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亂舞 Fate│三日月宗近X男審]主線．刀劍與煉金術師 [G]

「呼……呼……小夜……成功回去了？」歌仙兼定用本體撐著身體，靠在樹幹上。

龜甲貞宗將有裂痕的眼鏡往上推了一下：「嗯……回去了……」他上半身的出陣服只剩下襯衫還在，身上綁著的紅繩斷的僅剩一小截。

陸奧守吉行伸手抹開臉上的血漬，吐出嘴裡的血。剛剛有一振敵刀敲中他的側臉，讓嘴裡黏膜破了，滿嘴的血腥使他神色難看。

「咳咳！……敵人也太多了吧……咱有手槍都……」

蜻蛉切伸手扶了陸奧守吉行一下，作為長槍，他的速度不夠快，身上的傷口非常多，但因為防禦較高，看起來雖然悽慘但是精神還好。

骨喰藤四郎握著本體在一邊警戒，身上的傷勢也不輕，背上在刀裝都碎了後被砍了一刀，刀痕從左肩劃到右下側腹，劃破了出陣服和表層皮膚，如果不是他受到攻擊時反應快，往前一步躲開了致命的一擊，很可能身上僅剩的御守就碎了。

白髮的脇差將御守取下，遞給歌仙兼定：「你的御守碎了，給你。」

「你刀裝……不也都碎了嗎？我是打刀，雖然刀裝和御守都……沒有，防禦還是……比你高……」

「骨喰，把御守收回去。」

龜甲貞宗出聲制止，把身上裝備的金色刀裝取出，塞到歌仙兼定手上：「我是被敵方的長槍刺中，兩個刀裝和御守都還沒碎，分你還可以。」他笑著感嘆：「幸好主人大人要求我們只用金色刀裝，低等級的不讓我們用。不然這時候恐怕……哼哼……」

「嗯，多虧御守和足夠的刀裝，我們才能撐到現在。」蜻蛉切點了點頭。他能裝備的刀裝有三個，剛剛為了幫同伴擋住攻擊，三枚刀裝全碎了，只剩御守還在。

隨部隊一起出陣的狐之助焦急的轉圈：「嗚嗚……怎麼會有這麼多敵人……」

刀劍男士出陣時，考慮到審神者的靈力負荷、時空抑制力和時空羅盤的限制，一個部隊最多可以有六振刀劍，再按戰場的重要程度和敵人強度數量決定出陣的部隊數目，由每個部隊的隊長攜帶時空羅盤。

他們為了引開敵軍讓重傷的小夜左文字先回去，作為隊長的龜甲貞宗把時空羅盤給了小夜左文字，因此若是沒有救援，剩下的五振刀劍就會被留在這個戰場。本丸和合戰場分屬不同時空，審神者如果沒有跟著出陣，位於合戰場的刀劍男士就沒辦法得到充足的靈力，等到靈力儲存量降到無法顯現人形時就會返回本體，或是被敵軍發現、傷重而碎刀。

「有敵軍過來了，速度很快，是短刀組成的部隊。」骨喰藤四郎身為脇差，他的偵查能力比打刀或是長槍都高，很快就察覺到敵人的靠近。

「先撤退，再拖一下時間。」龜甲貞宗毫不猶豫地下達指示。

他們的狀態不佳，敵眾我寡，拖延時間等到援軍過來是最佳的選擇。

……

現世，大學內。

論文發表會正在進行，維因柏克坐在講台下聆聽。他是第一個上場的學生，在屬於自己的部分結束後，只要坐著等待就好。藥研藤四郎已經拿到了現世的身分證明，煉金術師還為所有刀劍準備了可以掩蓋外貌的道具，避免引人注目。

藥研藤四郎坐在維因柏克的身邊，他偽裝的模樣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煉金道具也會降低他的存在感，讓人不會特別去注意他。

身上的通訊器突然震動，黑髮短刀拿起來打開，表情一驚。

「大將，出事了。龜甲他們出陣的戰場出現遠超預計的敵人，小夜回來報信，三日月殿和加州去救援了。」藥研藤四郎壓低聲音，在煉金術師的耳邊快速的報告。

維因柏克皺起眉頭，直接起身帶著短刀走出講堂。他在隱蔽的角落用道具張開結界，叫來管家羅伊。

煉金人偶直接傳送到煉金術師的面前：「大人。」

「你用我的模樣繼續留在這裡直到發表會結束，我和藥研先離開。」

「是。」

簡單吩咐完，維因柏克帶著藥研藤四郎直接傳送回本丸。

剛抵達本丸，紫髮綠瞳的打刀就迎了上來。

「三日月殿和加州已經過去了，戰場和我們這邊的時間流速不相等，不確定過去了多久。我也通知了鶴丸和山姥切，但是他們還沒到。」蜂須賀虎徹一看到煉金術師，立刻將狀況做了簡潔的說明。

「我和藥研先過去。鶴丸和山姥切，回來待命就好。」維因柏克沒有遲疑地說道。

他操作一旁的時空轉換器，將座標和時間調整好，隨即按下啟動鈕。

儘管龜甲貞宗等刀劍極力周旋，他們還是漸漸被敵軍包圍了。

「嘖！這群傢伙……真煩人！」陸奧守吉行一刀橫斬，劃開敵人的腹部。

蜻蛉切轉動槍柄重擊一振在空中飛舞、白骨身軀又口銜本體的敵方短刀，將之打碎。隨後槍尖對準衝過來的打刀敵人，精準的刺穿他的頭顱。

時間遡行軍的模樣並不像人類，雙目赤紅，不同刀種身形不一，甚至有的如同蜘蛛般長著數隻骨腳，身上還飄著黑霧，他們死去時，身體和血液都會化為灰塵飄散。

關於時間遡行軍，時之政府只說明是歷史修正主義者派出的軍隊，對於其來源三緘其口。政府將歷史節點依照重要程度劃分成不同的「合戰場」，其中又分成無數平行時空，派遣審神者和刀劍男士鎮守和維護。

受限於戰力不足，一個平行時空的戰場大多只會由一至三座本丸負責，在戰略考量上，政府會根據刀劍男士的練度逐步解鎖時空轉換器可以傳送的戰場等級。

他們現在所在的戰場，難度等級不算高，照理來說是不會有這麼多時間遡行軍的。

「為了主人大人──斬！」龜甲貞宗在一振敵刀往他手臂上留下傷痕的同時，也將之砍成兩段。

歌仙兼定上半身的出陣服已經不見，露出了遍布鮮血和傷口、但足夠健壯的胸肌和腹肌，戰鬥時的他出手極重，與平時自稱文系刀和愛好風雅的模樣差距極大。

「你這傢伙……罪該萬死！」紫髮藍瞳的打刀怒吼著將對手的腦袋斬落。

他們且戰且走，靠著地形拖著敵軍，但也快要到極限了。

骨喰藤四郎踩著牆壁借力，在空中翻滾一圈，藉由旋轉加速、斬斷高大的大太刀握刀的前臂。

「吼！」敵方大太刀暴怒，但緊接著便被陸奧守吉行的左輪手槍打中頭部，化為煙塵消散。

白髮脇差半跪在地喘氣，脇差的體力不是強項，連續戰鬥這麼久，即使練度不低，對他來說也是很大的負擔。

「喔啦喔啦喔啦喔啦！」敵軍的後方突然出現騷動，耳熟的叫喊聲傳來。

「這聲音……是加州！」歌仙兼定反應很快的喊出援軍的名字。

幾道光芒一閃而過，劃開數名敵軍的身軀，將他們盡數消滅。

看到刀光的龜甲貞宗一愣：「嗯──三日月殿也來了？」

又是連續幾次斬擊，穿著深藍狩衣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

「喔呀，真是危險。」三日月宗近輕描淡寫的將身邊的敵軍斬盡。

受傷的刀劍男士們看到援軍先是一喜，臉上的表情又很快轉為憂慮。

「三日月，主人不是說你不能出陣？」身為好友的骨喰藤四郎率先問道。

三日月宗近一刀將接近的敵人斬殺：「一下子的話還是可以的。」手腕上的手環震動了下，他沒有理會，面不改色的提刀刺穿另一名敵人。

黑髮紅眼的打刀也趕到他們身邊：「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準備撤退！」

加州清光和三日月宗近的目的並非消滅敵人，敵軍已經不是幾振刀劍男士可以應付的數量，這時候他們要做的是找機會用時空羅盤脫離戰場。

「我們有帶多餘的刀裝和御守，你們快裝上。」加州清光取下掛在腰間的袋子遞給陸奧守吉行。

「喔喔，得救了！」黑髮金眼的打刀接過袋子打開，取出放在裡面的金色刀裝和御守。

受傷的刀劍們將刀裝和御守裝備在身上，雖然沒辦法治療傷勢，但增加防禦力和多了一次避免碎刀的機會，他們逃離戰場的機率會更高。

加州清光和三日月宗近一邊等待，一邊護在他們身邊，將靠近的敵人擊殺。

「三日月殿，你不覺得……敵人的強度好像……」加州清光躲過敵方的斬擊，順勢前衝突刺，刀刃穿過對手咽喉。

三日月宗近接著道：「在變強。」他瞇起眼，揮出一道大範圍的橫斬，將前方的時間遡行軍變成飛灰。

「這裡不宜久留，我們盡快離開。」

「好！」其餘刀劍應聲道。

談話間，天空亮起數道泛紅的雷光，落在了他們不遠處。

「又有敵人……是大太刀和槍！數量……十七、不、是二十振！」骨喰藤四郎說話的語調因為驚訝而抬高了些許。

時間遡行軍的兵種中，大太刀和長槍屬於非常難以應付的敵人，長槍可以無視刀劍男士的刀裝和護甲直接攻擊身體，而大太刀有勝過大多數刀種的攻擊範圍和巨力。如今有這麼多振出現，加上其他種類的敵軍，無疑是雪上加霜。

「先後撤，你們先走。」三日月宗近上前一步，擋在前面。

「等等、三日月殿，要斷後的話我來！」加州清光焦急地阻止：「你不能再──」

「我有三格刀裝加上御守，能撐得比你久。」五花太刀冷靜地分析：「而且我的實力，比你們都要強。」

他側身握緊本體，背對著眾刀劍：「快離開，找機會用時空羅盤。」語畢，三日月宗近一踏腳便衝了出去。

「……可惡！」加州清光咬牙，他轉頭看向其他刀劍男士：「我們走！」

維因柏克和藥研藤四郎按照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傳送的座標來到了對應的合戰場，但並未看到他們的身影。

刀劍男士們傳送到合戰場的座標並不是固定的，為了避免被敵人守株待兔，或是被所處時代的人目擊到，傳送的座標會不定時變動，並且會盡可能落在任務地點的附近，也會先確定範圍內無任何智慧生物或監視手段。

「大將，您能感覺到他們在哪裡嗎？」藥研藤四郎問道。審神者和刀劍們有契約連結，可以直接感應到刀劍男士的位置。

維因柏克順著契約，將視線轉向一處：「那裡，距離有點遠，我們用飛的。」他取出一輛長得很像藥研藤四郎在現世看過的重型機車、但沒有輪子的交通工具。

「坐到我身後。」煉金術師跨坐上去，示意黑髮短刀坐到他背後。

待藥研藤四郎坐穩，維因柏克啟動飛行道具，這輛交通工具浮到空中，接著便以相當快的速度往前衝去。黑髮短刀原本以為會有強風從正面吹來，但出乎意料的，風從他們身體周圍繞過，顯然周圍有不可視的護盾保護著，即便開口說話也不會受到阻礙。

「大將，您不用傳送的嗎？」藥研藤四郎想到現世遇到襲擊時，煉金術師使用的道具和將他從車內瞬移帶走的方式。

維因柏克一邊駕駛一邊回答：「我感覺到空間很不穩定，貿然傳送，座標可能會被干擾，這個戰場的空間壁很脆弱，我無法保證落點。用飛的過去，約五分鐘就到了。」

「好的，到了現場我需要做些什麼？」

「情況緊急，你可以自行判斷什麼時候跳車，快到時我會降低高度。注意手環的警告，不要動用太多力量，震動一下就要注意控制。道具你拿著，找到他們後啟動就好。」

「是。」

……

加州清光帶著傷員朝敵軍較少的方向撤退，卻一直找不到機會使用時空羅盤。

「這麼多敵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黑髮紅眼的打刀焦躁的一刀砍翻數個對手。三日月宗近留下斷後的行為讓他異常焦慮。

「加州，你的狀況還好嗎？我是說暗墮……」蜻蛉切擔心的問道。

「還行，手環沒有發出警告。」加州清光用刀鞘擋住敵人的斬擊，用力前推，趁對方腳步不穩時再一擊致命：「嚴重的是那個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身體的傢伙！」

「三日月殿和你身上都有帶時空羅盤不是嗎？」龜甲貞宗表情嚴肅：「只要我們脫離戰場，他應該也不會久留才對。」
       
「問題是他很可能找不到機會！而且……」加州清光一想起三日月宗近看起來很好說話，實際上我行我素到極點的性格就忍不住火大：「那傢伙的手環一定發出警告了，但他肯定會裝作沒事！」

