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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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2-21 19: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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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過去(中)

「你睡好晚啊!加百列!」天一亮,艾莉森跳上加百列的床,將他搖醒。

加百列:「好重!快下去!」

「看!今天是個大晴天呢!」艾莉森將窗戶打開,一道刺眼的陽光照進來,雖然這豔陽是這麼炙熱,加百列卻在心裡打了個寒顫:原來那男子真的能操控天氣‧‧‧接連下著大雨,是他為了阻止我們與比莉見面‧‧‧

「連下了好幾天大雨,今日終於放晴了!」吃早飯時艾莉森說:「難得的大晴天,我們去山裡看看比莉在不在,好嗎?」握著手中貝殼,「順便將這還給她。」

「‧‧‧我自己去就好了,妳別去。」加百列悶聲說,他今早精神不太好。

艾莉森一愣,「為什麼?」

「‧‧‧沒為什麼‧‧‧」,加百列吃完了,將餐盤收至水槽,「‧‧‧接連下幾天大雨,去山上很危險‧‧‧」

艾莉森:「既然很危險,那你也不要去,過幾天再去。」

加百列:「不,我今天就去。這天氣說變就變,好不容易放晴了,要是明天又開始下雨怎麼辦?我去去就回,不會有危險的。」況且,我急欲理清一些事,等不下去了‧‧‧

艾莉森:「你去,我也想去!」

「好了,艾莉森,聽妳哥哥的話。」母親出聲,「他身手矯健,不會有危險的。反而要是妳跟去礙手礙腳才可能讓他更危險,妳在家裡等他。」說完上前擁抱加百列,母親將手握成拳頭在加百列的背脊輕敲三下,輕聲說:「願老天眷顧你,加百列。」這是母親的習慣,每當加百列出門前,母親都會這麼做,似是替加百列祈求路上平安的儀式。

對此,加百列熟悉萬分,微笑:「我出門了。」


加百列一個人前往山裡,他踏遍平時與艾莉森會去的地方,始終沒發現比莉的足跡。

加百列心想:她還在這裡嗎?會不會是回故鄉了?


「在找我嗎?」甜美的聲音響起。

加百列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比莉已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身後。

「這個‧‧‧」加百列拿出貝殼,「艾莉森要還給妳‧‧‧」

比莉沒接,「為什麼?這是我送她的禮物。」

加百列不答,他還不知道怎麼跟比莉說,別過了頭。

比莉忽然又出現在他面前,緊盯著他的眼睛。加百列本來閃爍不定的目光,被比莉這麼一盯,似乎定住了,他想動也動不了。

隔了一會兒,比莉才後退幾步,背過身說:「原來,那天在雨中,我和我弟弟的對話都被你聽見了。」

加百列:「那個人是妳弟弟?」

比莉:「是,正如你所猜,他和我一樣有法術,他能操控天氣,我們都是外地人‧‧‧你很聰明,加百列。」

加百列驚:她光是看著我的眼睛,就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加百列試探性的問:「之前一直站在大雨中凝視我家的人是妳?」

比莉點頭。

「妳怎麼找到我們的‧‧‧」加百列盯著手中貝殼。

比莉知道他在想什麼,「放心,不是這貝殼。早在與你們在海邊相遇前,我就知道你住哪了。那天你不是揹著艾莉森從山裡走回家嗎?我是跟著地上的血跡找到的。」

加百列心想:地上的血跡?怎麼可能呢?當時艾莉森腳上的傷我當下就處理好了,早在我們下山前已止血,為什麼地上還會有血跡?

比莉:「艾莉森的傷口的確處理好了,但你的呢?你當時也受傷了吧?那時你揹著艾莉森下山,山裡不少石子、枯枝都混進了鞋子裡,將你的腳磨傷了吧?所以當時在海邊替艾莉森撿貝殼時,你的腳泡在海水裡才會痛得無法動彈,實因為你腳上數不盡的傷口已痛得如同千刀萬剮,我說的對嗎?」

加百列大驚,這些事應該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怎麼比莉卻能說的彷彿當時她就在一旁看著一樣。

加百列:「腳上的血跡也才那麼一點點,妳怎麼可能沿著血跡找到我家?」

比莉:「確實只有一點點,但只要有那一點點,實已足夠。我和你父母是老朋友,加百列。而你身上流著他們的血,你只要流一點點血,我就能順著留有他們血液的味道找到你。」

加百列不相信比莉說的。比莉這麼年輕,怎麼會是父母的「老朋友」?而且母親人就在家裡,她為什麼不敢登門拜訪,而只敢在屋外窺看?

「妳認識我父親?我從沒見過他。妳要找我母親的話,她人就在家裡,妳大可以上門找她,我們向來沒有訪客,想必她會很開心,」加百列加重語氣,「如果妳真的是她的「老朋友」的話。若妳是要找我父親,我們對他一無所知,與其找我們,不如去找他本人,這對妳不難吧?反正只要有一點他血液的味道,妳就能找到他,不是嗎?」將金色貝殼放在地上,「這還給妳,我們毫無交集了,請不要再來找我們。」

說完逕自離開。

加百列以為比莉會跟上來,回去的路上不停回頭看,所幸無人追上來。

***

「我回來了‧‧‧」加百列才剛踏進家門就愣在原地。

「你回來了?你忘記將這個帶出門啊?加百列?」只見艾莉森手上正拿著他剛才還給比莉的金色貝殼。

加百列心驚:我剛才明明還給她了!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

說完拿起貝殼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小小的數字七。

加百列心想:這數字‧‧‧上面本來沒有‧‧‧

輕摸上面的數字,只覺得觸手炙熱,彷彿火在燃燒,加百列覺得手一燙,貝殼從手中脫落,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碰到地面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了?你怎麼將貝殼摔碎了?」艾莉森驚,「這還得還給比莉呢!」說完蹲下身要撿拾碎片,「咦?碎片呢?」

「不用找了。」加百列將艾莉森拉起,「那貝殼有魔法,不在這裡了。」

艾莉森:「貝殼有魔法?比莉在上面施法?」

加百列:「我想是的。今天我明明將貝殼還給她,現在卻又出現在這裡‧‧‧貝殼剛才一碎就消失不見,看來上面已被施展魔法。這幾天先別出門,我們被比莉盯上了。」

艾莉森:「被比莉盯上?比莉是敵人嗎?」

加百列:「不確定‧‧‧不過,比莉似乎認識父親‧‧‧」我不認為她認識母親,她要是認識母親,早就登門拜訪了,不會像這樣遠遠觀望,「她是因為父親才找上我們‧‧‧總之,這陣子行事小心點,比莉有法術,能無時無刻監視我們。」

艾莉森:「我知道了。」

加百列隱隱擔心剛才那被施了魔法的貝殼。

次日一早,加百列躺在床上眼睛都還沒睜開,便覺得有股光線一直打在臉上,睜開眼正要將窗簾拉上,卻看見窗台上放著那金色貝殼,金色貝殼在陽光照耀下將光反射在他臉上,剛才就是這光一直打在自己臉上。加百列拿起金色貝殼,二話不說,將它扔出窗外。


「母親,妳知道父親有一個叫比莉的朋友嗎?」加百列邊吃早飯問。

母親一愣,「怎麼突然這麼問?」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也對,母親連父親為什麼一走了之都不知道‧‧‧

母親見加百列若有所思,「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加百列不願母親擔心,不再多說。

隔日,加百列又在家門前發現金色貝殼,這次貝殼上寫著小小的數字五。此時他已知道數字會燙,便不敢觸碰貝殼上的數字。加百列坐在階梯上,把玩貝殼,心想:比莉具有法術,要傷害我們易如反掌,要下手早下手了,這麼說來‧‧‧比莉其實並無惡意?但據她與她弟弟的雨中對話‧‧‧聽起來總給我一種不好的預感‧‧‧還有這個貝殼,一直出現,上面又刻著數字,到底有什麼用意?

加百列握著貝殼,不知該如何是好。接下來幾日母親要到遠一點的地方捕魚,又不能說搬家就搬家,加百列待在家裡照顧艾莉森,留神金色貝殼。

之後幾日,果然都相繼收到刻著數字四、三的貝殼。加百列將刻著五、四、三的金色貝殼一字排開,盯著它們發愣:難道收到「一」的時候會有什麼事發生嗎?還是說將他們聚集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會出現什麼魔法嗎?收到「一」時,比莉會出現嗎?

正自尋思,「碰」艾莉森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把小槌子將刻著「三」的貝殼敲碎,碎片頓時消失。

加百列大驚:「怎麼了?艾莉森?」

艾莉森:「這是不好的東西,不可以拿!」說完又將「四」敲碎。

加百列從沒見過艾莉森這麼暴力,「發生什麼事了?艾莉森?」

艾莉森猶似沒聽見,仍是繼續將刻有數字五的貝殼敲碎:「壞東西!」說完正要往加百列放在桌上的手敲去,加百列忙將槌子搶下,「艾莉森!」槌子被搶走後,艾莉森頓時倒在加百列身上睡著了。

加百列心驚:這難道也是比莉的魔法?她到底想幹嘛?

隔天果然又收到刻有二的貝殼。雖然加百列很想去山上找比莉問清楚,但艾莉森自從昨天一睡到現在還沒醒,無論加百列怎麼叫都叫不醒,母親去捕魚又還沒回來,他不能就這樣放艾莉森一個人在家,於是便將貝殼暫且收在房裡。

睡到半夜,忽然覺得呼吸困難,好似有人正在用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加百列掙扎著醒來,卻看見艾莉森披頭散髮,正惡狠狠的掐著自己脖子不放。加百列只覺得快窒息了,不斷推開艾莉森,但艾莉森的力氣好大,彷彿眼前人是個披著艾莉森人皮的大力士。加百列不斷掙扎,踢倒一旁的桌子,放在桌上的貝殼遂摔在地上。艾莉森頓時鬆手,又昏倒在地上。加百列不斷咳著,下床視察艾莉森,她仍是像那天那樣昏睡過去,沒有發燒受傷的跡象。

當晚加百列一夜未闔眼的守在艾莉森床邊,天剛破曉,忽然「啪」一聲,一隻烏鴉迎頭撞上窗戶,烏鴉嘴上正叼著金色貝殼。加百列開窗從烏鴉嘴裡拿出金色貝殼,烏鴉便消失不見。加百列盯著貝殼,上面果然刻著數字「一」。

加百列心想:要是將貝殼留在家裡,艾莉森可能又會發狂,或許她已被下了與這金色貝殼有關的詛咒,這貝殼不能留在家裡‧‧‧

說完將貝殼扔出窗外。

加百列心想:今天母親就回來了,等母親回來,我就去山裡找比莉問清楚,看她到底想幹嘛‧‧‧


「怎麼了?加百列?氣色不太好?」母親近中午回到家,很快就察覺到加百列疲憊不堪。

加百列:「昨天睡不太好‧‧‧對了,母親妳回來了,我出去一趟‧‧‧」

母親:「去哪裡?這麼急?這趟我有禮物要給你呢‧‧‧」從懷中摸出禮物。

加百列:「回來再看吧,我有點急,先出門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開。

加百列跑至山裡,四處尋找,卻始終未看見比莉的蹤影。他在山裡一直待到黃昏,眼見再這麼待下去,天色會暗到無法看清回家的路,才決定先下山。加百列邊走下山邊納悶:她到底想幹嘛?她對艾莉森下咒,光是這點就能說明她意圖不善,難道她與父親有仇,想利用我們報復父親?還是她知道父親在哪,打算用我們要脅父親?她找不到父親,卻能憑著我的血跡找到我們‧‧‧

加百列百思不得其解,快到家時,見屋內一片漆黑,微感奇怪,推門進屋,卻震懾於眼前場景。

母親倒在血泊裡,胸口上插著一把刀子,他認得這是母親平時處理魚用的刀。觸及母親,屍身冰涼,看來已斷氣多時,推測是在他離家不久後母親便遭遇不測。加百列伏著母親的屍身痛哭,忽然摸到母親手裡握著一物,一看之下,竟是金色貝殼,沾滿母親的鮮血使它不再閃耀,上面卻沒有數字。

加百列正納悶為什麼貝殼會在母親手裡?憶起今天早上自己出門前,母親:「去哪裡?這麼急?這趟我有禮物要給你呢‧‧‧」想必金色貝殼不知為何被母親撿到,而她正打算將貝殼當作禮物送給自己。加百列心痛不已,忽然想起:艾莉森呢?艾莉森在哪裡?

忙上樓找艾莉森,卻不見艾莉森蹤影。加百列明白,這事只有一個人知道真相。

埋葬好母親,加百列拿著金色貝殼重返山上。

加百列回到山上時已近黎明時分,他疲憊不堪,卻無法闔眼。渾身是血,手裡緊握著沾滿母親血跡的貝殼。

「回去吧,加百列。」一個聲音傳進腦中。

加百列環視四周,杳無人影。

「逃吧,趁一切還來得及之前。」聲音又說。

這下加百列確定了,這聲音是比莉的弟弟,也就是和她在雨中對話那人。他的聲音有氣無力,音質又特別乾淨,辨識度極高。

加百列怒:「我母親死了,我妹妹不見人影,你卻叫我回去?我不知道你們姐弟在玩什麼遊戲,在沒見到比莉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她已經瘋了,難道你也要跟她一起瘋嗎?勸你趁來得及之前,從她身旁逃離,走得越遠越好。」聲音又說。

加百列:「至少把艾莉森還給我!她人呢?」

忽然一陣狂風將加百列捲起,風中那人繼續說:「快走!你們都逃到這小島上了,她仍有辦法找到你們,看來執念很深,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風將加百列一路送回家。


「艾莉森?妳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加百列被風吹至自家庭園,卻看見艾莉森背對自己蹲在自家庭園的樹下,「怎麼了?妳在做什麼?」

見艾莉森對自己的呼喚毫無反應,加百列微覺奇怪,上前看她,不禁大吃一驚,「艾莉森!」

只見艾莉森正蹲在樹下挖著母親的屍體,稍早加百列將其埋葬在樹下,此刻艾莉森卻將母親的屍體挖出來,還不斷往嘴裡啃食。

「住手!艾莉森!」加百列忙將艾莉森拉開。但艾莉森忽然變得和那時一樣,不僅力大無窮,也聽不進任何話,仍是埋首啃著母親的屍體,她的手上、嘴上沾滿泥土。

「你害怕嗎?」甜美的聲音。

加百列現在厭極這甜美的說話聲,怒喊:「妳對艾莉森做了什麼!快讓她恢復原狀!」

「這貝殼本已被你丟出家外,卻又被她撿回來,」比莉現身,「艾莉森抵擋不住貝殼上的法力,下手殺了她。」

「妳說什麼?」加百列顫聲,「妳說‧‧‧是艾莉森殺了母親?」

「母親?」比莉一彈手指,艾莉森停下動作,昏倒在地,「這個人不是妳們的母親,她不是艾比蓋。」

加百列:「艾比蓋?那是誰?」

比莉:「是你們的生母。」

加百列半信半疑,比莉:「相信我,你們的生母是艾比蓋,這點我再確信不過。再說了,艾莉森的性格和她簡直一模一樣。」指著「母親」,「你們有在這個人身上發現和自己的相似之處嗎?」

被她這麼一說,加百列心頭一震,他很早就發現他們和母親長得不像。母親身強體壯,看起來很粗勇,骨骼健壯,這點並沒有遺傳給他們。母親深色的肌膚、黑髮,與那深刻的輪廓都與他們不像,他們和母親站在一起就像戰士守在兩個精緻的洋娃娃旁,母親像另一個民族的人,加百列以為自己與妹妹僅僅只是長的像父親而已。

加百列沉聲:「妳到底是誰?到底想幹嘛?要怎麼做,妳才願意放過我們?」

「放過?」比莉笑,「我只是想來見見故人之子,僅此而已‧‧‧」話還沒說完,一個箭步衝上,出拳攻擊加百列。她動作好快,加百列還沒看清,已摔在地上,吃了她一拳。

「你的拳腳功夫未免太弱了?」比莉沒繼續攻擊,「你知道你父親最厲害的是什麼嗎?」

加百列搖頭,從地上爬起。

「就是這拳腳功夫。他在還沒有法術前,苦練拳腳功夫,這使得他練就一身好功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加百列覺得比莉說這話的神情很驕傲,就像是她以父親為榮。

加百列:「我父親有法術?」

比莉:「當然,他是巫師。」

加百列一呆,記得「母親」曾告誡自己:「你父親不喜歡法術,要你們一生都別靠近巫師。」

怎麼父親自己卻是巫師?

比莉:「我教你這些好不好?授你武藝,傳你法術?」

「不了,」加百列搖頭,「我只希望妳能讓艾莉森變回原樣,從此不再來打擾我們。」

「艾莉森是嗎‧‧‧」比莉用法力將艾莉森提起,「你跟我學,我就治好艾莉森,怎麼樣?」

加百列:「妳保證說話算話?」

比莉變出一張契約,這契約被熊熊烈焰包覆,比莉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契約上,「艾莉森‧葛蘭回復原狀後,加百列‧葛蘭必須跟著巫師比莉學習,於此締結契約。」契約飄至加百列面前,「換你了。」

加百列像她一樣咬破手指,在契約上滴血,「此學習指的是加百列父親的近身攻擊、拳腳功夫,加百列‧葛蘭不要向巫師比莉學法術,」看向比莉,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加百列‧葛蘭不要成為巫師。」

比莉沒想到加百列會追加條件,但加百列的血一旦滴上了,契約便成立。

加百列心想:父親會這麼說必有他的用意,最好少跟巫師打交道‧‧‧只向她學習父親的近身功夫,應該沒關係‧‧‧

殊不知,加百列此時正在與天下第一的巫師討價還價,而這契約,將改變自己一直以來平凡的人生,他已一腳踏入巫師的世界。

忽然艾莉森渾身著火,燒了起來。

加百列驚叫:「怎麼回事?」

「不是你說的嗎?」比莉慢條斯理,「讓艾莉森變回原狀?怎麼現在又在大呼小叫?」

雖然知道這是她的法術,但眼睜睜的看著艾莉森被火焚燒,加百列於心不忍,轉過頭不敢再看。忽然只覺得身子一暖,艾莉森不知何時已回到自己的懷抱。安詳的睡臉,彷彿剛才經歷的全是一場夢。

比莉:「接下來呢?要去哪裡修練?」

「就在這裡,」加百列攬緊艾莉森,「我還得照顧艾莉森。」

「行,」比莉環視四周,「畢竟這裡是你生長的地方。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你看起來糟透了!明天見。」說完消失不見。

加百列知道就算逃也沒用,將艾莉森安頓好,重新整理「母親」的墳,他已累得不支倒地,倒頭便睡。

次日一早,加百列提著漁網踏出家門,越走越覺得奇怪。縱使島上人煙稀少,也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影都沒有。

島上異常安靜,加百列心下不安,想回去看艾莉森,回身一頭撞上比莉。

比莉:「急著去哪?」

「島上其他人呢?」加百列隱隱覺得島上無人與比莉有關。

「這樣不挺好?夠安靜,」比莉若無其事,「我們在修練時,就不怕有人打擾。」

見加百列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殺人,只不過讓他們換個地方居住而已。」

加百列不敢置信,「妳瘋了。」

「是啊,至少人們是這麼說的,」比莉安然受之,「看來你總算有點了解我了。」

加百列:「艾莉森呢?」

比莉:「你放心,她沒事。她是你的罩門,我不會這麼輕易浪費掉。」手中輕輕捏著不知道從哪來的一根稻草,對著加百列耳語,「避免徹底把一個人逼瘋,就是守住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的語氣極輕柔,像羽毛輕輕掃過耳廓,卻讓加百列毛骨悚然。但想到艾莉森沒事,頓時又覺得鬆一口氣,現在這座島徹底成為無人島,只剩下比莉與加百列兄妹。

加百列繼續往前走,被比莉一把攔下,「你要去哪裡?」

「捕魚。」加百列攤開手中漁網,「我和艾莉森總得吃東西吧?」

比莉盯著漁網,下一秒,不知從哪飛來幾條魚,落入加百列的漁網裡,一下就將漁網填滿,「這些夠你們兄妹倆吃了吧?」

這些魚在漁網活蹦亂跳,看來都是剛才被比莉用法術抓來的。

下一瞬,比莉已帶著加百列回到家,加百列將魚處理好出門找比莉。

比莉:「準備好了?」

加百列:「去哪?」

比莉:「哪都行,畢竟這裡現在已成無人島,不怕有人打擾。」

於是,加百列跟著比莉一招一式的學下去。加百列冰雪聰明,身手靈活,學得又快又好,比莉常常在一旁看著他,喃喃的說:你比你父親聰明多了‧‧‧當時的他如純水般澄澈潔淨,讓人一目了然,無論是他的天真無邪,還是他的所思所想‧‧‧他的性子恬靜,含蓄內斂,像山一樣,因為他是山的孩子;而你聰明靈動,情緒激昂,總是真情流露,讓人一眼就能看出,艾莉森是你最重要的一切,是你的弱點‧‧‧你勇於守護摯愛,為了重要的家人,你隨時願意賭上一切,你澎湃洶湧的熱情,就和浪一樣,你是海的孩子。縱使你們是那麼不同,卻又是那麼相同,你們同樣強大美麗,你們都有那雙讓人為之瘋狂的海洋之眼,從那雙眼睛裡,你們能看見什麼?能看得更高更遠嗎?還是能看見,那個只有你們才能抵達的世界?我願意拿我的一切,換取你們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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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2-23 16: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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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過去(下)

艾莉森復原後,跟在一旁看加百列與比莉修練。加百列沒跟艾莉森說是她殺了「母親」,只說「母親」是死於比莉的法術,還有母親應另有其人,以及他與比莉簽下契約,必須從她那裡學習父親的武藝,學成後比莉才會放過他們。艾莉森雖然覺得這一切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但她相信加百列,相信等加百列學成後,兩人就能脫離比莉的掌控,一起離開這無人島。


「快練完了?」加百列喝水休息。

不知不覺,加百列跟著比莉習武已將近一年。

比莉點頭,輕聲說:「你很聰明,學得很快。」

加百列:「我比我父親聰明?」

比莉:「與其說聰明,不如說靈活。你父親是個老實人,又很固執,你只有皮肉像他,骨子裡更像艾比蓋‧‧‧」

加百列:「我長得像我父親?」

比莉不答,凝視遠方一片汪洋。

加百列:「既然妳認識我的父母,我想問,他們還活著嗎?若活著,此刻會在哪裡?為什麼不來找我和艾莉森?」

「你為什麼想知道?」比莉笑起來,「你知道後又能如何?你打算去找他們?你覺得我有可能告訴你嗎?」說著對加百列吐了舌頭,做了個鬼臉。

這是比莉拒絕回答時會擺出的樣子。這些時日,加百列與艾莉森已經習慣。比莉除了每天教加百列練功,並沒有做任何傷害他們的事,或是干涉他們的生活。她真的就像加百列的師父,專心教他武藝。與比莉談話,她時而認真,時而又會展現瘋瘋癲癲的樣子,因此就算每天與她習武,加百列與艾莉森仍是對她一無所知。

「我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加百列換了個問題,「你說過艾莉森像我母親吧?她是什麼樣的人?」

「她啊‧‧‧」比莉一本正經,「是個討厭鬼。」

「胡說!」在一旁的艾莉森聽了頗不悅,「妳說我像母親‧‧‧我又不是討厭鬼,母親怎麼會是討厭鬼?」

加百列聽了只覺得好笑,笑說:「她隨便說,妳別隨便相信啊,艾莉森。」

「隨便說?」比莉挑眉,「你又沒見過艾比蓋,怎麼知道我是不是隨便說?」

加百列不理她,繼續練武,他進展神速,兄妹倆都很高興。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比莉看起來卻一天比一天消沉。好似加百列正從她身上吸取生命能量,他日益茁壯,她卻日漸凋零。


加百列:「妳沒事吧?」

比莉茫然的盯著他。

加百列:「妳教我‧‧‧不會損失妳的能量什麼的吧?」

比莉:「什麼?」

加百列:「妳不會沒發現,妳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了?妳還好嗎?」

比莉笑出聲:「我是巫師,哪有什麼氣色可言?你區區人類又懂什麼了?比起這個,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

加百列:「沒事就好。」轉頭繼續練。


夜裡,比莉一個人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望著一片汪洋。海風吹著她的長髮,黑髮隨著思緒融進夜裡。

比莉心想:他學得比想像中還快,表示他快要離開我了,契約已立,無法改變,有什麼方法能留住他?我真的想留住他嗎?我真正想留住的,只不過是那段在奇幻仙境的時光罷了‧‧‧但他終究不是他,這裡也不是奇幻仙境,是無人島‧‧‧連我自己都快搞不清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

「妳想要什麼?」

「什麼?」

「離開這裡之後,妳想要做什麼?」

加百列與艾莉森踏著浪,陽光灑在海面上,彷彿海底下埋著無數金光閃閃的寶石。

艾莉森:「就快能離開了嗎?」

加百列:「是啊!比莉與我立了契約,我能感覺得到,這一切就快結束了。到時我們能離開這裡,找一個地方,重新展開新生活。」

艾莉森:「母親呢?她既然不是我們的生母,為什麼要照顧我們?她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比莉的法術下‧‧‧」

加百列:「離開這裡後,我想去尋找父親與母親的線索,無論他們是否活著,總得弄清楚,以及那個人是誰,她為什麼要扶養我們。」

艾莉森:「為什麼比莉要傳授你父親的武藝?待你學成後,我們就跟她沒關係了,這對她又沒好處,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加百列:「我不知道。總之,學成後就快點離開她,別再跟她有交集。父親曾交代,別跟巫師扯上關係‧‧‧」忽然眼睛一亮,蹲下身在沙灘上拾起一顆貝殼,遞給艾莉森。

艾莉森卻不接。

加百列:「怎麼了?不是最喜歡貝殼了?這不漂亮嗎?」

艾莉森:「當初就是因為貝殼,才會被比莉纏上‧‧‧我再也不要撿貝殼了!」

加百列心想:當初她會找上我們,是因為那天我們去山裡玩石子弄傷了我的腳,她循著那一點點血的味道找到家裡。她會去海邊也是因為知道我們在海邊才跟來的,那貝殼也是她的魔法,並不是因為撿到她的貝殼,才招惹到她,而是她本來就一直在找我們,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好的。

加百列:「那貝殼是比莉的魔法,是她設計好的。這只是普通的貝殼,沒有魔法,沒關係的。」

艾莉森仍舊搖頭,加百列笑笑,將貝殼扔回海裡。


「艾莉森呢?今天沒跟來?」比莉沐浴在陽光下,閉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很享受。

「她有些感冒,在家休息。」加百列邊練功邊回答,聲音有些喘。

比莉沒說話,過一會兒又說:「之後你與艾莉森要是沒地方去的話,要不要去納潘尼島?」

「納潘尼島?」加百列停下手上招式看她。

「那是我私藏的一個小島,人們傳說我在島上埋藏了許多寶物,」比莉睜開一隻眼睛看他,「你信不信?」

加百列:「天曉得。」

「你想去的話,跟我說一聲。」比莉重新仰頭閉上眼睛,「島的四周都是人魚,你沒有法術,對付不了。」

「我不會去的。」加百列說著又開始練拳。

比莉:「為什麼?」

加百列:「照妳這麼說,那裡也是無人島吧?」

比莉:「當然,無人島才好,安靜。」

加百列失笑:「我們幹嘛特地從這個無人島搬至另一個無人島?」

「問你啊,」比莉的聲音發懶,「這裡住的好好的,幹嘛非要離開?」

加百列心想:也不想想是誰害的?要不是這裡已被妳發現,我們也用不著離開‧‧‧

***

「我回來了!艾莉森,妳好點了嗎?」加百列回家,卻不見艾莉森人影。四下找不到人,著急:艾莉森人不舒服,會去哪了呢?

加百列跑至海邊,沒看見人,又去了平時待的山丘上。這時卻在山丘上看見一團黑影加百列往黑影奔去,卻在靠近時,失聲叫:「艾莉森!」

月光下看得清楚,這團黑影是不知從哪長出來的荊棘叢,艾莉森就這樣渾身被荊棘叢包覆著。她緊閉雙眼,卻從眼中流著兩道血痕,劃過她白皙的臉,被荊棘刺的全身都是血。

加百列大驚,上前欲將艾莉森從荊棘裡救出來,他從腰間拔出匕首,對著荊棘又削又砍,但這荊棘似有魔法,極其堅韌,怎麼削也削不斷,加百列的手也被荊棘刺的都是血。

「這上面有法力,你這麼做沒用。」平靜仍不失甜美的說話聲。

「妳什麼意思?」加百列怒極,「我都已經照妳說得去做,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麼要對付艾莉森?」

比莉:「想都沒想,就認定是我幹的啊?」

加百列:「這島上只有我們三人,且這荊棘上有魔法,不是妳會是誰?」

比莉:「這荊棘不是我主動攻擊,是保護措施。沒想到,艾莉森比我想像中更像艾比蓋,她們都是天生的盜賊‧‧‧」

加百列:「住嘴!我不准妳出言侮辱她們!艾莉森從小沒偷過東西,不屬於她的東西她絕不會拿!妳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她還活著吧?快將她放了!」

比莉放聲大笑,笑聲中卻沒半分笑意,聲音在山中迴盪,與冷冽的空氣一樣令人毛骨悚然,「你比你以為的還不了解艾莉森啊!你知道艾莉森擁有法力嗎?」

加百列愣:「什麼?」

比莉:「艾莉森天生具有高強法力,她適合成為巫師,從小沒人教艾莉森運用法力,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聽好了,加百列,艾莉森具有高強法力,這也是當時她為什麼會受到金色貝殼影響。金色貝殼對你起不了作用吧?那是因為你毫無法力,與你口中那位「母親」一樣,對你們倆來說,那只是個普通的貝殼,但對艾莉森來說,卻能感應到貝殼上我的法力,我的法力對她來說太過強大,她不能抵擋,反而受其控制。」

加百列心想:這就是為什麼金色貝殼在家裡時,艾莉森不斷失控的原因?

加百列:「妳說她偷東西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我的東西,」比莉從手中拿出一顆黑色的蘋果,「我將它放在這山上,艾莉森看到了,想要拿走,卻啟動了這上面的咒術,任何想要拿走金蘋果者,都會被這荊棘縛住。」

加百列:「金蘋果?什麼金蘋果?我來這裡這麼多次,從來沒見過‧‧‧」而且這蘋果分明是黑色的‧‧‧

比莉:「你沒有法力當然看不見,金蘋果只有在晚上才會被有法力者看見。」

「我不相信,」加百列斬釘截鐵,「我不相信艾莉森會這麼做。艾莉森雖然自小好奇心強,喜歡新奇的事物,但她很聽話,絕不會做出冒險的事,又怎麼會去碰這個看起來這麼可疑明顯是陷阱的金蘋果?」

比莉沒與他爭辯,而是從掌心冒出烈焰,從火焰裡,能看見艾莉森病懨懨的一個人往山上去,走到這附近時,她忽然眼睛一亮,接下來開始往上跳,伸手往空中搆東西。

加百列看不見她想要拿什麼,想必就是比莉說的,唯有具有法力者能在夜晚看見的金蘋果。只見艾莉森不斷跳著,終於讓她碰到了,她欣喜若狂的捧著東西正要細細觀看,卻忽然被從地下竄出來的荊棘叢困住,荊棘冒出來的速度飛快,一下刺瞎艾莉森的雙眼,她慘叫一聲,似已昏倒,任由縛住她的荊棘不斷往上長。

這短短的影像,對加百列來說卻是驚心動魄,他害怕得全身顫抖,仍是強裝鎮定,「既然這金蘋果還在妳這裡,就代表艾莉森沒有對妳造成任何損失,妳是不是能將她放了?」

「沒造成任何損失?」比莉失笑,「你這麼認為?別天真了,小子!在艾莉森碰到金蘋果的那一刻起,就破壞了上面的咒術!它本來是金色的,現在卻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加百列心想:這麼說,金蘋果本來是金色的,是因為被艾莉森觸碰才變成現在這樣黑色的?

加百列:「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補償?希望因為我的補償,妳能放過艾莉森。拜託妳了!」加百列的雙眼真摯懇切,擔憂之情溢於言表,他的海洋之眼正在哭泣,演奏著憂鬱藍調。

比莉一看見這雙泫然欲泣的海洋之眼,只覺得心碎一地,「你們真的很懂如何用這海洋之眼讓我流淚‧‧‧」轉過身不再看他,只說:「這金蘋果對我來說是極重要之物,因此我在上面下了很重的咒,我不認為你能承受‧‧‧沒人可以‧‧‧」

加百列:「我願意為艾莉森做任何事!妳只需要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妳才肯放過艾莉森?」

比莉盯著加百列,心想:要是我說,希望你留下來呢?你會答應嗎?不可能吧‧‧‧你父親交代你別跟巫師扯上關係‧‧‧那我又是怎麼想的呢?我真的希望你留下嗎?你並非我一直追尋的‧‧‧要你留下想必你不會輕易答應,還不如,出一個難題讓你知難而退,只能答應留下‧‧‧

比莉:「這金蘋果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極其珍貴之物,但附在上面的咒術因為被艾莉森觸碰而受損,難以回復。」比莉用法力轉動著蘋果,「這金蘋果是好幾年前的東西,它本來只是顆普通的蘋果,我為了不讓它腐朽,不斷對這蘋果灌注法力,它才得以維持生命,進而變成金蘋果。現在艾莉森破壞了咒術,荊棘會一直這樣縛住她,吸取她的生命力,直到蘋果變回金色。但這蘋果的來歷比艾莉森久遠,就算吸光艾莉森所有的生命力,蘋果也不會變回原樣。眼下只有兩個方法,一,你代替艾莉森,你比艾莉森長幾歲吧!能提供比她更多的生命力,你必須一直待在這裡,直到蘋果恢復原狀,放心,雖然不知道這需要花多少時間,但我能保證你的性命,不會讓金蘋果奪走你的生命。」

加百列心想:這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且她說不定會使詐,畢竟這蘋果上的咒術是她下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總有種比莉想將我們兄妹留在身旁之感‧‧‧這是為什麼?她想利用我們向父親復仇?這麼說來父親還活著?她痛恨父親嗎?總之這法子不妥,完全是比莉掌握了整個局勢‧‧‧「第二個方法呢?」

不出所料,他不會乖乖就範,比莉:「你有聽過聖泉嗎?」

加百列搖頭,「那是什麼?」

「這也難怪,畢竟你一直是海島的孩子,而那是屬於大陸的傳說‧‧‧」比莉讓蘋果停下,繞至加百列身後,在他耳畔用著最甜美的聲音低語,「傳說有一種泉水,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天下人紛紛爭先恐後搶奪,踩著彼此的屍體尋找,那未知的存在,人們稱它為聖泉‧‧‧傳說尋找聖泉的路上,人們往往會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但人們仍是願意孤注一擲,為了那美麗虛幻的存在以身犯險,寧可溺斃於聖泉的傳說裡,也不願任這傳說的火苗在虛無中燃燒殆盡‧‧‧」晃至加百列身前,「你相信嗎?」

加百列:「‧‧‧妳想讓我去找那聖泉?」

「聖泉能實現任何願望,我想,一定能替我將金蘋果回復原樣。」比莉拋著蘋果,「只不過,尋找的路途必定艱苦萬分,且也不知道傳說是否屬實‧‧‧怎麼樣?你要試試嗎?」

加百列想了一下,「在我尋找聖泉的期間,妳會替我照顧艾莉森嗎?」

比莉失笑,「她都成了這副模樣,還有什麼好照顧的?」

「妳知道我的意思。」加百列正色,「我不在的時候,妳能替我守在她身旁,並確保她不會再受到其他傷害嗎?」

比莉:「當然。不過你別忘了,傳說尋找聖泉的路上,人們往往會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難道你不害怕這一點嗎?」

加百列:「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艾莉森,要是妳能保護她,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妳的本事那麼大,我能相信妳的承諾與妳的力量有同樣的份量嗎?」

比莉:「這麼說來,你已做好決定了?」

加百列點頭,「我要去找聖泉。」

「即使聖泉的一切聽起來是這麼神秘飄渺?」比莉提醒,「你甚至對那東西一無所知。」

加百列點頭,心想:雖然不能確定是否為真,但至少能確定,這東西不在妳掌控之下,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一試。

加百列:「我會盡我所能的去找,要是最後證明聖泉並不存在,或是我失敗了,我會回來代替艾莉森。屆時我希望妳能放過她。」

比莉:「行。」反正我的目標本來就是你。

加百列:「妳先立個契約。」

比莉笑:「疑心真重。」

熊熊烈焰包著契約書出現了。

「我去替妳找聖泉,」加百列咬破指尖,「無論最後成功與否,妳都必須將艾莉森放了,並替她醫好身上的傷,至於我,任憑妳處置。」向契約滴血。

比莉:「成交。」也滴了血。

加百列:「我得取多少聖泉?」

比莉笑:「聽你這麼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狂妄自大的小子呢!你要是能取到一滴,就該偷笑了!」

加百列:「所以妳只要我取一滴?」

「一滴也行,」比莉拿出一條項鍊,上面串著一個小瓶子,「這東西給你裝。」

加百列見那小瓶子也不過一個指節高,「妳確定?雖然那個聖泉聽起來很厲害,但要是到時這一點聖泉也沒辦法使妳的蘋果恢復原狀,我可不會再去第二次,而妳還是得將艾莉森醫好,沒問題吧?」

比莉:「你能活著回來再說吧!還有,聖泉遠比你想像中難找,也遠比你想像中厲害,相信我,光是這一點,就夠你受的了。」

「妳不反悔就好。」加百列戴上項鍊,將小瓶子藏至衣襟裡,「我即刻啟程,我想盡快回到艾莉森身旁。既然聖泉在別的陸塊上,妳能施法送我過海嗎?」

比莉朝天邊吹了聲口哨,忽然一隻黑色巨龍從天而降,龍停在比莉身旁,振翅在大地掀起颶風,只覺得牠翅膀再拍大力些,就能掀翻這座島嶼,這時,比莉脖子上的項鍊正發著光。

「你乘著牠去吧,但切記,」比莉在風中叮囑,「龍生逆鱗,觸之必怒。牠頸下有倒生的鱗片,注意別碰到。」

「牠屬於妳?」加百列驚,「我要如何操控牠?」

「用想的,」比莉語氣誘惑,「牠能帶你去往心之所嚮。」

隨即變出一件黑色的斗篷罩在加百列身上,「這斗篷上有法力,能將氣息隱去,且穿著它能無視四季變化,永遠處於恆溫狀態。」

加百列走向艾莉森:「等我回來。」轉頭對比莉說:「請妳不要傷害她。」躍上龍背,乘著牠飛越過海洋,奔向未知的大陸。

比莉看著加百列乘龍的背影越來越小,輕嘆:取聖泉只是個幌子,我要用那聖泉許什麼願望呢?我本以為你會知難而退,願意跟艾莉森交換留下來‧‧‧你這一去,又是多久後才會回來?我何時才能再看見那雙海洋之眼?你要我別傷害她‧‧‧我又怎會傷害她?雖然我對她又羨慕又忌妒,但她是你最珍視之人,傷害她等於傷害你,而我又怎忍心傷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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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2-23 16: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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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變故

辛西亞透過海洋之眼看見了加百列的過去,一場由加百列主演的惡夢。

「這是你的能力?」辛西亞如夢初醒,「讓人透過眼睛看見你的過去?」

加百列:「是能讓人看見「我要他們看見的」。我是第一次,讓人看見我的過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願意讓辛西亞看見這一切,但看著她,加百列知道可以相信她。

「現在想想,當時在雨中與比莉交談的人就是法蘭克,」加百列回想,「沒想到我早就見過他了。」

辛西亞:「讓人看見你要他們看見的?這不就像催眠一樣嗎?這是你的法術?加百列?」

加百列:「不,我沒有法力。我想,這是海洋之眼的能力。」

辛西亞:「原來如此‧‧‧真令人驚艷‧‧‧你常用這能力嗎?」

加百列:「剛踏上各陸島時常用。那時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個從孤島來的孩子,對聖泉一無所知,卻一直嚷著要尋找,當時的我涉世未深,跑遍各個島嶼,吃了不少苦頭。好在有這海洋之眼的能力,替我免去了不少麻煩。」

辛西亞:「你找聖泉找了多久時間?」

「三年了!」加百列嘆:「流傳頗多,遺憾的是,大多數都不是真的‧‧‧期間比莉也曾來找過我幾次,要我放棄尋找聖泉,代替艾莉森回到她身邊。但要是那樣,不知道比莉何時會放過我,艾莉森會自責一輩子的,至少要將她的金蘋果復原,然後從此脫離她的掌控。本來我一直在許多與聖泉有關的謠言中打滾,直到我在一家小酒館遇上艾瑞托,」加百列回想,「他和一直以來遇見的人不同,他的眼神堅毅,我看得出來,他是個能忍辱負重的人,且他有非找到聖泉不可的理由。我知道,與他同行,我能找到聖泉。」

辛西亞半信半疑,同一個人,她只看見乖巧溫順,難道在海洋之眼裡竟是如此堅毅可靠嗎?

辛西亞:「你確定,將聖泉帶回去給卡瑪女巫,她真的會放過你們嗎?」

加百列:「不知怎地,比起艾莉森,我總覺得比莉的目標是我,可能因為我能使她想起我父親‧‧‧不管她要怎麼對付我,我只求別把艾莉森捲進來。我不管別人要拿聖泉做什麼,我只想快點拿到比莉要的那一點,將艾莉森救出來。」

「你做的一切,」辛西亞輕聲說:「都是為了艾莉森‧‧‧包括你的每日禱告‧‧‧」

加百列點頭,「這禱告是我從比莉那裡聽來的,她說我父親都會這麼做。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我每天都會為艾莉森祈禱,哪怕只是一點,要是這麼做能減輕她身上的痛苦,也值得了。」

辛西亞:「聽起來,你父親是個虔誠的信徒。」

加百列:「我不知道。比莉偶爾會提起我父親,說我們的相同之處,說我們的不同之處,以及我們的海洋之眼有多相似。卻從未跟我說過他發生什麼事了?為何我從未見過他?」

辛西亞:「我猜等救出艾莉森,你會去尋找他?」

加百列:「再說吧,現在我只想著艾莉森。」

辛西亞輕嘆:「有你這樣的哥哥,艾莉森很幸福。」

***

次日一早,艾瑞托剛睡醒,就一直覺得有光打在臉上。瞇著眼醒來,只見一道光線從窗外射進來,艾瑞托本以為是陽光,仔細一看,卻是從大廳反射進來的光線,大廳上有一物反射太陽光,照進自己房間。艾瑞托覺得好奇,走至大廳一看,不由得一驚。

只見剛才反射太陽光的是迦爾黃金神槍的槍頭,黃金神槍正立在地上,而槍上卻插著兩個人,正是米歇爾與一個侍衛。血染一地,兩人已斃命。艾瑞托走近一看,卻從身後傳來尖叫聲,其餘侍從發現了。


「就說了,我一覺醒來就看到這樣‧‧‧」艾瑞托被侍衛押至喬瑟夫身前,侍從發現艾瑞托站在黃金神槍旁,槍上還有屍體,二話不說通報侍衛,侍衛直接將艾瑞托押至喬瑟夫身前。

艾瑞托:「他們死於黃金神槍,黃金神槍只有黃金勇者拿得動,天下皆知,公爵不會不知道吧?你們不去找黃金勇者,反而對我興師問罪這不對吧?」

「我已請李奧來了,」喬瑟夫居上位,「他會帶著黃金勇者過來。倒是你,有看見黃金勇者殺人的過程嗎?」

「就跟你說我是一早被這光的反射亮醒,才下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艾瑞托解釋得有些疲倦,那黃金神槍的反光這麼亮,他相信不管是誰都會出來察看,只是好巧不巧,自己的房間距離大廳最近。

「你最好保證所言屬實,」喬瑟夫不相信艾瑞托,「要是被我發現你與黃金勇者私下勾結,這帳可不能這麼輕易算了‧‧‧昨天你也聽見那巫師的話,我們當中有叛徒,可能偷偷背叛聯盟,幫助福爾摩沙人奪聖泉‧‧‧你叫艾瑞托?我與你分在同隊吧?」瞪著艾瑞托,「隊友要能完全值得信任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艾瑞托心想:這傢伙‧‧‧在懷疑我?還沒出征就開始懷疑我‧‧‧而且還是跟我分在同一個隊伍裡‧‧‧真倒楣,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希望迦爾趕快出來說明這一切‧‧‧

拉瓦家率先到場,圍著米歇爾的屍體失聲痛哭,李奧與艾琳娜也跟著到場,其餘人聽到消息也紛紛趕來,所有人都到場,唯獨迦爾未出現。

「黃金勇者人呢?」艾葛莎哭喊。

喬瑟夫看向彼得,彼得:「不在房裡,已派人四下去找了。」

喬瑟夫問李奧:「李奧,我們現在已結盟,你的黃金勇者卻殺了我國軍的人,這是怎麼回事?」

不等李奧開口,艾琳娜率先說:「除了戰場上,迦爾不會殺人。這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請公爵明查!」

喬瑟夫大笑,卻無半分笑意:「夫人,請妳看清楚,」指著黃金神槍,「他們可是死在黃金神槍上啊!除了黃金勇者,又有誰能操控這把槍?剛才我與幾個侍衛都試過了,神兵器認主的傳聞不假,確實沒人動的了這槍,別說要拿起槍,就連要將它推倒都辦不到。我知道黃金勇者是妳心愛的家臣,但他還是得為他的行為負責。證據就在眼前,請妳快將黃金勇者交出來,讓他來對證!」

「黃金勇者呢?」亞力士低喝,「讓他出來!」

李奧:「諸位息怒,昨晚各自回房休息後,我們就再也沒見到迦爾。不是我們包庇迦爾,而是我與艾琳娜真的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現在已派人四下去找了吧?我保證他回來要他給諸位一個交代。」

喬瑟夫見李奧說的嚴肅認真,心想:他看起來不像在說謊,看來是真的不知道黃金勇者在哪,而不是刻意包庇‧‧‧我看黃金勇者私下溫文儒雅,完全不如傳聞兇猛,又為什麼要殺他們?

李奧走近黃金神槍,看著神槍上的屍體,心想:這人看來只是個普通的侍衛,應該不會跟迦爾有仇,難道是起了什麼衝突?不可能,迦爾不會跟人起衝突,就算有,也絕不會痛下殺手。另一人是他們的母親?這更不可能了,迦爾不會無故殺害婦女‧‧‧婦女?

