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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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驅魔少年│無CP]Single helix[G](偽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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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4 13: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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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輝煌的會客室中,瀰漫著難以忽視的凝重感,自從家主突然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什麼也沒說,僅指示叫家僕不要跟上,便從會客室衝了出去之後,氣氛就變得非常尷尬。
  卡特琳娜坐在客人的沙發椅上優雅而沉默的喝著大吉嶺,令原本就很凝重的氣氛變得更為凝重。
  坐在卡特琳娜正對面的是一名有著一頭滄桑白髮的青年,明明年齡不出30歲,外表的年輕搭上蒼老的氣質產生一種非常突兀的違合感。
  「卡特琳娜‧伊芙‧康貝爾,妳真的是一位令人感到欽佩的女性。」男子瞇起金色的眼瞳饒富趣味的凝視著她,「尤其是膽量的部分。」
  卡特琳娜輕啜了口大吉嶺,對著眼前的男子露出了抹淡淡的微笑,「這你過獎了,我只是坦承的去追求我所想要的的事物而已。」
  「包括讓千年伯爵消失嗎?」
  卡特琳娜並沒有立即回答對方的質疑,她輕輕用指腹來回的撫過茶杯的杯緣,並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改變別人的想法,我連保護艾蓮娜讓她繼續留下來別離開,並且不讓她受到流言密語的威脅都做不到了,又何德何能讓一個人消失?」
  她輕輕閉上雙眼,「如果一個人選擇消失,那必定是他在進行各種的考量後,自己所做出的選擇,就像艾蓮娜她不顧我的反對與慰留而離家一樣。」
  「還是說,你這是在譴責我這個已經沒有實質權力、也沒有影響力的弱女子毀了你們的家主?衛斯里先生。」
  「正是如此,我們居然都被妳這個渺小的人類騙了,要不是【快樂】跟【裁】,也許我們到現在還蒙在鼓裡,當真以為妳收養的兒子是【絆】。」背負著諾亞第五使徒【智】的男子,他的嘴角緩緩地上揚,「妳玩弄諾亞使徒心思的手法倒挺厲害的。」
  「【絆】?什麼意思?」
  卡特琳娜疑惑的反應並非在【智】的預料之中,雖然他可以輕易的窺探他人的大腦,藉此得知對方的記憶、過去與想法。
  但那實在是太麻煩了,跟【夢】不一樣,他可沒有沒事就去偷窺他人記憶的興趣,然而這次他對於卡特琳娜居然對「謊稱養子是【絆】之諾亞」這件事一無所知感到訝異。
  還以為這女人既然有辦法讓千年伯爵的存在消失,應該已經很清楚知道諾亞一族的事情才對。
  她在說謊嗎?是的話也太不自量力,【智】心裡這麼思考著。
  不對……看著卡特琳娜的臉,【智】不由得的想到另一位諾亞兄弟。
  說她的養子是【絆】之諾亞這件事,印象中好像是【夢】說的。
  在【智】的印象中,這一代的【夢】覺醒得時間很早,甚至是比【欲】還早,又這麼湊巧覺醒在這個家之中,也許她老早就已經有第一手的訊息,知道眼前這女人收養的孩子跟諾亞有關,可能跟千年伯爵有關。
  但弔詭的是,為什麼【夢】要謊騙兄弟說那是【絆】之諾亞?還是……
  印象中這位作為前康貝爾家家主的女人,她是撿了對雙胞胎回來,如果其中一個是千年伯爵,那另外一個到底是「什麼」?
  莫非【夢】是為了要先搞清楚這件事,所以暫時對使徒們聲稱他們是【絆】?這也不無可能。
  但即使這女人並沒有謊騙諾亞使徒,她依舊必須冠上「使伯爵消失」以及「藏匿伯爵」的罪。
  「【絆】的問題就先擱到一邊,妳最好回答我,為什麼妳要藏匿我們的千年伯爵?」
  「藏匿?什麼意思?」
  「人類,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現在我還沒用能力對付妳,是看在妳是【欲】跟【夢】血緣上的家人,但如果……」【智】點了點自己被劉海覆蓋的額頭,「要是妳那嬌貴的嘴死也不肯說的話,就別怪我沒手下留情了。」
  【智】的身邊傳來濃重的氣壓,從他的身上傳出了暗黑色的煙霧。
  不詳的氣息頓時朝卡特琳娜席捲而來,那一瞬間,她穩重泰然的神色終於染上了一絲恐慌。
  「你要做什麼!」
  「妳說呢?」
  【智】的嘴角咧出了個詭異的微笑,就在他的手準備伸向卡特琳娜的眉間時,突然間他感受到她身邊的空間有一瞬間扭曲了起來。
  是方舟!還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得及反應,【智】感覺到有某個力量將自己的手用力彈開,並將自己推貼至沙發椅背。
  回過神來時,在卡特琳娜的面前,站著兩個對【智】而言既陌生卻又莫名感到熟悉的身影,各伸出一隻手,將卡特琳娜護在背後。
  「給我把你的髒手移開。」
  其中短髮的那一位,帶著冷漠的語氣以及難以察覺的殺氣,瞪視著白髮的使徒。
  看著傳聞中假冒【絆】之諾亞名號的雙胞胎,【智】難得的興致完全被勾了起來。
  短髮的應該就是【欲】曾經提過要特別留意的那一個,而另一個長頭髮的並沒有說話,但同樣也對自己投射出濃厚敵意,看來他就是【快樂】跟【裁】遇上的那一位,他確實也跟自己印象中的伯爵長得幾乎是一樣,然而……
  他們兩人此時此刻,散發著他記憶中與千年伯爵一模一樣的氣息。
  「出乎我的預料呢!居然主動出現在這裡。」【智】露出了抹饒富興趣的微笑,「那麼,你們誰可以老實的告訴我……」
  「你們,誰才是【千年伯爵】?」
  【智】扁下燦金的眼眸,如同變化莫測的貓一般,瞇眼凝視著眼前這對兄弟。
  「我不是很喜歡用我的能力去『看』千年公的記憶,但如果你們不說,那就不要逼我這麼做,畢竟千年公對我來講就像是長輩一樣。」他的嘴角垮了下來,「雖然你們怎麼看一點也沒有任何『長輩』的樣子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要去摸龍的逆鱗呢?第五使徒。」短髮的那個兄弟完全不給任何臉色,嘲諷般的反譏回去,「我看你連自己摸到的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
  「夠了!」眼看衝突即將一觸即發,卡特琳娜難得動怒,「我不是說過不要無謂的挑起衝突不是嗎?」
  面對她的責備,兄弟倆相互對視了幾秒,一模一樣的面孔搖了搖頭。
  「但他想要傷害您,這就足以視為挑釁了。」短髮的那個兄弟帶著殺氣瞪視著【智】,他另外一位孿生兄弟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先退下吧!先帶她暫時離開這裡。」他低聲的對兄弟這麼說。
  「可是……」
  「沒有可是。」他嚴肅的瞪了對方一眼,對方惱怒的甩開對方的手,轉過身去挽起卡特琳娜,並在她的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
  卡特琳娜沉痛的閉上雙眼,沈默了一會兒,安靜的起身,隨著對方一同離開會客室。
  摔門的聲響刺耳的扎著所有人的耳膜,【智】不舒服的揉了揉耳朵,接著專心一意的將注意力駐留在剩下的這一位兄弟身上。
  「把無關的傢伙趕走了,所以確實是你吧?」【智】慵懶的托著下巴,嘴角咧出了上揚的弧度。
  「我們失蹤了17年的【千年伯爵】?」

