴都在身邊,可是笑不出來。

──笑容還是比較適合你,花帆さん的笑容總是讓人打起精神,我最喜歡了。

曾幾何時,她再也無法嶄露笑容。只能勾起嘴角強顏歡笑,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實在是──太過虛假了啊。
肯定是我太過貪婪了,一無所知卻又如此貪婪。
沉默,過度的沉默使得氣氛變得黏稠,凝滯。
這是瑠璃乃最不擅長的氣氛,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就想打破這樣的沉默為他人製造歡樂,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手,縮進箱子裡面變成水蚤。
瑠璃乃抱著雙膝,想想想,滾滾滾,腰際像被磕著不太舒服。
掏出口袋才想到早上出門前,從自家工房剛拿到的好東西,轉移話題是個好方法,特別在於它同時是個好消息。
「花帆ちゃん!」掀開箱子,瑠璃乃氣勢洶洶將手中如掌心大小般的方型盒子遞給花帆,「給你!」
「瑠璃乃ちゃん,是?……這是、魔導驅動器」
「對喔,魔導驅動器,修好了!」

委託,一切起於一場委託。
瑠璃乃收到花帆委託修理魔導驅動器的時候可嚇一跳,收到的原型機殘破不堪、嚴重受損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畢竟明明是用世界上最堅硬的材料製造卻能被人徒手貫穿,記得她當時是建議重做一個,畢竟以王室的能力要最新型的、要多功能的都不是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要這一個,瑠璃乃ちゃん拜託你了。但是如果真的修不好……也沒關係,請一定要告訴我。」
可看到花帆略顯悲傷的眼神,她只能捨命陪君子了,「我知道了,瑠璃會盡力。畢竟是尤吉利與奧沙瓦聯合出品,瑠璃可不能砸了自家招牌。」
瑠璃乃拍拍胸脯,她必須使命必達,因為只要想到母親與祖母的訓斥,「嗚嗚嗚……」她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堅持的成果是喜人的,現在終於──
「……修好了啊,太好了。」
看清遞來的東西,花帆接過魔導驅動器撫摸著上頭被修復,原先破損的山茶花花紋,突然眼前一陣模糊。
「啊哇哇哇,花帆ちゃん!」
──花帆さん這是見面禮。
在瑠璃乃的驚聲尖叫與沙耶香遞來的手帕中,花帆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了。
「……梢前輩。」
橘黃色如同太陽的色調,上頭刻著精緻又美麗的花束,她最喜歡的是被放在中央的山茶花,因為它代表的是最重要的人,這是從重要的人手中,自從冒險以來,第一次成為魔導士一直陪伴她的第一件禮物。
果然,我失去了梢前輩。
現在的日常,是真實的,也是虛假的,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幸福美夢。
因為這個世界很快樂很快樂,卻沒有梢前輩存在。
「花帆。」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瞬間,梢前輩與我沒有相遇、無法相遇、不能相遇,她的存在從世界上抹除了。
怎麼會忘記,為什麼會忘記。最喜歡的梢前輩,總是實現我的一切願望的溫柔又可靠的梢前輩。
「梢前輩、梢前輩、梢前輩……」
「……那是?」
下意識喊出的名字,吸引了眾人注意。
「對,是梢那個魔鬼。」「對呢,是梢~」「嗯是梢閣下。」「對啊是梢梢輩先大魔王!」
對上了大家的視線,花帆言語的編織比不上思考的速度,思考的速度不及於行動的急切。
只有名字,還不夠,還有更多、更多才是,關於她、關於梢前輩,關於她的記憶。
她,向前奔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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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18 20:2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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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解放:Dear My Future

為了絕對不要忘記,為了能夠馬上想起。

奔跑,花帆奔跑了起來,胸中來不及交換的氧氣,氣喘吁吁也顧不上。

──嗯嗯西方領公爵在貴族區的王城舊宅可能很適合,你巡街部署治安方案的時候,有機會可以去看看。

西方領公爵府,花帆最終的目標也就是──貴族區的歐托穆尼公爵府,花帆抓著阻擋人進出的大門,望著熟悉的壯闊府邸籠罩在殘陽的陰影之下,明明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快點、快點──」心理急切,可顫抖著雙手卻很笨拙,笨拙得哭了出來,怎麼樣都插不進鑰匙孔。
兩雙手伸了過來架住了花帆的手,「沙耶香ちゃん、瑠璃乃ちゃん?」
「哈哈花帆さん變得非常快呢,屬下會助您一臂之力。」
「瑠璃差點追不上了,哈哈……不過下次也記得把在下叫上唷。」
「你們兩人……謝謝拜託了沙耶香ちゃん、瑠璃乃ちゃん,我需要你們幫助!」
「那是自然。」「Of course!! 還用說嘛!」
手還止不住顫抖,可是在兩人的幫助下,花帆終於順利打開了門。
大門喀吱喀吱作響,明明許久未有人居住,踏進門卻是乾淨整潔的,兩旁點滿了近幾個月才出品的新型燈具,將整棟府邸照得亮堂,像是怕來人會害怕漆黑而布置溫馨的暖黃色調。
擋住想探路的沙耶香,「沒事,我知道這裡。」花帆走在前面,順手撫摸著放在客廳,與嚴肅正經宅邸不合的毛茸茸動物娃娃。
走上二樓,依照記憶中的配置很快地就進到主臥,入門鑽進鼻息的是熟悉的紅茶,溫潤的香氣、舒緩的香料,味道來自於牆邊的架子上放滿一系列不同品種的紅茶罐與書籍。
到處走走看看,書架翻閱文學與詩集,查看角落的天文望遠鏡在看著什麼樣的星空,想像半夜時優雅地在陽台上喝著什麼樣的紅茶配點心,一旁的留聲機放著幾張黑膠唱片,明明沒有使用過留聲機,下意識的就拿起一張唱片,放置水平圓盤,推動唱針。
古典樂慢慢地從小小的木盒中翩翩起舞,逐漸的充盈了偌大的公爵府。
音樂是悅耳的可是心中很空虛,越來越空虛,為什麼呢胸口的痛苦越來越明顯,流淌心尖的音樂填滿不了她的心靈。
為什麼?為什麼呢?很痛苦,待在這個空間很痛苦,可是她卻不想停止這段探索,她直覺這裡有她遺失的,最重要的寶物。
仔細地一一查找線索,直到打開床頭櫃,空空的,僅僅於深處放著一本書。
上著鎖,緊緊地不給人看清。正當她煩惱的時候,懷中發出光芒,是世界書之頁,它竄出花帆的懷裡,附在書上,本來沒有任何字的書出現了一串字──花帆觀察日記。

命運之人,我終於再次遇到了那位特別特別可愛的女孩,花帆。
明明不可靠也常常精疲力盡,撒嬌地喊著:「喔哇~梢~前輩~可以不要嗎?」想要逃脫特訓的撒嬌真是可愛啊。
「當然不行喔。」
被拒絕時苦惱的神情更可愛呢呵呵。儘管會想要偷懶,可是每次每次都會好好地完成訓練。
正是這樣的孩子,每一天、每一天都帶給我奇蹟,可愛的、燦爛的笑容,總是給人元氣、活潑的嗓音。
光是她的存在,就讓人擁有前進的動力,嘴角也不知不覺揚起笑容,想要一起努力、陪著她、牽著她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那為什麼要放開我的手呢,梢前輩?」

溫暖的文字,瞬間潰堤的眼淚濕潤著眼眶,她抬頭瞪大雙眼抑制眼淚決堤。

騙人。

──永別了,異世耀夜之人。

拉遠的距離與故作的冷漠,封鎖的痛苦回憶。花帆想起了那一天,完成了世界樹考驗的那一天,抱著花束滿懷著愉悅與分享,所帶來的卻是深深的背叛與拋棄,梢貫穿她的心。

──在為你打造的箱庭一無所知的,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活下去,才是你的歸宿。

血淚縱橫的悲傷面容,充斥著對自己心意的謊言與欺騙。

她沒有死去,心卻隨著梢的離開而壞掉了。

被奪走閃耀,失去笑容,虛度光陰變成了行屍走肉。

Dear My Future,隨著花帆的話語,書自動翻頁了,「致在未來的你,我的命運之人。」

你過得還好嗎?

「沒有梢前輩怎麼都不會好。」

你現在是否在微笑呢?

──笑容還是比較適合你,花帆さん的笑容總是讓人打起精神,我最喜歡了。

「我笑不出來。」

滴答、滴答、滴答、滴滴答答。書面被浸溼了,淚水緩緩順著花帆臉頰浸濕衣襟,落在書頁上。

──梢前輩,不能原諒。

畢竟想哭泣的時候,所流露的絕對是一滴滴的淚水。

我會替你隱藏起來。

騙人,現在沒有人替她隱藏起來了。
蜷縮著身子,緊緊地將日記捧在手中。
「果然是讓人火大的傢伙,又一個人亂搞一通!」
發現記憶有問題之後,被花帆喊出的名字觸發解開魔法的機制,一瞬間封鎖的記憶就全回來了。
煩躁,記憶湧出的不適感對於有著幾千年記憶的慈都可以影響那麼大,更何況是其他人。
「這人到底有多變態,把自己的存在消滅掉這什麼自我犧牲。」
最差勁,說真的放棄自我與自我犧牲都是最俗氣、毫無美感的事情。
「怎麼辦花帆ちゃん,唉~早就說梢她會成為過去的女人。」慈光是追上花帆就累得煩躁地揉了揉絕對不能亂的鐵打瀏海,「果然你就從了慈姐姐,忘記梢那個過去的女人。」
「我不要!」抱緊懷中的書,花帆終於想起了缺失的另一半,想起來了怎麼可能放手。
果然心中空蕩蕩的,失去重要的人,至今的一切缺失的一片補全了,缺少了……梢前輩。
「花帆さん、花帆さん快醒來了,太陽快要曬屁股囉。」
清晨會有梢溫柔的呼喚與晨訓,之後在梢的輔助下處理公務。
「辛苦囉花帆さん,這是慰勞的紅茶。」
下午跟著梢前輩巡查跟修復王城,之後與梢前輩舉辦休息茶話會,偶爾會碰上慈不知不覺就建立了茶話會習慣。
「晚安梢前輩~希望夢中也可以見到你,會不會太貪心了……」
「呵呵沒問題喔,晚安花帆さん。」
晚上沙耶香跟綴理也會一同加入梢前輩帶來的特訓,兩人一起盤點一天後互相道別期望夢中再見,再度迎接嶄新的一天。

早安、午安、晚安、明天見……

每天每天一點一滴,萬花筒般眼花撩亂交織而成,普普通通又惹人憐愛的日常。
累積練習、特訓、學習,這些時間在當下都好慢好慢喔,回想起來卻發現時間過很快,那些時間似快似慢。儘管每天都過得相當漫長,但也相應堆滿許多回憶,回憶組成兩人至今的軌跡,不知不覺胸口充盈著溫暖,綻放出笑容、盛開甜美的果實。
「那怎麼辦,你最喜歡的梢前輩實際上是魔王喔,哈真是服了。」
討厭的職責,勇者鬥什麼惡龍,鬥什麼魔王,真是討厭。慈抱著胸,「說她是魔鬼,還真的變成魔王。怎麼辦我們的英雄大王女,要成為勇者踏上傳說中的屠龍之路嗎?」

花帆ちゃん,你會怎麼選擇呢?