忽然靈機一動:難道是以為我與這人有染?不可能,與我有關係的女子迦爾都見過,年輕貌美,絕對不會是這種粗野婦人,她看起來年紀甚至比我還大,迦爾不可能因為這樣殺她‧‧‧但他為什麼又不見人影?看艾琳娜的樣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迦爾又怎會瞞她?這之中必有什麼‧‧‧

「先等一下,」加百列出聲,「死者是公爵的國軍,嫌疑者是黃金勇者,跟艾瑞托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公爵的侍衛要將艾瑞托抓住?」加百列指著一旁被侍衛壓在地上的艾瑞托。

喬瑟夫:「他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

加百列:「就這樣?要是今天第一個發現的人是你的侍衛呢?你也會像現在這樣抓住他?」

喬瑟夫:「這不一樣。昨天才傳出結盟陣營裡有叛徒,今天就有人被殺了,這一切不會太巧嗎?且接下來我與艾瑞托將會是同一隊伍,要是不能互相信任,以後還能繼續合作下去嗎?」

加百列:「公爵是在懷疑艾瑞托?你認為這一切與他有關?只因為他是第一個到現場的?」

喬瑟夫:「凡事小心為妙,我們又不知道黃金勇者有沒有共犯,而這共犯會不會在隔日一早,偷偷毀屍滅跡。雖然他拿不動黃金神槍,但他可以除掉槍上的屍體,擦掉地上的血跡。」看向艾瑞托,「我們不知道黃金勇者有沒有共犯,也不知道共犯手腳快不快?」

艾瑞托:「就說了我只是被槍上的反光吸引過來而已!」

加百列:「先將艾瑞托放了吧!一切等黃金勇者來,真相自然會大白,你現在抓著他也沒用。」

喬瑟夫:「你就這麼相信他?」

加百列:「至少在這間屋子裡,是的。這裡我認識最久的就是他,能不能看在他是我的朋友,先將他放開?」

「現在大家是盟友了,別傷和氣。」彼得湊至喬瑟夫身旁說:「況且他還有卡瑪女巫,最好別惹上他,反正只是將艾瑞托放開,又不是要放走他。等黃金勇者來,自能說明一切。」

喬瑟夫點頭,命人放開艾瑞托。

眾人一起等候迦爾的消息。但這一等,卻是從早上等至黃昏。

「還沒有消息嗎?」彼得問剛進門的歐文。

「尚恩已用瞬間移動找遍附近了,全無消息。」歐文上前對父親說:「黃金勇者再好認不過,城裡卻沒有一個人看見他,這太奇怪了吧?父親?他真的出城了嗎?」

彼得不答,盯著李奧。李奧知道他在想什麼,「就算你盯著我看,我還是不知道迦爾去哪了。」

彼得:「還是你曾交派任務給他,只是你忘了,但黃金勇者仍記得,他只是去執行任務了?」

「都要去找聖泉了還指派什麼任務?」李奧失笑,「你不用拐彎抹角,你就是懷疑我將迦爾藏起來了,用不著說我將他派走了這種好聽話。自從昨晚分派完隊伍,我便沒再跟他說過話‧‧‧說到分派任務,還是你們隊伍分派他?你與他同隊吧?這是你們隊伍的計策?先將迦爾派去哪給你們打頭陣了?」

彼得:「他跟我分在同一個隊伍沒錯,不過那也只是昨晚的事。我當了一輩子的國軍,怎麼可能因為一個晚上才成立的隊伍而去殺害我多年效忠的國軍?如果你因為我與迦爾是同一隊伍而懷疑我,那其他人呢?強納森‧布魯與那刺客一族的女孩呢?他們不也都有嫌疑嗎?」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強納森見火莫名其妙燒到自己身上,不便再默不作聲,「還沒出發,自己人就起內鬨了?昨晚卡瑪女巫一鬧,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哪有時間商討什麼計策?」

「說到卡瑪女巫,」席妮忽然想到,「昨晚卡瑪女巫不是在黃金勇者脖子上咬了一口嗎?當時她是不是還對他說了些話?是不是那時卡瑪女巫給他下了什麼指令?」

眾人一聽,均覺得有理,不約而同齊看向加百列。

加百列:「我想不會的,卡瑪女巫要殺誰她會直接下手,不會這樣做,這不像她的作風‧‧‧」還是基於某些原因,她故意這麼做?現在大家都因為昨天法蘭克說有叛徒,而開始互相猜忌,法蘭克所言是真的嗎?還是只是想讓我們分崩離析?不過法蘭克沒有必要這麼做,且他說話向來直白,料來不會說謊‧‧‧

眼看天要黑了,艾瑞克:「這樣等下去要等至何時?黃金勇者不見得會回來取神槍吧?他那麼強,想必任何武器都能使得得心應手,誰能保證在這裡繼續等下去他會回來?我們乾脆先啟程,這事日後再說?」走向拉瓦一家,「我對諸位的遭遇深表遺憾,我說這話並沒有要讓事情就這麼過去的意思,而是要在黃金勇者出現之前,暫且擱下,等他回來,絕對要他給諸位一個交代。」

布魯家最重騎士精神,艾瑞克深受薰陶,向來最保護婦孺,見米歇爾不明不白死在黃金神槍上,艾薇兒與艾倫年紀還小,於心不忍,溫聲安慰。

「你說的可輕鬆,」喬瑟夫冷笑,「若黃金勇者就是昨日那巫師口中的叛徒呢?昨天被那巫師當眾揭穿,若他現在正打算一個接著一個將我們解決掉呢?如你所說,不只黃金神槍,任何武器他都能使得得心應手,敵在暗,我們在明,要是這麼輕舉妄動,下一個這槍上亡魂,可能換成在場任何一個人!」

「迦爾不會這麼做的,這點我很確定。」艾琳娜語氣堅定,「雖然我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但我知道他不是叛徒。」

喬瑟夫:「夫人哪來的自信?據說黃金勇者是妳父親從外面撿回來的吧?妳的年紀比他還小,怎知他的過去?怎知他是否與福爾摩沙人無關?」

「我無法控制你怎麼想,」艾琳娜不為所動,「正如同你無法控制我相信什麼。」

「妳要這麼說,我也無話可說了。」喬瑟夫不在意的聳肩,「現在呢?我要去整裝出發的隊伍,會派一批人守在這裡,其他人要去要留,請自便吧!」說完先行離席,其他人也跟著紛紛離開。

艾琳娜站在原地,愣愣地盯著黃金神槍。槍上屍體早已取下,槍身、地上的血跡也已抹淨。黃金神槍仍如既往閃亮,孤零零的立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殺過人,黃金神槍孤立著給人一種陰森恐怖之感,一股不可撼動之力,讓人敬而遠之。

「走吧,」李奧柔聲說:「我們去吃飯。」

艾琳娜搖頭,「我不餓,你去吃吧。」

李奧嘆口氣離開。

時間越來越晚,艾琳娜坐在牆角望向窗邊,思量著迦爾到底去了哪裡。好在身旁都有侍衛,不然要她一個人孤零零守在這剛死過人的地方,她還真不敢。

「吃吧,不然身體撐不下去。」李奧拿了一盤食物回來。

艾琳娜接過,卻是一口也吃不下。

李奧在她身旁坐下,將身上的外衣解下,罩在她身上,「夜裡越來越冷,別著涼了。」

艾琳娜:「李奧,你也認為是迦爾做的嗎?」

李奧不答。

艾琳娜:「他是我們的家臣,若連我們都不相信他,誰會相信他?」

「他是妳的家臣,艾琳娜。」李奧替她攏緊衣服,「他向來只聽妳的話。」

艾琳娜一愣,才說:「你知道他有時很孩子氣的‧‧‧」

李奧心想:我知道那不是孩子氣‧‧‧

李奧不願與她爭,「但妳也看見了,黃金神槍上的屍體。除了迦爾,沒人能操控黃金神槍,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了嗎?」

艾琳娜:「你我都知道他從不亂殺人,你知道的。」

李奧不語,眼神飄移。

艾琳娜看出他的異樣,再次確認:「你知道的,對吧?」

李奧:「艾琳娜,迦爾或許與妳想像中不一樣。」

艾琳娜:「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奧看一眼四下侍衛,低聲說:「妳還記得濱海之王嗎?」

「濱海之王?」艾琳娜回想,「記得,怎麼忽然說起他?」

李奧低聲說:「迦爾殺了他的妻子。」

「迦爾不會這麼做的‧‧‧」艾琳娜驚,「他幹嘛要這麼做?」她的聲音在空氣中顫抖。

李奧:「妳還記得他們那裡有名的錦緞舞嗎?當時晚宴我曾與濱海之王的妻子共舞,迦爾可能是認為我們的動作稍微‧‧‧稍微親密了點,看不慣,一氣之下才會將她殺了‧‧‧」

「不可能!」艾琳娜不信,「迦爾這麼善良,怎麼可能因為這一點原因就亂殺人?你親眼看見的嗎?」

李奧:「他親自提著她的人頭來見我的。」

艾琳娜不敢置信。

李奧:「別說濱海之王之妻‧‧‧以前只要有女子稍微與我有接觸,迦爾都會殺害她們。迦爾是很溫柔沒錯,但那只對妳啊,艾琳娜。因為妳是他的主人,他會摧毀任何可能傷害妳的事物,他會不惜粉碎一切只為了保護妳。」

艾琳娜知道李奧最後兩句話屬實,她也總有這種感覺。但她不相信迦爾會濫殺無辜,何況對象是那些尋常女子?一向溫柔的迦爾不會這麼做的!

李奧:「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殺這兩個人,我與這位夫人並無接觸,連話都沒說過‧‧‧但妳以為迦爾不會亂殺人這就錯了,迦爾與妳想像中不一樣。或許這侍衛正打算對妳不利,或是私下對妳出言不敬‧‧‧無論哪種原因,間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不會的‧‧‧」艾琳娜顫聲:「迦爾不會這麼做的‧‧‧等他回來,我會要他親自說明一切‧‧‧」

李奧知道她怕極,將她輕攬在懷中,心想:迦爾到底去了哪裡?莫非他消除了我們的記憶,讓我們忘記他做了什麼、去了哪裡?

看一眼艾琳娜:但是連艾琳娜都不知道他去哪裡‧‧‧我記得他不敢對艾琳娜施展能力,若艾琳娜的記憶與我們相同,就代表迦爾沒對我們任何一人使用能力‧‧‧迦爾向來敢做敢當,絕不會殺了人就這樣一聲不響地離去,但若不是他,誰又能操控黃金神槍‧‧‧

「很晚了,」艾琳娜在他懷裡悶聲說:「回去休息吧。」

李奧應了一聲,見替她拿的晚餐她一口也未動,拾起餐盤,「晚點回房餓了再吃吧。」起身正要回房,艾琳娜卻沒跟上,回頭看她仍呆坐在原地。

李奧:「怎麼了?腳麻動不了?」

艾琳娜:「我在這裡等迦爾,你先回去休息。」

李奧:「迦爾不知還會不會回來,妳要一直在這裡等他?」

艾琳娜:「他會的,我知道。」

李奧:「妳一個人在這裡不害怕?」

艾琳娜搖頭,「‧‧‧旁邊還有許多侍衛啊!」

雖然艾琳娜這麼說,但李奧從她稚嫩的臉上看出她的恐懼,艾琳娜向來膽小,要不是當時掛著屍體的是黃金神槍,她早已逃之夭夭。李奧看得出來艾琳娜希望自己留下來陪她,卻又擔心他在這裡無法好好休息,才會露出這一副故作堅強的表情,她的微笑是那麼勉強,這是她每次希望李奧留下,卻又不敢直說的神情,李奧熟知,且每每望著這張臉離去。

李奧嘆,重新坐回她身旁。

「你不回去嗎?」艾琳娜的興奮不加掩飾。

李奧:「我和妳一起等吧!」再說,要是讓人看見中陸王自行回房休息,卻留夫人一人守在這裡,傳出去未免不妥。

艾琳娜對丈夫的顧慮毫不知情,握著他的手,「謝謝你,李奧。」

兩人就這麼依偎在黃金神槍下。


半夜,李奧早已沉沉睡去。艾琳娜卻仍目不轉睛的盯著黃金神槍,只覺得黃金神槍越看越恐怖,越看越陌生,越看越不像平常的模樣。

艾琳娜心想:我一直以為黃金神槍是因為剛殺過人,才不如平常溫暖熟悉,反而顯得恐怖陰森。但事實是,平常黃金神槍的溫度來自迦爾,此刻神槍旁沒有迦爾,就變得冰冷陌生了。

艾琳娜起身,上前輕撫黃金神槍,輕聲說:你的主人到底去了哪裡?

「艾琳娜!」一個聲音傳進艾琳娜的腦裡。

「誰?」艾琳娜四下張望,除了一旁的侍衛,沒有其他人。這聲音不可能是侍衛發出來的,這是女子的聲音,且她記得曾在哪裡聽過,這特別清冷的聲音。

「到外面來,別讓妳丈夫知道!」聲音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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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8 19: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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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真相(上)

是誰?

艾琳娜確認李奧仍熟睡,躡手躡腳走至屋外。月光下一個人影,那人和投射在地上的月光融在一起,一樣的銀白,讓艾琳娜一眼發現,她驚喜,輕聲喚:「娜塔莉!」

月光下的人正是娜塔莉。她一身銀白,月色彷彿是她的一襲衣裳,正被她披在身上。攻城那時娜塔莉曾現身,艾琳娜並未在場,是以她不知道娜塔莉在此。乍見娜塔莉,艾琳娜顯得很高興,多時未見,娜塔莉的清雅冷冽仍是如初見時一般無異。

「妳怎麼會在這裡?」艾琳娜跑向娜塔莉,「妳能從黑之森出來了?」

娜塔莉:「只是暫時的,是卡瑪女巫的命令。比起這個,我是來找妳談迦爾的事。」

「迦爾?」艾琳娜驚,「妳遇見他了?他在哪裡?」

娜塔莉:「冷靜點,艾琳娜。雖然我沒見到他,但我知道他在哪裡。」

「什麼意思‧‧‧」艾琳娜不解,「他現在在哪裡?」

娜塔莉指向屋內。

「妳說他在裡面?」艾琳娜大驚,「怎麼可能呢?大家從早找到晚,早已把這裡翻遍了,卻都不見他人影。別說這屋子了,連城裡也派人四下尋找,城裡的居民也都說沒見過迦爾。妳說妳沒見到他,怎麼知道他在這裡?」

娜塔莉猶豫一下,才說:「這事跟妳說了也無妨‧‧‧」畢竟妳是迦爾最重要的人,「我與迦爾都是精靈,這是精靈特有的事‧‧‧」說完蹲下身,將那銀河般的長髮往一旁撥去,露出白皙的後頸,只見她纖細的脖頸上,印有一個銀色的標記,標記長得像雪花的結晶,在娜塔莉後頸上泛著光。平時被娜塔莉的長髮遮住,這是艾琳娜第一次看見娜塔莉的標記。

艾琳娜想起,「這‧‧‧這標記與迦爾的‧‧‧」

娜塔莉點頭,「沒錯,我們有相同的標記。」

迦爾後頸與娜塔莉相同的位置上有著相同的標記,艾琳娜從小看到大,才能一眼辨出娜塔莉頸上的標記與迦爾的一模一樣。

艾琳娜:「難道精靈都有相同的標記?」

「不完全是。」娜塔莉將頭髮撥回後頸,起身說:「我們都是兩兩成對來到世上,成對的精靈才會有相同的標記,並能藉由標記感應到彼此,回到彼此身旁,我剛說精靈特有的事就是指此。但成對的精靈不見得是同時出現在世上,像我早於迦爾幾年就出生了,我出生時,還沒有標記,等到迦爾出生後,我的標記才出現,我才知道與我成對的精靈這時出現在世上了。」

艾琳娜:「成對的精靈?這麼說,妳與迦爾是成對的精靈?」

娜塔莉點頭,「我們身上的標記能彼此感應,當時在黑之森,黑之森的一切籠罩在卡瑪女巫的咒術之下,才會無感於標記。但現在不一樣,我們在外面,透過標記我知道,迦爾仍在這裡,就在這間屋子裡。」

艾琳娜回頭望向屋子,心想:怎麼可能呢‧‧‧

娜塔莉:「昨天卡瑪女巫走後,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前,妳與迦爾說了什麼還記得嗎?他看起來如何?有沒有什麼異樣?」

艾琳娜回想最後一次看見迦爾的情景。

卡瑪女巫離開後,眾人很快就解散,各自回房休息。

「還好嗎?傷到脖子了?」艾琳娜上前察看迦爾剛才被卡瑪女巫咬的傷勢,只見那一片殷紅近看之下原來是唇印而非血跡。

艾琳娜盯著那唇印,心想:這是印上去而非咬傷?剛才那女巫的唇分明是黑色,怎麼這唇印卻會是腥紅色?簡直像血一樣‧‧‧

艾琳娜想著,伸手摸那唇印,迦爾卻全身一震。

「嚇到你了嗎?」艾琳娜倏地將手收回,「我只是想看看這是真的印子,還是法術。」

迦爾:「不‧‧‧沒事‧‧‧」不知怎的,這地方從剛才就在隱隱作痛‧‧‧上面不會施了法吧?艾琳娜碰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迦爾見艾琳娜目不轉睛盯著他的脖子,微笑:「沒事的,她沒傷到我。傷口看起來怎麼樣?」

艾琳娜搖頭,「沒有傷口,她留下的是唇印。」

「唇印?」迦爾驚,手往脖子大力搓去,想將那痕跡抹去,「怎麼樣?掉了嗎?」

艾琳娜:「沒有,甚至連一點擦拭過的痕跡都沒有呢,真神奇‧‧‧」

艾琳娜覺得神奇,愣愣地盯著那唇印。

迦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很難看吧?我現在馬上去洗掉。」這痕跡越來越熱了‧‧‧好想沖點水‧‧‧

艾琳娜搖頭,「你沒關係我就沒關係。只是忽然發現你皮膚真的好白,這唇印在上面好明顯。」隨即一笑,「從小看慣了,有些事還真沒發現呢!」

最後一句話如雷般直擊迦爾的腦海,縱使心頭波濤駭浪,迦爾表面上仍是風平浪靜,「‧‧‧是啊‧‧‧」

艾琳娜為了更看清那唇印,將迦爾的長髮往一旁撥去,露出他後頸上的標記。

艾琳娜:「好久沒看見這標記了,好漂亮,總是被你的長髮藏起來。」

迦爾微笑,「我先去休息了。」提著黃金神槍緩步離去。


回想至此,艾琳娜才發現,當時迦爾的神色有異,他從那時看起來就不太舒服。雖然他的臉色總是異常慘白,常人或許看不出異狀,但艾琳娜從小與迦爾一起長大,他稍有不適她總能察覺。她本以為迦爾昨天的異狀是因為卡瑪女巫受了驚嚇,現在仔細一想,他的模樣應不僅僅是受到驚嚇這麼簡單,而是身體上真的出現問題。

艾琳娜:「昨天卡瑪女巫在迦爾的脖子上留下一個唇印,在那之後,他看起來身體不太舒服,話不多,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娜塔莉:「唇印‧‧‧看來就是那東西搞得鬼,卡瑪女巫可能在那上面施法了。」

艾琳娜:「這麼說,迦爾會失蹤也是因為卡瑪女巫的法術?」

娜塔莉點頭,「我想是的。」一摸後頸上的標記,「我的標記告訴我,迦爾仍在這裡,並未離去。你們找不到他,或許是因為他被卡瑪女巫的法術藏起來了。」

「果然是這樣!」艾琳娜眼睛一亮,「我就知道迦爾不會隨便殺了人躲起來!」

娜塔莉:「現在只剩妳相信他了吧?就連妳的丈夫,我看他也認為黃金神槍上的人是迦爾殺的。其他人一心想著聖泉,誰會在意忽然失蹤的黃金勇者?艾琳娜,真正關心迦爾去向的只有妳。」

「還有妳啊,娜塔莉。」艾琳娜輕輕握著娜塔莉的雙手,「妳平常雖然給人高冷的印象,但對我卻很溫暖。」

娜塔莉不答,心想:那是因為妳很溫暖,有種聖母的光輝,讓人忍不住向妳傾吐一切。人類都是這麼溫暖的嗎?且我的標記能感應迦爾的一切,它告訴我,妳是個值得相信且溫暖的人類,是他最重要的人‧‧‧

艾琳娜心想:娜塔莉是因為知道李奧也懷疑迦爾,才要我單獨出來談嗎?

這也是因為娜塔莉的標記感應,她能感應到迦爾與李奧的關係不好,兩人之間毫無信任可言,不只如此,迦爾甚至對李奧有著深深的敵意,娜塔莉感知得到,卻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人類的人際關係很複雜,在持有這種情感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和平的維持主從關係。

「總之,先進屋吧。」娜塔莉搭著艾琳娜的肩,一眨眼就回到了黃金神槍旁。

「什麼人‧‧‧」一旁侍衛話還沒說完,已全倒在娜塔莉的弓箭下。李奧睡得很沉,對這一切渾然未覺。

娜塔莉環顧四周,走至黃金神槍前,「我能感應到,迦爾就在這裡。」

艾琳娜四下張望,只見除了一旁的侍衛全部倒下,這裡和剛才自己踏出去時沒兩樣,「娜塔莉‧‧‧妳是不是將黃金神槍感應成迦爾了?」畢竟黃金神槍上有許多迦爾的氣息。

「不會的。我的標記確定感應到迦爾,他確實就在這,就在‧‧‧」娜塔莉將臉貼近黃金神槍,「艾琳娜‧‧‧」

艾琳娜湊近,順著娜塔莉的目光看去,不由得驚呼,「迦爾?!」

只見迦爾的身形竟然縮小至十公分左右,正站在黃金神槍上,小小的身影,不仔細看真叫人難以發現。但這人確實是迦爾,銀髮、身上的黃金鎧甲除了縮小之外,外型都和本來一模一樣。

艾琳娜驚:「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卡瑪女巫搞得鬼?」

迦爾的嘴似乎在動,卻聽不見聲音。艾琳娜讓他站在自己掌心,將他靠近耳畔,想聽他說話,卻仍是聽不見隻字片語。

艾琳娜:「不行,完全聽不見。」

「或許我的精靈之力能感應到發生什麼事‧‧‧」娜塔莉伸出手指輕點在迦爾的頭頂上。

兩人的精靈之力互相感應,讓娜塔莉看見事情的經過‧‧‧

當時卡瑪女巫在迦爾的脖子上烙下印記後,迦爾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只覺得脖子有些麻癢,之後和艾琳娜交談時,覺得脖子越來越熱,想去沖點水,便先與艾琳娜分別。他將脖子、臉、手腳都洗淨了,身體卻沒有因為水的冰涼降溫,反倒覺得越洗越熱。迦爾回房休息,躺在床上,卻睡不安穩,只覺得自己似躺在火焰上,全身正被火烤,身為精靈,他的溫度比常人冰冷,尋常火苗都會讓他感覺炙熱難耐,何況這咒是擅長火術的卡瑪女巫所下,只覺得異常難受,他起身想出去找水喝,卻頭昏腦脹使不上力,將身旁的黃金神槍當拐杖支撐,一拐一拐的往外走,卻覺得每走一步都比上一步艱辛,只覺得支撐著自己的黃金神槍越來越沉,看起來也越來越巨大。

迦爾心想:是我頭昏眼花了嗎?怎麼覺得‧‧‧黃金神槍越看越大把了?也越來越沉‧‧‧我快提不動了‧‧‧

正想著,下一步才發覺自己已提不動黃金神槍。

迦爾心想:怎麼回事‧‧‧是因為力氣盡失所致嗎‧‧‧

下一瞬,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再次睜眼,迦爾只覺得精神好多了,不只身體恢復,也重拾四肢的力氣。

迦爾起身欲拿黃金神槍,卻摸了個空,「我的槍呢?」抬頭一看,不由得愣在原地。

迦爾:「黃金神槍怎麼變那麼大把?等等!不只槍,連一旁的柱子‧‧‧乃至這整間屋子‧‧‧」

「黃金神槍?黃金勇者呢?」侍衛的聲音,「怎麼就這樣放在這裡?」侍衛四下張望,沒發現一旁縮小的黃金勇者。

侍衛盯著黃金神槍,讚嘆:「原來這就是黃金神槍啊‧‧‧果然如傳聞中威風,任何人往這槍旁一站,氣勢都不一樣了吧?」說完往黃金神槍旁靠近,這時,米歇爾正好從旁經過。

侍衛沒察覺身後的米歇爾,仍沉浸在黃金神槍的光輝下,「傳說只有黃金勇者能拿得起神兵器黃金神槍,我本以為黃金勇者是多麼魁梧兇猛的傢伙,沒想到,卻長得如此秀氣斯文,但他的確是憑著一己之力,擊退我軍‧‧‧那麼修長纖細的手臂,卻能將這把黃金神槍揮舞得這麼神勇,操控自如‧‧‧神兵器真的如傳聞所說會認主嗎?」侍衛邊說邊伸手去拿黃金神槍。

沒想到,黃金神槍忽然一個轉向,直接刺穿侍衛的心臟,侍衛血濺四方,當場斃命。黃金神槍又立即回復原來靜置的樣子,這一切都入了身後米歇爾的眼。

米歇爾大驚,從她的角度看起來像是侍衛提起黃金神槍自戕,據說黃金神槍只有黃金勇者能提起,米歇爾忙上前察看,卻在要觸碰到黃金神槍之際,被黃金神槍以同樣方式刺死。

迦爾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目瞪口呆:先是我變小了,再來是黃金神槍像被賦予生命般會自己殺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迦爾冷靜細想一切異樣的開端,全是從自己身體不適那一刻起,而自己之所以會身體不適,是因為卡瑪女巫留下的印記。

迦爾心想:莫非‧‧‧這一切都是卡瑪女巫的詛咒?不只我,連黃金神槍也是?

忽然一道曙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天亮了。

迦爾心想:完了!要是再有人靠近黃金神槍,可能又會和這兩人一樣,成為槍下亡魂‧‧‧

正想著,只見艾瑞托正睡眼惺忪的迎面走來。

迦爾著急:是艾瑞托!慘了!他正往這邊靠近‧‧‧

迦爾著急衝上前大喊:「別靠近這裡!艾瑞托!黃金神槍被詛咒了!」

艾瑞托聽不見,仍是向這裡走來。

迦爾極盡大喊:「別過來!艾瑞托!」

但聲音傳不進艾瑞托耳裡,迦爾因為太靠近艾瑞托,險些被他踩到,往旁一閃,心下著急:有什麼方法能阻止黃金神槍‧‧‧

黃金神槍似乎感應到有人來了,悄悄移動了槍頭,對準艾瑞托的來向。

迦爾緊張,跳上黃金神槍想要去扭轉槍頭,讓它別瞄準艾瑞托。神奇的是,當迦爾一躍上黃金神槍,黃金神槍自行回正槍頭,變回本來直立於地的模樣。

迦爾微微一驚,仍是往上跑,越過槍上屍體,跑至槍頭的位置。

艾瑞托乍見黃金神槍,似是被眼前景象嚇到,愣在原地,身後經過的侍從發出尖叫聲。艾瑞托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就被幾個侍衛押走。

「慢著!我一起來就看到這樣,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啊!」艾瑞托向侍衛解釋,「我是因為槍上反射陽光才被照醒‧‧‧」艾瑞托的聲音越來越遠。

幾個侍衛留守在黃金神槍旁,四下察看。

迦爾急著向侍衛解釋:「不關艾瑞托的事!這槍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

侍衛們看不見迦爾也聽不見他的說話聲。

迦爾見艾瑞托被侍衛押走,正要追上去,才剛躍下黃金神槍,回頭就看見在黃金神槍旁的侍衛伸手要碰黃金神槍,而槍頭正以非常緩慢不被人發現的速度,悄悄改變方向。

迦爾心想:不行!我要是離開,黃金神槍可能又會亂殺人了!

念及此,迦爾又重新跳回黃金神槍上。就這樣,他不敢隨便從黃金神槍上離開。好在身體縮小的他不會感到飢餓或口渴。

沒多久,拉瓦一家率先抵達,圍著米歇爾的屍體失聲痛哭,這時迦爾才知道米歇爾是他們的母親,見艾薇兒與艾倫還年幼,母親卻這樣不明不白死在黃金神槍下,也深感難過。

之後艾琳娜與李奧抵達。迦爾見艾琳娜極力替自己辯駁,著實感動:即使狀況看起來對我多麼不利,艾琳娜仍是對我深信不移‧‧‧

接著聽見喬瑟夫竟懷疑自己是叛徒,迦爾不禁覺得好笑:我是福爾摩沙人的叛徒?哼!之前我從未聽過福爾摩沙人,要不是那時艾琳娜被福爾摩沙人抓走,我又怎會知道他們?竟然懷疑我是他們的同夥?鼠目寸光的昏庸公爵,昨日被法蘭克這麼一說就疑心大起,一點都不沉著冷靜。

之後聽見眾人因為法蘭克昨日的一席話,吵的不可開交,只覺得可笑,這組織不愧是烏合之眾,僅是目的一致,避免互相成為彼此的阻礙才臨時成立,實則毫無信任可言,會因旁人隨便幾句話輕易瓦解。但即使是這樣,裡面仍有艾琳娜和加百列這樣,對朋友深信不疑者。艾琳娜是因為從小與自己長大,深知他的為人,那麼加百列與艾瑞托呢?也認識很久了嗎?他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嗎?

只聽席妮說:「說到卡瑪女巫,昨晚卡瑪女巫不是在黃金勇者脖子上咬了一口嗎?當時她是不是還對他說了些話?是不是那時卡瑪女巫給他下了什麼指令?」

迦爾竊喜:終於有人說到重點了!希望這海盜能成功引導眾人方向‧‧‧

接著加百列又說:「我想不會的,卡瑪女巫要殺誰她會直接下手,不會這樣做,這不像她的作風‧‧‧」

迦爾尋思:加百列是卡瑪女巫的學徒,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想必不會錯。卡瑪女巫若要殺我早可下手,何必只是讓我身形縮小?我除了身體變小之外,沒有遭受任何攻擊‧‧‧她這麼做是為什麼?

迦爾回想當時卡瑪女巫見到自己的場景:她說我是純種的精靈,勸我別去找聖泉‧‧‧所以她對我施法,只是為了阻止我去找聖泉?這裡這麼多人要去找,為什麼只攔我?

見艾琳娜無論如何都堅信自己,當眾人離去時,她也堅持留下,在黑暗中不離不棄守著黃金神槍。她盯著黃金神槍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不知那是黃金神槍的光輝,還是她心中不滅的希望曙光。迦爾知道她怕極,畢竟這是剛死過人的現場,但即使如此,她還是願意守在這裡,內心又是感動又是感慨,只覺得不枉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情誼。艾琳娜愣愣的盯著黃金神槍,迦爾也愣愣的盯著她。雖然兩人面對面,但艾琳娜的眼中看不見迦爾。

迦爾心想:現在的狀況就和我倆一直以來一樣,我雖然就在妳面前,但卻永遠無法在妳眼中‧‧‧唯一不同的是,以往都是我在一旁守護妳,現在卻是妳在黑暗中守著我‧‧‧我們對彼此堅信不移,不離不棄,能擁有這份羈絆我是不是就該知足了?即使這份關係將永遠停留在原點‧‧‧

迦爾目不轉睛的盯著艾琳娜,世界好像靜止了,只想永遠像現在這樣,靜靜守候她,讓她的目光向著自己。

又是李奧的再次出現,才讓艾琳娜將目光從迦爾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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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8 19: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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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真相(下)

當迦爾聽見李奧說:「妳還記得他們那裡有名的錦緞舞嗎?當時晚宴我曾與濱海之王的妻子共舞,迦爾可能是認為我們的動作稍微‧‧‧稍微親密了點,看不慣,一氣之下才會將她殺了‧‧‧」

迦爾怒吼:「才不是這樣!當時你不是當著眾人的面吻了她嗎?那叫「稍微親密」?那時艾琳娜已睡著才會不知道。且那濱海之王要將他的妻子送給你,你不也進了她的房間?」

只可惜,迦爾聲嘶力竭的抗議,並未傳進眼前夫妻的耳裡。

只聽李奧又繼續說:「別說濱海之王之妻‧‧‧以前只要有女子稍微與我有接觸,迦爾都會殺害她們。迦爾是很溫柔沒錯,但那只對妳啊,艾琳娜。因為妳是他的主人,他會摧毀任何可能傷害妳的事物,他會不惜粉碎一切只為了保護妳。」」

迦爾:「我承認最後兩句話,但那不代表我會輕易亂殺人。那些女子與李奧並非只是稍微接觸的關係‧‧‧即使如此,我仍不忍心傷害她們,她們有些年紀與妳相仿,又和妳一樣對李奧深信不疑,想到這裡,我怎敢對她們動手?只要她們身上有一點妳的影子,我又怎下的了手?」

迦爾瞪著李奧,心想:為了保護艾琳娜,我一直替你隱藏你的骯髒秘密,沒想到,會成為你用來對付我的武器‧‧‧

李奧所說所做只讓迦爾作嘔,包括他留下來陪在艾琳娜身旁,迦爾心想:要不是此刻我不在,絕對會是我陪在艾琳娜身旁,你則是一如往常的忙你的事去了。

接著迦爾就看見艾琳娜躡手躡腳的出去,他正好奇艾琳娜去做什麼,她卻又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且身旁還多了一個人,正是他們在黑之森遇見的精靈娜塔莉。

娜塔莉一現身,瞬間就解決了所有侍衛,無聲無息,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接著她將臉湊近黃金神槍,她的視線對上迦爾的目光,迦爾知道,她知道了,不同於其他人,她能看見他,和艾琳娜不同,迦爾確確實實進入娜塔莉的眼中。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只覺得這次相遇,與之前在黑之森的感覺不同,聽她一直說著什麼「標記」,而自己確實能感覺得到與她之間存在著某種看不見、說不出,卻斬不斷的連結。

接下來艾琳娜順著娜塔莉的目光也發現自己,驚呼出聲:「迦爾?!」

迦爾欣喜若狂:「艾琳娜!妳終於看見我了!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卡瑪女巫搞得鬼!一切都是從她在我脖子上留下印記開始!」

艾琳娜讓迦爾站在自己掌心,將他靠近耳畔,想聽他說話,卻仍是聽不見隻字片語。

艾琳娜:「不行,完全聽不見。」

「或許我的精靈之力能感應到發生什麼事‧‧‧」娜塔莉伸出手指輕點在迦爾的頭頂上。

兩人的精靈之力互相感應,迦爾只覺得有股異樣的感覺,彷彿斷裂已久的星河又重新銜接上一樣,裂痕被修復的不著痕跡,正暢行無阻的流通,那股清涼沁人心脾,汩汩流入彼此的心窩。

娜塔莉感應到一切,「果然,這是卡瑪女巫的詛咒所致。」轉頭看向黃金神槍,但這神槍怎麼沒有攻擊我們?當時它攻擊侍衛,迦爾不在黃金神槍上,但現在也是,他被捧在艾琳娜的掌心上‧‧‧難道是距離嗎?當時迦爾離黃金神槍較遠,現在較近?

娜塔莉仔細回想剛才感應侍衛被黃金神槍殺死的片段。靈機一動,難道是‧‧‧

娜塔莉將手伸向黃金神槍,只見黃金神槍的槍頭正緩緩指向自己。娜塔莉將手收回,槍頭也就又重新回正。

艾琳娜:「迦爾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是從那唇印開始的嗎?」

娜塔莉點頭,「不只迦爾,」指著黃金神槍,「就連這黃金神槍也是。如果我的推測沒錯,要是有人在黃金神槍與迦爾分開的情況下想拿黃金神槍,黃金神槍就會攻擊那人,那個侍衛就是這麼死的,他想拿黃金神槍,不巧那時迦爾已從黃金神槍上下來,那婦人便是為了察看侍衛的死,上前要碰黃金神槍,才會遭遇同一種死法。但要是迦爾與黃金神槍在一起,觸碰黃金神槍就沒問題。艾琳娜,妳不也自己摸過黃金神槍?那些侍衛也是,將黃金神槍上的屍體除下,將槍上的血跡擦拭乾淨。這一切沒被黃金神槍攻擊,是因為迦爾都待在槍上。」

艾琳娜:「我就知道迦爾不可能隨便亂殺人,他還擔心會有無辜的人受害,不敢離開黃金神槍。」

迦爾見艾琳娜自始至終都對自己深信不疑,甚感安慰,也不得不佩服娜塔莉的推理:原來是這樣‧‧‧我以為黃金神槍在沒有我的情況皆會攻擊人,才不敢離開黃金神槍。

艾琳娜:「接下來怎麼辦?雖然知道這是卡瑪女巫的詛咒,但不知道要怎麼破解?」

娜塔莉想了一下,「與卡瑪女巫扯上關係就麻煩了‧‧‧但加百列也在,或許能請他幫忙‧‧‧」

艾琳娜:「加百列?他也懂這些法術?」

娜塔莉:「我不知道。但他是卡瑪女巫的徒弟,我想他是目前我們唯一的線索。」

艾琳娜:「我明白了。等明日一早,我就去請加百列來。」將迦爾放回黃金神槍上,「在忍耐一下,迦爾。我會救你的!」

***

次日,艾琳娜將事情經過告訴李奧,兩人一早就去找加百列與喬瑟夫。眾人再次回到黃金神槍前,也總算看見了縮小的黃金勇者迦爾。

李奧:「喬瑟夫,雖然黃金神槍是因為卡瑪女巫的咒術才會誤殺你的國軍,但事情還是因黃金神槍而起,我們難辭其咎。」

喬瑟夫:「不用這麼說,李奧。畢竟黃金勇者也是受害者,既然這事是因卡瑪女巫而起,我就不追究了。重要的是,加百列,」喬瑟夫看向加百列,「你有辦法破解嗎?」

加百列盯著迦爾,「‧‧‧我是第一次知道,卡瑪女巫有這招式‧‧‧真神奇‧‧‧不過她無所不能,神通廣大,這對她來說好像也沒什麼‧‧‧很抱歉,我不知道怎麼才幫得上忙。」

艾琳娜:「那麼你能找到卡瑪女巫嗎?」

加百列搖頭,「她神出鬼沒,她能輕易找到我,我卻不知道她在哪裡。」

「不如這樣吧,李奧。」喬瑟夫提議,「既然黃金勇者只是身形縮小了,身體沒有其他異樣,沒有遭受攻擊,我們仍是照計畫出發,早日出發,早日找到聖泉,這樣也能早日拿聖泉讓黃金勇者恢復。」

李奧:「你的意思是,要讓迦爾處在這種狀態,直到我們找到聖泉回來為止?因為卡瑪女巫的咒術,迦爾只能與黃金神槍待在一起,而除了他,又有誰能移動黃金神槍?也就是,我們若要前往找聖泉,迦爾就會被我們留在這裡,哪都不能去。」

喬瑟夫:「我會將這裡封起來,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樣就不怕有人想碰黃金神槍反而遭它攻擊,也不用擔心迦爾會被人不小心踩傷或壓到。這麼一來,他也不用整天待在槍上。雖然說放黃金勇者一人在此他或許會有些寂寞,但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能早日助他脫困,相信他能理解。早點出發,對大家都好。」喬瑟夫見一旁的艾琳娜聽了頗不情願,對李奧低聲說:「黃金勇者確實是天下第一,但這裡有特殊能力者還怕少了?雖然少了他的力量很可惜,但我想就現在這樣的陣容,就算沒有他,我們也能取得聖泉。」

李奧心想:他說的沒錯,迦爾雖強,但這裡不乏像他一樣神奇者,我們找到聖泉的機會很大,就算沒有迦爾也行‧‧‧

李奧上前看著縮小的迦爾,將他放在手掌上,他小到光是單手就能握住,自己稍微用力,就能將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捏死。李奧第一次覺得迦爾這麼脆弱無助,現在自己要置他於死地,簡直易如反掌。想起平時迦爾囂張不受控制的樣子,李奧只覺得現在將他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手掌上,能輕而易舉地摧毀他,真是說不出的得意,嘴角不自覺上揚。

喬瑟夫見李奧這副模樣,知道他也同意,兩人默契的相視點頭。但這決定,卻有一個人不滿。

「你不會真的決定要將迦爾自己留在這裡吧?李奧?」艾琳娜說。

李奧見艾琳娜滿臉不情願,安慰:「剛才喬瑟夫說的妳也聽見了,迦爾一個人在這裡不會有危險‧‧‧」

艾琳娜:「要是卡瑪女巫又來了怎麼辦?別說是卡瑪女巫,現在就算是一隻老鼠都能輕易置迦爾於死地,我們怎能放心離去?」

「所以才更應該早點出發啊!」李奧溫聲相勸,「早點出發,早點得到聖泉,讓迦爾恢復原狀。卡瑪女巫的詛咒再厲害,也敵不過聖泉的力量。我們能用聖泉許願,讓迦爾變回來。」

艾琳娜:「你說的沒錯‧‧‧既然這樣,你去找聖泉,我留下來。」

「妳要留下來?」李奧以為自己聽錯。

艾琳娜點頭,「迦爾現在這副模樣,我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喬瑟夫笑:「夫人很疼愛黃金勇者呢!放心吧,他只是縮小了,武藝還在,復原後仍是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

艾琳娜:「我不是擔心這個。他對我來說不是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而是最重要的家人,他現在有難,我不能棄他不顧。」對李奧說:「你去吧,反正我跟去也幫不上忙,我留在這守著迦爾。」

李奧知道艾琳娜最喜歡跟自己在一起,這一分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面。能讓她如此堅定的與丈夫分離,也就只有她那個形同家人的家臣了。

「我知道了。」李奧嘆,「妳自己在這裡,凡事小心。」

艾琳娜:「你也是,我會在這裡,盼你早日回來。」

喬瑟夫:「放心,李奧,我會請侍衛好好保護夫人與黃金勇者。」

就這樣,隊伍兵分三路,各自出發。黃金勇者受到卡瑪女巫詛咒的事很快傳開來,對於卡瑪女巫輕而易舉就解決了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眾人之間一片人心惶惶。

***

「一整天待在室內都氣悶了吧?我們到外面走走吧!」艾琳娜將迦爾放在自己肩上,至屋外散步。

「這裡的花開的真美!」喜歡花的艾琳娜自然而然往花園走去,很快就被一大片芬芳吸引,「看到這一切,讓我想起以前在家,父親也為我種了一大片花‧‧‧你還記得嗎?迦爾?當時,我常編花圈給你呢!」艾琳娜輕觸眼前的花說。

「怎麼不記得?」迦爾笑:「頭戴的、手上戴的,妳甚至也給黃金神槍編了裝飾用的花環!」

艾琳娜聽不見他說話,繼續說:「在這裡待著,彷彿讓我回到培里儂‧‧‧你想回家嗎?迦爾?回到當時我們那溫暖的家,那無憂無慮的年紀‧‧‧」

迦爾心想:我只想回到當時與妳一起的歡愉歲月,畢竟有妳在的地方就是家‧‧‧

艾琳娜與迦爾在花園閒晃,度過悠閒的下午。迦爾只覺得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與艾琳娜說些無關緊要的生活瑣事─即使她聽不見他。這熟悉陌生的一切,一切好像回到以前,回到李奧踏進他們生命之前。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又何必去找什麼聖泉?就算永遠無法回復原狀也無所謂‧‧‧

「天啊!蜜蜂!」一隻蜜蜂從花叢中飛出來,艾琳娜趕緊將肩上的迦爾護在手裡,「這對現在的迦爾來說太危險了!還是趕快進屋吧!我會保護你的!迦爾!」帶著迦爾進屋。

夜晚艾琳娜將迦爾放在床邊的櫃子上,將她的手巾給他充當棉被。迦爾望著艾琳娜的睡顏出神,只見她睡著睡著,眼角卻滲出淚來。迦爾拿著她的手巾,上前替她拭淚。他知道艾琳娜此時一定害怕極了,身處異鄉,與丈夫分別,現在又得保護她的家臣。她明明很害怕,卻還是笑臉迎著自己:「現在換我來保護你了,迦爾。」或是會開玩笑的說:「小時候,我常幻想身旁有小精靈、小仙子,你是精靈,現在縮小了,不正是小精靈嗎?你成了小精靈,我能將你裝在我的口袋,或是讓你待在我肩上,到哪裡都能帶著你,多好啊!」

想到艾琳娜對自己深信不疑,不離不棄,覺得這份情感真是無以回報,這麼多年的守候實不枉了‧‧‧迦爾看著她,心想:現在就算我有勇氣說出一直想說的話,妳也聽不見了‧‧‧

與此同時,娜塔莉正守在艾琳娜房外。

「在這裡幹什麼?我記得妳的任務是跟著加百列,據我所知,加百列可不在裡面。」崔斯坦現身。

「那你呢?」娜塔莉看著崔斯坦,「在這裡幹嘛?福爾摩沙人可不在裡面。」

崔斯坦:「妳留下來是想替那精靈破解咒語?不可能的,那可是卡瑪女巫的詛咒。就連加百列見了,不也無計可施嗎?連他都沒辦法,旁人更是別想了。」

「我沒想要破解卡瑪女巫的詛咒,因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要讓他恢復原狀,」娜塔莉望向屋內,「不見得要破解詛咒。」

崔斯坦聽不明白,想了一下,隨即領會過來,忙出聲喝止:「不行!妳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娜塔莉:「我再清楚不過。」

「妳是半精靈半人類,本來就只具備一半的精靈之力,要是連這一半都失去的話‧‧‧」崔斯坦不敢想,「不行!妳不能這麼做!」

崔斯坦一聽就知道娜塔莉打算動用精靈之力。娜塔莉是卡瑪女巫的手下,她知道如何運用精靈之力面對卡瑪女巫的咒術。要是迦爾仍是原樣,他自己或許有辦法,畢竟他是純種的精靈,但他既已中了詛咒,力量盡失,現在隨便一隻老鼠都能置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於死地。

娜塔莉冷聲:「你沒資格管我怎麼做。」

「為什麼‧‧‧妳要為了他做到這一步‧‧‧」崔斯坦不敢置信,「難道只因為他和妳是成對的精靈?」

娜塔莉看向崔斯坦,這件事他不應該知道。

「我聽見了那天妳和艾琳娜的對話,」崔斯坦已顧不上該如何解釋自己偷聽,「縱使你們是成對的精靈,但你們根本與陌生人無異‧‧‧難道妳對他‧‧‧」

娜塔莉知道崔斯坦要說什麼,搖頭,「如你所說,我和他形同陌生人。但除了我和他,精靈已滅亡,他是我唯一的同類,我想盡可能幫他。」

崔斯坦聽了,心下一沉:他是妳唯一的同類?那我呢?對妳來說,他是妳唯一的同類,但對我來說,妳也是我唯一的同類啊!