其他刀劍沉默了，考慮到五花太刀之前做的事情，加州清光說的情況很有可能會發生。

就在他們逐步後撤的時候，天空中落下一道人影。人影下落時一腳踩在一隻飛舞的敵方短刀身上，借力跳向另一個方向的敵人，腰間短刀出鞘，直取對手要害。他連續使用同一種手段在空中換了數個方向，落地時，數名敵人也被他擊殺。

「藥研！」歌仙兼定詫異的看著黑髮短刀：「你怎麼來了？」

「我陪大將去現世，收到了通知。大將已經去找三日月殿了，他讓我先幫你們脫離戰場。」藥研藤四郎取出維因柏克給他的道具，按下啟動鈕，一道泛著微光的光膜罩住了他們。

「我們先回去，三日月殿那邊交給大將處理！」

時間遡行軍衝上來砍向張開的護盾，卻無法撼動半分。加州清光拿出時空羅盤，迅速地按下返回本丸的按鈕。

光芒在他們身上亮起，隨著發光的粒子飄盪，刀劍男士們逐漸消失。護盾在他們離開後也跟著解除，時間遡行軍憤怒的嘶吼、四處張望，卻無濟於事。

……

「唔……這下可是……」三日月宗近抬手抹掉唇邊滴落的血漬，然而更多鮮血卻從喉嚨湧出。身上的狩衣和護甲破損、被鮮血浸染，顏色變得更深，寬大的袖子尾端有血液滴到地上。

五花太刀的半邊身體時不時飄出黑色的霧氣，隱約有骨頭刺破了衣服，透體而出。

（糟糕……意識要……）

他的雙眼中閃過血色，金色的新月變得黯淡。手腕上的手環在更早之前就一直持續震動，但三日月宗近刻意忽視了警訊，這麼多的敵人讓他根本沒辦法壓抑力量，只能持續不斷的揮刀。

──「你不能出陣，否則會碎刀。」

三日月宗近的腦中浮現煉金術師的告誡。他可以感覺到身體內部在崩壞，而暗墮的力量也同時在侵蝕靈格，將他逐漸變成沒有理性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依他現在的狀況，還沒轉變完全前可能就會碎刀了。

「……至少在……消逝之前……」三日月宗近看著圍過來的敵軍，再度舉起了握刀的手。

維因柏克騎著浮空機車，朝著三日月宗近所在的位置衝去。他根據契約，感覺到藥研藤四郎和其他刀劍已經脫離戰場，才加快了飛行速度。

不遠處可以看見大量遡行軍聚集在一處，而包圍圈的中央便是他正在尋找的目標。看到對方的模樣，煉金術師表情一肅，在三日月宗近的頭頂上空停下，收起交通工具，讓自己往下掉落。

灰藍色的瞳孔化為金色豎瞳，威壓從身上湧出，在維因柏克落地的同時，翻湧的靈力將遡行軍給震飛出去。他舉起手，食指尖端出現一顆光球，緊接著射出無數道光線，將周圍的敵軍貫穿、橫掃後，使之化為黑灰。等周圍的敵軍都被清除乾淨，他才轉身走向五花太刀。

三日月宗近一隻眼睛裡的新月已經變成紅色，瞳孔由藍變黑，尖銳的骨角從肩膀和背上長出，黑霧在他身周瀰漫，與時間遡行軍相比也不惶多讓。

「……審神者？」看見維因柏克時，五花太刀神情茫然又有些遲疑的道。他的神智在理智和瘋狂中拉鋸，加上靈格被侵蝕與身體崩壞的疼痛，導致反應變得遲鈍。

暗墮如此嚴重，卻仍沒有發狂，三日月宗近的意志力讓煉金術師驚訝也佩服。但明明已經鄭重告誡過不要出陣卻明知故犯，儘管是為了營救同伴，也讓他感到不悅。

維因柏克抓住五花太刀的手腕，這個動作讓三日月宗近下意識的往後縮，但依舊存在的理性使他克制了攻擊的衝動：「……我……」

煉金術師調動他的靈力，順著契約流入對方的身體，淡淡的白光在三日月宗近身上亮起。他眼中的紅色和身上的黑霧逐漸退去，黑色的骨角也漸漸消失。

「嗯？……主人？」身上的傷口和血漬消失，出陣服也恢復如初，身穿狩衣的藍髮青年迷茫的眨了眨眼，臉上難得出現與平常的從容優雅不符的稚氣。

「先回去。」維因柏克沒有放開握住他的手：「你的狀況很危險。」

三日月宗近聽話的取出時空羅盤，啟動了返程功能。

在一人一刀消失的最後一刻，煉金術師屈指彈出一小團亮白色的火焰。

火焰在他們離開後猛然擴大，吞噬了方圓數公里的範圍。待焰光消散，範圍內的時間遡行軍已被燃燒殆盡，僅餘下焦黑的土地。

殘存的時間遡行軍似是受到驚嚇般停在原地，過了一會，天空中出現時空傳送的陣法光環，他們才一一離開了戰場。

……

三日月宗近和維因柏克的身影出現在時空轉換器前，焦急等候在附近的刀劍們頓時鬆了口氣。

然而煉金術師接下來出口的話語讓氣氛變得凝重：「三日月的本體撐不住了。」

「可、可是三日月殿看起來好好的……」前田藤四郎和五虎退慌亂的看著他們。

「應該是主人做了什麼，暫時控制住了？」加州清光想了想，猜測道。他神色難看的瞪著三日月宗近：「主人說過你不能隨意出手，你還……」

之前維因柏克就鄭重警告過，暗墮刀劍的靈格與正常刀劍的靈格有差異，不能保證碎刀後復原時一定能保留所有的記憶，讓暗墮嚴重的刀劍不要出陣，症狀輕微的刀劍出陣時則要注意抑制器的提醒。

「三日月殿，加州說的沒錯。」坐在手入裝置作用範圍內，正在接受治療的歌仙兼定等受傷的刀劍們也語帶譴責：「你來救我們，我們很感激，但你因為這樣碎刀，難道我們會覺得高興嗎？」

「好不容易大家團聚了，失去三日月殿的話，我們……」蜻蛉切語氣溫和但眼神悲傷。身材高大壯碩但個性敦厚的長槍說不出重話，只能對五花太刀皺眉以示不滿。

骨喰藤四郎即使寡言，眼中也帶著不贊同。藥研藤四郎雙手環胸，表情冷淡，氣場強硬。

三日月宗近被同伴集體聲討，平日裡表現的游刃有餘、運籌帷幄的五花太刀眼看無法用微笑帶過，只能將視線轉向站在一旁的煉金術師。

「主人，我現在的狀態，您有什麼辦法……嗎？」五花太刀問道，然後發現維因柏克看向他的眼神也十分不妙。

「……我很抱歉，沒有顧及到你們的心情，也沒有聽從主人的警告，都是我的錯。」擅長察言觀色的三日月宗近背脊一涼，果斷的道歉。

對於五花太刀超出計畫的行為，維因柏克在生氣的同時也在思考解決的的方法。

繼續壓制三日月宗近的暗墮靈力，等到素材收集完畢──壓制期間的變數可能會變多，也不見得能提高多少成功率。

他沉思了一會，開口道：「不能再等了，今天就開始重鑄。」

       

「──今天？但是大將，您不是說收集材料還需要一段時間？」藥研藤四郎眼露詫異。

維因柏克神情嚴肅：「三日月的狀況不能再拖了，即便我用鍛刀爐造出相同的刀體，時之政府使用的素材也承受不了他溢出的力量。繼續壓制的話……原本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了，變數太多。材料不夠的部分，我用別的辦法補足。」

「這樣的成功率比我預計的要低，但如果不重鑄，他撐不過三天。」煉金術師說著，對五花太刀投注的視線裡帶著不善：「重鑄的風險變高，是你的任意妄為所致。」

「呃……對不起，主人。」三日月宗近也沒有推卸責任的打算，他對自己的生死並不在意，但讓審神者和同伴如此憂心，的確是他的過錯。

「你先回本體。」維因柏克說道。

五花太刀順從的解除人形，本體被煉金術師握在手中。

藥研藤四郎在一邊問道：「大將，需要幫忙嗎？」

「不必，我會在研究室裡。在我沒出來前，所有的事情由你們處理，不要打擾我，也不用叫我吃飯。」維因柏克吩咐道。

「這……是。」刀劍男士們雖然心中憂慮，仍然聽從了命令。

煉金術師拿著三日月宗近的本體進到了研究室，由羅伊操縱的助手人偶已經在裡面等候。

「緊急情況，重鑄三日月宗近的計畫提前執行。」維因柏克下令道。

「是，目前持有的所有材料……」「鑄造用基座已備妥。」「環境溫度正常，保護盾啟動。」

「──重鑄開始。」

……

「希望一切順利啊。」

「三日月殿……」

「一定要成功啊。」

「希望三日月殿平安回來。」

刀劍們目送維因柏克走進研究室後關上門，心中由衷的期望著。

……

研究室內，維因柏克身穿專門的防護服，全神貫注的重鑄三日月宗近的刀身。

隨著時間過去，他不時取出儲物戒指中事先備好的材料，投入眼前飄浮的液狀體中，使用精神力調整結構和性質，或是先將材料改變後才將之融合。

三日月宗近的本體已經被拆開，出現裂痕的刀身被放在專門的刀架上，刀拵則被整齊地擺在放置刀架的臺座上，以供維因柏克作為製作的參照。他不打算改動外觀，而是用不同的材料造出與原型一模一樣的刀身和刀拵，盡可能地避免可能會有的靈格排斥等問題。

維因柏克緩慢的用精神力控制著將不成形的液體逐步拉長成條狀，在這個過程中，液體突然顫動，似要分離。

煉金術師知道，如果要依照他的設想完成定型，目前的材料不足以達到他的目標。

他毫不猶豫的脫下手套、捲起衣袖露出手腕，右手在瞬間覆蓋上鱗片，指甲變成尖銳的尖爪。伸出手指劃過左手手腕，鮮血湧出，有幾滴濺在了檯面上。他控制著大部分的血液將之融進混合物裡。

左手的傷口眨眼間便癒合，維因柏克又再度劃上一道傷口，如此連續數次，研究室內飄盪著血腥味。他還將身上一部分的鱗片剝下來，弄成粉末後混進了尚未穩定的物體中。

「大人，您的血液流失量即將達到影響專注的等級。」羅伊作為助手之一，在旁邊適時的報告。

「十五號藥劑。」即使在短時間內反覆弄傷自己，煉金術師也只是蹙緊眉頭，語氣依舊冷靜。

接過羅伊遞過來的藥劑，他挑開蓋子一飲而盡後，再度將視線投向鑄造中的刀身上。

以龍炎鍛燒精煉的精金；過去蒐集到的靈魂之晶；某世界的特殊合金──奧里哈鋼；強化金屬韌性的玄宇石；密度極高、據說任何火焰都無法點燃的絕炎木；魔法抗性和物理抗性頂尖的上位龍種龍麟；幾種獨特礦石磨成粉後製成的顏料用來染色……數種各世界中極為珍貴、有價無市的材料，被煉金術師用精神力精細的控制著進行調和、重新構築，凝練成想要的質地和模樣。

重鑄三日月宗近耗費的材料珍貴程度，在維因柏克所做的煉金道具中等級足以排上前五名。他鑄造自己的管家羅伊時，也是嘔心瀝血。

唯一的差別，是煉金術師並未讓羅伊擁有真正具備感情的核心，無論經過多少時間，羅伊只會是功能越發多樣化的人偶，卻不會變成生靈。

然而刀劍男士們不同，擬造靈格是神明和人類合作的產物，與靈魂的概念基本沒有太大的差異。換言之，刀劍男士具有感情，會對惡劣的審神者產生反抗的情緒，羅伊則會根據狀況模擬感情，可實際上無論遭到何種對待，他都不會真的生氣或是恐懼。

靈魂煉金，在煉金術的領域裡被列為媲美神靈創造生命級別的奧秘。維因柏克重鑄三日月宗近和製作羅伊所用的，尚未超過精神煉金的範圍。

有著一頭金髮和灰藍眼瞳的煉金術師小心翼翼的調整著比例和構成，不知經過了多久，刀身的形狀終於成功固定。包含刀鞘、刀鐔在內的刀拵，也紛紛凝固成型，被放置在製作臺上。

適合當作載體的新刀身和刀裝一完成，助手羅伊便將一旁放置三日月宗近本體的臺座推了過來。

接下來要進行的，是三日月宗近的靈格轉移。

三日月宗近以為重鑄時自己會進入休眠狀態，卻發現來到了一處從未見過的地方。

他看到一名金色短髮的少年，正和一名男子對話。

「里爾同學，你沒有成為煉金術師的才能。」男子惋惜的說：「精神力是天生的，煉金術師注重天賦，依你的精神力等級，終其一生頂多只能成為煉金學徒而已。」

「但我想要學習煉金術。」少年的雙眼是灰藍色的，即使聽見這樣的噩耗，他的表情仍然沒有動搖：「最初的煉金術師只是為了探求世間真理的學者，直到煉金術產生之後才被稱為煉金術師。」

