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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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無限流的呢喃 [G](1/18更新43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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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9-4 14:5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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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點餐(修)

「啊這……」她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一時之間愣住,臉上尷尬與哀傷的表情,被瞬間的空白所取代。先是撇頭看向窗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然後才和他說道:「這應該是我自己的事,但我的狀態不大好,所以沒辦法好好說,會有點顛三倒四的。」

他點點頭。
也不曉得是表示「我正在聆聽」,還是直白地贊同「對、妳說得很顛三倒四」。

「其實我也不想麻煩別人。」那人低著頭,始終沒有和他對上視線,「只是如果我一個人在家的話,什麼事都做不了,又會一直……想說,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你也說,就是、像現在這樣,能出來走走,應該是,也好吧?」

從對方話語裡透露出:兩人之間似乎存在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約定?或者是先前的關係?
他坐直身子,向前傾,終於對這位莫名就座的同桌產生一點興趣──這是一個存在著「背景設定」的人,她不是另一名玩家,而是本次遊戲的重要NPC。按照規則推論,大概率是霸王條款裡的那位夥伴?

「沒關係。」雖然他還是沒有太聽得懂這傢伙在抱歉什麼,但這不妨礙他無關痛癢地表達原諒。他拿起橫放在桌旁的菜單遞給她,盡可能以最友善的表情和她說道:「先點些東西吧,時間很多,慢慢聊。」

「喔、好的。」對方接過他的善意,淺淺地向他一笑,然後低頭看菜單。在閱讀時,那對外的禮貌性微笑,便迅速落下,似乎再多一分都會耗費更多力氣。

──一直道歉。
──迴避視線。
──一個人在家很無力。
──出門有困難。

這些都是典型的憂鬱表現,甚至她自己都直說「狀態不大好」了。

趁著這位「夥伴」還在閱讀目錄,他又觀察起對方。
右側並不刺眼的陽光,落在她褐色的直髮上,蓬鬆、滑順。
大概有化妝吧?這領域他沒那麼熟悉,不過至少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白色的吊帶連衣裙,搭上淺米色的小外套,以及落座後置於膝上的米灰色包包。顯得溫婉親和,像是小說走出來的典型文學系美少女。

一個憂鬱的人,會這樣精心打扮出門嗎?
還是正因為心情不好,所以花了特別多力氣,刻意把自己打理得好一些呢?

視覺所接收到的資訊,和她話裡所透露的線索,讓很少和人打交道,過去認真沒什麼朋友的他,一時陷入理解困難中。

服務生打斷了他相當失禮的打量。
「兩位您好,請問可以點餐了嗎?」

對桌發出「唔」的聲音,在摺頁兩端左右猶疑,然後才終於下定決心,指向其中一個項目,和服務生說道:「一份B餐好了,謝謝。」
「好的、B餐一份。那請問先生要點什麼呢?」
他看了眼自己的菜單,上面依然是寫著那串夥伴規定。而兩人都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等待他能從這掛羊頭賣狗肉的文字中,點出什麼可頌加咖啡似的。
「一樣一份B餐好了,謝謝。」他選擇安全牌。
服務生在平板上一陣操作,再問道:「那請問飲料是要先上還是後上呢?」
「後上好了,謝謝。」
「我也後上。」

於是、他們點了一模一樣的餐。
她因此多看了他一眼,但他不以為意。

服務生點點頭,流利地開始說起固定台詞:「好的、那就是兩份B餐,稍後為兩位準備。我們是後付款,再麻煩用完餐後到櫃台結帳。」

送走了服務生,剩下他倆在餐桌上對望。
他倒是希望能開啟話題,可是情景線索不足,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而且面對一個有氣質的女孩子──大概是他以前完全不會有對話機會的類型──他就更束手綁腳了。

「嗯……妳是怎麼來的?」他先說起無關緊要的閒聊。
「開車。剛剛找停車位花了點時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不會不會、沒關係啦。」他也才剛被傳送到這個咖啡廳,完全不知道兩人約定的時間,自然對「遲到」毫無芥蒂。
陰錯陽差地,這份輕鬆竟也感染了對方,她淺淺地笑了下,似乎安心了些。

不知為何,服務生剛剛走的時候,僅有收走她的那份菜單,而他的夥伴守則還留在桌面上。於是、他先把摺頁闔起,放到一旁,清出乾淨的桌面。

這時,摺頁封面上的文字一改,從店家名稱與簡單的LOGO,變化為幾個選項:
(A) 那先休息一下,我們等等邊吃邊聊吧!
(B) 那不要浪費時間,妳先開始講遇到的事吧!
(C) 妳會希望先休息一下,等等再聊,還是現在開始講呢?

他非常快速地讀完上面的句子,並不可避免地露出僵硬的表情。
這是什麼?視覺小說?文字型RPG嗎?

他試著用手指碰了下C選項的位子──沒有任何變化。
於是他開口,有些僵硬地唸出台詞:「呃、那個……那妳會希望先休息一下,等等邊吃邊聊,還是先開始聊呢?」

A和B選項,都是由他佔主導權。而他完全不知道二人的對話主題,倒不如用非常空泛的句子,引導對方開啟話題。
「欸、我……」
還沒等她露出有些驚惶的表情,他就放平語氣,盡可能講得慢一些,讓自己聽起來更可信可靠一點點,「不用擔心,選擇權在妳,妳想怎麼做,我都可以配合。」

夥伴規則第二條:玩家應主動觀察並完成夥伴的需求。

她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但臉上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
她從包包裡拿出手機,點開通訊軟體其中一則對話紀錄,往前滑了些,停住。稍作閱讀後,目光依然停在手機上,低聲說道:「就像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剛和……男朋友分手。」

雖然這樣不大禮貌,但是比起一個陌生人分手的消息,他因為注意到「手機通訊紀錄」這個線索,而眼睛突然發亮。差點迫不及待地去找自己的手機在哪?但為數不多的社交經驗,讓他即使再坐立難安,也還是好端端地釘在椅子上,沒有立刻掏手機出來。

她還在繼續說:「我不知道。其他朋友都說,我應該要放下、往前走,但是我放不下,我沒辦法。我們交往整整五年了。」
「明白。」他點點頭應和,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很在乎的模樣。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她突然抬起頭,看向他,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我也想要變好,然後再回去找承恩。我之前說要改,但都沒有,所以承恩才會受不了我。」

他繼續點頭,從她的對話中篩選出可用的資訊,譬如交往五年的前男友名字應該是承恩。

「你叫我試著寫我對感情的看法,還有列出我們之前吵架的經驗。」她說著,一邊打開早就預備好的記事本,遞給他瞧──他只瞄到白底的備忘錄上,列著滿滿的項目清單,快速往下滑也一時之間見不著底。

接著,她又切到另一個畫面,是她事先截好的幾張對話截圖,全都放在一個相簿裡了。
「不好意思拿這些事來煩你,只是其他人都不聽我說了,只剩你還願意聽。我真的想要試試看……我不想分手。」

他也抬眼看向這位「夥伴」,重新打量起她:
這是一個出門赴約,便打扮精緻,事前做好所有功課與準備的女子。
她說自己會顛三倒四的,但實際表達的時候,又很有條理。
她是憂鬱的、脆弱的、小心翼翼的,但又是那麼堅定。