跟那孩子一樣?慈偷偷瞥了眼瑠璃乃想,都是顧慮他人、對他人溫柔以待,還無距離感、親和力爆炸的孩子,如果選擇走向英雄的不歸路,唉,最後等待她的絕對是後悔與遺憾交織的離別結局。

來吧,花帆ちゃん你的選擇是?

接受現實,花帆被深深的背叛了,這是現實。
「……我想要知道梢前輩的想法。」
就此討厭愛,憎恨愛,因愛生恨讓她的心變得一團糟,失去愛人的能力,她認為這就不是自己了。
「一無所知,只是抱持著恨意,將梢前輩視為邪惡的魔王,拚上全力只想著將之置於死地,這樣一刀兩斷的二分法固然很容易,但是我不想這樣迷糊度過餘生,終日陷入後悔與遺憾、痛苦與難受,這樣的結局難以想像也無法接受。」
最喜歡的、最愛的梢前輩,花帆回憶著點點滴滴,相遇至今,奇蹟,兩人一路走來的軌跡,總是實現我的一切願望的溫柔又可靠的梢前輩。

對,總是實現他人的願望。

壽司石?
是樹繫石喔……壽司,想吃嗎?

好想要逛購物中心~
這裡是王城新開張的購物中心。花帆喜歡嗎?
嗯梢前輩,喜歡。

是鳥,還是飛機?
嗯是魔導空船,想開嗎?

對,總是將花帆的話語放在心上,實現花帆的願望。

可是、可是又有誰來實現她的願望。

「經由這一次我才知道,我不瞭解她,我不瞭解梢前輩。我想要知道梢前輩的想法,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傷害她,傷人自傷,用傷害人的方式故意將她推開。

「永別了,異世耀夜之人!」

落下的血淚,卻不能說謊喔,眼淚所代表的絕對不是我沒事。

──花帆,我愛你。

短暫的那一瞬,她聽見了她的真情實意。
明明奪走我的心,但是心絕對不是強取豪奪就能夠擅自奪走的存在。
「梢前輩……我愛你喔。」
明明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的師傅、我的前輩、我的愛人──梢前輩,她總是把幸福推開,不懂得讓自己幸福。
「總是在一起卻不瞭解梢前輩的想法,她背負的事物。」花帆攥緊的掌心留下了一片片的月牙,「我想了解她,就算這樣最後也不能理解梢前輩,也希望能夠更接近梢前輩一點、再近一點。嗯抱歉……我真的很天真吧……不能接受這樣的想法也沒關……痛!」
「喂喂喂,我可什麼都沒說喔。」
溫柔的孩子都是這樣吧?思慮過多到讓人難以放下啊,慈猛地彈了花帆額頭,「既然說到這份上了,那人美心善慈姐姐就來幫幫花帆妹妹吧。瑠璃ちゃん!」
「收到,不愧是慈ちゃん,好帥!」瑠璃乃拍拍胸脯,「交給瑠璃我來幫忙花帆ちゃん!」
「身為近衛騎士,自然是依花帆さん的意思。」沙耶香行了騎士禮。
「那如果不是近衛騎士,就不幫忙了嗎?」綴理歪著頭問,「沙耶個人的想法呢?」
「不不,怎麼可能,還是會幫忙。」沙耶香慌張地擺手,「我私人的想法不重要啦……」
「可是我覺得很重要喔!」
「花帆さん……」
也是,花帆さん就是這樣,真誠的人。
「無論如何,花帆さん需要,我都會幫忙的……綴理大人?」
「真棒,沙耶坦率。」綴理摸摸沙耶香的頭,「無須理由,我也會幫忙花帆、梢,也會幫忙沙耶、慈還有瑠璃喔,想要幫助朋友、幫助夥伴的心意無價喔。沙耶真坦率,擁有很漂亮的顏色呢。」
「綴理大人這樣很害羞啦……」
花帆環視一圈,值得依靠的夥伴們,鄭重地鞠躬。
「謝謝你沙耶香ちゃん,謝謝你們大家。」
抱緊胸口的書,花帆認為自己非常的幸運,一無所知卻遇到了最棒、最喜歡的師傅,帶入門的師傅、值得信賴的夥伴、溫暖的家人,中間遇到許許多多強大的反派,也有被最親愛的人背叛這樣難受又悲傷的事情,可正是這樣一路上的緣分組建她至今一切的養料,連結與成長的道路不斷不斷向前向上延伸。
「哎呀,花帆ちゃん實在太正經了,這樣跟梢那傢伙沒兩樣怪可怕的,你還是當你自己比較好。」
渾身起雞皮疙瘩,慈搓搓手臂,終將成為梢嗎?實在受不了魔鬼三號的誕生。
「這樣……」

──花帆さん只要做花帆さん,不需要配合我的步伐。

──我喜歡花帆さん原本的樣子。

我原本的樣子,花帆捧著書盯著封面,思考她自己,經歷了許許多多的冒險,她忘記了原本的樣貌,原本是怎麼樣?

──別被誘惑了,努力思考,被擊倒了想躺著就躺下,恢復了,帶著堅定不疑的信念就站起來,堅持下去你的信念。

最原始的自己,最原始的日野下花帆,最原始的花帆伊諾希塔,她……我、我們是喜歡閱讀、天馬行空的少女,只想保護大家,懷著熱愛的心意,讓大家綻放笑容。

──成長了,也不要忘記你的天真爛漫。

「咳咳,那麼設定就是這樣吧。」
決定了,原本的我應該是這樣的。
從魔導驅動器中,花帆召喚出婚書,被世界所承認,兩人之間關係最神聖的誓言,她將彼此的誓言緊緊地捏在手中,「還請大家幫我,我想要追回我的逃婚惡役公爵千金大小姐!」
大家彼此交換了眼神,也不知道誰先開始的,或許都挺有默契的,噗哧笑了出聲。
「妞啪崩咧母(No problem)唷!」瑠璃乃比了個讚,「嗯嗯確實呢,梢梢輩先魔王又是公爵還是花帆ちゃん逃婚未婚妻真的很適合的稱號。」
「哈哈對啊,擅自奪走人家花帆ちゃん的心然後遠走高飛,梢真是女狐,玩弄人心的渣女,最差勁了!」
「嗯梢渣渣……渣女,是什麼意思呢?」綴理拍手附和,實際上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歪著頭將手拍在沙耶香手背,變成雙人拍手。
「綴理大人還小以後就知道囉。」沙耶香回憶這花帆跟梢那黏來黏去這樣那樣那樣這樣讓人困擾的日常,千言萬語都比不上一句,「確實喔呵呵梢閣下,真渣。」
「好,決定了……這是?」
花帆望著手心忽然飄起的一點點光芒,很小很小,螢火蟲那樣小小的星星點點的光芒,帶著那星星點點的閃耀,點亮了懷中的書本躍出前行道路的指引,她振臂高呼,「這是……那就出發前進Go,目標是梢前輩!」
「喔!」
前方是黑暗的,也是未知的。可是花帆已經不會再消沉了,她要前進,因為梢在那邊。
梢、梢前輩……梢姐姐大人、梢ち、ゃん……梢ちゃん,我的未來,我的另一半,我的命運之人。



本文最後由 博凌 於 2024-7-19 07: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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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20 06:5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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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解放:初始之樹與希望之花


藍色、紫色、灰色、黑色,逐漸變化漸層的詭異霧氣長年籠罩的暗夜森林,暗無邊際的森林,連大地悲戚的哀鳴、風聲哀怨的傾訴都成為長年盤據不息的背景音,特色是山崩,名勝是枯木,污染的泥沙穿過殘枝敗葉滴落黏稠遲滯的湖泊悄無聲息。
抖動的枝葉被陰風一吹倒成一片散落一地,墮落那巨大展翅的黑暗羽翼。
梢睜開眼睛,聚焦著視線,聚焦月蝕變得血紅的月,數著日子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終於到達了這一天,命運交會之日,太陰之日、極陰之時,深淵汙染傾巢而出的狂歡,決定世界未來的命運之日。
「深淵,鎮壓深淵就是梢前輩所要做的事情嗎?」
通過世界樹通道,踏過枯枝殘葉,花帆扳開擋在眼前的芭蕉葉,終於抵達深淵,梢所在的地方。
「梢前輩。」
光是低聲地呼吸就能引發地面震動,一頭黑色巨龍就在那裡,黏稠漆黑的液體化成藤蔓化成手臂,拉扯著巨龍不停的、纏繞著、緩緩的向下沉淪。
「人類,吾乃代表私慾之偽神。」
花帆搖搖頭,眼神堅定,「你就是梢前輩!」
放開折起的雙臂,梢撐起身子,「不速之客呢。」湊到花帆面前,金黃色的豎瞳光是對視就能本能引發雙腿顫抖。
「你想起來了吧,異世耀夜之人呵呵。沒用的……被我奪走閃耀,只剩下一點點光芒,維護著苟延殘喘閃耀的你,連站在這裡與我對峙的資格都沒有,不需要出現在這裡。」
失去閃耀,被奪走光輝,遭受慘烈的背叛,為什麼要來?
「我不要!」
「快滾,靛帝跟精靈王真是失職,放你過來看來之後要嚴厲懲罰了。」
「不是司姐和精靈さん的錯,我有可靠的夥伴,有沙耶香ちゃん、綴理ちゃん、慈ちゃん、瑠璃乃ちゃん,因為有大家的幫助我才能夠再次進入王家書庫,抵達梢前輩所在的地方!」
「這時候還有心力替別人說話……壞孩子。」
地震,雙腳一踏便山崩地裂,死寂得悄無聲息的火山噴發,岩漿亂濺四處噴飛。
「花帆真是個壞孩子,快回去!」
在她打造的純潔無瑕的箱庭一無所知的活下去,不好嗎?
吼出高遠的長嘯,陰雲遮天蔽日雷聲轟隆,順著雷暴降下了大雨。
「我想要知道梢前輩的想法,為什麼要把我推開,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實現梢前輩心中的夢想!」
「你不需要知道,快滾!」
伸出利爪,只是輕輕一碰就能凝縮空氣,產生將一切碾碎成塵埃的猛烈風壓。花帆挺直的站著,就見龍爪從身側掠過,接著身後的草叢炸開了人的慘叫,向上變成遠處的星星。
「梢前輩為什麼要故意說傷人的話……」花帆整個人小得根本連一片龍鱗都不如,梢連一根指甲都不用就能將花帆彈飛,可她卻不能動,龍爪就停在花帆面前。
「……在世界的未來面前,我沒有盈餘顧慮其他人的心情。」
「騙人,明明最顧慮我的心情的──就是梢前輩!」
不,應該是不想動。花帆只是輕輕的觸碰,抱緊就把整頭龍都凍僵似的,動彈不得。
「花帆,你害怕嗎?」梢移開視線,「……你不害怕嗎?」
「我害怕,但我害怕的是梢前輩受傷。」
──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怕梢前輩受傷……
「我知道梢前輩是為了保護我,所以我不害怕梢前輩。」抱緊著那隻龍爪,「梢前輩明明是帥氣的打飛了要偷襲我的冒險者……」
「他們為了點無聊的嫉妒心與貪婪互相殘殺相同的人類,妄想奪走他人寶物性命坐收漁翁之利,只是解決一些毫無高尚情操的冒險者罷了。再者,最近來討伐魔王的冒險者太多了,我只是想清靜點獨自待著……花帆你……」
「梢前輩不要動喔,很快的,等我擦擦、乾淨……嗚……」
花帆拉扯著披風,擦拭著龍爪上的鮮血,擦拭不乾淨,有很多很多已經乾涸的血液,究竟她不在的時候梢遭受多少襲擊呢?眼淚隨著那些流下的血,溫熱滿溢眼眶,順流而下。
「那只是不自量力冒險者的血,花帆我沒受傷,別擔──」梢抽開龍爪,實在太過骯髒了,她的雙手、她的身體、她的心通通變得骯髒又醜惡,這空虛的軀殼只剩下搶奪來的虛假光輝。
「不要做無用功,只是髒了點,我並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受傷。」
「你看,果然梢前輩還是那個溫柔的,我最喜歡的、總是為我著想體貼的梢前輩……唔。」
梢冷不防握住花帆,「別開玩笑了。」那冰冷的眼神瞪視著,她一舉就能捏死的人類。
「沒有,不可能。我才不溫柔──」
不可以原諒我。你要害怕,要憎恨、要厭惡,那雙清澈的、孺慕的湖水綠中就是不可以喜歡,不可以有愛意,那都是虛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的強求、我的奢求,不可原諒的原罪。