「先生，煉金術師的名言裡有句話：『真理面對所有求知者都會平等相待』，您不能阻止我踏上這條路。」

男子愣了一會，才嘆息道：「平等嗎……罷了，隨你吧。」他拿起筆，在桌上的紙張上簽下了名字後，將紙捲起遞給了少年。

「有這份我署名的證明書，你可以自由進出圖書館，大部分的藏書都會對你開放。」男子對少年說道：「你沒辦法成為煉金術師，但旺盛的求知慾和執著或許能讓你變成出色的學者。」

「雖然我不認為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我還是祝願你可以得償所願。」

「萬分感謝您，先生。」金髮少年接過紙捲，向男子低頭行了一禮，便離開了房間。

三日月宗近察覺自己的視角是跟著少年移動的，而男子稱呼少年「里爾」，加上金髮和灰藍色的眼睛……他大致猜到了現在的情況。

──原因尚且不明，但現在看到的，似乎是維因柏克的記憶。

五花太刀不曉得該如何離開，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動，索性就繼續觀望。

三日月宗近看著少年頻繁的進出圖書館，但在煉金術上進展緩慢，同齡的學生都紛紛擺脫學徒的身分時，少年仍舊只是一名煉金學徒。

「他還沒放棄啊……」

「努力又能怎樣，煉金術師是看天賦的。」

「沒有天賦，再怎麼努力都沒用。」

周圍的閒言碎語越來越多，有些人還會當面嘲諷甚至動手，但少年無動於衷。他依然持續進出圖書館，翻看那些典籍，空餘的時間就做一些學徒可以做的工作維持生計和支付學費。三日月宗近注意到，少年看書的速度非常恐怖，差不多是別人的數倍。

過了幾年，少年將圖書館內可以閱覽的有關煉金術的藏書都看完了，然後他以一篇關於煉金術歷史的研究報告作為畢業成果。臨行前，少年去向給予他保證書的男子辭行。

「非常出色的研究報告。」男子已經升任學校的學科主任：「你仍然沒有放棄成為煉金術師嗎？」

「是的。」少年維因柏克已經長大了許多，但沉默寡言的個性依然沒有改變。

「那我便祝你前路一切順心吧，里爾同學。」男子說道。

「非常感謝您，再會了，先生。」

維因柏克離開學校，踏上了旅途，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煉金術從最基礎的形狀變化，進步到可以做到性質變化。沒過多久，他就在某個國家通過了煉金術師的資格考試。

維因柏克成為煉金術師的消息傳回了學校，曾經的同學和老師都大吃一驚，議論紛紛。

「怎麼可能……他的精神力不是很低嗎？」

「精神力低怎麼可能掌握性質變化？」

「莫非是他獲得了什麼奇遇？說不定……」

「不可能，目前沒有任何辦法改變精神力。」

「有記者去採訪他了，報導上說……里爾先生宣稱他只是努力的去鑽研煉金術，熟練形狀變化後，性質變化在經過長時間的練習後也學會了……開什麼玩笑！」

「煉金術依靠的是天賦！只靠努力……無稽之談！胡說八道！」

「但他不是被說沒有成為煉金術師的天賦嗎……」

「一派胡言！有天賦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煉金術師！」

曾經的同學和老師們不願意接受，他們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有人寫信去抗議，認為是資格評定的過程有問題。

這些人並不知道，話題中的本人正好回到學校看望唯一支持他的老師，將他們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只是對眾人的評語充耳不聞、毫不在意。

然而隨著維因柏克．賽伊．里爾的煉金作品越來越出名，他的煉金術師名號在普通人裡越發穩固。

但大部分的煉金術師，對於維因柏克採取了無視和排斥的態度。因為他聲稱，想要成為煉金術師，天賦並不是非常重要，而是自身的努力。

對數百年來佔據主流的煉金術師天賦論而言，維因柏克的發言是異端。

若是足夠努力就能夠從學徒成為煉金術師，那豈不是說那些沒有辦法成為煉金術師的人不是因為沒有天賦，而是不夠努力？而沒有辦法成為煉金大師的人，難道也是不夠努力嗎？

更何況，歷代的煉金大師大都認為天賦是成為煉金術師的關鍵，如果贊同維因柏克的說法，就等於是反對過去和現在的煉金大師們，推翻煉金術師這幾百年來的堅持。

維因柏克．賽伊．里爾，因此受到了大半個煉金術學界的排擠。

儘管遭到了幾乎是所有煉金術師的排擠和攻訐，維因柏克並未在意，他好像天生遲鈍，對外界的惡意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又過了一陣子，煉金術師們發現維因柏克似乎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再發表新的煉金作品。

「哈哈，果然是靠著什麼不正規的方法吧？」

「還說是靠努力，不會是怕被發現他的煉金術有問題，才躲起來了吧？」

「哼，一個得罪了煉金大師的蠢蛋，愚不可及。」

三日月宗近看著那群煉金術師大放厥詞，卻沒察覺他們嘲諷的對象，正從他們身邊經過。

已經成長為男人的維因柏克身穿煉金術師服裝，外罩一件斗篷，斗篷上別著一枚徽章。那枚徽章的外觀，與三日月宗近和其他刀劍男士持有的非常相似，功能是偽裝和降低存在感。

即便親耳聽見那些譏諷的話語，維因柏克依然無動於衷。

不知又過了多久，在煉金術師們幾乎忘記了維因柏克．賽伊．里爾這個人時，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煉金術學界。

──維因柏克．賽伊．里爾，通過了煉金大師的資格測試。成為了世界上現存僅有兩位數的大師級煉金術師，而且還是所有大師裡年紀最小的。

他參加資格測試時所在的國家，為了留住這位非常年輕的煉金大師，甚至賜下了伯爵爵位和領地、金錢等等。

然而維因柏克拒絕了這些，他在資格授與的儀式上，公開表示自己的姓名裡將加上「奧法斯」，在古老的語言中，意謂「智慧尋求者」。

「在真理面前，眾生平等。」新任的煉金大師說道：「以前的名言說過，真理面對任何求知者時都是公平的，煉金術師最開始也不過是想追求知識而已。最初我想成為煉金術師，是因為想瞭解煉金術，不是因為當煉金術師可以獲得名譽或是金錢，那些只不過是額外的附屬品而已。」

「改變姓氏，是希望我能不要忘記成為煉金術師的目的，我的努力並非是為了成為煉金大師，而是想要更深的探索煉金術的本質。」

自此，名為「維因柏克．賽伊．里爾．奧法斯」的煉金大師，成為了無數煉金術師頭頂的巨石和憧憬。

礙於維因柏克煉金大師的身分，大部分的煉金術師不再公開批評他，但仍舊對這個特立獨行的大師敬而遠之。

新晉的煉金大師本來就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他依然專注於自己的研究，時不時到處去旅行，經常會消失一段時間再出現。

維因柏克的外貌從某個時期開始就幾乎沒有改變過，但能夠變化外表或是類似青春永駐的煉金藥劑和道具雖然不好製作，對煉金大師來說卻不困難。幾乎所有的煉金術師都會將自己的肉體盡可能維持在全盛時期，因此沒有人會對煉金大師未曾改變的面容提出異議。

可是，作為旁觀者的三日月宗近，能夠看到維因柏克隨著年齡越大，就越少出現在公眾場合，似乎是在刻意減少露面的機會。由於觀看的記憶並不是連貫的，有些部分會直接被略過，所以無法得知煉金大師這麼做的理由。

三日月宗近猜測，維因柏克會如此做，很可能是因為他不是單純依靠藥劑或道具維持固定的外貌年齡，而是用別的方法做到的。而這個方法，不適合被太多人知道。

但究竟是什麼方法……沒辦法控制記憶進程的三日月宗近無法得知。

五花太刀繼續觀看煉金術師的記憶，看著他從異端變成煉金術學界的傳說，當年反對他的煉金術師逐漸老去和過世，年輕的煉金術師將「奧法斯大師」視為畢生追逐的目標，曾經盛行數百年的天賦論被慢慢推翻，認為努力比天賦重要的新論點被建立。

由於維因柏克每次出現時，容貌幾乎沒有變化，於是開始有傳言出現，認為他已經觸摸到了煉金術的頂點──「靈魂煉金」。

儘管本人從未親口承認，但隨著謠言越傳越廣，渴求長生和不死的人們蠢蠢欲動。

在受到幾次攻擊和綁架未遂、以及國家領導者的施壓後，煉金大師再度消失在眾人面前。

       

偶爾，維因柏克仍會出現在煉金術師的交流大會上，或是被目擊到在一些地方現身，但沒有人知道他的煉金工坊位置。

──「不朽者維因」之名在世界各地廣為流傳，人們將能偶遇這位煉金大師當作足以流傳後世的榮耀事蹟，不時有人聲稱自己曾經親眼見過他。

而被當作傳奇的當事人，只是依著自己的步調，持續默默的鑽研。

三日月宗近原本以為，維因柏克會這樣繼續他的研究，直到找到方法離開這裡到別的世界去旅行，最後成為審神者，和他們相遇。

「果然，到極限了。」某一天，煉金大師在研究中突然說道。

他製作出來用於輔助的煉金人偶．羅伊站在一旁，依照程序開口：「大人，請下達指示。」

維因柏克沒有理會他，兀自低喃：「受限這個世界的法則，我可以就這樣持續不老不死，卻也只能如此。」

「我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也不能再前行了。」

外貌保持在三十多歲，實際上已活過數百年的金髮青年自言自語著：「如果無法再往前進，那永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想要知道，在這個世界外有什麼？還有什麼新奇的知識呢？別的世界又是什麼樣的呢？」

「可是，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這樣下去，我的靈魂將會腐朽，而肉體依然鮮活，但那又怎樣呢？」

三日月宗近看著維因柏克的灰藍眼瞳，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眼底就不再閃耀如同以往的光輝了。那個自稱「智慧尋求者」、不願遺忘初衷的青年，在領悟到此生只能止步於此時，對漫長的生命再也沒有了期待。

「……與其宛如行屍走肉般活著，不如將生命依我想要的方式終結。」維因柏克說著，站起身。

「羅伊，我記得之前有傳言說，在某處的沙漠裡，有人見過傳說中的龍。」

煉金人偶恭順回應：「是的。」

「便去那裡吧。」煉金大師說道：「龍，依我所知，很可能並非這個世界的生物。」

「我想要知道，這是不是事實。」

「……如果能與龍交流，聽聽別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那就更好了。」

維因柏克收拾了行李，帶著羅伊踏上旅途。

他來到了那處沙漠，僅帶著煉金人偶便步入了一望無際的沙海中。對煉金術登峰造極的煉金大師來說，根本不需要嚮導也不需要多餘的護衛。

維因柏克使用煉金道具，探查到了據說有龍出沒的古代遺跡，直接朝著那處前去。

遺跡的範圍非常大，煉金大師消耗了很多道具，終於發現了某個地方的異常。

他往那個地方靠近，一隻巨大的生物突然現身在他面前。

白色的鱗片在烈日下閃閃發光，收斂的雙翼即使未完全展開，仍可以預見張開後的雄姿。金色的豎瞳就像是鑲嵌在鱗片上的兩顆寶石，被那雙眼睛看著時，彷彿連靈魂都被看透了。

「呵，居然能夠察覺吾設下的偽裝嗎？」生物開口說話，竟是煉金大師可以聽懂的通用語言。

「我也只是賭賭看。」維因柏克禮貌的回應：「請問，您就是龍嗎？」

「龍……？哦，的確有過這樣的稱呼。」巨大無比的生物說道：「吾去過很多地方，也被很多種族取過不同的名字，你想要稱吾為龍也無所謂。」

「您去過很多地方？是別的世界嗎？」聽到龍的回答，煉金大師罕見的露出了急切的表情。

「這裡居然有智慧生物知道別的世界嗎？」龍說話的語氣微微上揚：「吾看你，比之前偶然窺見吾的智慧生物要強的多。至少在這個世界裡，你是吾目前為止看過最強的存在了。」

「不過，依這個世界的限制，你只能維持現在的狀態，無法再更進一步了。」龍看著維因柏克沒有變化的神色，挑眉：「唔……看來你早就發現了。那麼，你來找吾，是想要從吾這裡找到突破的方法嗎？」

「我來這裡最初的目的，不是為了這個。」煉金大師搖頭：「我想要知道更多其他世界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可否請您告訴我呢？」

「你想要聽吾講述過去穿梭各個世界的經歷嗎？呵……有趣，不過是在此處暫時休息，卻能遇到如你這般的智慧生物，也是難得的機會。好，吾就跟你說說吧……」龍笑著，喉部發出低鳴。

       

