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Eraser——！」
在昔日的好友朝他撲過來的瞬間，他果斷地選擇了躲開。
「你怎麼可以躲開！老朋友難得見面不是應該要抱一下的嗎？！」
普雷森特．麥克一臉被打擊到的表情。
「吵死了。就是因為你這麼吵，我才不想來見你。」相澤消太覺得頭痛，「我今天來是辦別的事的。」
「是嗎？你要辦什麼事？」麥克爬起身，「我可以帶路喔！」
「不用了，我已經辦好了。」他擺擺手，「我要走了，再見。」
「……欸？等等，你說你事情已經辦完了？那你不就是在離開前特地過來見我的嗎？！Eraser——！」
——我今天到底為什麼要踏進這間辦公室？！
相澤消太無比懊惱，他只不過是想順便看一下以前那個腦殘的好友在這裡過得如何而已，現在看來這是個餿主意。
在他要快步離開前，有人突然叫住了他。
「Eraser Head？」
他轉過頭，恢復原形的歐爾麥特站在走廊上，應該是正要回到辦公室。
相澤消太跟這個英雄並不算熟，雖然也不是沒有見過面——但這是題外話了——而且他們兩人對彼此的印象應該都不算好。
他只是點頭示意一下。
「欸？歐爾麥特，你回來啦。」麥克走過來打了個招呼，「上一堂課不是早就結束了嗎？你怎麼這麼慢？」
歐爾麥特搔了搔臉，「剛才校長突然叫我過去，我原本還以為是宿舍又有什麼問題……」
雄英的宿舍在三天內就全部建好，在家長的批准下，學生們都已全數入住。雖然還是有少數家長已經對雄英感到不信任，令人出乎意料地，反而是英雄科的所有學生的家長都願意繼續把孩子交給他們。
有可能，是看在眼前這個人的面子上吧。相澤消太想。
「欸？那是什麼事？」麥克一臉好奇。
歐爾麥特看向他，好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於是他便明白了。
「是我的事吧，我今天來幫一個學生送推薦信。」
「咦——？」麥克非常驚訝，「幫哪個學生？幾年級？哪個科系的？送什麼推薦信啊？」
「你想知道就讓我說完。」相澤消太不耐煩地說，「是普通科一年級的學生，他辦過轉系申請了，我是來送他的推薦信的。」
歐爾麥特點了點頭，「你都親自過來了，校長想這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問了我的看法。」
事關心操人使能否轉進英雄科，他便問：「你覺得他怎麼樣？」
「我看了他在體育祭的表現。」歐爾麥特豎起了大拇指，「他很不錯，在個性的侷限下，還是闖到了八強，值得關注他接下來的成長。」
這讓他鬆了口氣。歐爾麥特這麼說，應該代表心操人使轉系成功的機率不低吧。
「校長說會另外找A、B班的老師開會討論轉系考的事。」歐爾麥特繼續說，「如果他通過了，大概二年級就能正式進入英雄科。」
「……我知道了。」
該知道的事都知道了，他好像也沒有繼續待在這裡的理由了。
「那我先走了。」他轉頭看向另一個人，「麥克，再見。」
「——咦！你真的要走了？再留一下也好啊——」
他只是朝身後揮了下手。他最近是真的有很多事要處理，今天也是抽空前來的，沒有閒時間還在那裡喝茶。
心操人使轉進英雄科的事，應該是沒有問題了。他相信那孩子的實力。
不過……
對方轉進英雄科後，綠谷出久會很失落的吧？
就算對方一定會真心為心操人使高興，但兩人之間勢必會出現距離，不知道心操人使能否處理好這一點。
……真是，他怎麼連那兩個小鬼的戀情都要擔心？
原本他以為自己這個時間段不會遇到別人，卻還是看到了一個穿著破爛體育服的小鬼一臉不爽地走過，大概是要去換一件衣服。
真巧，那小鬼他也認識。
爆豪勝己在走過他身邊以前停了下來，看向了他。
「……你他媽怎麼會在這裡？」
「不關你的事。」
他淡淡地說完後就要離開，對方卻又「喂！」了一聲，而且嗓門之大，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於是他還是停了下來。
「謝謝啊。」
「……什麼？」他回過頭，一臉不解。
「嘖，少想要老子說第二遍！」爆豪勝己馬上炸了，轉身就走，「以後老子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來救援了，你也是！」
……原來如此，是在謝他救了對方的事。
雖說對方還是很不可愛，但至少他有點能理解為何綠谷出久願意跟這小鬼當朋友了——對方果然並沒有他原本以為的那麼糟糕。
嘖，怎麼又想到綠谷出久那裡去？
他轉回頭，這次是真的離開了雄英。
66
相澤消太在大樓間穿梭著。
他已經習慣忙碌了，緊湊的日子他反倒無感，雖然他的確有時會想念陪那兩個小鬼訓練的日子。
雖然也是在做事，但至少他精神上輕鬆不少。
也不知道那兩個小鬼怎麼樣了？
正這麼想著，他就看到了綠谷出久。
那小鬼就站在他家公寓頂樓，扶著欄杆往外看。
說起來，對方好像說過今天要回家一趟，拿一些東西。因為是普通科的學生，老師同意會來接送，不會一直跟前跟後。
這畫面讓他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那時他也是剛從轄區回家，在路上就看見了對方的身影，還擔心對方會發生意外而跑去查看。
其實那也不過是三年多前的事，卻彷彿已是隔世。
他不知道綠谷出久在那裡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猶豫要不要過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覺得自己應該要離綠谷出久遠一點。
跟三年前不同，這不是什麼「為了對方的安全著想」，可這個感覺卻如同當時一樣強烈。