……梢ちゃん沒事的,不用害怕、無須憎恨。

「你聽得到的,我知道……梢前輩你聽得到,你聽得懂我的心意。」
──呼吸的氣息,心跳的鼓動,只需要在這一瞬間只為我留下,也只要再見一次面就好。
「梢前輩你想與我再見一面就好,可是我想要每天都能見到你。為什麼,我要來?因為──」
吶梢前輩,心絕對不是強取豪奪就能夠擅自奪走的存在。
就算知道了,我也要傳達我的真心。
「我愛你,梢前輩。」
「可、是……可是,我討厭,討厭啊……我討厭愛、我憎恨愛,我討厭愛,我恨、我恨──」你。說不出口,枷鎖,彷彿被枷鎖扼緊了喉嚨,說不出口,她以為說出口很容易卻說不出口,無法對自己的真情實意冠上謊言。
「可是為什麼梢前輩要流淚呢……不可以喔,絕對不能說我沒事喔。」
那一滴滴的淚水化作了血,眼淚所代表的絕對不是我沒事。
「我愛你喔,梢前輩……我愛你。」

我愛你,梢ちゃん。

凜然的身影,可愛的睡顏;害羞的側臉、努力的身姿,我的眼睛一直在追隨你,現在我明白了我一直在追求你。
果然她根本無法對自己說謊,以為早已沉寂的心卻跳得好快好快,果然對真心說謊是最俗氣的事情。龍爪握著並不緊實,輕易的就能掙脫,花帆伸長手臂抱住面前的臉龐,粗糙如枯木的龍鱗並不好摸,可是很強壯讓人很安心。
「所以,所以可以告訴我嗎?梢前輩真實的心意。」
梢喃喃道:「你、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對的,毫無意義,說出口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難道我、不可以嗎?」
「……失去閃耀的你,只需要在我為你建立出純潔無瑕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可是……那樣的世界,沒有梢前輩。」
可是……那樣的世界,沒有梢ちゃん。
「梢前輩,梢ちゃん……我的梢ちゃん,我的命運之人,我的……世界樹大人。」
瞪大雙眼,意外卻又不意外,像是塵埃落地一般。梢想,也是,花帆只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所有線索她明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信賴著滿嘴謊言的我。
「你果然知道……」
「世界樹大人,你的使命,你想要的是消滅一切邪惡,消滅深淵。」
最初的故事記載在梢寫下的花帆觀察日記,也就是世界樹所寫下的傳說中的傳奇傳說。

梢,空之女神所種下的世界樹。

很久很久以前,距今千萬年的光陰記載,天地渾沌之初誕生代表光與陰的創世神,極端的元素使兩者間天然的排斥產生爭鬥,兩敗俱傷,天地碎裂。
陰之神殞落所形成的漩渦吸收一切生靈的惡念與腐敗,形成污染的渾沌深淵。
心繫萬物眾生,代表光的空之女神則在上頭種下世界樹,以她的神力施肥、淚水澆灌耗盡力氣的女神便在世界樹下陷入永恆的沉眠。
寂靜的大地之上吸收養分,日漸茁壯的世界樹擔負起世界支柱的責任,壓制深淵,消滅一切罪惡,致力純潔無瑕世界理想的善惡之樹。
這就是《世界樹的傳說》。
「你知道了……深淵會毀了未來,我正在做很了不起的事,這是我的使命。」輕輕一推就能離開,可梢並不想這麼做,放緩語氣道:「所以乖一點離開這裡吧……不用擔心我。」

──花帆さん不用在意我。

「我不要,我不要,我很在乎很在乎梢前輩!」
不奇怪嗎?背負著一切,獨自前行,彷彿陷入流沙的旅人,求助無門只能在絕望中一步一步自我毀滅,這樣的未來……太難受也太悲傷了。
死因是孤獨致死。寂寞,兔子一小隻,如果太寂寞、太寂寞會死掉的。
龍呢?花帆搖搖頭,「吶世界樹大人比起了不起,聽起來卻相當的孤單……吶,世界樹大人……梢ちゃん、梢前輩我不可以嗎?不能夠跟你一起,完成你的理想嗎?」
「……花帆你真的是一個不聽話的壞孩子呢。」
「嗯花帆是壞孩子,所以需要梢前輩,梢前輩必須好好盯著我。」
請你負起責任,花帆得意地蹭著梢的側臉。
「畢竟照顧花兒可是細緻入微,相當纖細的活呢!
如同花朵的培育,無論是讓我盛開還是枯萎都是梢前輩的責任,請負起責任好好照顧我、培育我……而我……」

──我就會更在乎更在乎梢前輩喔,連著梢前輩的份我會更關注、更關注梢前輩!

「而梢前輩如果太過注意我而忘記自己、忽略自己,那我就要比梢前輩更加更加注意梢前輩,溫柔的、我最愛的梢前輩,我會更在乎更在乎梢前輩喔,連著梢前輩的份我會更關注、更關注梢前輩!」
直率的、不加修飾直達人心的言語,往往最撼動人心。
「……所以,我可以嗎?」
兔子衝撞,明明小小的,可是這小兔子正面衝撞卻能將梢嚇得退縮,可是逃不了,無處可逃也不想逃,直直讓小兔子跨越停止線,闖入她的心,努力縮短彼此的距離,堵住她的退路,蹦跳然後一舉逮捕她。
「當然了……怎麼會不可以?只有你是可以的。」
──世界樹大人比起了不起,聽起來卻相當的孤單。
對啊。非常、非常的孤單。輕捧著懷中的花帆,護在胸口,深怕傷害到一根毫毛。梢低下眼瞼,「是啊我……孤單,有一點吧,會寂寞喔……稍微一點點吧。可是──」
可是,沒關係了。
世界初生,荒涼而沉靜,寂寞的樹遇到了不會綻放,夢想卻是綻放的花朵。
「初次見面,我是花帆喔,我的夢想是綻放──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生長在這個地方,但還是歡迎你!」
希望之花,我的命運之人,我的希望之花。
那是關於悠久的從前,初始之樹與希望之花。

初始之樹與希望之花。
發出智慧的眼神,慈明顯露出滿頭問號,「那啥?」
「呵呵,慈你的神官考試我可能要跟妹妹商量一下難度了。」女王捧著傳傳傳微笑道,「這不是教典記載的傳說嗎?提問,《初始之樹與希望之花》是一則什麼樣的故事呢?」
沒有想到提問者,總有被人反問的一天。
「喔呀喔呀呀~啊不要啦~」最討厭讀又厚又重又文謅謅的傳統教典,慈絞盡腦汁,為了她的考試,她得動動她的灰色腦細胞。
碰──爆炸在身旁響起,冰與火、風與冰彼此的碰撞將慈的防護罩炸飛,揚起她鐵打的瀏海。
飛到眼前的冰刺,「雷神的咚咚咚!」瑠璃乃及時救援一一擊飛。
「謝啦瑠璃ちゃん!」慈朝另一邊喊:「你們打架避開這裡啦!」
沙耶香扭過頭喊,「啊非常抱歉!」
「擒賊先擒王啊,先攻擊女王什麼的呵呵……雖然之前為了正確,我肯定會這麼做啦,沙耶香騎士不要大意囉!」
揮著短劍,沙知從沙耶香頭上落下,「沙知不會讓你動沙耶。」接著一把槍掃過沙耶香頭上,一招藍紫色的冰刺彈飛槍尖運行的軌跡,促使沙知抓住槍桿翻了身。
「喔呀~可惜了。」
「綴理大人非常感謝。」
「嗯我是沙耶的夥伴。」
終於脫掉長年偽裝的身分,司的心情從沒有像今日這般輕鬆,「哈哈真有趣呢冰與火的組合還以為會不協調,綴理大人跟沙耶香可真是默契十足呢。」
綴理、沙耶香與沙知、司對峙著,你來我往的,明明是敵人,可是都在戰鬥中不約而同地看到彼此的笑容。
破除幻想,記憶起梢的一切,自然也想起了本不該存在於王國的兩個人──騎士長司穆拉諾與聖騎士長沙知瑪格努斯迪烏斯,魔獸王,更正是魔王的兩名大將,阻攔在王家書庫也就是世界樹通道的入口。
「沙知好久不見,司姐早早。」綴理舉手,「啊不對早上才見過呢,現在是晚晚~」
「喔呀一開始就是打招呼嗎?意外有禮貌呢。」
沙知還以為會在魔獸王之戰殞落,等大家想起記憶再度見面會有些尷尬。
沒想到再次見面還是這樣軟呼呼跟老朋友打招呼的輕鬆氣氛,該說是綴理的特質就是這樣讓人軟呼呼不自覺放鬆吧。
捏著下巴,她忍不住揚起嘴角,「不過就算是我可愛的後輩們也不會手下留情喔。」
「沙耶香唷,好久不見,雖然你不久前見過我了。」究竟是在說遙遠的過去還是說今日的早晨呢?或許兩者皆有,司舉手,「綴理早啊哈哈,為了未來我只能阻擋你們啦,還是我要以姐姐的身分拆散相愛的你們兩位呢?」
「不行,就算是司姐也不可以拆散我跟沙耶!」
「現在是晚上啦,司姐你哪裡學來惡役姐姐設定啦,嗯好像本來就是?不對不對,那就綴理大人不要跟著入戲啦……」沙耶香揮揮手趕蚊子似的,連忙吐槽。
真奇怪,明明是戰鬥卻非常的鬆懈,應該要緊繃繃、硬梆梆的,可現在卻是軟呼呼、鬆鬆軟軟的氣氛。
「呼司姐,好久不見。雖然我們早上才見過,我非常的高興。」沙耶香召喚冰刃擺好架式,「正如我之前所說,司姐我會滿懷敬意,與你決戰。」
綴理跟沙耶香負責對戰,製造機會讓花帆闖入王家書庫,慈跟瑠璃乃負責保護女王,分工明確也配合無間。
無論是夥伴,還是敵人。刀劍碰撞,魔法紛飛。明明是在互相殘殺,知道是敵人,都有不能讓步的理念、不能退步的信念。
可是彼此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笑容,難得的機會,第一次戰鬥是那麼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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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23 06:55:42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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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解放:永不凋零的夢之花