龍與煉金大師的交談持續著，他們越聊越投機，不知經過了多少晝夜才停歇。

「哈，吾許久未能與誰談的如此愉快了。」自稱萊茲休爾的龍暢快地笑道。

「我也很高興能遇到您，還能暢所欲言。」維因柏克的神情放鬆，眼裡有著滿足。

「萊茲休爾大人，有件事想麻煩您。」

「不必用敬語，能與吾相談甚歡，你與吾也算是朋友了。」萊茲休爾說：「你是想讓吾告訴你，突破此方世界的方法嗎？」

「不……萊茲休爾，我想請你，與我一戰。」

萊茲修爾愣住了。祂睜著巨大的金色豎瞳，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小小的生靈。

「你在一開始就說過，我已經是這個世界的頂點了。」維因柏克平靜地說道：「只要我還是這個世界的生物，那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打破限制。與你交談時，我就知道了答案。」

「我聽見有龍在此出沒的傳言，抱持著一絲期待前來。能遇到你是我的幸運，在過來前我就下定決心，與其只是這樣一直活下去，不如選擇我想要的結局。」

「龍在傳說中無比強大，吐出的龍炎連熔點最高的金屬都會化為灰燼；龍鱗連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都不能劃傷分毫；龍的利爪連最堅固的盾牌都能打碎……」

煉金大師說話時，灰藍色的瞳孔裡出現了光輝：「我想要知道，傳說是不是真的？屠龍者的故事自古以來都有……如果能因為與龍一戰而死去，這樣的死法，也不錯。」

萊茲休爾聽見只跟自己擺在身前的爪子差不多高的生靈這麼說著，忍不住大笑起來，喉嚨發出的轟鳴聲掀起氣浪，將四周的沙塵震得往外噴起。

「真是太有趣了！維因柏克！吾見過許多妄圖屠龍的愚者，但沒見過明知會死卻想挑戰吾的狂徒──」萊茲休爾張開了遮天蔽日的雙翼，祂低下頭顱看向煉金大師。

「你的戰書，吾接下了。」

……

萊茲休爾和維因柏克來到沙漠的最深處，在那裡設下隔絕外界的防護和偽裝，避免被其他人目擊到這場人龍之戰。

「你不打算先做好準備再開始嗎？吾可以等待，二十年、三十年……對吾而言不過一瞬。」萊茲休爾看著眼前的煉金大師。

「龍是傳說中的生物，再怎麼準備都只是紙上談兵。」維因柏克回答：「在過來之前，我已經將目前為止最好的作品都帶來了。現在的我，就是最強的狀態。」

萊茲休爾聽了煉金大師的回應，也不再勸說：「是嗎？也罷，既然你是挑戰者，便由你決定吧。」

「那麼，在這枚錢幣落地時就開始。」煉金大師掏出一枚某個國家的錢幣，往一旁的高空拋去。

硬幣在空中翻轉著落下，在著地的瞬間──

煉金大師迅速掏出煉金道具往前一扔，熾熱的焰光在萊茲休爾的臉上炸開，煙霧和沙塵沖天而起。

率先展開攻擊的維因柏克沒有就此停手，他毫不猶豫的連續取出數個道具再度往萊茲休爾所在的位置丟去。

足以將城市炸成平地的煉金炸彈，在方圓數公里範圍內炸出了好幾個深達數公尺的大洞。

煙霧漸漸散去，露出了毫髮無傷的萊茲休爾。

「唔……只有這樣？」白色的巨龍歪了歪頭。

「不。」煉金大師冷靜的說：「還沒結束。」

有什麼東西從天空墜落，在萊茲休爾的頭頂爆開，黃色的迷霧罩住了祂的頭顱。

維因柏克按下了手中的裝置，高空上的雲層像是被強風吹開，一束赤色的光柱猝然射出，轟在了白龍頭上。更多的光束接著落下，將藍色的天空染成了鮮紅的顏色。

煉金大師開著護盾，往後退了幾公里後停留在原地看著自己製作的煉金武器連續發射，把沙漠破壞到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他手中仍舊沒有停止動作，而是繼續準備接下來的攻勢。

萊茲休爾沒有受傷──監視道具上是這麼顯示的。

「真的好強……」維因柏克低喃著，眼中閃爍著光芒：「這樣不行的話，那麼──」

煉金大師抬手，發動了下一波攻擊。

戰鬥持續了數個晝夜，最終以煉金大師的敗北作結。

此時的沙漠幾乎是一片焦黑，被高熱溶解的砂礫在融化後重新凝固，變成結晶似的地面。有些地方則出現深不見底的大洞，可以看見邊緣仍在冒著白煙。空氣中飄浮著許多灰塵和不知名的粒子，連陽光都被遮蓋，使得此處明明是白晝卻有如傍晚。

維因柏克癱倒在地上，嘴角和身上持續的湧出鮮血，將地上染成暗紅色。他的內臟碎了一半，能夠治癒的手段早已用盡。引以為豪的煉金人偶羅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腦袋落在不遠處，一點點碎片掉在附近。

「呼……還要繼續嗎？」萊茲休爾來到他的身邊，鱗片不復之前的光澤，上面沾了些污漬和灰塵。

在經受能夠將國家毀滅的攻擊後，白龍僅是鱗片被弄髒而已。

「不……足夠了。」煉金大師疲憊的動了動指尖。

「我用盡了全部的手段和戰術……卻不能傷到你半分……龍果然如傳說一樣……無堅不摧。」

萊茲休爾低笑：「你的稱讚，吾就收下了。」

「萊茲休爾……我快要死了。」維因柏克的嘴裡含著血液，說話的聲音如同耳語。

但白龍的五感極為敏銳，將煉金大師的呢喃聽得十分清楚。

「你應該有辦法活下來。」萊茲休爾篤定的說道：「你不是能用那個……煉金術嗎？」

「……但我不想。」維因柏克低聲道：「與龍一戰後死去……這是我想要的結尾。」

「繼續活著……被困在這個世界……我不願意。」

巨大的白龍收起雙翼，在煉金大師身旁趴下。

「你是個相當有趣的人族，向吾發起挑戰，不是為了榮耀或是獎賞，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即便面對明知無法對抗的對手，卻仍然理智的使盡所有手段想要擊敗吾。」萊茲休爾稱讚道：「如果吾是普通的龍族，此時的你就是真正的屠龍者了。」

「吾的全名用你的語言來說，名為萊茲休爾．阿夏特．皓煌，嗯……有生靈稱呼吾為『神龍種』。吾是自太古就存在的始祖龍神，並非一般所知的普通龍族。」祂低下頭，金色的瞳孔盯著躺在地上的小小生靈。

「唔……很好，能讓你露出驚訝的神情，吾很高興。」萊茲休爾張嘴微笑，露出排列整齊的利齒。

「你一直沒什麼表情，讓吾覺得十分無趣，實在很想看到你臉上出現其他的情緒。」

煉金大師用氣音回覆：「真是……抱歉。」

遠古龍神抬起右前爪，似要做些什麼，目光卻頓住了。因為較大的動作，前爪上面的灰塵和砂礫掉落，讓萊茲休爾看見了鱗片上的刮痕。

刮痕不深，只是隱約可見，並未穿透龍鱗。

沉默了一會，白色的巨龍看向瀕死的小小生靈。

「吾很好奇，你的過去究竟經歷過什麼呢？」萊茲休爾說道：「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不介意讓吾看看你的過去吧？」

「……可以。」維因柏克半闔著眼，答應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太古的龍神發動了能夠洞穿過去與未來的能力，豎瞳中光芒閃爍。

一瞬間，祂便看盡了煉金大師的靈魂和一切。

「──你……吾……吾很久沒這麼吃驚了。」良久，萊茲休爾嘆息道。

「能讓你……驚訝，我很高興……」維因柏克斷斷續續的說道。

聽見他的回覆，龍神大笑：「哈哈哈……吾的確是很震驚！」

「……吾想到該如何讓你變臉了。」萊茲休爾的眼裡似是閃過了什麼，用略帶戲謔的語氣開口道：「真期待啊……這次你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吾友。」

祂低下頭，將頭部停在煉金大師的上方。

「吾要給你……你從未期待的『驚喜』。」萊茲休爾說道。

一小團閃著微光的液體出現在維因柏克的眼前，不等煉金大師反應過來，那團液體就往下掉落，將他包裹起來。

他的靈魂彷彿被什麼給帶離了肉體，連內臟破碎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萊茲休爾的說話聲在耳邊迴盪。

「吾將吾的一小部分贈與你。」

「你會獲得太古龍族的血脈，擺脫這個世界的桎梏。」

「你將擁有吾的部分能力，太古龍族的力量和威勢，都將為你所有。」

「吾記得，你被稱作不朽者。唔……從此以後，如無意外，你就是名副其實的『不朽者維因』了。」

等維因柏克重新睜開眼睛，天空已經從白晝變為黑夜。而因為一龍一人的戰鬥一片狼藉的沙漠，萊茲休爾又將之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煉金大師下意識的坐起身，雙目無神，整個人顯得十分茫然。

「哈哈哈哈哈──如吾所料，你的反應令吾十分滿意。」萊茲休爾那讓大地都跟著震動的笑聲響起。

維因柏克反射性地轉頭，臉上依然一副還沒回過神來的模樣：「萊茲休爾……」

「原本只是將這個世界當作短暫休息的場所，卻沒想到會讓吾遇到你……維因唷，這次相遇讓吾很愉快。」龍神笑著說道。

「本來就只是暫時停留，既然你已經醒過來了，吾準備要離開，前往別的世界了。」萊茲休爾從俯臥轉為坐姿，悠然地展開雙翼。

「期待在別的世界再會，希望到時你能帶給吾新的喜悅。」

遠古的白色龍神說完，巨大的身軀往上浮起，隨著祂離地面越來越遠，身形卻沒有變小，反而越來越大。

坐在地上的煉金大師抬頭看著巨龍，驚訝的微微睜大眼。

「這個世界太脆弱了，無法容納吾全部的力量，所以吾只能縮小體形和壓制力量。」

「臨走前，便讓你瞻仰一下吾真正型態的……一小部分吧！」萊茲休爾語氣稍顯得意地說道。

「那麼，後會有期了，吾友維因。」

遠古的龍神最後向煉金大師頷首道別，雙翼一振，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

       

維因柏克在萊茲休爾離開後，又在地上呆坐了一會才慢慢站起身。

他四下張望，抬腳走到了煉金人偶羅伊剩下的頭部那裡，將其撿了起來。

「在別的世界再會嗎……？」煉金大師抱著殘件，自言自語道：「這次的消耗太大，庫存的材料和道具幾乎都沒有剩下……看來需要一段時間蒐集材料，再重新製作新的道具了。」

維因柏克計畫著，嘴角不自覺地輕揚。

「……真令人期待。」

三日月宗近望著重獲新生的煉金大師，發現對方的眼底終於再度閃現光輝，也忍不住跟著露出笑容。

眼前的景色漸漸淡去，五花太刀突然覺得身體被猛的往後拉，意識跟著遠去。

……

本丸內，維因柏克的研究室。

煉金術師看著泛著微光的刀身，少見的難掩喜色。
       
「靈格的移轉……沒有問題。」

最重要的步驟完成了，意味著三日月宗近重鑄計畫的成功。

他將刀拵重新裝上，這振太刀乍看之下和時之政府製作的沒有差別，但和一旁的原版比對，就會發現其中的差異。

新鑄成的三日月宗近本體，在刀身的光澤度、刀拵的精緻度上都比原來的要細膩。因此儘管整體看起來相同，但只要將兩振刀劍擺在一起，高下立判。

金髮的煉金術師握住自己製作的那振輸入了靈力，喚醒其中三日月宗近的靈格。

刀體發出光芒後漸漸消失，接著大量靈力聚集著構成了人形，落在一旁的地上。

「嗯……能再醒來真是太好了。」深藍髮色的青年身穿同色系的出陣服，腰掛本體微笑著現身。

維因柏克冷淡道：「你的運氣很好，我重鑄前預估的成功率只有一半。」

「嘛，可能是主人和我的運氣都很好吧，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著回答。

「……喔。」煉金術師不置可否的道。他將目光轉到一邊的舊刀體，詢問道：「這個舊的刀身，你有什麼打算？」

「任憑主人處置。」三日月宗近不太在意的說道。

維因柏克沉思了會，將舊刀身和刀拵組合起來，然後動用精神力重新精煉固形，只見舊本體扭曲著化為一把小巧的三日月宗近本體外觀的帶鞘小刀，下方綴著圓形刻有刀紋的掛飾，最末端的金色流蘇晃蕩，與三日月宗近的本體配色十分契合又實用。