崔斯坦不願娜塔莉為了迦爾失去精靈之力,畢竟沒人知道,那樣會招致何種後果。

「我心意已決,這點不因你改變。」娜塔莉清冷依舊,「我的任務是要在加百列找到聖泉那一刻殺了他,為此我得跟著他。他們既已啟程,我便不能在此久留,得盡快解決。待事情一了,我就會跟上加百列。如果不想浪費我的時間就讓開。」

「妳的任務不是只有殺了加百列,」崔斯坦沉聲,「殺了他,妳之後還是要回去守護黑之森。妳不會認為失去大半精靈之力的妳還能像以前一樣守護黑之森吧?妳或許會再也無法發動流星雨‧‧‧」

娜塔莉:「他們要想得到聖泉,黃金勇者的力量不可或缺。沒了黃金勇者,等同沒了聖泉。「現在」都解決不了,談什麼「以後」?」

對於娜塔莉,崔斯坦知道自己既幫不上忙也說不動她,嘆:「雖然不知道妳是怎麼想的,不過妳的話我還是會聽的。」往旁讓出路來,「失了精靈之力的妳又怎追得上加百列?我會替妳盯緊他。」說完化為鷹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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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8 19:3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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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迷宮

除了艾琳娜與身形縮小的迦爾留在星落城,其餘隊伍各自上路。為了便於行動,各隊隨行士兵只帶了百餘人。

星落城城主喬瑟夫‧曼德斯公爵率領不死戰士洛基、「布魯長槍」艾瑞克‧加里坡底、艾瑞托屬西邊隊,前往西南一帶,藏身於國軍醫護兵團的丹尼爾‧布魯也在此。


「你能修復任何東西?洛基?」喬瑟夫問。

軍隊正往西南前進,據說卡瑪女巫讓她的同窗都待在極盡之地鎮守聖泉鑰匙,也就是說,隊伍們都必須走至極東、極北、極西之地。極西在以前通往巫師世界,自從卡瑪女巫滅了巫師一族,沒有人知道極西之地有什麼,而她的同窗當然不會在那裡,據說是再往南一點的地方,那裡都是山與峽谷,軍隊不好走,拖著長長的隊伍緩行,遠看如同蛇繞過山。

洛基點頭,「就是讓東西回復到本來的狀態。」

艾瑞克:「那麼你能讓黃金勇者變回原樣嗎?」

「試過了,」洛基搖頭,「沒用。他中了卡瑪女巫的咒術,情況特殊,我的能力對他起不了作用。」

喬瑟夫:「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都可以?你能修復人體?治癒任何傷口?」

洛基點頭。

「真神奇!」喬瑟夫驚嘆,「能和你這樣可靠的隊友同行真讓人安心啊!你簡直就是醫生‧‧‧不,比醫生還厲害!要是路上發生什麼事,還請你多多協助。」

喬瑟夫知道洛基能治癒,為了之後可能需要他幫忙,積極與洛基打好關係,一路上對他問東問西,態度極為熱情。艾瑞克之前因為對酌協議的事,給喬瑟夫留下極差的印象,因此一路上喬瑟夫能不與他交談便不交談。可靠的洛基、惹人厭的艾瑞克,再來就是毫不起眼的艾瑞托了。

艾瑞托不僅沒有神奇的力量,也不會武,看起來只是個將找聖泉當成尋寶遊戲的尋常少年,真要說他有什麼特別的,就只是他是那加百列的朋友。而他們為什麼會成為朋友,多半只是因為年紀相仿這類無聊的原因。現在加百列不在,喬瑟夫也不用礙著他的面子招呼艾瑞托,是以對艾瑞托毫不理睬。喬瑟夫之前指稱艾瑞托是叛徒,又說他得為黃金神槍上的屍體負責,雖然最後證明這是卡瑪女巫的詛咒所為,但喬瑟夫也沒向艾瑞托道歉,艾瑞托知道若今天自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喬瑟夫必定很快就會來向自己賠罪,但如今自己只是個無名小卒,理應會受到這樣的待遇,也頗不以為意。

「你今年幾歲了?少年?」艾瑞克喝一口酒問艾瑞托,他從家裡帶出來的酒已於對酌協議那時用完,現在手中酒壺裡的酒是從星落城拿的,艾瑞克酒不離身,眾所皆知。

艾瑞托:「十九。」

艾瑞克:「真年輕啊!」

艾瑞托指著前方洛基,「洛基才十六歲。」

「我知道,」艾瑞克將酒壺收回腰間,「他與我家小王子同齡。」

艾瑞托:「小王子‧‧‧你是指丹尼爾‧布魯嗎?」

前方的洛基聽見他們提起丹尼爾,豎起耳朵,留神傾聽。

艾瑞克:「是啊,我們進城找他,眾所皆知,你也聽說了吧?」

艾瑞托點頭,「我想他不在城裡。這城上上下下不都派人找遍了嗎?他的家臣不是離開了?或許已提前將他藏至別處,為什麼你們會認為他仍在這裡?」

艾瑞克:「只是一種直覺。我和強納森總覺得‧‧‧丹尼爾就在這裡‧‧‧」隨即一笑,「當然不是指「現在這裡」,而是指當時他也與我們一樣在星落城裡‧‧‧你曾有過這種感覺嗎?親人或是熟識的人在附近,你會感知到?」

洛基聽了,暗暗心驚:這是什麼神奇的能力?難道布魯家的人都能這樣互相感應?

忍不住往隊伍後方的醫護兵團望去,其中一個特別矮小的醫護兵低頭走著,他的軍帽藏不住微微露出的藍色髮絲。

當初丹尼爾在星落城裡之所以能不為人發現,全是因為席妮與洛基將他藏起來。本來他們是打算將丹尼爾繼續藏在城裡,但向來愛冒險的丹尼爾也想去找聖泉,畢竟真理杯已被卡瑪女巫摧毀,要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世或許只能靠聖泉了。而此刻尋找聖泉的隊伍,要避開李奧與強納森,就只剩下洛基待的隊伍了。丹尼爾就這樣混在醫護兵團裡,一時之間,竟無人察覺。

艾瑞托想了一下:「或許對方留下些線索會比較容易吧‧‧‧」

「線索啊‧‧‧」艾瑞克忽然笑出聲,「要是能在這小子身上撒現形粉就好了!」

艾瑞托:「現形粉?那是什麼?」

「是我們布魯家的祕寶,」艾瑞克從懷中摸出一小袋東西,「看起來繽紛絢爛,撒在人類身上卻看不出來,但被撒之人所到之處都會留下亮麗粉末,曝露其行蹤;若撒在妖怪身上,則會使妖怪現出原形,故稱其為現形粉。」

「真神奇!」艾瑞托驚,「你們常在王子身上撒這玩意兒嗎?」

艾瑞克笑:「這是丹尼爾小時候的玩笑!他從嬰兒時期就很好動,老是四處爬,一回頭就不見人影,他的保母伊芙琳常為此頭痛。人家嬰兒身上是撒爽身粉吧?丹尼爾身上撒的卻是現形粉!就是怕他會跑不見!」艾瑞克歛了笑容,「唉,小時候這麼擔心他不見,小心呵護他,沒想到,他會在長大之後不見蹤影‧‧‧」

艾瑞托:「你們布魯家的家臣都會隨身攜帶現形粉?為了掌握王子的行蹤?」

「也不完全是因為這樣。」艾瑞克將現行粉收回懷中,「我們布魯家的領土上有一種特有的蟲獸,會隱形,用利牙咬住人體,使其不斷流血,雖然體積小數量卻多,總是群體行動,造成的傷害不可小覷,常出現在布魯家地界野外。蟲獸會隱形這點讓人頭痛,但有了這現形粉問題就能解決了。之後為了應付類似蟲獸這類的問題,我們總是隨身攜帶現形粉‧‧‧丹尼爾身上也帶著。」

洛基心想:那時我們就是順著這現形粉找到血流不止的尚恩‧‧‧看來,當時是丹尼爾在尚恩身上撒現形粉替他找出攻擊他的蟲獸,所以地上才會沿路殘留現形粉的痕跡,我們才能順著那些粉末找到尚恩‧‧‧

艾瑞托:「這粉本身有魔法嗎?」

艾瑞克:「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是布魯家世代祖傳的祕寶。不知道這粉能不能對抗魔法,也不知道愛德華王是怎麼得到的。」

艾瑞托笑:「或許路上我們就會知道。」

艾瑞克卻笑不出來:「我倒不希望用上這玩意兒‧‧‧」

前方喬瑟夫與洛基忽然停下馬來。

艾瑞克:「發生什麼事了?」

喬瑟夫與洛基盯著前方,一動也不動,艾瑞克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

正前方是一大片由石牆組成的巨大迷宮。

艾瑞托:「看來,我們已到達目的地了。」

「到了?」喬瑟夫側頭看艾瑞托,「你如何確定?」

艾瑞托:「目的地在西南盡頭,據說是個石陣迷宮,我得到的情報就是這樣。」

眾人見艾瑞托是加百列的朋友,那麼他的情報多半是來自法蘭克或是卡瑪女巫,總之,是巫師的情報,可以相信。

艾瑞克:「你的情報有包括如何通過嗎?」

「「通過」迷宮?」艾瑞托失笑,「我想,要是能走得出去,那就是「通過」迷宮了。我認為最大的難關是我們要能走出去。」

喬瑟夫:「要是只是這樣,那就容易多了。」回頭喊:「醫護兵!」

喬瑟夫命醫護兵將繃帶、棉線拿出來,「拿著這個走,這樣走過哪裡就知道了,便不會走重複的路。」

於是眾人踏入迷宮,醫護兵跟在隊伍最後方。怕馬跟著進去太擠,眾人將馬都留在迷宮外。

迷宮由無數個巨大石牆組成,石牆上有許多壁畫,有些是烈焰燃燒、冰天雪地等自然景觀,有些則是蛇窩、龍等生物,眾人邊走邊欣賞沿途壁畫。雖然是長寬約十幾米的高牆,但作畫十分精細,看得出畫家一筆一畫勾勒都下了不少功夫,不因石牆高大而有所馬虎。畫十分生動,看起來彷彿是將真的景色印在石牆上,讓人經過時,彷彿身歷其境,走過烈焰似乎真的能感到炙熱,好像四周都是烈焰在燃燒;走過冰雪時又能感到寒風刺骨,如墜冰窟。生物也都栩栩如生,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只是被封印在牆上,好似只要牠們想,隨時都能從牆上走出來攻擊人類,因此眾人經過畫有生物的牆,都不敢太靠近,就連輕觸牆面都不敢。眾人小心翼翼的走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不為什麼,只因為一進到這石陣迷宮,陰森恐怖之感便席捲全身,讓人不禁寒毛直豎,眾人都有相同感覺,但誰也不敢說出口。

只覺得在迷宮裡走了好長一段時間,仍未找到出口。

「確定沒走錯?」喬瑟夫不耐煩,「都走這麼久了還未找到出口?該不會一直在原地打轉吧‧‧‧」回頭想確認隊伍末端醫護兵手上的繃帶,卻不禁一愣。

「人呢?」喬瑟夫失聲。

只見隊伍末端的醫護兵團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個醫護兵跟在隊伍後面。

喬瑟夫推開眾人往後走,揪住那個醫護兵的衣領喝問:「其他人呢?!去哪了?」

那人好像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其他醫護兵不見了,慌忙答道:「我不知道‧‧‧我也是現在才發現‧‧‧大家一直都無聲無息的走著‧‧‧」

那人一開口,艾瑞克心驚:丹尼爾?

那人正是丹尼爾,其他醫護兵無故集體消失,丹尼爾不知為何得以留下。艾瑞克見他一身醫護兵的裝束,軍帽又刻意壓低,故意讓人看不清樣貌,但他的聲音、身型卻曝露主人的身份。艾瑞克沒有拆穿丹尼爾,打算晚點私下問他。

喬瑟夫對眼前醫護兵的異樣渾然不覺,因為周遭的異狀更讓他害怕,「好端端的,一大群人怎麼會不見?」

艾瑞托:「或許是和我們走散了?他們仍在這迷宮裡,只是彎進了不同條路?畢竟你看,」指著空氣中,正緩緩暈開的濃霧,「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起霧,可能是這些霧氣擋住視線,才會讓士兵們跟丟了。」說著開始大聲呼喊,期望得到走失士兵們的回應,可惜的是,只能聽見艾瑞托自己的回聲。

士兵無緣無故消失,又忽然起了一大片濃霧,只讓這石陣迷宮顯得更陰森詭異。

艾瑞克:「艾瑞托說的有道理,他們或許只是暫時迷路,說不定等一下就能遇上了。繼續往前走吧!不然一直待在原地也不是辦法。」

只能這樣,喬瑟夫揪著丹尼爾的衣領,「聽好了,小子!現在你在隊伍墊底,一發現什麼可疑的事就大聲呼叫通報!聽懂了沒?!」

丹尼爾嚇得牙齒格格作響,「遵‧‧‧遵命‧‧‧」

艾瑞克怎麼可能讓丹尼爾墊底,正要出聲,洛基率先說:「我走最後。」他身型高大,在隊伍中鶴立雞群,眾人自動讓出一條路給他。

喬瑟夫:「你要走最後?洛基?」

洛基點頭,「有什麼異樣我會即時通報。」

喬瑟夫見洛基確實比這身型嬌小的醫護兵來的可靠,有什麼狀況看來洛基也能即時反應,且既然是從隊伍後方的人開始消失,代表攻擊可能來自後方,讓洛基走在後面保護大家確實才是上策,遂答應:「既然你自告奮勇,那就這樣吧!一發現有什麼不對,請立即讓前方知道。」

洛基點頭。

艾瑞克見洛基與丹尼爾一起守著軍隊後方,暗自鬆了一口氣。

丹尼爾本來怕極了,此時身旁多了洛基,頓時安心不少,對洛基做了個「謝謝」的口型,洛基向他點了點頭。

眾人繼續走著。

丹尼爾對著身旁的洛基悄聲說:「‧‧‧你覺得‧‧‧其他人會去了哪裡?」

洛基:「不知道,這不就是我們試圖知道的嗎?」

丹尼爾:「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們是真的只是走失了嗎?還是‧‧‧」不安的東張西望,「被這迷宮吃掉了?」

「被迷宮吃掉了?」洛基不解,「這裡只有石牆‧‧‧難道大陸上的石牆會吃人?」

丹尼爾:「不,不是這個意思。我總覺得‧‧‧這迷宮陰氣逼人‧‧‧光是走在這裡,就讓人毛骨悚然‧‧‧你不害怕嗎?洛基?」

洛基:「不。我只想知道,消失的人去了哪裡。」

「真勇敢啊‧‧‧明明和我同齡‧‧‧」丹尼爾邊走邊發抖,他搞不清楚自己渾身發抖是因為害怕還是這迷宮太陰冷。忽覺身子一暖,洛基將身上大衣罩在自己身上。

丹尼爾只覺得身子瞬間暖和起來,不知是因為他的大衣溫暖了身子,還是他的舉動溫暖了心,身子不再發顫。想起當時洛基為了避免自己被卡瑪女巫認出來,也是像這樣用他的大衣將丹尼爾罩住,丹尼爾抬頭愣愣的看著洛基。

洛基見他盯著自己看,「還冷嗎?」

丹尼爾搖頭,「不了,謝謝你。不過你的大衣太長了,給我會沾到地上。」洛基半身的大衣卻能將丹尼爾全身罩住,衣角一路長到腳邊,他走路時免不了沾上路上塵土。

「沒關係。」洛基毫不在意。

丹尼爾:「你是個很溫暖的人,洛基。但因為你沉默寡言,人們不能察覺,一旦他們有機會與你相處,就會知道。席妮有你很幸福。」

洛基忽然停下腳步,一手將丹尼爾攔下。

丹尼爾:「洛基?」

洛基盯著前方,丹尼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一大片濃霧,這霧氣比剛才濃厚,擋住了前方視線,不僅前方的路看不清,就連走在前面的軍隊也似被濃霧吞噬般消失不見。

「霧什麼時候變這麼濃厚?」丹尼爾驚,「這樣完全看不見前方啊!‧‧‧莫非剛才,走在後方的醫護兵團也是因為這霧才會跟前方隊伍走散?」

洛基:「很可能是這樣。但還不確定,他們是單純因為霧氣才與我們失散,還是這是敵人的攻擊手法‧‧‧」

不一會兒,濃霧又漸漸散去。果然,兩人已與軍隊走散。四周一片寂靜,聽不見腳步聲與人聲,彷彿這整座迷宮裡只有他們兩人。

洛基:「繼續走吧,唯有找到出路,才能破解謎團。」

兩人繼續走著,只見沿途出現許多未見過的壁畫。剛才見的壁畫都是些自然景觀、動植物,並未出現人物,現在所見的圖畫裡卻開始有人類出現。

丹尼爾喜:「這些畫作都是剛才未見過的!看來我們已越走越遠,越來越接近出口了!」

洛基:「是啊,不過一路上都沒與其他人相遇‧‧‧不知道他們是已抵達了?還是仍困在迷宮裡‧‧‧」洛基回頭張望,忽然愣在原地。

丹尼爾:「怎麼了?」

洛基走向身後一面牆,「這畫‧‧‧剛才是不是出現過?」

丹尼爾:「是啊,因為我們剛才經過那裡‧‧‧」

洛基:「不,我是說更早之前‧‧‧我們還與軍隊在一起那時,這畫就出現過了。」

「不可能啊‧‧‧」丹尼爾上前看那牆,「我記得當時軍隊還在那時,並沒出現過有人物的畫‧‧‧」

丹尼爾摸著牆上的畫,只見畫裡是一大群士兵落入蛇窩,正慘遭蛇群攻擊。有些士兵看起來是被蛇咬傷中毒,倒在一旁,有些則是全身掛滿蛇,被咬得遍體鱗傷,地上爬滿許多來不及逃跑、或是正要逃跑的士兵,士兵們非死即傷,四下逃竄,畫裡充滿血腥、絕望、恐懼、死亡。

丹尼爾確信這麼懾人的壁畫自己是第一次見,畫裡人們驚悚逼真的模樣,讓觀看者也能身歷其境,他甚至能聞到這畫的血腥味,這麼可怕的畫面見過的人怎麼會忘?

丹尼爾將目光從畫上移開,不敢再看,「這麼驚悚的畫面‧‧‧我想我不會忘記曾經看過‧‧‧」

這畫對洛基來說似乎沒那麼恐怖,他目不轉睛盯著壁畫,「我記得,這蛇群剛才出現過‧‧‧」他伸手摸著畫裡的蛇,「我都待在海上,所以對陸上的生物很好奇,剛才看見那面充滿蛇群的牆,多看了幾眼。」

丹尼爾:「你說的那面牆我剛有看見,但那面牆只有蛇群,沒有人類。那面牆就像蛇窩,這面牆則像人類掉進蛇窩裡,慘遭蛇群攻擊‧‧‧莫非這些畫有意義?可能在闡述歷史事件還是有什麼寓意?難道曾經有人類像這樣落入蛇窩?」

「你看,這畫裡的人與蛇,大小比例不對。」洛基指著畫中的人與蛇。本來眾人都以為因為畫作主角是蛇群,所以才會將蛇畫的這麼大,但現在畫中角色多了人類,蛇並沒有因此畫小,人也沒有因此畫大,看起來是一群人類遇到了巨蟒。

洛基:「要不是畫中人遇見的是有魔法的蛇,就是大陸上有這麼多巨蟒。陸地上有這麼多蟒蛇嗎?」

丹尼爾搖頭,強笑:「總之,牆上的畫有所改變這點值得高興‧‧‧代表我們總算有些進展,而非只是在原地打轉‧‧‧走吧!說不定快要成功離開了‧‧‧」率先往前走。

洛基盯著畫,若有所思,見丹尼爾往前走,邁步跟上他。

接下來看見的牆上,畫著一隻龍,正噴火攻擊一群士兵,士兵們四下逃竄。

丹尼爾:「這龍剛才確實曾出現過,只不過剛才沒像這樣攻擊人‧‧‧難道說‧‧‧這畫真的有什麼故事?這是在說,曾經有人類遭遇龍的攻擊?」

洛基盯著畫,忽問:「大陸上的士兵‧‧‧穿的都一樣嗎?」

丹尼爾愣:「什麼?」

洛基指著畫中的士兵,「他們的穿著‧‧‧不覺得和剛才其他人很像嗎?」

丹尼爾仔細一看,赫然發現,畫中的士兵真的如喬瑟夫的國軍穿的一樣,鎧甲充滿虎的圖像,只不過畫裡的士兵慘遭攻擊,狼狽不堪,加上龍吐焰佔據大部份畫面,實在很難注意士兵身上裝束。洛基在海上冒險,什麼怪物沒見過,比起畫中生物,畫中陸上人類更能吸引他的注意。他好奇陸上人類面對這些生物會採取什麼作戰方式;也好奇這畫是記載陸上人類歷史還是寓言故事,因此對畫中人物多看了幾眼。漸漸的發現,畫中的士兵越看越像喬瑟夫的國軍,但又好奇是不是陸上的兵團都是這副打扮,才開口問丹尼爾。

「你說的沒錯‧‧‧」丹尼爾細細摸著畫,「他們看起來與喬瑟夫公爵的國軍一樣‧‧‧並不是陸上的士兵都是這副打扮,像我家的軍隊就不是這樣‧‧‧」要是畫裡是我家的軍隊,我想我能一眼認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這牆上的畫,與星落城人有關?而這龍又是為什麼會重複出現?

接下來的牆,兩人看了同時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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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8 19:4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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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畫家

「艾瑞托?」丹尼爾衝上前,「這是艾瑞托沒錯吧?」丹尼爾指著畫問洛基,洛基點頭。

只見之前曾出現過的烈焰地獄正在眼前,背景是許多士兵葬身於熊熊大火,畫下的一角一人躲在岩石後方,驚恐的盯著後方被烈焰吞噬的國軍,他的衣上、頭髮、身上都著火,雖然只露出側臉,但兩人都認得這人是艾瑞托。

丹尼爾驚叫:「艾瑞托怎麼會在畫裡?!」拍打著牆面,但這牆就是一般的石牆,縱使畫面炙熱,溫度並未從畫中傳至牆上,石牆拍打起來仍是冰冷堅硬。

洛基:「看來,剛才那些畫裡的士兵都是國軍,艾瑞托和他們一樣,都進了這壁畫裡。」將丹尼爾從石牆前拉開,「離牆遠一點,丹尼爾。我們還不知道敵人的攻擊手法,說不定他在等待時機將我們拖進畫裡。」

「拖進畫裡‧‧‧」丹尼爾害怕,「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洛基:「繼續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口或是敵人。只要他們能從畫裡出來,身上的傷我都能替他們醫治。」

丹尼爾見洛基臨危不亂,又能冷靜判斷,頓時放心不少,點頭,「你說的沒錯,要想活著出去,看來也只能繼續走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接著看見先前曾見過的冰天雪地,這次畫裡的人是喬瑟夫,他緊閉雙眼蜷縮在畫中一隅,臉都被凍傷了,不知是死是活。身旁其他士兵圍坐在一起,互相取暖,柴火散落一地,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全葬送在無情的風雪裡,不只火苗,不少士兵也因不敵嚴寒,死在雪地裡。

丹尼爾看著牆上的畫不寒而慄:原來這畫能讓人感覺身歷其境,竟是因為這不僅是畫,而是真實存在的另一個世界嗎?

洛基心想:這些畫的景物都重複出現,差別只在於我們有人落入畫中。也就是說‧‧‧這些牆會移動?要是這迷宮會移動,我們又怎能走出去?

兩人走著,前方牆上出現一座湧泉,源源不絕,泉水亮麗,不斷湧現泉水的源頭閃耀著光芒,這時天剛破曉,初升的朝陽照在牆上,將畫中的泉水映的閃亮,這泉水是這麼乾淨澄澈,看來清澈冷冽,卻被陽光映的耀眼奪目,看起來又是如此溫暖,任何人看見這副情景,都會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這泉水,不知這泉水是清冷,還是溫暖,但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它嘗起來絕對是世上最甜美的。不只甘美,這泉水還能賦予萬物生命,好似乾涸的土地經這泉水一流,就會長出新苗;垂死之人一飲這泉水,就能重新恢復生命力,這是能孕育生命的泉水,任何人都會想伸手觸摸這泉水,是啊,任何人,除了眼前這兩個十六歲少年之外。兩個少年對這孕育生命的泉水毫不感興趣,他們的目光被泉水後方另一面牆吸引。

這面牆上畫著一隻黑色巨犬。犬的皮毛又黑又柔順,一雙黑色大眼炯炯有神,閃爍著亮光,看向遠方。這黑色大犬看來聰明機靈,忠心耿耿,什麼事交付給牠,牠都會用生命守護。牠這副模樣不禁讓人好奇,牠在這裡守護什麼?牠的主人交付給牠什麼任務?縱使人們對此一無所知,但人們卻知道,無論這任務多艱難,牠都會誓死守護,主人對牠的信任,就是牠願意用生命換取的寶物。

這隻黑色巨犬排在前方那座亮麗的泉水之後,顯得更不引人注目。畫中泉水生動的流著,彷彿站在它面前就能聽見那淙淙水聲,相比之下,這隻黑色大犬顯得安靜多了,靜靜的待在角落,守著主人的榮耀。但比起閃亮的泉水,兩少年更著迷於眼前這安靜的忠犬。

丹尼爾上前輕撫牆上黑犬,輕聲說:「丹尼‧‧‧」

牆上黑犬讓丹尼爾想起愛犬丹尼。丹尼也是黑色的大型犬,雖然看起來不像牆上黑犬機靈,但丹尼爾知道,要是他交付任務給丹尼,丹尼也會是這副忠心耿耿的模樣,自己從小就是獨子,在丹尼的陪伴下長大,與丹尼情同兄弟,現在看到這畫,不禁想起丹尼:丹尼此刻在做什麼?牠自己在家無聊嗎?有陪在伊芙琳或是母親身旁嗎?真想見牠‧‧‧

洛基盯著牆上黑犬,想起人們給他起的外號─風刃島的猛犬、席妮的忠犬。犬是對主人忠心耿耿的動物,忠誠,就像他給人的印象,無論是以前守衛風刃島,或是現在像跟著主人的忠犬跟在席妮身旁。

洛基心想:這犬身上的毛是黑色的,而我是黑髮,跟我還真有點像‧‧‧人們眼中我像這樣跟在席妮左右嗎?我也像這樣,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輝,安靜的守護在一旁嗎?忠犬是嗎‧‧‧要是席妮需要我,我會不顧一切趕到她身旁,誓死捍衛她的一切‧‧‧她現在正在做什麼?項鍊沒發光,看來暫且沒事‧‧‧

丹尼爾這時才回過神來,見一旁洛基也盯著黑犬出神,「這犬‧‧‧真漂亮啊‧‧‧」

洛基點頭。

「不知道牠在守護什麼‧‧‧或許是在這裡守護這迷宮?」丹尼爾輕撫石牆,低聲說:「你的主人去了哪裡?為什麼放你一個人在這裡?」忽然一呆,「‧‧‧艾瑞克?」

畫著黑犬的石牆右下角有個小小的人的剪影,雖然看不清,但依照這人外型的輪廓與手中長槍,丹尼爾敢斷言畫中人影是艾瑞克。

「難怪前面幾面畫裡沒有出現艾瑞克的身影‧‧‧」丹尼爾尋思,「原來是在這裡‧‧‧」與我一樣,這畫也讓艾瑞克想起丹尼,他才會靠近嗎?

畫面中的人影像是動彈不得,他想往黑犬靠近,卻是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待在原地靜靜凝望黑犬。

洛基:「這畫跟之前的不一樣。」

與其他畫不同,無論是落入蛇窩的國軍、被龍焰攻擊的艾瑞托、受困於風雪的喬瑟夫,在畫裡全都遭受攻擊,但此刻的艾瑞克不同,除了動彈不得,他沒遭到攻擊,他只是不能再往黑犬靠近一步,黑犬並不會主動攻擊。

丹尼爾點頭,一直以來,前面的畫不是些恐怖、驚懼的天災就是猛獸攻擊人類,都是些讓人看了寒毛直豎的畫作,唯有這幅黑色忠犬給人的感覺不一樣,這畫代表忠誠、守護、希望。丹尼爾以為是因為這畫讓自己想起丹尼,才覺得特別溫暖,但連洛基也能感覺得到這畫與先前的畫不同,看來這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丹尼爾:「我們走這犬後面的路好嗎?」不知怎地,牠有種家的味道,彷彿牠身後的路能帶我回家‧‧‧

洛基點頭,率先走在前面。

接下來石牆上的畫風突變,不再像前面的畫那樣陰冷殘暴,而是忽然變得繽紛多彩,彷彿黑犬畫是分水嶺,將前方殺戮與後方和平一分為二。

同樣是風景畫,但牆裡的地方看來像仙境,天空是金色的,四處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巨大繽紛的香菇長在四周,蓊鬱蒼翠的森林,清澈的湖泊,一旁淙淙水聲的山泉,兩人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地方。

洛基驚嘆:「沒想到,大陸上竟然有這麼美的地方。」

丹尼爾:「我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美的地方‧‧‧這看起來不像人類世界,像‧‧‧奇幻仙境‧‧‧」

洛基:「那是什麼?」

丹尼爾:「就是‧‧‧這裡太美了!簡直不像人類住的地方,像天神的居所。」

「也就是說,」洛基指著牆上人影,「他們不是人類,是天神?」

牆上畫裡出現兩個人影,一男一女,人影都是黑色的,看不清面貌,兩人影在畫裡開心的玩耍、奔跑,雖然是無聲的畫,也看不清人影表情,但洛基與丹尼爾彷彿能聽見笑聲從畫中傳出來,能看見畫中人影的笑顏,他們不知道畫中的世界在哪裡,但他們確信畫中兩人很快樂。

洛基凝視著畫,想起席妮:要是我與席妮也被畫到這牆上,也會像畫中兩人一樣快樂嗎?他們能快樂多久,又會快樂多久呢‧‧‧

洛基邊想邊用手輕撫畫上人影。兩人不知不覺跟著畫中人影往前走,下一刻,兩人影身旁多了五個人影,身上都罩著相同的袍子,同樣看不清面貌。原先男子似乎受傷了,倒在地上,看來那五人是來抓先前兩人影。不需要文字、表情,洛基與丹尼爾都能感覺得到畫裡對峙的緊張感,屏氣凝神往下一面牆看去。

下一面牆七人或坐或站,身上都罩著相同的袍子,無法從身形分辨出誰是誰。

僅僅只是穿著相同的袍子聚在一起,卻比前面任何一幅殺戮的畫來的陰森恐怖,他們七人給人的威脅與壓迫感,更甚於前面那些蛇窩、龍焰、冰雪。洛基與丹尼爾能從畫中嗅出致命的氣息。

「這畫我不能盯著太久‧‧‧」丹尼爾說完往前走,卻對下一面牆上的畫目瞪口呆。

眼前牆上的畫,正是自己的畫像。這是他第一次來這裡,這裡怎麼會有自己的畫像?畫中的自己栩栩如生,彷彿正要從牆上走出來,彷彿丹尼爾眼前的不是石牆,而是鏡子。

丹尼爾呆愣在原地,正要開口,卻見牆上的自己膝蓋上忽然多了一抹紅,像是剛用畫筆添上去的,腳上忽覺劇痛,丹尼爾瞬間摔倒在地。才剛低頭,鮮血濺上臉,原來自己的膝蓋至小腿被深深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洛基:「丹尼爾!」

丹尼爾只覺得傷口漸漸不再疼痛,低頭一看,剛才腿上的傷口已治癒,就連被劃破的褲子也回復原狀,丹尼爾知道是洛基替自己修復的,但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仍驚魂未定。緩緩起身,再看向自己的畫像,只見這次換成左肩上掛著一撇長長的紅色顏料,「啊!」下一秒,丹尼爾的左手被斬斷,鮮血四濺,丹尼爾痛暈過去,洛基趕忙俯身替他醫治傷口。


「你有治癒的能力,」陌生的聲音說。

洛基四下張望,但這迷宮裡,除了他與丹尼爾,別無他人。

「確切來說,是回復能力,連劃破的衣物也能復原,你的能力不只是治癒,而是能讓物體回復原狀。」

這時從一面石牆裡走出一個人影。這人身長玉立,像棵松樹般挺拔,也如松樹高冷,他面容秀潤,氣質清冷如山澗清泉,渾身帶著一股疏冷的氣場,清俊疏冷,讓人只能遠觀不能靠近,明明長得溫潤如玉,周身的空氣卻又如此冰冷,握著畫筆的手指骨節分明,如青蔥細長好看。

洛基見這人手握畫筆,「這些都是你畫的?」

畫家點頭,「難得有人能走到這裡,怎麼?前面那座湧泉不吸引你們?」

洛基:「什麼湧泉?」

剛才洛基與丹尼爾的目光皆被黑犬吸引,兩人渾然沒往那座亮麗的湧泉瞧上一眼。

「沒發現嗎‧‧‧挺有趣的‧‧‧」畫家略感意外,「小子,你們為什麼來這裡?」

洛基誠實回答:「我們要找聖泉,這裡是必經之地。」

「要找聖泉卻沒注意到那面湧泉的牆?」畫家冷笑,「你確定你們真的想要聖泉?」

洛基:「這些畫是你的魔法吧?我的同伴被困在前面幾幅畫裡,請你放他們出來。」

畫家不答,一揮手中畫筆,洛基「哇!」一聲,吐出一大口血,腹部上出現一道砍傷,噴出血來,頸上的項鍊發著綠光。雖然傷口很快復原,但已出了滿身大汗,項鍊的光隨著傷口復原熄滅。

「懂了?」畫家好整以暇的轉動手中畫筆,「剛才我的畫筆要是停在你的頸部,而非腹部,縱使你有回復能力又怎樣?你能挽回逝去的生命嗎?我要取你們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但你們是第一個,不被那座湧泉吸引,能越過它走至這裡的人,我就網開一面,要是你們能走出這裡,我也不會攔你們,怎麼樣?」與俊雅的面容不同,畫家出手狠辣。

洛基:「要是我們能走出去,你會放了前面那些被困在畫裡的夥伴嗎?」

畫家:「要是你們能成功走出去,畫上魔法自然會解除。」他壓低聲音又說了一次,「前提是你們能成功走出去‧‧‧」說完畫家隨著聲音消失在空中。

***

「洛基?」丹尼爾甦醒,忽然想起剛才的事,猛然回頭望向自己的畫像,剛才身上那一撇撇紅色顏料已蕩然無存,畫像和當時剛看到一樣完好,彷彿剛才發生的只是一場夢,雖然身上的傷已復原,但剛才的痛覺卻仍鮮明。

洛基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告訴丹尼爾。

洛基:「只要我們能走出這石陣迷宮,畫上的魔法就會解除,他們能從畫裡出來,畫家也不會再攔我們。我想,那畫家就是在這裡鎮守鑰匙的巫師。」

丹尼爾點頭,「那我們快點出發吧!」想起被困在畫裡的同伴,不知道他們還能在那樣的環境下撐多久,說完兩人繼續往前走。

「既然牆上的畫重複了,就代表這些牆能移動,」丹尼爾琢磨,「我們要怎麼從會移動的迷宮裡找到出路?這牆又高又光滑,不能爬上去看‧‧‧」忽然靈機一動,「在路上撒些現形粉或許會有幫助!」從懷中摸出現形粉,邊走邊撒。

洛基:「那畫家剛才說,「要找聖泉卻沒注意到那面湧泉的牆」,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有看見什麼畫著湧泉的牆嗎?」

丹尼爾:「沒有。他這麼說的意思‧‧‧該不會,那座湧泉就是聖泉?我們要找聖泉卻不認得它的模樣?這是他的意思?」

兩人摸不著頭緒,只能繼續走著。一面走著,四周的石牆仍是不斷變換,所幸地上現形粉的痕跡並未重複,看來並未重複走相同的路。接下來的牆上又出現了先前那隻龍,龍吐著烈焰焚燒一切,畫裡人群四下逃竄,龍背上坐著一個人,看到這幅畫,洛基與丹尼爾都想起了古老的預言:「天下之惡,乘龍現身。」這不是陸上獨有的傳聞,而是身為人都會聽過的古老預言。

再下來的畫,卻是龍背上的人乘龍救他的夥伴,他將夥伴一個個拉上龍背,最後龍載著七人翱翔天際,消失雲端。

接下來,見一人跪坐在地上,接受眾人審判,眾人身上都穿著與先前畫裡人一樣的袍子,將頭到腳裹的嚴實,雖然都是黑影,但洛基與丹尼爾能感覺得到,地上那被審判之人就是剛才乘龍營救夥伴的人,而圍繞在他身旁指責他的,竟包括剛才他營救的夥伴。

這畫給人深深的背叛感,與束手無策的絕望與無力,兩人看了只覺得無比沉痛,等不及要看下一面牆。

下一面牆與剛才稍早看見的牆一樣,人影或坐或站的聚在一起,不同的是,人數從七人成了六人。他們裹著袍子的身形一模一樣,讓人不知道少了誰。先前的畫他們也是像這樣聚在一起,雖然同樣用袍子籠罩全身,仍是能感覺到他們的不同,各自具有自己的魅力,現在這面畫上不僅少了一人,也看不出六人彼此之間的差異,他們六人儼然成了同一人。有什麼東西束縛著他們,迫使他們合而為一。

這畫極具震撼力,讓人望而生畏,不敢再看。排在這畫之後的牆上刻著些看不懂的文字,像是古老的咒術,忽然,左右兩旁的石牆開始往中間不斷靠攏,眼看就要將兩人壓碎在石牆之間,洛基忽然將丹尼爾一把提起,大力往空中一扔,兩面石牆正好合在一起,丹尼爾落在兩面石牆貼合的頂部。

「洛基!」丹尼爾喊,洛基已被夾在兩面石牆之間。

丹尼爾心慌意亂,心想:冷靜點,這牆都有魔法,或許洛基已進到牆裡的世界,並沒有死‧‧‧危難之際他仍不忘救我,這次換我來救他了!

四下張望,心想:從這裡看出去清楚多了!我要趕快找到出口,將牆上魔法解除!

丹尼爾見自己已離出口不遠,開始往出口方向前進。他在石牆上走著,遇到牆與牆之間的間隔,他就助跑躍過去,有好幾次都差點摔下去,又重新爬回石牆上,雖然石牆的確一直在移動,但丹尼爾始終朝著迷宮的盡頭前進,就這樣,一路上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終於抵達出口。

「呼‧‧‧出口到了‧‧‧」丹尼爾喘著氣,「要是從這裡出去,魔法就會解除了吧‧‧‧呼‧‧‧不過‧‧‧這牆這麼高,躍下去腿會摔斷吧‧‧‧還是滑下去‧‧‧」丹尼爾正在摸索要如何從石牆上下去,「奇怪?」卻發現自己正前方是一面看不見的牆。

丹尼爾拍打著前方,眼前確實有一堵看不見的牆,「怎麼回事?不是說能成功走出去魔法就會解除嗎?」

「成功走出去不是像你這樣橫衝直撞,而是有出口可以通過。」

畫家坐在丹尼爾身後的石牆上說。

丹尼爾猛然回頭,「你的意思是,這迷宮有出口?要我找出迷宮的出口,並從出口出去才算數?」

畫家:「聰明的人類之子。」

丹尼爾:「剛才我的朋友為了救我被夾在石牆之間‧‧‧他沒死吧?‧‧‧他還活著吧?」

畫家轉動著畫筆:「這要看他能在畫裡的世界撐多久。」

「我們一行人來,現在只剩我一個,」丹尼爾有些害怕,「且我只是個平凡人,沒有神奇的力量,你能網開一面嗎?」

畫家:「你想怎麼樣?」

丹尼爾:「告訴我該怎麼做?或是將我的朋友放出來和我一起找出口、給我出口的提示、或是‧‧‧至少別再讓這迷宮移動了!天啊!尋常迷宮我都走不出去了!何況這迷宮會移動!」

畫家見丹尼爾著急的快哭出來,似乎動了憐憫之心,「好,我答應你。但也只是因為你看起來與尋常人類之子不同。不過,你還是得憑自己的本事找到回家的路‧‧‧」畫家說完又消失。

「丹尼爾!」洛基的聲音。

丹尼爾四下張望,發現洛基的聲音從底下迷宮裡傳出來,從石牆上滑下去。

「丹尼爾!丹尼爾!」

丹尼爾循聲在迷宮裡奔來奔去,但洛基的聲音像回聲一樣在迷宮裡迴盪,讓他分不清洛基的位置,左彎右拐,終於在一個轉角看見洛基。他貼著牆坐下,丹尼爾跑近一看,只見洛基身上纏滿藤蔓,這些藤蔓是從牆裡長出來的,看樣子他是從畫中的世界出來。

「洛基!你沒事吧?」丹尼爾近看洛基,他除了被藤蔓纏滿全身,所幸無外傷,脖子上的項鍊也沒發光,看來暫且沒生命危險。試著要將他身上的藤蔓除掉,但不管用手扯或是拿刀劍砍都沒用。

「沒用的!這是畫家的魔法,不是尋常藤蔓,沒這麼輕易破解‧‧‧」洛基急道:「比起這個,畫家讓我暫且從畫中的世界出來,是要讓我跟你說有關出口的提示!」

丹尼爾驚:「出口的提示?」

洛基:「沒錯!他說這迷宮裡有一個出口,是一扇門,我們得從那扇門走出去!」

丹尼爾:「門?我剛從上面看,這迷宮裡除了這一面面石牆,別無他物,沒有看見什麼門‧‧‧莫非那門長得很小?」

洛基:「我不知道,他是這麼說的。他還說那門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那鑰匙也在這迷宮裡‧‧‧」畫還沒說完,纏在洛基身上的藤蔓開始往牆裡移動,丹尼爾拉住洛基,以防他被拖回牆裡,但這藤蔓將洛基緊緊纏住,眼看就要將洛基拉回牆裡的世界。

「快放手!丹尼爾!」洛基急喊,「不然連你也會被拖進去的!這樣我們就真的全軍覆沒了!」丹尼爾聽了,頓時醒悟,鬆開抓著洛基的雙手。

洛基:「找到出口的門!找到鑰匙!你才有機會逃出去‧‧‧」說完被拖進牆裡,變成牆上的畫。畫裡的洛基緊閉雙眼,彷彿沉睡般,全身被藤蔓緊緊纏繞。

丹尼爾看著牆上洛基,心下愧疚:洛基是為了救我,才會身陷牆裡‧‧‧要是被困在牆裡的是我而不是洛基就好了,他那麼強,一定可以成功找到出口,破除魔法,救出大家‧‧‧如果邦妮在這裡就好了,她也和洛基一樣強‧‧‧

抬頭看一眼牆上洛基畫像,瞥見他頸上項鍊,想起席妮,要是她看見洛基被這樣困在牆上會怎麼樣?

丹尼爾心想:振作點啊!丹尼爾!現在大家都困在迷宮裡,我得快點找到出口,將大家救出來!

目光凝視洛基的項鍊:放心吧!我一定會將你成功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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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8 19:5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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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筆聖羅汗

丹尼爾在迷宮裡撒著現形粉走,想著發生的一切與那個畫家,他似乎知道畫家是誰。

丹尼爾喃喃自語:「筆聖羅汗,能止小兒夜啼。」

憶起兒時往事:「小時候,有次我不知為了什麼哭鬧不休,當時年紀太小,為了什麼事哭著不肯睡覺已不記得,但伊芙琳當時為了哄騙我睡覺而說的床邊故事,卻記憶猶新。

小時候伊芙琳為我唸床邊故事時曾提過,她說從前從前,在遙遠的巫師世界,住著許多巫師,他們的樣子一個比一個可怕,他們個個有著高強法力、巫術,人類都怕他們,怕被他們下咒。但小孩不怕他們,因為小孩不會危及他們,他們不會攻擊小孩,小孩只怕唯一一個巫師─筆聖羅汗。羅汗與其他巫師不一樣,他沒有可怕的外表,他的容色溫和柔順,但不要被他的外表騙了,他和其他巫師一樣,是人類的敵人,人類喜歡以貌取人,往往被他的外貌騙了。筆聖羅汗之所以能止小兒夜啼,不是因為小孩看到他的溫柔樣貌就不哭了,小孩與大人不同,他們不在意這些,看到陌生人只會嚎哭不止。羅汗之所以能讓小孩不哭,是因為他有一支神奇的筆,他的筆畫出來的東西都會成真。他無聊了,可以畫出一隻鳥唱歌給他聽,他餓了,可以畫出一顆蘋果來吃,他的筆能畫出任何東西,那是支能賦予生命的筆,因此羅汗也被稱為筆聖。羅汗喜歡安靜,最討厭聽到小孩哭,每當晚上小孩不睡覺大哭時,羅汗會出現在小孩床前,他的筆會成為針線,將小孩的嘴縫起來,從此夜裡再也聽不見小孩的哭聲。」

丹尼爾憶起,小孩半夜不睡覺哭鬧時,大人們多以這個故事嚇唬小孩,小孩們聽了,不敢再哭,很快就會睡著了。沒想到,今日竟遇上了兒時床邊鬼故事裡的主人翁。同樣的人物,不同的是,羅汗這次不只出現在故事裡,他從故事裡走出來,這一次,不是閉上嘴就能過關,自己要能找到出口才能全身而退。

丹尼爾繼續在迷宮裡撒著現形粉走著,石牆上的畫作不斷變換,他看見那六個用袍子裹住全身的人似乎在議事,畫裡氣氛凝重,他們談論的事情不簡單,甚至攸關生命,接下來,場景不知是巫師世界,還是人類世界,只見好像是個刑場,刑場上一人被綁在木樁上,受眾人審視。畫雖然沒有聲音,但丹尼爾能聽見刑場上眾人的嘻笑怒罵,他們認為即將被處刑的人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他們大聲慶賀著那人的死亡,將那人的處決視為慶典。

丹尼爾看了覺得害怕,不知道這人遭處決,與前面畫裡六人議事有沒有關係,但發現這些畫作都是新的,並未重複,加上身後現形粉的痕跡,看來這迷宮沒再移動了。

丹尼爾心想:我剛才和羅汗說,要他給我關於出口的提示、要他別讓這迷宮移動,他都答應了‧‧‧看來他不是存心妨礙我,而我要是真的能找到出口,他一定會依照約定放我們走‧‧‧

想到這裡,丹尼爾忽覺信心大增,邁開步伐,在迷宮裡邊跑邊找出口。但找了一陣子,卻仍是沒看見像出口的門。

丹尼爾心想:奇怪‧‧‧找了這麼久,還是沒看見什麼門,就連地道或是洞穴都沒有‧‧‧這裡除了一面面牆,什麼都沒有‧‧‧

「莫非‧‧‧」丹尼爾靈機一動,「出口的門不是實體的門,而是‧‧‧牆上的門?」正想著,目光對上正前方一面牆,牆上躺著一扇高大腥紅色的門。

丹尼爾走進門前一看,這門的顏色像鮮血般腥紅,彷彿就是用血漆上去的,站在這裡就能聞見門上的血腥味,門上掛著一個金色的鎖,雖然在畫裡,仍不掩其光芒,閃耀依舊。

丹尼爾興奮的摸著牆上大門,「這就是出口的門了吧?」看一下閃耀的金鎖,「看來要有鑰匙才能將這扇門打開‧‧‧接下來,只要能找到打開這門鎖的鑰匙就行了!」找到出口大門讓丹尼爾心下寬慰不少,他記了一下門的位置,又返回迷宮尋找鑰匙。

丹尼爾心想:既然門是牆上的畫,鑰匙多半也是‧‧‧不過剛才看過,那幅門的畫上並沒有其他東西‧‧‧也就是說,鑰匙在其它牆裡?

雖然一路走來,丹尼爾不記得曾在牆上見過什麼鑰匙,但為了保險起見,仍是回頭將先前經過的牆上畫作又重新看一遍。只見當時落入蛇窩與被龍焰追殺的士兵已盡數消失,畫裡的蛇群與龍仍像當初看見的一樣,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而冰天雪地與燃燒烈焰裡的喬瑟夫與艾瑞托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丹尼爾將牆上的畫又都重新仔細看過一遍,仍是沒發現鑰匙。

「或許鑰匙會藏在畫的角落‧‧‧」丹尼爾瞇著眼睛,摸著畫中雪地,仍是什麼都沒有,「就算鑰匙真的藏在畫裡‧‧‧我要怎麼將鑰匙拿出來?」

迷宮裡的石牆數量眾多,丹尼爾在裡面從天亮晃至天黑,只覺得又累又餓,靠著一面紀載著奇怪文字的牆坐下,這時卻覺得眼前有一事物在黑暗中發光,抬頭往那光源看去,正好面對那座湧泉的牆,原來是那座湧泉在發光,這是丹尼爾第一次看見湧泉的牆。

四周一片漆黑,月光灑在泉水上,讓湧泉在黑暗中放著柔和的光輝,看起來清涼可口,丹尼爾緩緩走向泉水,「好渴‧‧‧好渴‧‧‧」他趴在湧泉的牆上,試圖將牆上的泉水撈出來,卻只碰到堅硬冰涼的牆面。

丹尼爾將臉貼在牆上,心想:或許在找到鑰匙之前,我就會先死在這迷宮裡‧‧‧

依著湧泉的牆坐下,心想:這就是剛才洛基說羅汗說的「要找聖泉卻沒注意到那面湧泉的牆」?這牆上畫的是聖泉?那麼鎮守聖泉的鑰匙是不是就在附近?