初始之樹與希望之花。
「瑠璃ちゃん,我有必須要完成的使命──」慈握緊法杖,向前邁進。
然而出師未捷,法杖立刻被搶走。
「那就交給瑠璃吧,慈ちゃん不要逃避,快點想出答案要不然下次出門就要泡湯啦~」擋在女王前方避免戰鬥波及,瑠璃乃為苦惱的慈著急得原地跑來跑去,像是跳起了踢踏舞。
神官考試,傷害10 point。
沒有休假無法休假不能休假,傷害100 point。
「等等啦瑠璃ちゃん,我努、努力……如果我不行了……」腦袋快燒乾了,慈抱起雙臂,淒涼地望著瑠璃乃,那視線彷彿在求救。
「那我給點提示吧。」女王揮揮手,傳傳傳自動翻閱著呈現出一棵樹與旁邊的一朵小花,「重點是標題喔。」
「那個這個有樹有花,最近那個花帆ちゃん不是借了本書跟那個有關嗎?嗚嗚嗚……」有點眼熟,瑠璃乃挖空小腦袋,「加油加油慈ちゃん,在我心中慈ちゃん是最帥的天才!」
瑠璃乃使出吶喊助威,恢復1000 point。
「哈哈哈哈,對我知道了真相永遠只有一個,瑠璃ちゃん是天才!」
看到圖,慈靈光一閃,插腰擺出勝利的PEACE,來了來了她想起來了,最近讀的繪本《初始樹與希望花》不就是改編教典,通俗易懂給幼兒園小朋友讀的世界樹傳說嗎?
「很久很久以前,兩大創世神空之女神與陰之神殞落,諸神黃昏前,空之女神種下了世界樹,世界因為神明的鬥爭變成一片死寂慘淡,毫無生靈的地方,僅僅只有世界樹,祂是非常非常孤單的樹。」
適當的特效,藉著瑠璃乃的閃電照耀的燈光,聖潔的光輝從上而下照耀著慈,她舉起雙手當起神官只看外表有模有樣的,「在長久的孤獨與寂寞之中,有一天世界樹身上長出了一朵小花,祂們一起看著潮起潮落、日出日落,每一天每一天的空白,終於、終於,祂終於不再寂寞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怎麼樣。偷偷瞧著女王的臉色,喜怒不形於色。糟糕,慈眼睛咕嚕嚕地轉,思索哪個細節沒講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答案,可是她不能表現出來,虛張聲勢也是必要的嗯。
噗哧。
「正確喔。沒想到慈你記得呢呵呵,我會跟妹妹說你好話的。」
「真的是這個啊?啊我是說多謝陛下~」慈牽起瑠璃乃的手,勾起雙臂舉出勝利的,「耶耶放假放假、勝勝利利,PEACE!」
「否極泰來,有聽過嗎?」
以為克服一個難題,又來一個新難題,這是什麼新型整人模式嗎?慈已經在心中大喊,沙耶香快退下讓慈與瑠璃乃來打架。
「呵呵我講樂極生悲,你可能比較明白。」
對對對,慈流下的淚,正是以為逃過一劫的樂極生悲。
「呵呵,不考你了。」見慈鬆一口氣,女王望著天空說,「東方的說法就是太極吧?陰中生陽,陽中生陰,初始之樹與希望之花,祂們是光輝之影與深淵之光,截然相反又相似,互相倒映的存在……延續剛剛的故事,世界樹鎮壓著一切罪惡,孤單又寂寞的長久歲月中,祂身上長出了一朵小花……那朵很奇特的小花,那朵小毛莨是不會綻放的花朵,可夢想卻是綻放,讓所有生靈綻放笑容,也是我們德魯伊最早最早的祖先。」
「不會綻放,夢想卻是綻放,祂肯定是溫柔又溫暖的小花……」
瑠璃乃可以明白,希望周遭的人都可以快快樂樂的,綻放笑容是耗費精力、溫柔又了不起的事情。
「嗯非常溫柔又可愛的小花。不會綻放?」女王搖搖頭,「不對,不是的,小花是永不凋零的夢之花,從無盡的黑暗中生長的閃耀,淨化深淵中的惡意,努力追求綻放的奇蹟──希望之花。只是──」
女王話鋒一轉,「大災厄降臨了,如同今天一般血月籠罩,千年一遇的太陰之日,深淵惡意最大化的時機點,滅絕生靈的大災厄降臨了。」
永恆的黑暗汙染白晝,地面崩裂,樹木枯死,死流水寂,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下來了,時間全都定格在那一瞬間,無法澆熄的煉獄烈火汙染生靈陷入不再醒來的沉眠。
「那是連世界樹大人都無法抵抗,陰之神的渾沌潮流,在被深淵的惡意淹沒前,祂將芯,祂的心,那僅存的善意給予小花,再將小花藏在聖劍中交給了兔妖犼,犼帶著劍逃離世界的起源之地,也就是現今的黑暗大陸索西埃塔斯。」
結束。果然如女王所想,聽眾們一臉凝重。
「說起來,慈你跟王家德魯伊同源的觀測之眼,曾經有看到過一瞬間的未來吧?」
一片死寂,毫無生靈恐懼又絕望的未來,非常非常的讓人悲傷又寂寞的未來,有時不經意想,或許世界樹誕生之初便是這樣孤寂、可怕又混沌的世界。
「嗯哼,沒有喔。預知夢啥的……慈不知道什麼未來~」理直氣壯,慈得意極了,「慈從來不知道未來,知道未來不就沒有樂趣了?就跟知道未來有考試一樣討厭,討厭討厭!」
「這樣,那我來講另一則故事吧。」
瞧著兩名聽眾乖乖用力點頭,深怕又被提問的小表情,女王想到自己的孩子無論花帆,還是雙葉跟稔每次聽故事也是這樣閃閃發光充滿好奇智慧的目光,忍不住笑了出聲,「所有人都是天上的一顆星星,繁星點點,各自散發著屬於自己的閃耀,獨一無二的色彩,不為人所知也不需要為人所知。」她輕點著暫時保管的傳傳傳,「世界樹大人鎮壓深淵消失的數百年、數千年後,有一頭龍,被深淵沐浴的純粹惡龍,是光是存在就能夠讓太陽消失的純粹惡意,名為眩日。她厭惡深淵、仇視一切邪惡,她最喜歡耀眼的事物,純粹的善意,無法觸及的閃耀,光是待在身邊就能讓冰冷的心愉悅地發出嘆息。
終於有一天閃耀闖入她的心,深淵中誕生了最純潔無瑕的美麗閃耀,閃耀的本體是一隻小小的兔子,名為耀夜的兔子。兔子有著凝聚、連結他人閃耀的可怕親和力,可是在這惡意善意交織的渾沌世界,兔子的閃耀卻持續的非常非常的短暫。」
「短暫是……」瑠璃乃摀住嘴,女王點點頭確認她的猜想,「死掉了嗎?」
「嗯耀夜的兔子是深淵敵視與詛咒,彷彿汙點的存在,兔子誕生到殞落之間不斷輪迴,僅僅只有十五年的壽命。惡龍積蓄力量,為了讓閃耀一直一直持續下去,創造出純潔無瑕的世界,她將自己的命運綁住兔子,強續兔子的命,奪走兔子的閃耀,打算以一己之力,用淨化一切的絕對善意將深淵永遠消滅。」
「成功了嗎?」
「失敗──」
「不能原諒,為什麼為什麼,你說什麼怎麼可以這樣!」
「別急、別急,冷靜冷靜,還沒講完呢。」
女王向下揮了揮手,瑠璃乃才發現自己激動到都站起來了,她連忙坐下,撓撓後腦,「抱歉抱歉,咚麥咚麥(Don't mind)~」
「記住,我現在訴說的只是一則故事而已喔。」
繼續繼續,緊張緊張。心彷彿被揪緊,瑠璃乃猛地抓住胸口,「嗯嗯!」可又想聽後續的表情實在太像小狗狗了。
「很久很久以前,故事都是這樣開始的……」

地震,花帆以為是地震,實際上整個天地都在震動,「哇啊!」大地發出了淒厲的哀鳴,天空傾訴著悲傷的滂沱大雨。
絲線,那是一團漆黑不明的絲線化作一雙雙黑暗的手拉扯著梢,一絲一絲的黑暗也纏繞著花帆,從她腳邊糾纏著,拉扯著,意圖使她向下沉淪。
忽然一道光驅散了拉扯身軀的黑暗,隱隱的龍爪冒出著溫暖的白光,梢驅散了黑暗,將花帆放在頭上,空出了雙手甩開逐漸向外侵蝕的惡意。
再次震動了。冒著黑色的泡泡,蠢蠢欲動的平靜湖面發出光亮,逐漸溢出黑泥吞噬同化周遭的光芒,就像在追尋著什麼,毫無頭緒地往身旁散溢。
「深淵要爆發了……花帆,小心一點只要沾到一點點黑泥就會立刻被同化,失去自我、失去理智。」梢全身包覆著金色的光芒,非常的燦爛又溫暖,「我身上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你乖乖待著。」
動作劇烈,花帆為了保持平衡下意識抓緊那紫藤花般美麗的毛髮,意外的非常柔軟跟粗糙堅硬的龍鱗不同,那是如同棉花般柔順的頭髮,將她溫柔的包裹著、保護著,小心翼翼的護在心上。
就像梢一直以來所做的,放手讓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可真正遇到的危險都自己一個人擋在前方。

梢前輩,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
花帆,正因為有你在我身邊與我並肩作戰,我才能繼續努力下去。

