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雙刃（現代半架空）[PG]（3/1完結）

〈冥婚〉

「咳咳，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天界都是一群王八蛋、天界都是一群王八蛋……大家聽得到嗎？」

「聽到了！」

聽著台下的熱烈迴響，路西法滿意的點點頭，拿著從人界進口來的麥克風，姿態閒適的站在冥王宮大殿臨時搭起來的舞台上。

「感謝各位來參加第一屆冥界婚禮，」路西法一彈手指，兩側的地獄業火排排亮起，他朗聲宣布，「讓我們歡迎兩位新郎進場！」

冥王宮的大門轟的一聲打開，兩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並肩站在門口。

現場瞬間沸騰起來。

「呀啊啊啊啊秦醫官看我看我！！！」

「塔納托斯前輩！！帥得我腿軟嗚嗚嗚嗚——」

「西裝美男我可以！這兩個隨便一個都在我的好球帶上瘋狂亂撞啊啊啊啊！！」

「醒醒吧這兩個都死會了嗚嗚嗚嗚……」

「秦醫官我不介意三個人一起！！」

秦宇軒本來都要踏進去了，聽到這話硬生生停住腳步。

……他知道魔界開放，但開放成這樣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個沒節操的傢伙……」塔納托斯緋紅色的眼眸危險的瞇起，蒼白的指尖捏住黑色的袖口準備往上折，「敢在我婚禮上口出狂言是不是不想活了！？」

「冷靜點，別當真。」秦宇軒連忙牽住他的手十指扣緊，此舉又收穫了一波尖叫，「冥界不是沒有婚禮嗎？為什麼路西法突然要我們……」

「因為他無聊了想找樂子！」塔納托斯咬牙切齒，「他肯定拿我們開了什麼不可告人的賭盤！」

「好了好了，冷靜點。」秦宇軒伸手牽住他，壓低的嗓音帶著笑意，「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婚禮，配合一下？」

塔納托斯眨眨眼，剛剛的不滿被秦宇軒一句話瞬間撫平。

「那好吧。」塔納托斯愉快的彎起嘴角，反握住他的手往前走，「看在新郎是你的份上。」





〈證婚〉

等塔納托斯和秦宇軒行至大殿前方，路西法難得從他那把王座上站了起來，欣賞自家兩位優秀員工盛裝打扮的模樣。

左邊的新晉醫官一身純白西裝，身材比例極好，黑髮黑眸是冥界最崇尚的顏色，斯文俊朗的眉眼含著明顯的笑意。

右邊的死神首座那頭銀色長髮束成高馬尾，一身黑西裝罕見的沒把他過度蒼白的膚色襯成死白，白皙的臉頰不知為何有些微紅，似乎是剛和身旁的男子咬完耳朵。

這對實際年齡差至少有兩千多歲的神奇情侶，此刻正手牽著手並肩而立，對視之間盡是濃濃情意。

嘖，這戀愛的酸臭味。

路西法心中感嘆一句年輕真好，隨即清咳一聲，手中出現一本黑色的小手冊。

「以冥界無盡之時為證，醫官秦宇軒及死神塔納托斯於今日結為伴侶。」

路西法慵懶華麗的嗓音落下，從冥王口中唸出的誓詞隱約融入了冥神之力，讓整座冥王宮的賓客都安靜了下來。

「秦宇軒，你可願從今往後與塔納托斯相互扶持，有福他享，有難你當……這誓詞是誰寫的這麼變態？」

路西法唸到一半忍不住吐槽，被拉來幫忙當儀官的惡魔宰相別西卜冷靜回答，「回大人，是黑卡蒂。」

「……」路西法無語的看了眼台下妖媚微笑的女性死神，秉持著第一次當證婚人不能再掉鏈子的信念感繼續唸下去，「你可願從今往後與塔納托斯相互扶持，有福他享，有難你當，無論他的情商有多低，都願意護他愛他，直到生命盡頭？」

台下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秦宇軒也被逗笑，他凝視著塔納托斯，一字一頓認真說道，「我願意。」

塔納托斯和他相握的手一緊，臉更紅了。

「塔納托斯，你可願從今往後與秦宇軒相互扶持，有福他享，有難你當，」路西法轉向塔納托斯，「無論他有多少後援會成員，都願意護他愛他，直到生命盡頭？」

塔納托斯選擇性忽略某個讓他不爽的詞，同樣認真的回答，「我願意。」

「好的，那麼按照人界慣例——」路西法單手闔上手冊，微微挑眉，「新郎們該接吻了。」

「喔喔喔喔喔喔！」

「親下去！親下去！」

「親暈他！！！」

賓客們又開始躁動，秦宇軒含笑望著塔納托斯，銀髮死神抿抿唇，上前一把揪住黑髮醫官的領帶吻了上去。

「哇啊啊啊——」

「讚啦！！！！」

「妳冷靜一點！收收妳的口水！！」

秦宇軒眸中閃過一抹詫異，又很快被笑意取代，他扣住塔納托斯後腦，在對方即將退開時吻的更深。

現場尖叫聲宛如開趴，甚至有人開始放禮炮。

路西法偏頭看向一旁留影魔水晶上實時轉播的畫面，和上面沒能來現場的惡魔死神們此起彼落的彈幕和打賞，覺得死神們的武器全面升級很快就能提上日程。

人界的好東西真多，以後一定要多多學習，多多進口。

冥王滿意的想。





〈洞房〉

塔納托斯看著前方排成一列堵在門口的人，額角青筋直跳。

「你們無不無聊？讓開！」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被拖著敬了一圈酒之後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你就不懂了塔納托斯。」納姆塔爾嘖嘖搖頭，「醫官大人可是冥界的珍寶，怎麼能讓你這麼簡單的得手呢？」

塔納托斯氣的磨牙，「他本來就是我的！」

「你說是這麼說，醫官大人答應了嗎？」納姆塔爾存心找碴。

想當然爾，門內聽不見二人對話的秦宇軒毫無反應。

「納姆塔爾……你一個文職死神是哪來的膽子敢擋我的路？」塔納托斯開始捲袖子，「今天我不想使用暴力，走開啦！」

「那當然是我借他的膽。」他的搭檔瑪米圖從旁邊晃過來，和納姆塔爾快樂對拳，「怎麼樣塔納托斯，過兩招？」

「宇軒之前救過你，你現在就這樣恩將仇報？」塔納托斯不可置信。

「就是因為他救過我，我才要為他的幸福把關啊！」瑪米圖一臉理直氣壯，納姆塔爾還在旁邊鼓掌，「說得好！就讓我們看看你配不配的上醫官大人！」

塔納托斯：「……」

塔納托斯：「很好。」

銀髮死神慢悠悠地將有些亂的馬尾重新紮好，唇角扯出一個兇殘的弧度。

「這麼想被揍，那我就成全你們。」

納姆塔爾&瑪米圖：「放馬過來！」

場面一時堪稱混亂。

納姆塔爾三兩下就被塔納托斯攆出戰局，瑪米圖多堅持了幾招之後也敗下陣來，其後又有無數惡魔和死神接連遞補，逼的塔納托斯不得不一個個把他們掀翻。

塔納托斯一路殺過去，其中還碰到一個微妙的熟人，「……阿努比斯？這又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膚色黝黑的高大死神一板一眼的肯定。

塔納托斯：「那你讓開。」

阿努比斯：「不行。奧賽利斯讓我攔住你。」

塔納托斯氣笑了，「他自己不來就派搭檔上？是覺得會被我打死？」

阿努比斯：「……」這讓他怎麼回答。

「算了，都扁這麼多個了不差你一個。」塔納托斯朝他勾勾手，「來。」

阿努比斯默默嘆了口氣，認命的迎上去，然後在五分鐘後被塔納托斯放倒。

汗水順著塔納托斯精緻的側臉輪廓滴落，他心累的用手背擦去，一抬頭就對上一張嫵媚的笑臉。

塔納托斯：「……」

塔納托斯：「妳有必要嗎？」

黑卡蒂無辜的眨眨眼睛，「怎麼沒必要？我也算是你們的媒人吧？」

塔納托斯：「媒人不是應該站在我這邊嗎！？」

黑卡蒂：「但站你對面比較好玩呀。」

塔納托斯：「……」

原來大魔王在這裡等著他嗎？

宇軒，抱歉，我可能娶不到你了嗚嗚嗚。

黑卡蒂看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後輩，笑著搖搖指尖，「先別急著沮喪嘛，我又沒說要跟你打。」

塔納托斯稍稍復活，「不然？」

「你只要回答我一點小問題就行啦。」黑卡蒂撥了撥自己的捲髮，「準備好了嗎？我要問囉。」

塔納托斯：「……妳問。」

只見黑卡蒂拿出幾張紙卡，隨便從裡頭抽出一張，「好的，請問，你們兩個第一次醬醬釀釀的時候，是怎麼決定誰上誰下的呢？」

塔納托斯：「蛤？？」

這種離譜的問題讓塔納托斯瞬間警覺，緋眸銳利的環視一圈周遭，果然發現一個漂浮著的留影魔水晶，「妳竟然給我直播！？」

「這是路西法大人親口答應的呢。」黑卡蒂看著上面因為這個問題瘋狂跳動的彈幕，對著鏡頭拋了個飛吻，「各位夥伴別急，被我隨機抽到的問題，姐姐我都會幫妳們問出來呦~」

塔納托斯看到上面的彈幕開始狂歡並有人刷禮物，已經麻木了。

他突然覺得和黑卡蒂單挑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怎麼樣？要實話實說喔。」黑卡蒂嬌笑，「放心啦，只問三個問題，咬咬牙很快就過去了。」

塔納托斯深知在黑卡蒂面前撒謊是在找死，他深吸一口氣，閉眼回答，「他色誘我，我沒頂住。」

黑卡蒂：「嗯？具體是怎麼色誘的呢？」

塔納托斯拒絕回答，「這算第二個問題！」

「好吧。」黑卡蒂聳聳肩，又抽了張紙卡，「第二個問題，請說出三個你愛上秦醫官的理由。」

塔納托斯臉頰漲紅，「我……」

「都幾千歲了別那麼害羞好不好？」黑卡蒂嘖嘖搖頭，「說吧，大家都聽著呢。」

就是這樣才說不出口啊！！！

「他……」塔納托斯又閉上眼，只當那些觀眾不存在，「他救過我、不怕我、也……對我很好。」

黑卡蒂看塔納托斯都快冒煙了，善良的決定放過他，「勉強給過，那就來最後一個問題吧。」

她收起所有紙卡放回口袋，突然斂了唇角笑意，近乎嚴肅的問道。

「小塔納，如果有一天秦宇軒死了，你會和他一起死嗎？」

塔納托斯一愣，隨即搖頭，「我不會讓他死在我前面。」

「萬一呢？」但黑卡蒂不買帳，「萬一真的發生了，你會怎麼做？」

塔納托斯沉默思索良久，還是搖頭，「我不會殉情。」

「為什麼？」黑卡蒂追問，「你難道……不會覺得痛苦嗎？」

「怎麼可能？我肯定會很傷心，也會覺得生不如死。」塔納托斯這次沒有拒絕回答追加的問題，一雙緋眸熱烈的像是曾經那個敢對她下戰帖的少年，「但我還是會繼續活下去。」

「因為宇軒應該不會想看見我這麼窩囊的跑去自殺。」

他們都願意為了對方付出生命，但他們也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總得在去找他前多做些轟轟烈烈的事，之後才能好好和他分享呀。」