  內亞緊緊的抓著卡特琳娜的手,幾乎是用拖拉的方式,越過大宅的走廊。
  「內亞……停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裡?」
  「帶您去安全的地方。」在離開會客室之後,內亞不再隱藏自己的害怕情緒,焦慮的表情毫不保留的浮現在臉上,「這裡的諾亞太多了,我們怕他們會傷害您,就像剛才那樣,若不是我跟瑪那查覺到,那傢伙差一點就得逞了。」
  看著內亞的背影,卡特琳娜難受的皺起眉頭。
  她確實知道這兩個孩子的來歷,也知道他們的真正身分。
  早在那一天傍晚的麥田,映照著夕陽的餘暉,在柯內莉亞的樹根下,她哭著將他們帶回宅邸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
  雖然她並不是很懂為何當年那個流著眼淚,侃侃而談訴說著這個世界的美好的他,選擇用這種方式與自己告別並重新展開。
  但她可以確定,那絕對是他……絕對是亞當心裡想這麼做的。
  「內亞,不用擔心,我不會有問題的。」卡特琳娜緩下腳步,握著內亞的手微微收緊,「你趕快去瑪那那邊吧!」
  內亞停下腳步,遲遲不語。
  「我不知道真正的原由是什麼,但是我很感激你們是我的兒子,也會感激你們是如此愛著我。」她緩步走到內亞的面前,臉上悲喜交雜的笑容。
  「不用顧慮我沒有關係,你應該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在『那邊』,不是嗎?」
  「可是……」
  她伸出手,憐愛的撫過內亞的面龐,打斷內亞還想繼續辯駁的話語,就如同他們年幼時哭泣的時候,她總是這麼安撫他們,「而且不能放瑪那一個人在那邊對吧?他心裡一定也很害怕的。」
  內亞難過的皺起眉頭,上前給卡特琳娜一個緊緊的擁抱,無法掩飾的顫抖毫無保留的傳到她的身上。
  「對不起,讓您陷入危險也讓您擔心了。」
  內亞很少見的在示弱,卡特琳娜眨了眨眼,眼瞳中一瞬間閃過了些許不忍。
  以往會向自己示弱,表達脆弱一面的,一直都是瑪那,內亞總是擺著正面的想法在鼓勵著、支持著對方。
  但她知道,那是在逞強,瑪那所面對的事情,內亞一定也同時在承受著,為了不想讓瑪那更慌張,或讓自己又多一份擔憂,而選擇將自己的脆弱藏起來。
  但這份壓抑,沒有宣泄,久了就會成為無法看見的傷。
  「為什麼要道歉呢?母親擔心孩子是天經地義的。」她輕輕的拍了拍內亞的後背,安撫他難得表露出的不安,「你可以對所有人架起防衛的武裝,但如果你的心受傷了,在家人的面前,就不要將它藏起來。」
  內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並鬆開環抱母親的手並退開幾步,揉了揉有點泛紅的雙眼,長吁了口氣。
  再次對上卡特琳娜的雙眼時,他金色的眼眸已經不再有任何的不安,堅定而不再彷徨。
  「那麼,我去瑪那那邊了。」說著,他的身後出現了個半透明的鏡面,那是方舟的閘門。
  「……要好好的照顧瑪那喔!」
  內亞點點頭,便留下眼角泛著淚的母親,縱身向後一跌,從方舟的閘門消失。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4 21: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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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5 15: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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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一個又一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諾亞,若說不惶恐那絕對是假的。
  即使自己的身份是千年伯爵(雖然嚴格來說是千年伯爵的一部分),諾亞氏族之長,17年前棄氏族而消失的罪惡感,以及怕被責難的恐慌依舊是縈繞在心裡久久不去。
  瑪那閉上眼深深的吸一口氣,在心中複述數次跟內亞討論好要跟諾亞兄弟們解釋的說詞。
  「沒想到拖了17年才被你們發現呢!」瑪那對著所有的諾亞兄弟露出了抹溫和而燦爛的微笑,「這樣真的不行喔!自那一天後都過7000年了,我說過遇到各種突發狀況,即使我不在場也要敏銳的察覺異狀並謹慎的處理,看來這一代的孩子們都不及格呢!」
  在諾亞深處的記憶中,陌生而熟悉的語氣隔了如此長久再次出現,一瞬間會客室的空氣恍如瞬間被停滯似的。
  他們看著瑪那的微笑,表情頓時非常僵硬,久久沒有任何反應。
  【智】感覺自己的嘴角在微微抽動,「所以……千年公……」
  他打破尷尬的沈默,瑪那笑笑的歪頭,掩蓋自己心裡不斷膨脹的不安,等待【智】接下來的問題。
  「你突然就這樣不見17年……是故意的?」就連不自覺的動作也跟記憶中一模一樣,一方面也算是證實對方確實是諾亞氏族之長,另一方面卻又讓他想起自己家的族長是多麼的令人感到心累,【智】在心中有些挫敗的想。
  「是啊!」瑪那笑笑的這麼說,【欲】突然用力的拍桌站起,令他心裡小小的驚跳了一下,就在以為對方會用諾亞能力發飆,或用康貝爾家家主的身分譴責時,【欲】帶著憤恨與惱怒的眼神狠狠的瞪向瑪那。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欲】頂著非常嚴肅的面孔,語帶憤怒的說。
  「就這樣一句話,就要我相信你是千年公?」
  【欲】的反應與態度在預料之中,就算撇開對方被諾亞記憶選中成為使徒這件事,他還是康貝爾侯爵家家主,貴族家的尊嚴實在是無法容許自己被愚弄,尤其現在的自己跟當初的千年伯爵差異甚大。
  這下麻煩了,瑪那心裡感到不妙,對方的戒心出乎他的意料,比當初的想像還要高,雖然他本來也不奢望他們會這麼輕易就相信就是了。
  瑪那微微的凝神,他感應到內亞還在母親那,不知把她帶離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了沒,但仍然可以確定的是,短時間內他是沒有辦法立刻回來。
  怎麼辦?對於現下自己是孤獨一人這件事,瑪那突然感到害怕。
  一陣似乎只有他聽得到的笑聲在他耳邊咯咯作響,突然他的視線與精神陷入了一陣朦朧,好像有什麼東西侵入到他意識之中融在一起。