眼裡沒有閃爍希望,卻有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狠勁。


TBC.
我我我我我終於回來寫文了!抱歉八月遇到一些事整個大斷更嗚嗚嗚
希望接下來可以保持穩定更新!
本文最後由 窟的第N個狡兔 於 2023-9-28 08: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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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主角......他不應該對這個主題有自信啊!!!!!! 2023-9-11 22:19
歡迎回來!!(話說 對主角的戀愛諮詢沒什麼自信呢ww 2023-9-5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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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9-5 21: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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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麥克筆(修)

餐點很快上齊。
B餐有柚子醬沙拉、掌心大小的派和裝在小碟子裡的兩片蘋果。份量挺少的,大概就是咖啡廳的簡餐而已。

他意興闌珊地用叉子撥弄生菜,意思意思嚼個兩口後,眼角餘光看見一旁的目錄──上面的文字再次起了變化。

(A) 詢問她昨天做了什麼
(B) 詢問她今天做了什麼
(C) 詢問關於麥克筆的事

三個選項,三個話題,但C選項一樣長得格外特立獨行。
他幾乎沒什麼猶豫地,便選了最特殊的問題。

「我真的不知道!」沒想到才剛問出口,她的情緒便有些激動起來。
「怎麼說呢?」他又試了一口生菜──噫、紫高麗菜好難吃。
「我問了好多朋友,也看了很多影片,但每個人說法都不一樣。」她放下食物,捏緊了餐具,皺起眉頭,十分苦惱的模樣。
「怎麼說呢?」他根本不知道麥克筆是什麼?重要道具?只好先試探起其他人的說法,好拼湊線索。

她嘆了口氣,開始說明自己目前得到的建議:「很多人跟我講,不要把麥克筆還給他,一還回去,就有種我們之間斷乾淨了的感覺。」
「但也有人說,趁現在時間還早,我們之間還有一點感情在,可以用還東西當藉口,來開啟話題……因為最怕的就是時間沖淡感情,然後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所以這個物品是男朋……前男友,借或者是送給她的麥克筆。

「很貴嗎?」他不大理解。筆而已,還或不還,很重要嗎?
「COPIC的。」她流利地唸了一個他沒聽過的品牌名稱。
他點點頭,假裝自己聽懂了──總而言之,應該就是名牌的意思對吧?

「那妳自己猶豫的點是什麼呢?就是、對妳來說,還或不還的差別在哪?」
他以問代答,試圖梳理對方的想法。

「我就是不知道差別在哪……」她神色鬱鬱,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但說話的時候,仍是一字一句相當清楚,「那是他的東西,我覺得自己應該要還他。」
「嗯嗯。」有借有還,這很符合他的道德觀。

「但如果還給他後,他以為『喔、我們結束了』,然後就更徹底的抽身離開了,我要怎麼辦?」
「喔喔。」銀貨兩訖,交易結束,這也很合邏輯。

「或者不還給他,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糟糕?在佔他便宜?或者是懷疑我之後想拿這個來跟他搭話?」
「嗯嗯。」有借無還王八蛋,確實如此。

「你覺得呢?我怎麼做比較好?」她放下餐具,抬頭,目光直視著他,帶著一絲懇切。

他下意識地又看向菜單,希望上面能給他一點提示。不過這回,文字並沒有任何變化,還停留在上一輪的選項中,一點幫助也沒有。
方才入口的甜味,成了嘴中吸取水分的存在,令他口乾舌燥起來。

在對方的注視下,他知道自己得開口。
坐在這個位子,不論是扮演這位女性的朋友,或是作為必須幫助夥伴的玩家,他都得開始扮演這個角色了──他必須說話,他要回答她的提問。

「呃,每一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意見。就像你說的,嗯、還回去天經地義,但是又會有顧慮嘛。然後,呃嗯,不還,就是、也怪怪的……」
他輕咳一聲,想要掩蓋越說越亂的事實。

這時,菜單上的選項更新了!

(A) 其實比起麥克筆本身,薛子晴妳更在乎的是妳們之間的關係,對吧?
(B) 先不管後續發展怎麼樣,只問妳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妳覺得該還嗎?
(C) 還是我們慢慢來,不要急著立刻做決定?先整理好妳的情緒吧!

句子好長!而且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合理!
僅是一瞥,擅於速讀的他,便已掌握好自己要的資訊。

並且……
他鬆了口氣,在看似指責的句子中,找到了「名字」這項情報。

他重新深呼吸,眨眨眼,換上一個平緩的語氣,和充滿遲疑的對象說道:「其實比起還或不還,現在更重要的是妳的情緒,對吧?我們先慢慢來,不要立刻做決定。」
聞言,薛子晴張嘴就想要再反駁。
但是他已經抓到對話的節奏了。他舉起叉子,用手指著,借代為麥克筆,開始說明:「筆本身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妳在他心中的形象,還有後續能不能有對話的空間,是吧?」

兩擊直中薛子晴現在最在乎的事,她立刻沉靜下來,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得先整理好心情,再來思考筆的事,然後才是後續的關係。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說著,他手一轉,叉起一塊蘋果,咬下,整體輕鬆了些──不、不是說他倆之間的氣氛變輕鬆,也不是說薛子晴頭上的烏雲,是說他自己的狀態放鬆了些。

雖然句子變長,但C選項目前看來依然是最優解。
同樣能開啟話題,但C往往是更關注薛子晴本身狀態的句子,這也更符合「夥伴規則」的方向。

目前看來,他需要扮演一個……剛分手人士的朋友?
要和薛子晴一起行動,完成她的需求,善待她,最後由這位夥伴來替他打分數?
雖然這個身分有不只一點點尷尬,但目標明確,而且有選項輔助,倒也不算過於困難。就好像在【夢想】裡,需要找到「下班」這個關鍵。他目前已在薛子晴所透露的情報中,獲得「復合」、「安撫情緒」這幾個可能性。

──但是這和【餵養】有什麼關係?
──玩家之間又要競爭什麼?

他保持警覺,記著疑點。而這些不確定性,讓他更加開心了。

「道理我都知道。」她的眼神又有些飄忽,似乎感到疲憊,「大家都說,分手後要先把自己打理好,才有可能談下一步……可是真的好累。」
「嗯。」他點點頭,繼續專心聆聽。
「我也想說,要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來。可是我做什麼都會想到他,然後就很難受……我連今天出門,其實也……就是、花了很多時間。」

她撇過頭,沒有多說,只是將那些沒有說出口的掙扎,簡單地省略過去。

烏雲飄過,外頭的陽光一下子暗了下來,然後又很快地恢復光亮。
照在薛子晴身上,耳邊閃過一抹光。

她戴著一個簡約的銀色耳環。

突然,薛子晴身上那些漂亮的衣著打扮,似乎又有了新的詮釋。

從飾品盒中挑出時,她是否也看到了其他副耳環?可能是那個男人送的,或者是哪次約會時的妝點。她是怎麼選中現在這副的呢?是刻意避開了所有的回憶,或者是硬著頭皮扎進一個有笑有淚的紀念呢?

她是用什麼樣的情緒,梳妝、打扮、挑衣服。
把自己從爛泥般的哀傷拉出,坐在這間咖啡廳裡的呢?