「喔呀……」天下最美之劍詫異的看著由原本的本體化成的小刀加飾物。

煉金術師將上面的繩結綁在了三日月宗近腰間用來掛本體的腰帶上。

「刀可以拔出來使用，用來做個紀念，也能當隨身小刀，切割小件的東西。」

「唔，很實用呢，多謝主人。」三日月宗近笑著道謝。

維因柏克觀察了下五花太刀：「新身體感覺如何？」

三日月宗近拔出新的本體，轉動手腕揮舞了幾下。

「重量沒有差別……手感也相同。主人……技藝精湛啊。」他讚嘆道。

「疼痛感不見了，不如說……嗯，感覺非常好。如果是現在的我，即使是差點碎刀的那一天，面對那麼多的敵人，也能全身而退吧。」三日月宗近想了想，回道。

聽到他的回覆，煉金術師點了點頭，又問：「那麼，暗墮呢？」

五花太刀表情一頓，遲疑了一會才回答：「……並沒有完全消除。」

這個答案，在維因柏克的預料之中：「我說過，暗墮與『心』有極密切的關係，我替你重鑄刀身，主要是為了讓溢出的力量有合適的容器安放，並賦予未來進步的可能。至於暗墮本身，要由你自己去解決。」

「我的魔力、就是你們所說的靈力，某種程度上具有淨化的效果，能夠克制暗墮產生的影響。間接契約跟直接契約之間，靈力的流動是有差別的。只要和我的契約還存在，你們便不會因此陷入瘋狂。」煉金術師淡淡地道。

「現在的你假如受傷，不需要再通過我主動釋放靈力治療，契約就會讓你自動汲取我的部分靈力慢慢恢復。等到你對新身體更熟悉，就可以自行從外界吸收靈力。而如果你的靈格能夠進化……之後自己就能產生靈力。到時候，離人類所謂的神明或許也不遠了。」

聞言，三日月宗近眼底閃過了什麼：「神明啊……主人您認識天照大御神，那您在別的世界，也見過神明嗎？」

「嗯，我的確見過。」維因柏克平靜地說道：「有位交情較深的是某個世界的始祖龍神，和我算是朋友。」

「主人真是交友廣闊。」三日月宗近面帶訝色，彷彿是初次知道這件事。

「只是湊巧罷了。」維因柏克一邊回覆，一邊試圖將挽起的袖子解開。

三日月宗近看到煉金術師袖子上的暗紅色污漬，神色一變，他的視線極快地掃過鑄造臺，在發現上面也有類似的痕跡後，忍不住向前一步開口：「主人，重鑄的材料裡，是否有包含您的血液或是身上的一部分？」

對於三日月宗近的問題，維因柏克平靜地回道：「材料不足以完成重鑄，必須加入足夠的血液和其他部分才能成功。」

五花太刀神色複雜，欲言又止。良久，他才開口：「您……這樣做，不會覺得不值得嗎？我們能為您做的，或許不多。」

他們這些刀劍，雖然想要擁有主君，但在經過傷害又暗墮後，即使想要奉上忠誠卻也難以像以往那樣純粹。

「我認為值得。」維因柏克淡淡地回覆：「盡全力做出最棒的作品，這是我身為煉金術師的驕傲。」

「我能做的是外在的軀殼，你的內心則由你自己掌控，三日月。」

煉金術師轉過身，向前幾步，伸手打開了研究室的門。

「其他人應該等急了，出去吧。」

……

維因柏克已經有整整四天都鎖在研究室內，刀劍們焦急地等待，期望能有好的結果。

「三日月殿還好嗎……？」

「這麼多天了，主人還沒有出來……」

「主人沒有吃飯，會不會很餓啊？」

「餐廳那裡有備好料理，大將出來隨時都有東西吃。」

就在刀劍們談論時，研究室的門被打開了。

維因柏克和三日月宗近從裡面走了出來。

等候的刀劍們看見一人一刀，忍不住興奮地上前。

「主人！三日月殿！」

「三日月殿，你感覺怎麼樣？」

三日月宗近壓下心中的思緒，對擔憂自己的同伴們露出笑容：「嗯，我沒事了，多虧了主人。」

短刀們敏銳的發現別在五花太刀腰際的小刀：「三日月殿，你腰上的那個是？」

「哦，這是我的舊本體，主人用煉金術改成了現在的樣子，說是當作紀念。」三日月宗近用手托起小刀，解釋道。

「欸？是舊本體嗎！」

「好可愛啊，小小的，又很漂亮。」

「主人──！幫我重鑄時也能做一個嗎？」亂藤四郎舉著手搶先問道。

維因柏克點了點頭：「可以。」

「哇，亂好狡猾！主人，也能幫我做一個嗎？」

「我、我也想要……」

「主人大人，請您務必將我的本體改造成您想要的樣子……啊啊……一想到能跟主人大人單獨共處，由您親手……」

「龜甲殿，請注意一下場合。」一期一振臉色鐵青地擋住自家短刀弟弟們的視線，避免看見龜甲貞宗堪稱色情的動作。

短刀和脇差們倒是不怎麼在意，事實上雖然他們稱呼一期一振為兄長，但年齡卻不見得都比太刀青年小。叫兄長是因為一期一振是粟田口刀派中唯一的太刀，顯現人形後看起來又比較年長的緣故。而且短刀基本上是貼身放在身邊的，這意味著晚上時，武士或是貴族女性也會把短刀帶進臥室一同就寢。真要論「見多識廣」，短刀們比其他刀劍懂得更多。

不過，來自兄長的愛護之情，他們是不會拒絕的。

「大將，您連續四天都沒有吃飯了，需要用餐嗎？」藥研藤四郎詢問道。

「嗯，三日月，吃完飯後，去手合場，測試一下你的力量。」維因柏克說道。

「是。」三日月宗近點頭。

他們用完餐點，煉金術師帶著一群刀劍去了手合場。

這座由煉金術師改造過的本丸，手合場也和一般劍道道場形式的完全不同。

手合場上有一座座平整的平台，平台旁有模擬儀器，只要戴上套在耳朵的擴增實境專用道具，再走到平台上，就能夠根據需求模擬各種場地，甚至連五感都幾乎沒有差別。

平台底部刻有術式，能讓彼此的攻擊在特定範圍內無效化，但保留痛覺，讓刀劍男士們在對練時更貼近真實的戰場。平台設有防護罩避免打起來時波及到觀戰者，刀劍男士們也可以配戴能開啟護盾的手環，甚至可以打開積分模式，依照擊中的部位得分。在這個場地對練，除了使用沒有開刃的武器外，也能直接使用本體。

有了在現實裡建構出幻境的擴增實境戰場，亦有完全虛構的虛擬實境戰場，刀劍男士們以意識進入，在選定的環境中進行對戰，連死亡也會有非常接近真實的感受。

三日月宗近踏上了擴增實境的平台，朝平台下方的維因柏克問道：「您打算要如何測試呢？」

「藥研、加州、山姥切，你們戴上防護手環，上去和三日月對打。」煉金術師說道。

「呃，三日月殿不需要戴嗎？」加州清光一邊配戴手環一邊問道。

維因柏克搖頭：「不需要，我要看他的真實狀況。」

「三對一……大將，您認為三日月殿現在的實力能夠應對嗎？」藥研藤四郎走到煉金術師的身旁。

「可以。」維因柏克肯定地答道。

刀劍與煉金術師 第53章 對戰

「哈哈，算我輸也行……看來這次是不能這樣說了呢。」三日月宗近笑著道。

「對手是名刀……」山姥切國廣低喃著，情緒低落，但他配戴手環的動作卻相當快速，與口頭上的感覺全然不同。

「和三日月殿手合嗎？正好上次他擅自斷後的事情，我還沒氣消呢……」加州清光表情有些猙獰。

三日月宗近將左手搭在本體上，看著站在自己四周的三振刀劍：「主人，直接開始嗎？」

維因柏克對著機器按了幾下，平台上方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倒數數字：五秒。

他按下了啟動鍵，數字立刻由五變為四，然後──

數字變為零的瞬間，臺上的四振刀劍立刻動了。

加州清光率先出刀，一記突刺直衝三日月宗近的臉。山姥切國廣緊隨其後，從三日月宗近的左後方進攻。

藥研藤四郎左手按著本體，沒有上前，而是在三日月宗近的周圍繞圈，伺機尋找攻擊的時機。

「主人覺得，三日月殿的實力，與之前相比差距大概有多少呢？」鶯丸走近至維因柏克身邊。

「……重鑄後，他就不會受限於原來的力量上限，但和新的本體也需要磨合。我的預估，現在是原來的二倍。」煉金術師思考了會，回應道。

鶴丸國永站到了維因柏克的另一邊：「喔，二倍？主人說過因為暗墮，我們的力量會溢出但本體無法承受，所以三日月真正的實力，已經超過這麼多了嗎？」

「嗯，我在替他重鑄時，發現他的靈格受到了祝福，雖然不確定是誰給予的，但應該是相當高等的神明。神明的祝福讓他在暗墮後還能維持理智，本體也因此得到了一定的保護，所以撐了這麼久都沒有碎刀。」煉金術師推了下眼鏡，向兩振刀劍解釋。

「神明的祝福？您是說三日月殿身上嗎？」鶯丸詫異的問道。

「沒錯。」維因柏克點了點頭。

鶴丸國永將兩手伸到腦後，原地輕鬆地轉圈：「唔，我們身上都沒有，難道是天下五劍才有的嗎？或者是主人說過的，所謂的信仰力附帶的？」

「我不知道。」煉金術師說：「神明的力量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析成功的。」

談話間，三日月宗近在臺上閃過了加州清光的第三次突刺，同時用本體隔開山姥切國廣的斬擊。在他後退時，藥研藤四郎從身後出現，手中的短刀本體直攻脖頸，三日月宗近側頭避開，轉身斜斬逼退了擅於突襲的黑髮短刀。

「這個速度和反應，根本不像太刀啊。」歌仙兼定嘆道。

「而且，三日月殿仍未盡全力。」淺藍髮色的太刀．一期一振站在一旁接著道：「本來藥研的練度只比他低一點，可是現在三日月殿的練度歸零了，原本應該是追不上短刀的機動的。我跟藥研對練的話，可沒有這麼游刃有餘。」
       

「越來越期待重鑄後會變得有多強了。」大和守安定勾起嘴角，撫摸著腰間的本體。

陸奧守吉行從槍袋裡拔出左輪手槍：「咱的手槍槍種會不會跟著變化呢？」

「應該不會吧……」

維因柏克看著臺上的戰況，側頭看向蜻蛉切：「你準備一下，上去加入他們。」

「欸？我嗎？」老實的長槍愣了一下：「我加入……是和藥研他們一隊嗎？」

「對。」

蜻蛉切聽到煉金術師確定的回應，便點頭應是，戴上手環拿著本體，跳上了平台。

「三日月殿，失禮了！」蜻蛉切說著，手中的長槍趁著其他三振刀劍攻擊的空檔，從右側兇猛地刺向三日月宗近。

「嘛，主人的命令不能違背呢。」三日月宗近用刀架開這記刺擊，順著力道前衝橫斬。

蜻蛉切回撤本體，用槍身擋住太刀的斬擊，身體跟著朝左邊退了幾步：「唔！」他雙目微睜，對這道攻擊的力道感到吃驚。

「太刀的力氣有這麼大嗎？那記斬擊看起來連蜻蛉切都……」宗三左文字挑眉道。

「三日月殿的力量，已經與一般的刀劍男士有著明顯的差別了。」江雪左文字默默地道：「即便是其他的天下五劍，或是大太刀……可能也不及三日月殿吧。」

三日月宗近轉動握刀的手腕，單手持刀擋下了蜻蛉切由上而下的正面一斬。緊接著他往後退開，加州清光的本體正好從眼前劃過。

「加州，這一下可真狠啊。」

「你這副輕鬆的樣子，讓我忍不住啊。」加州清光冷笑道。

藥研藤四郎壓低身體，藉著身高由下方朝上刺擊，三日月宗近用刀身格檔住刀尖，用力一震，將短刀逼得不得不退開。

「……！」藥研藤四郎蹙眉，握刀的手有些發麻。

       