你明白的,你肯定明白的。

梢前輩,我明白了。嗯我會,我會全力支援梢前輩!
非常好喔,那麼剩下的……

「深淵,千百年來的糾纏,就是在等著你全部現身的機會,這是我們最後的決戰了!看招,萬感──」
就像現在這樣,她就是最耀眼的存在,散發世界上最耀眼的光芒,獨自一人面對深淵的凝視,「絕對正義,最後的審判!」調動全身,連周遭的空氣都出現肉眼可見的裂痕,那是足以撼動世界,天地為之震盪的全力一擊。
太過耀眼了,暫時失去了視覺的能力。
在閃耀的光芒之後,回歸於沉寂。深淵消失了,天地回歸於寧靜。
「呼、呼……成功了嗎?」
望著周遭,改變了什麼卻什麼也沒變化似的。天色昏黑、大地是崩裂的,雨仍然在下,火山緩緩地噴發,感覺一切都慢了下來。原先的黑泥,深淵所在的汙泥之處並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耳聽四面,眼觀八方,毫無動靜。
勝利了?
「等,不對!」
迴光返照。就像是迴光返照,被絕對的善意消滅的深淵逃跑了,凝縮自己的本體,極度凝縮到極致,肉眼都難以見到的粒子,只在那一瞬間顯露連肉眼都不可見的強烈殺意,「去死吧深淵之光,深淵出生的暗影背叛者!」出現在花帆面前,直直朝她飛去。
下意識地,「花帆!」梢將花帆護在身下,被那塊深淵的粒子擊中一瞬間變成一塊發出腐爛焦臭的黑炭,在意識消失之前,她調轉方向往側邊倒了下去,轟隆地飛揚漫天沙塵。
「梢前輩、梢前輩!」

……呵呵真是可笑啊,世界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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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25 07: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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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解放:真實的革命,最偉大的魔法

真了不起到可笑啊,自我犧牲。
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有人在說話。
更正,是深淵。
所謂的犧牲是在於別無選擇後,建立在慘烈付出後的一無所有喔,世界樹。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真的嗎?你不過是沉溺於自我犧牲,自我感動而沾沾自喜罷了,沒有人會感謝你,戰爭、饑荒、瘟疫、死亡,反覆上演的末日四騎士,你所保護的生靈就是不停重蹈覆轍的醜惡又弱小的存在。
「沒關係,我不會改變我的信念,為了那個孩子喜愛的──純潔無瑕的世界,為了在任何情況下這孩子可以被最優先保護起來,我必須最有權勢、最為強大,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就算殺死我之本體、我自身也沒關係。」
為了花帆所期待的世界,即使犧牲自己也沒關係,溺愛可遠遠不及如此程度。

𠹳𠹳,你確定嗎?
……
嗤你確定……可是,小花死掉囉?
「什,怎麼可能?胡說八道!」
不信,可是……真的嗎?

──只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忘記了?𠹳哈哈哈哈,她死了,深淵出生的惡之華,就是錯誤的存在,不容於最公正、最正義的善惡之樹眼中的一粒塵埃。
於是被樹……被你親手殺死了,你奪走她的閃耀,殺死了你最愛的小花,忘記了嗎?

──永別了,異世耀夜之人。

「……梢前輩,為什麼?咳、咳……」
出現在眼前,躺在懷中的少女,被貫穿的胸口血肉模糊,止不了吐出的血液匯流成河。
「我恨你……」
瞬間,強烈的如同海嘯的惡意撲面襲來,將她捲入沉沉的深淵之中。
「……是我,我殺死了嗎?」
是喔,你為了一己私慾放過小花,亦因為一己私慾殺死了小花喔。
「死了,花帆死掉了?這樣啊……」
果然,不是自己的閃耀,這是搶奪他人閃耀的報應。
放棄自我。眼中失去了光輝,啪地一聲,梢聽到斷掉的聲音,「……那樣就無所謂了。」
眼前只剩下一片混濁,失去色彩的世界,五彩斑斕的世界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一片灰,五感被遮蔽了,黑暗混沌蜂擁而至的潮水將她淹沒。
世界樹有了私心還能是最公正的善惡之樹嗎?哈哈掌管私慾之偽神啊、光輝之影啊,你果然是最適合深淵的載體,成為私慾之真神吧。
「嗯。」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同化成吾等的一部分,變成新的深淵吧,忍受萬萬年的孤寂與寂寞讓本體壓制著吾等有什麼用處,世界樹最終還是成為吾等的一部分,𠹳哈哈哈哈早知如此為何,當初大災厄為何不早點屈服呢?
「……無所謂了。」

……梢。

又是誰?

……梢,梢前輩。
「梢前輩!」
那是如同自來水清澈純粹的嗓音,讓人可以一直一直聽下去的聲音,「梢前輩,我的梢前輩!」
梢ちゃん,我的梢ちゃん──
「我的梢前輩不要輸了,我的梢前輩是世界上最強的!」
閃爍的光芒,本來只是微弱的星星之火,可是小小的光在她的眼中卻變得意外的耀眼。
「嗚哇這個光……這個聲音……是精靈さん那時候的……」
為什麼呢,明明是已經消失的閃耀卻那麼溫暖,觸碰身體的手小小的卻總是直截了當地觸碰到她的心。
「大家,拜託了借給我力量!」
「嗚哇,這啥啊!」
慈嚇得跳起來,連帶著旁邊的瑠璃乃,女王,還是一邊打架的沙耶香、綴理、司、沙知,通通都是,身上冒出了點點的星光,如同螢火蟲那樣微弱的光芒。
「拜託,太熱血了吧這走向……啊啊……真是。」摀著額頭,慈偏過視線,手中揮舞著淡淡地白色星芒,「算了算了,情感同調,我還是人美心善一點……讓你們這兩個小情侶調情……雖然可能只是錦上添花呵呵……」
她偷偷瞥一眼瑠璃乃,「勇者大人……英雄大人啊,你可不是無名的星星喔,不會像那時候一樣了吧……吶?」
「哇~哇~閃耀~美麗的色彩~」
在一邊打架的沙耶香一行人都停止了戰鬥,好奇地盯著身上冒出的光芒,綴理戳了戳光點,光點調皮地在她身邊打轉,綴理揮舞著手追著那些光芒蹦蹦跳跳。
「嗚哇,綴理大人不要亂玩奇怪的東西,小孩子嗎?」
不對,本來就是。沙耶香追著上去,「要撞到牆了,啊啊小心前面有岩石,牽手牽手,請務必牽我的手!」

純粹的惡意與絕望中,才能了解純粹善意的可貴。
「呵呵,身處黑暗才知道閃耀的珍貴,耀夜之人啊。」
「喔呀,世界樹大人這就是耀夜的意義嗎?」
女王跟沙知都想到一塊了,視線一對上就忍不住笑了出聲。
「陛下故事啦,後來呢?」瑠璃乃說,好奇的目光移不開,就像是小狗狗一般,突然她的頭上肩上手上也多出了幾株蔬菜,幾隻好奇小眼神,仰視的嬌小視線,一同看著女王,讓人看得心都柔軟了起來,「龍失敗了,然後呢?」
「好好好,剛才說到哪裡了?」女王也忍不住哄孩子般放輕語氣,「嗯嗯,龍用淨化一切的絕對善意將深淵永遠消滅,聽到這裡就能知道,實際上龍可以成功消滅深淵,可是──」
屠龍者,終成惡龍。
凝視深淵,深淵也會凝視你。
「如果只有龍獨自面對深淵,她成功消滅深淵的同時,卻也被深淵的最後掙扎反擊──龍被無邊無際的惡意吞噬,嫉妒、憎恨、傲慢、貪婪,吸收著無邊無際的負面思緒向下沉淪,失去自我成為新的深淵,陷入孤獨,孤獨到最終陷入絕望,絕望地將星球粉碎成塵埃……
數億年才能誕生的生命、數萬年才能發展的文化、數千年才能發明的科技,通通破壞、摧毀、消滅,她絕望的毀滅世界、絕望的毀滅自身,變成一片死寂的未來。」
「怎麼會這樣,那怎麼辦怎麼辦?啊啊,瑠璃要變成水蚤了……可是好想聽……」
呵呵,現在說也沒關係吧,因為……不會有這樣的未來了。
「別擔心喔,記得嗎?兔子被龍奪走了閃耀,可是不對。」晃晃手指,女王搖搖頭,「兔子從來沒有被奪走閃耀,她自願向龍獻上閃耀,努力的接近,努力填滿龍被惡意與孤獨掏空的內心。」
正是因為不放棄,想靠近對方、想了解對方,懷著純粹熱愛的心接近,最終才能夠心意相通。
「真實的閃耀是奪不走的,那是為他人著想──高貴純潔的心靈。」

──愛能使得人變得更強也更堅強。

「換句話說,呵呵,記得慈你們之前在王城表演的戲劇嗎?真的非常非常棒……有句台詞是這樣說的──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
真的,如果這還不是愛?
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
「純粹的心靈,無私的愛才是連結無邊無際的善意──最棒的閃耀!」
閃爍的光芒,本來只是微弱的星星之火,「梢前輩,我的梢前輩是世界上最強的!」
可是小小的光一點一滴擴散開來,逐漸驅散黑暗,延伸至整個世界,灰暗終於染上水彩般千變萬化的色彩。
「花帆?」
一隻如同夕陽餘暉般燦爛的蘿蔔色兔兔,「呵呵……」
更正,是太陽色的兔兔,躍入眼簾,「梢前輩,我來了、我來了!」
明明是嚴肅的場合,生死一線的瞬間,可忍不住不合時宜的發出笑聲。
伸來的援手好小好小,蹦蹦跳跳棲息到她的掌心,撒嬌般的磨蹭磨蹭。
明明是弱小的能夠一擊擊倒的存在,可是意外的非常溫暖又意外的可靠,果然在天賜良機時,展現的輝光真是絢爛奪目。
「花帆,來得正好喔。」
本來是由我牽引的存在,現在,更正,早就已經是並肩而行引領我前行的存在。
「拜託你囉,這裡太黑了,可以麻煩花帆帶我走出去嗎?」
不知不覺中,變得那麼可靠了啊,花帆。
變成了兔子,連胸脯跟肚子都分不清了,花帆拍拍肚肚,「嗯嗯梢前輩也會怕黑嘛……沒事別怕梢前輩,我會保護你的,交給我吧!」
周遭還是很黑,是連光都照不到遠方的純粹黑暗,梢知道這裡是她的精神世界,被深淵入侵吞噬隔離著精神世界,被引誘著、誘惑著,差一點就那麼一步,墮落深淵。
呵護掌心,梢手中溫暖的輝光,屬於花帆,如夕陽餘暉般的溫暖,磨蹭著她的掌心,繞著她打轉臉貼著臉磨蹭磨蹭,然後照亮前方的道路。
雖然很小很小,看似微弱,卻是能夠驅散、消滅一切邪惡的純粹善意。
嘖,差一點點,不過別得意了世界樹。一切只是開始,世界樹你消滅了我,你以為你消滅了我是嗎?
「呵呵那真是失禮了,深淵我沒空聽你高談闊論。」
背後傳來不停歇的蠱惑,梢沒有聽它的遺言,輕輕一揮就撲滅深淵,「我的未婚妻還在等我回家結婚呢。」
果然只剩下一點點微弱的掙扎,虛張聲勢。
不不不,吾等不會消失,不會消失!
只要有情感就會有善意與惡意的存在,惡意、汙染就算一開始只是小小的、不起眼的惡意,只需要有一點念頭,滋養惡意,這些小奸小惡就會持續擴大,以負面情感為食無邊無際的深淵只會無限擴散,再度抹殺這個世界的未來!
「但是善意也是如此吧?」
……
吞噬,破壞那些光芒,讓自己散發著短暫搶奪的閃耀,以此沾沾自喜,實際上不就是羨慕嗎?
「你明明最想要的……」我最想要的,真實心意一直都很簡單,「不就是這樣溫暖的善意?」
……
沒有回應,也不需要回應。
「那麼……我得趕快離開這裡了呢。」
或許……這是個壞心眼到無可救藥的世界。梢望著天空,她知道的,往前踏出一步,向著夕陽餘暉的燦爛前進。
善意只需要一點點,微弱如星星之火,只要心中有信念,純粹的善意也會無邊無際的擴大延伸,持續連結在一起。
「出來了,出來了~梢前輩那裡真的、真的好黑好可……哇那是──」
隨風飄逸的太陽花,那朵花明明跟往時一樣卻又有哪裡不同,花兒既自由又可愛啪地綻放著讓人眩目的光芒,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嗚你看你看,那邊有好漂亮的花~快點過去吧!」
這是個壞心眼到無可救藥的世界。
「你看,梢~前輩!」
可是我依舊愛著她。