他深呼吸、輕輕地吐氣,在位子上,居然有幾分坐立難安。

這時,目錄頁出現了新的選項:

(A) 建議她更換髮型
(B) 建議她交新朋友
(C) 建議她停止關注前男友
本文最後由 窟的第N個狡兔 於 2023-9-28 08: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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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有點類似去競爭分總分的概念,後面(應該)會記得解釋(ㄍ 2023-10-8 22:39
@窟的第N個狡兔 應該說 好奇為何會有「競爭」的問題 2023-9-21 09:44
@鑷子 這次不用猜機制啊,已經(把表面的規則)放在目錄上面了! 2023-9-20 18:45
好奇這副本到底是啥機制(拭目以待ing 2023-9-14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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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9-11 22: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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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善待(修)

C選項透露了新的情報。但請原諒他貧脊的社交經驗,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合理且委婉地,將話題轉往那個方向。
所以,他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薛子晴說的話了──從開始跟她對談以來,他常常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點頭示意自己還在認真對話中。

他對於自己的煩人與白目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雖然點頭大概不怎麼加分,但至少不會觸犯到「善待夥伴」的規則吧?

於是,他用自認充滿同理和認可的眼光,注視著薛子晴,專注地點點頭,然後張大口吃下第一口派。

「咳!咳!咳!」
「嗯?」

突然的劇烈咳嗽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重與寧靜。

「沒四……」他氣虛地回應,連話也說不標準。嘴巴微張,完全合不起來,小口小口地喘氣。
這樣子顯然不是沒事。薛子晴也暫時脫離了悲秋傷春的模樣,瞪圓了眼睛關心道:「你還好嗎?怎麼了?」
「哈啊……」他張開嘴吐氣。眼神左右環顧,試圖在桌面尋找些什麼,然後嘆了口氣,失落地喃喃自語:「啊、飲料還沒來。」
沒想到她聽見了,並回應說:「是太辣了嗎?需要喝的嗎?我請服務生先上飲料?」
「麻煩妳了……」氣若游絲,還有點走音。

飲料是他老師的熱咖啡。

「不好意施。」他舉手──是呼叫服務生,也是投降──「可以給窩一杯雖嗎?」



「呼……」灌下一整杯冰水後,他稍稍恢復生命。
被辣到神智不清的他,這時終於精神歸位,有餘力觀察他的任務對象:只見薛子晴也看著他,帶著幾分關心。

以及,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錯覺,但她看起來比先前有精神許多。

「抱歉久等了……」他不好意思地撇開目光。
「不會不會。」她搖搖頭,並不以為意,「原來你不吃辣嗎?」
「是啊──其實還可以啦!只是沒想到這個雞肉派這麼辣。」他話說到一半,趕忙改口,因為……

「想說如果你不吃辣,怎麼還跟我一樣點B餐?」她輕輕地笑了,「上面可是標著三個辣椒符號呢!」
「嗯。」冰水沒了,他改喝了一口咖啡壓壓驚,「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不過我的事先放一邊,畢竟今天的主角是妳。」為了避免話題繼續在點餐這事上打轉,他將焦點放回到薛子晴身上。「雖然很累,但妳今天也確實好好地出門啦!這樣……還不錯?」
「嗯……謝謝?」她有些遲疑地接下這個誇獎。
「我是說真的啊!」他趕忙加強肯定,並舉例說明:「以前跟其他朋友聊,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這件事。」

假的,他沒有安慰過剛分手的朋友。
事實上,他名目上有多少朋友都是個問號。

不過關於「肯定語法」他還是有點了解的:描述具體事實,指認其進步與努力,增強對象對於「過程」的關注,而非結果導向,建立前進的健康心態。

「在憂鬱症爆發最嚴重的時候,是連下床都有難度的。就算尿急,都沒辦法離開,全身都沒有力氣。」他先講出比較極端的情況,然後試著一步步建立認可,「所以不要小看像下床、洗澡、刷牙洗臉這些細瑣的日常小事。更何況像妳今天出門,應該也是好好梳妝打扮了吧?還自己開車?這些都是妳說的『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來』喔!」

「是嗎?」薛子晴抿唇上揚,像是一個笑,又似乎是極淡的苦笑。

原先抓到節奏,越講越激昂的他,瞬間漏了氣。
他不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是對是錯,只能小心翼翼地開啟下一個話題。

「或者是我們來立個目標?」他又瞄了一眼三個選項:換髮型、交新朋友、停止關注前男友。
「目標?」她複述反問。
「對、如果妳明明做了那麼多,卻都沒有感覺自己變好。」他又趁機塞了些肯定句進去,「那不然我們來立個目標,然後完成它。一點一點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嘛!」

他放緩語調,溫和地說明:「不用太大,小小的也行,一點點改變也好,換個髮型、買件衣服、運動十分鐘、讀兩頁書、出門走走……各種小事,妳現在會最想要做什麼呢?」
在她皺起眉頭,似乎要拒絕之前,他又緊急再補上一句:「沒有想要做也可以,可能現在確實沒什麼動力。就是一個,妳可以做到的事就好。譬如去做某件小事,或者不再做某件事。」

薛子晴的眉頭舒緩開來,眼神下移,似乎在思考他所提出的問題。

他想要引導薛子晴自己答出選項內的答案。
要怎麼說才能把她領往那個方向呢?

「如果妳立一個,像這樣小小的目標,會是什麼呢?」



「死掉?」他說出口,然後又趕忙哈哈兩聲略過這個答案,給了個比較正常的回應:「不然看書吧?我很喜歡看書。」
「很好啊、看書是一個很好的習慣。」穿著襯衫的醫生,和過往一樣,先給了他肯定,然後才繼續往下問:「你現在有正在閱讀哪本書嗎?或者是有興趣,但還沒開始看的書?」
「喔、還沒開始看的書可多了……」他輕笑,想起了當年剛進大學,為了裝文青,買了滿櫃子,搬家幾乎帶不走的書。「最近在看的……都是些小說吧?網路小說。」
「不管是什麼書,能堅持一個習慣──閱讀的習慣,都是很不容易的呢。」
聞言,那時的他大腦放鬆了些,便笑著繼續聊起關於小說的事。

網路小說的內容大概不是對方感興趣的主題──或者說,不應該是他們諮商的主軸。
所以對方用一句「你能夠認真投入在一件事上,並且對此充滿熱情,是一件很好的事」打斷了他的分享。



人在出生或死亡,最先和最後留下的知覺,是聽覺。

「……你覺得呢?」
女聲不確定的詢問響起,好像被蒙在布裡,模糊、不真切,還有點回音。

他深呼吸,搶回剛剛突然失去的氧氣。眨眨眼,讓自己的眼睛適應突然恢復的視野:從一片黑,變回昏黃的燈光,並看清楚對桌褐髮的薛子晴。

「嗯。」他先點點頭,再把問題丟了回去,「我覺得怎麼樣不重要,重點是妳自己覺得呢?」
然而薛子晴並沒有如他所願的接招,反而有些情緒地回應:「我就是不知道才要問你啊!」
「對、我明白。」他又是一次快速的眨眼,試圖把注意力拉回,「我會給妳我的想法。但是我希望妳可以重新複述一次剛剛的決定,然後結尾不要用諮詢意見作結,而是一個自信的、肯定的句子。」