「嗯，藥研的突襲，如果是之前的我，大概是躲不開的呢。」三日月宗近笑著道。

鶴丸國永看著台上的對戰，躍躍欲試：「主人，我能不能也上去？」

「可以。」維因柏克點頭。

「哈哈，那我上啦！」鶴丸國永興奮地拿起手環戴上，接著一步躍上平台。

三日月宗近看著衝上來的四花太刀，略一挑眉：「鶴丸也來了？主人你對我真的很有信心啊。」

「你現在的實力，這點程度不算什麼。」煉金術師平靜地回覆：「我很清楚你還未到極限。」

三日月宗近避開了鶴丸國永的一道斬擊，一邊回應：「唉，看來不認真是不行的呢。」他反手一刀擊中了從身後攻過來的山姥切國廣。

「嗚！」山姥切國廣舉刀防禦，但過大的衝擊力讓他往後退了好幾步，手臂又麻又痛。

三日月宗近臉上不見笑意，他壓低身體一個箭步，逼近到蜻蛉切的身前，在對方還來不及舉槍時用刀柄末端狠狠地擊中了腹部的位置。

「呃──！」蜻蛉切臉上驚異的表情甚至還沒完全退去，就因為疼痛而皺起眉頭。

三日月宗近一手抓住了蜻蛉切的衣襟，往上一抬，單手就將身材高大壯碩的長槍扔了出去。

加州清光正準備往前跨的腳下意識一頓，眼前飛過來的蜻蛉切讓他不得不往旁邊閃避。

「嗚！」黑髮打刀的視線被遮蔽，因此在三日月宗近衝過來時反應不及，被一刀給擊飛。

藥研藤四郎右腳一踏，從三日月宗近的左腰側斬去。但這記斬擊被三日月宗近的本體擋住，他翻轉刀身，朝著黑髮短刀的頸側一砍。

「唔！」藥研藤四郎舉刀格檔，但短刀的體重太輕，被震得飛了數公尺遠。

黑髮短刀在空中翻轉身體想減輕衝擊力道，卻仍然摔在了地板上。

鶴丸國永矮身降低重心揮出本體，三日月宗近將刀身舉至身側擋住，接著順著對方的本體刮過，又重又快地的斬向鶴丸國永的右肩。

「喔！這可真──危險！」鶴丸國永咬牙往後退開。

他後退的瞬間，左腳重踏，頭一低又往前衝，舉刀便刺。

「鏘！」金屬相擊的聲音響起。三日月宗近用刀刃的側面一擋，接著右腳往前一踏，竟是猛然撞進鶴丸國永身前，直接用手肘重擊對方。

肘擊的力道極重，鶴丸國永被狠狠地撞飛後跌在地上。

短短數秒間，三日月宗近就將進攻的同伴們給擊退了。

他恢復站姿，單手持刀，刀尖垂落接近地面，向站在台下的維因柏克露出笑容︰「您覺得我表現的如何？」

三日月宗近為了向維因柏克全方位的展示他現在的實力，刻意用了平時不會用的戰鬥方法，動作較大，也比較粗曠，卻容易看出力量的差距。

煉金術師雙眉微鬆，開口讚許道：「很不錯……接下來你可以出陣，熟悉新身體。另外，一週後，我會為鶴丸重鑄。」

三日月宗近收刀入鞘，跳下平台走至維因柏克身前：「一週……您應該很疲勞，不多休息一陣子嗎？」他沒有說出煉金術師為了重鑄弄傷自己的事情。

鶴丸國永也來到維因柏克身邊：「主人，我的暗墮程度沒有三日月那麼嚴重，多等一段時間沒關係吧。」

「依我的恢復速度，不需要很久。只是材料需要補足，一週足夠了。」維因柏克回答：「未來可能會有新刀加入，重鑄的排程不能被延遲。」

「新刀……您要鍛刀嗎？」加州清光輕聲詢問。

「不，我已經跟暗墮刀劍研究部連絡過，他們那裡如果有暗墮而我沒有的刀劍，就會通知我。」煉金術師回道：「除此之外，時之政府應該有失去審神者的刀劍，我認為目前不必使用鍛刀室，只要接收這些刀劍就可以了。」

聽到他的回覆，刀劍男士們都有些怔然。

太刀一期一振微微睜大眼睛：「您打算收留無主和暗墮的刀劍嗎？」

這座本丸之前曾有三任審神者，他們知道對多數審神者來說，二手刀劍和暗墮刀劍都不是優先選擇，除非別有目的、缺乏戰力或是資源不足，不然一般的審神者不會考慮接受二手刀劍和暗墮刀劍。他們不喜歡被刀劍們拿來跟前主比較，而暗墮刀劍又需要大量靈力，符合條件的審神者並不多。
       
「雖然這樣說有些……但是大將，有過前任審神者的刀劍男士，可能很難獲得他們的忠誠。」藥研藤四郎向維因柏克說道。

「對我來說不是問題。在我看來，輕而易舉就向他人效忠是很輕率的行為。」煉金術師淡然地道：「已經擁有神智，就要學會思考，而不是只憑著身為刀劍的本能就妄下決定。」

「我說過，你們如果想要離開，我不會阻攔。」

眾刀劍靜默了一會，藥研藤四郎才感慨地說：「大將，您的想法……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呢。」

聽見藥研藤四郎的感嘆，維因柏克回答：「我為你們重鑄，不是要強迫你們效忠。百年後，我和時之政府的約定到期，你們想去哪裡都是你們的自由。」

不少刀劍聽了他的話後陷入了沉思狀態。維因柏克也不介意，只是接著說：「三日月出陣時，我會跟去，確認他的狀況是否穩定。」

想起三日月宗近剛才展現的實力，刀劍男士們對重鑄越發期待。煉金術師也順勢依照暗墮的嚴重程度排出了優先順序。

「但我出陣的話，就無法履行近侍職責了。主人，您是否需要再另擇人選呢？」三日月宗近問道。

「近侍有規定只有一人嗎？沒有的話，再加一人，兩人互相協助想必更好。」煉金術師思考了會，回道。到目前為止，三日月宗近作為近侍十分完美，維因柏克並沒有立刻撤換的打算，若是他出陣，的確需要有人坐鎮本丸處理文書事務和其他事情，因此再找一振刀劍分擔工作勢在必行。

眾刀劍聽到審神者的回覆，都有些蠢蠢欲動，他們很想多跟新主人相處，而擔任近侍是個很好的機會。

「那麼，另一名近侍採輪值，以抽籤決定順序如何？每個人的任職時間……一週您覺得可以嗎？」三日月宗近提議道。

「可以，名單列出來後再跟我說。」維因柏克點頭，隨即便離開了。

刀劍男士們很快的排出了近侍的任職順序。

「呵……我是第一個嗎？能被魔王的籠中鳥服侍，主人想必很高興吧。」宗三左文字拿著手裡的籤條，說話的語氣帶著諷刺。

「如果宗三你不想的話，可以跟我交換啊。」加州清光眉頭上挑，挑釁道。

粉色長髮的打刀用異色雙瞳睨了他一眼，將籤條收進懷裡：「……哼，既然抽中了，斷沒有拱手相讓的道理。」

三日月宗近在一旁核對了名單，對宗三左文字說道：「嗯，那明天開始，就拜託宗三了。」

「……我知道了。」粉髮打刀垂眸，神色冷淡。

隔天早上，三日月宗近和維因柏克便率領第一部隊出陣去了。宗三左文字穿著出陣服，拿著自己的本體來到審神者的辦公室，在門口看見正準備進去的歌仙兼定。

「三日月殿讓我來協助你，文書工作你是第一次做吧？」紫髮打刀朝他點頭道。

「……他真是，稱職啊。」宗三左文字低語著，沒有回覆歌仙兼定的意思。

對於粉髮打刀的反應習以為常，歌仙兼定只是推開門進了房間。

儘管說話有些陰陽怪氣，宗三左文字在工作時並沒有偷懶，而且很快便進入狀態，動作迅速，兩振刀劍花了一些時間就將公文給處理完畢。歌仙兼定端起裝著熱茶的杯子啜飲，看向一旁神色懨懨的同僚。

「宗三，你不喜歡現在的主人嗎？」

「無所謂喜不喜歡，反正，我都只是籠中鳥。」宗三左文字淡淡地道：「只是小夜……似乎很喜歡他。他也救了兄長，那麼，奉他為主並無不可。」

歌仙兼定愣了下：「籠中鳥……可三日月殿先前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並非分靈而是……」

「就算我們只是量產的兵器，不也是時之政府的籠中鳥嗎？」宗三左文字將鬢邊的髮絲往後撥，冷冷地回答。

「但主人說了──」

「給我們選擇的權利？你又能保證，我們真的有別的選擇嗎？」粉髮打刀打斷了歌仙兼定的話。

「你真的覺得人類的承諾可信嗎？歌仙？難道你忘記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他一藍一綠的眼睛盯著紫髮的打刀，竟是十分懾人。

歌仙兼定看著咄咄逼人的宗三左文字，過了會才回覆：「……我沒忘記。只是，我認為以主人的實力，應該沒有必要欺騙我們。」

「……」

歌仙兼定望向沉默不語的宗三左文字：「前任審神者的確是很……我知道你還有心結，但其實你心裡應該也清楚，將碎刀的刀劍付喪神復原這種事，連時之政府都無法辦到。還有全面改造本丸和重鑄……主人實際上並不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他。」

宗三左文字撇過頭：「……我……沒辦法像小夜或你，輕易的就相信他。」

「但那天宣誓效忠時，你也答應了不是嗎？這代表你也是認可主人的。」歌仙兼定說道：「照主人的說法，我們的記憶是被人類的信仰力影響，但實際上並未真的經歷過那些歷史。所以，織田信長……」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個魔王就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是他的籠中鳥……我當然知道。」宗三左文字垂眸：「但是，你覺得我們能如此簡單地否定那些記憶嗎？歌仙。」

「嗯……的確沒辦法呢。」歌仙兼定嘆息道：「知易行難啊……長谷部也……」

壓切長谷部是在第三任審神者白鷲任內自行刀解的。這振打刀在審神者中最常被提起的就是他那遠勝於其他刀劍的極端「主命至上」，但白鷲這樣的審神者顯然並非是能與梟雄織田信長相提並論的主人，就算是壓切長谷部，也不免心生動搖。在他勸諫了數次無果後，既無法眼睜睜看著同伴們碎刀，又不能對主人舉刀相向，內心絕望下，壓切長谷部選擇了跳進刀解池獲得解脫。
       

之後維因柏克將碎刀或是刀解池內能夠恢復的刀劍都修復了，壓切長谷部也是其中之一，但他並未像以往那樣充滿熱情地向審神者獻上忠誠，只是隱沒在同伴中，如幽靈一般，亦不曾主動靠近煉金大師。

       

合戰場上，由三日月宗近率領的第一部隊正在和時間遡行軍交戰。維因柏克沒有親自上陣，而是站在一旁和狐之助．弗克斯一起旁觀。

刀劍男士們在使用時空轉換器移動到過去的歷史時間線上時，礙於跨時空的緣故，通訊必須要依靠同行的狐之助來和本丸保持聯絡，同時，狐之助也儲存有歷史資訊，能讓刀劍們隨時查閱以便調整作戰方針，牠們項圈上的鈴鐺就是一個小型的電腦，還兼有空間儲存器的功能，能夠放置少量物品。

目前本丸內除了維因柏克專屬的狐之助．弗克斯外，還有五隻本丸內原有的狐之助，在新任審神者上任後，這些狐之助也被喚醒，履行牠們身為輔助式神的職責。

維因柏克也對這幾隻狐之助做了部分改造，同樣調整了忠誠度和強化通訊功能，以後他還打算在刀劍們都重鑄後，幫牠們進行性能優化。

煉金術師重建完本丸之後，刀劍男士們在出陣時也得到了可隨身攜帶的通訊道具，除了能和本丸通訊外，部隊成員也可以彼此聯繫。而以時之政府的技術，只有狐之助具有橫跨時空聯絡本丸和政府本部的功能，但如果讓每振刀劍都攜帶狐之助出陣，傳送所需的靈力會使審神者增加太多負擔，也會拉高傳送成本。因此到目前為止，出陣時刀劍可以擁有通訊器彼此聯絡的，僅有維因柏克的本丸。

煉金術師也打算為所有刀劍都配上有儲物功能的道具，只是按照他的計畫，將所有刀劍重鑄是最優先事項，故而其他工作要等到重鑄完成後再進行。

維因柏克思考著研究的排程，一邊觀看三日月宗近他們的戰鬥。

重鑄後，三日月宗近失去了裝備刀裝和御守的能力，但他的本體強度獲得了極大的提升，時間遡行軍的刀砍在三日月宗近的本體上時，竟是直接折斷，身體因此當場化成飛灰。

五花太刀愣了愣，讓旁邊的時間遡行軍有機可趁，一刀砍向他的後背。

但這技斬擊卻連三日月宗近的出陣服都沒有劃破，僅是讓他歪了一下身體。

這時，三日月宗近回過神，反手一刀削掉敵人的頭顱。

刀刃劃過敵人腦袋時沒有任何阻礙，彷若斬過空氣。

「喔呀……這……」三日月宗近訝異的抬手看向刀鋒。

微彎的刀身和之前沒有不同，但鋒利的程度是天差地別。

這個戰場的遡行軍比之前的戰場都要強，如果是重鑄前的三日月宗近，想要一刀解決敵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旁的隊友．前田藤四郎小聲驚呼：「三日月殿，你的本體……變得好鋒利。」