「死神的生命很長的。」黑卡蒂低聲說。

「對啊。」塔納托斯笑了笑，「但我願意用一生去想念他。」

那是他此生唯一的搭檔和愛人啊。

「這樣啊。」黑卡蒂沉默幾秒，又露出了以往那種妖嬈的笑，「我知道了。」

她順手關掉魔水晶，讓出了身後那扇門，「進去吧，他在等你。」

塔納托斯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像是怕黑卡蒂反悔似的立刻衝進房間，關門落鎖。

黑卡蒂看著關上的門扉，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不想看見我窩囊的樣子啊……」黑卡蒂抬起頭，如釋重負的笑歎，「妳也是……這麼想的嗎？」

「……特里維亞。」





〈尾聲〉

塔納托斯剛推開門，就看見了坐在床邊凝視著自己的秦宇軒。

黑髮醫官此刻看著他的眼神有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塔納托斯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想太多，直接撲上去把人壓倒在床上，然後不動了。

「我快累死……」塔納托斯趴在秦宇軒肩頭小聲抱怨，「他們會不會太過份了？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

秦宇軒笑著摸摸他的頭，「辛苦你了，但你不都把他們全都打敗了嗎？」

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還真難說是誰欺負誰。

塔納托斯懶懶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到底站在誰那邊？」

「當然是你這邊。」秦宇軒抱緊身上的死神，頓了頓突然開口，「我會活很久的。」

「嗯？」塔納托斯一時沒理解他在說什麼，反應過來後微微直起身，「你聽見了？」

「我有看直播。」秦宇軒指了指手上的留影手環。

塔納托斯呆滯幾秒，倒吸一口氣。

那前面那些丟臉問答他不就全知道了！？

「黑卡蒂——！」

「是我自己打開的，別生氣。」秦宇軒把塔納托斯抱回懷裡，緩緩摟緊，「我很高興你那麼說。」

他的確不會樂見於眼前的愛人同他赴死。

「你……不覺得我很自私嗎？」塔納托斯小聲問道，「不陪你死什麼的。」

「說什麼傻話。」秦宇軒親吻他的額頭，聲音低沉溫柔，「要是我真的拋下你先走了，那我才自私。」

秦宇軒感覺到塔納托斯抱住自己的手更緊了一點，五指插入對方的銀髮中緩慢撫梳，任由他往自己懷裡更深的鑽去。

「我答應你，會努力活的和你一樣久。」秦宇軒的語調溫柔的輕哄，「……我捨不得你用一生思念我。」

那樣太殘忍了。

銀髮死神沒有立刻回答，許久才低低應了聲，帶著不太明顯的鼻音。

果然走心了。

秦宇軒輕嘆，他伸手捧起塔納托斯的臉，拇指輕輕擦去眼角微微的濕痕，無奈的笑道，「好啦，別難過，這只是個黑卡蒂拿來為難你的問題而已，我改天幫你說她。」

「不要。」塔納托斯悶悶地拒絕，「她要是知道我因為她一個問題破防，一定會恥笑我。」

「那你開心點，就當那個問題不存在。」秦宇軒已經後悔提起那個話題了，塔納托斯有時候固然欠揍，但偶爾掉個眼淚也是能讓他心疼很久，「今天可是我們結婚的日子，繼續傷心可就太浪費了。」

「……說的也是。」塔納托斯甩甩頭，又想起那個讓他丟臉的直播，「路西法大人太賊了，我以為他最多是拿我們打賭，誰知道他現在竟然進化到拿我們騙打賞！」

他越想越鬱悶，「煩死了，這樣不就誰都知道我在黑卡蒂面前丟臉？」

秦宇軒心想你也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丟臉，一個翻身將塔納托斯壓在身下，笑著在他耳邊低語，「放心，至少接下來的事……」

秦宇軒輕咬他的脖頸，聽見塔納托斯驟然急促的喘息，「絕對不會讓他們直播……」

俊美的醫官單手解開領帶，另一手順勢關上房內的大燈。

洞房花燭，閒人止步。

END

#來放上小段子組合拳，希望大家看的還習慣（鞠躬

#下一篇如果來得及寫完的話就來放讀者點的另外一個性轉小段子……應該會是學院paro（？

〈雙煞〉

學校裡所有人都知道秦雨萱和斳那這兩個女人不對盤。

前者常年霸佔醫學系榜首，是系上著名的高嶺之花；後者斬獲多項球類競技金牌，是體育系裡公認的球場死神。

這兩個君臨各自學系的女天才向來王不見王，一旦見面也是腥風血雨，互相冷嘲熱諷，最後往往不歡而散。

這也就導致今天中午在食堂內看見這兩位同桌吃飯時，路過的學生都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是醫學系和體育系終於要開戰了嗎？

「他們都在看妳。」

銀叉捲起奶油義大利麵送入口中，斳那咬住叉尖，含糊不清的朝對面的少女笑道，「魅力真大啊，高嶺之花。」

「吃飯的時候不要講話。」秦雨萱舀了一勺蛋包飯，鏡片後的黑眸瞥了斳那的盤子一眼，「要我和你說說胃脹氣的症狀嗎？」

「妳真沒意思。」斳那撇嘴，「這樣是交不到男朋友的喔。」

秦宇萱：「不用妳操心。」

斳那：「嘖嘖，好心被當驢肝肺，也就我這麼善解人意的人願意和妳聊天。」

秦雨萱埋頭吃飯。

斳那：「喂，秦雨萱？」

秦雨萱充耳不聞。

斳那：「……」

斳那氣得磨牙，看著對方那張貌美如花的冷臉，突然怒極反笑。

秦雨萱正要把飯送入口中，湯匙突然在空中僵了一下，她犀利的抬眼，正好對上一雙緋紅色的漂亮眼睛。

她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個罕見的白子，那頭異於常人的銀白色長髮此刻被紮成馬尾，和那雙暗藏笑意的紅眸相得益彰。

秦雨萱不只一次覺得斳那精緻漂亮的像個洋娃娃，也不只一次覺得這洋娃娃要是能乖一點別這麼鬧就好了。

「斳、那。」感受著小腿上異樣的觸感，秦雨萱咬牙開口，「腳拿開。」

「嗯？什麼腳？聽不懂妳在說什麼。」斳那仗著飯桌下的空間不大，二人又都穿著短裙，肆無忌憚的用自己光裸的小腿去蹭秦雨萱的，「哎呀，皮膚真好，羨慕羨慕。」

秦雨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光速嚥下最後一口飯，砰的一聲站起來，端起餐盤頭也不回的離開。

暗中圍觀的學生們只見斳那不知道做了什麼，就把醫學系系花氣的轉身離席，而那位白髮紅眸的球場死神在座位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一些路過的男同學默默紅了臉。

看來這一次，是體育系大獲全勝啊。




〈死神〉

秦雨萱對斳那的第一印象其實算不上糟。

她剛入學的時候就已經聽說過對方的名字，說是體育系大一出了個怪物新生，球類競技無一不精，但奇怪的是她只參加室內的活動，老師們也都同意了。

聽說還是個羽毛球單打能和校隊男生打的有來有回的女生，秦雨萱不免有些好奇是個怎樣的人。

她很快就在球場上見到了本人。

她們學校和隔壁學校舉辦了籃球友誼賽，雙方都派出了體育系的好手，一看就是很想贏。

秦雨萱對球賽沒什麼興趣，但男籃的其中一個隊員是她室友的暗戀對象，在室友的懇求下，她們全寢室四個人都被拖去看球賽。

先進行的是男籃的比賽，男生打球總能吸引一波女生的尖叫歡呼，秦雨萱偶爾看一眼比分，大部分時間都在翻手上的醫學概論。

上面的術語不比下面的球賽有意思多了？

男籃的比賽結束，是她們學校輸了，球場場上氣氛一時有些低迷，她們那位來看暗戀對象的室友也忍不住哭了。

「好啦，別難過。」另一位室友安慰道，「我們回去吧，背個單字轉換心情。」

「背單字要怎麼轉換心情！」哭泣的室友哭的更兇了。

「要不然留下來看女籃？」第四位室友提議，「聽說我們學校這屆女籃很強，或許能贏也說不定。」

「不了，我先回去了，我等等還有課。」秦雨萱側身收拾書本，看男籃已經耗了她兩個多小時，再看一場女籃她接下來的課就不用上了。

「嗚——雨萱妳真的不看嗎？」哭泣室友抽噎著拉住秦雨萱的手，「陪我一下啦……」

「……是輸球又不是失戀，妳哭這麼凶幹什麼？」秦雨萱無語的看著被拉住的手，「萬一又輸一場怎麼辦？妳要住在這裡不走了？」

「那我也不要回去背單字啦——」

秦雨萱有點頭痛，正想著該怎麼拒絕，觀眾席上突然爆出一聲歡呼，還夾雜著泡妞用的口哨聲，她疑惑的轉頭，一抹白影就這麼闖入了她的視野中。

一頭罕見白色長髮的少女穿著她們學校的球衣，和另外四名隊友邁步走向球場中央，走動時那束銀白馬尾隨著步伐晃動，靈動又颯爽。

她似乎很習慣這種萬眾矚目的場面，注意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時，她緋色的眼眸彎成漂亮的弧度，笑著朝那裡揮揮手。

歡呼聲更大了，連女生都被她的笑容電到，不自覺跟著喊她的名字，希望那名少女能看自己一眼。

「斳那！！！！」

「是白化症。」背單字室友稀奇的看著場上熱身的白髮少女，「難怪只參加室內比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實案例。」