他笑著,彷彿當年諮商師看著他的表情一樣。
是一個在這人面前犯錯,也沒有關係,因為他能接受任何可能性的笑容。

薛子晴有些猶豫,但還是跟著他的引導,重新說了一次剛才的句子:「我想要試著換個髮型,去……燙捲?嗯、去燙捲,那種浪漫大捲。對,我決定要去做這件事。」

可能是因為不習慣,她說話時有些結巴。
而他得到了他需要的資訊。
點點頭,再次給予肯定:「很好。而妳這樣說,我當然贊同。」

因為方才有些無措,現在進行了一次練習,又聽到他的評價,薛子晴笑了下──沒有先前的苦澀,而是很放鬆的笑。

然而,剛才被突然奪走呼吸與行動自主的他,則臉色有點蒼白。
他艱難地笑了下,倉促地和她說道:「我去個廁所,很快,等下回來我們繼續聊?」
本文最後由 窟的第N個狡兔 於 2023-9-28 08:37 編輯

留言

@窟的第N個狡兔 嗯,主角更合我xp了(喂 2023-9-21 09:45
@鑷子 對,是主角的記憶 2023-9-20 18:45
難道是主角的過去?(小聲猜測 2023-9-14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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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9-20 18:4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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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功虧一簣(修)

他手腳發寒地走進廁所。
渾渾噩噩,進入隔間的時候,手滑了兩次,才把門鎖扣上。

「你做了什麼?」他顫抖著問道。
理所當然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甚至可能需要避免這些對話被進入廁所的其他人聽見。
但即使如此,他仍任由受驚嚇後的埋怨從嘴角洩出:「這次不是單純的轉移鏡頭……我有預料到你會去拍其他人,因為規則上說這場遊戲是競爭性的,代表在場有其他玩家。你可能會需要去看看別的玩家,剪輯起來才不會讓這個純對話性的畫面太無聊……」

說好了要有條理,不要太多碎碎唸,說好要給觀眾好的體驗……但是那種附骨的冷意,像是腦袋突然被砸了一個洞,潺潺流出鮮血,體溫驟然下降,手腳發顫,不知是否存在的靈魂似乎從肉殼被抽出──明明已經體驗過遊戲中的死亡,這種瀕死的凌遲感卻仍讓他恐懼。
以至於他的大腦,像是油門卡死的引擎,停滯在被迫高速運轉的狀態。

越是緊張害怕,越是多話。

「你給觀眾看了什麼?你離開的時間非常短,比之前都還要快回來,但我的感覺卻更痛苦。你不是『放置』我,然後去拍其他人。你拍了新的東西。」他眼珠子快速地左右轉動,配上格外頻繁地眨眼,「規則提到的夥伴?神秘的遊戲大廳?恐怖的BOSS?揭密副本的隱藏設定?整個【遊戲】的真相?系統的世界?什麼東西會給我這麼冷的感覺……不、我應該問:按照故事劇情,那裡會插入什麼畫面?」

而後他停住,張嘴,卻沒有說話。

畫面定格在他背靠廁所隔間的牆板上。
深褐色的牆紙貼在塑膠隔板,比外頭亮一些的白燈從上往下,打在他那張沉思的臉上。

「好吧、雖然我確實不想再經歷一次,但我真的以為你會趁機再轉一次鏡頭……」他小小聲地碎唸過去,然後才輕咳一聲,填下數獨格子的答案:「薛子晴的回憶,或者是我的過去。」

他們那時在說甚麼呢?
薛子晴在自疚於毫無改變,他在模仿以前的經驗,試圖引導她思考。

「因為只有交代這兩個東西其一,我們的對話才合理。」他點點頭,格外肯定自己的想法,「你需要向觀眾交代:我為什麼會說那些話?或薛子晴到底跟她前男友發生了什麼事──而鑒於我的體感太糟,你挖出了我的回憶?」

雖然把數字填入格子裡,給他帶來一絲成就感,成功讓大腦稍稍冷靜一些。但是緊接著新的疑惑又跳了出來。
「但這不合理,如果你有能力看透我的想法,甚至是過去記憶,那之前根本不用處心積慮換取我的名字……所以不對,我漏掉了什麼?還是這個副本有哪裡不……」

這時,外頭傳來腳步聲,他趕忙住嘴。
然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在身上一陣摸索──從後口袋中,找到了一進入副本後,就歸還給他的手機。

若是條件允許,他會繼續打字跟系統好好溝通一下的,但是現在第一要緊的是薛子晴。
點開通訊軟體,那裡充斥著他不認識的帳號。第一頁還好,能看出各種有名有姓的人物,往下滑一點,就開始偷懶了──大頭貼僅是預設的灰底,名字欄更是只有長短不一的灰色方框,點開來也只有一些貼圖,缺乏對話──都是些充數用的東西。

他很快找到了目標帳號:「子晴」,並在字尾配上太陽的符號,頭貼是一片黑。

他毫不猶豫地點進與薛子晴的對話框,快速往上滑,用最快的速度開始閱讀兩人之間的對話:
她兩個星期前和他說了分手的事。
她非常積極地詢問關於是否歸還畫筆的事。
他們打了兩次二十分鐘以上的電話溝通。
他們曾經聊過她對於這段感情的不滿。
最後,是他詢問要不要當面聊聊,然後約在今天談話的咖啡廳。

──就算他的閱讀速度很快,這也已經花了太多時間。
他甩甩頭,將手機收回口袋,按下馬桶的沖水鍵,開門離開,回去面對戀愛遊戲的挑戰。



「抱歉久等了。」他拉開椅子坐下。
「嗯嗯、沒事。」說是這樣說,但薛子晴沒什麼表情。
他不是很確定這人的情緒如何,只能先點點頭,從字面上理解她的意思。

「你剛剛說,要我先整理好自己的生活。」她立刻把話題拉回主題上去,聲音有些焦躁,「但如果他在這段時間裡認識新的人怎麼辦?」
「會怎麼樣嗎?」他一挑眉。確實有故作輕鬆的成分,但也是有些不理解這份焦急,「你的前……他確實有可能會認識不同的人,但這不代表什麼啊!」
他很努力把可能會刺激到對方的「前男友」幾個字吞了下去。

「我知道。」薛子晴捏著手機,「認識人很正常,我現在不是他……不是他女朋友,也不能管他什麼。就算還是,也不能限制他認識其他女生。可是……」
正常的認知,與害怕失去的恐懼打起架來,讓她說話吞吞吐吐的。

他突然明白選單上的C選項了。
「你看到了什麼,是嗎?」

「我……」被戳破心事,子晴下意識抬起頭來,又很快避開視線,看向自己的手機,「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我忍不住,他也還沒有封鎖我,所以應該是可以看的吧?我只是一空閒下來,就會打開他的帳號,看他有沒有發新的照片。」
說著說著,她整張臉都垮了下來,彷彿世界末日,「你剛剛去廁所的時候,我看到他發了跟人家吃飯的照片!合照裡面有我不認識的女生,而且他新關注的帳號裡也有人家……他們在聚會裡面認識,交換了帳號,互相加了好友,然後接下來他們就會互相聊天、傳好笑的影片……他會認識新的人,然後就不要我了……他本來就不要我了……然後他認識了新的女生……」

一直以來都是他用碎碎唸砸人家。
這還是第一次他被別人用這麼長段的對話攻擊。

而且內容之瑣碎與重複,讓他得刻意集中精神,才不會無聊到打呵欠。
他瞄了一眼菜單,發現上面並沒有提供新的選項,所以他得自己想辦法把這位夥伴安撫好。

「好、所以妳的意思是……」他試著先重述一遍對方的話,並用較中性的方式,重新定義她的遭遇,「他認識了一個新的人,妳以前不認識,可能是他的新同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他們大概是第一次見面,並且在聚餐上交換了聯絡方式。」
「嗯、然後他就會真的不要我了……」說著說著,她話裡甚至帶上幾分哭腔,眼眶也紅了。

深呼吸,吐氣。
他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到這地步了?