  『可以的,因為「你」是【千年伯爵】。』

  他聽見有個很像是自己的聲音,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著。

  『因為,「我」就是「你」。』

  突如其來的,瑪那的臉色瞬間陰沈了下來,「你們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的,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你們是要信?還是不信?」一反方才似乎純良無害的玩笑氣質,他的臉上瞬間失去任何笑意,「但不管如何,你們的『諾亞』應該都很清楚這到底是真實還是謊言才對,不是嗎?」
  即使他的嘴角依舊上揚著,但那冷漠無情的氛圍正無聲的恐嚇。
  「如果連你們的『諾亞』所告訴你的感受,我都還得證明給你們看你們才願意相信,我看這一代繼承『諾亞』的孩子資質真的是很有問題呢!是不是該『重頭再來一次』會比較好呢♥」
  若無其事的恐嚇直接了當的突刺至眾諾亞的身上,有某種巨大而沈重的力量從瑪那的身上與背後,猙獰又無聲的叫囂著。
  有那麼一瞬間,【欲】之諾亞──賽拉斯‧C‧康貝爾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某種東西狠狠重擊,那無疑是某種自己最根本的根源受到了傷害的感覺。
  有種不安而壓抑的躁動在血液中流竄,逼使得他不得不對眼前這名義上是自己的姪子的男子,放下身段而對其敬畏之。
  即使心中仍帶著不滿,但是諾亞使徒的使命就是為了保護千年伯爵,並協助他完成神給予他的使命與任務。
  所以就算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被惡整並且擺了一道,他也只能生氣,沒辦法再出手做什麼。
  「很抱歉,沒有認出您是我們的失職跟疏忽,但拜託您不要再幹出這種事了!」【欲】惱火的埋怨,「您沒有忘記您還有要為世界降下『暗黑三日』的使命吧?同時一直都還沒有揪出心之INNOCENCE更是一大隱憂,雖然已經過了7000年,但天曉得那個骯髒的偽神是不是潛藏在哪個地方,養精蓄銳抓準時機來突襲。」
  「所以吾輩才放任人類創立黑教團,讓人類幫吾輩找出心的所在地,這樣我們就不需要耗那麼多的心力亂槍打鳥的找都找不到♥」
  「確實是如此,這也是自他們50年前創立到現在,我們尚未殲滅他們的原因……不對我不是要說這件事!」
  對於話題被岔開感到惱火,【欲】繼續怒瞪著瑪那,「您想要考驗我們可以,但請您務必注意您的處境與立場!否則……」
  「否則什麼?」
  【欲】的嘴角垮了下來,「否則我們還以為您要捨棄神給予您以及我們的使命與夙願呢!」
  一瞬間,瑪那心裡涼了半截,也好不容易從有些混沌的意識中清明過來。
  從剛才一直有種力量在侵蝕著自己的意識與情緒,試圖干擾自己對諾亞使徒撒下漫天大謊。
  這個感覺他很熟悉,正是自幼便一直糾纏著自己與內亞,如同亡靈一般的殘留物。
  【千年伯爵】在試圖影響自己的一言一行,更糟的是自己無法反抗,只能不著痕跡進行沒用的掙扎,任憑祂誘導自己去應付諾亞,讓自己作為瑪那的那一部分越發淡薄。
  拜託……內亞快點回來。瑪那在心裡這麼哭號著。
  「好了,那麼千年公,我們的疑問就繼續問下去,沒有問題吧?」
  當然有問題,瑪那心裡這麼吶喊,但他不能這麼說。不只是因為這樣他們會起疑心,也因為他的嘴也違反自己的意願率先回應。
  「還有什麼問題呢?」
  「當然是『那女人跟你說了什麼』。」
  「那女人?」
  「不要裝傻呼攏我們,就是『那女人』,卡特琳娜‧伊芙‧康貝爾。」
  一股不悅從心頭湧了上來,瑪那沉下臉,不帶任何表情凝視著【欲】。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是她教唆你變成這樣的?要你從這個世界消失,讓諾亞失去領導者好破壞我們神聖的使命?」
  濃重的黑氣在【欲】的身邊聚集,身後的影子也越發扭曲。
  這下糟了,原本自己被單獨留下來面對眾諾亞的恐懼,頓時被母親的生命安全遭到即刻性的威脅所取代。
  「【欲】,請您冷靜一下好嗎?在這裡濺血對你沒好處,而且你不是還有跟【快樂】說過不想要『弄髒』家裡?」看著【欲】的情緒越發失控,方才將發言權轉交給對方而沈默好一陣子的【智】終於出聲打圓場。
  作為從第一代到現在都堅持的非武鬥派,對於情緒失控的【欲】他一直都是感到非常後怕。
  「對啊!憑什麼你可以動手我就不行?」接續著【智】的發言,【快樂】也連帶表示抗議,但明顯就是在火上加油。
  【欲】帶著鄙視的眼神瞪了他們倆一眼,「因為,這裡是『我』家,是『我的』東西,我要怎麼使用『我的所有物』還需要你們同意?」
  他冷冽的將視線轉向瑪那,「千年公,為了您的自身利益與安全,我想讓她直接消失在這個地方,對我們大家都好。」
  糟了,瑪那瞬間恐慌了起來,「沒有那個必要,這跟她沒有關係!」
  「您是在袒護那個人類嗎?就如其名,她可是魅惑著您吃下禁果好背離神的傢伙,當然不能留下。」
  「她不是您的親姊嗎?」
  「千年公,血緣上的親屬在諾亞面前是沒有意義的。」
  不行,我說服不了他。瑪那非常絕望的這麼想。

  『誰叫你要逃避,拒絕神交付給你的使命。』

  【千年伯爵】的耳語從腦海中傳來,那與自己相同的嗓音,已經讓瑪那不知道這究竟是祂在模仿著自己的聲音等待自己崩潰,亦或是……
  那是自己心裡最黑暗的那一處的真心話?
  內亞……他無助的在心裡哭喊兄弟的名字,沉痛的閉上雙眼。

  「你們就不用在那邊胡亂想像瞎猜了。」孰悉又讓他感到安心的嗓音從瑪那的背後響起。
  是內亞!瑪那轉過頭去,但卻被對方異常平靜到冷漠的表情感到一震心寒。
  「是我。」接著,從他口中吐露的話語卻是再次把他打入更深的絕望湖底。

  「是我讓千年伯爵變成這樣的。」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7 22: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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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6 10: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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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角落沈默看著諾亞使徒相互對峙的書人,在看見內亞開啟方舟門閘門回來,並且說出了基本上在場除了那對兄弟以外,就只有他知道的「謊言」後,他微微的皺起眉頭。
  是要將千年伯爵消失的矛頭從卡特琳娜轉移到自己身上嗎?書人盡力維持的撲克臉底下盡是憂慮。
  但他對此也不能表示什麼,作為「書人」,他能做的……
  只有旁觀。