秦雨萱也是第一次看到真人白子，難免多瞄了幾眼，就這幾秒的功夫她就被第四位室友按回座位上，「好啦，就看五分鐘，五分鐘後再走嘛。」

秦雨萱無奈的看了室友一眼，默默坐好不動了。

雙方很快開球，十個女孩在場上奔跑攻防，但不知為何，秦雨萱的目光卻無法從白髮少女身上移開。

她真的太過耀眼了。

補位、抄球、騰挪、上籃。她的速度快的就像一陣銀白色的風，穿著她們學校黑底粉邊的球衣，快速收割分數。

「嗚哇，難怪體育系那邊都叫她球場死神。」哭泣室友此刻也不哭了，拍著欄杆嚎叫，「看看那個三分外線……進了！好帥啊！！」

「真的厲害，我是女生都快迷上她了。」第四位室友也是拿著手機瘋狂拍照，「救命，她是叫斳那嗎？她有粉專嗎？我想加！」

秦雨萱看著球場上配合隊友或進攻或回防的白髮少女，第一次覺得球賽其實也不是那麼無聊。

在某個進球回防的瞬間，白髮少女正好經過秦雨萱她們下方，秦雨萱聽到後方有人在大喊少女的名字，而後少女轉頭看往這個方向，突然燦笑著比了個耶，又繼續往前跑。

「好可愛啊啊啊啊啊！！」

「怎麼會有女生又帥又可愛！！！」

秦雨萱端正的坐在觀眾席上，視線移向計分板，上面顯示的時間早已超過好幾個五分鐘。

下一堂課早就已經開始了。

「雨萱，妳不是還有課嗎？要不要先走？」哭泣室友突然驚覺。

秦雨萱想了一下，又似乎沒怎麼想，黑眸映出白髮少女起跳射籃的身影。

「嗶——黑方斳那再拿兩分！」

秦雨萱將細框眼鏡往上推了推。

「沒關係，看完比賽再走吧。」

通識課而已，進度之後再補也行。




〈學霸〉

斳那第一次見到秦雨萱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孩子十分有意思。

她在場上打球時和對手發生衝撞，對手沒什麼大礙，她卻扭傷了腳踝。

「啊啊啊啊那那受傷了！！完蛋楊教練會宰了我……」隊長抱頭慘叫，「怎麼樣？很痛嗎？下禮拜的球賽妳還參加的了嗎？？」

「哎，打球哪有不受傷的啦。」斳那靠坐在牆邊讓隊友幫她噴止痛噴霧，「感覺骨頭應該是沒斷？OK的OK的。」

「好了，那那妳還是去保健室檢查一下吧。」隊友把斳那扶起來，擔心的說道。

「好呀。」斳那嘿呦一下站起來，立刻被衝過來的隊長扶住，「國寶！我扶妳去！讓我戴罪立功！」

「行了，又不是妳撞的。」斳那熟練的翻出器材室收納的拐杖，「我自己去就行，妳們繼續練習吧。」

「斳那！」隊長還來不及攔，斳那已經架著拐杖往保健室走了，走的還挺快，拐杖到她手裡就像她的第三隻腳。

隊長：「……不愧是妳。」

斳那一路疾走到保健室，腳踝沾地就痛，但運動傷害對她來說算是家常便飯，有了拐杖加持，走路的速度幾乎和平常差不多。

保健室裡只有一個穿著白袍的女學生，她正在櫃子前清點藥品，聽到開門聲後微微偏頭，露出半張清麗的側臉。

「是妳？」

「嗯？我知道妳！」斳那乍一看只覺得對方眼熟，而後猛然想起自己曾在榮譽榜上看過這位美女的頭像，「醫學系那朵高嶺之花！」

秦雨萱：「……」什麼爛稱呼。

「保健老師暫時出去，等等才會回來。」秦雨萱的視線移到斳那的拐杖上，「腳受傷嗎？如果不是什麼嚴重的傷，我可以幫妳看看。」

「噢噢好啊。」斳那配合的坐到椅子上，把拐杖放到一旁，「同學，妳叫什麼名字啊？」

「秦雨萱。」秦雨萱把手上的工作放在一邊走了過來，「哪裡受傷？」

「腳扭到了。」斳那伸出自己的右腳，「妳好啊秦雨萱，我叫斳那。」

「我知道，妳很有名。」秦雨萱捉住她的右腳，將襪子拉下半個腳掌，白皙的腳踝此刻發紅腫脹，不算嚴重，但也不是輕傷，「我看一下傷，會有點痛。」

「真的假的？我以為妳們學霸都不看球……啊痛痛痛痛！」斳那驚訝的睜大紅眸，話講到一半就哀嚎出聲，「救命有夠痛……妳、妳看過我打比賽嗎？」

「看過幾場。」秦雨萱按了幾下確定沒傷到骨頭，隨即坐到斳那對面，讓她把腿放在自己膝上，「沒什麼事，我先幫妳上個藥纏起來，等等再拿止痛藥給妳，一天不要吃超過三顆，多休息不要做激烈運動。」

「欸？要休息多久？」斳那苦惱的蹙眉，「我下禮拜有一場晉級賽要打。」

秦雨萱：「什麼時候？」

斳那說了日期，秦雨萱垂眸思考片刻，點點頭，「妳這幾天好好養著，要是比賽前一天消腫了也不會痛，就可以上場。」

「那太好了。」斳那鬆了口氣，又開始試圖和秦雨萱聊天，「欸欸雨萱，為什麼妳會在這裡值班啊？」

「……醫學系有門選修需要值班時數。」秦雨萱不懂斳那對她的稱呼怎麼能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從同學進化到雨萱，但還是耐心回答，「好了，妳在這坐一下，我去拿止痛藥。」

「好哦。」斳那乖巧點頭，沒安靜幾秒又開始講話，「雨萱雨萱，為了感謝妳幫我包紮，我請妳吃飯怎麼樣？」

「不用。」秦雨萱不知道這人怎麼話這麼多，把止痛藥塞到她手裡，又把拐杖遞給她，「好了，妳可以走了。」

「欸——再和我聊聊天嘛——」斳那被推出保健室前都在碎碎唸，「別推、妳這人怎麼這樣，虧我還覺得妳人美心善聲音也好聽，結果妳就狠心的要趕我走！」

「別在這浪費醫療資源。」秦雨萱沒理她，「早日康復，慢走。」

「喂！秦雨萱！！」

保健室的門無情關上。

「哼，沒良心的傢伙。」斳那一路生著悶氣回到體育館，拿了水壺想現吞一顆藥，打開藥袋後，才發現裡面除了止痛藥，還有一小瓶曬傷藥膏。

是很溫和的質地，就算是皮膚敏感的白化症患者也可以放心使用。

斳那愣了一下，看了看藥膏，又看了看自己因為穿著短袖經過陽光照射的走廊而微微泛紅的手臂，突然捂著藥膏蹲了下來。

「怎麼了那那，腳很痛？」隊長立刻噓寒問暖。

「沒有，我只是……」斳那將藥膏捂在胸前，心臟跳動的節奏透過藥瓶傳遞到手心。

「只是突然想和學霸做朋友。」




〈尾聲〉

「妳今天看到了嗎？那些人的表情超好笑的啦~」

秦雨萱剛回到租屋處，就被裡頭早已回家的室友撲了個滿懷。

「他們一臉『這兩個女人怎麼有辦法和平的同桌吃飯？是不是世界末日了？』的表情，有夠好笑。」銀髮少女在她懷中一通亂蹭，沒綁的銀色長髮往外翹著雜毛，「我們又沒有在大庭廣眾下打過架，為什麼全校都覺得我們關係不好？」

「一開始在那裡混淆視聽的不就是妳嗎？」秦雨萱無奈的固定住懷中的少女，「故意在看到我的時候裝的很不屑……好了，別蹭了，先讓我換衣服，很髒。」

「因為很好玩嘛。」斳那後退兩步讓秦雨萱進房間找衣服，扒在門上繼續說，「誰能想到醫學系的高嶺之花已經被我摘走了呢？」

「對對對妳說的都對。」秦雨萱已經放棄糾正斳那叫那個外號，換好家居服後把斳那拉到沙發上坐好，拉起她的手臂檢查，「防曬有做好嗎？有沒有哪裡曬傷？」

「沒有啦，都遵照妳的吩咐，每天出門都包的跟要去搶銀行一樣。」斳那晃著長腿，抱住秦雨萱蹭臉，「也沒有受別的傷，沒事沒事~」

斳那知道秦雨萱因為自己的關係輔修了很多運動傷害的相關課程，差點要放棄原本成為急診醫師的目標轉修理療師，還好自己及時發現她逐漸偏離軌道的課表，二人徹夜長談之後才勉強讓她同意繼續走急診醫師的道路。

從那之後，斳那就很注意自己的身體，獎可以少拿，但傷不能多受，免得哪天秦雨萱又受刺激去改課表。

秦雨萱當然知道斳那有乖乖聽話，她揉揉那頭軟軟的白髮，在斳那臉上親了一口，「嗯，表現的很好。」

斳那呆了呆，白皙的臉上浮起明顯的紅意，她快樂的坐到秦雨萱大腿上，響亮的在她唇上回親一口。

「雨萱，我好喜歡妳啊。」

秦雨萱向來認真嚴肅的眉眼軟了下來，她摟住斳那纖細的腰身，另一手親暱的捏捏斳那的後頸，是獨屬於白髮少女的溫柔。

「嗯，我也是。」

從在球場上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一見鍾情了也說不定。​

END

#奉上讀者許願part2之性轉學院paro，祝各位冬至快樂，身體健康！

#接下來會放路西法和米迦勒的私心番外，純愛戰士燥起來！

★雙天使番外特輯第一彈

★時間線是兄弟倆和好後

〈福利番外.噩夢〉（上）

路西法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因為眼前呈現的景象，分明是他永遠也回不去的地方。

那是創世神的宮殿。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做這種夢——都是那個什麼入夢丸的錯。

他那天和米迦勒去逛奈何橋，在米迦勒被冥界的稀奇玩意吸引注意力時，有個商人打扮的男子朝路西法推銷了入夢丸。

「只要吃一顆入夢丸，當晚就能夢見您最想知道的東西！路西法大人要不要試試？」商人熱情介紹。

「真有那麼神？」路西法懷疑的問。

「當然！這是莫絲提瑪大人研製出來的最新產品，成功率很高！」商人神秘的眨眨眼睛，「如果您想知道的是有關某人或某物的事，只要當晚睡在那個對象旁邊，基本上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

莫絲提瑪發明的東西總是奇奇怪怪的，但效果確實挺不錯，路西法抱著嘗試看看的心態買了一顆，選了個工作不多的日子，向米迦勒提出共眠的邀約。

他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想知道的，如果有，那應該也和自家兄長脫不了關係。

米迦勒倒也沒反對，以前在天界也不是沒一起睡過，就是不知道路西法來冥界之後睡相有沒有變差。

米迦勒住的客房很寬敞，床也是雙人床，兩人睡在一起並不會擁擠，米迦勒將外袍脫下放到床頭，朝路西法拍拍身旁的空位，「來吧。」

「喔。」路西法已經好幾千年沒和米迦勒睡同一張床過了，雖然是自己提出來的，但真躺下去還是有點莫名的彆扭。

他仰躺在床上，身邊是米迦勒輕的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

「米迦勒。」

「嗯？」

路西法轉過頭，米迦勒閉著眼睛，俊美精緻的側臉輪廓柔和，他不禁有些恍神。

「睡不著嗎？」米迦勒似乎感受到路西法投來的目光，低聲問道。

「不是。」路西法笑了一聲，「只是覺得，好像很久沒這樣在你身邊入睡，有些感慨罷了。」

「是嗎。」米迦勒仍舊沒有睜眼，路西法知道這是他哥老毛病又犯了——對什麼事都太過認真，連睡覺也一樣。

「不習慣了？」

「也沒有。」

「在冥界你一直是自己睡嗎？」

「是啊，不然呢？」

「嗯，只是在想什麼時候你才能娶個冥后，晚上就不會寂寞了。」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和米迦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路西法最初的彆扭也漸漸消失了，他又偏頭看了米迦勒一眼，低喚，「哥。」

「怎麼了？」

「晚安。」

黑暗中，米迦勒的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嗯，晚安。」

路西法無聲笑了笑，心情愉悅的閉上眼。

結果再睜眼就身在這個奇怪的夢中了。

路西法環顧一下四周，整個大殿只有七大天使在場，左右兩側各站三名，而米迦勒站在中央，目光平靜無波的看著前方。

——這裡沒有他。

路西法幾乎瞬間反應過來，這是他墮天之後發生的事。

「把七大天使都聚集起來，這是要搞什麼？」路西法也不清楚這具體是什麼時候的事，只好站在一旁安靜地看。

大殿的王座上坐著一個人，他的五官無人能看清，但那種濃郁到無法直視的聖光之力，三界中只有一人擁有。

天界至高無上的存在，信仰的歸依，與撒旦實力相當的傳說——創世神。

『米迦勒。』創世神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大殿，聲線非男非女，帶著無邊的威勢與神聖之氣。