好像先前所有的對話、心理引導都是屁,他只是去個廁所,不小心讓這位夥伴有機會碰到手機,就把薛子晴的情緒跟身心狀態,一口氣打回原點──甚至比剛進咖啡廳的時候狀況更糟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開始說些自己不熟悉的話:「先停一下,這些都是還沒發生的事。我們只先關注實際發生的事好嗎?事實是,他發了張照片,而且是很多人的合照,並且加了一個新的好友,就這樣而已,剩下的是妳的猜想,不是事實,對嗎?」
「嗯……」她啜著泣點頭。

「所以我們不用為了還沒發生、不一定會發生、純粹想像的事情,感到這麼崩潰,對吧?」
她這回不是那麼同意。
他只能往前坐一些,加強語氣,增進說服力,「或者是說,可以沮喪,但不用到那──麼沮喪,對嗎?」

她癟著嘴,遲遲無法點頭。他們僵持了好一會兒,最終她才回應道:「好……」

見薛子晴情緒稍緩,他才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子晴便淚眼汪汪地看向他,求救似地問道:「我該怎麼辦?我不想要分手。」

又回到了一模一樣的問題。

他擅於思考。
不、這樣說太高舉他了,應該講:他很會亂想。
天馬行空地窮舉,跳躍性地、無規則地,如爆炸一般地思考。

但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順著薛子晴的話語走,他無拘束的大腦,逐漸被塞進一個小小的、向下的漩渦裡,只有無止盡的、重複的問題:這樣說會刺激到她嗎?要怎麼樣讓她狀態和心情好一點?要如何讓他們復合?

繞完一個圈,只是另一個下陷的迴圈。
本文最後由 窟的第N個狡兔 於 2023-9-28 08: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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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主角:可以換個對象嗎?拜託了(頭痛) 2023-10-8 22:38
來了來了,主角的剋星www 2023-9-21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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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10-8 22: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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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小結


閱讀前提醒:
第三個副本有整個修過文,設定有改,建議從36重新閱讀。




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停滯感」。
他愣住,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但現在薛子晴還坐在對面等著他的答案,並不是一個適合高談闊論的時機──他至少得先把這場戲給演完。

「薛子晴。」他先叫了對方的全名,然後又巧妙地換了一個主詞,拉近關係,「我們得先從接受事實開始:妳和他已經分手了。」
在她可能開始崩潰之前,立即又補上一句希望:「先承認這段關係的結束,才會有後續的復合,對嗎?」

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的薛子晴,吸吸鼻子,努力鎮定下來,回了個有些走音的「嗯」。但又很快陷入情緒中,又低聲反覆叨唸起「可是我不想分手」之類的句子。

他沒有再制止她,而是放低聲音,循循善誘。
「妳剛剛說,妳接下來想要做什麼來讓自己變好?」

「燙頭髮……可是這跟我們復合有什麼關係嗎?我做什麼都會來不及……」她像是坐在商場地板上哭鬧不肯離去的孩子,眼裡只有那個玩具,無法從「沒辦法立刻擁有」的情緒中脫離。

「停。」他直接喊卡,又把對話拉回來,「我們要先放下『復合』的想法,才可以走到那條路去。」
「可是……」
他往前傾,盯著她,強迫兩人視線交對,一字一句,謹慎又詳盡地給予引導:「來,妳自己再說一次,妳想要做什麼?來達成什麼目標?」

薛子晴皺起眉頭,有些生硬地說:「我想要去燙頭髮,來達成什麼目標?就、你叫我決定一個目標,然後去做。」
雖然按照他的要求照說了,可是她一瞬間抽離出先前耽溺的哀傷,怒氣上湧,向他表達了不滿:「請不要用哄小孩的語氣跟我說話,感覺很奇怪。」
他挑了挑眉,沒有道歉,也沒有答應。

「我不喜歡你們把我當笨蛋一樣,我知道分手後,我情緒比較失控,但也不代表可以這樣對我……」薛子晴似乎想起了什麼,講著講著,眉間更加緊皺。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趕緊打斷,並且補上一句道歉:「不好意思給你這樣的感受,請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

沒有絲毫真誠,但行雲流水,一臉正經,一氣呵成。

而後,他們之間沉默下來。
店裡的爵士樂不知何時換成輕鬆的鋼琴曲,輕盈得不管不顧二人心情。
各自尷尬地吃了幾口食物──他把雞肉派的邊邊切下來吃,然後將那個太辣的玩意兒推到一旁。她或許有些糾結,吃得很慢,切派的刀子劃下,便這麼停在盤子上,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謝謝。」薛子晴嘆了口氣,牽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笑臉──和初見面時一樣,帶著抱歉的微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很抱歉因為我還在情緒中,有時候可能說話不是太好聽,我講話也會很煩……謝謝你這麼有耐心地聽我說,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喔、喔,好,沒事。」被突然的氣氛轉換震住,他卡詞了會兒,才應下她的道謝。

「我會去試試看的,我也想要變好。」
「嗯,就慢慢來吧。」他聳聳肩,故作輕鬆地說到。

薛子晴放下餐具,擦擦嘴,似乎只吃這幾口就已經飽了。她把手機放回小提包內,和他說道:「我等下會先離開,還有事情要忙。」

規則第一條,玩家必須與夥伴共同行動。但與此同時,第三條是:夥伴可自由選擇前行方向。

於是,他吞了下口水,僵硬地死纏爛打上去。
「呃……等下還有要忙的嗎哈哈?什麼事啊?要跟妳一起去嗎?」
聞言,薛子晴瞬間皺起眉頭,往後縮了下,似乎頗受冒犯。而後,表情稍緩,嘴角向外拉,像是一個不像樣的笑,帶著尷尬和疏離。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喔……嗯、好。」他也只能點點頭。然後隔了會兒,才想起什麼,補上一句:「有什麼狀況的話,歡迎之後隨時再連絡。」
並附上一個和他的諮商師沒有二樣的微笑。

薛子晴起身前,和他說道:「今天謝謝你,再見。」
「嗯嗯再見。」他坐在原位揮揮手。

如果不是顧忌於規則上的評分,或許他會說「還是別再見了」,但是夥伴掌握著玩家的分數……不對、分數有什麼意義?是系統裡的點數嗎?