  「喔?你說是你造成的啊?」【快樂】勾起嘴角,帶著一種發現新玩具的興致盯向內亞,「不過在解釋這件事情以前,你是不是要先解釋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不過既然你說讓千年公不見17年這件事是你造成的,那麼直接把你幹掉也算是根本解決禍害了是吧?」
  內亞擺出挑釁的眼神還以顏色,「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滅掉產生問題的來源,而不去檢討原因嗎?這麼單細胞的思維模式活該被說『這一代』都不及格!」
  「你說什麼!」
  眼見被激怒的【快樂】似乎即將失控,【欲】直接打了個響指,原本似乎打算衝上前去殺人的【快樂】突然變成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似的,四肢頓時定格了下來。
  「他媽的【欲】放開我!我一定要宰了他!」
  不過【欲】直接忽視【快樂】在一旁的鬼吼鬼叫,將注意力從瑪那身上轉移到內亞上。
  「雖然卡特琳娜那女人宣稱說你跟千年公是雙胞胎兄弟,但我想我們應該都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吧!」
  「這可不好說呢!最初的【絆】不也只有一人而已嗎?不知從哪一代起就是覺醒在雙胞胎身上了。」內亞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似乎完全沒把這個可能性納入考量範圍,對吧?」
  「你是想說,跟【絆】的二位一體一樣,『你們兩個』是【千年伯爵】嗎?」【智】直接插嘴,他饒富興致的將視線在瑪那與內亞之間迂迴,「感覺確實是滿合理的。」
  太好了。瑪那在心裡鬆了口氣,一方面是諾亞兄弟中有人聽懂他們想要讓兄弟們相信的說詞,另一方面在內亞出現之後,對方輕拍了自己的肩膀,在掌心觸碰到自己的同時,他感受到在那一瞬間,【千年伯爵】侵蝕自己意識的力量頓時消失無蹤,也讓自己安心了下來。
  然而這份心安卻維持不了多久。
  「不過……【絆】之所以後來都選擇雙胞胎來覺醒,是因為對祂而言,『兩人』比『一人』還要更穩定,但是……」【智】冷哼了一聲,「【千年伯爵】跟我們剩下的12位各自繼承了11個諾亞記憶的使徒『不一樣』,從來也沒有轉生過,不像我們,第一使徒可是直接從神那授予使命的,不管是對於這個世界還是對於我們,都是『恆常不變』的存在。」
  【智】不懷好意的瞇起眼,「所以在千年公身上,不應存在像【絆】那樣需要分離才能更穩定的狀況,所以……」
  「就像一個國家不需要兩個王,一個家族不需要兩名做主的當家。」【欲】帶著滿腔的敵意再次把發言權搶了回來,「不過,你之前在方舟上放的那些話我可沒忘記,沒錯,能夠直接命令諾亞欺瞞其餘兄弟們的,除了第一使徒【千年伯爵】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人,畢竟在神授予的使命之前,所有的使徒不分覺醒的年齡與時間,沒有任何上下權力的分別都是平等的。」
  「所以照這樣來看,我們確實不能否認你『也』是【千年伯爵】呢!但是……」
  突然,內亞感到脖子一陣冰涼,他感覺到有一把沒有形體的刀刃抵在頸間,背後有個沈重的影子散發著薄弱卻無法忽視的壓迫。
  「一旦原本恆常穩定的東西出現變化,那一定是產生了『殘渣』干擾了這份穩定,只要去除了就可以回歸如初了。」一個聲音從內亞背後冰冷的傳了過來。
  是【裁】嗎?這可不妙。內亞心裡這麼想。
  「所以,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你是千年公身上多餘出來的東西,對吧?」【欲】笑得非常冰冷,他向【裁】使了個眼色。
  然而卻沒有發生【欲】預期會有的結果。
  原本散發著殺氣的【裁】,吐著鮮血抱著差一點就被攔腰被斬成兩半的腹部側倒了下去。
  剛才,對方置於背後的手只是輕輕的在自己的肚皮上劃過一道而已,【裁】憤恨的這麼想。
  「嘖……沾到血了……」內亞看了眼沾染到袖口的血漬嫌棄的咋舌,「你們真當我是寄生蟲嗎?殺掉就可以恢復正常?」
  他有些散漫的看了傷口正在癒合中的【裁】,微微皺起眉頭,「本來只想嚇退你,結果沒有控制好力道差點腰斬真抱歉喔!不過你本來就打算把我幹掉,我看下手再狠一點也沒……」
  「內亞。」瑪那低聲制止了自己兄弟後續的言語恐嚇,看著自家兄長略微譴責的眼神,他一攤手便閉上了嘴。
  「總之,現況就是這樣,你們不想相信也不能怎麼樣。」瑪那不疾不徐的道,「雖然我是千年伯爵,但他是我的一部分,各位可不要太過躁動。」
  「沒想到各位的反應居然這麼劇烈,看來是我們失算了。」
  「是你的做法太極端了點。」
  「極端的是他們吧?四個人有三個在我們連解釋都還沒解釋完,就打算直接殺過來。」
  「是啊,所以我才沒有阻止你出手,但是你下手真的有點稍鮮過重了。」
  「那是因為你下不了手,所以我才幫你這麼做。」
  看著開始自顧自拌嘴,無視起現場的眾諾亞的兩人(雖然嚴格來說是一人在委婉責罵另一人),好不容易掙脫【欲】的絲線的【快樂】,惱怒的想直接往兩人身上用藤蔓抽個幾記順便捅幾刀發泄,但在看到【裁】輕而易舉的差點被腰斬,【快樂】難得壓下如此衝動的念頭。
  他還沒有蠢到去捅這個簍子,但思考也不是他擅長的事情,他也不想花時間去釐清【千年伯爵】為什麼會變成兩個的原因。
  不,在諾亞的概念中,【千年伯爵】只會有一個,沒有任何的例外。
  「反正管他是什麼狗屁原因,你就是我們諾亞中多出來不該存在的第14個嘛!囉哩吧嗦的解釋一大堆。」【快樂】非常嫌棄的翻了個大白眼。
  【快樂】的態度讓內亞感到非常不爽,然而依他們兄弟試圖讓諾亞一干人等接受的說詞,雖然有所偏差但也相去不遠,但確實是如此沒有錯,即使兄弟倆想要表示他們彼此是同等的存在,然而第一使徒千年來的恆常突然出了劇烈變化,說真的就算不是諾亞,以一般人類的思維也是會直接推導出「其中出現了不該存在的問題」,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完全的反駁對方說自己是「多餘出來不應該存在」的說法。
  雖然這樣自己的立場會很危險,但至少瑪那應該就是安全的,而且如果依照這樣的事態,只要瑪那他安全安穩的坐立第一使徒的位置,那麼自己跟瑪那是二位一體存在的論點會因為瑪那的頭銜而不允許諾亞動搖,相較起來自己倒也不是說真的那麼岌岌可危,又可以協助瑪那。
  雖然之後可能得各種看人臉色,結果實在是不盡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
  「話說回來,你所擁有的記憶應該也是【千年伯爵】的吧!不過就算有你也不是千年公。」【快樂】惡劣的露出抹爽快的燦爛笑容,「多出來的東西就要有是多出來的自覺,反正你是第14個冒出來的就叫你【第14號】吧!」
  針對內亞的明顯挑釁大家都看在眼裡,聽到【第14號】這種既嘲諷又歧視的代稱,為了讓瑪那能夠安全,內亞心裡再怎麼不爽他也不能再多做辯駁。
  「夠了!我們的事情我想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瑪那拍掌合十,強制中止話題,「還有任何意見嗎?」
  他微微瞇起眼瞳望向在場的諾亞使徒,隱隱的殺意從他燦金的眸子中流溢出來。
  一股凍澈刺骨的寒意宛若從靈魂深處,如同蜘蛛一般攀爬上來,諾亞使徒們很罕見的被這份帶著威嚴的殺意壓抑了下來。
  「如果這是千年公要我們接受的,那我們就不再跟您過問了。」【欲】眉頭深鎖了好一陣子,無奈又憤恨的落下這句話。
  接著,其他的使徒也沒帶著多好的臉色,一個個穿過他們僅能控制的方舟閘門離開。
  「雖然我姑且承認你們是【千年伯爵】,以及第一使徒的殘留物,但是在這裡你們最好還是要搞清楚一件事。」在場其餘的諾亞兄弟離開後,【欲】滿是敵意的望向兄弟倆,「就算你是我們諾亞一族的領導者,但你身在我的家,你就要知道『我』才是決定這裡所有一切的主人,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姪子。」
  落完狠話之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會客室。
  在一旁完整看完一切過程的書人,也懷著複雜的情緒跟在其後離開現場。
  看來見證到出乎意料的記錄了呢!書人心想。
  然而想到唯一一個同樣身處在這間大宅,方才卻沒有出現的諾亞,又讓書人頭疼了起來。
  關於後繼者的問題……為了要完美的對諾亞圓這個謊,看來他不能給亞連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了。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7 22: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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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9 14: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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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在康貝爾本家大宅所發生的事情過了3天之後,無可避免的他們在蘇格蘭的別館裡,開始出沒原本不應出現在此的其餘諾亞兄弟。
  雖然美其名說是要保護【千年伯爵】,向他宣示忠誠,但看在內亞眼裡,這明顯就是變相在監視著他們,連同別館裡的僕役們好似也被納入了監視的範圍成了人質。
  這讓兄弟倆感到很不安,雖然【欲】看在血緣以及貴族的面子,應該是不會對別館的人做什麼,然而對於他們而言,就像是自己的地盤被侵佔一樣。
  而且,他們越來越常找不到亞連了。自那天之後,他待在研究室的時間與過往相比少了許多,甚至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受到什麼打擊而沒有動力再繼續做自己的研究了,反而跟書人走得越來越近,常常聚在一起一臉嚴肅的不知在討論什麼。
  每每提問起,他也只是露出燦爛的微笑說什麼事也沒有,要他們不用擔心。
  然而鏡片之後的黑眼圈想也知道他在騙人,然而依對方的個性,除非他願意主動說,否則他就是會四兩撥千斤的轉移話題打發掉。
  不在自己可掌控之中的變數越來越多,內亞心裡感覺非常焦躁。
  有什麼……或還有誰……諾亞管不到而他還可以信任?