無悲無喜，高高在上。

「是，吾主。」米迦勒低垂著眉眼，恭敬應道。

啊，他果然還是看那位很不順眼。

路西法自從看到創世神後臉色就沒好過，如今看到兄長對那位順從的模樣，心情更差了。

『前天使長路西法率眾叛變，如今天使長之位空缺，吾在此，令你為下一任天使長。』

米迦勒沒有說話，其餘六大天使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為何米迦勒不趕緊領受神諭。

但不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創世神再度開口了。

『然，你捉拿叛軍不力，未能將叛軍之首路西法徹底擊殺，此罪無可避免。』

「是屬下失職，辜負吾主期望。」米迦勒聲線平穩。

路西法聽到這裡，雙眼猛然睜大，一股涼意順著背脊竄了上來。

這個時間段是……！

『天殛五百年。爾後，你便繼任為天使長，統領眾天使。』創世神空寂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你可有異議？』

邊上的拉斐爾神情錯愕，立刻就想替米迦勒求情，「吾主！這……」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米迦勒一個眼神直接釘在原地，後面的字句再也沒能吐出來。

路西法就這麼看著米迦勒屈膝半跪在地，冷靜的開口。

「米迦勒，領罪。」

路西法頓時就火往上撞，領什麼罪！有罪的根本不是你！

他狠狠的瞪向王座，卻發現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陣模糊，就像水面被人撥亂一般，一切人與物都看不清楚。

路西法看得眼睛不太舒服，他閉上眼緩了緩，再度睜開時，眼前的場景已經變了模樣。

……原來剛剛那個是轉場？

他現在正站在聖裁堂門口，米迦勒穿著一件沒有任何防禦功能的純白衣袍，拉斐爾和加百列跟在他身後，兩人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擔憂。

拉斐爾長年溫和帶笑的臉此刻一點笑意都沒有，「米迦勒，為什麼要阻止我？那是天殛五百年，不是五年！吾主判的過了！這會死人的！」

「死不了。」米迦勒言簡意賅，「而且，吾主已經判輕了。」

「這叫輕？你只是一時失手才沒殺掉路西法，又不是私放罪犯，為何……」

拉斐爾的聲音越來越低，米迦勒的表情異常平靜，他心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你該不會真的……」

米迦勒微微闔眼，輕聲說道，「所以才說，吾主判輕了。」

「你……」拉斐爾被氣笑了，「你為了你那個墮天的弟弟……當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也說了，」米迦勒低語，「那是我弟弟。」

路西法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米迦勒，你真的是……

「米迦勒，時辰已到。」聖裁堂的大門開啟，掌管刑責的天使站在門後，一板一眼的開口，「你該進來了。」

「拉貴爾……」拉斐爾看向自己那個死板的同事，「能不能再等等？」

「這是我的職責，也是他應受的懲罰。」拉貴爾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說道，「米迦勒，別讓我難做。」

米迦勒點頭，朝一旁一直不發一語的女性天使輕聲開口，「這五百年，他們就拜託妳了，加百列。」

加百列美麗的面容閃過一絲不忍與哀痛，最終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米迦勒得到應允後，轉身走進聖裁堂，步伐不緊不慢，沉靜而平穩。

路西法看著米迦勒踏入聖裁堂中，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猶豫片刻，抬腳想要跟上去，眼前的畫面卻又突然模糊起來。

路西法習以為常的閉眼，等待轉場過去。

他聽見雷擊的聲音，還有鎖鏈晃動的輕響。

路西法下意識睜開眼，漆黑的瞳孔驟縮，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在原地。

這是天殛室，是他發誓有生之年絕對不要再踏足的地方。

而此刻，他的哥哥雙手被封印法術的鎖鏈高高吊起，雙腿跪在地上，燦金色長髮遮掩住他的側臉，看不清他的表情。

米迦勒的後背早已被天殛抽的皮開肉綻，有幾道傷甚至深可見骨，單薄的白衣起不了保護的作用，背部的衣料全部碎光，露出鮮血淋漓的背脊。

那些血液太多太多，已經將米迦勒的衣服和身下的地板全部染紅，他垂落在地的燦金髮尾被鮮血整個浸染，變成濃稠的紅褐色。

殘酷至極，卻也淒豔至極。

「哥……」路西法嘴唇顫動著，好不容易從肺部幾出一個幾乎聽不見的氣音。

他控制不住的走過去，小心的在米迦勒身前半跪下來，看清了米迦勒的臉。

米迦勒俊美的容顏蒼白若雪，海水般湛藍的雙眼微闔，仔細看能發現根本沒有焦距，似乎失去了意識，他能好好地跪在地上沒有倒下，完全是靠著懸吊的鎖鏈支撐。

他的嘴唇佈滿凝固的血絲，似乎是疼狠了卻又強忍住不出聲，進而在上面留下噬咬的傷口。

路西法伸出發顫的手，想去碰觸米迦勒的側臉，卻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他碰不到的，這只是個夢啊。

但對米迦勒來說，怎麼可能只是一場夢呢？

天殛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路西法起身後退幾步，拉斐爾從門口衝了進來。

拉斐爾在看清米迦勒的傷勢後狠狠倒抽一口涼氣，他幾乎忍不住想上前替他治療，卻在想起這是懲罰後停住，「米迦勒？你醒醒，米迦勒！」

米迦勒指尖動了動，他微微抬頭，湛藍雙眼勉強聚出一絲神采。

「我向吾主請求進來看你一眼。」拉斐爾看見米迦勒傷痕累累的身體，眼眶發紅，「這段期間天殛不會降下，也讓你……休息一會。」

米迦勒看著拉斐爾，眼神又開始渙散。

「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拉斐爾焦急的問，「只要你開口，我立刻就去向吾主……」

「……怎麼……」

「你說什麼？」拉斐爾沒聽清。

米迦勒聲音極輕極啞，似乎說一句話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怎麼樣了？」

拉斐爾愣了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米迦勒指的是什麼。

他都已經遍體鱗傷了，竟然還在掛念那個傢伙？

「你……」拉斐爾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說道，「你這個無藥可救的死弟控。」

路西法躺著也中槍，連米迦勒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好沉默。

拉斐爾看著好友虛弱的模樣也挺難受，終究還是開口說道，「他的傷沒事，都好全了，冥界那位收留了他，聽說和他關係很不錯。」

「他過的很好，你放心。」

「……嗯。」米迦勒輕輕應了聲，像是鬆了一口氣，「已經……過了多久？」

「你現在才想到問這個？」拉斐爾簡直要被米迦勒打敗，「四百年了……米迦勒，你若是真的撐不住，我和加百列拼上性命也會把你提早帶出來。」

米迦勒微微搖頭，無聲的拒絕。

「你……」拉斐爾還想再勸，就聽門外的守衛天使說道，「拉斐爾大人，時間到了。」

拉斐爾眼中閃過一抹不甘心，終是忍不住問米迦勒，「你真的不後悔？」

米迦勒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他剩餘的體力已經無法讓他說出完整的話，但距離很近的拉斐爾和站在旁邊的路西法卻都聽的明明白白。

他說，不。

拉斐爾閉了閉眼，轉身走出天殛室。

路西法從頭到尾自虐一般，沉默而專注的看著這一切，像是想把米迦勒遭受的痛苦全部刻在心底，牢牢記住。

他想到剛墮落至冥界，被憤怒沖昏頭的自己，還曾想過要讓米迦勒為當年那一劍付出代價。

「你怎麼敢。」路西法對自己低語，「你……怎麼敢。」

TBC

#拉斐爾：我為好友操碎了心，但他眼裡只有那個叛逆的臭弟弟（
米迦勒：勇於認錯死不悔改.jpg

#莫絲提瑪是冥界七大惡魔之一

〈福利番外.噩夢〉（中）

在那之後，路西法又陸續的看到了一些他不知道的畫面。

他看見米迦勒在五百年刑期結束後自己走出聖裁堂，在推開門的剎那失去意識往前倒，被等在外面的拉斐爾一把抱住，心急火燎的帶去治傷。

他看見拉斐爾一邊用聖光替米迦勒治療，一邊和他解釋他的傷勢太過嚴重無法一次治癒，只能慢慢的療養，米迦勒沉靜的聽著，沒有任何抱怨。

他看見米迦勒帶傷接任天使長，有條不紊的做完所有工作，而後面色蒼白的回到家側臥在床上，揪緊床單溢出幾聲隱忍的悶哼。

路西法每看一幕就覺得有把刀在自己心頭上割，他一時間很後悔吞下入夢丸，卻又慶幸自己看到了這一切。

他想知道的事情，無非就是米迦勒在天界過的好不好，還有他到底瞞了自己多少事。

而他哥哥把美好溫暖的記憶分享給他，把那些黑暗痛苦的傷都留給自己。

「笨死了。」路西法低聲呢喃。

只有笨成你那個樣子，才會在那種時候，還想著保護我。

畫面再度轉換，這次的地方他很熟悉，是天界與人間惡意化成的怪物戰鬥的天界墳場。

這是整個天界最黑暗、血氣最重的地方，不是惡意消亡就是天使隕落，整個廣場的肅殺之氣濃的嗆人。

這次的惡意強的出乎意料，等米迦勒趕到的時候，幾乎所有參戰的天使都被毫不留情的打落在地，捂著傷處呻吟。

「狀況如何？」米迦勒冷聲開口，嗓音清冽沉靜，莫名的令人安心。

「很不妙。」拉斐爾一邊治療傷患一邊回答，語速極快，「天使死傷過百，惡意幾乎無傷，加百列和烏列爾正在牽制它。」

「知道了。」米迦勒點頭，手中螢芒匯聚，凝成一把繪有繁麗金紋的白色長劍。

「等等，你要出戰？」拉斐爾一看見他拿出武器就開始反對，「我不同意！你的傷還沒好……」

「……你不讓我出戰，叫我過來做什麼？」米迦勒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拉斐爾一噎，米迦勒平日給人的感覺太過可靠，以致於遇到什麼棘手的問題，天使們通常都會下意識的跑去找他。

就算他什麼也不做只是站在一旁，都能讓天使軍團的心緒瞬間穩定下來。

「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米迦勒不等拉斐爾回答，繼續說道，「你在這裡安心治療，別想太多。」

米迦勒身後，六扇碩大的潔白羽翼舒展開來，配上他淡漠精緻的容顏和燦金色的長髮，有種聖潔的美麗。

「可是你的傷……」

「沒事的。」米迦勒打斷拉斐爾的話，平靜的開口，「我不會輸。」

米迦勒振翅飛向高空，順手打飛惡意襲擊烏列爾的觸手。

「米迦勒！」烏列爾看見米迦勒明顯鬆了口氣，他的身上已經多處掛彩，基本上全靠著加百列掩護他才不至於去和惡意擊落的天使們作伴。

米迦勒的視線停留在浮空的惡意身上，它比一般天使高了快兩個頭，通體漆黑，五官扭曲駭人，沒有手臂，卻從背上伸出無數尖銳柔韌的觸手，他大略數了數，至少有二十根。

兩個大天使都無法淨化它，可見這股惡念有多強。

「你下去找拉斐爾療傷。」米迦勒在烏列爾肩上拍了一下，輕輕往後一推，「剩下的交給我。」

「是。」烏列爾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會礙手礙腳，立刻往地面降落。

加百列也注意到米迦勒的到來，原本凝肅的神情頓時放鬆許多，她召出八柄聖光凝成的劍，暫時封住惡意的行動，隨即退到米迦勒身邊，「你打算怎麼做？」

「妳繼續牽制他。」米迦勒簡短的吩咐，而後提著劍快速逼近惡意。

惡意尖聲厲嘯，閃著寒光的觸手襲向眼前新來的天使。

它太過強大，除了其中兩個天使稍微強一點，其他天使在它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它以為這次的天使也是個不自量力來找死的蠢貨，但下一秒從觸手傳來的劇痛卻讓它慘叫了起來。