丹尼爾向四周望去,看見了那幅讓他與洛基都目不轉睛的黑色大犬畫,當時畫中角落艾瑞克的剪影此時已不見。

丹尼爾上前,輕撫牆上黑色大犬,這畫總讓他想起丹尼。

「丹尼‧‧‧我好想回家啊‧‧‧我能從這裡走出去嗎?」此時的丹尼爾只覺得跌至谷底,他隻身一人,又已筋疲力盡,對於自己能否成功找到鑰匙實已失去信心,看著牆上黑犬,想起當時洛基與自己一動也不動盯著這畫,「抱歉,席妮。洛基救了我,我卻沒辦法將他救出來‧‧‧」盯著畫作,卻瞥見,這黑色大犬的腳掌下壓著一物,那物幾乎全藏在大犬的腳掌下,只露出短短一小截,但由於那一小截事物在月光照射下發著微光,才會被丹尼爾發現。

丹尼爾從小就著迷於發光、閃亮的事物,只需要一點點微光,即使東西在小,都能入他眼。憑著這一點,他意外在母親的床底下發現強納森的別針,進而知道兩人的關係;發現彼得書櫃上通往密室的機關,找到泰勒。這次,則是在整幅構圖偏暗不易為人所見的黑色大犬腳掌下,發現一小截東西在發亮,雖然只有一小截,但卻看得出來是鑰匙的圖樣,大黑犬腳掌下壓著把金色小鑰匙。

「就是這把鑰匙!」丹尼爾欣喜若狂,「這一定是通往出口大門的鑰匙!」丹尼爾開心的要將鑰匙從牆裡拿出來,卻沒辦法。

「鑰匙找到是找到了,」丹尼爾著急,「但要怎麼拿出來?」從腰間拿出匕首,開始對著牆上鑰匙又挖又敲,但牆上的鑰匙仍被大黑犬牢牢壓在腳掌下。這時,天逐漸亮了,大黑犬腳掌下那一小截金鑰匙漸漸消失不見。

「不!不!不!」丹尼爾拍著牆面喊,好不容易找到的鑰匙竟然從眼前逐漸消失不見。等天色全亮時,鑰匙已整支不見。

丹尼爾心想:難道鑰匙會移動位置?新的一天就會移動到別面牆裡?好不容易遇上了,接下來它又會出現在哪裡?但就算找到了,我也無法將鑰匙從牆上拿出來,為什麼洛基卻說,唯有找到鑰匙才能破解這迷宮?他會這麼說,一定是羅汗這麼跟他說的,羅汗看起來對人類能走來這裡興趣頗高,他不會妨礙我,要是他想,隨時能將我解決掉,但他沒有這麼做,反而是想看接下來我能走至何種地步,料來不會說謊騙我‧‧‧

抬頭看著黑色大犬,又想:說不定不是新的一天鑰匙就會移動位置,而是‧‧‧被陽光照到就會消失?總之,先不要輕舉妄動,等晚上看鑰匙會不會再出現在這犬的腳掌下‧‧‧在這之前,先想想要如何將鑰匙從畫裡的世界取出來‧‧‧

丹尼爾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他早已累壞,這一覺睡的很沉,一直睡到傍晚黃昏時分才醒來。

丹尼爾揉著睡眼甦醒,看著天色,「已經這麼晚了啊‧‧‧鑰匙呢‧‧‧」回頭看牆上,見大黑犬的腳掌下沒有東西,「是鑰匙已經移動位置了,還是還沒出現?再等等看吧!冷靜點,丹尼爾,這時候沉不住氣就完了!」

丹尼爾不停替自己打氣,一面思索取出鑰匙的方法。

落日漸漸西沉,餘暉打在黑色大犬身上,丹尼爾緊盯著牆上餘光,終於從黑色大犬被照的忽明忽暗的腳掌下,看見隱約亮光─是那把金色鑰匙。

丹尼爾激動的想跳起來,卻已渾身無力。他興奮的顫抖,上前摸著那把金色鑰匙。

丹尼爾心想:太好了!看來這鑰匙不會移動,而是都藏在這黑色大犬的腳掌下,只不過是在夜晚出現,白天會消失不見。接下來,只要想辦法將鑰匙拿出來就行了!

丹尼爾盯著牆上的鑰匙,苦苦思量:難道是要我進到這牆裡的世界,才能將鑰匙取出來?

伸手碰觸牆壁,卻仍是被擋在牆外。

丹尼爾心想:其他人都是怎麼進到牆內的世界?他們不想進去卻被拖進去,我想進去卻進不了?難道這牆會讀人類的心思,故意唱反調?但我的意圖這麼明顯,就是要取這鑰匙,怎麼能裝作不想進去?唉‧‧‧好不容易這一路走來,門也好,鑰匙也罷,都找齊了卻仍是束手無策‧‧‧總覺得,再差一點就能成功了‧‧‧我不想前功盡棄,之前的努力、足跡我不想白費‧‧‧

回頭望向原路,只見他所到之處,都撒著閃亮的現形粉,踏過的痕跡彷彿是由寶石鋪成的一條道路。

丹尼爾盯著現形粉發呆:我死後,還會有人闖進這迷宮裡嗎?到時他們會迷路嗎?還是會沿著現形粉的痕跡,一路找來這裡?到時他們就會發現,雖然找到鑰匙但拿不出來也沒用‧‧‧縱使有這現形粉也不能讓出口現出原形‧‧‧

忽然之間,丹尼爾靈機一動,喃喃自語:「縱使有這現形粉也不能讓出口現出原形?誰說的?若可以呢?縱使對出口沒用,但對出口鑰匙呢?現形粉本身有魔法,是我們布魯家的傳家之寶,能讓任何東西現出原形,人類被撒上會露出蹤跡,撒在妖怪身上則會使其現出原形。縱使這畫上不是妖怪而是魔法,仍值得一試。」

丹尼爾走向黑色大犬,盯著牠腳掌下的鑰匙:要是這現形粉真的有效,不只鑰匙,就連這黑色大犬也會現出原形,牠這麼巨大,要是攻擊我,我還有命嗎?別說主動攻擊我,就算是無意的一掌朝我揮來,也能將我壓垮‧‧‧我得先想好逃跑路線‧‧‧

丹尼爾辨別好方向,打算對著牆撒上現形粉後,就先躲在其它牆後,等那黑色大犬走後,再繞回原位悄悄將鑰匙取走,之後再順著他研究出來的路線往出口邁進。

丹尼爾心想:前提是現形粉對這牆上的畫有效,還有這黑色大犬會將腳掌從鑰匙上挪開,還有不會聞到我身上人類的味道輕易找到我將我解決掉‧‧‧這些要是都能躲過,而我又能幸運不會因為恐慌在迷宮裡迷路,順利走回出口大門,這樣才能得救‧‧‧

雖然成功的機率看似微乎其微,但卻是眼下唯一的辦法,已無計可施的丹尼爾決定孤注一擲,放手一搏,將自己與眾人的命運,投注在手中小小一袋閃亮的粉末上。

不久,天色全黑,黑色大犬腳掌下的金色鑰匙浮現在牆上,正在月光下閃耀。丹尼爾將現形粉撒在牆上,一撒完,他就往後躲在兩面牆之後,露出一隻眼睛觀察動靜。

只聽見「轟隆隆」的巨響,果然,黑色大犬從石牆中走出來,「叮」一聲,伴隨著那把金色鑰匙落在地上的聲音。

丹尼爾緊盯著大犬,決定等牠走遠後上前將鑰匙撿起。忽然之間,大犬似乎感知到丹尼爾的目光,猛然回頭,對上丹尼爾的視線。丹尼爾倒抽一口氣,往後退了幾步,大犬卻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去哪了‧‧‧」丹尼爾緩緩從牆後走出來,東張西望,確實沒看見大犬,打算先去撿鑰匙,盯著地上的鑰匙,悄悄往鑰匙跑去。鑰匙近在眼前,丹尼爾伸手往鑰匙抓去,眼看就要碰到鑰匙,大犬忽然從旁竄出來將丹尼爾叼起,將他甩在背上,在迷宮裡狂奔。

丹尼爾驚:牠要帶我去哪裡?我還沒拿到鑰匙呢!

回頭看,只見大犬已揹著他跑了好幾尺遠。丹尼爾想從大犬背上下去,但大犬跑得飛快,簡直比坐在馬上還快,這麼躍下去肯定會摔得不輕。見離原路越來越遠,也就是離好不容易找到的鑰匙越來越遠,丹尼爾管不了會摔得多重,閉眼往地上躍去,本以為會重重摔上一跤,卻沒感覺。睜開眼看,只見自己仍在大犬的背上。

「奇怪?」丹尼爾又往下躍了一次,這次他沒將眼睛閉上,看得仔細,大犬雖然面向前方奔跑,卻似背上長眼,能感知到丹尼爾落下的方位,牠邊跑邊調整身體方向,讓丹尼爾不管如何跳,都能落在自己背上,不管丹尼爾試了幾次都一樣,無論跳的多遠,都會回到大犬背上。

丹尼爾心想:這犬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大犬跑得很快,丹尼爾只覺得耳邊風聲不斷呼嘯而過,大犬似乎熟知路線,縱使在迷宮裡左彎右拐,也絲毫不用減速或是停下來辨別方向,彷彿牠此刻不是在錯綜複雜的迷宮裡試圖找出路,而是在平坦筆直的大道上奔馳,牠清楚知道也能看見,那條指引自己找到出口的道路。

丹尼爾心想:這犬到底要奔向哪裡?看牠跑的樣子,好像有明確的目的地‧‧‧

既然一時無法從大犬身上下來,丹尼爾索性繼續待在大犬身上,決定等牠停下腳步再做打算。不久,大犬終於停下腳步,丹尼爾抬頭一看,不禁一愣,發現自己正停在畫著出口大門的石牆前。

這犬帶我來出口?想不到牠竟然記得通往出口的路,就連我雖然用現形粉沿路做了痕跡,也沒辦法這麼快抵達‧‧‧但就算找到出口,沒有鑰匙也沒辦法‧‧‧丹尼爾邊想邊從大犬背上下來。

「叮」金色鑰匙落在丹尼爾身前。丹尼爾抬頭一看,只見大犬吐著舌望著自己,看來大犬剛才一路將鑰匙啣過來。

丹尼爾笑:「將我送到出口,還給我鑰匙?看來你是來幫我的啊?謝謝你啊!」說完傾身擁抱大犬,卻在剛碰到大犬時,大犬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丹尼爾只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剛才的大犬只是牆上畫中的魔法?若是,為什麼剛才觸碰牠時,能感到牠毛茸茸的一身與身上的溫度;若不是,牠為什麼能這樣憑空消失?不過他想,在這石陣迷宮的一切,或許都只是一團謎或是一場驚奇的夢?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場夢裡,但他知道,現在自己手中握有夢的鑰匙,得趕緊從夢中醒來。

丹尼爾拿著金色鑰匙,對準畫上大門的鑰匙孔,深吸一口氣,「拜託成功‧‧‧」將鑰匙送進鑰匙孔裡。

雖然牆上的畫是平面的,鑰匙卻能送進畫中的鑰匙孔,倏忽之間,無數道金光從鑰匙孔射出,只聞「轟隆隆」的巨響,牆上大門打開,丹尼爾探頭向門內張望,只見門後的世界看來與尋常世界無異,只不過沒了石陣迷宮,他半信半疑的將腳邁向門後的世界。忽然幾張紙飛向手中,只聽見羅汗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你通過了,你的朋友,還給你。」

丹尼爾看向手中白紙,只見紙上分別是洛基、艾瑞托、喬瑟夫、艾瑞克。洛基仍是和當時牆上的畫一樣,緊閉雙眼,全身被藤蔓緊緊縛住;艾瑞托則是倒在烈焰之中,已被燒成近焦炭,只能從被燒爛的衣角判斷出是他,看來凶多吉少;喬瑟夫不知什麼時候在雪地裡搭了間雪屋,看來是倒在雪屋裡,從雪屋裡露出他的靴子與衣袍;相較其他人,艾瑞克沒受什麼損傷,他彷彿睡著了,倒在地上。

不一會兒,四人都從紙中落出來。唯有洛基神智清醒,其餘三人倒在地上,除了一個酣然入夢,另外兩個都處於瀕死狀態,一個全身滾燙,一個則是四肢冰涼。洛基從紙中出來立刻替兩人療傷,所幸兩人都尚存一息。

「好險羅汗不是存心要亡我們‧‧‧」丹尼爾仍心有餘悸。

「羅汗?」洛基正在替兩人治癒,聽他這麼說,疑惑的抬頭。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畫家是筆聖羅汗,他是巫師,他擁有支能賦予生命的筆。」丹尼爾仍處於劫後餘生的亢奮,「要是他真的要解決我們,我們絕對會死在迷宮裡‧‧‧他太強了!我們完全不是對手!」

洛基:「不過,你還是做到了,你也很強,丹尼爾。」

丹尼爾臉紅,「不,這都是多虧了你的提示‧‧‧」忽然想起,「對了,是羅汗要你跟我說的嗎?關於出口和鑰匙的事?」

洛基正要開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才說:「‧‧‧牆上有記載‧‧‧出去的辦法‧‧‧」

「你看得懂?」丹尼爾一呆,「牆上不都是些奇形怪狀的文字,或是古老的咒術嗎?你看得懂?」

「衣服‧‧‧也能修復好嗎‧‧‧」艾瑞托忽然有些窘迫的問。

洛基:「你放心,我的能力是復原,不只你的人,會連同你的衣服一併修好。」

艾瑞托聽了,似乎才放下心來。

喬瑟夫在洛基的治癒下漸漸甦醒,丹尼爾喚醒沉睡的艾瑞克,也讓洛基替他看看,身上還有沒有殘留的魔法。

喬瑟夫如夢初醒,醒來卻發現帶著的軍隊已全軍覆沒,身旁只剩下這幾個倖存者。雖然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卻清楚知道,自己直至現在還活著,實屬奇蹟。

喬瑟夫還以為丹尼爾只是尋常醫護兵,「軍隊裡只剩下你了?」

丹尼爾點頭。

喬瑟夫:「你是怎麼躲過攻擊,活下來的?」

丹尼爾照實回答:「我一直和洛基在迷宮裡,並未被關至畫裡。倒是大人你們,是怎麼被關進畫裡的世界?」

「我看到一座湧泉,漂亮極了!」喬瑟夫回想,「簡直像真的泉水!我猜想,那就是聖泉‧‧‧」

丹尼爾:「難道那座湧泉真的是傳說中的聖泉?」

喬瑟夫:「這我哪知道!我又沒見過聖泉!這只是我的猜想,畢竟世上能有這充滿魔力的泉水,也只有聖泉了吧?一想到那是聖泉,我就想摸摸看,看它是否如畫上般清涼冷冽,還是被陽光照的如暖流般溫暖,也想嘗嘗看,它是否如我所見甘美‧‧‧才剛伸手觸碰,我就被吸進湧泉的牆裡,其他士兵們也和我一樣‧‧‧雖然是被吸進畫有湧泉的牆,但卻是進到了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不少士兵捱不過寒冷凍死在裡面。我與幾位士兵聯手搭了雪屋,躲避風雪,老實說,我還以為自己會死在裡面呢!現在能像這樣站在這裡說話,實在是奇蹟‧‧‧」喬瑟夫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恍如隔世。

丹尼爾心想:我也伸手碰了那畫上泉水,怎麼就沒被吸進畫裡的世界?難道真的是羅汗特地手下留情嗎?

丹尼爾問艾瑞克:「你呢?是怎麼被困在畫裡的世界?與公爵一樣嗎?」

艾瑞克:「沒有,我根本沒看見什麼泉水,倒是看見了一隻狗,神似丹尼‧‧‧」想起丹尼爾現在還是醫護兵的身份,而喬瑟夫就在旁邊,忙改口:「像極了我家的狗,我想湊近看,就被拖進畫裡的世界了。不過,我在畫裡只是動彈不得,沒遭受攻擊。」

喬瑟夫嘲諷:「哼,看來是畫裡的狗長得像布魯家看門狗救了你一命。」

「好說好說,」艾瑞托安然受之,「可惜畫裡的是狗不是虎,畢竟你們星落城人最愛虎了。要是牆上畫的是虎,想必公爵一定不畏接近,就不會差點死在冰天雪地裡了。」

喬瑟夫自知和這傢伙口頭上討不了便宜,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丹尼爾問艾瑞托:「你呢?你是怎麼被拖進畫裡的世界?」

艾瑞托:「我和公爵一樣,都是被泉水吸引進去。只不過公爵是被困在冰天雪地,而我則是被困在烈焰裡,沒被燒成炭真是好險‧‧‧」

洛基看著艾瑞托,心想:的確,剛才他的體溫實足以致命,他得以活下來實屬萬幸。

丹尼爾推測:看來,只有被湧泉吸引進畫裡的人才會遭受畫中攻擊,像艾瑞克這樣被別幅畫吸引進去的卻不會。而我與洛基能免於和艾瑞克一樣被吸進黑色大犬畫裡,全屬羅汗手下留情,他想測試我們能不能找到鑰匙,成功從迷宮出去。

「做的好!」喬瑟夫拍著丹尼爾的後腦,他到現在仍將布魯家的小王子誤認為自己的醫護兵。失去了軍隊確實痛心,但看向醫治自己的洛基,實是可靠的隊友,再看一旁的艾瑞克,比起聖泉,這人竟然更被自家看門犬吸引,這種人為什麼不回家?還出來跟人找什麼聖泉?只覺得無藥可救。而同樣被洛基醫治的艾瑞托,與自己一樣被困在畫裡,只覺得更瞧不起他了。

「既然這位小勇士成功破解迷宮,想必得到鑰匙了?」艾瑞克順勢將丹尼爾從喬瑟夫身旁拉開。拍誰腦袋呢?布魯家小王子豈是你能這樣隨便動手動腳的?

喬瑟夫渾然不覺,也跟著問:「對啊,你有拿到鑰匙吧?」

丹尼爾一臉茫然,顯然他沒有得到鑰匙。

「你不是破解迷宮了嗎?」喬瑟夫著急,「既然破解了,就會得到那巫師鎮守聖泉的鑰匙啊!東西呢?你不會搞丟了吧?」說著往丹尼爾身上搜去。

「幹什麼動手動腳!」艾瑞克終於忍不住,擋在丹尼爾身前。

「我跟我家醫護兵講話,關你什麼事?」喬瑟夫急了,口氣不好,「你從剛才就一直擋在我家醫護兵身前‧‧‧該不會他剛才得到的鑰匙就是被你摸走的?」

「誰是你家醫護兵,」艾瑞克也怒了,「他分明是‧‧‧」

「鑰匙不就在這裡嗎?」艾瑞托忽然出聲。

只見他手指著丹尼爾,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丹尼爾脖子上多了條繩子,繩子上掛著把古老似是即將腐朽的鑰匙。

「是這把?」喬瑟夫拿起鑰匙看,「鎮守聖泉的鑰匙是這麼個破玩意兒?你沒搞錯吧?醫護兵?你確定這是其中一把鎮守聖泉的鑰匙?不是開哪個醫藥箱的鑰匙?」

丹尼爾:「我不知道,但我確定來此之前,我身上沒有這種東西。」

「公爵大人家的醫藥箱這麼珍貴?救人都來不及了,上藥前還要開鎖?」艾瑞克冷笑,「藏的都是些什麼稀世良藥?」

不懂艾瑞克的諷刺,丹尼爾誠實回答:「星落城的醫藥箱沒有上鎖,這鑰匙不是星落城的東西。」

「那就對了!」艾瑞克笑,「既然這鑰匙不是你身上固有之物,也非星落城的東西,卻是在你破解迷宮後獲得,那就只有一種解釋,這確實是鎮守聖泉的鑰匙,」看一眼喬瑟夫,「無論外表是怎麼個破玩意兒。公爵大人,不是所有珍貴的東西都有閃亮的外表,就如同不是所有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內裡都有珍貴的價值。」

「我想這點你比我再清楚不過,」喬瑟夫冷笑,「畢竟貴方的小王子聲名遠播,是你這句話的最佳例證。」

洛基見兩人的話題往丹尼爾身上扯,出聲:「任務已達,鑰匙到手,走吧。」率先邁步要走。

「慢著!」艾瑞克說。

洛基聞聲回頭,見艾瑞克這話不是對自己說,卻是對喬瑟夫說。只見喬瑟夫正伸手要取丹尼爾頸上的鑰匙。

喬瑟夫:「幹什麼?」

「這話是我要說的吧?」艾瑞克將丹尼爾拉離喬瑟夫一步,「都要走了,公爵這個時候動手動腳是什麼意思?」

「還有什麼意思?」喬瑟夫不耐煩,「如你所見,保管鑰匙啊!」

「保管鑰匙?」艾瑞克失笑,「我可不記得我們是因為公爵才能得到鑰匙。」

喬瑟夫:「他是我家的醫護兵,他得到就等於是我得到。鑰匙由我保管,哪裡不對?」

艾瑞克:「哪裡不對?我還想問哪裡對呢!鑰匙誰得到就該歸誰保管。這鑰匙既然是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出現在他身上,想必是鎮守這裡的巫師親授。你敢有異議?」艾瑞克擔心丹尼爾的身份不知何時會曝光,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但既然他身上有鑰匙,旁人也就不敢對他怎麼樣,是以說什麼都要替丹尼爾守住鑰匙。

喬瑟夫:「我的兵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有什麼異議?」

艾瑞克:「有,當然有,異議可多了。照你這麼說,難道這小勇士日後娶妻,妻子也是你的?你們國軍有多少人?你要多少妻子?」

喬瑟夫怒,正要反唇相譏,洛基出聲了:「誰得到就歸誰保管,只是暫時的,到了奪冠會遺址還是得交出去。」

在場喬瑟夫最信服的就是洛基,既然他都開口了,喬瑟夫不便再辯,粗聲對丹尼爾叮囑:「東西收好,別弄丟了。」率先往回走,艾瑞托也跟上。

「這混蛋以為在跟誰說話‧‧‧」艾瑞克嘀咕,對丹尼爾悄聲說:「這海盜真不錯,處處護著你,這朋友值得結交啊!」

丹尼爾不答,望著洛基的背影,回想當時洛基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口:「‧‧‧牆上有記載‧‧‧出去的辦法‧‧‧」

牆上除了奇形怪狀的文字就是古老的咒術,洛基竟然能讀懂?難道那是海盜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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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8 23: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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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勾魂灣  

卡瑪女巫的加百列‧葛蘭與中陸王李奧‧里昂率領國軍與海盜之子席妮隸屬東邊隊,往東邊沿海一帶前進。

「你還真敢就這樣將中陸王夫人丟下,自己繼續找聖泉,」歐文問李奧,成為盟軍後,彼此不分高低,皆以姓名直呼,加上彼得不在,歐文對李奧說話更是隨意,「你不擔心她遇上什麼危險嗎?」

李奧:「她待在星落城安全的很,有什麼好擔心?她要是跟著我出來找聖泉才是真的危險。」

「你也看見了,」歐文嘴裡叼著根草,「卡瑪女巫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們身旁,還能把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變成那副模樣!你不怕她半夜出現在中陸王夫人的枕邊嗎?黃金勇者現在這副模樣又不能保護她。我光用想的就覺得毛骨悚然,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說真的,她真的是你夫人?」

「如你所說,」李奧不耐煩,「卡瑪女巫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們身旁,且當時她只是稍微靠近迦爾幾秒,就讓他變成那副模樣,足以證明我們完全不是她的對手,就算我在,又有什麼用?且她和艾琳娜無冤無仇,不會去傷害她這麼一個小女孩的。」

「難道她跟黃金勇者有冤有仇?是因為這樣才讓他身型縮小的?」歐文不以為然,「拜託!卡瑪女巫傷人還需要理由?我要是你,一定寸步不離我妻子,好好保護她不受卡瑪女巫傷害。」

「我相信,大情聖,不過容我提醒,」李奧冷笑,「卡瑪女巫真要傷你,你躲得過?縱使你能將他人的攻擊反彈回去,未必奈何的了卡瑪女巫。別忘了,你的反彈能力連迦爾的黃金神槍都沒轍。」

歐文正要再說,尚恩拍馬上前將他拉住,低聲說:「好了,你幹嘛一直挑釁中陸王?」

歐文:「我沒有挑釁他,我只是覺得奇怪。現在泰勒和中陸王夫人一樣待在星落城裡,我快擔心死了!擔心卡瑪女巫會不會回去、會不會找到藏在密室裡的泰勒、會不會傷害她,但中陸王似乎毫不在意,不覺得奇怪嗎?」

尚恩:「別想太多,中陸王就是擔心她的安危,才要夫人別跟著出來找聖泉。」

「別傻了!」歐文不信,「既然是這樣,一開始就不該帶上他夫人出來找聖泉。找聖泉的路上多危險中陸王會不知道?過程中他隨時可能失去他夫人!」

尚恩:「你到底想說什麼,歐文。」

歐文:「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看一眼李奧,「中陸王不是真心喜歡他夫人。」

「哪可能‧‧‧」尚恩半信半疑,「他們是夫妻,且看起來很恩愛。」

「表面功夫誰都會做,」歐文雙手交叉枕於腦後,「但有沒有付出真心,卻能看出來,我敢這麼說是因為我觀察良久‧‧‧」

尚恩不敢置信,「你整天沒事做盯著人家夫妻看?」

歐文:「他們可不是一般的夫妻,他們是隊友。不只他們,其他人我也都有在暗中觀察。畢竟當時那個叫法蘭克的巫師也說了,我們之中有叛徒,還是小心為妙。」

尚恩點頭,暗自尋思:也不知道那個巫師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喔。」法蘭克忽然浮在尚恩面前,尚恩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險些摔下馬來。

「沒事吧?尚恩?」歐文扶了尚恩一把,問法蘭克:「你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還有,你剛才說什麼是真的?」

「我之前說過的話,」法蘭克在空中踩著風,「我從他身上聞到懷疑的味道,他不相信我之前說你們之中有叛徒,我告訴他我說的是真的。」

隊伍後方的艾倫心想:懷疑的味道?懷疑有味道?

「你也有懷疑的味道,」法蘭克對艾倫說:「怎麼?你也不相信我說的?」

艾倫見法蘭克正盯著自己,忙說:「不,我沒有。」

法蘭克點頭,「這次換成恐懼的味道,雖然怪,但總比懷疑的味道好聞。」

「法蘭克?怎麼又出現了?終於要幫我們了?」藏在斗篷下的加百列問。

既然巫師是比莉的昔日同窗,極有可能認得加百列,為了避免麻煩,加百列全身藏在斗篷下。

法蘭克:「我不認為我能幫得上忙。聖泉鑰匙皆由我的同窗鎮守,我不想與他們為敵,也不認為自己是他們的對手。」

歐文:「就算不想與他們為敵,提供情報總可以吧?前方是什麼樣的人在鎮守?他的能力是什麼?弱點呢?」

「知道這些又能怎樣?」法蘭克看著歐文,「他和你們是不同境界的人,他若想,瞬間就能將你們全部解決,這你們不會不知道吧?」說完環顧眾人。

「就算是這樣,你連一點線索都不能透露嗎?法蘭克?」艾葛莎拍馬上前,「至少讓我們知道接下來可能會遇到什麼攻擊,能事先準備。你不是要助加百列找聖泉嗎?你到底是哪邊的?你還想不想喝到紅茶?」她剛歷經喪母之痛,心情與口氣都不好。

提及紅茶,法蘭克彷彿被掐住軟勒,全招了:「前方的傢伙是地縛靈,是我們當中擁有最高強戰鬥能力者,脾氣火爆,個性不好。」彷彿是覺得透露的不夠多,法蘭克想了想,又說:「你們聽過「人間鳳凰,巫界戰神」吧?」

「戰神?」安德莉亞靈機一動,「是那個戰神地縛靈?」

法蘭克:「沒錯,就是那個戰神地縛靈。「人間鳳凰」說的是威廉親王,鳳凰浴火重生,當時人們這麼稱呼他。首位在奪冠會奪冠卻沒選擇金冠的人,他的好戰由此可見,他是武痴人盡皆知,得到鐵冠的他獲得神兵器,銀鍊聖手從此問世。「巫界戰神」就是地縛靈,你們人間最好鬥的是威廉親王,我們巫界的便是地縛靈,人們才會將這兩人並稱。」

艾薇兒:「真要打起來,誰的贏面大?」

法蘭克:「一個是巫師,一個是人類,威廉親王縱使擁有神兵器,終究是人類,何況神兵器還是巫師贈予人類的。地縛靈若是不用法力,兩人應該不相上下。」

尚恩心想:當時持有神兵器的威廉親王天下第一,與他齊名的巫師,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法蘭克似乎感知到尚恩所想,回答:「他能虛化,讓人攻擊不到他,但他要攻擊人時就會實體化,讓攻擊實實在在的打在敵人身上,所以說,要確實擊中他速度得夠快,但這點往往是與他對決中最困難的一點。」

「也就是說,」艾葛莎擊一下拳頭,「要對付接下來的巫師著重在能打夠快,我們這裡這麼多人一起上,我就不信打不過!」

「妳會不會太樂觀?」尚恩冷聲說:「妳知道妳口中的傢伙是巫師嗎?他是當今最強的卡瑪女巫的同窗,與他硬碰硬非但凶多吉少,甚至可能毫無勝算。」

「照你這麼說,」艾葛莎語氣挑釁,「不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尚恩:「遇到實力過於懸殊的敵人,不能硬碰,只能智取。」

「對方是巫師,」艾葛莎乾笑,「你自認為能比巫師聰明?拉維尼伯爵?」

尚恩:「我們人數眾多,集思廣益。」

艾葛莎冷笑:「也不知道樂觀的是誰。」


逐漸往沿海一帶靠近,海風陣陣拂面而來,海洋的熟悉感讓席妮有種歸家的錯覺。海盜一族不常登陸,經常騷擾沿海一帶,但也不是什麼地方都敢涉足。縱使跑遍濱海一帶,仍有未敢進犯之地,比如勾魂灣。 「駛向勾魂灣等同駛向冥界」,相傳勾魂灣上寄宿著鬼魂,不甘自己孤零零的鎮守港灣,會攔下來人,與之問答,來人要是沒能成功答對問題,就得留在勾魂灣永遠陪伴鬼魂,鬼魂離不開勾魂灣,來人亦然。據說從來沒有人能成功答對鬼魂的問題,沒有人敢靠近勾魂灣,勾魂灣久而久之成了人人口中的鬼灣。

席妮自小熟知勾魂灣的傳說,對此深信不疑,因為這是艾德唯一相信的傳說。艾德在海上聽到什麼傳說從不輕易相信,非得親身試驗,席妮追隨父親的勇猛果敢,卻也謹記父親的告誡,父親對任何傳說都抱持疑問,任何事對他來說都值得一試,唯獨勾魂灣的傳說父親深信不疑,自小就告誡她不能靠近勾魂灣。

鬼魂寄宿勾魂灣,東邊沿海有巫師鎮守聖泉鑰匙?怎麼會這麼巧?看來勾魂灣的鬼魂多半就是鎮守聖泉鑰匙的巫師了,席妮心想。

席妮問法蘭克:「鎮守鑰匙的巫師必須寸步不離鎮守地嗎?我的意思是,他們一步也不能離開這裡,一步也不能離開鑰匙?」

法蘭克:「不,據我所知,只有地縛靈得寸步不離,其他兩個巫師可以移動,但只有一個稱得上是自由的,另一個必須待在北境‧‧‧」法蘭克若有所思,「寸步不離‧‧‧地縛靈成了名副其實的地縛靈‧‧‧」法蘭克說著忽然停在半空中,似乎有些驚訝,但下一瞬卻又恢復既往的冷靜,只聽他喃喃說道:「數量又比上次多了嗎‧‧‧」

眾人順著法蘭克的目光望去,只見天上掛著一個個像蠶絲裹成的繭蛹,成千上萬,將眼前的天空佈置的密不透風,蛹頗大,讓人猜不透裡面是什麼生物。除了蛹,空中千絲萬縷的白煙像極了天羅地網,眾人彷彿落入蛛網的蝴蝶,在意識到之前,已落入敵人的狩獵範圍。

不用問也知道,他們已來到勾魂灣。

李奧問法蘭克:「這是地縛靈的魔法?」

「這有什麼難?」法蘭克伸手變出個與空中一樣的蛹,「你們能分辨得出來,我手中這東西與天上的玩意兒有什麼不同嗎?重要的是他想要你們怎麼做‧‧‧我說,妳要偷聽到什麼時候?是地縛靈要妳在這裡偷聽的?」

「他沒要我偷聽,只不過給了我任務。」草叢中走出一個人影,眾人見到她不禁都一愣。

「邦妮‧派克?」李奧說。

眼前人正是丹尼爾的家臣邦妮‧派克。上次布魯家軍隊進攻星落城,為了躲避強納森‧布魯,她與克萊德‧巴羅當著眾人的面逃走,沒想到會在這裡出現。

李奧:「妳在這裡幹嘛?任務?什麼任務?」

邦妮左顧右盼,不答反問:「黃金勇者呢?他沒來?」

李奧:「沒有。」

邦妮聽了,似乎很高興,臉上藏不住喜悅,又看了看隊伍,「丹尼爾呢?他有跟來嗎?」

李奧搖頭:「他在星落城時就失蹤了,強納森一直在找他。」

邦妮心想:中陸王還不知道‧‧‧看來丹尼爾還躲在星落城裡,雖然這不像他的個性‧‧‧剛才我也看過軍隊了,要是丹尼爾混在裡面,我一眼就能認出他,現在他是真的不在這裡,暫且可以放心。

李奧:「問完了?能換我發問了?妳在這裡做什麼?克萊德‧巴羅沒跟妳在一起?剛才說的任務是什麼?」

「請各位與我比劃吧!」邦妮揮舞手中長槍,「勝的了我的人就能通過,如何?」

眾人一聽,均是一驚。

歐文率先問:「等等!我記得沒錯的話,妳是布魯家的人吧?什麼時後變成巫師的人了?」

邦妮:「我是布魯家的人沒錯,不過,此刻,戰勝我的人才能通過‧‧‧」

話還說完,席妮已從人群中竄出,持彎刀攻向邦妮。邦妮似乎一直處在警戒狀態,對於席妮飛快的突襲早已做好準備。只見邦妮揮舞手中長槍,席妮嬌小輕盈的身型在邦妮的槍上躍上躍下,兩人瞬間打成一團。席妮頸上的項鍊卻忽然發光,席妮與邦妮皆是一愣。

席妮心驚:項鍊亮了?不過我剛才沒有生命危險啊?難道是洛基?他遇到危險了?

邦妮心想:她的項鍊亮了?我記得丹尼爾曾說過,她的項鍊唯有她遇到生命危險時才會發光,但剛才我沒讓她陷入生命危險啊?難不成是地縛靈搞的鬼?

席妮的項鍊之所以會發光,是因為此時洛基正遭遇羅汗攻擊,雖然洛基很快就將自己身上的傷口修復好,但那一閃即逝的綠光卻未能躲過眾人眼睛。

就只這一瞬間分神,邦妮已憑著壓倒性的力道與身型優勢將席妮擒住。她提著席妮的後領,用槍抵住她喉嚨,「女孩,妳還是一如往常的好戰衝動。」左顧右盼,「不同的是,妳身旁那個大塊頭男孩沒跟來嗎?他要是在,不會讓我這樣抓著妳吧!」

席妮不理,發現項鍊的光熄了,代表洛基已脫離險境,頓時放下心來。

邦妮:「剛才規則我還沒說完,雖說戰勝我的人才能通過,但對象僅限男子。」說完放開席妮。

「啊?僅限男子?」艾葛莎語氣挑釁,「怎麼?妳不認為女子能打贏妳?」

邦妮:「哪可能?我自己就是女子,我從不覺得女子會比男子遜色。這不是我立下的規則,你們有什麼意見,和地縛靈說吧!他的規定是,唯有男子需戰勝我才能通過,女子的話,」說完將身子往旁一讓,「可以直接通過!」

「女子可以直接通過?」艾葛莎眼睛一亮,「真的?這什麼怪規定?」

邦妮聳肩:「是地縛靈定的,還是那句話,有什麼意見和他說。在場想通過的女子,可以先通過了。男子的話,」一揮手中長槍,「先過我這關!」

法蘭克心想:這是地縛靈的新把戲?那傢伙向來好鬥,會提出這種比武要求倒不意外,比較意外的是,他竟然命令這個人類?這人類是有什麼把柄在地縛靈手上嗎?

艾葛莎對尚恩幸災樂禍的說:「女子可以直接通過,再會啦!」回頭卻看見身處隊伍中的亞力士與艾倫,轉頭對邦妮說:「我們是一個隊伍,不能棄隊友不顧。要走,就要所有人一起走。」

尚恩冷笑:「說的倒好聽。」

邦妮:「隨便你們。好了,接下來,誰要第一個上?」

加百列從隊伍中走出來:「我來吧!」

說完眾人退開,讓兩人正面交鋒。

邦妮手中長槍看來又重又大把,她卻揮舞自在,彷彿她手中的不是沉重的武器,而是她手臂的一部份。加百列從腰間抽出長刀,舉刀擋駕。邦妮有身高與力道優勢,加百列則是速度極快、招式俐落,兩人刀槍相擊,不斷擦出火光與兵刃相交的鏗鏘聲。雖然邦妮槍法極高,但加百列近身功夫又快又狠,讓人難以招架,眼看邦妮就快抵擋不住,她卻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忽然身子一震,接著全身冒煙,倏忽之間,持槍猛攻,加百列嚇了一跳,仍是舉刀迎擊,只覺得她不僅力道忽然增強了好幾倍,連速度都變快許多,彷彿眼前換了個人,她如何在一瞬間增強這麼多力量?

邦妮一槍刺在加百列右肩下,加百列「哇」吐出一大口鮮血,傷口處血如泉湧。邦妮見狀,非但沒停手,舉槍朝加百列身上猛刺,眼見又要在他身上刺出個洞。

法蘭克忽然一揮法仗,狂風朝邦妮席捲而來,硬生生將她的攻擊擋下,法蘭克順勢將加百列與邦妮分開。接著法蘭克手一揮,從四面八方飛來許多草葉,全部聚集在他眼前。法蘭克將草葉一把抓住,交給加百列,「這些是治療槍刃刀傷的草藥,你拿去敷在傷口上,很靈驗。」一旁的醫護兵上前接過藥草,手忙腳亂的替加百列包紮傷口。

法蘭克回頭對著邦妮說:「說好的遊戲規則是戰勝這人類就能通過吧?你為什麼還要從中作梗?地縛靈?」

眾人聞言俱驚。

加百列吃痛的問:「‧‧‧你說什麼‧‧‧法蘭克‧‧‧」

法蘭克指著邦妮:「眼前這人類之子已被地縛靈附身,她使的不是人類之力,剛才對你的攻擊也是。」

「是你啊?法蘭克?好不容易讓我遇上稍微有趣的人,別出來攪局啊!」


本文最後由 椅子 於 2022-1-9 21: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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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9 21: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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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問答

說完白煙從邦妮身上抽離,邦妮如夢初醒,愣在原地,手中的槍落在地上。白煙聚集,漸漸化成人形,雖有人類的形狀,卻沒有人的肉身,地縛靈只是團由白煙凝聚而成的空氣。縱使是氣體,仍看得出來地縛靈眉眼鋒利,刀鋒切割般的五官冷冽,神韻間盡是戾氣,他的暴戾之氣從煙霧中流瀉出來,與清新空靈的法蘭克不同,地縛靈長得硬朗剛強,讓人不禁想,這樣的面容要是擁有真實的人體,會是多麼具有威脅性與壓迫感的人?法蘭克竟與這樣的人是同窗?

法蘭克:「有趣的人?你知道這人是誰?他只是個尋常人類,差點死在你手上!」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人類的死活了?」地縛靈不以為然,「我剛才沒親眼見識到他的身手,只知道這人類女人槍法不錯,但竟然落於下風,稍微幫她一把,正打算來好好瞧瞧這傢伙的功夫,你卻從中插手?喂,法蘭克,你給的草藥有效吧?他敷上能好嗎?要是他好了,讓他再來打。」

法蘭克心想:原來你剛才沒見到他的身手‧‧‧當然了,要是見到了,還會認不出他是誰嗎?

法蘭克:「我的草藥當然沒問題,但你下手不知輕重,他傷得不輕,就算敷上藥了也不能再上了。」

「哼,」地縛靈不屑,「孱弱的人類之子。」

法蘭克:「坦白來說,是你太強了,加上出手沒分寸。」搖頭,「不過你向來就是這樣,說到比武就是這副無藥可救的模樣。」

「艾比蓋?」地縛靈忽然失聲喊,「是妳?妳還沒死?」倏忽竄至席妮身前,不敢置信的顫聲說:「妳竟然還沒死‧‧‧既然妳沒死‧‧‧那加百列呢?」低吼:「加百列那傢伙在哪裡!」

加百列聽見地縛靈提及「艾比蓋」時,心臟狠狠抽動一下。

據比莉所言,那是他生母的名字。

識相的傢伙迎著這張臉都不敢透露加百列的下落,因為說了加百列必死無疑─地縛靈的殺氣說明這一切。縱使隊伍中有人偷偷瞄向後方包紮的加百列,地縛靈也不會知道,他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席妮。

識相的席妮大氣不敢喘一口,也不敢多言,只說:「你認錯人了,我不叫艾比蓋。」

「我是巫師,怎麼會認錯人。」地縛靈目不轉睛盯著席妮,卻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但妳確實比艾比蓋年輕,艾比蓋是普通人類,容貌會隨著年歲改變,不可能像妳這樣年輕‧‧‧」轉念一想,「莫非妳受到卡瑪女巫的詛咒?長生不老?」

「這要是真的,」法蘭克出聲,「坦白來說,將會是我聽過最仁慈的詛咒。」

「也是,」地縛靈冷笑,「那就不可能了,這不是那傢伙的作風。她和「仁慈」不沾邊。」

席妮:「既然這樣,現在能相信我不是艾比蓋了?」

「就算妳不是艾比蓋,就憑這張臉,」地縛靈白氣形成的手指扒著席妮的臉,「妳也決計和她脫離不了干係。」

似乎對席妮失去了興趣,地縛靈放開席妮,飄遠幾步,問法蘭克:「來幹嘛?」

法蘭克:「明知問故。我來這裡還能幹嘛?」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地縛靈狠戾一笑,「要是能給我,我才會將你們想要的給你們。」

法蘭克:「一物換一物,看來你從加百列那裡學了不少,也懂交易了?」

地縛靈臉一沉,「別跟我提他。世人傳他能與魔鬼交易,出賣靈魂,將靈魂賣給了巫師。但世人知道,他連巫師都敢欺騙嗎?他不是善於交易,而是善於欺騙。」咬牙,「我現在會這樣,全是拜他所賜。」

「所以我們這不就來了?」法蘭克若無其事,他就像陣清爽的風,將地縛靈的怨念與恨意吹的煙消雲散,什麼事對他來說都雲淡風輕。

「你有自信,」地縛靈來了興致,「你帶來的人之中能為我帶來想要的?」

「我不知道。」法蘭克坦白說,「但這裡這麼多人要是都沒辦法幫你,我看也沒人能幫你了。同理,他們要是幫不上你,也不用找什麼聖泉了,不如趁早滾蛋回家。坦白來說,你和這些人現在搭在同一條船上,共乘還是翻船,都是一起。」

「哼,翻船也是你們翻,關我什麼事,」地縛靈冷聲說:「要是於我沒用處,我會親手掀翻你們的破船。」

「無所謂,」法蘭克無所謂的聳肩,「我能待在空中。」看向邦妮,「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操控人類的?」

地縛靈:「她?她是例外。她的同行者是難得一見的忠心男子,本來我有機會了事,沒想到,」地縛靈語氣不掩失望,「那男子卻是個普通人類,他沒有特殊能力,所以我還是將他與其他男子一樣,」指著天上掛著的一個個蛹,「封在裡面。這女子不願捨棄他離去,為了讓事情變得更有趣,我讓這女子擋在這裡,讓勇於上前的男子挑戰,有特殊能力者才能通過,別浪費彼此時間。」

法蘭克:「也就是說,唯有特殊能力者才能進一步接受你的考驗?」

地縛靈:「沒錯。這可不包括你啊,法蘭克。」

法蘭克:「我知道。聚集在你眼前的這些人,很多都不是一般人類,他們個個身懷絕技,或許當中就有符合你的人選。也就是說,這當中只要出現一個合格者,你就會讓其他人通過?」

地縛靈:「當然!你以為我喜歡待在這裡?我受夠這看門的把戲,那破鑰匙誰想要誰拿去!聽好了,只要你們當中有一個人能替我破解詛咒,我就讓其他人通過,怎麼樣?畢竟詛咒一破解,我就能遠走高飛,你們在這塊土地上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歐文躍躍欲試,率先問:「要怎麼樣才能替你破解詛咒?」

地縛靈:「很簡單。我會問三個問題,我能看出對方是否誠實作答,要是不誠實作答,」指著天上的蛹,「就會和這些人一樣,陪我長眠在此,直到我的詛咒解除,能離開這裡為止。要是三個問題都答對了,且我從問答中判斷出這是個忠心之人,我會將他的心臟挖出來,替我破解詛咒。」

「等等!」歐文驚,「這樣縱使答對,那人也會死在這裡?」

地縛靈:「我是巫師,會用法術將心臟挖出來,我只是要縛在人心上那縷忠誠的精神而已,等我得到那縷精神,破解詛咒,就會將心臟還給當事人,他不會死。」

歐文:「你確定?你至今還未試過吧?」不然你怎麼會一直待在這裡?

地縛靈:「那是因為至今我從未遇見誠實作答又忠心的男子,就算好不容易遇上,也是尋常人類男子,沒有特殊能力者的心,無法替我破解詛咒。」指著邦妮,「就像她的同行者,他就在這蛹裡,可還沒死。」

眾人聽了一驚。

邦妮含淚說:「克萊德就在蛹裡‧‧‧雖然他三個問題都誠實作答,也從問答中證明他是個忠心男子,但‧‧‧他只是尋常人類,他沒有特殊能力,不能替地縛靈解除詛咒,才會被封在蛹裡。我留下來就是希望能找到替地縛靈破解詛咒之人。」

眾人聽了,紛紛替無辜的克萊德感到惋惜。

地縛靈:「你們人這麼多,又都具有特殊能力,總會有一個人能替我破解詛咒?你們自己去決定誰願意壯烈犧牲。也不用說到犧牲這麼嚴重,我只是借你的心臟用一下,成功了就會還回去。」他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地縛靈輕視人命的態度溢於言表,眾人皆知,這傢伙一心只想著自己破解詛咒離開這裡,根本不會管幫助他的人是死是活。

眾人均想:若是失敗呢?

誰都不敢冒然當那一個犧牲者,要是在找聖泉的路上喪命,還有什麼意義?