本文最後由 博凌 於 2024-7-27 08: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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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27 08:5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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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解放:悠久的約定,緊擁懷中的花瓣


天使,睜開眼梢就看見天使。
「梢、梢前輩,你醒了……太好了……」
天使,趴在她的身旁側著身子,眼淚啪躂啪躂從臉龐落下,可視線相對之間,時間像是都為她暫停呼吸,花帆啪地綻放了非常美麗的笑容。
「……花、帆。」
「梢、前輩……梢前輩、梢前輩、梢前輩嗚哇哇哇──梢前輩!」
只是想要抱緊處理而已,朝著讓她安心的存在盡情撒嬌。
龍的翅膀護著花帆,將少女牢牢護在羽翼之下,「沒關係喔,我會替你隱藏起來……只有我能看見。」
不曉得啜泣了多久,盡情地釋放那股歡愉與慶幸,緩過來都打了個哭嗝。
「嗝……對、對了,梢前輩!」
盡情地哭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這麼大人還情感如此豐富,實在有些臉熱,花帆移開視線,目光靈動咕嚕嚕地轉。

──我想要追回我的逃婚惡役公爵千金大小姐!

差點忘記目的。花帆想起自己到來的其中一個目的,她從魔導驅動器掏出一大束美麗的太陽花,「梢前輩!」
──請跟我結婚,我想與你共度一生!
本以為這次此在再也無法實現的心願,少女突然就單膝下跪如同宣誓效忠的騎士,綻放著笑容,「我忘記了,來找你,跟你求婚的時候要獻上花朵,我愛你梢前輩!」
無與倫比的親和力,與超級近的距離感,不合時宜卻又真誠地讓人溫暖,大膽的、主動的,向龍告白,向龍求婚的少女。
歪著頭就看到許許多多的燦陽陽光在風中搖曳著,「真是、美麗的花呢……這數量是一百?」
「嗯嗯一百朵喔!」緊緊地捧在懷中,就像最後一次茶會她拿來了櫻桃色花束(Cerise Bouquet),非常可愛。
可惜了那些花朵,僅僅剩下插在花帆鬢角的那一朵,現在肯定也──
「書籤,我做成書籤了喔。」花帆壓著那朵花曾經存在過的鬢角,趴在梢的頭上,「因為是梢前輩送給我的禮物。」
「這樣……那就好,雖然是花帆給予的,權當我借花獻佛……嗯還是說借花獻花呢?呵呵。」
「怎麼會,我很喜歡梢前輩送我的禮物,而且梢前輩總是完成我的心願送我許許多多的禮物,給我珍貴的寶物。」
每天每天度過的普通的日常、空白的一日、短暫的一瞬,就算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通通視若心中的珍寶,讓寶物一點一滴的增加,這樣惹人憐愛的每一天。
「所以沒關係喔。只是──」花帆埋進梢的龍首,輕輕的磨蹭著,「果然我的梢前輩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只是為了我今後的幸福著想……梢前輩是很帥氣的龍,但可以回復原狀嗎?體型上,如果要去購物中心約會什麼的實在太不方便了……」
她還是忘不了她們的購物中心。
「……呵呵,既然都說到了這份上。求婚的話──」
龍爪,伸過去花束上,閃爍著光芒凝縮著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雙人的手,覆在花帆的手背上,那是讓人安心的手,輕易就將花帆的雙手覆蓋完全。
「我願意喔。」
「咦──對不起!」
「啊啦~明明答應了,為什麼要逃走呢?」梢將打算轉身的花帆從後面抱緊處理,「呵呵要拋棄我嗎?」
「才、才不是逃、逃走!」
裸裸、裸體,畢竟、畢竟梢前輩可是裸體喔。曼妙的軀體、及腰如紫藤花般高貴的飄逸秀髮撓的臉頰癢癢的,花帆眼光不敢隨意亂放,目光所及只見修長的四肢穿過脖頸,以及繞到花帆身上的白皙肌膚。
「對對對,不是逃走,我、我不會始亂終──」回握著緊抱的手臂,太陽花的香氣從後面襲來,花帆實在不知道該看哪裡,盯著地板,馬上就被扳過頭,溫熱的吐息,吹著耳朵撓在她心上,對上那雙帶著若竹色戲謔的笑意,「明明把我全身都摸遍了喔?」
「那、那是龍的型態……這、這樣算嗎?那我要負責……不對不對不對,我已經在負責了……請、請跟我結婚……我、我回去馬上安排,啊還有戒指……對不擠,只顧著摘花,我、我忘記了……」
埋進花束之中,花帆聽見了輕笑。
「呵呵,花帆真可愛。」
意識到又被調侃了,「梢前輩!」
啊可以做一個吧。花帆忽然意識到什麼,抽了一朵花,迅速地做成了戒指套住了環著脖頸的修長無名指上,繫上了命運緊密相連的羈絆。
「嗯嗯果然很適合!」花帆摸著頭,「梢前輩,只能先給你花戒指,但是、但是回去我們一起去挑選戒指吧!」
「唔這個也很好……謝謝你,花帆。」
望著獨一無二的花朵戒指,眼睛彷彿矇上一層水霧,梢揚起笑容,輕點花帆手中太陽花的花束化作一束金黃色的光芒,點點粒子化作輕盈飄逸的紗裙,服貼的襯得梢更加優美與飄渺。
「謝謝,花、帆……花帆、花帆……」
再度抱緊花帆,可當她埋進花帆的肩膀,聲音悶悶的、示弱的語氣,強烈得反差讓花帆覺得惹人憐愛,回抱著、蹭著梢的脖頸,輕輕蹭著臉頰讓她依靠。
「嘿嘿謝什麼呢?」
「謝謝你來到這個世界,出生在這個世上,可是真正的你不僅屬於這個世界。」
救救我。這個世界一直在求救,奢求那道希望,向她心中的光呼喚,拯救這個世界、救救我。
「……梢前輩是什麼意思?」
「你完成了我的理想、我的願望,所以輪到你了花帆。」偏過頭,梢抿著唇而後綻開一抹笑意:「異世耀夜之人,你該回家去囉。」
如今時間到了,這個星球、這個世界再度擁有未來。而那道希望仍有屬於自己的歸屬之處,應該回去了。
「可是、可是──」
別離才能有另一個相遇。察覺世界給予的信號,她的珍寶多留一瞬都是她強求的奢望。
噓。梢抵住花帆的唇瓣,「這不是你最一開始的心願嗎?」
……最一開始的心願。
是的,最一開始……我是日野下花帆,十六歲,本來是青春活潑熱騰騰燒燙燙的新鮮高中生,逃家逃學後不小心穿越到異世界,穿越到名為鏡界的異世界,為了尋找回家的方法……
「為了尋找回家的方法……是的,是這樣沒錯──」
「那就沒問題,還是我看起來像是會說謊的人嗎?」
「當然不是!」
花帆從未懷疑梢一言一行,當然也不懷疑梢選擇的眼光。
「謝謝你,所以該是實現與你的,那悠久的約定與心願了──」
風起了,飄起了披風,揚起了髮絲,不是很大卻非常非常溫柔的和煦薰風,花帆以為只是披風飛揚,可轉瞬間視野高了不少,渾身變得輕盈,漂浮起來。

這樣就好。
「該回家了喔,謝謝你,異世耀夜之人……花帆,我的命運之人。」
如此便心滿意足了,希望你飛得又高、又快、又遠,趕快回家吧。
梢張開的雙手,是放開的雙手,微笑著放開抵在花帆身上的雙手,任由那朵花隨著陽光、隨著清風、隨著細雨,向前向上不斷的延伸到蔚藍的彼方。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可是我──
「梢前輩!」
反手,就被抓住了。
「可是我,我不想放開梢前輩……我要跟梢前輩一起,永遠跟你在一起!」

──應該是永遠,嗯我們永遠在一起是永永遠遠、生生世世我們都要在一起,約定好了喔!

「梢前輩、梢ちゃん,不可以把我丟下梢前輩……嗚嗚對,我會變成蘿蔔色兔兔!」

──不要反悔,反悔是小狗,我不希望梢前輩變成小狗,那我自己當小狗吧!

「那個約定不是小狗嘛,真是……花帆真是……壞孩子。」
「是的喔,花帆是個壞孩子,梢~前輩──!」

是的喔,梢前輩……花帆是個壞孩子……
一點都不成熟也不可靠,總是很天真也有很多做不好的事情,老是給梢前輩添麻煩……但是!
不管發生什麼事,儘管我是一個天真又不可靠的後輩,吶……梢前輩──今後還請你、請你一生一世關照我!

──花帆你要記住了,如果有不能決斷的事情那就遵從本心。

請你負起責任。
「所以我、我需要梢前輩,需要梢前輩的培育,無論盛開、還是枯萎,通通都是梢前輩的責任!」
這是我的路、我的道、我的作法。花帆以梢的手為支撐,不斷不斷的往前觸碰,抵抗外界的拉力順著心,順著梢的肩膀觸碰她的心。
「嘿嘿抓住梢前輩了,不要忘記了啊──照顧花朵可是個纖細活呢!」
我的責任,是啊此時此刻全都是我的責任,多麼重要的承諾。
「是呢,照顧花兒可是細緻入微,相當纖細的活呢……」
放不下,捨不得。其實梢,何嘗不是如此,真正的心願不需要歸處,我不再需要歸處,只希望你留下,永遠留在我身邊。
「花帆,沒問題的、沒問題的……你也正在一點點的成長,我會好好看著你不要擔心。你看到了吧,我正在寫花帆觀察日記喔……」
這是我的私慾。
花帆害羞地左搖右晃,「啊有、有喔……可是拿世界之書寫觀察日記實在太讓人害羞啦唉嘿嘿……」
羞澀,可是也很高興,被人放在心上重視著、被理解著,果然還是讓人高興。
只是,卻是在離別的時候,實在也太讓人難受了,也難以接受。
「……梢前輩你要讓我回去,我很想回去,可是,沒有梢前輩!」
沒有梢的世界。花帆摀著胸口想,她的心……我的心還能再度感受顫抖雀躍不已,感受煩擾憂愁,感受春夏秋冬每一日、每一日的空白嗎?
這樣的我,真的能夠發自內心綻放笑容嗎?