米迦勒幾乎沒有移動，手中的長劍覆上一層薄薄的聖光，他抬眸冷酷地看著朝他撲來的觸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揮出一劍，快的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炫目的殘影。

那十來根攻擊他的觸手一瞬間被他全數斬斷，劍上附著的聖光毫不客氣的開始侵蝕惡意的身體。

「呀啊啊啊啊啊啊——」疼痛激怒了惡意，那些被砍斷的觸手被他連根捨棄，從斷裂處再度長出新的觸手，狂亂的開始無差別攻擊。

觸手揮擊的速度遠非剛才能比，加百列只來得及把劍架到身前，整個人就連人帶劍一起被狠狠抽開，直直往地面墜去。

觸手像是感覺到獵物減弱的氣息，迫不及待的追上去想給她致命一擊，卻在伸到一半時動作一滯，無力的摔下高空。

米迦勒切斷追擊加百列的觸手，湛藍色雙眸泛著冷意，無形的壓迫感漸漸瀰漫開來。

惡意似乎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威脅，背上的觸手全數對準米迦勒就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米迦勒依舊神色淡淡，揮劍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每根朝他刺來的尖銳觸手都被他精準的擋開，時不時還能砍下一兩根，逼的那惡意尖聲咆哮。

米迦勒沒有什麼華麗的劍招，他每一次出劍都像是被儀器測量過，精準、迅速、毫不留情，每一擊都能對惡意造成極大的傷害。

反觀惡意，觸手根本碰不到米迦勒一片衣角，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多，被劍上帶著的聖光燒出一道道焦黑的痕跡。

路西法看著米迦勒把惡意壓著打，不禁想起自己以往惹事時，被米迦勒武力支配的恐懼。

他哥還真是……一如既往強的變態啊。

米迦勒的劍越來越快，惡意的攻擊也沒停過，它瘋狂的再生出無數觸手，找尋一切機會想纏住眼前重創它的天使。

局勢看似一面倒，路西法卻莫名感到一絲不對勁。

太激進了。這不是米迦勒以往的戰鬥風格。

米迦勒平常的戰鬥方式和他的個性一樣，每一步都穩紮穩打，攻勢守勢都密不透風，讓敵人根本找不到破綻，精細的可怕。

但米迦勒這次戰鬥節奏明顯加快許多，而且隱隱有種急切的感覺，看起來像是想速戰速決。

路西法皺眉看著米迦勒，目光在掃到他的後背時猛然一僵。

靠近羽翼根部的地方，有一點殷紅慢慢在純白的衣料上暈開，範圍還在漸漸擴大。

路西法的臉色一變——他的傷口裂開了！

米迦勒握劍的手依舊很穩，出劍的速度完全沒變慢，但他臉上的血色已經一點點的褪了下來。

路西法只感覺一陣不妙，果然，米迦勒在一次躲避惡意的攻擊時，身體不自然的停頓了一秒。

背後的傷勢終究還是影響到了他，惡意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觸手瞬間拉伸，死死纏住米迦勒右上方的那扇翅膀！

米迦勒眉心一蹙，面上顯出一絲痛色，但又被他強硬的壓了下來，他想斬斷那條觸手，卻被其他觸手擋了下來。

竟然寧願犧牲別的觸手也要制住他嗎？

他背後已經被傷口崩裂的鮮血染紅一大片，衣服承載不了的血液緩緩從衣角滴落，撕裂般的疼痛剝奪著他的行動能力，他知道自己不能浪費體力在甩開觸手上。

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米迦勒眼角餘光瞥見剛恢復意識想過來支援的加百列，立刻對她開口，「加百列，封住它的行動然後立刻退後！」

「了解！」加百列強迫自己不去看米迦勒滲血的後背，當機立斷的照著他的話構出一個金色法陣，短暫的封住了惡意的移動能力。

惡意也不是第一次吃這個法陣的虧，以它的力量，要破壞法陣只是時間的問題，它的觸手一根根重擊在法陣上，很快便將法陣打出一條裂痕。

很好，只要再來幾下——

惡意突然感受到一陣翻滾的熱浪，伴隨而來的還有強大到令它忍不住想逃開的神聖之力，它驚駭的抬頭，十二道繁複玄奧的金紅色法陣在上方依次展開，陣眼不偏不倚的對準它的頭頂！

惡意發瘋般的咆哮，撞擊禁錮法陣的力道猛然加大，加百列的法陣光芒立刻黯淡下來，惡意正想給法陣最後一擊，那個即將碎裂的法陣卻莫名其妙的光芒大盛，再度恢復原本的禁錮功能！

惡意茫然的轉頭，那個被它纏住翅膀的金髮天使靜靜看著它，從他背後滴落的鮮血無聲匯成一條細細的血線，連結到那個禁錮法陣上，天使之血蘊含的力量立刻充盈整個法陣。

米迦勒左手高舉，掌心隱隱閃出一枚聖火的印記，他將左手往下一揮，十二個他早已佈下的法陣同時啟動，轟鳴的雷電和灼熱的聖火在第一道法陣之中交融匯聚，金紅色的絢麗火柱中纏繞著雷電，縱貫其下十一個法陣的陣眼一路墜落，挾帶著駭人的氣勢與破壞力直直往惡意身上打去！

路西法和所有在場的天使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眼中不自覺地帶上深深的震撼與敬畏。

這是米迦勒最強的絕招。

「天照流火。」

惡意看著逼近自己的熾烈聖火，將死的怨恨促使它操縱著纏住那名天使的觸手，在火焰燒到它的前一秒，狠狠折斷了那扇潔白而美麗的羽翼！

它消散了，這個天使也別想好過！

米迦勒沒有動彈，他若是動了，天照流火的法陣會立刻崩解，之前的努力會全部功虧一簣。

下方的天使因為聖火刺目的光亮睜不開眼睛，但浮在米迦勒身側的路西法，卻親眼看見了米迦勒被折斷翅翼的那瞬間。

他瞠大雙眼，漆黑的雙目隱隱泛起赤紅，滔天的怒火燒灼著他的心口，疼痛的無以復加。

米迦勒身上還帶著傷啊！

金紅火柱消失時，惡意也早已灰飛煙滅，拉斐爾和加百列睜開眼，就看見讓他們心臟驟停的一幕。

米迦勒單手提著劍，面無血色的停在原地急促的喘息，右上的羽翼被向後拗折出一個不自然的角度，軟軟地垂落著。

米迦勒白衣染血，受傷的羽翼讓他無法保持平衡，透支的力量和傷勢的劇痛同時作用在他身上，米迦勒手中的長劍掉落，化為光點消失。

他整個人微微晃了一下，毫無預警的墜下高空。

路西法明知是徒勞，卻仍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拉住那道墜落的身影——

「米迦勒！！」

TBC

#米迦勒：（把怪物當菜切
路西法：（幻視自己被米迦勒當菜切）……真的不能怪我對他有陰影

#下一章就醒來發糖！信我！！

〈福利番外.噩夢〉（下）

路西法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和夢裡一樣雪白而美麗的羽翼。

但這對羽翼並沒有染血，也沒有被折斷，而是在他眼前向內彎出一個溫柔的弧度，虛虛籠罩在自己的腦袋上方，在枕頭上落下一片舒適的陰影。

「醒了？」清冽悅耳的聲音低低響起，路西法偏頭，看見坐在他身側的米迦勒，湛藍如海的眼眸正靜靜凝望著自己。

黑髮天使手中捧著一本自己借他的冥界百科，就著房內打開的燈閱讀，他似乎是不想讓燈光打擾自己睡眠，於是展開羽翼替自己擋住了上方的光線。

路西法愣愣的看著米迦勒，一時分不清這裡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路西法？」米迦勒見弟弟的樣子有點奇怪，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摸到一手冷汗，「你做噩夢了？」

微涼的衣袖在額頭上輕輕拭過，路西法任由米迦勒替自己擦去冷汗，隨後一個挺身坐了起來。

「做什麼夢了？」米迦勒有些好奇是什麼夢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路西法嚇成這樣，偏過頭問他。

路西法定定地看他幾秒，突然向米迦勒靠了過去，額心抵住米迦勒的右肩，緩緩閉上眼。

米迦勒眼中閃過一抹訝異，路西法這是在……撒嬌？

米迦勒將羽翼往裡收了收，守護一般將路西法半攏在其中，天使長的眼神有些放空，思索著弟弟上次對他撒嬌是什麼時候。

唉，反正十之八九是闖禍了又不想被自己修理的時候吧。

路西法在米迦勒周身清冽安定的氣息之下，被噩夢帶來的雜亂心緒逐漸穩定下來，路西法輕吐一口氣，緩緩直起身。

米迦勒感覺到肩膀一輕，湛藍色眼眸望向路西法，「好點了？」

「……啊。」路西法摸摸鼻子，覺得剛剛自己的行為有些丟臉。

米迦勒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解釋。

「我……」路西法正在猶豫該怎麼說，一抬眼就看見米迦勒半罩著自己的美麗翅膀。

路西法眼神一凜，伸手輕輕按住米迦勒右上方的羽翼，一點點的摸索過去，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那扇羽翼攜著微光，純白無瑕，並沒有被折斷過的痕跡。

「怎麼了？」米迦勒也沒阻止路西法，只是用略帶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路西法沉默片刻，問道，「你這裡的翅膀……是不是受過傷？」

米迦勒沒有說話，路西法還以為他又要打死不鬆口，轉頭打算好好和他講道理，就發現他哥正用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

「幹什麼？」路西法下意識坐直，這眼神……怎麼看怎麼不妙。

「……你的眼線，已經厲害到連這種事都知道了？」米迦勒心情複雜的問道。

路西法頓時語塞，這次還真不是眼線的功勞，但他又不能老實說，只好默認。

米迦勒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嗯，是這樣沒錯。」

「那時候有個千年難得一遇的高等惡意，我一時大意，被他鑽了空子。」米迦勒直接跳過自己帶傷上陣的部分，輕描淡寫的說道，「後來在消滅它的過程中被他折了一扇翅膀，給拉斐爾治療過後已經完全復原了。」

殊不知，看完全程的路西法什麼都知道。

「什麼一時大意，明明就是你傷還沒好還偏要……」路西法不滿的脫口而出，講到一半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立刻噤聲。

可米迦勒已經聽到了。

天使長默默的盯著他，幽幽開口，「你的眼線……是拉斐爾還是加百列？」

「……」路西法覺得自己最近一直在在自尋死路。

「算了。」米迦勒似乎也不打算追究下去，「總之，都過去了，你不用想太多。」

路西法看著他，視線又不由自主的挪到那扇曾經受傷的翅膀上。

天使折翼的痛相當於剮骨剜心，怎麼可能一句「過去了」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天殛的時候也是，折翼的時候也是。

自己的痛苦都不當一回事，每次都重視別人多過於重視自己。

實力強大有什麼用？最後傷的最重的還不是他自己！

「……不行，我忍不了。」

米迦勒剛收回翅膀，就聽見路西法在自言自語，「你說什麼？」

路西法突然伸手攬住米迦勒的後腦，而後傾身向前，輕柔卻強硬的吻上米迦勒光潔的額心。

米迦勒愣了一下，海藍色的眼眸緩緩睜大。

這吻只持續了短短幾秒，路西法鬆開手微微後退，就對上米迦勒難得茫然的眼睛。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麼？」還不等路西法好好欣賞一番，米迦勒已經回過神來，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不是很清楚嗎？」路西法輕笑，「是保護咒啊。」