法蘭克:「答錯一題就會被封進天上那鬼東西裡?這樣誰敢上啊?你這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胡來,沒點長進。」

地縛靈望向眾人,深知法蘭克說得沒錯。勾魂灣自從興起了鬼魂的傳說,根本沒有人敢靠近。他越是遇不上人,越不可能破解詛咒離開這裡。難得此刻法蘭克帶了這麼多人來,說不定他們之中就有人能替自己破解詛咒,可不能將他們嚇跑,他們要是就此離去,下一次要再遇上人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地縛靈:「既然你們是法蘭克的朋友‧‧‧」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法蘭克插嘴,話還沒說完,被加百列一把摀住嘴,加百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包紮好晃到他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別插嘴!」

地縛靈對法蘭克的話恍若未聞,繼續說:「既然你們是法蘭克的朋友,特別優待,只要你們當中有人能替我解除詛咒,其他人即使答錯也不會被封印,怎麼樣?特別寬待了吧?不過要是沒有人能替我破解詛咒,」指著上空的蛹,語氣陰冷,「就全部留下來。」

艾葛莎:「你要的是男子忠誠的精神?女子怎麼辦?」

「女子就別想得到鑰匙了,」地縛靈懶洋洋的說:「畢竟她們無法替我破解詛咒,妳們要在一旁觀看,還是及早回頭,隨便妳們。」

「你確定只有男子忠誠的精神可以助你破解詛咒?」艾葛莎不放棄,「你讓女子試過嗎?」

地縛靈:「沒有,因為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卡瑪女巫要我尋覓我欠她的忠誠,我是男子,自然要從男子下手。我成了卡瑪女巫的看門狗,」地縛靈自嘲,「其他同窗仍舊能來去自如,只有我硬是被她禁錮在這裡動彈不得。她認為我背叛她,要我在這裡尋覓欠她的忠誠。對她來說,過去的加百列是忠誠的,但他最終仍是背叛她。她要我別碰尋常男子,要我別毀了平凡男子的純粹。」冷笑一聲,「哼,她以為加百列遇見她之前是純粹的,而這份純粹卻被她一手摧毀。可惜她錯了,他們的相識一開始就揭示了他日後的背叛,善於交易的加百列,我們全被他騙了。」

加百列彷彿沒聽見地縛靈說話,率先上前,「我先來吧!」

地縛靈笑:「你剛才沒聽清楚?你不是沒有法力嗎?尋常男子無法替我破解詛咒。聽著,小子,這可不是兒戲,大人有要事處理。」

加百列:「我是沒有法力沒錯,不過你剛才說的是「具有特殊能力者」而非「具有法力者」吧?」說著指著自己藏在帽簷下的一雙海洋之眼,「我這雙眼睛能讓對方看見我要他看見的,類似催眠的能力,怎麼樣?這算特殊能力吧?」

眾人都是第一次聽見,均想:原來海洋之眼不單只是好看,而是真的具有能力?

地縛靈看向加百列,從他的位置別說是海洋之眼,加百列整個人他都無法看清,他整個人藏在黑色斗篷底下,但地縛靈對此毫不在意,「你所言屬實。既然你自告奮勇,就從你開始。喜歡你的女子,她想用聖泉完成什麼心願?」

地縛靈性急,直接就開始了問答,一點先前準備都不給。

加百列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愣道:「啊?沒有女子喜歡我。」

地縛靈:「錯。」

加百列:「什麼?難道是艾莉森?」

「錯。你已連錯兩題,沒有答下去的必要,下一個換誰。」地縛靈看都不看加百列一眼,對於無法替他破解詛咒的傢伙,地縛靈一分一秒,甚至一個眼神都不願分給他,急著望向人群迎接下一個挑戰者。

「連錯兩題?」加百列驚疑不定,「等等!艾莉森是我問你的,又不是你問我,怎麼能算一題?」

地縛靈懶得理他,但見眾人一副自己不解釋清楚,便沒人敢上前的樣子,又不得不開口,懶洋洋的說:「剛才忘了說,在與我的對答裡,不准發問,只有我可以提問。對方要是敢提問,就等同於用掉了一個機會。」對著加百列戲謔的說:「你沒機會了,小子。退後,別浪費我時間,這可不是兒戲,大人有要事處理。」

法蘭克搭著加百列的肩,「後退,這裡這麼多人,不用你一個人逞英雄。」

加百列雖然對剛才發生的事覺得莫名其妙,也不願浪費時間,只好不吭聲退在一旁。

「不過真沒想到是這種問題,」法蘭克對地縛靈說:「坦白來說,真夠無聊。你確定這是卡瑪女巫要你問的?」

地縛靈咬牙:「閉嘴,法蘭克。」

法蘭克雖然能嗅出情緒,卻似嗅不出地縛靈的憤怒,仍舊喃喃自語:「據我對卡瑪女巫的了解,她不會想出這麼無聊的問題。你被困在這裡這麼久難道不是因為她的詛咒?而是被你自己的愚蠢困住了?你根本不理解她的詛咒要如何破解?」

或許是當了多年同窗,地縛靈熟知法蘭克說話的樣子,縱使知道,但還是生氣,地縛靈粗聲回答:「她要的是忠誠的精神,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見過這麼多人,這幾個問題能使我最快斷定他們是否具有忠誠精神,」看向法蘭克,「我解釋得夠清楚了?明白了?」

法蘭克:「清楚,坦白來說,我仍不明白。」像是預示到地縛靈要說什麼,法蘭克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不打擾了,你繼續,我看戲。反正不是我的詛咒。」

「原來是這種問題啊,」歐文枕著後腦,「喜歡我的人太多了,我怎麼可能一一知道她們的心願,又不能回答妹妹‧‧‧還是從軍隊裡挑些士兵來回答‧‧‧」眼神掃視軍隊,視線卻忽然與李奧交會,李奧隨即移開視線,歐文卻仍盯著他,「對了!接下來就由中陸王來作答吧!中陸王與夫人情深愛篤,想必很清楚她的心願!」

李奧從剛才就一直夾雜在人群中,安靜傾聽地縛靈說遊戲規則。直到加百列自告奮勇上前,聽到地縛靈提出的問題,不禁半信半疑:就這種問題?未免太過簡單‧‧‧若是這麼簡單,這天上就不會懸掛這麼多蛹了‧‧‧這其中必有詐‧‧‧

李奧覺得事情沒這麼容易,遂打算派士兵上前作答,卻在掃視軍隊時,與歐文對上眼,雖然他立即迴避視線,還是躲不過歐文的目光與李奧一直擔心歐文即將說出口的話。果然,歐文提議他上前作答。以他的身份要是拒絕,是多沒面子的一件事,畢竟自己是本隊的指揮官,論年齡與身份地位又比在座的眾人高,剛才遇事沒有第一個跳出來以身作則,已失顏面,現在竟然要臨陣退縮?但是答應又讓他擔心不已,畢竟對方是要找「忠心的男子」─自己八竿子打不著。但在場眾人不知道,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硬著頭皮,李奧完全忘了自己並不具有特殊能力,實不必冒著當眾出醜的風險出面。

李奧心想:忠心男子嗎‧‧‧看來這些問題多半與艾琳娜有關,猜一猜應該能答對。

進退不得,李奧只好故作鎮定,勝券在握的說:「接下來,由我來試吧!」卻在內心不斷祈禱出些與艾琳娜有關的題目。

地縛靈此刻已認定法蘭克帶來的都不是尋常人類,見李奧自告奮勇,也不多問,忙說:「喜歡你的女子,她想用聖泉完成什麼心願?」

剛才聽地縛靈問加百列,李奧心裡已有底,聽他這麼一問,不慌不忙的回答:「喜歡我的女子自然是我的妻子艾琳娜‧荷莉,她之所以會跟著出來找聖泉並不是因為她想用聖泉完成什麼心願,她只是單純想陪在我身旁。若是她能得到聖泉,我想她並不會對聖泉許願,而是會將它交給我,將許願的機會讓給我。」

眾人知道李奧此言不假,對於李奧能擁有對他一片痴心的艾琳娜都投以欽羨的目光。李奧卻對此渾然不覺,他一心只擔心接下來地縛靈會問什麼問題。雖然表面上裝的從容不迫,實則擔心不已。

地縛靈盯著李奧,只覺得盯著他的時間比剛才盯著加百列的時間還久上一倍,盯的李奧都要滲出汗了,良久,地縛靈才問:「你最愛的是什麼?」

李奧見地縛靈盯著自己這麼久,擔心他會出什麼難題,緊張了半天,沒想到,他一開口竟然比上個問題還簡單,不禁鬆了一口氣,想都沒想就答:「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本人的愛妻,艾琳娜‧荷莉。」

無論李奧故意讓自己回答的多麼瀟灑,還是抵擋不了地縛靈無情又迅速的回答:「錯。」

這一聲「錯」又輕又短,來的又急又快,卻如晴天霹靂,從李奧頭頂轟到腳趾。

李奧故作鎮定打算再問一次,忽然想起地縛靈剛才說過:「在與我的對答裡,不准發問,只有我可以提問。對方要是敢提問,就等同於用掉了一個機會。」想到這,剛到嘴邊的話硬是吞了回去。只是瞪大眼睛,一臉疑惑看著地縛靈。

對於李奧無言的抗議,地縛靈視若無睹,只說了:「你要拿聖泉做什麼?」

李奧聽了一愣,這問題豈能照實回答?要是讓眾人知道他打算利用聖泉奪天下,他們不會放過自己的,他們不會允許下一個王出現,會在自己的野心剛冒頭時掐死它,而現在迦爾又不在身旁,沒人能保護他‧‧‧對了,迦爾?

想到迦爾,李奧靈機一動,「我心愛的家臣黃金勇者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我打算用聖泉讓他恢復原狀。」我這麼說也不全是假話,我的確希望迦爾復原,畢竟統一天下還需要藉助他的力量‧‧‧

「錯。你的心沒有能替我破解詛咒的精神,讓開。」地縛靈對李奧失去興趣,像是玩膩手中玩具的孩子,望向眾人欲從中找出新玩具:「下一個換誰?」

「等等!」李奧喊,「既然我的問答已結束,我現在可以發問了?面對你的提問,我都是秉持真心回答,最後兩題為什麼還是說我作答錯誤?」

地縛靈對李奧的提問充耳不聞,繼續對著眾人說:「下一個誰要來?聽好了,要是沒人敢上前,你們也別想得到鑰匙,而這傢伙,」指著李奧,「將會陪我守在這裡。」

對於地縛靈的忽視李奧只覺得又是氣惱又是不甘:「我剛才說的你沒聽見嗎?」

「坦白來說,」法蘭克浮在地縛靈身旁,「你要是不向他解釋清楚,只會讓所有人都怯步,沒人敢上前。」

地縛靈:「沒人敢上前?怎麼?沒人想要得到聖泉了?那好啊,來個兩敗俱傷,誰也別想好過!」

法蘭克:「他們就算得到鑰匙也不見得能成功得到聖泉,但你呢?你想永遠困在這裡嗎?你是嫌自己在這裡待的還不夠久嗎?」

地縛靈知道法蘭克說的不錯,自己縱使立時殺了在場的所有人又有何難?但殺了所有人又如何?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真正想要的是重獲失去已久的自由,而此刻能給自己最想要的,竟然是眼前這群弱小的人類。

地縛靈怒極恨極,他瞧不起眼前人類,眼前人類卻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他想親手將眼前人類碎屍萬段,他們為著和他領鑰匙而來,他們手中卻握著他身上枷鎖的鑰匙。

「秉持真心回答,」地縛靈咬牙,「小子,真虧你說的出口,你敢說我還不敢聽呢!你最愛的不是你的妻子,她還得排在權利、聲望和你自己後面。至於你要拿聖泉做什麼就不用說了吧?顯而易見,但你絕對不會拿去救你的家臣!你都有聖泉了還需要家臣做什麼?家臣之於你不就與聖泉有著同樣的意義嗎?都是用來滿足你野心的工具。」

內心像被捅破的窗戶紙,讓人能一窺究竟,李奧羞憤難當,狠聲問:「你說什麼?」

睡獅的低吟或許能震懾住人,但對象只限於人類,於眼前人無用,地縛靈連答理他都覺得浪費時間,「我想在場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在說什麼了。我只解釋到這裡,可以吧?法蘭克?好了,下一個要替我破解詛咒的在哪裡?」

歐文悄聲喚尚恩:「尚恩‧‧‧」

尚恩點頭,「我知道。」

兩人聽完第三個題目後皆面有難色,畢竟第三個題目─要拿聖泉做什麼?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說要拿聖泉幫助伊利亞人重新建國,畢竟四周都是巴爾人的國軍,但要是說了除了這之外的答案,地縛靈一定一眼就能識破,這可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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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9 21: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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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戰神地縛靈

歐文對尚恩低聲說:「加百列與中陸王都答過了,剛才忘了,只有特殊能力者能作答,不能讓一般士兵上,除了你我,就剩拉瓦家了,但他們找聖泉的原因與我們一樣,怎麼辦?」

「還是由我來答吧!」亞力士知道兩人的顧忌,「畢竟拉瓦家是最近才加入國軍的,而你們從小就待在國軍,要是被人知道你們奪聖泉的意圖,彼得侯爵長期以來的復國計畫便會毀於一旦。就說我們是為了復興建國才加入國軍‧‧‧這也是事實。」

尚恩:「你知道你這麼說的後果嗎?喬瑟夫公爵不會放過你們一家,你不記得他怎麼對付背叛者嗎?他會將你們一家都殺了!就算你們逃回保護區,他也會派軍隊搜索整片山區,喬瑟夫公爵不容許任何背叛者。」

亞力士:「既然你知道,那就更應該由我來答。你與彼得侯爵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好不容易爬到現在的位子取得喬瑟夫公爵的信任,將會是最有機會接觸聖泉者,說不定喬瑟夫公爵還會將聖泉交由你們拉維尼家保管,距離將巴爾人驅趕出境替伊利亞人建國指日可待,怎可毀於一旦?」亞力士的聲音低沉動聽,與低沉的嗓音截然不同的是高亢的情緒,他訴說著夢想的語調慷慨激昂,「我父親的夢想是將巴爾人趕出境內,建立一個屬於我們伊利亞人的國家。我認為父親的想法是對的,我會為了這個夢想挺身而出,我的母親莫名其妙死在通往這個夢的路上,我不會讓她白白犧牲,現在這不僅是我父親的夢想,也是我的,是我們拉瓦家共同的夢想。不只為了我們自己,也為了所有伊利亞人!現在就讓我去回答,我不知道他會拿我怎麼樣,但我知道至少有伊利亞人能繼續往聖泉靠近。」

艾倫一直站在旁邊聽,忽然從人群中竄出,他的飛毛腿好快,一眨眼,已衝至地縛靈面前,「下一個由我來回答。」

眾人皆是一驚。

亞力士驚:「艾倫?」趕緊越過人群上前。

地縛靈:「小孩子?這倒有趣,從來沒有小孩子能夠找到我這裡來,你是第一個,值得讚許。」

亞力士這時已搶到艾倫身旁,擋在他身前,對地縛靈說:「等等!這是我弟弟,他年紀還太小,由我來答吧!」

「我在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地縛靈臉一沉,他雖然一動也不動,亞力士卻漸漸浮起,飄至地縛靈面前,地縛靈盯著亞力士一會兒,才說:「什麼啊?原來你已染上黑之森的詛咒了?為什麼?又是憑你這好管閒事的性格才惹上麻煩的嗎?勸你明白自己的弱小,少管閒事,這樣或許能稍微延長你那孱弱的性命。」說完亞力士從空中摔回地面。

地縛靈問艾倫:「你有什麼能力?男孩?」

艾倫:「我是飛毛腿。」

地縛靈:「飛毛腿?那是什麼?」

艾倫:「我跑得很快。」

「跑很快?」地縛靈笑出聲:「這算什麼能力?」

艾倫從懷中摸出笛子,「我還有這個,這樣算具有神奇的力量吧?」

地縛靈讓笛子飄至眼前,讓他能將笛子看得更清楚,看一眼笛子,便說:「好。你害怕嗎?男孩?」話剛說完,笛子飛回艾倫手中。

艾倫害怕不已,雖然嘴上不想承認,但知道地縛靈能辨出自己所言是否屬實,便照實回答:「是。」將笛子收回懷中。

地縛靈笑:「誠實的孩子。」據說年幼的人類之子總有顆純淨之心,他們的心不像成人汙濁‧‧‧

比莉的聲音響在耳畔:「我不要你去碰尋常男子,我不要你毀了平凡人類男子的純粹。」

或許這孩子能替我破解詛咒‧‧‧

想到這裡,地縛靈迫不及待開口:「喜歡你的女子,她想用聖泉完成什麼心願?」

艾倫:「這世上喜歡我的女子,是我的母親與姐姐,」想起莫名其妙死去的母親,艾倫握緊拳頭,「她們想用聖泉完成我父親的遺願。」

亞力士擔心:希望他不會繼續追問父親的遺願是什麼‧‧‧

地縛靈見艾倫雖然怕的全身發顫,但回答問題時卻能表現的真誠堅毅,便繼續問:「你最愛的是什麼?」

艾倫:「我的家人。」艾倫這句話其實還包括族人,但他知道這時候若將「族人」說出口,一定會激起伊利亞人與巴爾人的矛盾,是以只說家人,反正族人在他心中與家人的意義相同,這樣說也是誠實作答。

地縛靈微笑,艾倫連續兩題回答正確,眼看就快要成功了,果然還是要讓小孩子來作答才有用,孩子未經世俗汙染的心才是最純粹無瑕的,但能找到他這裡並具有神奇力量的小孩子,除了艾倫之後還有嗎?要是他下一題無法答對呢?還要等多久?比起艾倫,地縛靈更緊張,「你‧‧‧你要拿聖泉做什麼?」問完後地縛靈緊盯著艾倫。

艾倫仍是直視地縛靈,心平氣和的回答:「我要用聖泉完成我父親的遺願。」

地縛靈盯著艾倫一動也不動,艾倫也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全場屏氣凝神等待地縛靈的答覆。

接著,地縛靈忽然衝向天際,繞著空中的蛹飛來竄去,放聲大笑:「結束了!」

眾人一聽,都知道艾倫回答成功,均是一片歡欣鼓舞。

地縛靈湊至艾倫面前,欣喜若狂,「好了!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心上那份精神,是否能替我破解詛咒‧‧‧」說完張開雙手,只見地縛靈白煙的雙手蔓延至艾倫胸口,「啊!」艾倫慘叫一聲,忽然兩眼一翻,口吐白沫。

「艾倫!」亞力士喊,正要衝上前,法蘭克一把將他攔住,「別動!地縛靈正在動高深的法術,你輕舉妄動會害到艾倫。」

亞力士一聽不錯,只好停下腳步,緊盯著艾倫。

地縛靈從艾倫胸口挖出一團刺眼的白光,比世上任何寶石都耀眼奪目,比朝陽的光束震懾人心。

地縛靈興奮的高舉那團白光,放聲長嘯:「我自由了!」仰頭望向天空,只聽得他的叫聲在四下迴盪,他的叫聲慷慨激昂,震耳欲聾,所有人都能感到他聲音中的狂喜,那份等待長久終於得以掙脫束縛的心境。

天空倏地一片漆黑,風聲呼嘯,浪擊打崖壁的聲音彷彿整片海都在咆哮。眾人以為是天氣驟變,但改變的似乎只有視覺與聽覺,他們感受不到寒風的刺骨,不僅感受不到寒冷,甚至連風都感受不到。這樣強勁的風,卻吹不起一根髮絲。眾人身處一片驚濤駭浪,周身卻「風平浪靜」,一點清涼都未能拂上臉龐。

眼前漆黑漸漸有微光滲出,這樣的夜晚,連月光都成了奢求。眼睛漸漸適應昏暗後,眾人得以辨清,他們仍在勾魂灣,只是與剛才的勾魂灣不同,這裡沒有佈滿天際的網與蛹,看起來簡直就像尋常海灣。

但地縛靈的出現,又不得不提醒這裡的確是勾魂灣。

此時的他不是一團白煙,仍保有人形,他的眉眼更加鋒利,臉龐的輪廓更硬朗,地縛靈一身攻擊性十足的樣子一覽無遺。

月黑風高的夜晚,地縛靈一個人坐在這裡。強風將他的髮絲吹亂,只露出半張強硬的側臉。他的眼神幽深,不知道是在沉思,還是在等待什麼人。他的樣子不像在眺望,更像在守望。

只見地縛靈嘴唇輕動,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不受風浪聲影響,一字不漏流入眾人耳中。

「你可終於來了,」地縛靈頭也不回的說:「算算我在這裡替你守幾天了?」

「謝了。」一人從黑暗中走來,他一出現,眾人大驚失色。

只見加百列走至地縛靈身旁,和他一起望向海岸,那裡有一艘船,那船不大,正隨著浪的拍打搖晃。這加百列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比他們熟知的加百列年輕,除此之外,無一不像,包括那雙湛藍寬闊的海洋之眼。

加百列望著船:「這幾天沒什麼事吧?」

原來地縛靈剛才在守望這艘船。

地縛靈:「有我看著,能出什麼事?」看了眼天色,「今晚走?你還真會挑日子,選一個這麼陰沉的夜晚,只差沒打雷了。」

加百列:「偷偷摸摸,這天再適合不過。」

地縛靈:「一切按照計畫進行?」

加百列:「按照計畫。王已經被我殺了,比莉以為艾比蓋不見了,我會將她和艾德藏在一個海島上,之後比莉會以為我也死了。你們將她送上刑場後,我會讓福爾摩沙人帶著龍過去,記住,火刑得用龍焰,得是龍焰才能成功。」

眾人聞之色變,看來這是地縛靈的回憶,這是加百列刺殺王之後,與其他巫師聯合起來背叛卡瑪女巫那時。想必此時的加百列萬萬沒想到,自己千叮萬囑的龍焰最終仍是沒能將卡瑪女巫燒死。

浴火重生的她更加強大,她從地獄門前經過,卻沒進去,挾帶著仇恨回來。

地縛靈:「福爾摩沙人?你確定他們治的了你的龍?」

加百列從懷中摸出一條項鍊,這項鍊正發著光,在黑暗裡尤為耀眼,「我的龍除了聽我的話,還會聽持有項鍊者的話,我將項鍊給福爾摩沙人,他們就能操控我的龍。」

地縛靈:「你還真是計畫的滴水不漏啊。」

加百列:「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都還說不準。你們有自信能抓住她嗎?」

地縛靈:「一對一沒人是她的對手,但一起上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我們會全部一起上抓住她。」

加百列:「要是你們沒辦法抓住她,計畫的一切就全泡湯了。」

地縛靈:「我知道。」忽然想起,「對了,你真的會將聖泉交給長老們?」

加百列接下來說的話都被風浪聲淹沒,他一開口,風就將他嘴裡的文字捎走,只見他說完,轉頭縱身躍入海中。

無數疑點還來不及釐清,天就亮了,月黑風高換成了一望無際的蔚藍,天與海似乎連在一起,遠方的雲是整片布幕除了藍色之外的色塊。

倏忽的明亮眾人一時難以適應,不禁都瞇起眼,接下來入耳的聲音更是讓眾人瞳孔一縮。

「你讓我很意外,地縛靈。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找加百列麻煩嗎?你總看他這孱弱的人類不順眼。怎麼忽然改觀了?還替他當起看門狗了?」

明明是那麼甜美的聲音,眾人卻在聽見聲音那一刻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卡瑪女巫來了。

接下來她和地縛靈說的話眾人聽不見,但看他們的樣子,多半是卡瑪女巫回來尋仇,要地縛靈在這裡守著聖泉鑰匙,卡瑪女巫接下來的話證實了眾人猜想。

只聽她沉聲說:「你替加百列將那對海盜兄妹藏起來,一路護送他們直到後來加百列帶著他們離開,甘冒大險幫著當時被視為天下之惡的加百列,地縛靈,你這忠誠的精神真是難能可貴。不過,」冷笑一聲,「你與其將這忠誠的精神用在與你交情不深的人類之子身上,卻也捨不得分一點給和你一路修練至今的昔日同窗,你背叛我的同時這忠誠的精神也死了嗎?你喜歡替人看守東西,那你就永遠留守在這裡吧。」

卡瑪女巫說完,地縛靈的身體消失了,他的靈魂脫離他的軀殼,變成縷縷白煙,縛在大地上,再也離不開這片土地。

地縛靈好歹也是頂尖的巫師,忽然遭此變故,臨危不亂,他沒有像平常那樣暴怒,反而異常冷靜,集中精神匯聚法力,很快就將自己變成白煙的靈魂凝聚成形。

地縛靈冷聲:「妳這麼做是幹嘛?妳說現在對我做的事和妳對萊納斯一樣。妳把他怎麼了?」

卡瑪女巫:「我詛咒他,就和現在對你一樣。如我先前所言,我將聖泉交給你看守,你求之不得吧?畢竟你們都想要那東西,為了那東西不惜背叛先前同窗。地縛靈,哪怕你有一點良知,你當初就該跟我說艾比蓋與加百列的事,而不是幫著他們瞞我,我就一定會察覺出事有蹊翹,不會這麼輕易被你們送上火刑場。三年前你願意替他人留守在此,現在要你在這裡替昔日同窗看守點東西,也不為過吧?不用找什麼聖泉了,你在這裡尋覓你欠我的忠誠,什麼時候找到,詛咒什麼時候解除。」卡瑪女巫說完,在空中漸漸消失。

地縛靈見狀,急叫:「等等!比莉!」正要跟著騰空,身體卻不受控制,彷彿渾身被千萬條鐵鍊拴住,他的腳彷彿在腳下這塊土地上紮根,他離不開這塊區域,他成了這裡的地縛靈。

眾人能看見地縛靈咬牙切齒瞪著卡瑪女巫,顯然他正對著她破口大罵,但眾人聽不見地縛靈的咒罵,卡瑪女巫包裹在風裡的聲音卻清晰入耳。

「一切都是因果輪迴啊。」她話裡透著寒意,毫無笑意。

地縛靈數次嘗試離開,卻始終無能為力,卡瑪女巫的詛咒太強,他無法破解。雖然他們是同窗,但只是一起修行而已,卡瑪女巫的能力比其他人高出太多,巫師的詛咒只要怨念越深,法力就會越高強,更不用說卡瑪女巫這天下第一的巫師正值怨氣深重所下的詛咒,除了施咒者,再無人能破解。

地縛靈就這樣,孤獨守在勾魂灣二十四年。

每當有人來,地縛靈都會因為急著破解詛咒,而不小心將前來的人類弄死。「尋覓忠誠」?地縛靈根本不知道卡瑪女巫要他怎麼做?他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他從來都不知道。

由於來勾魂灣的人都有去無回,人們開始謠傳,勾魂灣上寄宿著鬼魂,不甘自己孤零零的鎮守港灣,會攔下來人,讓來人留在勾魂灣永遠陪伴鬼魂,鬼魂離不開勾魂灣,來人亦然。從此再也沒有人敢靠近勾魂灣,勾魂灣久而久之成了人人口中的鬼灣。

地縛靈弄巧成拙,他越是急著離開,他的傳聞將他在這塊土地上繫的越緊。

勾魂灣有時好幾年內都乏人問津,等到終於有人不知是陰錯陽差來到這裡,還是不怕死前來,卻往往無法替地縛靈破解詛咒。「忠誠」離他們好遙遠,地縛靈不認為這些人能帶他離開這裡。

法蘭克說得沒錯,地縛靈提出的問題不是卡瑪女巫要求的,除了要他尋找忠誠的精神這句話,她一點線索也沒留下,地縛靈殺了不少人,但精神會隨著人死去,死人幫不了他,久了他不敢再殺人,而是藉由問答,找出他認為可能具有忠誠精神的人,這些問答題目是地縛靈隨著遇上的人們不斷更改的結果。

但不知是地縛靈對忠誠精神審核太寬鬆,還是卡瑪女巫的標準太嚴苛,地縛靈認為忠誠的男子皆未能成功替他破解詛咒。地縛靈這樣一等一的巫師卻得求助於弱小的人類,本已頗不情願,而這些人類又來的這麼久這麼少,就算偶爾出現,卻幫不上忙,盛怒之下,地縛靈便將這一個個於他無用的人類封印在蛹裡,懸掛於天上,權當收藏品,陪伴自己。

當然,也曾經有少數幾個人類的回答被地縛靈認定為忠誠,卻在地縛靈迫不及待將他們縛在心臟上的精神取出後死亡。當時地縛靈發現詛咒非但沒解除,人類還死於自己手上,對天怒吼:「比莉!妳竟然騙我?」但除了自己淒厲的慘叫聲在空氣中迴盪不已,以及陣陣風聲從耳邊呼嘯,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地縛靈認為自己被卡瑪女巫欺騙,得永遠待在這裡,而自己的靈魂已被卡瑪女巫抽出縛在大地上,他就算想自殺也辦不到。

正當地縛靈心灰意冷,打算就此長眠時,卻在夢裡聽見卡瑪女巫的聲音:「你在這裡尋覓你欠我的忠誠,什麼時候找到,詛咒什麼時候解除。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具備特殊能力或是擁有神奇的力量,我不要你去碰尋常男子,聽好了,我不要你毀了平凡人類男子的純粹。」

再次夢醒,地縛靈便知道,尋常人類男子無法替自己破解詛咒。他本以為這不是件多重要的事,久而久之,隨著接觸的人類增加,他逐漸明白這條件對自己有多不利。有特殊能力者多半不能符合地縛靈期待的「忠誠」,他們往往巧舌如簧、投機取巧,而這些地縛靈能輕而易舉的識破;而老實回答的往往是誤打誤撞闖入的尋常人類,無法替自己破解詛咒。為了省事,之後地縛靈會先分辨對方是否為尋常人類,再看有沒有問答的必要。日子一久,聖泉的傳說雖然隨著人們口耳相傳廣為人知,但大部份人害怕「找聖泉者,會在途中喪失最重要的東西」以及勾魂灣的鬼魂,因此就算傳說勾魂灣有聖泉的線索,也沒人敢踏入。地縛靈沒能遇上多少人類,他大部份時間總是一個人迎著海風,伴著海浪聲孤寂的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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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9 21: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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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忠誠精神

某天,地縛靈仍像往常一樣,像幽靈在勾魂灣徘迴,卻忽聞人聲。距上一次聽見人類的說話聲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地縛靈又興奮又害怕,興奮終於有人類來了,卻又害怕這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出現的幻聽,就算真的是人類來了,又是什麼樣的人類?是狡詐的特殊能力者,還是忠誠的尋常人類?亦或是能替自己破解詛咒的希望?

只聽得腳步聲與說話聲越來越近,仔細一聽,是兩個人,有兩個人正往這裡靠近,一男一女。

這兩人正是邦妮與克萊德。兩人逃離星落城又不能回家,只能一路東行,誤打誤撞來到了勾魂灣。

「不知道艾瑞克成功使用真理杯了沒?」邦妮說著下馬,眺望海景。

「放心吧!交給他絕對沒問題,」克萊德也跟著下馬,「況且他離強納森大人最近,取到他的血液簡直輕而易舉。」

兩人還不知道,真理杯已被卡瑪女巫粉碎。

地縛靈聽了心驚:真理杯?他們說的是比莉的真理杯?除了比莉的真理杯,還有哪個真理杯?比莉的真理杯在人類手上?我記得真理杯在她復活後,就和她一起待在忘塵谷‧‧‧能得到真理杯就說明,他們不是尋常人類!

地縛靈好久沒遇見人類,好不容易讓他遇見了,他寧可相信邦妮與克萊德不是尋常人類,他們兩人甚至在討論真理杯─這不該是尋常人類能討論的。

「也不知道丹尼爾現在怎麼樣了?」邦妮嘆,「艾瑞克得跟在強納森大人身旁,不能照顧他,我們兩個又都在外面,他一個人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克萊德安慰:「不用擔心,丹尼爾的個性妳也知道,他生命的韌性很強,我相信,不管任何情況,他都能活下去。」

邦妮:「就是知道他的個性才擔心,那小子老愛往麻煩裡鑽‧‧‧」皺起眉來,「還是麻煩實是因他而起?「任何情況都能活下去」?我們現在身處異地,周遭的人又都身懷絕技,沒一個普通人,丹尼爾有辦法在這些人之中生存下來嗎?」越想越不安,「我想我們還是折返回去,偷偷潛入城,確認丹尼爾是否還活著,怎麼樣?」

克萊德微笑點頭,「都聽妳的吧!」

「都聽我的?」邦妮看著克萊德,「你的意見呢?你想怎樣?現在可不只我一個人在逃亡啊!」

克萊德揉了揉邦妮的眉心,「我想妳別再皺著眉頭了!如果回去能讓妳開心,我們就回去。」

邦妮聞言笑了,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首次展顏。

克萊德盯著她的笑容,悠悠的說:「有時我真希望自己是丹尼爾‧‧‧」

邦妮:「為什麼?」

克萊德在風中呢喃:「這樣妳就會整天追著我跑‧‧‧」

風將克萊德的呢喃一字不漏送進地縛靈耳中,地縛靈心想:這男子聽起來對這女子很癡心,只可惜,這女子似乎已有了叫丹尼爾的意中人,一心只想著去找他‧‧‧他們快要離開去找那個叫丹尼爾的傢伙了!得在那之前將他們攔下!

地縛靈「咻」一聲,忽然現身在邦妮與克萊德面前。邦妮與克萊德被突如其來現身的鬼魂嚇了一跳,兩匹馬更是驚嚇過度,對天嘶鳴,一溜煙的跑開了。

克萊德擋在邦妮身前,舉槍護在身前,喝問:「什麼人?」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說的吧?」地縛靈笑:「你來我的地盤反倒問我是誰?」

地縛靈看著就不是人類,克萊德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強自鎮定的說:「我們只是路過,既然這是你的地盤,我們現在就離開,抱歉擅自闖入。」說完牽著邦妮轉身就走。

一回頭,地縛靈卻又出現在面前,完全沒看到他移動,他卻在一瞬間出現在自己面前。克萊德又試了幾次,都是這樣。他們彷彿一腳踏入由地縛靈縛住的網。

地縛靈笑著說:「我這裡豈是讓人說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克萊德不安:就知道沒這麼容易‧‧‧

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問:「你想怎麼樣?」

地縛靈:「不怎麼樣,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邦妮一聽,心下一寬:原來只是要問問題啊!挺容易的‧‧‧

邦妮:「什麼問題?你問吧!」

地縛靈:「難得妳回答這麼爽快,可惜的是,」看向克萊德,「這問題只能問他。」

克萊德一愣:「我?」

地縛靈點頭,「沒錯。」

「也好,」邦妮同意,「克萊德看比較多書,比較聰明,你問他是對的。」

地縛靈:「我問他不是因為他比較聰明,而是因為,只有他能幫我。」

邦妮奇:「為什麼?」

地縛靈:「我中了詛咒,靈魂永遠縛在這塊土地上,哪都去不了。唯有得到忠心男子忠誠的精神,才能替我破解詛咒,我才能離開這裡,重獲自由。」

「得到忠心男子忠誠的精神?」邦妮越聽越奇怪,「你要如何得到?」

地縛靈:「很簡單,人類的精神就縛在心臟上‧‧‧」

話還沒說完,邦妮驚叫:「開什麼玩笑?心臟上?難不成你要將克萊德的心臟挖出來?」說完舉槍擋在克萊德身前。

「冷靜點,人類之子,」地縛靈懶洋洋的說:「把槍放下,妳不會認為妳手中這玩意兒能對我造成傷害吧?」說完邦妮的槍忽然出現在地縛靈手上,只見他用一根手指就能輕輕將整枝槍舉起。

邦妮驚:「什麼時候?」

克萊德將邦妮往身後一拉,低聲說:「他不是人類,跟他動武沒用。」

「那怎麼辦?」邦妮著急,「難道你真要讓他挖你心臟?」

克萊德笑:「這是妳聽到的?我可沒聽到他有說要挖我的心臟。」

邦妮斥:「這種時候你還笑得出來?他說那忠誠的精神縛在心臟上,若不將你的心臟挖出來,怎麼得到?」

克萊德:「精神是抽象的東西,就算將我的心臟挖出來也未必能得到,我要是死了,我的精神多半會隨著我死去,他要我的精神,未必要我的命。先聽他怎麼說,且他有魔法,說要挖我的心臟,未必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會將我的心臟挖出。」

邦妮:「你說的有理。」克萊德聰明,邦妮向來信服,雖然表面上克萊德都是順著邦妮的意,實際上卻多是邦妮相信克萊德的判斷,聽他的話。

即使這樣,邦妮仍是不放心的叮囑:「總之,你小心點,千萬別輕易將自己的心交出去。」

克萊德聞言只笑:「我只會將心交給妳。」

這在旁人眼中看著像玩笑,但只有邦妮與克萊德知道他沒在開玩笑。

他笑得歡暢,答得自然,好似這一切都是如此順理成章,本該如此。

愛妳,是如此天經地義。就像萬物自然生長,日月亙古不變那樣無疑。

滿腔溫情沒有溢至地縛靈那裡,他用魂魄織成的天羅地網嚴絲合縫,除了能助他自由的氣息,其他味道滲不進來。

克萊德問地縛靈:「我要如何幫你?」

地縛靈:「很簡單,我會問你三個問題,你只需要照實回答,當然,我能一眼就看出你所言是否屬實,要是你都照實回答,就證明你是個忠誠的男子,我會將縛在你心臟上的精神取出,放心,我有法力,不會危害到你的性命。幸運的話,」地縛靈聲音激動的不住打顫,「或許能替我破解詛咒。」他的熱切似乎只停在這一句話,接下來的聲線冷卻下來,比聲音更冷的是他罩著嚴霜的面容,所幸只是白煙,若他有真實的面容,臉色一定會比現在難看數倍,「但只要你有一個問題沒有照實回答,」地縛靈指著天上的蛹,「你就會和其他人一樣被封印在此長眠,直到我詛咒解除的那一天。」

「等等!」邦妮大急,「這賭注也太大了!被封印在此長眠?這不就和死了沒兩樣?我們不陪你玩這問答遊戲了!」說完拉著克萊德轉身要走,卻在剛踏出第一步時,被絆了一跤,正要落地時,腳卻瞬間被勾起,整個人被倒吊在空中。邦妮只覺得有類似絲線的東西縛在腳上,但往腳上看去卻是什麼也沒有。

地縛靈:「看來妳還沒搞清楚狀況啊?人類之子?他如果不回答問題,我會直接將他解決掉,若回答錯誤,則會被我封印在此,總之,他有幾種可能的結果,至於妳,」地縛靈面沉如水,「既然無法替我破解詛咒,我為什麼要在乎妳存不存在?」

克萊德忽然拿槍對著自己,「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當然,兩個人類死了對你無所謂,但這裡地勢偏遠,人煙稀少,再有下一個人類找到這裡來還不知道要幾年以後。加上這裡的傳聞,我看來人只怕會越來越少,「駛向勾魂灣等同駛向冥界」,你要想再遇上像我們這樣不識相闖進來的人可就難了。」

克萊德見多識廣,熟知天下事,漸漸摸清自己與邦妮來到了什麼鬼地方,看地縛靈的樣子,這裡又靠近海灣,無非就是鬼灣勾魂灣了,而地縛靈想必是寄宿在這裡的鬼魂。對上鬼魂打不過又逃不了,只能智取,再不然就是效仿善於交易的加百列,與魔鬼交易。交易首要便是拿捏住對方所想,對地縛靈來說,無疑是破解詛咒。

邦妮心驚:原來這裡是勾魂灣?所以他就是寄宿在勾魂灣的鬼魂?

克萊德繼續說:「就算真的有人類能找到這裡來,我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忠心的男子,但我確定,」克萊德斬釘截鐵,「你絕對不會再遇到像我一樣忠誠的男子。」

地縛靈一眼識出克萊德話裡的自信與真誠,暗自竊喜:這等人類真是少見,他或許真的能替我破解詛咒!

怕克萊德真的會自尋短見,地縛靈頓時將縛在邦妮腳上的靈魂收回,邦妮摔在地上。

地縛靈:「我的靈魂縛在這塊土地上,你們無從逃脫。看是要我們三個一起繼續困在這裡,還是你能替我破解詛咒,所有人都能從這塊土地上脫困!」

克萊德無視地縛靈的恐嚇,自顧自將邦妮從地上扶起,見她擔心的盯著自己,笑著安慰:「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對我有點信心吧!」

邦妮不答,將緊依著克萊德的槍頭往他身旁撥遠些,她的聲音與指尖一起顫抖:「離遠些。」

是剛才揚言舉槍自盡嚇著她了吧,克萊德對邦妮又憐又愛,拉過她發顫的指尖吻了吻,柔聲說:「嚇唬他沒成反倒嚇唬到妳了?放心,我這把槍叫「長情」可不叫「殉情」。」

邦妮聽了一愣,臉不自禁發燙。

布魯家的人都有給武器取名的慣例,取了名字就有感情,就會善待。沒錯,善待。布魯家信奉騎士精神,要他們善待所有事。尊老愛幼,憐憫弱者,要他們善待婦孺、善待弱者,布魯家家語「化敵為友」,甚至要他們善待敵人,克萊德有時會想,或許布魯家家語改叫「善待一切」更為貼切。

連敵人都能善待了,何況與自己形影不離的武器,是以布魯家的人都有給武器取名的習慣。

已故愛德華王的劍名與他的為人一樣,叫「博愛」,愛德華‧二世不喜歡舞刀弄劍,他的劍不像用來防身的武器,更像是身上的配飾,永遠配在主人腰間,天曉得它有沒有出鞘揚名的一天,縱使與主人親密無間,也分不到主人一點愛,眾所皆知,愛德華‧二世這個人沒有愛,連貼身的配劍都分不到的情感,旁人又怎敢奢求?愛德華‧二世從不拔劍,他的劍有沒有名字無人知曉,倒是暗地裡戲稱他的劍為「無愛」,與他的父親愛德華王對比。強納森這人見風轉舵,善於審時度勢,他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因此對於什麼事都不會過份執著,他的劍叫「先見之明」,他會在即將落敗之際,帶著他的劍抽身離開。丹尼爾年紀還小,劍術不精,邦妮曾問過他的劍要取什麼名字,卻在他要回答時出聲提醒:「別再叫丹尼了。」她這麼一說丹尼爾頓時語塞,想了半天想不出來,遂說以後想到再說好了,也不知道劍名他最後想出來了沒。

邦妮的槍叫「仗義」,立義可想而知,她期許自己能持槍行俠仗義。艾瑞克的槍叫「豌豆」,不開玩笑,他深信要以喜歡的事物替自己的武器命名,艾瑞克最愛的就是酒,但布魯家的自釀酒好幾種,艾瑞克都愛,選不出以哪一個命名,他喝酒時喜歡配豌豆吃,是以乾脆以豌豆替長槍命名。

克萊德只有在黎明騎士團裡才使劍,其他時候都是用槍。他給自己的劍取了個和自己外號一樣不響亮的名字:「無名」,但卻給槍取了「長情」這樣溫柔的名字,克萊德似乎將他的柔軟全給了長槍。

克萊德見狀,得逞似的笑了笑,在邦妮耳邊低語:「我會小心的,倒是妳,別老是衝動啊!試著信任妳的男人吧!我知道妳很強,但適時依靠妳的男人,兩者之間並不衝突吧?」克萊德耳語調笑與呼出的熱氣噴灑在邦妮耳廓,只覺得火從心窩燒至耳根。

不等邦妮開口,克萊德逕自走向地縛靈,「說吧,想問什麼?」

邦妮看著陽光下克萊德俊逸非凡的臉,陽光都不及他的笑容耀眼,面對非人類的對手也不能將游刃有餘的笑容從這張臉上摘除,游刃有餘,即便對手不是人類,克萊德也有自信與之周旋甚至勝出。

為了他們的一線生機,這次他會使詐嗎?還是難得誠實?漂亮的唇線會吐出真心,還是另一個狡詐的謊言?

邦妮看著這張臉,想起人們私下謠傳的話:「黎明騎士團由一群漂亮的混蛋組成,他們有著最美的臉孔,最混帳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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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9 21:2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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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永恆

地縛靈迫不及待開始他的提問:「喜歡你的女子,她想用聖泉完成什麼心願?」

克萊德聽了一愣,竟然是這種問題?只見地縛靈神情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她是我喜歡的女子,」克萊德說話時仍凝視著邦妮,「但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同樣喜歡我。若老天保佑她也同樣喜歡我,那我想,她想用聖泉救他的小王子脫離困境。」

邦妮也正看著克萊德,從她的眼中,克萊德知道自己說的是正確答案。

地縛靈緊盯著克萊德,又問:「你最愛的是什麼?」

克萊德仍是目光一刻不離邦妮,「我眼前所見。」

此刻邦妮正一臉關切的凝視著克萊德,這他熟知、渴求已久的目光,卻是第一次為自己展現,平時總是在丹尼爾身上流連。若可以,他希望這目光能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直到成為自己的一部份。

最後一題,地縛靈顫聲問:「你要拿聖泉做什麼?」

克萊德想都沒想,「我要替我心愛的人實現願望,和她一起攜手逃離塵世紛擾,去到一個連我家的小王子也到不了、只有我們兩人的世界。」

克萊德回答完後,地縛靈忽然高速衝至天上,高聲喊:「結束了!」

邦妮與克萊德見地縛靈這副反應,均是又驚又喜。

地縛靈衝回克萊德面前,迫不及待的說:「是時候離開這鬼地方了‧‧‧」說完將手伸向克萊德,只見兩道白煙從地縛靈的雙手蔓延至克萊德的胸口,「啊!」克萊德慘叫一聲,兩眼一翻,口吐白沫。

邦妮在一旁看著,緊張的心臟都快停了,彷彿全世界都靜止了。

「奇怪?!」地縛靈失聲,「怎麼會?!」白煙仍是縈繞著克萊德胸口,地縛靈神色緊張,與剛才欣喜若狂的樣子判若兩人。

邦妮見克萊德一副快死的模樣很害怕,但更令她害怕的是此刻地縛靈驚恐萬分的表情。

邦妮急叫:「怎麼了?克萊德不是都答對了嗎?」

「他回答得又快又好,問心無愧,全是肺腑之言。」地縛靈顫聲,「但為什麼‧‧‧為什麼我一要碰他的心臟,它就要停了?這樣再我取得縛在他心臟上那縷忠誠的精神之前,他就會先死去。死人無法替我破解詛咒,我要取的是精神,不是生命。」

腦中響起卡瑪女巫的話:我不要你去碰尋常男子,我不要你毀了平凡人類男子的純粹。

地縛靈猛然回頭問邦妮:「他是尋常人類?」

邦妮忙點頭,「你不早就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地縛靈再次確認,「他沒有特殊能力或是擁有神奇力量?」

邦妮搖頭,「克萊德是普通人類。」

「你們剛才不是在討論真理杯嗎?」地縛靈簡直不敢相信,「是卡瑪女巫的真理杯吧?真理杯不是在忘塵谷嗎?既然你們是普通人類,又怎麼能得到真理杯?那裡那麼多猛獸鎮守!」

邦妮一愣,心想:他什麼時候聽見了?

仍是回答:「我們討論的確實是卡瑪女巫的真理杯,但那真理杯不是我們親自取來的,而是從別人手上換來的。」

當初邦妮一行人在路上遇上歐文與重傷的尚恩,歐文拿真理杯交換洛基替尚恩醫治。由於歐文能反彈所有攻擊,因此忘塵谷裡那一批猛獸都傷不了他,對於別人來說不可
踏入的禁地,歐文非但輕鬆走一遭,還能全身而退。

地縛靈聽了腦子一片混亂:什麼?比莉遺落人間的真理杯竟成了人類的交換禮物?能這麼隨便藉由交換獲得?