原來你的願望有我,你的未來也有我。
梢很高興她願意留下,但是不行,不能這樣,只讓她挑選一邊犧牲另一邊,實在太過殘忍。
肩膀,花帆依靠著的肩膀逐漸溫暖與濕潤,安慰著不停啜泣而顫抖的雙肩,梢仰頭,靠在那柔軟的秀髮,沉溺命運之人的氣息,忍耐潤澤眼眶的溫熱濕氣。
該怎麼辦,心裡早有決斷。
「你不是離開我,我也不會讓你變成蘿蔔色兔兔,雖然很可愛就是了……」梢抱緊,緊擁著懷中的花朵。摘取一直配戴的山茶花,在花帆的鬢角插花,「很適合你,真美啊。」
「梢前輩……還是想讓我變成蘿蔔色兔兔嗎?」苦笑,花帆觸碰著山茶花,疑惑歪頭,「嗯不是離開……是什麼意思?」
「鏡界,鏡映之界,如實反映現實之界,這是反映現實的另一個世界,你不是遇到了嗎……現實中的人?」

Reflection in the mirror: It’s another world.

現實中的人,那是指?腦中浮現許許多多的人,她的家人──母親、雙葉、稔,浮現她的朋友,沙耶香、惠奈、美和子、椎名……
「……難道現實是指──」
噓。更多的不能說,這是世界的秘密、世界的協議,不能說出口。「這是你我的小秘密喔呵呵。」你我心知肚明便好,梢勾起花帆的髮絲,留下了輕吻。
「這次的別離是另一個相遇……花帆,我的命運之人。」
梢牽起花帆的雙手,上滑、覆蓋,最終十指交扣,牽起彼此的羈絆。
「正因為命運,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歸宿。只是、只是我可能會想不起來你……所以,請你有可能,不,一定要找到我。」
「我……哇啊──」
牽引,來自世界之外,外界的拉力越來越強了,絕望未來消失而恢復正常的世界,無須向外求援,於是引發異世靈魂的排斥之力,將兩人的雙手逐漸分開。
「沒事的,花帆……閉上眼,感受到了嗎?我一直在這。」
花帆要回家了,一直以來完成她的願望,都是梢心甘情願的,明明應該要開心的,可是眼淚就這樣滿溢眼眶,抵擋不住潰堤的潮流,沿著臉頰落了下來。
「梢前輩!」
最後的最後,一根、兩根、三根,一個又一個分開,十指交扣的雙手分開了。
「我會──」
殘留在指尖的溫暖隨著花帆那元氣的、充滿活力的嗓音,深深的闖入了心中,沁人心脾的溫暖。
「我會,梢前輩我會找到你的,絕對!找不到的話,花帆我就變成蘿蔔色兔兔!」
終於光之梯,花帆漂浮的靈魂向上不斷不斷的逐漸變高變遠變小,漸漸地消失在那傾瀉而下的,引渡的光之梯之中。
一把劍,劍閃爍著星芒從天而降,深深地插入地面。
「終於又回到我的身邊了花帆,只是……」
梢搭在劍上,撫摸著劍身彈奏出溫熱的鳴響。
「就算那個也是……但我覺得,有點嫉妒了。」
希望的幼苗,摩擦腳底,撓著腳癢癢的,長年乾枯的黑暗大地,終於開始長出了嫩綠的枝葉,綠草如茵傳來草木清新的香氣。
「想這個世界的我……只能一輩子喔花帆,不能更長了。」

梢ちゃん,你真的非常努力囉……

「這是……?呵呵……」
風捎來,揚起她的秀髮,梢閉上眼感受著陽光、感受著清風、感受著潮濕的熱意,太陽傾瀉而下的溫暖睡意。

希望夢中所見,能將你我的未來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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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博凌 發表於 2024-7-30 07:59:4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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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解放:奇蹟的軌跡,夢與夢想開始的地方


早安……梢ちゃん,我的命運之人。

回到夢開始的地方,初始之地。
「……梢……ち、ゃん……梢,梢ちゃん……梢ちゃん!」
女神大人?
潺潺流水,天空清澈得彷彿能倒映地面的風景。
一望無際的純白森林、特色是雪山,名勝是樹木,早晨的露珠滴落湖泊清新得泛起淡淡漣漪,枝葉抖動連成一片,舒展巨大展翅的純白羽翼。
「拉~拉拉拉~」耳邊輕哼的小曲,是非常引人入睡,如同清水流淌般可愛的聲調,可以一直一直聽下去。
「梢ちゃん、梢ち、ゃん~你看你看那邊角落的小花──嗯睡著了嗎?」
擦拭著呼出的朦朧霧氣,在眼前的毫無疑問是奇跡。
「你是……空之女神大人?」
睜開眼,第一眼就一見鍾情。夕陽餘暉闖入了眸中,對上視線就綻放純潔又美好的笑容,梢一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
「唉,真的睡著了呵呵,真難得呢。梢~ち~ゃん~」少女摀著嘴,愉快地將梢的名字也拉得長長的,拉得越長好像就越高興似的,「睡迷糊了嗎?我是花帆喔,你是梢ちゃん!」
嘴角勾起,梢也跟著揚起笑容,就這樣入神地看著花帆因陷入苦惱地歪了歪頭。
「唉~還沒清醒嗎?咳咳,那就這樣吧。」
那時候是怎麼說來著?喔對,花帆挺直身軀,敞開邀請的雙臂,「初次見面,我是世界樹村莊的巫女花帆喔,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生長在這個地方,但還是歡迎你、歡迎你──來到世界樹村莊!」
這時候要怎麼回答來著?梢回想初次見面的時候,初次見面就一見鍾情了。
那朵可愛的、長在身上的小花,突然闖入她的世界,滲入她的日常、侵入她的心,記得她就這樣將掌心輕放在花帆手中,緊緊的牽起那雙小小的手。
「……這裡好像是我家。」
噗哧,也不知道誰先開始的,相視而笑。
「哈哈哈哈──」花帆繞半圈笑倒,撲過去,靠在梢懷裡擠擠,「梢ちゃん終於醒來了嘿嘿……可能這麼想有點奇怪,我──」花帆抱緊梢的腰肢深怕手中的這一切都是虛幻,「我總覺得梢ちゃん會瞞著我自己消失……可是我肯定是想太多了,因為梢ちゃん在這裡,一直在我身邊。」
「嗯對喔,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沒事了,我醒過來囉。」耳鬢廝磨,梢圈緊懷中的小小花兒,埋進那夕陽餘暉的髮絲中,「我……肯定是在花帆身旁太安心了。」
收緊繞在胸口的手臂,花帆抱得更緊了,「……我也,在梢ちゃん身旁就會很安心、很安心安心到……忍不住就、睏……哈~呼、呼……晚安梢ち、ゃん……」
「嗯晚安,我的花帆。」
沉靜的氛圍,讓人特別特別想睡,就這樣互相依靠、互相依偎著,緩緩地落入夢鄉如同棉花糖,甜蜜又柔軟的夢。
咚。
咚咚。
咚咚咚。
呼吸的氣息、心跳的鼓動,全部留存也只為彼此留下。

Dear My Future, Dear My Fortune

我已經選擇了你 ,你也選擇了我。

命運,這就是這樣的故事。
奔跑,不停的奔跑,就像她本身一往無前,橫衝直撞的性格,只是現在的奔跑,好像不大對。
「咦咦咦──救命,有怪物追我!」
又回到夢開始的地方。

奔跑,上氣不接下氣還管不上來,只不斷的向前奔跑。嚮往著盡情活動身體,只是不習慣蹦蹦跳跳,不顧後果抱頭鼠竄的後果,啪地一腳踩空嘰哩咕嚕滾下山。

命運之人,將你我的現在相連。

「啊啦,這個淒慘的悲鳴是……」

啪擦啪擦皮鞋摩擦草叢的聲音有點可愛,有人,有人的氣息靠近花帆,蹲下來的人帶了點紅茶的沉穩,與蜂蜜甜甜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香氣。
「同學、同學……這個領巾是前輩,不對三年級已經畢業了,所以是新生……你、哪裡痛呢?」
「沒、沒事喔……嘿嘿,好糗……」
不痛,或許應該說是痛到極致就沒有感覺了。花帆撐起身體,努力睜開眼睛,眼前率先飄過的是飄逸的紫藤花,視線交錯,時鐘指針彷彿就此停止了呼吸,她想該不會有人故意施展魔法,要不然那沉穩的若竹怎麼就這樣讓人呼吸一窒,擊中她的心?
「哇啊啊~是女、女神……女神大人,我、我想送給你……」
初次見面,第一眼就一見鍾情,我的命運之人。
視線中映入手中的一點紅,只想要將最好的獻上,花帆獻上那朵山茶花,最適合點綴紫藤的紅花,努力地用僅存的力氣插在對方的髮鬢之中,「很適合你喔,真美呢!」
少女被面前可愛的孩子嚇了一跳,那綻放的笑容,是讓人一時失明,燦爛的、最棒的笑容。
「……美、嘛?」少女喃喃,撫摸著髮絲上的花,有一種熟悉的觸感,可她來不及細想,轉過頭就見地上的孩子徹底暈倒過去,「啊……同學、同學!」
或許是完成任務,花帆耗盡精力,充滿磁性、引人入睡的嗓音中,意識陷入深深的沉眠之中。