快速地眨眨眼。
他吁地吐出一口氣,放任自己坐在位子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然後他盯著空下來的座位,挺直腰背,說道:「系統、來算帳吧──替你給我的第一場戲來點小結?」

手指在桌板上輕輕敲了一下。
「一、薛子晴和第二關的辦公室一樣,都讓我卡在某個負面狀態……啊、也不排除單純是我不擅長人際互動啦。」

再敲一下。
「二、規則說這是多人關卡,載入人物卻沒有出現其他人名──你的載入標準,不是遊戲,是劇情,對吧?」
他輕笑了下,努力壓下興奮的嘴角,繼續自以為沉靜,實際上異常高亢地解釋自己的想法:「因為我還沒有遇到其他玩家,所以不用載入新的人物。」

又是一下。
「三、有規則,那有懲罰嗎?還是只影響到最後的評分?分數就是點數嗎……啊算了、這一項比較無關緊要,我改一下。」
他清了下喉嚨,扭扭屁股,重新調整坐姿,然後才正經八百地重新敲一次桌子,並說道:「三、遊戲的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還想保持那個鎮定冷靜的模樣,但這一開口,觸碰到他最感興趣的項目,便忍不住雙眼放光,微微駝背,雙手交握,捏住自己的手。

眼睛一眨、一眨。
極度專注時,像是液壓機施力,底下的大腦不堪負荷,便砰地炸裂開來,成了星雲般四散的思維,每一個碎片都熠熠生光。

「【餵養】……我得去餵薛子晴?餵什麼?實體的?抽象的?還是會有什麼人、或東西、或存在來餵養她?又或者是我得讓薛子晴去餵養什麼東西?她有養寵物嗎?還是要餵前男友?等等、這跟她與前男友復合,有任何關聯嗎?」

他目光不再對焦,眼前所見不是有效的畫面資訊,而是化為一個個模糊色塊。
手抬起,在空中虛畫著幾個點和線,構建起他的思路。

「關卡名稱、副本主題、破關條件……」這是左邊的幾個點。
「故事開場、劇情進展、線索揭露……」然後以弧線連接起右邊另外幾個點。

他還在喃喃自語,歪斜著頭,似乎陷入另一個世界。

──突然,一個聲音闖入。
「請問客人需要什麼嗎?」
「客人?」

「啊、是的,什麼東西?喔、不好意思。」他如同大夢初醒,兀地回神,眨眨眼睛,才注意到自己還在咖啡廳裡。

轉過頭,看向出聲的人:服務生,沒什麼記憶點的大眾臉,梳著貼順整齊的黑色短髮,身穿灰色的襯衫,挽著袖子,再套上一件應該是統一服裝的黑色背帶式圍裙。

人倒不是重點。
他目光不自覺向左移,看向服務生的旁邊──半空中,扶著幾個發光的文字:

(A) 察看進度
(B) 選擇地圖
(C) 打開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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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謝謝謝謝,我自己超喜歡那段描述的 2023-11-5 16:55
主角思考的那邊莫名被帥到ww(「他目光不再對焦⋯⋯似乎陷入另一個世界」那裡) 2023-10-9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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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10-10 21:4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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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小說,來看看我家主角有辣──麼帥。
PS:楊炳盛好像更帥(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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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這首歌就,有點瘋瘋癲癲的沒錯(????) 謝謝、我們主角是沒有臉也不要臉的帥哥(?????) 2023-11-5 16:56
哇咧也太帥!(感覺這首歌配的角色都會自動有個瘋批加成? 2023-11-3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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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3-11-5 16:5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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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選單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觸碰空氣上的文字選項。不過這樣的舉動,只換來服務生尷尬外加些許驚嚇地向後退了一步,以及一句充滿遲疑的「這位客人」。
他趕忙收回手,雙手向外攤開作投降狀,表明自己沒有惡意。
於是,服務生站在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又問了一次:「這位客人,你還好嗎?請問需要什麼嗎?」

他的注意力仍死死地黏在那排文字上,於是他試著說道:「我想要察看進度。」
「好的。」服務生點點頭,一板一眼,說起了和咖啡廳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話:「玩家ASD546目前的進度為10,請再接再厲,繼續努力。」

哇、原來是聲控選單嗎?

他歪著頭,不是那麼理解,又接著詢問:「你說我目前到10……請問總共有多少?這個數值有什麼意義?跑完進度就破關了嗎?」
服務生順從地繼續說明:「這個數值代表玩家的進度,總計有100點。請玩家繼續努力。」
──很明顯地忽略了最後一個提問。

「所以我現在是百分之十……喔、十分之一?」他快速地作了個小學程度的約分,然後皺起眉來,「所以像今天這樣的談話,至少還得經歷九次的意思?」

服務生這回緊緊閉著嘴,掛著專業的微笑,並沒有回答他。
於是、他不多作糾纏,而是頷首,改呼喚C選項。
「好、那請問可以讓我打開背包嗎?」

「好的。」服務生側過身。
在他一旁的文字在半秒內淡去摺疊收起,然後從C原先的位子,左右展開了一個橫向的四格方框,由淡橘色的霓虹光構成。

「哇喔這UI動態做得不錯喔。」他語調不帶一絲起伏地感嘆。

後面三個方格子裡什麼也沒有,只有第一格,顯示著一個用線條勾勒出娃娃的符號──是【被認可的娃娃】,他在第一關獲得的道具,用途不明。

「這個。」他指向空氣上顯現的格子,和服務生請教道:「我可以把背包裡的道具拿出來嗎?」
「可以的,竭誠為您服務。」服務生向空中虛抓一把,再向前,手心向下,做了個「放置」的動作。

然後當他移開手,桌面便極其突兀地,出現一個躺著的布製娃娃。

「哇喔……」他伸長了脖子觀看,像是在欣賞什麼魔術表演。意思意思地感嘆一下,然後立刻抬頭,問道:「可以把道具放回背包嗎?」

服務生沒有任何怨言,而是點點頭,又將手伸出,抓了把空氣,然後重複著同一句「可以的,竭誠為您服務」──娃娃再次回到光線構成的目錄當中。

他舉半手發問,像乖巧而內向的學生──不過嘴裡問的是:「那可以再拿出來嗎?」
一樣的動作,同樣的特效,不改的台詞。

「真的很抱歉。」他捏了捏那個娃娃,上下左右顛倒著看,幾番研究後,重新放回桌面,又再舉手向服務生說:「幫我收回去吧。」
「好的。」服務生仍像第一次一樣,保持同樣的態度,再次為他服務。

因為道具功能太過荒謬,反覆玩了幾次,他一時之間有點忘記選單原本有什麼東西。幸好將背包關閉後,空氣中的文字自動跳回最前面的目錄:
(A) 察看進度
(B) 選擇地圖
(C) 打開背包

「B,選擇地圖。」
「好的。」

那是……非常奇怪的畫面。非常。
他看過黑色黏液的怪物,他見過人體像氣球一樣消癟,他見識過公司的走廊空間分開崩解──才兩個副本,他已經遇過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了,或許已經不會再被簡單的事物嚇到了。