地縛靈盯著克萊德,心下悔恨,這人是有史以來,回答的最乾淨俐落者,沒有一絲猶疑,斬釘截鐵,心思純澈,無疑是個再忠誠不過的男子,只可惜是尋常人類─這點早該再問答之前就該確認。但地縛靈太久沒遇過人類,而從克萊德稍早與邦妮的對話,地縛靈能斷定克萊德是不可多得的忠誠男子,良機難覓,地縛靈沒確認他是否為尋常人類,到底是出於心急疏忽了,還是他自己也不敢聽見答案,他不知道。

「現在你打算怎麼做?」邦妮緊張,「克萊德只是個尋常人類,無法替你破解詛咒。但他回答正確,你不能像封印其他人那樣,將他封印在此。讓我們走,你能繼續等待下一個能替你破解詛咒的人來。」

地縛靈深知邦妮說的沒錯,但要這麼就將兩人放走又不甘心,畢竟兩人害自己以為詛咒能破解,空歡喜一場,這股氣還沒消,忍不住想繼續捉弄兩人。

地縛靈:「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從未見過像他回答的這麼好的人,有些捨不得就這樣讓他走。」

「你說這什麼話?」邦妮著急,「他既已回答完你的問題,能不能破解詛咒那是你的事,還不快放人!」

「我改變主意了!」地縛靈耍賴似的說:「我要他在這裡陪我,直到我找到下一個能替我破解詛咒的人!」說完將克萊德封印在天上的蛹裡。

「你怎麼可以不守信約?」邦妮驚怒交加,「克萊德明明回答正確,卻仍是將他困在這裡?」

地縛靈:「誰叫你們一開始沒跟我說你們是尋常人類,害我以為能破解詛咒,白開心一場,是你們不好!既然你們不好,當然就得要有一些小懲罰。」

邦妮:「你一開始也沒跟我們說尋常人類無法破解詛咒啊!」只覺得地縛靈簡直不可理喻,說不通,打不過,逃不掉,邦妮從來沒遇過這麼棘手的對手─對方甚至不是人類。

邦妮:「好吧,既然你說什麼也不將克萊德放了,那我也待在這裡,直到你將他放出來為止!」

地縛靈笑:「直到詛咒解除我才會將他放了,要等到那一天,連我都不知道需要多久時間,或許等到妳死也不會有這一天,即使這樣妳還願意嗎?人類之子?妳不是急著找什麼丹尼爾嗎?」

邦妮:「這時候還顧的了丹尼爾嗎?克萊德都不知是死是活了!」

地縛靈:「隨便,妳愛待在這裡等死,請便。」

於是,邦妮便一直待在勾魂灣,守著克萊德,陪著地縛靈。但這裡向來沒人敢來,隔了好久時日,仍是沒人出現。

「卡瑪女巫還真會選地方‧‧‧」邦妮百般無聊,「選這什麼鬼地方‧‧‧」說完看向地縛靈,「其實這裡沒人敢來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沒事將這些人一個個封在蛹裡幹嘛?他們幫不上忙放走就是,你還將人留下來作客啊?你知道你這地方叫什麼嗎?」

待了幾日,邦妮與地縛靈已能像現在這樣聊天。

地縛靈:「不就是港灣,還有名字?」

邦妮:「本來沒有,因為你,這地方現在叫勾魂灣,踏上的人有去無還,魂會被寄宿在勾魂灣上的鬼魂勾走,故稱其為勾魂灣,「駛向勾魂灣等同駛向冥界」。你需要人,卻親手打造了將人堵在外面的牆,我問你,你到底想不想離開這裡?還是你根本不想離開?你的名字就叫地縛靈吧?是因為這樣才不想離開?」

無論邦妮如何揶揄,地縛靈也從未要她閉嘴。此時人聲是他唯一奢求,縱使刻薄亦然。

「我哪知道人類這麼膽小,」地縛靈嘆,「又這麼對傳聞深信不疑。老實說,人類的信仰簡直是傳聞吧?你們總對胡說八道特別虔誠。」

「眼見不一定為憑,看不見的不代表不存在,」邦妮沒反駁他的話,「這樣叫人類如何相信他們所見?人類的眼睛怎麼跟得上耳朵與嘴巴的速度。」忽問:「為什麼是這裡?」

地縛靈用眼神問她。

邦妮:「偌大的世界,為什麼卡瑪女巫選擇將你困在這裡?要是你被縛在人更多的地方,幸運的話,或許詛咒早已破解,我不認為她是隨便選了個地方。」

「我也不認為。」地縛靈悠悠嘆了口氣,「一切都是因果輪迴,卡瑪女巫並非隨便選地方。我當年在這裡鑄了大錯,她遂懲罰我永遠待在這裡。」

邦妮:「發生什麼事了?」

地縛靈:「我曾在這裡替人把風,幫著那人偷渡‧‧‧卡瑪女巫要殺那人偷渡的傢伙,那人護著他們‧‧‧」

邦妮:「後來呢?他們成功從卡瑪女巫手中逃脫了?」

地縛靈:「他們成功逃走了,我們沒有。卡瑪女巫認為我與那人背叛她,遂詛咒我。她要我在這裡尋覓欠她的忠誠,什麼時候找到,詛咒什麼時候解除。」

邦妮:「那人呢?同樣受到卡瑪女巫的詛咒?」

地縛靈:「我不知道,我再也沒見過他。不過我希望他受到卡瑪女巫的詛咒,我確實希望,他不僅背叛卡瑪女巫,也背叛我。」他看向邦妮,眼神幽深,「要不是他,一切都會不同,他毀了一切。」地縛靈過份鋒利的眉眼此時因為悔恨鈍了幾分,像有些生鏽的刀。

邦妮:「你在這裡多久了?」

地縛靈:「二十多年吧。」

邦妮:「二十多年?真讓人難以置信,你看起來只有十幾歲。」

「愚蠢的人類之子!」地縛靈失笑,「我和你們人類不一樣,我是巫師,十幾歲臻至絕頂,容貌從此不會改變,我不會老,再過多久還是這副模樣。順帶一提,」指著天上的蛹,「這些被我困在蛹裡的人類也不會老,關得久的,等到他們出去的時候或許兒孫都比他們年紀大。不過他們仍能聽見外面的聲音,聽得見我們說話‧‧‧妳不怕到時他從蛹裡出來,仍然年輕英俊,而妳則已老態龍鍾嗎?」

邦妮:「無所謂。雖然我們人類不像你們巫師能長生不老,但我們看重的不是這些。或許我們無法像巫師那樣強大美麗,但我們伴隨彼此老去,不也是很美的一件事嗎?」

地縛靈:「恕我提醒妳,他在這蛹裡不會老,但妳不一樣。你們兩人的時間軸不一樣,是要如何「伴隨彼此老去」?」

邦妮:「這都不重要,無論克萊德變得如何,我看他的眼神仍會像我倆第一次見面那樣,永遠不會改變,我知道他也是一樣的,無論我之後變成怎樣,他看我的眼神也不會改變。你們有你們的青春永駐,我們也有我們的永恆。你們能讓生命的時間不再流淌,我們則能讓某些事物不隨著時間流逝消彌。人類雖然會老會死,但也有我們自己亙古不變的事物,克萊德就是我的永恆。」

這番話頓時打動地縛靈,沒想到弱小的人類,也擁有自己的永恆,且這永恆似乎比巫師能永遠留住時間還來的可貴。老實說,自己雖然長生不老,但這又有什麼意義呢?時間之於自己是飄渺虛無的存在,自己只能帶著永生在這無盡的時間裡,漂泊於無邊無界的世界。人類雖然弱小,卻真的能掌握什麼,他們能在有限的生命裡,過的充實有價值。而巫師的生命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流沙,既握不住也無法留下深刻的印記,能輕易隨風消散。

地縛靈:「妳認識他很久了?」

邦妮:「 我認識他一輩子了,從我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不過,不管他長到多大,在我心中仍是當年那個初識時的小男孩。」

閉上眼,邦妮就能看見那因為被人欺負,而哭紅鼻子揉著眼睛的小男孩。如今他卻已長得比自己還高,還是個槍法能與她並駕齊驅的勇者。

地縛靈看著邦妮一旁的槍,「我看那傢伙與妳持同樣的武器‧‧‧你們要是打起來,誰勝?」

「他的槍法是我教的,」邦妮挑眉,「你說呢?」

「聽起來,」地縛靈來了興致,「妳對自己的槍法很有自信?」

不愧是「人間鳳凰,巫界戰神」這傢伙的好戰程度可見一斑,邦妮心嘆,她看得出來地縛靈躍躍欲試,舉槍問:「要試試嗎?」

地縛靈是個好戰的傢伙,卡瑪女巫深知這一點,才故意對地縛靈下了個就算戰勝所有人也無法破解的詛咒。要是不這麼做,地縛靈會為了破解詛咒不惜摧毀一切。邦妮只記得腹俳地縛靈,卻忘了自己的好戰程度與地縛靈不相上下,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和巫師下戰帖。

地縛靈笑:「妳是人類我是巫師,怎麼比?」

這時忽然有人類說話聲逐漸靠近。地縛靈靈機一動,「來得正好!」轉頭問邦妮:「妳聽見了嗎?」

邦妮:「什麼?」

地縛靈心想:她是人類,聽不到那麼遠。

地縛靈:「現在有幾個人類正往這裡靠近,我要妳去和他們比劃。」

邦妮:「有人來了?等等!你要我去和他們比劃?為什麼?」

地縛靈:「我想見識妳的槍法,但如妳所見,我是巫師,妳是人類,我倆不能比劃。但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是人類,妳能和他們打。怎麼樣?讓我見識一下人類的槍法?況且有法力者一定能勝過妳,因為他們能借助神奇的力量,不至於敗給妳這個普通人類,這樣妳還能順便替我審核來訪者,只讓具有特殊能力者過來。」

「開什麼玩笑?」邦妮失笑,「你是把人類當作娛樂的工具嗎?況且我要以什麼為由跟他們比劃?」

地縛靈:「妳就說這是我的命令,唯由與妳比劃獲勝者才能到我這裡來。」

邦妮:「我才不幹呢!你這是把我們人類當成動物猛獸在鬥嗎?且要比劃,我可沒自信不傷人,要我去傷害無辜的人,我做不到。」

邦妮話才剛說完,身子忽然浮至半空中,全身被地縛靈的白煙緊緊縛住,頓時脹紅了臉,呼吸困難。邦妮痛苦萬分,試圖掙脫那致命的煙霧,卻是半點動彈不得。

地縛靈對邦妮痛苦的樣子視若無睹,慢條斯理的說:「從我們一直以來的對談,我知道妳是個天真的人類之子,但卻不知道妳這麼愚蠢。搞清楚狀況了,人類。妳以為自己正在跟巫師談交易?聽清楚了,只要我想,隨時能讓妳碎屍萬段,但我不會這麼做,因為直接毀掉妳實在無趣極了,畢竟妳是我好不容易遇上的人類‧‧‧我現在說遊戲規則,聽好了:我說什麼,妳照做。簡單明瞭吧?即使像妳這樣天真愚蠢的人類也能聽懂吧?娛樂我的工具?對,就是娛樂我的工具。你們人類鬥動物,我鬥你們,不是天經地義?強者就是喜歡支配弱者,這點無論是人間還是巫界都一樣。不想傷害無辜的人?妳要是不動手,就由我來,我會直接殺光所有尋常人類。當然,我會在一旁看著,妳要是敢耍什麼小手段,我會讓妳立時斃命。」說完讓縛在邦妮身上的煙霧散開,她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恢復呼吸,大力咳著。

地縛靈讓邦妮的槍滾至她身旁,「還不快去?別讓這些人類跑了。」

邦妮掙扎著起身,邊咳邊說:「如果‧‧‧咳‧‧‧既是尋常人類‧‧‧咳‧‧‧卻又剛好戰勝我呢?你還是要讓他們過來嗎?」

「我說了會在一旁看著,」地縛靈不耐煩,「我不會讓尋常人類進來。」

邦妮心驚:他的意思是,只要是尋常人類,他都會用法術消滅‧‧‧不行,不能再有無辜的犧牲者‧‧‧但要是對方能破解詛咒呢?不只地縛靈,克萊德和我都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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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9 21: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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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破蛹

邦妮邊跑邊想,眼前出現三個人,像是三個漁夫,有著相似的容貌,看來是三兄弟。三兄弟看見邦妮都很吃驚,沒想到會在勾魂灣遇見人,還是個女巨人,她的衣著打扮不是一般人,氣宇非凡,難道寄宿勾魂灣的不是鬼魂,是英靈?

看著像大哥的人率先問:「妳是誰?」

邦妮不答,心想:他們看起來像是普通的漁夫‧‧‧怎麼辦?要如何幫助他們逃離這裡?

二哥懷疑:「她該不會聽不懂我們的語言?」

三弟:「妳聽過聖泉嗎?據說這裡是取得聖泉的必經之地,若想得到聖泉,需要先來這裡一趟,是真的嗎?」

他們不是單純路過,是為了聖泉而來,這就更難打發了,邦妮擔心。

三弟見邦妮聽他提到聖泉時臉色微變,「她聽得懂我們說話。」

三兄弟見邦妮身材魁梧,高舉長槍,又一身軍裝,都不敢輕舉妄動,大哥又問:「妳是專門守在這裡的?」

「沒錯。」邦妮點頭,「不過為了你們好,還是趁早離開吧!別想通過這裡。」

二哥:「為什麼?」

地縛靈正在一旁看著吧,邦妮擔憂,「別再問了,只要知道我這麼說是為了你們好。」

「我們憑什麼相信妳?」三弟懷疑,「憑什麼相信妳是守在這聖泉必經之地,而不是想找聖泉甚至私吞的人?妳會這麼說是希望少一些人跟著找聖泉吧?」

邦妮見三兄弟不相信,只好說:「聽好了,前方有─」她想說地縛靈,卻發不出聲音。

三兄弟豎起耳朵,「妳說什麼?前方有什麼?」

邦妮驚,又試一遍,「前方有─」仍是在要提到地縛靈時,聲音就會消失。

「妳要說就說,」大哥不耐煩,「別這麼吞吞吐吐,要說不說的!」

邦妮心驚:這也是地縛靈搞得鬼?為了不讓我透露他的事,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我就發不出聲音‧‧‧

邦妮不死心,仍是說:「若你們通過,前方會有─等著你們。」她本想說考驗,也是說到一半,聲音又消失了。

二哥懷疑:「她是不是有什麼語言障礙?為什麼說話總是斷斷續續?」

邦妮不理,仍是繼續說:「也就是你們會─」她本想說,也就是你們會被問三道題目。

邦妮試圖將地縛靈的把戲說給眼前三人聽,卻總是在說到關鍵時聲音消失,無論她換了多少措辭仍是一樣。但邦妮仍不死心,吃力的用著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說話,不只她說話吃力,三兄弟同樣聽得吃力。

邦妮:「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懂嗎?這樣你們才能活命!」她想告訴三人別再往前走,回頭離開,卻又發不出聲音。

「什麼是最好的方法?」二哥追問,「要怎樣做我們才能活命?」

邦妮伸出手指,比了「往回走」的手勢,卻瞬間被煙霧縛住手,一用力,將邦妮的手勒出鮮血,邦妮「哇!」叫了出來。

地縛靈沒有出現,他的聲音在邦妮耳畔響起,「少管閒事,人類之子。別跟他們說些多餘的話,直接跟他們比劃!妳敢再說些有的沒的,下次勒的就不是妳的手臂,而是妳的嘴!」說完鬆開煙霧。

「幹嘛要比劃?」邦妮不甘心的回嘴,「直接問他們有沒有神奇的力量不就好了?」

地縛靈:「我想看人類比武,別忘了,他還在蛹裡沉睡。」

邦妮知道地縛靈在說克萊德,嘆了口氣,心想:這三人看起來只是一般的漁夫‧‧‧只要我能戰勝他們,就能將他們趕跑,免於地縛靈傷害他們,要是再不動手,地縛靈會殺了他們。

三人見了眼前景象俱驚。

三弟:「看到了嗎?她的手臂怎麼忽然噴血?看那痕跡‧‧‧好像是被線勒出來的‧‧‧」

二哥:「且她從剛才就在跟空氣對話‧‧‧說真的,這人精神沒問題吧?」

邦妮揮舞長槍,朗聲說:「請各位與我比劃吧!勝的了我的人就能通過,如何?」

大哥聽了迫不及待,「正有此意!」說完拿著刀就往邦妮衝去。

邦妮盯著他的動作,心想:果然如我所料,他是尋常人類,全身都是破綻‧‧‧

邦妮舉槍一招就將大哥絆倒,將槍頭對準他的臉,大哥頓時一動也不敢動。

邦妮:「看見了吧?他們是尋常人類,是不是能將他們放了?」

聽不見地縛靈的回應。

三人均想:她在跟誰說話?

邦妮見地縛靈不答,將槍收回,「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對三人說:「快走!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大哥爬起,三弟卻忽然說:「規則只說勝的了妳的人就能通過,是吧?沒說只能一個一個與妳比劃吧?」

邦妮:「你們要一起上也可以‧‧‧」

不等邦妮說完,二哥與三弟已各自拿著武器朝邦妮砍去,在地上的大哥也已重新爬起,加入戰局。二哥與三弟以為剛才是大哥自己不小心才會被絆倒,認為邦妮的勝利只是僥倖,看不出邦妮一身上乘槍法,還以為這次三個一起上會有勝算,但雙方功夫差太多,即使三兄弟合作,仍是三兩下就被邦妮解決,邦妮並未傷害三兄弟,只是用槍身輕敲三兄弟,三兄弟倒在地上。

邦妮勸:「放棄吧!回家吧!你們要聖泉做什麼?」

三兄弟:「聖泉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有了它我們從此以後就不愁吃穿啦!」

「竟然是這種原因?」邦妮嘆:「勸你們,找聖泉的路上會遇到許多凶險,且除了你們,還有許多人要找聖泉,而這些人與你們不同,他們有些具備神奇力量,有些有錢有權‧‧‧總之,像你們這樣的凡人欲參與奪聖泉,實在是不自量力。為了你們好,還是快退出戰局‧‧‧且你們沒聽說,找聖泉者會在過程中,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事物嗎?因為這個傳言,使許多人對聖泉怯步‧‧‧即使這樣,你們仍要前往?」

大哥冷笑:「對於本來就一無所有者,談什麼害怕失去?我們真正害怕失去的,即是追尋夢想的自由。如妳所說,其他尋找聖泉者,不是具備神奇力量就是有錢有權,我們雖然一無所有,但尋找聖泉沒有規定門檻吧?不用出示財力證明或是出身高貴吧?任何人都能各憑本事競爭吧?我們在現實世界裡已一貧如洗,但至少在尋夢的戰局裡,我們能持有門票,並不比任何人差。雖然看起來不自量力,我也知道我們的贏面小,但要是我們連尋夢的權利都沒有,那才真的是一無所有!」

邦妮聽了,著實敬佩。

忽然大哥的腳被煙霧纏住,將他整個人拖至空中。

二哥與三弟齊聲驚呼:「大哥!」

大哥被拖至空中,全身被白煙緊緊縛住,那白煙纏的很緊,像一條條白線,大哥身上被縛住的肉一塊塊浮起,臉色發青,神情痛苦。

邦妮急喊:「住手!地縛靈‧‧‧」話還沒說完,空中的大哥已被碎屍萬段,血肉四濺。

二哥與三弟哭喊:「大哥!」

二哥急著起身四下張望,「這附近‧‧‧有惡靈!在哪裡?惡靈!出來!」邊說邊揮刀。

「別輕舉妄動,」邦妮著急,「他不是一般的對手‧‧‧」話還沒說完,白煙拂過,二哥的人頭落地。

三弟哭喊:「二哥!」

邦妮舉槍擋在三弟身前,對著高空喝:「住手!地縛靈!他只是尋常人類!」

地縛靈此刻終於在空中現身,三弟看了嚇得目瞪口呆。

「你這是做什麼?」邦妮喝問:「如你所見,他們只是尋常人類,把他們趕離就是,你為什麼要痛下殺手?」

地縛靈:「沒錯,他們只是尋常人類,剛才妳也聽見了,他們只是尋常人類卻還妄想尋找聖泉?我只是提早將他們從白日夢中解救出來而已!要是不這麼做,他們會一輩子深陷聖泉的夢裡,那跟死了有什麼兩樣?」

「一派胡言!」邦妮怒,「這也無法合理化你濫殺無辜的行為!同理,你一直被縛在這塊土地上,那你跟死了有什麼兩樣?」

地縛靈:「所以我希望有人替我結束這無謂的生命‧‧‧」他的聲音低且沉重,彷彿在聽者的耳朵上掛上枷鎖。

地縛靈繼續說:「「生命」?我真的能稱之為「生命」嗎?連自己的靈魂都不能隨心所欲的離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若可以,我還真希望有人能一刀斬斷我這縛著大地的靈魂,就像剛才我斬斷那人類的人頭那樣,從此乾淨俐落‧‧‧」

「殺再多人也不會改變你的情況,」邦妮的聲音軟了些,指著三弟,「他是無辜的,放了他吧!我相信一定會找到能替你破解詛咒之人。」

地縛靈不答,卻也不再展開攻擊。

邦妮放下槍,將三弟扶起,「快逃吧!別再來這裡了!」

三弟不答,忽然提起邦妮放在地上的槍,往自己腹部刺去。

邦妮驚叫:「你幹什麼?!」

三弟吐著血,倒在地上,緩聲說:「我在世上只有這兩個哥哥‧‧‧他們死於非命‧‧‧我一個人獨活還有什麼意思‧‧‧聖泉是我們一生的夢想‧‧‧今日卻被宣判不可能實現‧‧‧我也知道這不可能實現‧‧‧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們的生命雖然容易奪去‧‧‧但有一樣是任何力量都奪不去的‧‧‧那就是‧‧‧做夢的自由‧‧‧任何人都無法奪走我們做夢的權利‧‧‧今天‧‧‧我們三兄弟就在這裡長眠了‧‧‧」三弟說完就斷氣了。

地縛靈淡聲說:「他的死可不能算在我頭上。」

邦妮:「我能將他們葬在這裡嗎?」

地縛靈:「請便。我恨極這塊土地,遲早會離開這裡。」

邦妮將三兄弟的屍身埋葬好,簡單立了木頭當墓碑,邦妮盯著他們的墓發愣,良久才說:「接下來,我會好好與來者比劃,替你找出具有神奇力量者,盼能早日破解詛咒。但要是我發現他們是尋常人類,希望你能就此放過,別再殺人了。我知道你一個巫師不會聽從人類的話,但算我求你了。」邦妮盯著地縛靈,渴求的目光充滿哀戚,讓人心痛。

這時又有人聲傳來,正是加百列一行人。

地縛靈心想:最近怎麼這麼多人?可別錯過良機‧‧‧「有人來了,去看看。」說完消失不見。

邦妮提起槍,往人聲走去。


看到這裡,眾人才如夢初醒,回到現世。看來剛才那一切都是地縛靈的記憶,只見本來掛滿天上的蛹散落一地,蛹裡的人紛紛甦醒,破蛹而出,蛹在人們出來後便消失,許多不知被困了多久的人只覺得恍如隔世。

「克萊德!」邦妮喊,克萊德也從蛹裡出來。

邦妮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身體沒事吧?沒受傷吧?」

克萊德盯著她不語,滿臉笑意。

邦妮:「你睡傻了啊?我問你話呢!身體覺得怎麼樣?」

克萊德笑:「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邦妮鬆了口氣,笑說:「那就好,你在裡面睡飽了,是嗎?」

克萊德搖頭,「沒睡。我在裡面全程清醒呢!」

「是嗎?」邦妮看著其他從蛹裡出來的人,「看來蛹裡的法術不僅能讓人不會變老,也不會餓、想睡。」

克萊德:「就是這樣才好。我在蛹裡仍是能聽見你們說話,當妳說到「這時候還顧的了丹尼爾嗎?克萊德都不知是死是活了!」」,輕輕握住邦妮雙手,「直到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自己在妳心中更勝丹尼爾一籌。」克萊德深情款款的注視著邦妮。

「這有什麼?」邦妮臉紅,「你與丹尼爾對我的意義本來就不一樣‧‧‧」

克萊德輕撫邦妮頭髮,「謝謝妳,無論我遇上什麼凶險,仍是不離不棄的守在我身旁,希望妳知道,我對妳也是一樣的。我也想對妳說,無論妳今後變得如何,我看妳的眼神永遠不會變。在我心中,妳永遠和我第一次見到時那樣勇敢美麗。」說完將邦妮擁入懷中。

邦妮低聲說:「看來你在蛹裡真的沒睡啊,什麼話都聽的那麼仔細‧‧‧」

克萊德:「妳說這些話我怎麼可以睡?老實說,我還挺喜歡待在蛹裡的,因為能聽見許多不易聽見的話。 」

「你要聽平時我就能說給你聽,別再被關進蛹裡了,」邦妮起身,揉了揉克萊德耳朵,心有餘悸,「把我嚇死‧‧‧」瞥眼看見加百列一行人,「他們都來了,走吧!跟著去找聖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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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22 19: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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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北境

少了黃金勇者迦爾,隸屬北邊隊的布魯家三王子強納森‧布魯、前刺客一族辛西亞、國軍統帥彼得‧拉維尼侯爵,仍是朝北境前進。

「黃金勇者不知道怎麼樣了‧‧‧卡瑪女巫怎麼會找他下手‧‧‧」彼得說,心想:本想能與黃金勇者分在同一隊伍真是萬幸,但現在‧‧‧不僅不能藉助他的力量,還得因此少一個人力‧‧‧唉‧‧‧當時真是高興的太早‧‧‧

「天曉得‧‧‧」強納森說,「不知是純粹找碴,才會對擁有最強實力的黃金勇者下手,還是以前中陸王曾惹過卡瑪女巫,畢竟卡瑪女巫這人,睚眥必報,自己記仇不說,卻又偏偏愛說什麼因果輪迴‧‧‧」說著將衣領又往脖子攏緊,「雖然早知道北方嚴寒,真的來了才知道,傳聞不及真實的百分之一‧‧‧」說完打了個哆嗦。

彼得:「布魯家位在南方鳥語花香之地,大人不習慣這麼寒冷吧?」

雖然成為盟軍後彼此不分高低,能以姓名直呼,但對方是布魯王子,和喬瑟夫公爵平起平坐,彼得仍是自降一等,稱強納森一聲「大人」。強納森不拘小節,近衛艾瑞克都能直呼他姓名,當然不缺彼得這一聲「大人」,和彼得說了不用,但彼得執意如此,便由他了。

彼得知道盟軍只是一時的,打好關係日後留個情面才是長久的,因此就算面對瀟灑的強納森仍是謹言慎行,不敢踰矩,強納森深知彼得用意,對他也很客氣,互敬的兩人相處起來倒也和氣。

殊不知致力於外交的只有雙方,歐文對中陸王出言不遜,艾瑞克更是沒將公爵放在眼裡,與喬瑟夫的關係點火就著。

星落城靠近山區,氣候比位於南方的布魯家還冷,加上彼得從小在山林保護區待至十八歲才前往星落城,就算離開保護區,仍是經常前往山區,因此比起強納森,彼得更能適應北方寒冷的氣候。

「我們那裡最冷的時候都沒這裡一半冷‧‧‧」強納森打了個寒顫,「唉,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黃金勇者不在?據說精靈不怕冷,他又強又不怕冷,派他去取聖泉的鑰匙再適合不過!也省得我們這一幫人勞師動眾。」

彼得看看左右軍隊,為了補足黃金勇者的空缺,他們這一隊帶上的兵力比其餘兩隊多,雖說聯合軍是由布魯家的軍隊與國軍混合組成,但國軍多是分到喬瑟夫與尚恩小隊,自己的隊伍仍是布魯軍士多。而軍隊中看起來較不畏嚴寒、精神抖擻踏雪的都是國軍的士兵,來自溫暖南方的布魯家士兵無法適應北國寒冷的天氣,皆腳步沉重、神情疲憊。但冷冽的北風不會分辨士兵來自國軍還是布魯,一律一視同仁,無情的奔向所有年輕士兵的臉龐。

彼得往軍隊後方看,視線落在軍隊尾端的人影,她形單影隻,落在軍隊後方,縱使身上裹著層層大衣,她看起來還是比旁人清瘦,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從她瑟瑟發抖的樣子得知,她也不熟悉這天寒地凍之地。

彼得:「那女孩好像也不能適應嚴寒‧‧‧她叫什麼來著?那加百列的朋友‧‧‧」

「辛西亞?」強納森順著彼得的視線回望,「的確,她看起來冷到不行了‧‧‧直打哆嗦‧‧‧人力都已經不夠了,為什麼又是這身體孱弱的小女孩來我們隊伍?」命人又拿了件大衣給辛西亞。

強納森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骨子裡的騎士精神根深蒂固,無法無視弱者。

彼得策馬往軍隊後方去,在辛西亞身旁停下。

彼得:「身體還好嗎?」

辛西亞似沒聽見,仍是低著頭,將身體藏在大衣下。彼得又問了一次她才聽見,緩緩抬頭,神情恍惚的看著彼得,向來燦如星的雙眸此刻在白雪的映照下,更光亮燦爛,只不過少了平日的靈動,顯得有些迷濛渙散。

彼得:「刺客一族曾至北境出過任務嗎?」

辛西亞搖頭。

「也是,」彼得點頭,「別說刺客一族,尋常人也鮮少有機會越過邊境線,無論是我還是強納森大人,都是第一次踏上北境。」

辛西亞看著彼得,似乎不能理解這個從未跟她說過話的國軍統帥為什麼忽然跟自己搭話。雖然她不發一語,彼得仍是能從她極美的雙眼中看出她的疑惑。

彼得:「妳今年幾歲了?」

辛西亞:「十八。」

彼得:「我有一個今年本應十九歲的女兒,看著妳,讓我想起她。」

今年本應十九歲?辛西亞困惑: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女兒過世了,要是現在仍活著,今年應該要十九歲?不過他不就那兩個兒子嗎?

軍隊忽然停下腳步,彼得至前頭看發生什麼事。

只見軍隊前方一群人正圍著火堆坐在一起,有的坐著,有的不知是死是活的躺在一旁,個個神情頹靡、疲憊不堪,都是副快凍死的模樣。

其中,一名女子輕聲唱道:

同樣身為人
皆有四肢
憑什麼我們要向你們屈服
我們使刀的手與你們一樣靈活
踏過的積雪與你們一樣深厚
我們與你們一樣強悍美麗
我們的嗜血 殘暴    沒有不同
憑什麼我們要向你們屈服

人人都想踏上北境
這裡是騎士的出生地
不管盔甲下的面容
能舉劍迎敵的就是好騎士
人人都想踏上北境
不管你生來如何
背上那匹狼就證明你是自己的王

狼后娜歐蜜
失了她的後腳
卻換來更暴戾的前爪
她的狼群從未離去
仍是和她一起 在月光下嚎叫」

女子的聲音氣若游絲,在冷冽的空氣中顫抖,她的聲音又輕又虛的在空中飄盪,彷彿每一個音節都踏著空中的雪花。

女子的歌聲彷彿歡迎儀式,眾人已過了邊境線,一腳踏上北境。

彼得:「這是他們這裡的歌?還真奇怪,北境竟是騎士的出生地?真是初次聽聞‧‧‧」

王死後天下不再興騎士文化─除了在奪冠會上沒受到什麼迫害的南北兩大家族─南方的布魯,北方的格蘭利威。

南北兩大家族富裕安定,仍保有騎士文化。

身為伊利亞人的彼得十八歲之前都待在山中度過,後來就算進了星落城,但那裡不盛行騎士文化,是以彼得對騎士的了解不深,所知都是從書上而來。

「不,我想這歌不是這個意思。」強納森沉思,「騎士自古以來都只有男子可以擔任,但在這裡,在北境不同,北境向來以男女平等著稱,在這塊土地上,無論男女,都能被冊封為騎士。因此,我想「這裡是騎士的出生地」這句話,應是指在這裡能產出最大量的騎士,因為這裡不論男女,皆可成為騎士。」

「原來是這個意思,」彼得忽然憶起似,「雖然曾在書上讀過,北境是個講究男女平等的國家,但突然聽見這首歌,一時還聯想不到「這裡是騎士的出生地」竟然有此意‧‧‧大人腦筋動得真快。」

北境冰天凍地,畏懼這嚴寒的氣候,向來沒人敢冒然前往,眾人對北境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們這裡向來男女平權。

北境狼王與威廉親王交好,但兩人最終皆命喪奪冠會,格蘭利威家世代單傳,狼王死時還年輕,來不及留下子嗣,好在他還有一個私生子妹妹,下一任狼王便由她繼承。新一代狼后比歷代狼王都狠,在她之前的格蘭利威都仗著地勢偏安北方,鮮少主動對外侵略,雖聲稱是北境王,但也只是眾人敬畏格蘭利威的尊稱,北方還是有其他家族、部落,但狼后之後北方再無格蘭利威之外的姓氏。她四處掠奪,要北方的一切都對她俯首稱臣,年輕的狼崽嗜血貪婪,她恣意啃食北方大地,卻還不覺得飽,她是貨真價實的狼。眾人都怕有一天,北方狼會越過邊境線,將整塊大陸啃個丁點不剩。

北方有狼群,男女皆兵,兵力強盛,奪冠會上損失了一個狼王之外並無其他迫害─畢竟老巢在北方,易守難攻。奪冠會後養精蓄銳,北方是籠罩在大陸頂端的陰霾,本該是大陸上最大的威脅,奇怪的是,這一養精蓄銳卻長達二十四年,貪婪的狼后於這二十四年裡銷聲匿跡,再無動靜。格蘭利威的家語「群起狼嚎」,陸上卻再無狼聲。不禁讓人好奇,狼后在盤算什麼?她沒有趁著氣焰正盛的當時南下進攻,而是就此打住,她在等什麼?二十四年了,她再等只會更老。

雖然摸不清北境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眾人仍不敢掉以輕心,向來無人涉足北方。北方狼就這樣蟄伏在北境,伏的久了深了,從大陸陰霾成了隱憂。

沒人知道北境現在成了什麼樣,嚴寒氣候,凶戾狼群,男女平權,騎士文化,是對北方的僅知。皚皚白雪是北方的面紗,蒙上後更添北境神秘。

強納森:「北境這幾年是越來越神秘了,天曉得格蘭利威在盤算什麼。久了他們終將會被世人遺忘,你沒聯想到實屬常態。而我之所以能聯想的這麼快,是因為我家有兩個人常將北境掛在嘴上,她們一直夢想有朝一日能踏上北境,在這裡被冊封為騎士。」隨即一笑,「要不是她們時常講,我也不會馬上想到這歌與北境冊封女騎士這點有關。」

「其中一個說這話的人,」彼得試探性的問:「應該是當初混在星落城裡,與黃金勇者比武那位吧?」

「就是她,邦妮‧派克。」強納森點頭,「另一個是我大哥愛德華‧二世的部下。」

彼得靈機一動,「那人莫非在黎明騎士團?」

強納森:「正是。」

黎明騎士團由巴羅家四兄妹領軍,女子不能為騎士,想必那個亟欲來北境冊封為騎士的就是那個在騎士團中唯一無法成為騎士的巴羅。

彼得點頭,「大人認為,她們之後會有機會踏上北境嗎?」

強納森想起布魯家的王位之爭,這些家臣勢必會被捲入其中,邦妮是一定得死,就像其他派克。若是自己贏了,會放過巴羅,畢竟黎明騎士團那樣的人物,自己惜才愛將,絕對捨不得碰,這樣無論自己與二世誰勝,巴羅都有機會踏上北境,成為布魯家第一位女騎士。

強納森不願向外人多提布魯家的王位之爭,隨口回答了句「天曉得」,便上前問剛才那名唱歌的女子:「妳可知道狼據堡在什麼地方嗎?女士?」

狼據堡是格蘭利威家的城堡,格蘭利威的家徽是狼,他們也以狼自居,被狼佔據的城堡,狼據堡因而得名。

強納森是高貴優雅的騎士,即使對象是坐在路邊衣衫襤褸的女子,強納森仍舊文質彬彬,語氣溫和。

女子聽了,抬眼看了看眾人,「你們是外地人?到那裡去幹嘛?」

她的頭、臉全藏在大衣下,讓人看不清面貌,說話聲與歌聲一樣輕柔。

強納森:「我們有任務在身,必須去那裡一趟,能否請妳指點路徑,」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幣,「但願妳能幫我們這個忙,以此作為答謝。」

女子看了一眼銀幣,唱道:「多少銀幣,才能挽回一條生命?」

強納森一愣,「什麼?」

女子又唱: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什麼而來
我知道你們想要尋什麼
但我只想問
那值得嗎
值得為此付出生命

有錢人
他們習慣用錢擺平一切
但這世上
仍有許多是錢解決不了的
你們知道嗎
噢,你們總是至死方能明瞭」

強納森只覺得一頭霧水:我只是問個路,妳至於這樣嗎?

彼得對著強納森悄聲說:「或許她不想看見大人掏錢‧‧‧」

「我只是想給予報酬‧‧‧」強納森覺得無辜,「再說,誰不喜歡收到錢?」

彼得:「但從她的字裡行間‧‧‧聽起來,她厭惡有錢人用錢擺平一切。大人不妨先將銀幣收起來。」

彼得身為伊利亞人卻在巴爾人當局做事,不時要兩邊交涉,對於與人應對進退經驗豐富,相較於養尊處優的強納森,這王子出手闊綽,總是以為優雅態度、豐厚報酬就能服人。

強納森仍不懂,自己態度良好,問個路就給銀幣,這人還有什麼不滿的?只覺得莫名其妙。

彼得下馬,走近女子身旁:「妳知道我們為什麼而來?知道我們要尋什麼?不可能吧!我們的消息很隱密,尋常人不會知道‧‧‧」

女子:「你不用激我,信不信由你,我知道就是知道。」

「就當妳真的知道好了,」彼得不在意,「「值得為此付出生命」是什麼意思?狼據堡有這麼危險?」

女子:「你們要找的東西本身就很危險,但你們不是願意為此不惜付出生命嗎?」

彼得一凜,這女子確實知道他們的來意,臉上仍是不動聲色:「是啊,我們連那東西都不怕,妳想,我們會怕去狼據堡嗎?」

女子:「那東西和狼據堡可不能相提並論。那東西之所以危險是因為找尋的過程,但狼據堡不一樣,一踏入就足以致命,那裡現在已淪陷。」

彼得與強納森聞言俱驚。

強大的北方之所以沉寂難道不是在蟄伏,而是早已淪陷?

「淪陷?」強納森驚:「什麼意思?為什麼一踏入就會致命?」

「也不用「踏入」,」女子冷笑,「光是靠近就足以致命。不僅狼據堡,現在整個北境都已淪陷,大人們早已一腳踏入地獄還不自知,這可不是一枚兩枚銀幣就能解決。」

彼得與強納森均想:整個北境都已淪陷?難道這裡有什麼危險?

不禁提高警覺,四下張望。

女子:「用不著這麼防備,敵人雖然不可見,卻是無所不在,想防也防不了。」

一士兵從剛才在一旁早已聽得不耐煩,見彼得與強納森對這路邊的貧窮女子這麼客氣,她卻態度高傲,要說不說的,率先下馬一把揪住女子的衣領,喝問:「我們大人問妳話,妳就好好回答!裝的這樣陰陽怪氣嚇唬誰呢!」

他這樣大力扯著女子的衣領,女子本來包裹著頭部的大衣順勢滑了下來,露出女子的臉,士兵見了不禁一驚,急忙鬆開抓著她的手。

女子的半張左臉像被腐蝕,長滿了爛瘡,臉上流滿了瘡液,爛瘡蔓延至左半部的頸部。這畫面太恐怖,士兵不禁連連後退。女子卻忽然一個箭步,衝至士兵身前,在他耳邊低語:「害怕嗎?不久後‧‧‧你也會一樣‧‧‧」說完甜甜一笑,那甜如蜜的說話聲,讓士兵起了一身疙瘩,打了個寒顫。

女子說完就倒在士兵身上。士兵驚的將女子從自己身上推開,女子被他這麼一推,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卻順勢露出背部,只見她骨瘦如柴的背脊,清楚紋著一顆狼頭。這狼目露凶光,張大嘴露出利牙,栩栩如生,彷彿要從女子的背上躍出,將眼前人撕裂,咬個體無完膚。背部除了狼像,長滿一顆顆小小的疙瘩。

士兵嚇得後退一步,撞上強納森。

「讓開!」強納森低喝,將士兵一把推開,俯身察看女子。

強納森細看女子身上狼像,腦中憶起剛才她唱的:「不管你生來如何,背上那匹狼就證明你是自己的王。」他將女子翻過身來,看她正面,露出她那腐爛的半張臉,微微一愣,只見她雙眼緊閉,探她鼻息,已無生息。強納森將女子放下,此時顧不了禮儀,將坐在路旁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把拽過,將那人身上的大衣扯下,只見那人藏在大衣下的臉和女子一樣,已被爛瘡腐蝕,他臉色蒼白,緊閉雙眼,也沒了呼吸。強納森將他翻過身,大衣扯下,他背上也有和女子一樣的狼頭與疙瘩。強納森抬頭,正巧對上彼得的視線,彼得正站在火堆另一人身旁,對自己搖頭,看來他身旁也是具死屍,那人的背部同樣露出狼頭。兩人逐一檢視火堆旁這群人,不少人早已沒了呼吸,不知是凍死還是死於別的什麼原因。同樣的是,他們的臉都遭爛瘡腐蝕,只不過有些人是半張臉,有些則只有少部份感染,背上除了都長滿一粒粒小疙瘩,還同樣都紋著顆凶狠的狼頭瞪視來人。

彼得:「本來以為,他們是受不了嚴寒凍死的‧‧‧但現在看來,可能是感染了什麼病‧‧‧」

強納森點頭,「但抵抗力因人而異,有些人臉上只長了一點爛瘡就死了,有些人則是半張臉都爛掉才死‧‧‧好比剛才那女子,她的臉都爛成那樣,還有餘力唱歌和我們說話,看來她在這群人當中,身體較強壯。」

剛才和那名女子接觸過的士兵驚慌:「剛才她靠我那麼近‧‧‧我該不會已染上什麼怪東西‧‧‧」看一眼身旁的屍體,不禁打了個寒顫。

彼得:「冷靜點,抵抗力因人而異。他們是一般的人民‧‧‧或許比尋常人民還慘,看他們的穿著、體態,又這樣長久圍坐在路邊似的,極有可能是乞丐。乞丐的衛生、營養等生活條件本來就會使他們較容易染上疾病,你是受過正規訓練生活的士兵,身強體壯,怎可與這些飢寒交迫的乞丐相提並論?」

士兵聽了,稍微放下心來。

「大人,」彼得對強納森說:「待在這荒郊野外衛生條件不佳,說不定這病還是他們這幾個乞丐互相傳染的。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裡吧!往城鎮前進。」

強納森點頭,「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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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22 19:2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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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病毒

軍隊繼續前進,但因為剛才目睹這驚悚怪誕的一幕,軍中人心惶惶,沒人敢說上一句話,軍隊一片死寂。

強納森不斷思量剛才那女子的話:

「那東西和狼據堡可不能相提並論。那東西之所以危險是因為找尋的過程,但狼據堡不一樣,一踏入就足以致命,那裡現在已淪陷。」

「也不用「踏入」,光是靠近就足以致命。不僅狼據堡,現在整個北境都已淪陷,大人們早已一腳踏入地獄還不自知,這可不是一枚兩枚銀幣就能解決的。」

「用不著這麼防備,敵人雖然不可見,卻是無所不在,想防也防不了。」

強納森尋思:她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聽起來‧‧‧狼據堡很危險,要是聖泉鑰匙不在那裡,我們便不用過去‧‧‧但她說整個北境都已淪陷,我們已一腳踏入地獄還不自知‧‧‧

「大人在想剛才那女子的話嗎?」彼得問。

強納森:「那女子所言,彷彿是說我們已踏入險境,縱使想回頭也來不及了‧‧‧剛才那女子和那些乞丐的樣子‧‧‧」低聲說:「你真的認為那只是乞丐之間,因為缺乏衛生和營養,互相傳染的疾病嗎?」

彼得看了一下左右,才小聲說:「不見得‧‧‧有可能是這樣,但也有可能是北境特有的疾病‧‧‧我想,先暗中觀察剛才與那女子近距離接觸的士兵,看他身體有沒有出現異狀再做打算。剛才我會說只是乞丐之間的疾病感染,只是為了穩定軍心,不要為了不確定的事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強納森點頭,仍是憂心忡忡。

彼得:「大人不必多慮,就算那真的是北境特有的疾病,也有可能對我們這些外來者無效‧‧‧我們身上或許會因為來自不同環境而有不同抗體,遂能免疫。」

強納森:「你說的很有道理,彼得,你很有概念,真讓人驚豔。」

彼得:「大人過獎了。只不過以前在星落城,有些被派至保護區的巴爾人,會因為不適應山林環境,身體出現不適。同樣的,受政府徵召來自保護區的伊利亞人,來到星落城後有些也會出現身體不適的症狀。雖然人的身體不見得能適應環境改變,但這裡人無法抵擋,未必代表我們不行。」

強納森:「但願如此。」

軍隊走著走著,漸漸出現人煙,眾人抵達城鎮。雖是城鎮,走在路上的人卻寥寥無幾,且路邊處處可見乞丐,就像剛才在雪地裡那樣,都是一副飢寒交迫,又累又餓,不知是死是活的模樣。人們對於異地軍隊經過,視若無睹,整個城鎮一片死氣沉沉,彷彿鬼城。

「北境隸屬格蘭利威家,想不到,」強納森驚:「在他們的統治下,竟是這般民不聊生。」

格蘭利威家沒落了?至今南北兩大家,布魯竟與這等家族齊名?二世想將手伸向北境,他可知道北境現在竟是這等光景?