「看來我也要認真一點才行。」鶯丸閃過一振敵方打刀的攻擊，欺身向前橫斬，一刀削掉敵人的手臂，之後連續三刀將其腰部斬成兩截。

一振大太刀咆嘯著衝向三日月宗近，揮出的刀刃和身體卻被輕而易舉的一起斬斷。

「哈哈，如主人所說，我的確是不需要刀裝和御守了呢。」將敵人擊殺後，五花太刀輕笑著道。

「三、三日月殿好厲害……」五虎退在一旁小聲讚美著，一臉崇拜。

陸奧守吉行左手握著左輪手槍，扣動板機擊中遠處的敵人，羨慕的說：「咱也好想快點變強啊。」

「我也是，還要好久才能輪到我呢。」亂藤四郎揮舞著本體以極快的速度在敵人身上連砍數刀，最後一刀直接刺穿對手要害透體而出。他用手撥了下自己的橙色長髮，跟著附和。

一期一振擋住了敵方太刀的攻擊，聽到弟弟說的話，他一歪刀身卸開對手的武器，緊接著舉刀斜斬，在敵太刀身上劃下一道深深的傷口，接著又是一刀，敵方太刀化為了黑灰。

「亂，不必心急。」眉眼柔和的藍髮太刀溫和的說：「總會輪到你的。」

三日月宗近看著周圍的敵人，將刀刃歸鞘，接著猛地拔刀斬出，刀光一閃而過，數名時間遡行軍竟是瞬間被一刀兩斷。

「這可真是……」三日月宗近自己也感到驚訝，忍不住低聲嘆道：「難怪藤波祭主會……」

時間遡行軍被刀劍們一一解決，在確認此處戰場的歷史沒有被改變後，這次的出陣便要結束了。

維因柏克望著朝他走來的刀劍男士，點頭讚賞道：「很好，準備回去。」

三日月宗近走近煉金術師：「接下來您打算？」

「回去休整一下，再去下一個合戰場。」維因柏克回道：「我需要更多的數據資料。」

「是。」刀劍男士們齊聲應道。

時空傳送引發的白光一閃，刀劍們和審神者便離開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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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了非常多的刀劍亂舞同人，但有很多以三日月為主角的作品都變成了坑，一直非常遺憾。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二創作品，也是第一次寫這麼長的長篇小說，原本只停留在大綱階段，直到新冠疫情變的嚴重，周圍有認識的人因疫情去世，受到刺激之下才決定動筆。

──如果現在不動筆的話，在我即將離開時，肯定會十分後悔吧。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動手，效率超出了我的預料之外（笑）。

我在構思這篇作品時，就希望是非常壯闊的史詩，基本上是以可以改編成動畫的期盼去寫的（笑），大綱已經寫到了結局，除非我發現了很嚴重的設定矛盾或是錯誤，不然應該是不會考慮修改整體架構，目前都是以修正錯字及語病等為主。

目前的進度，主篇約有40萬字左右，長篇番外則有兩篇已完成，共約25萬字，其餘的還在慢慢進行中。

整篇的設定相當複雜，會隨著劇情慢慢展開，伏筆同樣不少。

主篇是以劇情為主，情感為輔，希望喜歡劇情的讀者能充分享受主線故事。番外則是以情感為主，添加了相當多元素和我想嘗試的內容在裡面，時間線是在兩人定情之後，預計會在主篇兩人確定關係後慢慢釋出。

一如主篇第1章的說明，本篇作品的CP已定，就是三日月宗近和維因柏克，沒有變動的打算。

在跟著三日月宗近出陣過幾次、確定他狀況穩定後，維因柏克就放手不再上戰場了。三日月宗近是目前本丸內戰力最強的刀劍，由他帶隊開拓新戰場，除了安全外，效率也高，並不需要煉金大師擔心。

文書工作方面，儘管有另一名近侍宗三左文字幫忙，但仍有部分公文需要維因柏克親自閱覽和簽名才行，而且煉金大師也要處理鶴丸國永和其他刀劍們的重鑄事宜，時間並不充裕。

此刻，維因柏克正在辦公室內，查看來自時之政府的公文，宗三左文字則坐在一邊協助。

煉金大師迅速地回覆了公文，將最後一份簽上名字後，看向粉髮異色瞳的打刀。

「宗三。」

「是，主人？」宗三左文字側頭，語帶疑惑。

「聽歌仙說，你有問題想問我？」維因柏克說道。

聞言，宗三左文字立刻想到了幾天前的談話，不禁有些懊惱同僚自作主張。然而面對審神者的詢問，他也不能避而不答。

沉默良久，粉髮打刀才開口：「您想要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您為我們重鑄，又幫助我們擺脫時之政府，甚至沒有要我們付出忠誠的打算。如您所言，
我們只是政府製造出來的兵器，您的實力是我們望塵莫及的。那麼，您為什麼願意付出這麼多代價幫助我們呢？因為強者的憐憫嗎？那為什麼只針對這座本丸呢？我只能認為，這裡有您想要得到的東西。」

「您不需要我們的忠誠，是因為您已經達到目的了，對嗎？」宗三左文字雙眼直視審神者，此時的他氣質鋒銳，語氣和措辭十分強勢，與平時用籠中鳥自嘲、喪氣又哀怨的樣子判若兩人。

作為曾被「東海道第一弓取」(註：弓取，引申義為武士)今川義元、「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持有的刀劍，宗三左文字聲名遠播，亦被稱為「獲取天下之刃」。而因信仰力獲得了相關記憶、時之政府所造的名為「宗三左文字」的刀劍男士，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刀劍男士們各個樣貌出眾又年輕，非常容易讓人下意識看輕他們，但畢竟是時之政府和神明聯合製造的武器，其實力就算不比真正的神明，卻也不容小覷。

即便是看起來年幼的短刀，其心智和力量也遠比外表所展現的更為強大。

維因柏克看向打刀，灰藍色的瞳孔加上面無表情，沒有隱藏外貌和氣勢的煉金大師單是視線就極具壓迫感，但宗三左文字並未因此退縮，仍然堅定地望著他。

「你是第一個開口詢問的人。」維因柏克說道：「其他人應該也想知道，只是選擇不問。」

本丸內的刀劍們對煉金大師願意接手暗墮刀劍本丸的目的都很好奇，但包含三日月宗近在內的較年長的刀劍男士都沒有探究的意思，在這些老刀們看來，只要維因柏克沒有惡意，理由是什麼一點也不重要。

「我接手本丸，是因為我收到了委託，而委託人是這個世界的意識。」煉金大師很直接地揭開了答案。

「天照正巧是傳達世界意識委託的神明，所以我才跟天照認識。」

宗三左文字一時間竟做不出任何回應。他欲言又止，震驚的說不出話。

「像我這樣在各個世界或時空旅行的人，一般被稱為時空旅行者、次元穿梭者、越界者等等，而不同的世界會有不同的世界意識，如果想要在這個世界正常停留，就必須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定，有時候也要完成世界意識的委託。」

根據維因柏克從龍神萊茲休爾那裡聽到的訊息，每個「世界」(註：又稱位面、獨立宇宙、次元等)的世界意識，即為掌控整個世界運行的存在。世界意識根據力量和法則也有強弱之分，如果時空旅行者的實力比世界意識強，自然可以自行跨越世界的屏障進入，但如果比世界意識弱，那麼時空旅行者想要進入就必須取得世界意識的同意，也要在停留期間遵守當前世界的規定。

有些世界意識除了要求遵守規定外，也會發布委託讓時空旅行者完成，這些委託大部分是當前世界內的居民束手無策，但世界意識不能直接插手的事情，所以才將之交給實力較強的外來者處理。

如果時空旅行者順利完成任務，則可以獲得停留的權力，有時也可以得到額外的報酬，諸如特定珍稀資源的取得、來自世界意識的祝福甚至永久居住的資格等等。

少部分時空旅行者會以強行或偷渡等等的方式入侵世界，如果在此期間做了會引起負面影響的重大事件，被世界意識發現，往往會遭到驅逐、追殺或是被施加來自世界意識的詛咒，而這類人在停留期間通常運氣都非常糟糕……「運氣」又稱「氣運」，這種看似虛無的東西，也屬於世界意識可以操控的範圍。

得罪一個世界的意識，除非時空旅行者本身的實力足以無視該世界的法則，不然來自世界意識的報復極為可怕，會如蛆附骨的纏繞在身上，無法輕易擺脫。

若在不同世界待過，世界意識也會在時空旅行者身上留下「標記」，想要進入其他世界時，這些標記也是世界意識判定是否允許進駐的標準。身上有被世界意識施加嫌惡標記的時空旅行者，也容易被其他世界意識拒絕。

維因柏克去過好幾個世界，屬於作風穩健的旅行者，加上完成過許多委託，擁有多個友好標記，大部分的世界意識基本不會拒絕他。

旅行途中，煉金大師來到當前世界打算暫時住下修整，世界意識同意了他的停留，但也表示有需要的話希望維因柏克在力能所及的範圍內提供幫助。

在煉金大師暫時定居日本一段時間後，就從天照大御神那裡接到了來自世界意識的委託。

「委託的內容是，成為這座本丸的審神者，安置好本丸刀劍，還有減少時之政府旗下刀劍男士們暗墮的問題。當然，是在我力能所及的範圍內。假如完成委託，我可以獲得此世界的永久居住資格，還有世界意識的祝福。」維因柏克說道。

世界的居住資格並不是單純指居住的權利，這代表維因柏克在離開該世界後隨時能回來，而且沒有時間限制。同時，只要他來到這個世界，法則就會承認他的身分，例如若是定居日本，便會按照煉金大師的需求主動為他補齊身分證明和履歷。

煉金大師在別的世界完成的委託報酬中，也有可以定期或定量領取的酬勞，像是特定礦物原石或是植物等等，維因柏克用來重鑄刀劍們的材料，正是聯絡其他世界意識取來的。只不過送達要等待一段時間，所以才會需要等一個星期後，材料補足才能進行重鑄。

「原本我的打算是只在這裡停留一小段時間，在確認你們有自保能力，刀劍暗墮的問題也獲得解決後就離開，預計大概五到十年。」煉金大師語氣平淡的說著：「但我沒料到你們會想要追隨我……」

計畫因為刀劍男士們出乎意料的舉動被打破，讓他選擇延長停留的時間。

「如果真如您所說，那您為什麼會跟藤波祭主約定在這個世界停留一百年呢？」聽完前因後果，宗三左文字雖然非常驚訝，仍然努力的維持冷靜，向維因柏克問道。

「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麼是我覺得不可或缺的資源。如果離開後沒有保留定位點，除非你們之後掌握穿梭時空的方法自行回來，或是有別的理由，不然我目前是沒有考慮過要再回來這裡。」煉金大師說道。

跨越不同世界與在同世界內傳送的技術層級難度不同，時之政府為了維護歷史，開發了時空轉換器穿梭於平行時空之間，但總歸還是處在同一個世界內。不過，不同世界則有世界壁阻擋，想要通過更為艱難，目前以維因柏克的技術，還做不到可以任意穿梭異世界。他橫跨異世界所用的並非煉金道具，而是依靠自身屬於太古龍族的力量。

在這一百年內，煉金大師並不會一直待在此處，卻會以這個世界為座標，作為臨時據點。這樣如果去到別的世界，也能夠很快回到這裡。可是若是沒有設置好定位點，要從別的世界過來就會變得比較困難。就像是在一張紙上有兩個點，但其中一個點的位置不是固定的，若要畫一條線連結兩個點，難度自然比在固定的兩個點間畫線更不容易。

「我對這裡沒有留念，但這裡是你們居住的世界。」維因柏克看著愣住的粉髮打刀：「一百年，應該足夠了吧。」

──足夠探索這個世界，然後再和世界道別。

宗三左文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和審神者相處的這些日子，粉髮打刀知道金髮青年說話時的語氣一貫沒什麼起伏，表情也幾乎都是平靜而無波動的，比非人的刀劍男士們更像「非人」。但是他的舉動、他為刀劍們所做的……卻是……

「您……怎麼能用那樣的表情，說出這麼……」宗三左文字忍不住掩面低喃。

「我說了什麼嗎？」維因柏克有些訝異的反問。

「不，沒什麼。我只是在自言自語而已。」宗三左文字嘆息著回答。

他抬眼望向煉金大師，表情鄭重的說：「非常抱歉……現在的我，還不能夠完全信任您。」

「總是說要放下，但放下若是如此容易，又怎會有那麼多人無法頓悟？」

宗三左文字低聲道：「我並非作為本源的『宗三左文字』，那振著名的天下之劍，但也是時之政府以宗三左文字為藍本，製作出來的、幾乎完全一樣的刀劍。我會……努力克服過往，到時候……或許就能到您面前，告訴您我的選擇了。」

面對粉髮青年的宣言，維因柏克點了點頭，以示鼓勵，又接著問：「另外，你很介意身為籠中鳥這件事？覺得織田信長得到宗三左文字後，僅是收藏不使用，對被當作炫耀的工具覺得不適嗎？」

「歌仙連這件事也跟您說了嗎？」和審神者說開後多少有些釋懷，但宗三左文字仍然有點不高興，並不是針對同伴，而是對無法看開的自己感到不滿。

「他很擔心你。」煉金大師說：「但我想，對於這件事，你應該有答案了。」

「啊。」容貌出眾的打刀青年微勾唇角，眼中閃過自信。

「是的。」宗三左文字回道：「如您所言，我已經有答案了。」

他不是真正的「宗三左文字」，卻又是宗三左文字。今川義元、織田信長……實際上並不是他的主人，可記憶中卻有被他們持有的印象。神明和時之政府以本源刀劍為參考，複製出了能夠顯現人形的刀劍男士，欺騙他們是付喪神本靈出借的分靈……維因柏克說出的真相是殘酷的，但也給了他們新的方向。