然而在啟動「選擇地圖」的時候,他毫無預警地被嚇得從座位上彈起,然後膝蓋敲到桌面,又嗷嗷吃痛地坐了回去。

其實一點也不可怕。
如果用影片呈現很容易吧?就是一眨眼,然後跳剪,切換到下一個畫面而已。
但是對他的肉眼來說,他已經習慣的咖啡廳,並不是一張「圖片」,而是他坐了幾小時的「環境」:溫度、光線、顏色、擺設、聲音,沒有刻意留意,但確實一直存於眼角餘光的桌椅與客人,櫃台上懸掛的乾花,落地窗上的店家標誌,爵士樂轉為鋼琴的輕音樂……太多太多,所有的東西構成了他身處的環境。
但連眼都沒有眨,瞬間,所有東西都換了。
沒有任何過渡或轉場,只是,就突然不見了。

他突然被抽離現有的地方,然後再丟到下個場景去。

「選擇地圖:咖啡廳、家中、公園、卡啦OK。」
服務生每說一個地點,他就經歷一次物理意義上的、極其快速的「物換星移」,每一次置換,都有極短但確實存在的失重感。到了最後,甚至有點噁心想吐的感覺上湧。

對自己身邊環境的「習慣」和「安全感」,隨著每次的空間轉移,被粗暴的抹除,然後按在地上來回摩擦。

他們最後回到咖啡廳中,服務生好像什麼事也沒有,一派輕鬆地向他提問:「請問客人想去哪裡呢?」
他則按耐著不舒服,和爬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虛弱地回應道:「回家好了……」

「好的。」

工具人語畢,他眼前的畫面,變為一個巨大的向內螺旋,像是PhotoShop裡面的液化工具,硬生生將整個空間擠壓,逆時針扭轉。他看到身旁其他客人的臉,被拉伸為一個……這輩子不會想再看第二次的抽象形狀。
然後又順時鐘放開──這裡就變成一個室內的臥室了。

「嘔……」他這次沒有忍住,將剛剛才吃的下午茶全吐了出來。



「正在載入地圖:玩家套房。」
「正在載入人物:……」
「正在儲存遊戲進度:10」



吐完之後,反而將先前的噁心不適一掃而空。他打起精神,開始檢查新的「地圖」:這裡是一間小套房。入戶門進來後,過道分開了左邊的廚房,與右邊的衛浴隔間。往前走,便是一張椅子,對著從牆壁延伸出來的桌子。桌面極其窄小,放一台電腦大概就是極限了。再來便是一張靠邊牆的單人床,透光的落地推拉門外,附設一個小陽台。

小,但應有盡有。
和他過去住的地方有點像。

「……該不會租金也一樣貴吧哈哈?」他吁地吐了口氣。

從陽台那兒找到了拖把跟垃圾桶,將地上的污穢打掃乾淨後。他快速地沖了個澡,然後碰地將整個人摔到床上去。

「叮!」
他側過頭,看見床邊浮現另一排文字:
(A) 躺著放空
(B) 休息小憩
(C) 深度睡眠

目錄選項、浮空文字、切換地圖、缺乏人性的NPC服務,這一切都讓這個副本,顯得更像早期的單機文字遊戲。

「系統和觀眾大人我晚點再補你想看的劇情什麼分析遊戲討價還價推關卡進度之類的。」他把頭埋回枕頭上,把話全都含糊在了一塊兒,「先讓我睡一下我要死了真的。」

「叮!」單人床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次文字出現特效。
「C、C、C!我要睡覺。」

──然後,那或許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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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鑷子 (時隔兩個月的回覆X)哭啊有可以把劇情睡完的選項也太酷炫了XDDDDDDD 2024-1-18 20:36
想到某個乙遊的序章有個選項,讓你選要睡覺還是出門,結果選睡覺就會直接錯過劇情完結ww(有點怕主角這個也會因為睡覺而錯過啥 2023-11-15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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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原作者| 窟的第N個狡兔 發表於 2024-1-18 18:4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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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冷漠


人理想的睡眠時間,約莫是六到八小時──這是一個比較模糊區間的說法。畢竟人各有異,而且時不時就會有新的研究報告,顯示這樣睡更好、那樣睡較佳,就像每隔幾年就得吵一次「咖啡對人體到底好不好」一樣。

裹在灰色的床被裡,他突然睜眼醒來。
意識模糊地蹭了蹭被子,把臉埋進柔軟的棉織品中。深吸一口氣後,氧氣才一點一點灌醒他昏沉的大腦。

「早安……」閉上眼,無視於外頭完全暗下來的天色,他心安理得地向空無一人的房間打了招呼,「現在幾點了?」
然後自己動作遲緩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自被窩裡伸出一小角,壓了一下側邊鍵,看見螢幕上頭的「21:30」,發出了絕望的呻吟聲,才慢悠悠地爬起床。

「我睡了六個半小時。」從床邊到廁所的路上,他喃喃自語著:「……左右?我沒有太記得自己幾點躺下去的,剛剛真的太累了。」

打開浴廁門,走到洗手槽前,卻無法直接開水洗臉。
他看著鏡子上跳出的:洗手、洗臉、刷牙三個選項,長長地「啊」了一聲。
然後像挑毛病的奧客,質問道:「如果我想在這洗杯子怎麼辦?」
鏡子不會回應他,系統也沒有說話。
他只好順從地喊了聲「洗臉」。

於是,他的身子向洗手槽對正,抬頭,眼睛直視鏡子,視野範圍一絲不差地完全只集中於鏡面。他「看見」自己面無表情,僵硬地伸手,似乎做了轉水龍頭的手勢,但他的手並沒有碰觸到東西的感覺。嘩啦嘩啦的水聲響起,這回倒是確實有水流經他的皮膚,不過他看不見,因為那不在鏡子反射的範圍內。
低頭,身體並不受控地直接將水潑在臉上。

他看不見水槽間的動作,因為頭往下時,視線仍詭異地停留在鏡面上──他像是被遺留在特定高度的攝影機,看著「自己」在洗臉。
再抬起頭時,他的臉已經洗乾淨了。明明是直接把水打臉上,瀏海卻沒有半分沾濕。

他往後退一步,手腳歸回標準站姿,然後,眼睛所見範圍,才終於超出鏡子的規範。

「我你他──」
一直到洗完臉,感知才回歸正軌,雞皮疙瘩和寒意瞬間席捲全身。
經歷了前幾個副本、瀕臨死亡(或真的死了)都沒有罵髒話的他,第一次差點將穢語脫口而出──並非出於憤怒,而是一種無法理解的恐懼。

他再次看向鏡子。
上面再次浮現三行文字:
(A) 洗手
(B) 洗臉
(C) 刷牙

日常、無害,又單純的模樣。

「我寧可你跳血腥瑪莉或貞子出來都好一點……」他輕敲兩下鏡子。
但除了收穫有些敲疼了的的手指骨外,並沒有其他作用。

回到房間,他盤腿席地而坐,一手撐著腦袋。
思索許久後,開口說道:「不行、睡得太好,剛剛又被嚇到,我差不多忘記原本想說什麼了。」
而後自己打了個彈指,但有些失敗,所以沒有響聲。
他並不以為意,只是繼續說著:「總之應該是要罵人……嗯、好,核心主旨有了,讓我臨場發揮一下。」