「……我知道。」米迦勒按著被吻過的額心，語氣有點無奈，「為何給我這個？我不需要。」

保護咒是只有七大天使與七大惡魔等級才會的強力防禦咒，能夠替受術者抵擋一次致命傷害，施術者實力越強，保護咒的威力越大。

「只是以防萬一。」他可不想看見米迦勒下次又從天界帶回什麼他不知道的傷。

米迦勒沉默幾秒，緩聲開口，「你該知道，我可能一輩子都用不到。」

「那當然最好。」路西法撩起米迦勒一縷漆黑的髮，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米迦勒，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只要這個保護咒啟動了，我就會立刻知道。」路西法語氣散漫，眼神卻很認真，「不管你那時是在天界的哪裡，我都會直接過去找你。」

「你……」米迦勒因這番強闖天界的宣言皺眉，不等他反對，路西法又接著開口。

「所以，你如果不想我去會會那群沒用的天使，就好好保重自己。」路西法前半句的語氣溫和，後半句卻帶上了嗜血的殘忍，「不然，我不介意讓那些只會拖你後腿的廢物和膽敢傷你的垃圾……全部消失。」

米迦勒搖搖頭，「胡鬧。」

「那又如何？我可是冥王。」路西法邪肆的勾唇，目光在觸及米迦勒時卻帶著溫柔的笑意，「而且……你總會原諒我的，不是嗎？」

米迦勒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他的底線因為路西法一退再退，就算真的被他氣的不行，他還是沒辦法對自己唯一的弟弟下狠手。

就像他幾千年前，以公事為由來到天界打算和路西法算算伊甸園事件的帳，在最後關頭還是只把長劍釘在他耳邊，而不是刺進他胸口。

刺傷路西法這件事……他一點也不想嘗試第二遍。

米迦勒心累的瞪了路西法一眼，突然一把將路西法的頭直接按回枕頭上，「做噩夢應該沒睡飽吧，你要不再睡一會兒？」

他暫時不想和路西法說話。

路西法本來想提醒一下自家兄長天使其實不太需要睡眠，但在看到那雙漂亮的藍眸中隱隱的威脅後，還是默默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裏。

行吧，睡就睡。

路西法認命的閉上眼，沒過多久又再度睜開，臉上若有所思。

他不確定入夢丸的效果會持續多久，這樣一睡下去……該不會又夢到什麼血腥暴力的場景吧？

他覺得要是再讓自己看到什麼米迦勒受傷的畫面，他可能真的會忍不住跑去和六大天使切磋切磋。

「怎麼了？」米迦勒拿起書想繼續看，眼角餘光卻瞥見路西法睜著眼睛一臉糾結，「怕繼續做噩夢？」

路西法想否認，但米迦勒這話也不算錯，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米迦勒見路西法沉默，以為他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被嚇到，於是伸手在路西法手臂上拍了拍，「別怕，我在。」

路西法一愣，隨後有些無奈的捉住米迦勒的手，「別把我當小孩子哄。」

「我沒有。」米迦勒耿直的回答。

「……」嘖，他是認真的。

路西法搔搔頭，側過身面向米迦勒，緩緩閉上眼睛。

一直以來，你已經保護我太多次了。

往後，就讓我來保護你吧。

米迦勒凝視著呼吸逐漸均勻的路西法，視線慢慢移到自己被握著的右手上。

這傢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抓住就沒放開了。

米迦勒搖搖頭，將身體的重心向後靠到床頭，揮手熄了滿室燈光。

祝好夢。

END

#和好後就能灑糖了噢耶！

#下一篇是欠扁的小路西法和心累的小米迦勒（？

〈part 1.幼年路西法〉

狀態：『哥哥好囉嗦，哥哥好煩……等等哥哥不要揍我。』

#

米迦勒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

少年天使頭痛的看著飯桌對面的熊孩子，尚未長開的青澀臉龐帶著點男女莫辨的漂亮，湛藍如海的眼眸一瞇，再度開口，「你吃不吃？」

「我不！」桌子對面坐著一個金髮男孩，容貌與他有六七分相似，五官極俊，說出來的話卻讓米迦勒頭更痛了，「你憑什麼讓我吃胡蘿蔔！太噁心了，我才不要！」

「不要挑食，會長不高。」米迦勒耐著性子和他講道理。

「我可是未來的大天使長，你沒資格管我吃什麼！」金髮男孩揚高下巴，一臉傲慢。

「我是你哥，管教你是我的責任。」米迦勒鎮定的說道。

「呸，我求你管我了嗎？」金髮男孩不屑的撇嘴，「才比我早個幾分鐘降生就在那邊自以為是哥哥管東管西，煩死人了！」

米迦勒深吸一口氣。

「是嗎？看來未來的大天使長不介意自己是個矮子，那就算了。」

「你！」金髮男孩怒叫，「你威脅我！」

「我沒有。」米迦勒端起自己的空盤往廚房走，「你自己看著辦。」

金髮男孩氣的要死，洩憤似的咬斷一截胡蘿蔔。

好不容易過了第一關，但米迦勒知道後面還有更麻煩的事情在等著自己。

「去洗澡。」

「我不要，我要睡覺了。」金髮男孩趴在床上，打死不起來。

「大天使長必須時刻保持儀表整潔，否則如何作為眾人表率……」

「啊啊啊啊你好煩！囉嗦！我是未來的大天使長！你無權干涉我的任何事，少來管我！」

米迦勒靜靜聽他罵完，而後緩緩開口，「路西法。」

金髮男孩一僵，梗著脖子回頭看向門口的雙生兄長。

米迦勒倚在門邊，眼神平靜無波的盯著自己，令萬物失色的俊美容顏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語氣也不重，一字一頓的開口，「你是要自己去，還是我親，自，帶，你，去？」

路西法全身的寒毛都炸起來了，往日的慘痛記憶一瞬間湧上腦海。

「我、我……」路西法一臉喪權辱國，「……我去。」

米迦勒看著男孩逃難般的奔去浴室，生無可戀的嘆了口氣。

吾主在上，這是給屬下的考驗嗎？

TBC

#這次是大段子形式，希望大家喜歡！

#字數很少我知道……今天不小心發燒沒辦法審太多稿，過幾天再為各位補上下一段，請大家等等我QAQ

〈part 2.少年路西法〉

狀態：『米迦勒太討厭了，強迫症臭面癱……哈？誰剛剛說我哥壞話？我打死他！』

#

天使長路西法幾乎具備了所有天使長應該具備的條件，張揚華麗的容貌、強大的武力值、絕佳的統帥能力，唯一的缺點，就是恣意妄為，目中無人。

路西法從自己的府邸出來，迎面就碰上剛好也出門的米迦勒。

路西法暗叫不妙，果然，金髮天使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就不動了，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抬步朝他走了過來。

「米迦勒，你又想做什麼？」路西法鎮定的問道。

「服儀不整，還用我說？」米迦勒開口，聲音清冽悅耳，可惜沒什麼情緒起伏。

路西法咋舌，今天出門急了點，制服也是隨便套套，沒想到這麼剛好就被米迦勒抓了現行。

「那又怎樣？」路西法懶懶一笑，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又要說教了嗎？要說就快點，我趕時間……」

路西法挑釁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愣愣的看著米迦勒靠近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仔細而俐落的替他整理好凌亂的領口和衣飾。

「多管閒事……」路西法小聲嘀咕，卻沒有拒絕米迦勒的幫忙。

「下不為例。」米迦勒涼聲開口，「若再發生，我們就練武場見吧。」

路西法嘴角抽了抽，看了看自己已經和米迦勒持平的身高，再衡量一下他哥深不見底的武力值，果斷決定結束這個危險的話題，「走吧，聖堂會議要開始了。」

米迦勒點頭，與他並肩往創世神的宮殿走去。

聖堂會議基本上就是大天使們互相交流一下工作進度，該合作的合作該協調的協調，有問題再請示創世神裁決。

會議結束那刻，路西法輕吁一口氣，剛嗆完拉斐爾身心舒暢，他好心情的決定繞路拐去天界美食街買點東西吃。

米迦勒回去處理公文了，難得沒人管著他，當然是他愛怎麼來怎麼來。

他施了個小法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愉快的往美食街的方向前進。

在途經一片小樹林時，他的腳步頓住了。

有什麼人在裡面說話，似乎是野餐的時候興致來了，正在高談闊論。

「米迦勒那傢伙，你不覺得他管太多了嗎？」

「會嗎？米迦勒大人對我們這些下屬很好啊，就是嚴格了點。」

「他那根本就是嚴格過頭！我昨天只是稍微離開一下崗位，他竟然說要按律罰我杖刑七十！太過份了吧！」

「是、是這樣嗎？」

「就是，你沒看到他連天使長大人都敢管嗎？天使長大人在天界的地位可是僅次於吾主，他竟然也敢對大人疾言厲色！」

路西法在旁邊聽的不住點頭，深表贊同。

沒錯，他可是天使長，米迦勒還老拿他當沒斷奶的小屁孩，整天管東管西的，真是討厭。

那人的抱怨還在繼續，「哼，明明就是個被放棄的天使，以為管著天使長大人就真的比大人還厲害了嗎？」

路西法一愣，什麼東西？他說……誰被放棄？

「欸，什麼意思？」

「你想想看，米迦勒明明是哥哥，但吾主卻選了身為弟弟的路西法大人來當天使長，這不是證明吾主也認為路西法大人更加優秀嗎？」

「米迦勒和天使長大人走那麼近，不就是想藉著兄弟的關係拿天使長大人的好處？他肯定居心叵測，表面裝清高，背後指不定是……」

「是什麼？」

抱怨聲被另一道華麗的聲線打斷，那名說話的天使猛然轉頭，而後吃驚的睜大眼睛，「天、天使長大人？」

「繼續啊，你不是說的挺高興的嗎？」路西法笑了笑，溫和的示意，「你說米迦勒表面裝清高，背後怎麼樣？」

路西法的表情沒有什麼不對，那名天使立刻就知道路西法一定也很不滿，十分自信的接話，「他背後指不定怎樣嫉妒您，想把您拉下馬取而代之呢！大人您一定要小心啊！」

路西法勾唇，輕輕笑了一聲，「呵。」

「裝清高？嫉妒我？」路西法的笑肆意張揚，眼底卻冰冷一片，「你懂什麼？」

那名天使被路西法身上的殺氣驚的一抖，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

「大、大人……」

「在我面前侮辱我兄長……哈。」路西法瞇了瞇眼，本該優雅神聖的天使長，此刻看人的眼神卻令人不寒而慄，「議論座前天使米迦勒，你說……你該當何罪？」

那名天使已經被天使長的氣場壓的跌坐在地，滿臉恐懼。

路西法轉頭看向另一名天使，對他微微一笑，禮貌而得體。

「退開點吧，我可不想傷及無辜。」

當拉斐爾闖進米迦勒的辦公室時，俊美無儔的天使正在公文上落款，太陽般燦爛的金色長髮自臉側垂落，在白紙上鋪了一片漂亮的金絲。

「米迦勒！」拉斐爾努力維持著儀態，但嘴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扭曲，「你看看你那好弟弟都幹了什麼好事！」