愛德華‧二世一直想侵略北境,這也是為什麼強納森會自告奮勇選擇北邊隊。但看北境這副鬼樣子,愛德華‧二世應該還沒到,而今日自己既見了這樣的景象,之後愛德華‧二世也沒有來的必要。

彼得:「不過好險已達城鎮,我看距狼據堡也不遠了,就算仍有距離,城鎮人多,總能打聽些消息。」

軍隊四下打聽狼據堡的位置,果然,城堡就在城鎮不遠處,打聽到消息自然是好,但不少人見軍隊要去狼據堡,不是驚訝就是不敢置信,神色間盡是古怪。

這時一直位居軍隊後方的辛西亞忽然摔下馬來。軍隊以為是遭到攻擊,全神戒備,抽劍聲此起彼落。置身白茫茫的雪景,只聞風聲。

「她快渴死了,你們怎麼不給她水喝?」

眾人聞聲猛然回頭,見辛西亞身旁蹲著一個小女孩。

女孩約莫八、九歲,渾身髒兮兮,衣衫襤褸,一雙漆黑大眼深邃靈動,一頭黑色短髮因為主人的無心打理奔放的亂翹,髒亂的模樣卻不掩她的機靈,她看起來很聰明。

眾人面面相覷。

「我們旅行了很久,」彼得收劍入鞘,上前問女孩:「水不夠喝了,妳有水嗎?」

女孩點頭,指向前方:「我家裡有。」

彼得命人將辛西亞背上,與強納森和幾個士兵前往女孩家,軍隊留下。

女孩家很破舊,看來是貧戶,但屋內正燒著柴火很溫暖,眾人一入內身上的積雪都化了不少。

女孩領著眾人將辛西亞放在一張破舊的床上,替她倒了杯水。辛西亞不願讓眾人看見面罩下滿是刀疤的臉孔,轉過身緩緩喝水。

彼得問女孩:「妳叫什麼名字?」

女孩:「卡蜜拉。」

強納森四下環顧房子,「家裡的大人呢?卡蜜拉?」

卡蜜拉:「父親和山姆去森林砍柴了。」

強納森:「山姆?」

卡蜜拉:「我哥哥。」

彼得微笑:「在這裡生活確實很需要柴火,對嗎?」

卡蜜拉點頭。

彼得:「告訴我,卡蜜拉。你們的城鎮發生什麼事了?妳不會告訴我,你們這裡一直都是這樣吧?」

卡蜜拉:「你是指這裡的嚴寒嗎?還是倒在路上的人?」

彼得微笑,「你們這裡一直都是這麼天寒地凍,我們早已耳聞。我是指倒在路上的人,他們是怎麼回事?早在我們抵達城鎮之前,就已經在荒郊野外見過同樣的情景,還以為城鎮不同,看來不然。你們這裡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吧?發生什麼事了?」

卡蜜拉忽問:「你們是來找寶藏的嗎?」

彼得一愣,「什麼?」

卡蜜拉:「傳說北境藏著古老的寶藏,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為了奪取寶藏踏上我們這裡。你們這麼一大批外地人,也是為此而來嗎?」

彼得與強納森均想:那寶藏應該就是指聖泉的鑰匙。

彼得:「是啊,有人成功找到寶藏嗎?」

「不可能的。」卡蜜拉搖頭,「任何人都接近不了。」

強納森:「為什麼接近不了?寶藏四周有什麼厲害的東西在鎮守嗎?」代表聖泉的鑰匙還在,沒被人拿走。

卡蜜拉:「很厲害,靠近者皆死。就算不靠近那裡‧‧‧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也很難活下去‧‧‧」

強納森:「什麼意思?」

卡蜜拉:「寶藏四周圍繞著神奇的魔法在鎮守寶藏,那魔法會散播病毒,靠近的人都會染上病毒而死。起初只有在靠近寶藏一帶是這樣,之後有些抵抗力較強、較晚發作病毒者,他們經過寶藏一帶,回家後將病毒傳染給其他人,病毒遂越傳越遠、越傳越廣。本來只有靠近寶藏一帶才會染上病毒,但隨著越來越多人前往尋找寶藏,病毒傳得整個北境到處都是了,現在所有踏上北境者都會染上病毒,剛才倒在路上的那些人,都是病毒發作者,他們倒在雪地裡,不久後就會死了。」

眾人聽了,不禁大驚。

強納森與彼得想起當時女子所言:

「也不用「踏入」,光是靠近就足以致命。不僅狼據堡,現在整個北境都已淪陷,大人們早已一腳踏入地獄還不自知,這可不是一枚兩枚銀幣就能解決的。」

「用不著這麼防備,敵人雖然不可見,卻是無所不在,想防也防不了。」

原來那女子當時是這個意思?不用踏入是因為我們已經在這片被病毒肆虐的北境?

「醫生呢?政府呢?」彼得急問:「沒人試圖出面解決這一切嗎?」偌大的北境還有沒有人管了?

卡蜜拉:「他們都在上城。」

彼得:「上城?那是哪裡?為什麼他們都待在那裡?」

卡蜜拉:「那裡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我們這裡分為上城與下城,上城是給有錢人住的,下城則是給我們這些窮人居住。父親說醫生、資源都留在上城,和皇室一起。」

彼得:「皇室?」

強納森冷聲:「格蘭利威家。」

彼得:「他們有對抗病毒的解藥嗎?」

卡蜜拉:「傳說病毒沒有解藥,因為它是為了守衛寶藏而生。要是有人能成功將寶藏取走,病毒會自動消散,就像魔法一樣。」

要不是親眼所見以及知道其中一把聖泉鑰匙在這裡,從卡蜜拉這樣的小女孩口中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像在聽什麼古老傳說故事。

強納森:「這種情況多久了?我的意思是,病毒肆虐多久了?北境不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吧?」

「從我出生到現在北境都是這樣,我問過山姆,山姆說他出生時也是,」卡蜜拉回想,「父親說自從卡瑪女巫將寶藏埋在北境開始,病毒就是從那時候肆虐,至今已經二十四年了。」

二十四年?也就是卡瑪女巫復活後至今?這就是北境之所以沉寂的原因?他們不是在北境蟄伏,而是幾乎快被深埋北境。

「二十四年‧‧‧」彼得沉吟,「看來這病毒肆虐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真要說快,二十四年過去,北境卻仍有人跡‧‧‧要說慢,也不會整個北方大地都淪陷‧‧‧」

卡蜜拉:「病毒的感染力緩慢而持久,是隨著前往尋寶的人增加,逐漸擴散感染範圍的。父親說從病毒開始至今,北境已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你們既已踏入北境,都染上病毒了,只看你們染上的病毒會不會發作‧‧‧但這病毒對牲畜無害,我們的狼群依舊猛健,你們不用擔心你們的馬匹。」

強納森想起剛才雪地裡那群人,「病毒發作會有什麼徵兆?」

卡蜜拉:「臉上、身上會開始腐爛,長滿爛瘡,背上會長出一顆顆小小的疙瘩,精神會被魔法吸走,整個人變得有氣無力。」

想起那些人背上的狼像,強納森又問:「你們這裡的人都會在背上紋狼的頭像?」

「你們看見了?」卡蜜拉點頭,「我們是北方狼的後裔,背上的紋像提醒著我們,我們身上流著狼的血液,不要畏懼寒冷,這裡是我們的歸屬。」

北境人已狼族自居,眾所皆知。

強納森憶起女子的歌詞:


人人都想踏上北境
不管你生來如何
背上那匹狼就證明你是自己的王」

強納森又問了一次,「所有人的背上都有狼像嗎?」

卡蜜拉點頭,「只要是這裡的人都有,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來自哪裡。」


「你們是什麼人?」

眾人聞聲回頭,一名中年男子身旁跟著一個青年,兩人皆背著柴火。

卡蜜拉:「他們是從外地來的,父親。」指著躺在床上的辛西亞,「她快渴死了,來借點水喝。」說完走至父親身旁。

「這麼多人,水都喝光了?」父親不相信,「就算真的喝光了,只有她一人有事?」

男子猜的沒錯,軍隊當然還有水,但假借這理由,能更快進到當地人家裡,弄清楚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且對象還是卡蜜拉這種小孩子,更容易問出更多線索。

「彼得‧拉維尼,」彼得上前與男子握手,「這位是強納森‧布魯大人。我們軍中有人體力不支倒地,所幸得卡蜜拉相救,萬分感激。」

男子只是尋常貧戶,並未聽過布魯。

男子上下打量彼得與強納森,又問了一次,「你們是從外地來的?」

彼得點頭,「是。」

「父親,」一旁的青年說:「從外地來的多半是為了‧‧‧」青年是卡蜜拉的哥哥山姆。

男子:「我知道。」對彼得與強納森說:「你們是為了寶藏來的吧?」

彼得:「是,不過聽說寶藏附近都是病毒,這病毒甚至已擴散至整個北境?」

「即使是這樣,你們仍要前往?」男子訝異,「你們現在已染上病毒,靠近那裡會加速病毒發作,無一倖免。」

彼得:「我們想試一試,畢竟我們是外來者,或許對這病毒免疫‧‧‧」

男子冷笑,「你們以為那真的是病毒?」

強納森:「什麼意思?」

男子:「那不是病毒,是卡瑪女巫的詛咒,用來守護寶藏的。不管對象從哪裡來、是不是外地人,都會中卡瑪女巫的詛咒,感染病毒,這是無差別攻擊,沒有人能對此免疫。當你們一腳踏上北境時,已一腳踏入卡瑪女巫的詛咒。」

強納森:「既然是詛咒,總有方法破解吧?那附近有什麼東西在鎮守嗎?將它解決,詛咒就能破解?」那附近應該有巫師鎮守,也就是卡瑪女巫的昔日同窗,當地人不知道對此知道多少?

「沒有東西在鎮守寶藏,鎮守寶藏的就是這病毒。」男子斬釘截鐵,「靠近寶藏周圍身上的病毒就會發作,是以從來沒人能活著撐到找到寶藏。但傳說,取得寶藏的那一刻,詛咒就會解除,病毒隨之消失,所有被感染者都能痊癒。怎麼樣?要賭一把嗎?外地人?是要為了那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寶藏喪命,還是趁此刻病毒還沒發作打退堂鼓?看離開這被詛咒之地後身上的詛咒會不會消除?」

「你覺得呢?彼得?」強納森沉吟,「如今只剩我們倆,若我們回去,換洛基來呢?他有復原能力,或許這病毒對他無效?」

彼得:「但那是詛咒,是魔法,不是真的病毒,大人。我想就算洛基來了,也無法對抗‧‧‧還是請加百列來?他是卡瑪女巫的學徒,一定會魔法,或許他能對付這病毒‧‧‧」

男子:「你們打算回去討救兵再來?但願老天你們能撐至那時候‧‧‧」

強納森盯著男子,忽問:「為什麼你的病毒沒發作?」走近男子身前,「你的兒子、女兒,為什麼別人的病毒都會發作,就你們一家沒事?」

男子:「我不敢說我們沒事,畢竟症狀因人而異,或許我們只是較晚發作,畢竟身處北境,病毒發作是早晚的事。」

「為什麼你們較晚發作?」強納森追問,不讓男子輕描淡寫帶過,「你們做了什麼和別人不一樣?」

「火。」男子從地上的竹簍裡拾起木柴,這是他剛才砍回來的,「我們常圍在火堆前取暖,才得以活到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這病毒似乎不耐高溫,偏偏這裡又是終年嚴寒的北境‧‧‧在火爐前我們就會覺得身體很舒服,你們若要前往,不妨時時刻刻將火把帶在身上。」

強納森:「你們經常上山,熟悉山林吧?」

男子:「當然。」

強納森:「很好。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威爾。這是我兒子,山姆。」

強納森:「幸會。聽好了,威爾,山姆。我想與你們做個交易,我希望你們能帶我們去山林取得找寶藏所需的木材,盡可能越多越好。」

山姆:「我以為你們要回去找救兵再來‧‧‧」

強納森:「我也想,但沒時間了,山姆。折返需要時間,且我們各有各的任務,不見得能那麼快找到彼此,如你們所說,我們現在皆已被感染,能活到什麼時候都不知道,沒有時間回去了。我們得即刻啟程,靠自己的力量得到寶藏。我剛才說了,這是個交易,你們帶路,協助我們蒐集木材,我們將會給予豐厚的酬勞‧‧‧」說著從懷中掏出一袋錢,「這裡全是銀幣,因為我出門在外,長途跋涉,身上沒帶多少錢,要是嫌不夠,你們之後能來布魯家跟我要。」

威爾與山姆只是普通的貧民,哪裡知道「布魯」,剎時間看到銀幣,皆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威爾:「你們若是能成功取走寶藏,破解詛咒,我們就謝天謝地了,這錢‧‧‧我們是不敢要的‧‧‧畢竟多少錢能報答救命之恩?」

強納森想起雪地女子曾唱道:「多少銀幣,才能挽回一條生命?」

強納森將那袋錢塞在威爾手裡,「拿去吧!就當給孩子們買些食物吃。」

威爾嘆:「現在這裡跟鬼城一樣,有錢,也不見得買的到東西‧‧‧」

彼得:「你就收下吧,鬼城的事,我們會解決。」

威爾與山姆心懷感激的收下錢,「還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們。不要接近病毒發作者,那樣會加速你們身上的病毒發作。你們現在都身染病毒,但這裡離寶藏之地還有段距離,越接近寶藏病毒才會越嚴重,要是你們能一路避開病毒發作者,或許至寶藏的路上都不會發作,但要是在這之間你們接觸病毒發作者,一切都會加速,可能還沒踏上寶藏之地,就被發作的病毒腐蝕身亡。」

眾人聽了,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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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22 19:3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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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毒發

之後幾天,威爾與山姆帶著軍隊至山林砍柴,收集所需柴火,將木柴一批批運上馬車,準備到時靠近聖泉鑰匙能用。辛西亞因為體弱,這幾天待在卡蜜拉家裡休養。強納森與彼得仍是暗中觀察當時那位與雪地女子接觸的士兵,但幾日下來,士兵未顯異狀,病毒看來未發作。

強納森見柴火收集的差不多了,率領軍隊繼續往前。他們本來向威爾父子打聽狼據堡的位置,但威爾說了:「寶藏不在狼據堡,在雪鋒塔。你們要找寶藏,不用去狼據堡。」

強納森:「雪鋒塔?」

山姆:「位於上城與下城的交界,一座直入雲端的高塔。我們這裡風雪大,雪颳在身上很痛,像刀鋒在身上割,雪鋒塔尖尖細細,像是北風削成的刀鋒,雪鋒塔因而得名。」想了想又說,「你們聽過北方人典型的長相嗎?我們的臉部線條削尖有力,稜角分明,像是由刀刻成,全都是拜冷冽的北風所賜。」

山姆說這話的神情雖靦腆,卻不失其驕傲,身為北方人的驕傲。

卡蜜拉曾說過:「我們身上流著狼的血液,不要畏懼寒冷,這裡是我們的歸屬。」、「背上的狼紋身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來自哪裡。」

當被問及是否曾想過離開北境,威爾也說:「我們是北方人,身在這裡,死得其所。這點不因卡瑪女巫的詛咒改變。」

強納森與彼得發現,無論是像卡蜜拉這樣的小孩,還是山姆這樣的青年,或是威爾這樣的中年人,都以身為北方人驕傲,即使他們這裡已成了「鬼城」、「淪陷區」亦然。

有趣的國族認同,彼得心想,與強納森領著軍隊往雪鋒塔前進。辛西亞則繼續留在卡蜜拉家,軍隊打算事成後再來接她。

「那士兵到今日都未出現毒發症狀‧‧‧」彼得偷瞄一眼那個與女子接觸過的士兵,「看來,這病毒真的因人而異,或許我們直至靠近鑰匙那一刻才會出現不適,就算真的如此,到那個時候,我想我們也能立時取得鑰匙,破解詛咒。」

強納森:「是啊,就怕鎮守鑰匙的,不只這病毒‧‧‧」

「你是指巫師?」彼得問:「但要是真有巫師鎮守,這裡的人早傳開了,至今怎麼會只有病毒這一說法?」

強納森:「也有可能,但或許是至今從未有人活著抵達,才未傳開‧‧‧」「碰」一聲,強納森摔下馬來。

彼得擔心遭遇攻擊,拔劍四下張望,見無人影,才下馬察看強納森。

彼得:「大人沒事吧?」

「沒事,」強納森臉色慘白,「只是有些頭暈‧‧‧」

彼得:「難道是病毒發作了?」命人拿火把來,將火把靠近強納森,「好些了?」

強納森點頭,但嘴唇卻漸漸發紫。

彼得又命人多拿幾件大衣給強納森罩上。

彼得覺得奇怪,將那名他們暗中觀察的士兵叫來。

彼得:「你身體近來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異狀?」

士兵:「沒有。一切如常。」

彼得見士兵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尋思:看來這士兵病毒未發作,那麼強納森大人怎麼會忽然‧‧‧

「彼得,」強納森喚他,「我剛才只是忽然一陣暈眩,可能只是貧血或是身體一時不敵嚴寒,不見得與病毒有關,別大驚小怪。」

眾人於是又繼續趕路。越往北走,只覺越來越寒冷。路上早已不見人影,人們躲在屋裡避寒,只有幾具病死的屍體被扔在路上。走著走著,軍隊裡開始有士兵身體不適。

「報告!一士兵倒下。」士兵報告。

彼得:「看他是什麼情況。是不敵寒冷,還是病毒。」

士兵察看後回報:「那士兵脖子上、臉上開始出現爛瘡,看來是病毒發作。」

彼得:「讓他離開隊伍,以防引發其他人身上的病毒。給他些柴火,等我們事成後,病毒解除,他再歸隊。」

幾個士兵將那位病毒發作的士兵拖出軍隊,將他放在路旁,在他面前點燃一把柴火,眾人見他這副模樣都知道他難以活命,安慰:「在這裡等著,兄弟。等你好了,我們再回來接你。」說完紛紛離開。

那被留下的士兵將模糊的視線停在眼前裊裊升煙,只覺得成功活命的機會似乎跟這煙一樣飄渺難以捉摸,會這樣消逝在天邊。畢竟軍隊為了活命,並未留下太多柴火,自己只剩眼前這一小把柴,似乎象徵自己的生命就像這小把柴火,燒完就沒了。自己近日在雪地看見無數屍體,沒想到,自己很快也要成為這熟悉景象裡的一角,孤寂寒冷的客死他鄉,念及此,只覺得心裡比身體還要急速冷卻,心早已比身體提早凍僵了。

彼得心想:軍中已經有人病毒發作了,難道強納森大人剛才會昏倒也是‧‧‧但最初那個與雪地女子接觸的士兵仍無事‧‧‧難道這病毒真的因人而異?有些人發作的早,有些人不會發作?唯一能確定的是,不能靠近發作者,那樣只會加強病毒的力量。

彼得下令,任何病毒發作者皆得離開軍隊。士兵們知道獨自被丟下幾乎沒有活命的機會,都不敢露出疲態,全裝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但病毒的發作卻無法掩飾,陸續有士兵倒下,那些被發現身上有病毒發作症狀的士兵,一個一個被軍隊無情拋下。

強納森雖然身體未出現病毒發作的症狀,卻看起來越來越虛弱,似乎不是病毒,而是不敵嚴寒。

晚上,軍隊在路邊紮營。

「大人還好嗎?」彼得端了杯熱水給蜷曲在火堆旁的強納森。

強納森接過熱水,「還行。隊上怎麼樣了?」

彼得:「為了防止病毒互相引發,一有病毒發作者馬上讓其脫隊,終於保住這部份軍隊。」

為了填補迦爾的空缺,北邊隊帶了最多兵力。沒想到,帶得越多死得越多,仍舊死傷慘重。軍隊從本來的兩百餘人剩下現在不到四五十人。

強納森點頭,「最一開始的那個士兵呢?」

彼得:「他沒事,至今,縱使不少士兵發作,他卻仍未顯異狀。我看他不是身體特別強壯,就是擁有能抑制這病毒的抗體‧‧‧既然這樣,到時靠近聖泉鑰匙時,我想能請他去取。」

「就這麼辦‧‧‧」強納森點頭,「希望他能撐到那個時候‧‧‧」說著咳了起來,「我自己也是‧‧‧」

彼得:「大人早點休息。」

彼得走向軍營,想找那個他們一直暗中觀察的士兵,只見他正一人坐在湖畔旁,北境的湖都是凍湖,他看起來像是坐在一塊巨冰旁。

彼得想看那士兵在幹嘛,月光下,卻見那士兵忽然拿著匕首往脖子上抹。

彼得大驚:莫非他不想活了?

正要出聲阻止,卻見那士兵還活著,繼續拿匕首往脖子上挖去,不斷重複這動作,似乎正在從脖子上削去什麼。

「你在幹嘛?」彼得悄然無聲的靠近士兵。

「大人?!」士兵嚇的全身跳起來,只見他脖子上血跡斑斑。

彼得搶下匕首,上面也和脖子一樣,都是血跡,匕首上還有一小點一小點不明物質。

彼得細看,才說:「你病毒發作了?」

士兵忽然大哭起來。

這匕首上一小點一小點不明物質,看來就是士兵身上病毒發作長出的小疙瘩。他為了不讓人發現,悄悄的將小疙瘩用匕首削去,這種天氣傷口一下就結凍了,誰也不會發現。

彼得沉聲:「什麼時候的事?你為什麼不早說?」

士兵泣道:「早在那時在雪地裡與那女子接觸後,我就覺得身體有些不適。不敢說是因為‧‧‧我知道大人與強納森大人都在暗中觀察我,要是我稍微露出不舒服的樣子,你們便會把我丟在路邊等死‧‧‧我不願意孤單的死在這寒冷的異鄉‧‧‧」

「你不願意,難道其他人就願意了?」彼得怒:「你知道多少士兵因為你的病毒發作,連帶被引起也跟著發作?不得已被軍隊拋下!他們難道就願意孤單死在寒冷的異鄉?」

「我知道我這麼做不可原諒!」士兵哭喊:「但我不敢說‧‧‧我也不敢自己一個人被丟在路邊等死‧‧‧」

「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你從現在開始,不准接近軍隊其他人一步。」彼得說完轉身就走,走沒幾步,又停下步伐,「你當時沒去卡蜜拉家吧?」

「卡蜜拉?」士兵茫然,「‧‧‧誰?」

彼得低吼:「該死!」

此時,卡蜜拉家

「好點了嗎?」卡蜜拉端杯熱茶給辛西亞,「很難適應吧?這裡的氣候。妳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妳要蒙面?」

面對卡蜜拉接二連三的問題,辛西亞微笑,「妳很少見到外地人?」

卡蜜拉搖頭,「因為寶藏,我常見到,但不曾讓他們進到家裡來。妳可別生病,醫生不會來這裡,他們都待在上城。」

辛西亞:「但這病毒是詛咒,縱使醫生來,也束手無策吧?」

卡蜜拉搖頭,「雖然這病毒是無差別攻擊,所有人都會染上,但這病毒對人體的攻擊因人而異,染上不見得會發作,發作也不見得立時會死,整個北境的人都染上了,上城當然也沒能倖免,但那裡有醫生,醫生會將病毒發作者與其他人隔開,給他們喝特製的熱湯,這熱湯是專為抑制病毒調製,上城的人喝了,感染沒有我們這裡嚴重。」

「竟然有這種湯?」辛西亞驚:「這病毒可是詛咒啊!」

卡蜜拉:「這病毒終究是詛咒,只能抑制發作,不能將其剷除。因為這病毒不敵高溫,那熱湯便是針對此調製‧‧‧先不論這熱湯,有些人只是因為單純生病,並不是病毒發作,卻因為沒有醫生,得不到良好照料,抵抗力下降,使病毒發作,進而引發其他人身上的病毒發作。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下城這裡現在已如鬼城。」

辛西亞:「你們的統治者‧‧‧是叫格蘭利威吧?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下城現在的情況吧?沒打算做些什麼嗎?」

卡蜜拉:「他們當然知道,但那熱湯只有抑制的功能,時間一長,上城還是有許多人不敵病毒,發作身亡。上城的情況也越來越糟了,根本無暇顧及我們這裡。」

「妳在做什麼?卡蜜拉?」山姆在門邊問。

卡蜜拉聳肩,「沒什麼。」

山姆朝屋內看了一眼,「她要是身體沒什麼事,讓她趕快離開吧!」說完逕自離去。

辛西亞:「看來妳哥哥不太喜歡家裡有外來者。」辛西亞略感奇怪,相處下來她知道山姆性格靦腆溫順,不太像會趕客人走。

卡蜜拉:「我喜歡,因為你們是來自外地的希望,我們這裡的人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希望外地人能替我們解決。辛西亞,你們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辛西亞:「妳放心,據我所知,我們的軍隊很厲害,一定有辦法破解詛咒。」輕摸卡蜜拉的頭,「妳可以繼續相信我們。」

卡蜜拉微笑,「我相信。」

夜深,雖然卡蜜拉勸辛西亞睡一晚,白天再走,但辛西亞擅長於夜間行動,決定當晚出發。她躍上屋頂,辨別方向,正準備離開卡蜜拉家時,忽然聽見細微說話聲,隱約聽見「卡蜜拉」,辛西亞心想:卡蜜拉怎麼了嗎?

威爾與山姆在卡蜜拉房間,威爾坐在床邊,山姆在一旁添加柴火。

威爾輕觸卡蜜拉額頭:「身體還好嗎?」

卡蜜拉點頭,「父親,我想,來我們家那些人會是北境的希望,我們能相信他們。」

山姆:「既然這樣,妳還靠那女孩那麼近?」

卡蜜拉:「我忍不住‧‧‧只要一想到他們是希望,我就好興奮‧‧‧」卡蜜拉說完咳了起來。

「但願如此‧‧‧」威爾替卡蜜拉將被角摀實,「這幾天我們替他們籌備柴火,得到不少報酬,過幾天等風雪較小,我就帶妳至上城看醫生。這幾天先忍著點,卡蜜拉。」

說完威爾與山姆離開卡蜜拉的房間。

辛西亞心疑:卡蜜拉生病了?怎麼我都看不出來?不過軍隊在的幾天,也從未聽他們提起‧‧‧

山姆: 「還是由我去?父親?我去上城替卡蜜拉將湯買回來?她現在的身體禁不住風雪,但我不一樣,與其帶她去上城看醫生,不如由我去替她將湯帶回來?」

辛西亞驚:湯?難道是指抑制病毒發作的湯?卡蜜拉她‧‧‧

威爾搖頭, 「我打聽過了,現在上城湯已供不應求,他們自己都不夠用了,怎麼可能給我們?縱使如此,我還是想讓卡蜜拉給醫生看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減緩病毒發作‧‧‧只要能再拖些時日,直到那批外地軍隊破解詛咒‧‧‧」

兩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小,看來是漸漸走遠了。

卡蜜拉躺在床上,盯著窗外月亮,祈禱辛西亞與軍隊能破解詛咒。一眨眼,窗上出現一個黑影,乍看之下像停在窗邊的烏鴉,卡蜜拉揉了揉眼睛,卻見黑影越靠越近,它是腳勾著屋頂,倒吊在窗口,下一秒,那黑影躍入房裡。

「辛西亞?」卡蜜拉驚著坐起,「妳怎麼從外面進來?」

辛西亞不答,反問: 「妳生病了?卡蜜拉?」

卡蜜拉一愣, 不發一語,隨即轉身,背對辛西亞,將衣服撩起一半。月光下辛西亞看得清楚,無論是那頭目露凶光張著利牙的狼頭,或是長滿了一粒粒小小疙瘩的背。

卡蜜拉將衣服放下,轉過身,拉下領口,只見她的脖頸上也長滿同樣的疙瘩。

卡蜜拉: 「我的病毒早就發作了,且馬上就引得父親與山姆身上的病毒發作。他們身體比較強壯,外表上才看起來無異。很抱歉,沒有告訴你們。」

辛西亞驚,顫聲問:「這麼說‧‧‧你們一家都是病毒發作者?」

卡蜜拉點頭。

辛西亞心驚:天啊‧‧‧病毒發作者是最危險的,感染力強,連帶引起其他人身上的病毒發作,只要接觸病毒發作者,幾乎都會發作‧‧‧

辛西亞: 「你們明知道如此,卻還是與我們接觸?現在軍隊裡許多士兵多半已互相傳染,病毒都發作了‧‧‧你們不是希望我們能破解詛咒嗎?卻不告訴我們?我們很有可能在抵達前,就因為病毒而全軍覆沒了。你父親說的,靠近火能抑制病毒發作也是騙人的?」

卡蜜拉: 「我很抱歉,辛西亞。但我們不敢說,怕說了你們會害怕我們影響你們身上的病毒,將我們殺了,或是不敢靠近我們‧‧‧我們需要有人能聽見北境哀鳴,我們需要有人來拯救北境,而照這個情況來看,你們這幫外地人是目前唯一的希望。父親說的是真的,火真的能抑制病毒發作,畢竟這病毒不敵高溫。但終究只能延緩,不能阻止,父親與山姆雖然常接近火源,但終究因為靠近我,誘發他們身上的病毒發作‧‧‧」

辛西亞心想:就算靠近火源,但只要身旁有病毒發作者,還是不敵,可見這病毒多可怕‧‧‧他們每天與軍隊人接觸,看來軍隊多半也受影響了。

辛西亞想起山姆當時說:「她要是身體沒什麼事,讓她趕快離開吧!」、「既然這樣,妳還靠那女孩那麼近?」

辛西亞:「山姆之所以不希望我在此久留,是怕我身上的病毒發作?」

卡蜜拉點頭。

辛西亞心想:既然他有這樣的顧慮,就代表他也不希望我們身上的病毒發作,不是惡意相瞞,只是將希望賭在我們身上,雖然方法很風險,畢竟軍隊有可能因病毒發作而全軍覆沒。

辛西亞轉身要走。

卡蜜拉:「妳要走了嗎?」

辛西亞回頭,只見月光下的卡蜜拉瘦小孱弱,飽受貧脊與寒冷,現在又病魔纏身,分外楚楚可憐。什麼凶惡的北方狼?她分明是被狼群拋下的狼崽。

縱使他們一家沒有坦誠相告,置軍隊於險境,但見了她這副可憐樣,辛西亞不禁心一軟,「我得跟上軍隊,將這件事告訴他們,要他們小心軍中彼此感染,但願還來得及‧‧‧我們會破解詛咒,妳要撐到那時候!」說完辛西亞躍出窗外。

卡蜜拉下床至窗口看辛西亞的動向,只見一個黑影飛簷走壁,頓時沒入黑夜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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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22 19:4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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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援軍

「你的意思是,卡蜜拉一家都是病毒發作者?」強納森問彼得。

馬車上的強納森窩在乾草堆裡,一臉疲態。

那名最先被雪中女子感染的士兵被彼得發現,現已脫離軍隊。彼得向強納森稟報,撇開那些病毒發作的士兵,隊上人數銳減,現已剩三十幾人,病毒互相感染發作神速。縱使強納森身體不適,軍隊仍是馬不停蹄往雪鋒塔前進,盼能趕在全軍覆沒前,取得聖泉鑰匙,破解詛咒。

彼得點頭,「那最早感染的士兵,大人一直與他保持距離,他也沒跟著去卡蜜拉家。大人身上的病毒卻先發作了,但靠近那士兵的其他人卻比你晚發作,代表極有可能,大人是受了其他人的病毒影響。」

強納森:「但這發作狀況不是因人而異嗎?或許是士兵們較年輕力壯,身體較好‧‧‧」

彼得:「這我想過了。但據我調查,病毒發作者許多是跟著威爾與山姆在前線山區取木材者,其他留守後方搬運、整理木材者,病毒發作較少;而當時至卡蜜拉家的士兵全都無一倖免,這代表,他們一家是發作者的機率很高。」

強納森正值壯年,從小在布魯家錦衣玉食,身體底子打得比許多因家裡養不起被送來軍隊的士兵都好,沒道理率先發作,唯一可能,他比那些士兵更近距離接觸過病毒發作者。彼得雖比強納森年長,但來自保護區,強健的身體素質早在年少時惡劣的生長環境打下基礎,非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可及。

「原來如此‧‧‧」強納森沉吟,「想不到,還沒至雪鋒塔,竟已接觸到病毒發作者‧‧‧」咬牙,「這樣還能不能撐到那裡?」

彼得:「已讓病毒發作者都脫隊了,他們要想隱瞞也不易,畢竟未發作者會擔心自身安危,軍中彼此互相監視挺嚴厲的。」

強納森:「你呢?你怎麼樣了?彼得?身體有出現異狀嗎?」

彼得:「我還行。」隨即笑說:「畢竟我是山區長大的,對抗惡劣環境的抗體似乎已在體內根深蒂固。」

「真好‧‧‧」強納森羨慕,「既然卡蜜拉一家都是病毒發作者,那麼待在那裡的辛西亞絕對無法倖免,別讓她回來軍隊裡。 」

「不派人將她接回來嗎?」彼得一愣,「如大人所言,卡蜜拉一家很危險,辛西亞再待下去只會凶多吉少,她本來或許只是單純風寒與體力不支,若撇下她不管,她很可能‧‧‧」想起瘦弱的辛西亞,她很可能會死啊‧‧‧

強納森:「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連我才在他們家待了一下子病毒就發作了,何況辛西亞喝了他們的水、躺了他們的床,甚至在他們家住下了?她的情況肯定比我還遭,讓她回來,只會連累其他人。」

彼得深知強納森說得沒錯,但此時撇下辛西亞,無疑是置她於死地。他看著強納森,想起強納森先前知道辛西亞不敵嚴寒,雖然嘴上嘀咕仍是命人替她多添衣物,他信奉騎士精神,憐憫弱者,無論是路邊快凍死的乞丐,乃至卡蜜拉這樣的小女孩,強納森對她們都和顏悅色,無論何時他都愛護婦孺,無論何時─除了可能危害全體福祉之時。

這就是布魯家信奉的騎士精神?彼得下意識看了眼強納森身旁的佩劍。

強納森知道彼得在想什麼,「我的劍又名「先見之明」,」將劍拿至彼得眼前,「因為我這個人審時度勢,總能在預見即將落敗之際,抽身離去,才能於危難中全身而退。而現在,捨棄辛西亞就是我的先見之明,我不願陪她葬送於此。我信奉騎士精神沒錯,」按緊劍柄,「但這都必須排在先見之明之後。」

「先見之明」?我看不如叫「見風轉舵」、「見死不救」來的貼切,彼得心想,嘴上仍是說:「我明白。但那人是加百列的朋友,萬一有什麼不測,加百列事後會不會找上門算帳?他是卡瑪女巫的學徒,學了她多少本事不得而知,但難保沒學到她的睚眥必報。」

「那也是之後的事了,」強納森懶洋洋的說:「眼前難關都過不了,還想得到以後?」

你不是叫先見之明嗎?不是最喜歡預見了?怎麼加百列的事不預見一下?還要拖到以後?彼得心想,卻不便再說,只在心裡擔心被軍隊捨棄的辛西亞:不知她能不能撐至詛咒解除?可憐的少女,難為妳分來這麼寒冷的地區,又是跟著比寒風更無情的隊友‧‧‧

***

「強納森大人就交給你們了。」彼得對幾個士兵說。

「是!」士兵齊聲回答。

彼得將強納森安置在一間空屋,本來住在這裡的居民皆病毒發作而死,士兵們將屍體拖出屋外,讓強納森住下,強納森的病毒已發作嚴重到不能繼續跟著軍隊前進,只好讓他待在這裡。這裡沒有比病毒與寒冷更需要擔心的事,因此彼得只留下十名士兵看顧強納森,自己帶著其餘三十幾名士兵繼續前進。

一行人走著,只見前方一座又高又細的尖塔直入雲霄,風雪中屹立不搖,既像穿雲入霧的針,又像被風雪打磨的刀鋒。

雪鋒塔到了。

「越過這裡就是上城了,大人。」一名士兵說。

雪鋒塔位於上城與下城的交界,卻像劃分天堂與地獄的線。病毒雖然肆虐整個北境,但明顯偏愛上城。用病情比喻的話,上城是受了風寒的病人,下城則是病危瀕死的患者。

彼得見了這景象,只覺得下城就像住在保護區裡的伊利亞人,而上城則是在星落城養尊處優的巴爾人。看來社會分層,不因地域有異。

從這裡能眺望到上城萬家燈火,彷彿還能聽見人聲,煙火氣從此飄出,與猶如鬼城的下城截然不同,越過這座塔後還有生命,死神的鐮刀還沒揮至那裡。目光放得更遠,依稀能看見格蘭利威家的城堡,好大一片,不愧是當今南北兩大家,遠觀就如此壯麗,遑論近看。風中獵獵飛揚的旗幟,上面想必繡著格蘭利威的家徽,狼,距離太遠看不見,眾人便不會知道這一面面旗幟上繡的會是北境人民紋在背上的凶戾狼頭,還是會是完整的全身狼像,讓來人能將狼的強大美麗一覽無遺。

彼得腦中忽然響起那雪地女子的歌聲:「人人都想踏上北境‧‧‧」

「格蘭利威啊‧‧‧」彼得喃喃,雖然很想在這冰雪之國佇足,但挽起袖子,看見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爛瘡,「沒時間了!」轉頭對眾士兵說:「時間緊迫,我們得盡快得到聖泉鑰匙,破解詛咒,隊上不少人的性命還需仰賴我們,越快結束能拯救越多兄弟的命!」

「是!」眾士兵領命。

彼得不愧是當統帥的人,一聲令下,眾人都將眺望上城的目光收回,落回眼前的雪鋒塔。

彼得:「就是這裡了,傳說中聖泉鑰匙的所在地。」

雪鋒塔高聳巍峨,塔上一根一根的欄杆橫列,直往塔頂排去,彷彿是歡迎來者前往尋找鑰匙的階梯。

彼得手搭著欄杆,心想:鎮守聖泉鑰匙的巫師在上面嗎?雖然卡蜜拉說寶藏無人鎮守,有的只是病毒,但畢竟從未有人成功上去過‧‧‧總之,還是小心為妙‧‧‧

幾名士兵忽然倒下。

「大人!好幾位兄弟病毒發作,不行了!」一名士兵喊。

據說越靠近鑰匙病毒越強烈,也越容易發作。且自從抵達雪鋒塔的那一刻,彼得只覺得身體越來越不舒服,頭暈、想吐,雖然無暇看,但他能感覺到身上的疙瘩與爛瘡越來越多了。

彼得:「將他們安置一旁,其他人隨我來。」

彼得率先爬上高塔,身後跟著幾十位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往上爬。不過這裡病毒實在太強,士兵們爬到一半因為身體不適或是忽然暈倒,好幾個都摔了下去,甚至將還爬在身後病毒未發作的士兵連帶撞下塔去,幸運的士兵受了點傷,不那麼幸運的士兵直接摔死,倒楣的士兵則是在還未搞清楚狀況之前,就已死在塔下。身後不斷傳來士兵們的慘叫聲與從塔上摔下去的落地聲,彼得清楚知道身後的狀況多慘烈,但他沒一刻回頭,仍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無論身後的聲音多麼嚇人亦然。但漸漸的,彼得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額上開始滲出汗,滴至眉間,不久眉毛上的汗珠漸漸結凍,彼得只覺得越來越不舒服,心嘆:彼得啊!彼得!難道你真的老了?

彼得忽然停下動作。

「大人?」身後的士兵疑。

彼得將身子讓在一旁,對身後的士兵說:「你們先越過我上去‧‧‧」

士兵們明白彼得不行了,一個接著一個越過彼得往上爬。

彼得只覺得頭重腳輕,眼前越來越花,開始慢慢往下爬,爬至一半,忽覺四肢痠軟無力,腳一滑,摔了下去。

彼得暗叫:不好!

自己肯定要重重一摔,這一摔還有命嗎?

正想著,自己已摔在一堆東西上,彼得吃痛悶哼一聲。

「大人沒事吧?」幾個士兵湊近。

彼得發現自己竟然沒死,覺得身下壓著東西,仔細一看,是好幾個士兵,自己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正摔在一群士兵身上。

「大人放心,」身旁的士兵說:「這些兄弟有些是剛才從塔上摔下來,有些則是早些時候病毒發作就死去了,並非被大人壓死。我們將他們堆在塔下,這樣再有人摔下來,也能減少傷亡。」

彼得驚魂未定,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自己還活著真是萬幸,呆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士兵:「大人最好快離開那個位置,以防再有兄弟落下‧‧‧」說完上前將彼得扶起。

彼得只覺得全身無力,看來自己接下來是幫不上忙了。眼看雪鋒塔就在眼前,聖泉的鑰匙就在這塔頂裡,只要取下就能終止這詛咒,自己卻支撐不住摔了下來,悔恨自己當初是不是該再堅持一會兒,或許剛才自己再苦撐一下,早已抵達塔頂,破解詛咒,現在這樣或許眾人都會死在這裡。彼得只覺得心有不甘,又是悔恨又是氣惱,又拖著痛苦不堪的身軀,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士兵們見了,安慰:「上面還有幾個兄弟,說不定他們能成功取得鑰匙,破解詛咒。大人再忍耐一下,聖泉離我們不遠了。」

彼得聽見「聖泉」兩字,忽覺頭一暈,昏倒在地。

***

彼得再次睜眼,已是黑夜,身旁只剩兩個士兵麥特與霍爾頓圍著火堆坐下。

彼得試著坐起身,手一撐地,只覺得痛得出奇,除下手套一看,才知道爛瘡己蔓延至手掌,會痛是因為自己壓破了幾個爛瘡。

麥特與霍爾頓聞聲回頭,見彼得甦醒,都過來看。

彼得見自己身體這副模樣,就知道還未取得鑰匙,「有人成功爬至塔頂了嗎?」


麥特搖頭,「我們點過人數,兄弟們全在這裡了。」說完指著火堆。

彼得隱約從火堆裡看見士兵的制服,「你們焚燒屍體?」

霍爾頓點頭,「沒別的法子了,帶來的木材沿路差不多都燒盡了,這裡多數東西都結凍,燒不起來,我們是確認過皆為屍體才這麼做的。」

彼得知道他們說的沒錯,「我下來之後,沒人成功攻頂?」

麥特:「是,大伙兒幾乎都是病毒發作而死,早在摔下來前已死。」

彼得嘆:「看來,這次是真的全軍覆沒了‧‧‧」看一眼麥特與霍爾頓,「你們倆沒事?」

霍爾頓:「我們的身子雖不適多時,但剛才靠著火堆,覺得好些。這病毒不敵高溫,大人靠著火堆休息,等天亮,我們等日正當午較暖和時再上塔試試。」

彼得心想:等的到那時嗎?說不定,我連今晚都捱不過‧‧‧

彼得盯著那座在寒風中屹立不搖的高塔,只覺得它在黑夜裡月光照耀下,更陰森恐怖。看著那一排排今日自己爬過的鐵桿,要是沒隔著手套觸碰想必能凍傷人吧‧‧‧

正想著,忽然看見那鐵桿開始移動。彼得一驚,揉揉眼睛,深怕自己看錯,下一秒,發現自己真的看錯,不過錯的是會動的不是鐵桿,而是個黑影,確實有東西在動,那黑影移動的飛快,筆直的往塔頂去。

彼得:「快看!」麥特與霍爾頓齊往彼得的視線望去。

月光下,三人看得清楚。

麥特驚:「有東西往塔頂移動!」

霍爾頓:「那是什麼?」

彼得:「不管那是什麼,希望它能破解詛咒‧‧‧」

霍爾頓盯著那移動飛快的黑影,「看看它的動作‧‧‧從這裡望過去,真像隻往塔頂飛去的烏鴉‧‧‧」

彼得聽了,心下一凜:烏鴉?難道是‧‧‧

他想的沒錯,那黑影正是辛西亞。

辛西亞離開卡蜜拉家獨自前往雪鋒塔。擅長飛簷走壁的她,在城鎮的屋頂上飛躍,比騎馬穿過城鎮還要快的多。她一路飛奔,抵達高塔時仍是黑夜,正合喜歡且擅長在黑暗中行動的辛西亞心意。當她來到高塔前,二話不說就往塔頂爬去。因為擔心病毒隨時會發作,辛西亞爬得飛快,她身輕如燕,加上刺客一族皆有一身上乘輕功,旁人是用爬的上塔,她看起來則是用手一撐,躍上去的。奇怪的是,她這一路上都未感到身體有半分不適,連些微的異狀都沒有,但她還來不及細想其中蹊蹺,只是擔心著不知何時會發作的病毒,一股腦兒的往上爬。不一會兒,辛西亞已來到塔頂。

辛西亞擔心塔頂有人鎮守,只探頭露出雙眼窺探塔頂內部,身子還在外面。塔裡一片漆黑,尋常人在這種狀況下看不見東西,但刺客一族都是在黑暗中行刺,因此在黑暗中,仍是能像白天一樣看得清楚。

只見塔頂空無一物,中間卻有一團火光,一根羽毛在火光裡燃燒。

辛西亞心想:那該不會就是鑰匙?

仔細查看周圍,除了這火光與羽毛,別無他物。

辛西亞心想:這裡除了寒冷與病毒,沒有其他敵人‧‧‧

翻身躍進塔內,緩緩靠近火光,只覺得這火一點溫度也沒有,與其說它是火,不如說它只是長的像火,它光有火的形狀,卻沒有它的炙熱。辛西亞將手伸進火裡,將那根羽毛從火中取出。

羽毛取出的瞬間,火光便消失不見,室內頓時一片漆黑。辛西亞從塔頂探頭向外眺望,不覺得外面世界有何變化。心下雖半信半疑,仍是從塔裡出去了。

辛西亞從雪鋒塔下來後,並未與軍隊會合,而是越過雪鋒塔設下的分界線,往上城奔去。

***

次日一早,彼得醒來發現自己仍活著,且身體的不適已消失,不禁一驚,往手上看去,更是驚喜,只見本來手上的爛瘡都消失不見,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身旁的麥特與霍爾頓早已清醒,霍爾頓興奮的喊:「詛咒解除了!大人!」

麥特:「看來是昨晚那烏鴉解除的。雖然已消失‧‧‧」

彼得:「你們看見牠消失了?」

霍爾頓搖頭,「昨晚我們確實親眼看見那烏鴉成功飛至塔內,不過不一會兒,卻都睡著了,才沒看見牠出來。不過剛才,我與麥特爬上塔去看,裡面確實無物。」

「不是睡著,是昏倒。」麥特糾正,「昨日那烏鴉一飛入塔裡,我們都昏倒了。看來是解除詛咒就會這樣。」

彼得點頭,「總之,先回去與強納森大人會合。」

三人回到強納森待著的空屋,此時強納森身旁只剩下三個士兵,其他人皆死於病毒。
詛咒解除後眾人身體恢復,本來看著像病危的強納森也恢復往昔瀟灑俊朗的神色。

彼得將事情經過稟報強納森。

「是辛西亞?」強納森只覺得不可思議,「她還活著?」

彼得:「不確定,但看著挺像。大人也知道,刺客一族善於在黑夜中飛簷走壁,向來被人稱為「黑鴉」。」

「這可真奇怪‧‧‧」強納森尋思,「她身上的病毒沒發作?能讓她這麼一鼓作氣爬上塔頂卻全然無事?她比我們任何人都更靠近病毒發作的卡蜜拉一家,又在他們家待了最長的時間,怎麼會?」

看向彼得,他也同樣摸不著頭緒。

強納森:「先不管這些,她人呢?怎麼沒回來?」

「或許她找不到我們,畢竟她早就脫隊了‧‧‧」彼得見強納森擰眉,心想:擰什麼眉?她會脫隊不是你害的?

仍是繼續說:「不過她最終也會回奪冠會遺址與盟軍會合,依我之見,我們直接前往奪冠會遺址吧!」

強納森:「也只能這樣了。」

正要離去,忽聞馬蹄聲,約莫二三十人的軍隊迎面而來,遠遠就能看見格蘭利威繡著狼的旗幟在風中飄揚,旗上的狼像是全身像,簡單幾筆勾勒出北境狼的凶猛美麗。軍隊前方領著幾頭狼,北境的狼長得好大,站直能有成年人的身高,一躍就能跳好遠,躍幾步就能將身後馬匹甩開。看著齜牙裂嘴的狼群,強納森不禁在心裡暗想布魯家的獵犬絕對及不上。

軍隊在強納森與彼得面前停下。

為首的士官長上下打量眾人,「有百姓舉報,這一帶空屋躲著幾個外地人,就是你們?」

狼群上前嗅著強納森等人,繞著他們打轉。

強納森:「正是。」

士官長:「很好,抓起來!」一聲令下,幾個士兵上前要抓人。

彼得大驚:「等等!無緣無故,幹嘛要抓人?」

士官長:「昨晚卡瑪女巫的詛咒驟然解除,皇室卻少了一大筆錢。有人通報,昨晚藉著月光,親眼看見一個黑影從城堡裡竄出,還在屋頂跳上躍下,看來就是竊賊。一夜之間發生這麼多事,若不是你們這幫外地人幹的,還會是誰?全部都抓回去!」

「我有沒有聽錯?」強納森失笑,「困擾你們多時的詛咒沒了,你們不去追究,反而去找那消失的錢?格蘭利威是有多缺錢?」

強納森只覺得這裡的人真奇怪,先前給路邊乞丐銀幣她簡直不屑一顧,此時皇室卻為了丟了幾個錢動用軍隊抓人?北境的金錢觀念真讓人不敢領教。

「我們沒說不追究,」士官長伸出手來,「寶藏呢?同樣與金幣藏起來了?」

「我們是外地人沒錯,」強納森耐著性子,「不過,無論是寶藏或是金幣,我們都沒拿。」

他可是堂堂布魯,天下最有錢的布魯,卻因為錢前後被羞辱。先是因為掏了枚銀幣被乞丐調侃,現在又被誤認為盜賊?只覺得踏上北境盡是憋屈。強納森甚至不知道皇室昨夜丟了多少錢,他沒興趣知道,反正無論多少,他都拿得出來。他是優雅的騎士,是布魯家的貴公子,舉手投足盡是禮儀,不能失了涵養,才會直到現在仍未發作,無論多麼憋屈亦然,但在士官長的無禮下,點燃強納森的引線似乎快起火了。

「不肯交出來是吧?」士官長沒嗅到火藥味,仍堅持不懈點火,「那就抓回去慢慢拷問!」喝令士兵們上前抓人,雙方頓時打了起來。

強納森與彼得加上身旁倖存士兵只剩七人,對方軍隊卻有二三十人,縱使強納森的「先見之明」揮得再快,也不能改變人數上的劣勢,而他們還要小心提防格蘭利威家的狼隨時撲上來,這樣的猛獸立時能讓他們人頭落地,強納森等人頓時陷入苦戰,只見就要不敵格蘭利威軍隊,忽然一陣耀眼的光芒刺的眾人睜不開眼睛。

只聽得幾聲兵器相擊聲,格蘭利威的士兵紛紛被打退至一旁。

從那耀眼的光輝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如果我沒記錯,我仍是這一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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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1-22 19:4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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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侍劍者

「黃金勇者!」

麥特與霍爾頓齊叫。

那團擊退格蘭利威軍隊的光,正是黃金勇者迦爾。他忽然出現,身上的黃金鎧甲與黃金神槍在陽光照射下耀眼奪目,只見他已從原本被卡瑪女巫變小的身形,回復原狀。身為精靈的迦爾不畏嚴寒,即便是來到這冰天雪地,也沒見黃金鎧甲外再添加衣物。

黃金勇者名滿天下,北境人當然知道他,乍見本人都驚訝萬分,他們本以為聞名天下的黃金勇者應是更雄壯威武的模樣,沒想到竟然長得這麼文弱,他那勁瘦的手臂是如何揮舞這威震天下的黃金神槍?