手比著一,不是中指,是正常的食指。
他輕點幾下,開始算帳:「作為玩家,我必須要說,系統你各個遊戲發揮得非常不穩定,這不是一個合格的系統該有的表現。」
雖然還比著一,但他說話完全沒有順序,而是自顧自地、顛三倒四地吐著槽:「第一關像是大學生剛學會Unity,下載一堆素材拼在一起,地圖亂七八糟,就敢上架Steam賣了。第二關是小品遊戲,還行。3D能力不足,壓迫性敘事來湊,避短揚長,用重複性的素材跟倒轉時間,來掩蓋你建模與敘事能力不足的事實。」

說完一長串後,他才「啊」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自我檢討:「抱歉、說了一堆沒有人感興趣的事呢。」

他索性就地躺下,手臂擋住眼睛,避免過於刺目的日光燈。
木頭地磕痛了背脊,不過他伸了個懶腰,勉強調整至一個稍微沒那麼不適的姿勢,便繼續賴在地板上。

「雖然不應該再說了,但我真的要講──畢竟是現在的關卡嘛!」他依然故我,語重心長地說道:「文字RPG和真實3D畫面一點也不搭,你們內部需要檢討一下。」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還沒有從轉換場景中走出。
隔了一陣子,才繼續翻舊帳:「對了,我還記得喔。」

這是他還記在小本本裡的疑點──或者說,第一個副本裡,系統留下太多破綻。

「為什麼進入第一個副本前,你願意花時間等我,都不給我關卡的名字?」
「兩個可能性:一、你確實討厭我,想害我。」他笑著說,彷彿完全不在乎這個可能性。然後手比二,高高舉起,又意興闌珊地放下。鬆開手,眼睛盯著什麼也沒有的空氣,「二、因為那個時候,你還沒有關卡的名字。」

他停了好一會兒,才又聳聳肩,說道:「第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個可能當然也存在啦,但是我還沒有想到。不過在這場推理遊戲裡,我擁有絕對的優勢,不是嗎?」

「柯O為什麼老是兇手三選一?因為那是一個故事,而非現實。兇手只會出現在已經登場的角色裡,否則劇情無法進展。」
「所以啊。」他用最理性的語氣,說著最強詞奪理的內容,「所以這個故事的答案,只會出現在我提出的推理裡,對嗎?」

「不回答就當你默認了。」
他完全無視自己講了如此多話,系統都沒有回應的事實。


這時,嗡鳴聲響起。
他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手機震動聲。

來電:薛子晴。

他趕忙接起。然而拿起電話,又有些卡頓,吞了下口水,才生疏地應答:「喂?妳好?」
「承恩發訊息給我了。」對方的聲音帶著些鼻音,似乎才剛剛哭過,「他說謝謝,把東西放他家信箱就好,然後說、說我們,不要見面──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突然的劇情更新讓他為之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薛子晴是在說那盒麥克筆,便趕緊確認:「你發訊息說你要還他筆?你怎麼說的?」
追問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略兇,才又亡羊補牢地補上一句:「沒事、沒關係的,我們慢慢來。」

「我、我跟他說,我找到他的筆,要不要約出來還給他……」

這藉口爛透了。確實醉翁之意確實不在酒,但能做到司馬昭之心的程度,也是別樹一格了。

他深呼吸、吐氣,努力擠出一些句子:「嗯……那要陪你還回去嗎?他既然都說了,那就照做吧?至少表現得很像自己已經放手了,不會把場面弄得太難看……吧?」

對面已經傳出抽泣聲了。

拿著手機,他整個人僵直,不知如何安慰哭泣的人。



「唔、我比較少跟人聊到這個,讓我想想怎麼說比較好。」收到醫生的提問時,他愣了一下,然後第一次反思自己的狀態,試著組織語言,「這是叫『反社會人格』嗎?我好像還不算。只是……很難在乎人?啊、就是單純很冷血吧?」

他的醫生一如既往,沒有直接給予評論,而是反問他:「是遇過或發生什麼事,讓你有這樣的想法呢?」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他沒有回答,而是引用了孟子的話,以及後續的比喻,「他說如果人看見孩子快掉到井裡面,總會自然去拉一把。不必事先認識小孩或孩子的父母,也不是為了獲得好名聲──人有天生的惻隱之心。」

「所以你覺得自己不會去救那個孩子?」醫生試著收束話題,引導他的方向。
「我會啊!」他答得沒有絲毫遲疑,「確實也不是為了好名聲,因為我已經被教導『這是一件正確的事』,所以我會去做──但我真的完全不在乎那個小孩。如果最後他死了,我也不會有任何惋惜的感覺。」

「醫生,我是荀子『教育力量』的見證人喔!」他笑嘻嘻地下了結論,「如果哪天把我丟到一個沒有社會規範的地方,我或許會變得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呢。」
但很快又收起過於肆意的笑臉,換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歉笑,「哈哈、這樣聽起來有點太中二了。」



血液彷彿突然凝結,他的頭,痛得無法集中注意力。似乎一恍神,就突然過了好一陣子,好像……有一部分的時間、自我,被搶走了一樣。

「……你為什麼不回我了?」電話那端的子晴哭著,自厭自棄,「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錯了?我就是做錯了,我為什麼那麼笨……」

眼前視覺都還沒辦法完全恢復,暈眩得難受。
他只能非常勉強地站穩「談心好朋友」的角色,辯解道:「我是沒有這樣覺得啦……」

「但你就是這樣覺得!你也想怪我!連你也覺得我很煩!」語調一點一點升高,加上幾分緊繃著的情緒,「被分手的是我,只有我覺得痛苦,你們都在看我笑話,只想要我趕快走出來,恢復正常就好!但是我好痛苦啊!我的心真的很痛!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去!」

悲傷和恐慌潰堤而出,哭泣與抱怨,自言語被宣洩出來,攻擊向了所有靠近她的人。

「我只是想要承恩回來啊!像以前一樣不行嗎?」

「就算他回來,也會跟以前不一樣。」或許是因為頭痛,或許是反反覆覆的情況確實令他產生了幾分不耐煩,他語氣毫無起伏,平淡地回覆:「薛子晴,妳跟他已經分手了。這段關係結束了。」
對面因為這份直接而愣了一下,呼吸間最後一分泣音來不及收回,流露出她的軟弱。
心軟如針,刺上他的心頭。

他仍然面無表情,但語調放軟了些,肯定而溫和地說道:「就算想要復合,也是重新開始一段新的關係,不會跟以前一樣的──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我們得先接受事實,才能往下走,好嗎?」

他試著讓自己聽起來親切一點,好像真的在乎對方。
但就像還沒曬乾的被子,看似蓬鬆,稍稍碰觸,就會感受到其間的濕冷。

疲倦襲來,剛剛的後遺症還沒完全退去。
他死撐著最後的溫和,咬牙切齒地強迫結束對話:「現在也快十點了,妳先休息,洗澡、睡一覺,先舒緩一下情緒,我們明天再聊。」

還沒從剛才的錯愕中恢復過來,薛子晴支支吾吾地應下。他則短暫忽視了對方的情緒,直接摁掉了通話。

然後,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報時的鬧鐘:「正在儲存遊戲進度: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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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自己跟主角的心態有點像ㄟ(就要幫可能還是會幫,但不怎麼在乎結果的部分 2024-2-13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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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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