  『有必要的話,陷害別人也是必要的手段。』

  不知為何,內亞突然想到很久之前,跟亞連還沒有那麼熟稔的時候,他曾經這麼講過。

  『對於身邊的人以及資源,能利用就要徹底的利用,不要考慮人情不人情,否則可是會受傷的。』

  如果說要利用的話……
  想到這,內亞燦金的眼瞳冷了下來,失去了以往的閃耀與熱情。
  是啊!不是有個人可以利用嗎?
  果然【夢】還是站在我這邊的,內亞心裡這麼想,並用意念呼喚自己的堂姐。

  踏出有著紅黑菱格的紅心大門,映入內亞眼簾的是附近鎮上的小巷。
  『雖然我是可以讓你用我的「門」,避開其他兄弟利用方舟知道你去了哪裡,但如果他們真的問起了,我可沒有辦法幫你圓謊,你要自己想辦法。』蘿特的話在他的腦海響起,『為了避開家人跟諾亞兄弟的耳目,跟我借門來到小鎮上,你是想要做什麼?』
  就做你之前幹過的事情。內亞在心裡這麼回話,並把對方的意識從腦海中趕了出去。
  他離開小巷,確認自己的所在地是在哪之後,腳跟一轉便熟門熟路的往教堂走去。
  今天並非假日,教堂裡並沒有正在舉行的彌撒,非常空閒。然而雖說這間教堂是小鎮的信仰中心,但說真的實際待在這裡的神職者或志工人數真的是很少。
  在內亞的印象中曾經聽母親跟執事有說過,這作為康貝爾侯爵領地之一的小鎮教堂,在最近這20年來換過了非常多的神職人員,這間教堂就像是被詛咒似的,不管是不是被指派還是自主留下,不管是主教、神父、修女甚至是牧師,都不會在這裡待超過半年。
  雖然沒有死過人,但不是當事人出意外,就是家庭有人出意外逼使得他們不得不離開。
  就算一切平安,不出半年他們也會莫名打包走人,就像是巴不得逃離這個地方。
  但這些事情被母親下令封鎖了起來,為了避免造成小鎮民眾的不安。
  本來內亞一直都不在意這件事的,畢竟以他的立場他才不管偽神的教會有沒有神職者。但在現下的情況,反而意外的讓他不得不在意這件事。
  雖然不曉得原因,但確實冥冥之中有某種因素使得在這的神職人員都無法久留,如果那個假神父因此莫名其妙的跑了,對他來講可是會很麻煩。
  他推開教堂的大門,出乎意料的居然沒有人。
  這就奇怪了。內亞皺起眉頭。在他的印象中,就算並非假日彌撒的時段,教堂裡通常也會有閒閒沒事的民眾才對。
  就在內亞心裡這麼想的同時,教堂裏頭的聖母瑪麗亞像邊旁的小門走出了一名女子,拿著掃帚便開始掃起地來。
  原來有人啊!壓下心中的煩躁內亞走上前去。
  「女士,馬利安神父在嗎?」
  然而女子並沒有回話,就像是沒聽見內亞的聲音似的,繼續清掃著聖像周圍。
  無視我?內亞不滿的挑眉。小鎮的人沒有理由無視他,即使自己不常出門,鎮上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康貝爾侯爵家的小少爺,即使沒有正式的爵位繼承權,但也是貴族家的人,他們不可能會對自己無禮。
  「你是沒聽到我在說什麼嗎?」內亞耐著性子維持貴族的風度再問了一次,但對方依舊是沒有回話繼續進行清掃的工作,這個時候內亞才察覺到對方的肢體動作有些僵硬,他瞇起眼仔細地端詳了一陣子,從衣服遮住的縫隙中他才看出眼前女子的關節是由人偶的球形關節構成的。
  這是……自動人偶?內亞直接走到女子面前,對著她的眼前揮了揮手,人偶才略為僵硬的抬起頭來。
  做工很精巧,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真人呢!內亞心裡不禁感嘆道。不過教堂裡為什麼有這種東西?
  別跟我說這是黑教團的人形魔偶。想到這,一股濃厚的敵意從心頭湧了上來,他伸出手掐住人偶的脖子。
  「礙事的東西毀掉就好了。」
  就在他準備施力捏碎人偶的脖子時,原本人偶出來的門又打了開來,克勞斯‧馬利安從門後走了出來。
  「你他媽的在幹嘛?」看到內亞掐著人偶的脖子,克勞斯一臉不滿的瞪了對方一眼,「對貴族大少爺來講那是廉價玩具,給我少碰它,我不想再花時間重新搜集材料再做一個。」
  「喔?」這倒引起了內亞的興致,雖然依舊沒打消想要摧毀它的念頭,「這什麼東西?機械人偶?魔像(Golem)?」
  看見克勞斯一秒挑眉,內亞在心裡暗罵自己,什麼不講,幹嘛要提魔像這個詞出來?
  「你知道魔像啊?」克勞斯走上前去,一巴掌拍掉內亞掐著人偶脖子的手,在人偶的耳邊不知按壓了什麼,人偶的頭便垂了下來。他打開人偶脖子背後的小蓋朝裡頭瞧了一會兒。
  「嘖……又掉幾顆零件了。」檢視完內部之後,克勞斯咒罵了聲,調整了一下後便把背蓋蓋了回去,人偶便喀啦喀啦的往倉庫走去。
  「真沒想到神父大人除了戀童癖以外還有這種興趣啊?」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進旁邊的受洗井讓你直接淹死在裡面?」
  很有種嘛這傢伙,內亞心想。在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麼之後,居然還敢這麼跟自己嗆聲?
  「對你來講這裡不是敵人的據點嗎?你來這裡幹嘛!」克勞斯瞇眼凝視著內亞,明擺著就很不高興對方過來。
  「確實是這樣沒錯……但這裡是我家領地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來呢?」內亞哼了聲,「而且你有那個能耐當我的敵人嗎?」
  從對方語氣中感受到明顯的嘲笑,克勞斯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正快速的躍動著。
  「你真當我是敵人的話,我看你根本就不會來這裡。」克勞斯直接點了根菸,「是有什麼事要勞駕千年伯爵小朋友來這個敵人的破爛據點呢?」
  這人根本就狗嘴吐不出象牙!內亞頓時湧起了想宰掉他的衝動。
  然而,自己確實是有事情要找他。
  「既然你有那個自知之明當不了我的敵人,那就不要給我多嘴!最近煩人的事情太多你想保命的話最好安分點。」
  「因為身份曝光了嗎?」
  內亞惱怒的瞪了他一眼,頓時沈默了下來。
  「你那個聒噪的堂姐這兩天一直在夢裡騷擾我,都在講這件事,我不曉得她跟你是在打著什麼算盤,本來我跟你們那個什麼聖戰八竿子也沒任何關係,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們自己來找我麻煩,我也是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好嗎少來煩我!」