米迦勒拿筆的手一頓，湛藍眼眸沒有溫度的看向好友，「他又怎麼了？」

是又口出狂言還是又得罪了大天使中的哪一個？

「他和低階天使打架了。」拉斐爾冷靜的回答，「不只打了，還拔光人家的羽毛。」

啪嚓一聲，米迦勒手中的筆斷成了兩截。

「他……」米迦勒深吸一口氣，按了按自己又開始泛疼的太陽穴，「人呢？」

「聖裁堂待著呢，大概得關個幾天。」拉斐爾靠在門板上，幸災樂禍，「這次就別撈他了吧？關個禁閉長長記性，看下次能不能安分點。」

米迦勒沉默許久，起身扯下架子上的純白披風，「……我出去一趟。」

「喂，你會不會保護過度了？」拉斐爾不滿的抗議，「你的工作呢？不管了？」

「我通宵。」

拉斐爾看著米迦勒消失在門口的衣角，恨鐵不成鋼的搖頭。

路西法被米迦勒從聖裁堂拎出來後，就被一言不發的兄長帶回家，兩人分站沙發兩側，大眼瞪小眼。

「為什麼打人？還……做那種事？」拔羽毛這麼兇殘的事米迦勒實在是說不出口，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欠收拾。」路西法配合的回答。

米迦勒臉色更冷，他迅速的逼近路西法，伸手扣他的手腕，被路西法乾脆的擋掉。

這是米迦勒在被路西法惹怒無數次後摸出的最佳手段——武力鎮壓。

既然我用嘴講道理你不聽，那我就用拳頭和你講道理。

兩人在沙發邊上就打起來了，路西法朝著米迦勒的腰際就是一個掃腿，被米迦勒單手防住，路西法早就料到這招無效，順勢去絆他右腳。

米迦勒藉著沙發的遮擋巧妙的躲過去，而後迅雷不及掩耳的踹向路西法的膝窩，直接把他踹倒在沙發上。

路西法伸手按住扶手穩住身形，回頭正想反擊，背後頓時一重，米迦勒反折住他的右手，單膝跪在他的背上用力往下一壓，直接把他按趴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可惡，怎麼又輸了！

感受到底下掙扎的巨大動靜，米迦勒內心感嘆路西法真是越來越難對付，面上仍舊平靜無波，再問一次，「為什麼打架？」

「不是早就說了？」路西法冷笑，「他欠收……嘶！」

米迦勒面無表情的加大自己膝上的力道，「說實話。」

「你……別再用力了！」路西法感覺自己的脊椎快被米迦勒壓斷，咬牙開口，「他亂說話。」

米迦勒眉心微蹙，壓著路西法的腿鬆了鬆，「他說了什麼？」

「一些垃圾話，我聽著煩，就動手了。」路西法含糊的回答。

「他罵你了？」

「他才沒那個膽。」

「不然呢？」

路西法沉默。

他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動手是為了誰。

何況那種低級的猜測，也沒必要讓米迦勒知道。

米迦勒靜靜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輕聲嘆了口氣，放開對路西法的牽制，看著他迅速爬起來，警惕的和自己對視。

「去睡吧。」米迦勒拾起打鬥中掉落在地的披風，往門外走去，「我走了。」

路西法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隨即倒退幾步摔進沙發裡，緩緩吐出一口氣。

「真是……多管閒事。」

他低聲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說米迦勒，還是說他自己。

TBC

〈part 3.成年路西法〉

狀態：『誰讓我哥過勞動節，我就讓他過清明節。』

#

米迦勒再度來到冥界作客時，距離兩兄弟上次見面已經過了五十年。

這次米迦勒事先遞了申請，路西法表面上嫌棄他來的太頻繁，內心還是無法控制的感到雀躍。

「這次你打算待多久？」路西法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故作隨意的問道。

「沒意外的話，十年。」米迦勒誠實的回答。

路西法雖然覺得十年有點太短，但還是假惺惺的表達了擔憂之情，「待那麼久沒問題嗎？你不是很忙？」

「我上次不也是待十年嗎？沒問題的。」米迦勒看了路西法一眼，耿直的說道，「而且你不是讓我沒事少工作？我有盡量照你的話做了。」

路西法心情大好，自己的話被米迦勒放在心上讓他很愉快。

「嗯，你能照做，我很高興。」路西法終於忍不住彎起嘴角，「先去我那裡吧，明天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之後可是有特地去調查過冥界景點的，絕對讓米迦勒來了一次還想來第二次。

金髮的天使長看著周身散發出愉悅氣場的弟弟，藍眸泛起一絲極淡的柔光，「嗯。」

路西法以為這次也能像上次那樣獨佔哥哥所有時間，把冥界各處都玩一遍，殊不知在假期的第八年，冥界來了個不速之客。

今早一起床，路西法的眼皮就開始狂跳，某種討厭的感覺一直縈繞在心頭，導致工作時都有點心不在焉。

「怎麼了？」一旁替路西法審閱文件的米迦勒注意到他的走神，出聲詢問。

「沒什麼。」路西法摸摸鼻子，眉心微蹙，「就是覺得……好像有什麼壞事要發生。」

「你想多了。」米迦勒把視線重新放到文件上，「真有什麼事我會保護你的，放心。」

「……米迦勒，我已經不小了，不需要你保護。」路西法無奈的扶額。

「嗯，你很棒。」徹底沉浸在工作中的天使長還不忘反射性的給弟弟捧場。

「……」

路西法心很累。

大概是以前自己太難管，就算過了這麼久，米迦勒還是下意識的把他當作未成年人……不，未成年天使。

冥王撐著額頭看著天使長認真工作的側臉，眼神無奈而溫柔。

比起被你保護，我還是更想保護你啊，哥哥。

路西法正在思考該怎麼讓米迦勒對自己的武力值改觀，外頭就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通稟，「路西法大人，門外有天界來使求見！」

「天界來使？」路西法挑眉，糟糕的預感越來越濃，「是誰？」

來稟告的死神頓了頓，小心的開口。

「是天界專司治癒的大天使，拉斐爾大人。」

路西法嘴角一抽。

預感應驗了。

「……讓他進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一下，路西法不甘不願的下令。

「是。」

死神退了出去，沒過多久，一身純白大天使制服、金髮碧眼容貌斯文的天使踏進大殿。

「拉斐爾。」路西法懶懶一笑，眼中的嫌棄藏也藏不住，「你來這裡做什麼？」

「許久不見，你的個性還是這麼糟糕呢，路西法。」拉斐爾皮笑肉不笑的回敬，「我是來找米迦勒的，他在你那吧？」

路西法和拉斐爾的恩怨，得追溯到好幾萬年前，路西法尚未墮天的時候。

路西法當年又傲又倔，當上天使長後更是氣焰囂張，到處得罪人，偏偏還沒什麼人可以管他，害的米迦勒三天兩頭就得去替他收拾爛攤子。

拉斐爾看著好友時不時為了路西法頭疼，有時候還得受那個愚蠢弟弟的氣，對路西法的好感自然一降再降。

而這種不爽感，在米迦勒為了保護路西法去受天殛五百年之後，直接飆到了頂峰。

你在這裡替他受罪，那小子在冥界指不定還想著要怎麼向你報仇呢！怎麼就那麼傻啊你！你的原則和路西法一起掉下冥界了嗎！？

拉斐爾越看路西法越討厭，殊不知路西法也從很早以前就看他這個表裡不一的天使不順眼。

以前的路西法對米迦勒的態度真的不算太好，但不可否認，他對米迦勒有種莫名其妙的佔有欲。

他不喜歡米迦勒對他說教，也討厭米迦勒一直以哥哥的身份管著他，但卻又無法容忍有其他人和米迦勒的關係太好。

矛盾的要死。

而第一個踩到路西法地雷的，就是治癒的大天使拉斐爾。

米迦勒因為個性比較嚴肅又長年面癱，其實朋友不算多，在天界和他關係最好的，就是拉斐爾和加百列。

拉斐爾和米迦勒的工作有些部分重合，需要討論與配合的地方不少，米迦勒性子冷，拉斐爾就充當對話的主導者，讓米迦勒不需要勉強自己開口說話，而米迦勒耿直不造作的個性也很對拉斐爾的胃口。

兩人性格互補，待在對方身邊都很舒服，自然而然的變成至交，怎麼聽都是樁美談。

但當時的路西法對此頗為不爽：憑什麼這傢伙老跟在米迦勒旁邊？我才是他的弟弟！

尤其是某次路西法又惹米迦勒生氣之後，消息不知道為什麼傳到拉斐爾耳裡，拉斐爾為了替米迦勒討回公道，連貶帶損的把路西法狠狠諷刺了一頓，偏偏還罵的很有水準，路西法根本找不到理由反擊。

可惡，長得一副斯文樣，沒想到是個老狐狸！

就這樣，他們一個嫌棄對方只會給好友找事，一個討厭對方老黏著自己哥哥，兩人互看不順眼，一路掐到今天。

「呵。」路西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找米迦勒……他不就在這裡嗎？」

拉斐爾蹙眉，這傢伙又想玩什麼花樣？這裡除了路西法之外，就只剩他旁邊的那個黑髮男子……

等等。

拉斐爾盯著那名和好友怎麼看怎麼像的黑髮男子，聲音微微發抖，「你是……米迦勒？」

米迦勒眨眨眼睛，點頭，「嗯。找我何事？」

拉斐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的頭髮……」為什麼變黑了！？

拉斐爾控制不住的往最壞的方向想——米迦勒他，該不會，墮天了，吧？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絕對不是這樣，但照米迦勒那種弟控屬性……不得不說，只要路西法認真想把他留下來，米迦勒墮天……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這是……」米迦勒見拉斐爾臉色差到不行，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髮色很有問題，正想解釋，一道華麗張揚的嗓音立刻打斷他的話。

「米迦勒，能替我把這些文件拿回書房嗎？」路西法把批改好的公文遞給他，「順便幫我把還沒完成的拿過來，我放在桌上了。」

「可是……」米迦勒瞥了臉色鐵青的好友一眼，有些擔心。

「不會耽誤你很久的。」路西法笑了笑，刻意壓低的聲音十分溫柔，「拜託你了，哥。」

米迦勒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接過那疊文件往後殿走去。

米迦勒一走，拉斐爾就忍不住了。

「路西法，你對他做了什麼？」斯文儒雅的治癒大天使額角青筋狂跳，面上卻還是得體的笑容。

「哦？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路西法對著米迦勒的溫柔神情瞬間消失，冷笑連連，「怎麼，你有意見？」

拉斐爾倒抽一口氣，「你竟然……你怎麼敢……！」

「有意見啊？那太好了。」路西法撫掌大笑，「既然無法接受，那就讓他永遠留在我身邊吧。」

一支泛著鎏金光芒的箭矢破空而來，路西法稍稍偏頭，金箭擦過他的耳畔釘在王座的椅背上。

拉斐爾右手握著一把繪著翠綠圖騰的金色長弓，左手保持著剛剛放箭的姿勢，朝著寶座上的冥王溫文爾雅的笑道，「路西法，下來。」

「哈。」路西法跟著笑起來，「正合我意。」

我想揍你很久了！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的冒出這句話。

拉斐爾左手在空中劃過，三支金箭被他分別夾在指縫之中，他將箭矢同時搭上弓弦，毫不客氣的朝路西法射過去。

路西法哼笑，金箭在碰到他之前就被突兀竄起的黑焰燃燒殆盡，他對著拉斐爾挑釁的勾勾手指，「怎麼了？這點程度是無法讓我離開這張椅子的。」

「那你就一輩子被釘在上面吧。」拉斐爾再度搭弓，又是三箭齊出。

路西法正想嘲笑一下他也就這招能用，眼神卻在觸及金箭上的輝光時微微一變，一個翻身俐落的跳下王座，從虛空中抽出一把通體漆黑的大劍隨手一揮，直接將三支金箭攔腰斬斷。

「這次知道躲了？」拉斐爾諷笑。

「你哪來的聖火？」路西法看著箭尖上隱隱冒出的金紅火星，臉色鐵青。

被聖火燒到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可是比聖光更具攻擊性與淨化力的東西，就算是他也免不了受點傷。