迦爾三兩下就把群起進攻的士兵們擊退,眾人皆不敢輕舉妄動。就連狼群彷彿也能嗅到黃金勇者身上危險的氣息,圍著他卻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你復原了?黃金勇者?」強納森如獲大赦。

迦爾的忽然出現將點燃強納森的火苗硬是掐熄了。

「如你所見。」迦爾看見強納森不像強納森看見他開心,淡聲說:「他們是誰?你們為什麼打起來?」

「他們是格蘭利威家的禁衛軍,」彼得解釋,「昨晚皇室少了一筆錢,據目擊者說有飛賊,便硬賴在我們這幫外地人身上,不只金幣,他們連聖泉的鑰匙都要我們交出來,不然現在就要將我們抓回去。」

錢?飛賊?

「這都是些什麼事?」迦爾擰眉,「我們哪有時間搞這些?東西拿到了?」

強納森含糊應了,沒提辛西亞的事。

迦爾點頭,「那就好,得趕快與其他人會合。」

彼得:「不過,你是怎麼這麼快抵達北境?」我們好歹比你早好幾天從星落城出發。

不願多作解釋,迦爾只說:「有人幫忙。」

迦爾不願多說,彼得也就不再問。暗自猜測迦爾這裡指的「人」與助他恢復原狀的是同一人,或許是他們精靈的事。

彼得猜的與真相相去不遠,他能恢復原狀是拜娜塔莉的精靈之力所賜,她是卡瑪女巫的手下,似乎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能力對抗卡瑪女巫的咒力,迦爾回復後娜塔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守著他的是崔斯坦,崔斯坦二話不說叼著他就往北境飛,將人扔在邊境線就飛走了,迦爾依稀記得崔斯坦離開前嘀咕著要去找加百列。

強納森:「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我並不知道,」迦爾老實說:「我只知道我被分到前往北境的隊伍,四處向人打聽,據說東西在叫作雪鋒塔的地方,便一路前往,在這裡遇見你們,實屬巧合。」

「東西在雪鋒塔?」士官長複誦,「你們說的東西,該不會是寶藏?你們果然將寶藏拿走了?」

「那又怎樣?」強納森不悅,他忍這個士官長很久了,「那是你們的東西嗎?誰找到就屬於誰的!北境先前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全境淪陷,現在詛咒解除了,氣焰倒是囂張?我告訴你,雖然聖泉鑰匙不在我們手上,但就算現在我們有鑰匙,也是自己收著,絕對不會交給格蘭利威家!」」

迦爾聞言一愣,「什麼意思?你剛才不是說東西到手了?你們沒得到鑰匙?」

彼得:「說來話長,不過不用擔心,鑰匙多半在辛西亞手上,我們直接去和眾人會合就行。」

士官長聽了,「原來寶藏在同夥手上‧‧‧正好,抓人要脅!」

迦爾上前,擋在眾人身前,「要抓人還得我同意。」

軍隊不想和黃金勇者動手,「里昂家的黃金勇者,」指著彼得與強納森,「難道這兩人之中,竟有睡獅李奧?」

「我不是里昂家的黃金勇者,」迦爾將槍架在肩上,朗聲說:「我是荷莉家的黃金勇者,且李奧也不在這兩人之中。」

眾人一聽,均是一頭霧水,連強納森與彼得也聽不懂迦爾在說什麼,在場沒有人聽過荷莉家。艾琳娜的家族─荷莉,是個位於培里儂的小家族。培里儂是個和平的地方,沒有英勇的騎士,也沒有強悍的戰士,最著名的就是鐵冠曾落於此。兩年前荷莉家與里昂家聯姻,已併入里昂家,是以本來就鮮為人知的荷莉家,近日更是無人知曉。

格蘭利威的軍隊起疑:荷莉家?那是什麼?黃金勇者不是隸屬中陸王睡獅李奧‧里昂嗎?這人真的是聞名天下的黃金勇者?但他手上的黃金神槍與身上的黃金鎧甲看起來是真的,沒想到黃金勇者會是這樣瘦弱的男子,或許他的實力遠不及他的傳聞一半厲害‧‧‧正好,今天就來看看,名滿天下的黃金勇者是名副其實,還是只是欺世盜名!

「既然中陸王不在此,」士官長沉吟,「而黃金勇者又非要插手,看來事情只能這樣了‧‧‧」語音未落,士兵們一擁而上,彼得與強納森見過迦爾攻打星落城的樣子,放心的退到一邊,心想敵軍要倒大楣了。

只見迦爾不費吹灰之力揮舞著黃金神槍,看似輕輕一揮,威力卻不小,被槍掃到者,無一倖存,槍下亡魂悲鳴,迦爾像團金光穿梭在軍隊中,來勢洶洶,勢不可擋,沒人能攔下黃金勇者。沒多久,便無人敢再上前。

迦爾見沒人再上前,停下攻勢,「我們能走了?」

忽聞一聲慘叫,眾人聞聲回望。只見強納森大腿上滲出一大灘鮮血,看來是被狼咬傷的,傷勢嚴重,卻說狠不狠,要真狠強納森一條腿現在就不在了,或許是狼忌憚迦爾,不敢發狠,但又不甘外人打壓自己人,咬這一口算是洩憤。

「你是布魯家的人?」士官長失聲,他手上拿著布魯家的執令金牌,不敢置信。

強納森剛被狼咬傷時執令金牌從身上落下,狼將令牌叼給士官長。象徵布魯的藍髮深埋在帽子下,士官長只能從令牌得知強納森的身份。

「是又怎樣?」強納森咬牙,痛苦萬分。

「我的天啊!」士官長驚呼,「來人!快替布魯大人包紮!」幾個士兵上前替強納森包紮。

「這藥是專門治狼群咬傷,敷上很快就會好。」替強納森包紮的士兵說。

這一下變故,迦爾、強納森、彼得皆面面相覷。

迦爾與彼得均想:沒想到布魯家的令牌這麼好用?不僅對家臣有效,在北境也通用?

只有強納森清楚明白,布魯家的令牌只能用在布魯家的家臣身上。

「你們什麼意思?」強納森沉聲,「先放狼咬傷我,再替我治傷?在盤算什麼無聊把戲?」

「非常抱歉,大人,」士官長跪在強納森身前,「我們不知道你是布魯家的大人,諸多冒犯,還請見諒。沒想到,布魯家的大人竟然會在下城出現‧‧‧」

強納森對士官長驟變的態度與說話內容均感奇怪,「什麼意思?我不該出現在這裡?」不是我不應該出現在北境,而是不應該出現在下城?

士官長:「其他布魯家的貴客都在城堡裡,因此忽然在下城遇見布魯大人,實在意外。」

強納森:「布魯家的貴客?誰?」愛德華來了?總不會是丹尼爾?

士官長:「愛德華‧二世‧布魯大人和他的家臣們。」

愛德華果真來了?他見北境這副模樣非但沒走,還待在人家城堡?

士官長:「愛德華‧二世‧布魯大人與皇室有要事商議,據說是攸關兩家命運的大事,大人不妨前往一探究竟。」

攸關兩家命運的大事?愛德華早就想摘了與布魯齊名的格蘭利威,除了攻打征服,兩家有什麼要事可議?可看士官長的態度,似乎是將布魯當成相當貴重的客人而非敵人。

只有一種可能,愛德華沒透露真實來意,他將敵意巧妙的包在合作之下。

但兩家能談什麼合作?這就是黎明騎士團一直在忙的?

不清楚愛德華‧二世在搞什鬼,縱使心下好奇,強納森面上仍不動聲色,「行,你領路,我去一趟。」

比起聖泉,強納森更在乎布魯家的事,且聖泉那邊還有艾瑞克,便對彼得與迦爾說:「你們先行,我跟他們去一趟,等事情一了,再與諸位會合。」

迦爾無異議,彼得答應,命剩下的五個士兵都跟在強納森身旁,自己則與迦爾前往奪冠會遺址。

***

「你們說有飛賊偷了皇室的錢?」強納森問士官長。

士官長一路上都在給強納森賠罪,強納森為人瀟灑,倒是不計前嫌,路上也沒再為難人家。

士官長: 「是。但我們這裡現在已形同淪陷,眾人對抗詛咒與寒冷都來不及了,沉寂許久,沒有什麼犯罪,倒是才剛聽說有外來者,卻馬上發生這事,自然而然懷疑至外來者身上‧‧‧」忙補充:「但那是因為不知道外來者是布魯大人,布魯大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強納森不答,心想:愛德華那傢伙在搞什麼?什麼時候和格蘭利威搭上了?自從知道我是布魯,他們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強納森: 「你說的飛賊,有什麼特徵嗎?」

士官長: 「據目擊者所言,那飛賊雖在黑夜中,仍是身手矯捷,行動飛快,彷彿在黑暗中看的和白天一樣清楚,它像團黑影移動,有人看見它爬出皇室的屋頂,身上背著一包東西,大概就是皇室那袋錢,一眨眼就消失在夜中。」忽然想起,「幾個親眼看見的人都說,那黑影細長,在夜空中移動很快,簡直像會飛,遠看就像烏鴉。」

強納森想起彼得曾說:「‧‧‧大人也知道,刺客一族善於在黑夜中飛簷走壁,向來被人稱為「黑鴉」。」

若那飛賊真的是辛西亞,也就是說,她不僅獨自將聖泉鑰匙帶走,還偷了格蘭利威家一大筆錢?她到底想幹嘛?

***

辛西亞成功取得鑰匙從雪鋒塔下來後,並未與軍隊會合,而是越過雪鋒塔設下的分界線,往上城奔去。

當她想起下城的光景與卡蜜拉說:

「我們這裡分為上城與下城,上城是給有錢人住的,下城則是給我們這些窮人居住。父親說醫生、資源都留在上城,和皇室一起。」

「‧‧‧整個北境的人都染上了,上城當然也沒能倖免,但那裡有醫生,醫生會將病毒發作者與其他人隔開,給他們喝特製的熱湯,這熱湯是專為抑制病毒調製,上城的人喝了,感染沒有我們這裡嚴重。」

辛西亞只覺得替身處下城的人感到忿忿不平。

無論貧富,不都為人嗎?難道有錢人的命就比較值錢?人命不該如此衡量。

身為刺客卻有如此想法,說來諷刺,這也是辛西亞不容於刺客一族的原因。

辛西亞是刺客一族戰績最差的一個。不是因為身手,她的身手好得很,因為她心思純淨,鍛鍊時心無旁鶩,很快就達至頂峰。她之所以戰績最差,是因為她有一套不同於族人的價值觀。她不像族人見錢眼開,唯利是圖,辛西亞下手前總要摸清對方來頭,她擁有比任何人都鋒利的刀,落下的速度卻比任何人都慢,從這刀下逃出去的人因而特別多。她的突兀是如此渾然天成,如此不容置疑,這種人很快就會被強調統一性的組織踢出。

辛西亞一口氣就奔至狼據堡,她落在房頂上,探頭往裡看,想看看這輕賤人命的格蘭利威長什麼樣。

廳內燭火通明,城堡裡的氣派與下城鬼城般的情景形成一大鮮明對比。眾人圍坐在桌前議事,只是議事,不是晚宴,因為眾人桌前除了湯沒有食物,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碗熱湯,想必就是卡蜜拉說的,能抑制病毒發作的熱湯。

廳內地上伏著幾頭狼,有客人在場,牠們收起平常的凶戾,溫順得像狗,不愧是北境,哪裡都有狼。

辛西亞一眼就看見惹眼的藍,畢竟一路上與強納森同行,雖然踏入北境後眾人都兜上了帽子,但從星落城到北境之前的路上,那顆藍腦袋可沒少在眼前晃。這人相貌神似強納森,卻沒有他的瀟灑之氣,眉宇間多了幾分狠戾之色,正是愛德華‧二世‧布魯,辛西亞沒見過他,但看也知道他是布魯家的人。

布魯家的人出現在格蘭利威家的城堡?強納森知道嗎?不會,辛西亞很快就推翻猜想,他要是知道,早與他們會合了,不會跟我們一路折騰。

愛德華‧二世坐在客位,身旁圍繞著他的家臣巴羅家,典型的巴羅,有著高大的身型與耀眼的金髮,氣勢足,不怒自威,這麼坐在愛德華‧二世身旁像一群伏在主人腳邊的獅子,與對面伏趴在地的狼群相映成趣。

主位上坐著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看起來比愛德華‧二世小一兩歲,如卡蜜拉的哥哥山姆所言,男人有著北方人典型的長相,臉部線條乃至五官都削尖有力,稜角分明,像是由刀刻成,果真是拜冷冽的北風所賜嗎?

男人長得堅毅威武,神態卻和善,與愛德華‧二世有說有笑。

這人是北境王?但當時那街上的女子唱的是:「狼后娜歐蜜」,北境王是女人,辛西亞心想。

不愧是男女平權的北境,飯桌上參與議事的格蘭利威男女參半,但辛西亞看不出來哪一個是狼后,在場身份最高貴的格蘭利威是那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那男人身後站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手持劍,像是男人的侍劍者。少年沒有北方人典型的長相,他看著不像北方人,他站得直挺,神情專注聽著桌上人交談。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男人不敢置信,「請放心,去的人都是我方最強的戰士,加上貴方的黎明騎士團,想必事情能順利。」

「有史密斯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二世低頭喝湯,不再言語。

史密斯?這人不是格蘭利威,卻坐在主位上?辛西亞心疑。

「大人今晚就走?」史密斯伸手摸了摸伏在腳邊的狼,狼瞇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夜裡危險,不等天亮再走?」

二世搖頭,「我弟弟在那裡,我急著找他。況且,有這東西在,」二世好像朝哪裡比了一下,從辛西亞的角度看不見,只聽他說:「不怕趕路。」

他弟弟‧‧‧難道是指強納森,他果然不知道強納森現在人就在北境,那麼他要趕去哪裡?

二世三兩下喝完湯就打算告辭,「我先行一步,我的家臣明日再走,至邊境線前還請史密斯大人照看。」

史密斯連忙稱是,送二世出門。

雖然兩人始終以禮相待,但一個禮數是真,一個則是假客套。史密斯代表格蘭利威,他不需要因為自己的姓氏非格蘭利威而對布魯低聲下氣,因為他的態度會影響到布魯如何對待格蘭利威,他要是這麼做,會讓格蘭利威矮布魯一節,但相較於二世理所當然的傲慢,史密斯果然和顏悅色多了。這只說明,不是史密斯人太好,就是布魯正壓在格蘭利威頭上。

辛西亞好奇愛德華‧二世沒帶家臣又不怕夜晚趕路的原因,回頭看他,卻已不見人影。屋內席散,辛西亞飛身往別處去。

辛西亞不費吹灰之力便潛入城堡裡,憑著她刺客一族的本領,善於無聲無息的潛入行刺,這點不因目的地不同有所改變,即使是她初次踏上的土地亦然。

辛西亞腳步輕盈,甚至連呼吸聲都壓的聽不見,城堡侍衛沒在守衛,他們來來去去,接待布魯家的貴客,城堡內一派和諧。卻有一個地方不同他處,戒備森嚴,房外不少侍衛鎮守,辛西亞深信裡面藏著珍貴的東西。

悄無聲息解決房門前侍衛,辛西亞閃身晃入房內。這房間看起來與尋常房間無異,甚至更為簡陋,簡陋的房內與嚴謹看守的房外形成強烈對比。

格蘭利威在故弄玄虛?辛西亞一邊想著,一邊巡視房內,簡樸的房內在靠近窗戶的地方設置了個小小的祭壇,這個位置讓初升的朝陽能夠很快的撒在祭壇上,祭壇上只有一袋金幣,看不出來在信奉什麼,金幣的擺設,看起來簡直像在祭祀這袋金幣,北境人信奉金錢?不對,他們要是那麼愛錢,當時那個路邊的乞丐女子不會對強納森的銀幣不屑一顧。

無論這袋金幣的作用是什麼,擺放的樣子尋常人見了都不敢輕易移動,怕遭到天神的懲罰或是什麼詛咒,但這些對眼前這毫無信仰的刺客不同,辛西亞想都沒想,抓了這袋金幣就跑。她是狼據堡裡無遠弗屆的影子,沒有一寸地她到達不了,她是在夜空裡自在翱翔的黑鴉,沒有一片天她飛不到。

在黑夜裡如魚得水的辛西亞,一切是那麼無聲無息、不著痕跡,本該無人發現,卻意外入了當時正在對天祈禱疫病的百姓眼裡,這才傳出皇室的錢是被飛賊偷走的消息。

辛西亞偷了錢直奔下城。眾人這時都在熟睡,本就沒剩多少人的下城,夜裡更是死寂,讓人有種整座城會就此長眠的感覺。

辛西亞飛奔於屋頂上,將錢撒向各家門前、窗台,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喚醒了死寂的夜。有些人因為錢幣落下的金屬聲甦醒,紛紛起身看,月光下,看見那一枚枚閃亮的金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屋外一探,正巧目送一隻黑鴉在月光朦朧之際,沒入雲端。

卡蜜拉正熟睡著,卻突然被隱約聽見的歡呼聲吵醒,她正要起身看是怎麼回事,才剛坐起,就看見窗台上坐著一個人。

「辛西亞?」卡蜜拉又驚又喜,「妳回來了?」

辛西亞沒回答,上前將袋子交給卡蜜拉。

「這是什麼?」卡蜜拉打開袋子一看,嚇了一跳,「妳哪來這麼多錢?這從哪裡來的?」

辛西亞將金幣從袋子裡倒出來,向卡蜜拉要了柴火,將空袋子燒了,以免這皇室的錢袋替卡蜜拉招來麻煩。

辛西亞隔著燒錢袋的煙看向卡蜜拉:「妳的身體好了?」

卡蜜拉這才挽起袖子看自己的手,又去捲褲管看腿,只見爛瘡都不見了,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再摸脖頸與背部,觸感滑膩,本來密密麻麻的疙瘩全消失了,不禁興奮:「你們破解詛咒了?」

辛西亞見她沒事,露出欣慰的微笑:「我想是的。」

卡蜜拉開心,上前擁抱辛西亞:「謝謝你們,辛西亞。」

辛西亞輕撫卡蜜拉的頭。

「你們怎麼辦到的?」卡蜜拉放開她,「據我所知,所有人早在靠近雪鋒塔前,都會因為病毒發作倒下,更不用說爬到塔頂了!你們怎麼有辦法拿到寶藏,破解詛咒?病毒沒發作嗎?」

辛西亞:「其他人病毒發作了,不過我沒有。」

仔細一想,辛西亞除了剛踏上北境不適應嚴寒昏倒,身體沒別的不適。她雖然住進病毒發作者卡蜜拉家,爬上雪鋒塔,但身上沒有長任何疙瘩、爛瘡,也不曾出現頭暈、嘔吐的症狀。當眾人都在為病毒發作所苦,她卻一點異狀也沒有,仍是一如往常飛簷走壁。她向來不及細想,現在想來,一切未免太奇怪,與其說病毒在自己身上作用慢,不如說自己身上完全沒染上病毒。但這又不可能,畢竟只要一腳踏入北境,就會一腳踏入卡瑪女巫的詛咒。

卡蜜拉驚嘆:「真是不可思議‧‧‧」

辛西亞:「我得走了,卡蜜拉。這些錢,」指著桌上的金幣,「希望這些錢能讓你們的日子好過些,其餘住在下城的人都有,你們不必分他們,這份是屬於你們的。」

這是卡蜜拉第一次這麼近看金幣,驚呼:「天啊!辛西亞!」

辛西亞微笑,「用這些去買些好吃的‧‧‧既然現在不需要抑制病毒的熱湯,就用這錢去品嘗普通的熱湯吧?」

「妳到底是誰?辛西亞?」卡蜜拉驚嘆,「病毒既對妳無效,妳又能破解詛咒,現在又給我們金幣‧‧‧妳該不會‧‧‧就是卡瑪女巫吧?」

辛西亞笑出聲:「據我所知,我不是。」

卡蜜拉:「我想也是‧‧‧妳曾見過卡瑪女巫嗎?」

辛西亞點頭。

卡蜜拉:「這倒奇怪了‧‧‧」

辛西亞:「怎麼?」

卡蜜拉:「妳曾見過卡瑪女巫,但妳的眼睛仍完好無缺‧‧‧傳說卡瑪女巫喜歡漂亮的眼睛,當她看上漂亮的眼睛,就會把它們挖出來,將一顆顆眼珠子串成手鍊,戴在手腕上。從前她看上一個具有漂亮眼睛的男子,據說男子有一雙深邃迷濛的湛藍雙眼,既似海洋又像天空,給人遼闊寬廣之感,他的眼睛能包容一切,人們稱之為「海洋之眼」,卡瑪女巫深深為這雙海洋之眼著迷,於是她將男子的眼睛挖出來。妳的眼睛這麼漂亮,要是卡瑪女巫看見了,絕對不會放過妳的,一定會將妳的眼睛挖出來,下次妳遇見她,可要小心。」

辛西亞聽了,一愣,才說:「這傳聞不完全屬實。」

「就是說啊!」卡蜜拉點頭,「哪有人的眼睛會這麼漂亮?海洋之眼?要是有,我還真想看看!辛西亞,妳的眼睛一定比那海洋之眼美多了!」

辛西亞:「不,我說這傳聞不完全屬實,不是指這個。據我所知,卡瑪女巫雖然為那男子的眼睛著迷,但並未將那人的眼睛挖出來。妳想,她深深為這雙眼睛著迷,又怎忍心破壞它? 」

卡蜜拉想了想,才說:「可能是卡瑪女巫想將海洋之眼占為己有?」

辛西亞:「不,在我看來,卡瑪女巫很珍惜那雙眼睛,她瞧著海洋之眼的神情,」辛西亞回想卡瑪女巫望向加百列的神情,「彷彿她正盯著什麼稀世珍寶,她在那雙眼睛裡看見她的世界‧‧‧要是人們見過卡瑪女巫盯著海洋之眼的樣子,就不會產生這種謠言‧‧‧」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她不會傷害那雙眼睛的。」

「妳不僅見過卡瑪女巫,還見過那擁有海洋之眼的男子?」卡蜜拉驚,「怎麼樣?他的眼睛真的如傳聞漂亮嗎?他的人怎麼樣?長得好看嗎?還是只有眼睛好看?」

辛西亞想起加百列,他那雙蔚藍閃亮的海洋之眼,在耀眼璀璨的金黃髮絲下若隱若現,比金髮燦爛溫暖的是他的笑容與話語。

辛西亞:「他的眼睛不知道比傳聞美麗多少倍‧‧‧他是個強大美麗的男子。」

辛西亞寡言,不會說大話,連她都這麼說,看來海洋之眼真的存在,與傳聞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卡蜜拉嘆:「真想見他‧‧‧」

是啊,想見他,前所未有的想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想見他,辛西亞強行壓下心中強烈洶湧的欲望。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與加百列分開這麼久,想見他的情感才會這麼強烈,還是因為她又再一次被隊友拋下,這一次甚至是在陌生的國度,才會這麼想回到那人身旁─她迫切的想回家。

辛西亞知道自己被軍隊拋下,從強納森與彼得轉身離開卡蜜拉家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們不會回來了。她不在意,甚至能理解,於隊上無用的棄子本來就可能隨時被拋下,她在刺客一族早已習慣被團隊拋棄。飛越天地的黑鴉孤單漂泊了十八年,找不到可以棲身的地方,卻在生死之際,發現她的歸屬,他人眼中使人溺斃的汪洋,卻是能使她自由翱翔的天空。

「我得走了。保重,卡蜜拉。」辛西亞說完轉身要躍出窗外。

卡蜜拉:「妳要去哪裡?和妳的軍隊會合嗎?」

辛西亞一摸懷中羽毛,想起加百列,「我要去和我的家人會合。」躍出窗外。

辛西亞急著離去,除了私心想見加百列,還有重要的事得告訴他,包括北境的古怪、布魯與格蘭利威正在密謀著些什麼,都得給他提個聲,要他之後小心。

格蘭利威,陌生的家族,想起格蘭利威代表,飯桌上被稱為「史密斯」的人,相貌威武,有著北方人鋒利的眉眼,說他是北境王誰都會相信─在沒見到他身後侍劍者之前。

縱使史密斯相貌堂堂,辛西亞卻深信,他身後那名侍劍者才是真的該小心提防的人。

侍劍者並非尋常少年,他的氣質出眾,往人群裡一扔仍能讓人一眼認出。他的特別難以言喻,但那樣的感覺辛西亞不是初見,他使她想起卡瑪女巫,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就有這種感覺了,他身上有和卡瑪女巫一樣的東西,不僅卡瑪女巫,她在法蘭克、紡織女神伊奈茲身上也能感受到。不想承認的是,這種感覺,甚至在加百列身上也有。

得快點告訴加百列才行,跟他說格蘭利威的侍劍者身上有著與巫師同樣的氣息‧‧‧巫師?忽然想起,他們此番來北境,還沒遇見鎮守聖泉鑰匙的巫師。

***

「布魯家的人都這麼傲慢無禮嗎?」史密斯語氣平和,穿過長廊時侍劍者持劍跟在他身後,「但願他家的小王子和他不一樣。」

「同為布魯,」侍劍者冷笑,「何來不同?」

「只希望不要是個驕縱過度的小王子,」史密斯佇足回望侍劍者,「愛德華王的寶貝孫子‧‧‧」

「他要是備受寵愛,」侍劍者語氣輕鬆,「 就不會被推往北境。」侍劍者越過史密斯往前走,史密斯忙跟了上去。

史密斯忍了忍,終是沒忍住,問:「娜歐蜜大人她‧‧‧」

「這事交給我,她剛審查完糧倉回來,身心俱疲,別再讓她煩心。」侍劍者提及娜歐蜜時,語氣柔和了許多,他在設有祭壇的房門前停下,卻不進去。

「大人?」史密斯疑惑。

「布魯的事交給我,」侍劍者轉身,搭著史密斯的肩說:「抓賊的事就交給你了,喬治。」

「抓賊?」不等喬治‧史密斯反應過來,侍劍者已邁步離開。

「大人說布魯的事交給您,」喬治‧史密斯追上侍劍者,「大人打算如何解決?是要見過對方再做決定嗎?」

「決定好了,但仍需要見,」侍劍者語露殺機,「丹尼爾‧布魯,我會親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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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2-2-14 00:2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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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奏樂

地縛靈讓眾人看完他的記憶後便消失不見,克萊德也從蛹中出來與眾人會合。

「地縛靈離開了?」加百列問法蘭克。

法蘭克點頭,「我嗅不到他的氣息,看來那傢伙真的走了。我想也是,這傢伙被困在這裡這麼久,做夢都想著出去,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當然是遠走高飛了!」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艾倫,「這都多虧了那個人類之子…」

「艾倫!艾倫!」亞力士輕晃艾倫身子。艾倫漸漸甦醒,還有點愣神,睜眼就看見亞力士、安德莉亞、艾葛莎、艾薇兒圍繞在自己身畔。

「覺得怎樣?」艾葛莎緊張,「身體還好嗎?」

「我沒事…」艾倫緩緩坐起身,「總覺得…睡了好長一覺…還做了個夢…但那不是普通的夢,而像是…地縛靈的記憶?」

艾薇兒:「不只你,所有人都做了同樣的夢。」

艾倫不解,「什麼?」

安德莉亞:「那不是夢,艾倫。而是地縛靈的記憶,他讓所有人都看見他的記憶。他在這裡受困多年,是你替他破解詛咒的,你很了不起。」

「做得好!艾倫!」艾葛莎揉了揉艾倫的腦袋,隨即又拉著他的耳朵說:「但以後別再這麼以身犯險了!你要自告奮勇之前至少先跟我們討論啊!你忽然衝出去,又跑這麼快,誰來得及將你攔下?」

「抱歉!」艾倫一服軟,艾葛莎便鬆開他的耳朵,「我聽見亞力士與尚恩的談話,才想著由我來回答。雖然答得模糊,但只要誠實作答,證明自己是忠誠的男子就行了吧?」

「虧你想得出來,」艾薇兒狡黠一笑,「證明你是個不只忠誠且狡詐的小子。」

亞力士:「這次艾倫做得好,但答應我,別再有下次了。之後你要做什麼,記得都要先跟我們討論,好嗎?」

艾倫:「我知道了。」

亞力士:「你保證?」

艾倫:「我保證。」

「做得好!艾倫!」

歐文對著艾倫鼓掌,尚恩也跟著上前。

歐文:「這次你立了大功!不僅聰明還很勇敢!」

艾倫靦腆一笑,「謝謝。」

尚恩:「這件事軍隊都看在眼裡,相信經過此事,眾人會更信任拉瓦家,這對剛加入國軍的你們來說是件好事。」伯爵連誇讚人都顯得一板一眼。

「可不是嗎?」艾葛莎得意,「讓眾人見證,拉瓦家的人都聰明勇敢,連最小的孩子也不例外!」

艾薇兒忽問:「你衣服裡那是什麼?艾倫?」

艾倫的胸口上多了塊東西,藏在衣服裡若隱若現。艾倫聞言將東西拿出來,是塊掌心大小的藍寶石,晶瑩剔透。

「什麼時候…」艾倫打量寶石,「本來沒有的,怎麼會?」

「是地縛靈給你的,」法蘭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說:「還記得你們之所以兵分三路嗎?正是為了取得位於東岸沿海、西南山谷、北境的聖泉鑰匙。」指著藍寶石,「這東西就是了,位於東岸沿海,地縛靈鎮守的鑰匙。誰破解詛咒,鑰匙就歸誰,這是地縛靈給你的,」出聲提醒,「小心收著啊!畢竟這東西不知道多少人要搶…」話還沒說完,尚恩忽然撲向艾倫,帶著他滾至一旁。

艾葛莎驚:「你幹什麼…」

卻見艾倫本來的位置多了一枝箭。

尚恩擋在艾倫身前,簡短的說:「敵人。」

忽然從四面八方竄出來好幾個福爾摩沙人攻擊眾人,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加百列:「這是怎麼回事?法蘭克?這些福爾摩沙人是怎麼跟到這裡來的?」沒等到回答,加百列一回頭,果不其然,緊要關頭法蘭克又不見了。

「艾倫!艾倫!」艾葛莎擔心艾倫,邊戰邊喚他。

「我沒事!我在這裡!」艾倫從尚恩身後探出頭來,尚恩舉劍迎敵,將艾倫護在身後,「不過鑰匙不見了!一定是在混亂中弄丟了!會丟在哪呢…」艾倫說著俯下身就要在地上找。

艾葛莎餘光瞥見艾倫無視周身混亂就這麼趴在地上找東西,差點嚇死,急喊:「別找了!你保護好自己更重要!」

忽然從後方又出現一大批福爾摩沙人邊吶喊邊跑出來,將眾人來個前後夾擊。

仍趴在地上找寶石的艾倫被人一把拎起,「我找就好!你快跑!」

艾倫抬頭一看,說話人是歐文。

歐文:「他們攻擊不到我,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在混戰中的地上找東西了吧?你是飛毛腿,快跑!找個地方躲好!」說著繼續蹲在地上找寶石,歐文身上似有頂隱形防護罩,飛向他的武器都會被彈開,任何人對他的攻擊也都會原本的回到對方身上,他就這樣在地上「暢行無阻」,一旁的戰火燒不到他。

福爾摩沙人像一群攻擊粗野狂暴的巨人,軍隊的士兵幾乎被殺的片甲不留。席妮邊打邊退至一塊巨岩後面,打算稍歇片刻,只露出一隻眼睛,緊張的盯著局勢,卻被身後人摀住了嘴。

席妮猛然回頭,看見那人又驚又喜:「洛基!」撲入他懷中。

洛基緊緊的抱住她,柔聲問:「妳沒受傷吧?」

席妮在他懷裡抬頭:「沒有。你怎麼會在這裡?」

洛基:「我們拿到鑰匙後,就被福爾摩沙人追殺至此。你們呢?」

席妮:「和你們一樣的狀況。你們也成功得到鑰匙了?」

洛基點頭,「鑰匙是丹尼爾找到的,在他身上。不過剛才被兩邊的福爾摩沙人前後夾擊,將我們沖散了,他混在人群中…」說著兩人齊望向一片混亂。

邦妮在人群中舞槍,身高一米九的她,絕大多數情況面臨對手都有身高優勢,但此時面對福爾摩沙人,每個都身長兩米以上,邦妮不熟悉四周敵人都比自己高大,且他們的作戰方式又毫無章法,邦妮戰的很辛苦。一瞥眼,卻看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丹尼爾?!」邦妮失聲。她猛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邊躲邊逃,直覺告訴她,那人是丹尼爾。

「邦妮!留心!」克萊德喊。邦妮看見丹尼爾頓時一閃神,身後一個福爾摩沙人拿刀往邦妮背上砍,克萊德此時要趕去已不及,忙出聲喊她。

「咚!」邦妮回頭,身後那福爾摩沙人倒下。

「不注意身後敵人,這不像妳啊?邦妮‧派克。」

邦妮喜叫:「艾瑞克!」

正是艾瑞克替邦妮解決身後福爾摩沙人。

「怎麼了?戰亂中還漫不經心?」艾瑞克說話之間又用長槍撂倒一人。

邦妮:「我看見丹尼爾了!」再次看向剛才的地方,那人影已不見。

艾瑞克沒接話,而是說:「專心對付眼前敵人,他們和一直以來的敵人不同。」

忽然聽見一陣號角聲,艾瑞克只覺得全身動彈不得,「怎麼回事?」看向一旁,發現所有人都一動也不動,剛才紛亂的畫面倏忽靜止,眾人手中的兵刃紛紛落下,金屬相碰聲此起彼落。

緊隨號角聲的是陣陣琴音,這琴聲如流水般流經眾人耳裡直搗心河,接著是笛聲與鈴鼓聲交錯,笛聲悠揚,鼓聲響亮,曲調簡單和諧,卻甚是動人。

不過誰在這戰亂危及之際,還有閒情逸致奏樂?眾人不禁納悶。這時卻從樂器聲中傳來人的歌聲,那人的聲音清亮高亢,彷彿她口中唱出的音符正在一條細線上輕快躍動。縱使這篇樂章美好動聽,卻讓聽者動彈不得。四周除了樂音,再無其他聲音,彷彿正用樂曲洗淨剛才的一片打殺聲。

這時樂師才現身。亞力士吹著號角,安德莉亞在他身旁撥著豎琴,發出歌聲的是艾葛莎,艾薇兒拍著鈴鼓和吹著笛的艾倫一起走出來。

忽然一陣撫掌聲,打斷了樂章,五人俱驚:怎麼還有人能動?

「你們一定很好奇,為什麼這時還有人能動吧?」一名福爾摩沙女子走出來。

「妳是誰?」艾葛莎停下歌聲,第一次有人聽見他們的音樂還能動彈。

「我們是福爾摩沙人,我們是真龍後裔,」女子冷聲,「此番前來,是為了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亞力士:「屬於你們的東西?妳是指聖泉?你們此刻會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找尋聖泉鑰匙?」

女子盯著亞力士半晌才開口:「和你們一樣,我們要聖泉。不同的是,聖泉本來就屬於我們。因此,對我們來說不是「尋找」聖泉,而是「奪回」聖泉。我們只是來找回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說完手中拋起一物,藍光一閃,正是地縛靈給艾倫的藍寶石。

艾倫驚:「我的寶石!」忍不住上前一步。

女子似沒聽見艾倫說話,見他往前一步,看向艾倫,「這是你得到的?」

艾倫點頭。

「令人驚艷。」女子順手將寶石收入懷中,「再過幾分鐘他們差不多就能動了吧?為了省事,告訴我,另一把鑰匙在哪裡?」

艾薇兒:「另一把鑰匙…」

「別跟我說你們不知道。」不等艾薇兒說完,女子的話音疊上來,「你們另一批人馬已成功獲得筆聖羅汗的鑰匙,我的族人從那邊包夾他們至此,他們理應就在這裡,當然,鑰匙也是。」

從另一方包夾…還真是神通廣大…他們仍是我們行至哪便跟至哪,又是在剛破解詛咒拿到鑰匙時就找上來了,會不會太巧?安德莉亞心想,憶起法蘭克說眾人之中有福爾摩沙人安插的人,是那傢伙在通風報信?

女子繼續問:「東西在哪裡?」

「願祖靈保佑拉瓦。」安德莉亞忽然用伊利亞語這麼說。

她一開口,其餘四人不約而同看向她。巴爾人的統治下,他們不能自由自在使用伊利亞語,得說著巴爾人傳入的語言,也就是現在陸上通用的話,只有在保護區,身旁沒有巴爾人軍隊駐守時,能悄悄說上幾句伊利亞語。此時縱使周身的人都動彈不得,但他們仍能聽見,安德莉亞此時當著巴爾人的軍隊面前說自己的族語,大有反抗之嫌。

「別怕,安德莉亞,」艾葛莎搭著安德莉亞的肩,同樣用伊利亞語說:「用不著祖靈保佑,我保護妳。」

安德莉亞同樣用伊利亞語回應:「誰怕了?」

「怎麼了?安德莉亞?」亞力士察覺不對,「怎麼忽然用族語說話?」

安德莉亞不答,仍是對眼前福爾摩沙人說:「你們能跟至此是因為我們當中有叛徒?是那傢伙一直在給你們通風報信?你們才能跟這麼緊?」

女子對安德莉亞忽然開口說伊利亞語恍若未聞,只問:「東西呢?交出來!」

女子一開口,其餘四個拉瓦都明白了,明白她為什麼在樂器演奏下還能動彈。

女子聽不見,音樂才對她無效。

艾葛莎:「妳怎麼發現的?安德莉亞?」

女子雖然聽不見,但能讀懂唇語,因此拉瓦眾人說話仍是用伊利亞語。

安德莉亞:「從一開始我就覺得蹊蹺。為什麼所有福爾摩沙人都不能動彈,唯獨她可以?她身上有什麼地方與她的族人不同?再來,她與我們說話時,中間都有詭異的停頓,彷彿我們不是面對面談話,但我們就在她面前,又不是飛鴿傳書,她在等什麼?剛才艾薇兒話都還沒說完她就急著開口,這不合理。她急於從我們口中問出聖泉的下落,絕對不會這麼輕率蓋過正要從艾薇兒口中釋出的消息。綜合上述,我認為她與我們溝通都是憑著讀唇語,她需要多一點時間讀懂我們的話,動作小的人她不會知道那人在開口。這也正說明為什麼她無感於我們的音樂,因為她根本聽不見。我忽然用族語對她說話也是為了證實這一點,要是她聽得見,就會問我在說什麼,而不是一股腦兒問我東西在哪裡。」

「妳真厲害!安德莉亞!」艾葛莎由衷的讚嘆,「我剛才還以為妳害怕了,才會用族語祈禱。」

「我有什麼好怕的?」安德莉亞挑眉,狡黠一笑,「此時我和我的家人在一起,該怕的是別人。」

「做得好,安德莉亞。」亞力士讚,仍是像孩提時代習慣性摸了摸安德莉亞的頭,被後者彆扭的拍開手,他也不在意,朗聲一笑,「時間差不多了,我看就拖至時間到,眾人能恢復那時再做打算。」

拉瓦家神奇的樂器能讓人短暫的動彈不得,尋常演奏當然無法,要他們存心施力讓人無法動彈才會奏效。約莫能讓人靜止五分鐘左右,想再拉長時間需再演奏,吹一聲音即可,但吹奏樂器會伴隨身體不適,加上兩軍交戰,此法也會影響到己方陣營,戰場上樂音又很難傳出去,當初布魯攻星落城時,安德莉亞為了找尋艾薇兒與艾倫曾撥動豎琴,但聲音傳不出去,沒人受影響,不過樂器彼此之間能相互感應,她意外靠此法與亞力士和艾葛莎相聚。伴隨身體不適與使用場合限制,拉瓦不常用樂器讓人動彈不得,但艾葛莎是例外,她沒有樂器,她的武器是歌喉,輕輕一呼就能讓人靜止行動,相較其他拉瓦方便得多,更方便的是,她高歌並不會伴隨身體不適,也就是她比其他拉瓦更能無限制使用她的武器。

狂野的性子、獨特的歌喉武器、和高塔上的神秘師父學了一身武藝,造就艾葛莎成為最強的拉瓦。

艾葛莎正要開口再說,福爾摩沙女子以為她要再開口唱歌,情急之下,朝艾葛莎手一揚,似是要朝她扔擲武器或是施法。

「危險!」尚恩瞬間移動撲向艾葛莎,兩人憑空消失。

眾人此時始可動彈。

女子對天高喊:「我們是龍的傳人!真龍後裔!為取得本來屬於我族之物而來!戰吧!為了我族的光榮而戰!想停止這一切,除非將聖泉鑰匙交出來!」

女子話才剛說完,忽聞一聲鷹唳,一隻鷹從天俯衝而下咬斷了女子的頭,血濺四方。

一大片烏雲從天邊一隅鋪天蓋地席來。

艾瑞托失聲:「鷹族來了!」

從天而降的黑鷹用利爪撕裂、攻擊福爾摩沙人,不少福爾摩沙人頓時死於鷹爪下,鷹族與福爾摩沙人是世仇,福爾摩沙人行至哪,鷹族就追殺他們至哪,鷹族對福爾摩沙人之外的獵物不感興趣,對一旁的聖泉盟軍視若無睹─除了一隻黑鷹,牠的利爪將加百列一把抓起,帶他往人煙稀少的樹叢飛去,落在一棵樹上。

加百列見黑鷹少一隻眼睛,「崔斯坦?」

黑鷹化為人形,正是崔斯坦。

崔斯坦:「你幹嘛整個人都藏在黑斗篷底下?在躲仇家?」

「看來沒用,」加百列藏在帽沿下的金髮若隱若現,「我這斗篷能隱去氣息,你卻還是能一眼認出。」

「我雖然只有一隻眼睛,」崔斯坦指著自己僅剩的右眼,「但仍是鷹眼,無論你躲到哪裡,我都能一眼認出,將你揪出來。」

「我沒躲。」加百列聳肩,「你來是為了追殺福爾摩沙人?」

崔斯坦:「那是我的族人,不是我,我對福爾摩沙人才沒興趣。卡瑪女巫下令娜塔莉在你得到聖泉後殺了你,在那之前,你可不能隨便死了。」

加百列一愣,「你是為此而來?」

崔斯坦:「當然。我得替娜塔莉看好你。」

雖然鷹族在此,但崔斯坦向來不跟族人一起行動,他會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替娜塔莉盯緊加百列。

加百列:「她人呢?怎麼不自己來?」

「不克前來,」崔斯坦沒打算多談,「精靈的事。」

娜塔莉為了讓迦爾復原,動用了不少精靈之力,現在的她身體虛弱,跟不上加百列,崔斯坦不願讓人知道娜塔莉的情況,簡單說了句「精靈的事」帶過。

崔斯坦沒打算多談,加百列也沒打算多問。

崔斯坦:「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跟福爾摩沙人打起來?」

加百列:「為了聖泉的鑰匙。」

「聖泉的鑰匙?」崔斯坦驚,「你們得到了?」

加百列:「得到了,但又被奪走了。現在連另一方隊伍有沒有獲得鑰匙都不知道。福爾摩沙人打算搶奪另一把鑰匙,要是沒得到,會將我們全殺光。」

「想得美,」崔斯坦狠戾一笑,「有我們在,被殺光的是他們。」

加百列從樹上望去,果然,福爾摩沙人再高大勇猛,也敵不過天上鷹族的利爪尖喙,頓時陷入苦戰。

福爾摩沙人見情勢漸趨不利,彼此高聲呼叫,所有福爾摩沙人聽見叫聲,紛紛聚集,且戰且逃的撤退,看來這是他們撤退的口號,鷹族仍追著福爾摩沙人,就這樣,一方退一方追,兩方逐漸消失在地平線另一端。

看著一溜煙消失的鷹族,加百列盯著崔斯坦,那眼神彷彿在說:你的家人都走了,不跟上嗎?

「不用,」崔斯坦懶洋洋的回答,「比起這個,我更擔心娜塔莉能不能完成卡瑪女巫的命令。你要知道,要是你在找到聖泉之前死了,或是死於其他人手上,都會害娜塔莉沒有辦法完成卡瑪女巫的命令,沒完成她的命令,天曉得會受到什麼懲罰?拜託你,這段時間注意自己的性命安危,別讓人搶先殺了。」

加百列笑:「盡我所能。」他的笑容流露出幾分痞氣,似是對有人在意誰能先殺了他覺得有趣。

崔斯坦:「接下來呢?現在你們找聖泉的鑰匙被福爾摩沙人奪走,要想辦法奪回來吧?要不要與我族聯手?我們對聖泉沒興趣,我們只想給福爾摩沙人找麻煩,要他們永遠難受。」

加百列:「之後在談,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將叛徒找出來。」

「叛徒?你們當中?」崔斯坦一愣,「我早就覺得你們這臨時湊團的盟軍不可靠,大家想要的東西一樣,搶都來不及了,怎麼會真心合作?」

加百列:「你說的狀況我以為至少得等找到聖泉後才會發生,為了加速找到東西維持合作我以為是共識,卻沒想到,盟軍中仍有奸細,還是福爾摩沙人派來的…這次他們會在我們一破解詛咒得到鑰匙之際出現,時間算得太準,來的太巧,想必也是我們當中有人在給他們通風報信。要是不先將叛徒找出來,縱使將鑰匙找回來也沒用,因為叛徒可能會暗中將鑰匙偷走。總之,得先將那人找出來…」

「有意思,」崔斯坦笑,「本就支離破碎的組織,現在因為福爾摩沙人又更脆弱了,我看你們趁早解散吧!你自己去找還比較快,何必帶上這一大票人扯後腿?」

加百列:「我沒你厲害,離了組織一個人還是能成。我趕時間,需要藉助其他人的力量。」

崔斯坦的鷹眼目光灼灼,「我會在遠方監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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