  你最好是有什麼事,尤其在這個鳥不生蛋的教堂,內亞白了對方一眼,「你說要做的事是指亞連的研究?那傢伙已經連續3天沒進研究室了你最好很忙。」
  克勞斯一口菸直接往內亞臉上吐,「白痴,你當我是特地來這好心幫我那個笨學弟?那只是順便。」
  他把菸直接用手捏熄,「這是教會的問題,不干你的事……」話到嘴邊突然遲疑了一下,「不對……這裡是康貝爾侯爵領地內的問題,不干你事也應該是算在卡特琳娜夫人頭上。」
  聽到母親的名字被扯了進來,內亞實在是無法再繼續擺臉色給克勞斯看了,光是諾亞的問題就夠讓他煩躁了,教會……不,梵蒂岡還想怎樣?
  「克勞斯‧馬利安你最好給我從實招來,算到母親頭上?這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
  雖然沒有諾亞化,但內亞的身邊已經隱隱凝聚起暗黑的壓迫氣息。自從那次AKUMA攻擊亞連之後,那個驅魔師被AKUMA打死了,黑教團的探索部隊有把屍體帶走,但因為宅邸周邊他們有放特殊的結界,使得他們完全不會意識到宅邸的存在是否跟這起攻擊有關連性,自動驅逐他們不要不識相的闖進來。雖然他跟瑪那非常有自信這個結界是完美的,然而在那些礙事的人離開之後,會不會有人對於他們突兀的離開不進行任何調查與過問而起疑心,這他們就無法掌控。
  如果教團的人終於察覺到了「問題」,那麼……
  克勞斯‧馬利安是那個被派來「調查」這個問題的嗎?協助亞連的研究剛好還可以當表面的偽裝?
  看著內亞明顯帶著殺意的敵意,克勞斯暗自的冒起冷汗。
  「難道你媽沒跟你說嗎?不過你們大概也不會繼承到這塊領地,跟你們講大概也沒用。」
  但即使面對這赤裸的威脅,他依舊是沒有退縮,這個時候退縮也許只會把狀況變得更糟。
  況且這個大少爺看來是嚴重誤解了什麼事情,克勞斯盤起手,無懼的正對上內亞已然如肉食動物般的銳利眼瞳。
  「這個教堂存在著某種詛咒,不是嗎?沒有任何神職者能待超過半年的詛咒。」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7-30 18: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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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11 22: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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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克勞斯的話,內亞的氣焰稍稍的減緩了下來。
  他知道這件事啊……知道還敢來?
  看來跟黑教團還有INNOCENCE沒什麼關係,內亞心想。
  但還是不能大意,雖然偽裝成奇跡顯現的怪異現象是祂們最常欺騙人類的障眼法,讓人類對祂們有無理由的崇拜好操弄他們,同時這也是教團尋找INNOCENCE的依據。
  但這種逼人走的……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但不能排除說是INNOCENCE另一種過濾人類的手法。
  為了篩選適合者。
  先不管這個假神父被派來的原因,是梵蒂岡有意圖要解決這個問題,還是他們發現這個現象可能是由INNOCENCE所引發的,所以派遣他來了解情況。
  但這傢伙又不是適合者,對於普通人類而言INNOCENCE是毒,就算發現了,他也不能帶回去。
  那麼,這就是黑教團的驅魔師可以光明正大來這裡的理由了。
  不管克勞斯‧馬利安對於這項陰謀究竟知不知情,假如這真的是有INNOCENCE攪和在其中的話,趁這個時候順便毀掉祂倒也不錯。
  不過……他這次來找這個假神父的目的不是這個,但若這傢伙真的是梵蒂岡跟黑教團派來的暗樁(不管他知不知情),逼他當自己的雙面間諜似乎也不錯。
  「你說這20年來這間教堂的神職者更換頻繁的謠言?你們居然知道這件事啊!我還以為母親的封口令下得很徹底呢!」為了讓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能更為順利,內亞決定先順著克勞斯的話繼續引導。
  「恐嚇跟賄賂確實很有用,但對信仰虔誠的神職人員可就不一定了。」克勞斯沒好氣的說,「況且卡特琳娜夫人又不像康貝爾侯爵那樣,還會派人去暗殺那些嘴巴關不緊的人,梵蒂岡只要拿教義來說嘴,你想神職者會聽誰?」
  「喔?那你說你是哪種?是聽梵蒂岡命令的狗?還是死要錢的敗類?」
  「這得看你提出的『條件』夠不夠讓我閉嘴。」
  克勞斯煩躁的揮手趕人,「沒事的話就給我滾,我還要再去修理我的人偶。」
  「我才剛來就要趕我走,你不打算聽我的告解嗎?馬利安神父。」
  「少噁心了!你不只不是信徒,而且你根本就是神的敵人,你要跟你的敵人告解個屁?」
  內亞狡詐的笑了笑,「我有說要跟『你的神』告解嗎?況且你我都知你根本就不信神。」
  克勞斯頓時沈默了下來,他看著內亞,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你想做什麼?」他用眼神示意內亞過來,並往他原本出來的小門走去。
  內亞跟在他後面走了上去,小門之後是一個螺旋梯,走上去之後看到的便是教堂後方神職人員們生活起居的空間,扣掉似乎是餐廳、廚房跟書房的地方,這間教堂正常來講是可以提供至少5位神職人員在這裡生活的,然而此刻卻寂靜到如此的詭異,半點生氣也沒有。
  這裡只有克勞斯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在這個偌大的起居空間顯得頗為孤寂,然而整個空間的潔淨程度卻又不像只有一個人在此生活,畢竟這裡的樓地板空間也不小,除非他每天花一半的時間在清掃上,否則不可能有這麼潔淨的環境,況且在內亞的印象中,對方待在禮拜堂跟亞連的研究室的時間還比較多。
  內亞突然想到剛才差點被他毀掉的人偶,所以那個仿真的自動人偶的用意是為了維持環境?雖然方才確實是看到它在打掃沒錯。
  克勞斯走到其中一個門前,從門板上刻著羽毛筆的圖樣內亞推測應該是書房,就在對方下壓把手推開門時,內亞被裡頭的異常凌亂微微嚇了一跳。
  完全不輸亞連他研究室的桌角,內亞心裡不禁吐槽他們真不愧是校友。