拉斐爾身為治癒天使只會聖光，這聖火絕對不是他練的起來的招，而且純度高到連他都覺得不妙的聖火，三界中只有兩個人會有……

「那還用問？」拉斐爾扳回一城，笑的越發和善，「當然是我的摯友米迦勒送給我的啊。」

路西法的臉立刻就黑了。

「他送的？」路西法皮笑肉不笑，「很好。」

黑劍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悅，整把劍開始發出帶點赤色的暗光。

「別急。」路西法唇角微勾，「馬上讓你玩個夠。」

「晨耀之星……」拉斐爾一臉扭曲的看向那把熟悉又陌生的劍，「竟然也變黑了……」

「它比以前可好看多了。」路西法劍尖指向拉斐爾，臉上的神色肆意又張狂，「別再叫它什麼晨耀之星，它現在的名字……」

「叫做末日審判。」

路西法有拿劍和沒拿劍的戰鬥力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

拉斐爾雖然是七大天使之一，但終究不是以戰鬥見長，在被路西法近身之後根本施展不開，只能被動防守，偶爾放出點聖火逼退路西法。

而路西法基本上就是打著他玩，在拉斐爾奮起反擊時輕易化解他的攻勢，心情好時刺他個兩三劍，雖然那點傷立刻就會在對方變態的治癒力下消失，但路西法還是樂此不疲。

拉斐爾在又一次擋住路西法隨意的揮擊後，右側露出了極大的破綻，路西法挑眉，遵從內心的渴望朝那裡砍了過去——

「住手。」

然後被半路殺出來的天使長攔住了。

米迦勒不知何時來到了路西法身側，左手抱著一疊文件，右手握住路西法正要揮劍的右臂，阻止了弟弟和好友的互毆。

「你來了啊。」路西法一看見米迦勒就知道這場架打不下去了，滿臉可惜的收起黑劍。

拉斐爾鬆了口氣，視線又不受控制的定格在他的頭髮上，「米迦勒，你的頭髮到底……？」

「是路西法的幻術，等我離開冥界後就會撤掉。」米迦勒解釋。

「只是幻術？」拉斐爾頓時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怒目瞪向路西法，「好啊，你竟然敢騙我說米迦勒墮天！」

「別冤枉人，我從頭到尾可都沒說他墮天。」路西法聳肩，「是你自己想太多，怪的了誰？」

「你！」

「路西法。」米迦勒久違的又開始頭疼，「為什麼和他打架？」

「是他先動手的，不關我的事！」路西法立刻告狀。

「你不挑釁人，他會和你打起來？」米迦勒不贊同的皺眉，「別想卸責。」

路西法張了張嘴，默默吞下本能想嗆回去的話語，只用一種挾帶不滿與委屈的眼神盯著米迦勒。

為什麼被罵的老是他？就算他前科很多也不用這麼偏心吧？

拉斐爾看路西法想還嘴又不敢的慫樣就一陣舒爽，連忙趁勝追擊，「米迦勒，別待在這裡受他的氣，和我回天界去吧，你也待的夠久了。」

「拉斐爾，你說什麼？」路西法危險的瞇眼，在他面前要帶走他哥？當他不存在嗎！？

「冥王閣下既然還有公務要辦，那就趕快去吧。」拉斐爾一臉官方笑容，「我們就不打擾您辦正事……」

「拉斐爾，我不會走。」

拉斐爾一愣，「米迦勒？」

「我申請的是十年，如今期限未滿，我不會走。」米迦勒認真的說。

「提早走也沒關係啊？回天界好好享受假期不好嗎？」

米迦勒看了拉斐爾幾秒，忽然回頭望向一旁神情緊繃的路西法。

「這是我和他的約定。」米迦勒像是要讓路西法安心似的，每個字都說得極為清晰，「我答應他的，就會做到。」

然後，他就看見那雙子夜般漆黑的眼眸，瞬間亮起炫目的光彩。

剛剛的鬱悶一掃而空，路西法心情極好，忽然從後面摟住米迦勒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上，衝著拉斐爾露出得意又欠揍的笑容，「聽見了沒？他這段期間歸我了，你滾吧。」

拉斐爾氣的倒吸一口氣，先是看向小人得志的冥王，再看向神色無奈卻沒掙開路西法的天使長，覺得心靈受到了重創。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關係變這麼好了！？

和好後的友人就是潑出去的水啊！

拉斐爾突然意識到，再待下去受傷的只會是自己，他壓下想找路西法二度單挑的欲望，說完一套官話後就頭也不回的走出大殿，直奔交界門。

他就該多撂點人過來的！可惡！

送走拉斐爾那個討厭鬼，路西法愉悅的抱緊米迦勒，「啊，礙事的傢伙終於走了。」

「你們兩個為何總在吵架？」米迦勒偏過頭，問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問，「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路西法低低笑了幾聲，放開米迦勒走到他的身前，食指抵住雙唇，朝他狡黠的彎起嘴角。

「秘密。」

END

#還有最後一篇就全部完結囉~下週連假見！

〈福利番外.噩夢反轉〉

他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那個人以往種種對天界制度的不滿，與太過驕傲不願妥協的性格，終於在彌賽亞大人出現之時爆發。

『吾命你即刻率領眾天使迎戰叛軍，就地格殺叛軍之首路西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下這道命令的。

他第一次體會到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只有刻骨的寒意，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幾乎讓他顫抖起來。

他反覆在內心質問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小米。」金髮碧眼的男童來到他身旁，用稚嫩的嗓音問道，「你在哭嗎？」

「……沙利葉。」

那是即將隨自己上戰場的大天使之一。

「我沒有哭。」他站起身，朝整裝待發的天使軍團走去，「該走了。」

他在拼殺的盡頭看見了那個人。

代表大天使長的聖徽已經被那人從衣袖上扯掉，純白的制服沾染著昔日同袍的鮮血，朝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

「我就知道，最後會是你擋在我眼前。」那人張揚華麗的面容一如既往，但眼中的森寒殺意卻令他感到陌生，「米迦勒。」

「……路西法。」他低喚。

「你又要阻撓我嗎？」路西法低笑，「罷了，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你總是反對的。」

他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種徹骨的寒冷再度籠罩上來。

「你我終將有這麼一戰。」路西法將晨耀之星的劍尖對準他，「出招吧，哥、哥。」

他沒有動。而路西法卻像是等不及似的，提著劍朝他衝了過來。

具體和那人戰鬥了多久，他已經不記得了。

他只是一直在思考，該如何終止這場無謂的戰爭。

該如何在這場戰爭裡，保住自己唯一的弟弟。

他聽見身後傳來烏列爾和加百列由遠而近的聲音。

沒時間了。

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他將七罪的劍刃刺進路西法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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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從漆黑的大床上坐起身來。

他右手捂著大半張臉，湛藍色眼眸失焦的睜大，一向平穩的呼吸難得有些紊亂。

「……米迦勒？」睡在他身旁的路西法睜開眼睛，聲線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怎麼了？」

和夢境裡一模一樣的聲音讓米迦勒反射性一僵，他緩緩放下手，直勾勾的盯著路西法看。

「哥？」路西法察覺不對，他立刻坐起身，打開床頭的夜燈，一眼就看見自家兄長過分蒼白的臉色，和那雙漂亮的眼睛中尚未褪去的驚懼。

路西法瞬間嚇醒。

他從來沒看過米迦勒露出這種近乎於害怕的表情。

「你……」路西法伸手摸上米迦勒的額頭，感受到一片汗濕的冰涼，「做噩夢了？」

米迦勒靠在床頭，半晌才緩緩應聲，「嗯。」

路西法一直以為世界上根本沒有米迦勒會害怕的東西，就算是對創世神，他也是敬而不畏，稱得上是冷靜理智的楷模。

這種人竟然會做噩夢？

「什麼夢能嚇的到你？」路西法眉頭皺得死緊，「天界毀滅了？還是大天使集體墮天了？」

米迦勒盯著虛空，輕聲開口，「我夢到那一天了。」

路西法愣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米迦勒指的是哪一天。

那是將一切徹底改變的一天。

「路西法。」

米迦勒的聲音還是沒什麼起伏，但路西法卻從中聽出一絲罕有的不確定。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是我……把你逼到那個地步的嗎？

路西法心頭一震。

如果是以前的他聽到米迦勒這麼問，一定會高興哥哥終於想開，最好再也別對他的事情指手畫腳。

但現在的他看著米迦勒蒼白的側臉，聽見那彷若耳語的低問，只覺得心如刀絞。

他沒想到，這件事已經成為了米迦勒的夢魘。

一切的思慮離他遠去，路西法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想把眼前的天使護入懷中，不讓他再露出那種令人心碎的表情。

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黑髮冥王輕輕地把金髮天使抱進懷裡，一手按著他的後腦，一手攬住他的腰，聲音十分溫和，「你怎麼會這樣想？」

米迦勒的額頭抵著路西法的肩膀，嘴唇顫了顫，「是我讓你……」

「不是。」路西法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人是我。」

路西法骨節分明的大手從米迦勒的腰際上移，輕撫他的脊背，試圖讓懷裡僵硬的身子放鬆下來。

「我當年衝動又不服輸，自尊心比天高，你又不是不知道。」路西法難得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臭毛病，「明明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我卻選了最激烈的一種……讓你難做，又連累你替我受罰，怎麼看都是我的錯啊。」

米迦勒抬起頭，對上弟弟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突然有些著急，「我差點就殺了你……」

「你是為了讓我活下去。」路西法單手捧住他精緻的側臉，朝他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你拯救了我。」

米迦勒平靜無波的表情出現一絲動容。

「我活下來了，就在你的眼前。」路西法聲音低柔，「米迦勒，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都在。」

米迦勒怔怔地望著他，突然伸出雙手抱住路西法的脖頸。

路西法被他抱的一呆，差點沒回過神來。

——這是米迦勒第一次主動擁抱他。

「路西法。」米迦勒輕聲開口，「謝謝你。」

謝謝你活下來。

「這是我該說的。」路西法輕笑著收緊手臂，在米迦勒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米迦勒的眼睛微微睜大，而後將頭埋進路西法肩窩，輕輕應了一聲。

冥王愉快的笑了起來。

他攬著自家兄長躺下，哄小孩似的拍拍懷中人的背，「好了，快睡吧，明天還有工作呢。」

「那是你的工作。」

「哎，我們之間就不需要分這麼細了吧？」

「……歪理。」

路西法將米迦勒的頭按進懷裡，輕柔的在他發頂落下一吻，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晚安，哥哥。」

米迦勒置身在熟悉的溫度與氣息中，緩緩閉上眼睛。

「嗯，晚安。」

END

#《黑白雙刃》到此全部完結，非常感謝一路看到這裡的大家，希望這篇文有帶給你們快樂！我們有緣再見啦~

想不到吧，都完結了我還會詐屍（？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我無聊，就用AI繪圖試著畫了黑白雙刃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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