……

花帆,我的命運之人。

找到你……更正,是恭喜你找到我,給你一個,不,要給你好多好多的雙重小花丸。

呵呵,就算是我……果然還是一刻都不想讓步。

那麼剩下來的就是慣例的……

花帆、花帆,快醒來了,太陽快要曬屁股囉。

啪躂啪躂,一群人圍繞的氣息,伴隨著機器規律的滴答聲,有點耳熟。
「……很遺憾,這是不明原因,你女兒可能就這樣一輩子昏迷下去,可能是傷到腦袋,但也不用灰心,好好照顧說不定哪天就能恢復。至於什麼原因……只能說大腦很奧妙,能夠等待的就是奇蹟。」
「別開玩笑了,花帆、花帆快、快起床囉,太、太陽要曬屁股、了,為什麼不賴床假裝翻個身也好啊……嗚嗚嗚、花帆、花帆!」
耳邊傳來淒厲的哭聲,是誰呢?好耳熟。
「花帆、花帆你這小笨蛋……當初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去蓮之空!」
花帆感覺到有人接近,溫熱的體溫觸碰到她的手,那指尖有些粗糙是務農照料花草造成的磨損,不知道為什麼眼眶開始熱了起來,同時手背上沾染了些許溫熱的液體,但一會兒就在冷氣的吹拂下變涼。
「你這傻孩子怎麼那麼想不開去逃學!」
睜開眼睛,視線還無法聚焦,是熟悉的純白天花板,明明是常常生病看膩了的地方,可是真不可思議,一直以來討厭的顏色,可是現在卻不反感。
真奇怪,花帆也不細想只是扭頭轉向哭泣聲音的來源,「……媽媽?」
「本來是母校還很安心的……唉花帆?醒、醒了,花帆你這小傻瓜,終於醒了──大笨蛋!」
到底是小傻瓜,還是大笨蛋,都搞不清楚了。
「逃學就算了……你真的、你真的命很大,要不是峭壁上有棵樹勾住你,加上好心前輩經過送你進醫院,你差點小命都要沒了知道嗎?接到電話真是嚇死我了,你記得要跟人家道謝啊~」抱緊處理,花帆的母親用力地抱緊花帆,然後放開像趕走蚊子那般拚命揮手,「對了對了,真討厭啊,啊啊你知道嗎?剛剛醫生竟然宣判你變成植物人真是太不敢……」
不對不對不對,啊對對對,啊不對不對不對。總之,先冷靜。
「啊雖然是對的,但不對不對,你你你躺躺躺躺好!」
太不敢置信。無論是真是假都令人難以置信,「我我我,醫生、醫生!!」花帆母親放下花帆,給她掖好被單,慌慌張張撞開椅子咻地衝出病房,「我的女兒,她醒了醒了,什麼哪個女兒?就那個逃學掉落懸崖,被前輩公主抱出深山,送來醫院的那個女兒啦啦啦啦──!!!」
遠遠的,就能聽到花帆母親貫穿天際的大嗓音,嗓音中的狂喜跟手足無措,彷彿能想像她將醫生喔啦喔啦喔啦大力搖晃。
不曉得在醫院躺多久了,身體的控制權還有點遲鈍,花帆靜靜地躺躺躺,數著抽風機的扇葉咕嚕咕嚕轉動幾圈,不曉得為什麼總覺得好像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情。
內心,空蕩蕩的。
動了動手指頭,知覺稍微恢復一點,把手放在心上咚咚咚,心臟還是正常的鼓動著,可是卻很空虛,空空的,彷彿暫時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砰地,身邊傳來金屬椅子刮地刺耳的聲音。
側過頭,入眼就是凜然的身姿,端正背脊的少女,緋紅色校服很適合那從頭到指尖都優美的一舉一動。
少女似乎一入門就碰到花帆母親撞倒的椅子,發出些許噪音,「非常抱歉。」困擾地凝縮著八字眉,鞠躬致歉。

抬頭,視線挪移、四目相對,滴答滴答的指針彷彿就此停止了呼吸。

咚。
難道有人施展了魔法嘛,這是什麼樣的情感?
咚咚。
心臟驟停、血壓升高、冷汗直流、意識模糊,心臟突然跳得好快好快,加快跳動泵血脹得臉頰通紅發燙,延伸至耳根。
咚咚咚。
視線交錯,眼淚就這樣自然地順沿著臉頰,將滿溢的、難以言喻的情感彷彿藉由眼淚表露出來。
好冰。臉上溼答答的,少女伸來的掌心有著沾濕的手帕,往花帆臉上擦一擦,仔細的、小心地如同對待珍寶擦拭著她的臉頰。
「真可愛,跟小花貓一樣……嗯~還是蘿蔔色兔兔呢?啊抱歉。」
咦?我怎麼會這樣想。少女露出了彷彿這樣訴說的疑惑神情,掌心不忘記擦拭著花帆不停潸潸流下的淚水。
「沒事的、沒事的,雖然你可能有些疑惑也很不安,但這裡是醫院,沒事的不用擔心。」
畢竟眼淚所代表的可不是我沒事喔。輕柔的安慰,少女想,剛醒來的後輩一無所知從醫院醒來,肯定是害怕的、不安的,「你的母親只是暫時離開,仔細聆聽,救護站,有聽到她的聲音了,不用擔心喔,等她過來就好。」
不過真的是,非常可愛啊。少女想,骨節分明的雙手,觸碰那柔軟的,帶著些許青澀嬰兒肥的臉頰,就像是搓揉著棉花糖,腦袋的思緒瞬間糾纏環繞打結,亂麻成一團,又相當的甜蜜……甜蜜嗎?啊,少女瞪大眼睛,不明白心中湧現的思緒,到底是什麼樣複雜的情感。
被那溫柔的雙手觸碰,輕聲細語的安慰,不自覺的花帆就揚起笑容,輕輕的用臉頰偷偷磨蹭著那雙溫暖,「我、我是……日、日野下?花帆。」
奇怪,花帆想,為什麼自我介紹還要猶豫呢,好像有另一個名字一樣,得用自我介紹確認屬於哪裡,屬於哪個世界。
或許是被花帆的遲疑逗的或是被那燦爛的笑容給誘惑得一時失神,可能兩者皆有。少女輕笑出聲,稍微後退一步讓花帆可以看清楚,「呵呵真是失禮了,尚未自我介紹,這個制服你也知道的,我也就讀蓮之空喔。」
充滿歉意地微微欠身,入眼就是美麗柔順的紫藤色秀髮掠過肩膀帶來溫和的風夾帶淡雅的花香,可能是來自於點綴髮絲的鮮艷山茶花。
紫色與紅色,明明是艷麗的搭配卻在少女身上體現優雅與沉靜,讓人安心又溫柔的氛圍。
「乙宗,我是乙宗──」
我知道,你的名字。
為了不要忘記,絕對不能忘記,為了能夠馬上想起──
「梢。」
真高興啊。本不會在此相遇的我們,再次相遇了。
眼淚再度潰堤,可這是高興的淚水,難道不是嗎?證據就是心中充滿的,實實在在的溫暖。
「……梢,梢前輩。」
終於再度相遇了。

梢前輩,我的命運之人。

全文完。


後記

早,首先當然是感謝我自己寫《耀夜花帆》(我這樣簡稱w)真的是非常努力了。
要看一個人就不能看說的話而是做的事,任何人都有自己角色所應負擔的角色,而身為作者的責任,最重要的就是把她們的故事好好講完,就算中間寫短篇也要按部就班更新長篇,用故事說話。
雖然各平台發布時間不一,但最早最早耀夜花帆的第一次公開發布是在7/30,所以我也想要有始有終的在這一天結束這個開心又愉快的故事。
通常開頭應該是最困難的地方,可是耀夜花帆卻寫得非常非常順,這肯定是得益於她們各自的閃耀與魅力吧,或者我只是想看梢前輩與花帆醬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秀恩愛w。

這個故事起源是最早最早我夢想著總有一天要寫一個蓮之空的奇幻故事,就這樣機會跟腦洞也隨著來了。2023年7月中時聊花帆如果逃學成功的話題,變成太妹或辣妹嗎?學生會長沙知拐回迷途少女?還是依舊世界線收束被梢前輩撿走?我不知道,漫天飄盪的腦洞與思緒就這樣一來一往之間發散,之後我隨口說了一句,if花帆成功逃學,踩空掛惹穿越異世界。
這個故事就是在這樣的一句話之下,設定背景開始書寫大綱,其實故事主線很簡單,花帆不想被過度保護成功逃家逃學,踩空穿越異世界,想要回家的故事。
學園偶像的歌舞藝,分別對應的是魔法、戰技與術式,這樣沒啥戰鬥成分之作www
身為異世界的外來者,事實上花帆只有回家目標,對於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大家便跟著花帆慢慢認識這個世界,實際上推進故事的是梢前輩與沙耶,兩個努力家真的意外的非常好懂,也希望、更祝福她們的努力有所回報。

心堅石穿,每天一點一滴完成目標。by沙耶

一點一點取下桌面上的東西,總有一天會看到桌面。by梢前輩

寫這個故事,就是沒什麼壓力,畢竟我當不成顏習齋「正其誼,以謀其利;明其道,以計其功。」(內外價值兼顧),只好學習董仲舒「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專注內在價值),一方面十分感謝願意討論的觀眾,一方面跟Beck的認知扭曲周旋塔塔開!(過度類化、武斷推論、選擇性摘要、兩極化思考巴拉巴拉的),平常閒下來還是決定讀書吧,如果整天這樣想東想西,太在意觀眾存在(實際上也是手指頭數得出來的少,真的非常感謝支持,我銘記於心w),說真的我大概二十章以內就會放棄了,不過我好像也很少在意過(也是自我安慰啦)?我還是挺粗枝大葉的,總之秉持著沉默是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讓花帆醬的冒險繼續前進吧。
任何時候想到啥就記錄,我不喜歡勉強也不喜歡努力跟毅力,畢竟太努力了非常勞累(繼續自我安慰不用太努力啦),只能腦袋空空(雖然這就叫做發散思考),減少決策,固定時間做固定的事情,連拖延症都來不及發作,就是行動起來,打開文檔寫就對了。
每天我給自己訂的目標非常非常低,就打開文檔1個字就達標,假日不寫(雖然後期幾篇都是假日完成)。
換句話說,我每天都是完成目標。
把第二目標1000字達成就是超額完成目標。
如果把一章寫完就是超級超額完成目標。
哇每次寫完就我真棒,這樣想著關掉去做別的事情。
就算有不順的日子也沒關係(有的時候有點不順呢,偶爾也有這樣的日子呢((なっす臉,就打開文檔改一個字也好,剩下的就是一點一滴踏踏實實完成一個一個篇章。

「史托克戴爾弔詭」:不管遭遇多大的困難,都相信自己一定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同時,不管眼前的現實多麼殘酷,都要勇敢面對。

對於花帆醬來說就是回家。一路走來的軌跡,花帆被困在異世界,遇到最棒的師傅、最棒的夥伴、最棒的反派、最棒的家人與最棒的戀人,被深深地拉進異世界捲入裡面的大事。
一開始我只有設定開頭結尾(花帆穿越於是要回家),中間就怎麼「甜」呢?問號問號,蓮之空是一個跟現實高度連動的可愛故事,所以隨著遊戲、活動日誌、直播、預備蓮、fes live、演唱會,這個耀夜花帆也承蒙現實中的故事,逐步逐步地擴大延伸變成一個完整故事,最後就是花帆醬拉緊套在梢前輩脖子上的韁繩(?)將故事線收束。
應該完整吧?(完美主義突然就犯了ww事實上永遠不會完美,每次都有可以進步寫得更好的地方,雖然我每天散步想想想,但是寫出來的僅有漫天思緒的一點點(而且老是在路上自言自語做奇怪的事情真傷心),角色們的魅力只能在我筆下展露出一點點,可是這樣我已經覺得很好了,足夠努力的敘說一個好故事了呢。
蓮之空本身的遊戲故事就挺好的。所以就這樣吧,盡己所能把當下最好的部分表達,寫寫寫改改改,就這樣到達完結彼端,雖然故事的背後還有很多故事可以寫,有無限的可能性,但是就到此為止,實在是沒有信心繼續發表故事了,把故事完成一個篇章就這樣結束也挺好的,感謝蓮之空一直以來給我帶來的美好,今後也只要繼續享受蓮之空帶來的美好。
說起來,通常寫完告白應該就沒什麼劇情了,可沒想到告白那麼早,結婚(?)也很早還能寫完故事,真是難以置信,而且這個故事登場人物實際上手指數得出來,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那麼,感謝觀看,就這樣,掰掰~

博凌2024/7/30 本文最後由 博凌 於 2024-8-11 18: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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