重鑄後，他們就能擺脫跟時之政府的契約，還能夠獲得更強的力量。實力和堅定的心……擁有這些，不管是時之政府或是別的什麼囚籠，都將無法再束縛他們。

「假如你不想要織田信長的銘刻，我可以在重鑄時去掉。」維因柏克說道。

宗三左文字瞳孔微睜，背脊一僵，片刻後又慢慢放鬆：「……算了，若是那樣做，不就代表我仍然在那個魔王的陰影中，不敢面對他的刻印嗎？……姑且先留著吧。」

就在宗三左文字和維因柏克交談時，門外的身影暗暗地握拳。

「……我……」灰髮的青年閉上了眼，臉上有著掙扎又夾雜著糾結、接著又有些釋然。

在那天維因柏克和宗三左文字談過後，其他的刀劍男士都陸續察覺到粉髮打刀心情的轉變。

「宗三，最近狀況不錯呢。」三日月宗近笑著說道，一邊處理手中的公文。

宗三左文字輕哼了聲當作回應。

他微微抬眸看向有著深藍短髮的五花太刀，略帶諷刺的說：「我的事，是你讓歌仙去跟主人說的吧……嘖，管的真寬，不愧是主人指定的近侍。」

面對宗三左文字的嘲諷，三日月宗近僅是微笑：「嘛，我希望本丸的大家都能跟主人好好相處啊。」

「雖然主人的性格的確是跟我以為的不太一樣，但你這副凡事都盡在掌握的樣子，真讓人火大。」宗三左文字不悅的看著五花太刀。

「我可不這麼想。只是歌仙很擔心你，詢問我的時候，給了他一點建議而已。」

「……姑且就當作是那樣吧。」半晌，宗三左文字冷聲道。

三日月宗近笑容滿面：「嗯嗯，就是那樣喔。」

「……謝了。」宗三左文字細聲道。

聽到他悄聲的道謝，五花太刀但笑不語。

……

現世，維因柏克的莊園，客廳內。

「先前並未盡心侍奉，壓切長谷部在此向您請罪。」灰髮紫瞳的青年打刀，表情嚴肅的向審神者低下頭，語氣愧疚又鄭重。

「身為主人的刀劍，竟因為過往的不堪而遲疑，這樣的我真是……」

「猶豫不決並不都是過錯，這也是思考的一部分。」維因柏克平靜地說道。

壓切長谷部抬起頭，看著金髮藍眼的審神者。自從之前將真實面孔展現給刀劍男士們後，煉金大師回到莊園或本丸就會解除偽裝，以真面目示人。
       
「前任審神者的事情，我雖然因為直諫失敗和無法阻止他而選擇刀解，但其實我更介意的不是審神者，而是歷史中曾經持有『壓切長谷部』的主人……信長。」壓切長谷部沉聲道。

審神者白鷲並非是個合格的主君，灰髮打刀心裡非常清楚這點，只是礙於對方的身分和自身對主君忠誠的堅持，才讓他飽受煎熬，如今白鷲已死，自己也以刀解銘志過了，壓切長谷部便不再糾結於這件事上。

「那個男人……織田信長隨意的將我送給連直臣都不算的傢伙……黑田家待我不薄，只是我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但依您先前所說，我並非歷史上的那振『壓切長谷部』。」壓切長谷部低聲道：「我仍然會介意，但……至少不會像以前那般……」

維因柏克聽著灰髮打刀的自述，微微抬眼：「關於你說的『隨意』這件事，我有不同的見解。這是我個人的意見，僅供參考。」

壓切長谷部認真地看向審神者：「您請說。」

「我去過很多地方，霸主或是梟雄，看過不只一位。關於織田信長，我也有看過資料，姑且算是瞭解。」維因柏克說著：「一個意圖奪取天下的野心家，他的行為看似瘋癲，但基本不會做無謂的事情。送禮是件很容易體現是否重視贈禮對象的行為，並向對方展示自己的意圖。」

「一般而言，送禮只會送足夠珍貴的物品。在我看來，他隨意的態度未必是真的，比較高的可能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壓切長谷部端正的坐直身體，隨著審神者的敘述，表情也跟著有了變化。

「所以，您的意思是……？」

「織田信長對黑田家心有忌憚，有意拉攏對方，又不能將自身的思慮表現的太明顯，於是考慮之後決定贈送一振心愛的刀劍，既能表示足夠的重視，其他家臣也會知道黑田家受主公賞識，對黑田家會產生競爭意識，便不會輕易聯合。而黑田家收到了如此貴重的賞賜，想必也會慎重考慮背叛的後果吧。」維因柏克想了想，說道。

「我對這種謀略不太擅長，只是憑過去經驗覺得有這種可能。」

聽到審神者的分析，壓切長谷部目瞪口呆，他腦海中的織田信長是個狂人，種種行為在旁人看來簡直不可理喻，但聽了維因柏克的說明，竟也覺得合情合理。

「還有，將『宗三左文字』銘上自己的刻印，除了單純的炫耀，更重要的是宣揚其功績藉此展示實力，震懾對手外，也能吸引人來投靠。」煉金大師沉思了會，復又開口：「不過，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

壓切長谷部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您說的這些，我也覺得非常有可能。」

「誠如您所說，一位企圖染指天下的霸主，如果真的只是個瘋子，斷不會有那麼多人願意追隨左右。」

能在戰火紛飛的時代存活下來，還能成為一方勢力領頭的人必然有其厲害的地方，若是織田信長沒有實力，那些各有千秋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投誠呢？

「我一直很在意，在意他說著重視，卻輕易的將我……將『壓切長谷部』送人……一直都沒有仔細思考過這些事情。」壓切長谷部一邊說著，一邊朝維因柏克低下頭道謝：「感謝您，使我茅塞頓開。」

「如果你聽不進去，無論我說的再多都是無用的。」金髮的審神者說：「是你渴望走出過去的陰影，換句話說，是你拯救了自己。」

「若是有心結不能解，你也可以和宗三一起，回到那個時代，去看看織田信長，以及你們的本源刀劍。」

壓切長谷部愣了許久，才慢慢回神：「或許……有一天我會去的。」

他再度向審神者低下頭顱：「……我雖然只是時之政府製作的壓切長谷部，不是那振真正的歷史名刀，並未有什麼功績。但只要主人有任何吩咐，我都願意為您做到。」

維因柏克頷首，說道：「嗯，我知道了。聽說你不喜歡別人稱呼你『壓切』，那我叫你長谷部？」

聞言，壓切長谷部露出苦笑：「……以前是很在意的，現在的話，如果您想……」

煉金大師打斷他：「你想要我怎麼稱呼你？」

壓切長谷部遲疑許久，才回道：「還請您……先叫我長谷部吧。」

「好，」維因柏克說：「長谷部，以後請多指教。」

「我才是，壓切長谷部，隨時聽候您的差遣，主人。」

壓切長谷部在與審神者交談過後，沉默陰鬱的態度逐漸恢復到以往的性格，但更沉穩了。其他同伴發現了他的變化，嘴上不說，心裡也為灰髮打刀感到高興。

能夠擺脫過去的陰影，邁向新的生活，對他們而言，再好不過了。

維因柏克陸續從其他世界收到了缺少的資源，鶴丸國永的重鑄也即將開始。

「長谷部、蜂須賀，現世關於財產和股票的部分，先由你們負責，有問題去問羅伊，可以嗎？」準備重鑄前，維因柏克在詢問過三日月宗近後，決定將現世的財產交給這兩振刀劍管理。

煉金大師在現世的身分「黑澤 森羅」持有大筆的遺產，包含企業的股權和房地產等等，需要定期檢查和確認，以往這部分的工作大多是交給煉金人偶羅伊來處理，但羅伊在社交上受限於個體機能，並不是十分擅長。

刀劍男士們已經基本都適應了現世的生活，對經濟相關的資訊也有了初步的瞭解，而蜂須賀虎徹和壓切長谷部對事務處理並不陌生，就算不是很熟悉經濟領域，有羅伊的幫助，維因柏克認為他們應該很快就能上手了。

「是，主人！願意為您分憂！」壓切長谷部語氣激動的回道。

「請交給我吧。」蜂須賀虎徹是個有著紫色長髮和綠色眼睛、語氣有點自傲的青年，刀種是打刀。他動作優雅的向審神者行禮，說話的語調雖然高傲卻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嗯，拜託了。」維因柏克點頭。

解決了這件事，煉金大師又交代三日月宗近和羅伊在他重鑄期間的事務處理，就帶著鶴丸國永進了研究室。

「這幾天的近侍是我，但是主人要重鑄鶴丸先生，那我不就不能跟主人相處……」看著關上的研究室門，前田藤四郎失落的道。

「關於這個，主人說在他重鑄期間，擔任第二近侍的人可以按照重鑄的天數向後延長任期。」三日月宗近看著表情鬱鬱的小短刀，安撫道。

「三日月殿，真的嗎？」前田藤四郎露出喜悅的表情：「太好了。」

「主人雖然不喜多言，還是會照顧大家的想法呢。」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一期一振眼見弟弟的情緒不再低落，也露出笑容。

一旁的骨喰藤四郎默不作聲，但也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鶴先生的重鑄，希望能順利完成啊……」燭台切光忠擔憂的看著研究室的門。

「放心，主人說這次材料充足，不會像三日月殿那次那樣……」加州清光說著，斜眼看向五花太刀。

其他刀劍們也跟著將視線轉向三日月宗近，臉上帶著譴責。

「嗯？怎麼了嗎？」眼中有著新月的太刀青年像是沒有察覺眾刀劍的情緒似的，笑著詢問。

「……能這樣自然的裝傻，不愧是平安時代的太刀呢。」大和守安定嘆息著說。

「說的沒錯呢，安定。」加州清光附和道。

「……」同為平安時代的太刀．鶯丸靜靜地喝茶，不置一詞。

……

鶴丸國永的重鑄速度，比刀劍們預期的要快，三天後，研究室的門就打開了。

有著白色短髮和金色瞳孔的四花太刀從研究室內猛然竄出，大笑著說：「嘿！有被嚇到嗎？」

「鶴丸先生！」擔任第二近侍的前田藤四郎驚喜的喊道：「你已經好了嗎？」

「唷，前田，」鶴丸國永回道：「感覺超棒的！從來沒這麼好過！」

剛出陣回來的三日月宗近正好走了進來，聽到鶴丸國永的聲音，揚聲道：「是鶴丸啊，重鑄過程很輕鬆吧。」

「是啊，睡了一覺後，主人就把我喚醒了。」鶴丸國永說：「一睡就是三天過去，中途我一點意識都沒有。」

聽到鶴丸國永的感想，三日月宗近沒有說出自己重鑄時的不同之處，僅是跟著點頭贊同：「嗯，時間過的很快呢，一下子就結束了。」

維因柏克這時才走出研究室，刀劍們看到他，立刻圍了上去。

「主人，辛苦了。」前田藤四郎端來一杯水，遞給煉金大師。

「多謝，前田。」維因柏克說著，抬手接過。

三日月宗近看向審神者：「您這次重鑄鶴丸，速度似乎比上次快？」

「嗯，材料都備齊了，而且鶴丸的暗墮程度比你輕。」維因柏克回答。這次他並沒有用到太多血液和鱗片，遠比重鑄三日月宗近的時候要少上許多，因為不是倉促的重鑄，難度也比較低。

煉金大師若有所思的說：「這次鶴丸的重鑄比我預計的要順利，或許藥研的重鑄可以……」

藥研藤四郎手裡拿著一本藥草學的書籍，聽見自家審神者的話，並未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嚴肅地道：「大將，您應該多休息，我的事情並沒有那麼急迫。」

「除了重鑄，還有狐之助的功能調整、手入儀器的優化、時空轉換器的優化、本丸防禦的強化等等的研究計畫要進行，這些都是必須要盡快完成的項目，沒有太多時間浪費。」維因柏克面無表情的說道。

一連串的研究項目讓刀劍們聽完只覺得嘆為觀止。他們希望審神者不要那麼急切，但這些研究項目聽起來好像很重要，而且只有維因柏克才能做。

「主人您不是提早完成了鶴丸的重鑄嗎？不如就按照原定計畫，也不需要提前，短刀的重鑄應該比其他刀種要容易？」三日月宗近試探著提出建議。

藥研藤四郎接著道：「我覺得三日月殿說的有道理。」

維因柏克看了看眼帶關切的五花太刀，又看見藥研藤四郎擔憂的看著他的神情。

半晌，他才開口：「……照原定計畫，藥研的重鑄排在三天後。」

刀劍們在聽到這句話時，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亂藤四郎笑著靠近維因柏克：「主人主人！明天下午能一起喝茶吃點心嗎？燭台切會做很棒的甜點唷！」

「最近剛學會新的做法，可否請您品嚐呢？」燭台切光忠適時的問道。

「好。」煉金大師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