  就在他打算看克勞斯要搞出什麼名堂來時,在他視線的角落有一疊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隨手抄起一本,便非常理所當然的攤坐到書房中唯一沒被書本與紙張淹沒的沙發椅上。
  「喂!不准動我的東西!」克勞斯直接抽走內亞手上的書,沒有發現裡頭有幾張紙掉了出來。
  內亞趁對方沒注意便把它摸了過來藏進口袋,環顧了整個房間,「你們學校的人是不是都有個共通點?房間都特別喜歡拿書跟紙來裝飾?亞連的研究間也是亂到家裡的女僕不敢冒著會不小心丟掉重要筆記的風險進去打掃。」
  「知道要找的資料放在哪就行了,管它亂不亂。」他倚靠著被書疊滿的書桌,盤起手很不耐煩,「老實講你到底要幹嘛!別跟我說你對神職人員留不到半年這件事有興趣,根本就不干你事。」
  「因為你是神職人員,當然干我事,尤其在你知道諾亞一族的秘密之後,如果你跑了誰知道你會不會把我們的事情講出去,那麼我就不得不先把你『解決』掉。」內亞翹起腳跋扈的用眼神向克勞斯挑釁。
  死亡威脅毫不留情的投射了過來,克勞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情況。
  確實,如果對方想要殺他,絕對非常簡單,甚至根本就不用等自己離開,現在就可以著手,但對方一直不下手,八成是看在學弟的面子上。
  這幾天自家笨學弟都沒有再聯絡說要來幫忙,雖然當然有可能對方已經不需要自己的協助,但克勞斯覺得機率並不大,然而這確實讓他頓時面臨到了巨大的人身安全危機。
  畢竟若亞連他不需要研究方面的協助的話,那麼內亞就沒有繼續留下自己的理由。
  但是……如果那個叫蘿特的傢伙沒有先把自己拖進來,內亞也不會講出聖戰的裏側,他根本就不會知道這些事情還要平白的被恐嚇。
  真的要追究,應該也是先去譴責那個率先捅出這簍子的傢伙,克勞斯倒不是真的很擔心人身安全危機會立刻落到自己身上。
  「我會知道諾亞的問題可是你自己告訴我的,而且還是因為那個小妮子把我扯進來,你如果要『解決』人你先後順序是不是搞錯了?」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克勞斯的表情一瞬間空白了一下,接著便露出狡詐的微笑。
  「而且,假如我的推測沒有錯……雖然你們頂著千年伯爵的頭銜,但現在你跟你哥應該是處於『被監視』的狀態,根本就沒有人是站在你們那邊……除了你那個聒噪的堂姊以外。」
  克勞斯直接走到內亞的跟前,倚著身高的優勢俯視對方,帶著顯著的煩躁跟嫌棄,「你需要盟友,諾亞的部分已經找不到可以拉攏的,礙於身分你這小朋友又沒有辦法跟叔父對抗,那小妮子比你想的還要遠,為了避免這個狀況事先強迫拉人進來逼迫人言聽計從,果然是貴族真他媽的會利用人。」
  「請稱呼這是算計,連亞連都知道人脈跟資源能利用就要利用,你是他學長居然沒他那麼世故是不是有點好笑?」眼看對方似乎終於知道自己在這場諾亞的家庭鬧劇中,被迫擔任的位置,內亞挑釁的笑,「雖然我也是後來才察覺,但沒有錯,當初蘿特刻意把你拖進來,而我把我們諾亞一族,以及這7000年的聖戰因果都告訴你,就是要強迫你選邊站,我不管你跟黑教團到底有沒有關係,就算有或就算不知情,你就是我的棋我的暗樁。」
  「我想你大概也猜出來我沒有多餘的選擇,不得不選你做為我的線人,但你不要以為可以拿這點來威脅我,如果你不合作我還是可以為了避免消息走漏而直接將你滅口,我相信你也不想冒著生命危險而選擇不合作吧?」
  是不合作不行吧!克勞斯心裡這麼抱怨。雖然他有聽過黑教團這個組織,但也僅止於聽過這個團體的名字,以及聽說它似乎是梵蒂岡最近50年額外創立的組織,實際上他們究竟是在幹嘛還真的不曉得。
  一直到內亞在那天,除了自報家門以外,還連帶的講了偽神為了跟他們對抗而建立的弱小組織的真相。
  「那對我有什麼好處?」克勞斯反問內亞。
  沒料到對方居然提出了反問,內亞不滿的挑眉。
  「你自己說的,『人脈跟資源能利用就要利用』,但前提也是他們甘願被你利用,不然你怎麼知道你利用來得到的東西,真的沒有問題?」克勞斯瞇起眼很不客氣的瞪著內亞,「連取得『信任』都不會,難怪千年伯爵落得這樣的境地。」
  克勞斯的態度讓內亞非常不爽,然而對方也沒有說錯,忽地想到現在正在家裡四處走動的諾亞使徒,他很清楚這是他們不信任自己跟瑪那的結果。
  反過來看不過克勞斯‧馬利安,他也不太可能那麼輕易就會信任他,讓內亞感到煩躁。
  有什麼方法可以名正言順的博取信任好完美的利用呢……
  就在如此思考的同時,他的眼角瞄到了最初吸引到他注意的書堆。
  對哦!只要解決這個問題不就一石二鳥了嗎?想著想著,他的嘴角露出了抹勝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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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14 22:2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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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簡單,我幫你調查這裡神職都待不超過半年的謎團,這個誠意夠高吧!」
  聞言,克勞斯的興致被勾了起來,「喔?協助我調查你敵人地盤裡的問題?」
  「我都冒這個風險了,況且這裡好歹也是我家領地的東西,那也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讓母親少一件事情擔憂在心頭,對我來講也算是有利。」內亞聳聳肩,「給你幾分鐘的時間考慮看看,不然……」
  突然一連串的鈴響似乎從樓下傳來,打斷了內亞後續的話語。
  「八成是鎮上的民眾……」克勞斯喃喃的說,他看了內亞一眼,內亞一副就是他們方才討論的事情一點也不急的表情,他便直接無視內亞出門下樓處理事情。
  看克勞斯離開之後,內亞便從口袋抽出方才偷偷從書本中摸來的紙張,他漫不經心的看了幾行,不久他雙眼睜大,原本懶散攤坐著的身子,瞬間緊繃起來而嚴肅坐起。
  雖然有些缺污、日期已經模糊且又不連貫,但從紙張的內容還是可以看出這是某個人的日記,然而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上面所寫的內容。