他可以像過去一樣，把自己泡在工作中，可以無視群組裡的大部分訊息，也可以不像以前一樣頻繁地去見綠谷出久，這些他都做得到。
但如果現在無視了對方那失落的身影，他還能說自己是綠谷出久的朋友嗎？
相澤消太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猶豫什麼。
只要綠谷出久需要他，他就應該去找對方。
不管他心裡的那個莫名其妙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此時的他身為綠谷出久的朋友，不能再繼續失格下去。
「綠谷。」
久違地落在頂樓邊緣的欄杆上時，綠谷出久抬起了頭，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微笑。
好像對方在過去的無數個夜晚，都曾用這樣的表情看著出現在頂樓的他，眼裡盛滿著喜悅的光芒，彷彿他的身影是對方最大的驚喜。
「Eraser……！」
明明是一樣的稱呼，從對方嘴裡出來就是順耳很多。
「你怎麼又跑來這裡了？」
聞言，綠谷出久笑了笑，「如果不回去睡覺的話，你會把我扭送去派出所嗎，英雄先生？」
這小鬼……
「不想說也可以。」
他坐在欄杆上，將護目鏡推到額頭上，方便看清楚綠谷出久臉上的表情。
「我不是不想說……」綠谷出久把頭靠在欄杆上，「只是……你應該會覺得我在為了無聊的事情低落。」
「說說看。」
綠谷出久看了他一眼。
「今天英雄科去考臨時執照了，你知道嗎？」
這件事他想不知道也很難，身為傑物高中的老師的Ms Joke早就和他炫耀自己班上有多少學生考過了的事。
「你也可以去考英雄助手的執照，門檻沒有那麼高，但也能證明你的實力。而且，這才是你需要的東西。」
綠谷出久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是因為自己不能去考而難過……雖然可能還是有那麼一點。」
「那是為什麼？」
綠谷出久垂下眼。
「小勝他沒有考過。」
……爆豪勝己？
「嗯。所以呢？」
綠谷出久抬眼看向他，「你好像不意外？」
「是啊。」他老實說，「他的個性很出色、戰鬥能力也很強，但他缺少了一些應有的特質。」
「……那是什麼？」
「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清楚。」
聞言，綠谷出久又垂下眼，他完全能感受到對方身周莫名的悲傷氣息。
他不懂，爆豪勝己對綠谷出久而言，有那麼重要？重要到不過只是一次考試沒有考過，就為對方那麼消沉嗎？
他想原因應該不是那樣的。
「Eraser，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小勝對我而言是什麼樣的人嗎？」
「記得。」
「這個想法一直沒有變過。他不喜歡我，甚至很討厭，可是這不妨礙我覺得他很厲害、很強，他做到了許多我做不到的事。」
綠谷出久默默細數著。
「小時候，他最會爬樹、最會抓蟲、方向感最好、知道所有好玩的遊戲、比大家都先會寫漢字、學什麼都比我們快；長大一點後，他控制好了那麼厲害的個性、高分考上了雄英的英雄科、就算被敵人抓走，也絲毫沒有被他們動搖……」
說著說著，他低下頭，額頭靠著欄杆。
「他做到了所有我做不到的事……對我而言，他就像是勝利的象徵。」
他靜靜地聽著，好像有點明白了。
「今天知道他沒有考上臨時執照後，我覺得很不敢置信……好像我一直以來信賴著的東西又一次被打破了。」
綠谷出久的語氣帶了一點哽咽。
「以前我以為自己一定會有一個個性，後來我以為沒有個性也能成為英雄，然後我以為歐爾麥特會鼓勵我、說我不會有問題……但所有希望都破滅了，只有一個，從來沒有落空。」
「——『小勝是不會失敗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倒楣透頂……小勝他明明那麼優秀，為什麼他會失敗呢？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太倒楣了？」
他握住了綠谷出久的手。
「你很清楚不是這樣。」
綠谷出久沒有動。
「沒有個性是基因問題，怪不了任何人；沒有個性成為不了英雄是事實，但你還是能做到很多事；歐爾麥特沒有鼓勵你是為了你好，這點他沒有做錯；同理，爆豪勝己沒有考過執照是他能力不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有人只會永遠成功，而他確實還有缺陷。」
「……我知道……」
「他如果知道你在為了這件事感到難過，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綠谷出久抬起頭，有點濕潤的眼睛轉了轉，隨後竟不自覺笑了出來。
「他一定會說，『老子遲早會成功拿到執照，不用你這廢物在這裡胡思亂想！』之類的話。」
「嗯。」他拍了拍綠谷出久的肩膀，「成功與否是他的事，而你要把希望寄託在身上是你的事，這兩者之間看似有關連，但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嗯。」綠谷出久吸了吸鼻子，「你說的對，為這種事難過真的有點傻。」
「那才像你。」
聞言，綠谷出久愣了下，然後終於露出放鬆下來的笑容。
他今天真的來對了。他想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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