  原本以為是侯爵親戚的孩子,沒想到她居然是侯爵的小女兒,是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雖然侯爵或許將她當作溫室花朵在呵護,但他似乎小看了她的任性呢!
  我很開心我們彼此所保持的情感是相同的,但似乎不該有這個榮幸會比較好,艾蓮娜為何會喜歡上我這個窮酸的牧師呢?

  
  內亞傻眼的來回將紙張看了數次,最後很乾脆的把那本克勞斯搶回去的書(以及原本引起他興趣的那一堆書)搬了過來一一翻閱。
  日記的主人名字似乎是叫艾爾‧貝涅特的樣子,既然提到了艾蓮娜‧康貝爾,還有教會,不會錯的,這是跟艾蓮娜阿姨一起私奔的牧師的日記。
  但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侯爵家的小女兒未婚懷孕跟牧師私奔。內亞想起蘿特曾這麼說起康貝爾家的醜聞是這麼回事,想當然耳那名牧師當年不在這間教堂的話不然要在哪?他的日記如果沒帶走的話會出現在這裡很正常。
  看克勞斯似乎還沒回來,內亞又再抓了一本過來,那是一本相簿。
  黑白的照片上有許多的小孩子,而從背景看來內亞可以確定那並非在這間教堂,而是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這不是這裡的東西,但跟日記放在一起,所以是那個牧師的私人物品?」
  不知道有沒有牧師本人的相片。艾蓮娜阿姨的照片他看過了,而亞連很明顯就是長得像她,不知道他老爸到底是什麼樣子。
  翻著翻著,某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名穿著牧師袍的年輕男子在責備著一個小男孩。看來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牧師,亞連的生父。
  雖然亞連長得是像母親沒錯,但是仔細看,有些神韻還是很像父親。
  然而照片中正被他責備著的小孩,卻讓內亞嚇了一跳。
  「等等……這個小孩是那個假神父!?」他認識亞連的生父?
  發覺到這個真相之後,內亞不得不重新整理一下目前所接收到的訊息。
  克勞斯‧馬利安說他被梵蒂岡指派來這裡,是為了要調查這間教堂20年來神職者留不過半年的原因,而亞連的父親曾經是派駐在這裡的牧師,而且克勞斯小的時候認識他。
  20年……
  突然,內亞的腦海中閃過亞連的身影。
  沒記錯的話,亞連的年紀好像是20初頭,所以可以推測說是在艾蓮娜阿姨他們私奔之後,教堂才出問題?
  不過這樣也很奇怪,出問題這麼多年了,為什麼現在才要找出原因?先前幾個被迫離開的神職本來也是要調查此事?還是到現在才發現真的有問題?
  但這倒沒什麼關係,知道克勞斯這位假神父認識亞連的父親,而且造成神職待不超過半年的詛咒很有可能跟當年他們的私奔有關連,內亞手上就有籌碼可以跟對方談條件。
  畢竟,康貝爾家的醜聞雖然確實很有名,但克勞斯絕對不可能從這些八卦跟流言蜚語中得知真正的細節跟內情,他勢必得找自己,或者是母親。
  內亞翻開相簿的下一頁,接下來拍的都是些靜物照,其中有一張很突兀的是把頗大支的左輪手槍。
  私造槍嗎?至少在內亞的印象中那並不是正常的規格大小。
  接著他注意到那張左輪手槍的相片,跟相簿斑駁的痕跡有些對不上,似乎這張相片是有被撕下再黏回去。
  內亞直接將照片撕了下來,好奇的翻了面……
  上面寫著幾行字。

  雖然我仍然有些疑慮,但我選擇相信她,讓她把那個東西封印在那裡。
  雖然那個東西保護過我跟修道院很多次,但是我不能留下它,否則會留下……


  字跡跟日記一模一樣,然而後面的句子因為墨水糊掉而看不出上面寫了什麼。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喀嚓,門口傳來聲響,克勞斯回來了。
  「剛剛怎麼了?」看克勞斯臉上的煩躁,看來不是什麼好事。
  「沒什麼,只是街口外的幾個店家來問聖誕節時想借這裡舉辦聖誕市集,時間還早我先打發他們回去……」克勞斯看見內亞手上居然拿著相簿,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鐵青,「你是不是不曉得什麼叫做『個人隱私』。」
  內亞露出了抹微笑,「說實在的,這整件事一直都存在著一個違和感。」他闔上相簿,眼神銳利的緊盯對方,「你曾經說過,你不是自願成為神父的,但也不打算放棄這個身份,是因為這個身份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你根本就不信神,想當然耳不可能乖乖聽梵蒂岡的話,但是你居然接受尋找這個『詛咒』原因的派遣任務?除非這個任務跟你原本打算利用神父身份所做的事情有關連,不然你應該是根本就不會想理它。」
  內亞把日記跟相簿拿起在空中晃了晃,「雖然這本日記是從哪來的我不曉得,但從裡頭的內容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康貝爾侯爵家的醜聞』當事人其一 ── 誘騙侯爵千金的牧師的東西,當然相簿也是,因為字跡一模一樣,而且我看到相簿裡有你小時候的照片,所以基本上可以猜測這兩個東西的主人跟『你』有關,或者說是你認識的人。」
  內亞隨手將兩本書往沙發椅墊上一摔,「不要以為那時我沒有聽到,你保留神父的身份是為了想找東西,準確來說是要找人,確實,如果擁有神職,要找同樣也是神職的人相對的也比較方便。」
  盤起手,內亞抬起下巴高傲的望向站在他面前的克勞斯,「克勞斯‧馬利安,你來這種鄉下地方才不是真的打算調查梵蒂岡交辦的任務,而是是想要找艾爾‧貝涅特牧師曾經留下的足跡,是吧?」
  克勞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怒,只是安靜的,不帶任何表情凝視著內亞。
  說中了!內亞心裡暗自竊喜。
  「……你憑什麼這麼斷定我來這裡是藉著梵蒂岡指派的名目來找艾爾的?」
  不想承認?不過克勞斯居然直呼牧師的名字倒是讓內亞有些意外,「剛才不是說了,就從這本日記的敘述內容,跟相簿照片裡你跟他的關係。」
  「日記裡有明確的說他是在『蘇格蘭這個小鎮的教堂』嗎?」
  克勞斯的反問讓內亞的腦海瞬間空白,他方才已經將日記整本翻遍了,確實裡頭並沒有明確的寫出牧師這段期間的生活地點究竟是在哪裡。
  失策了。內亞心裡不滿的抱怨著,不過倒沒關係,他還有別的說法。
  「是否明指這裡無所謂,你想要找他的蹤跡,最後勢必還是會找到『康貝爾侯爵家的醜聞』這條線索,想知道內情單靠八卦流言是不夠的,消息也在侯爵家被下了封口令,真正知道詳細內情的,只有當年有參與處理醜聞的家族成員,也就是說你只能找賽拉斯或母親。
  也許你有耳聞賽拉斯當年可是一個盡的譴責、辱罵他們,畢竟流言八卦也是這麼說,所以你也不太可能去英格蘭本家找他詢問,即使你有神父的身分,也難保不會被他惡意刁難,那麼剩下的選項就是來蘇格蘭的別館尋求母親的資訊了。」
  他手指直直指向克勞斯的鼻尖,「梵蒂岡的派駐任務,剛好可以名正言順來蘇格蘭,再加上亞連的研究正巧需要協助,更能光明正大進入別館,這樣就有打聽這件事的機會了,不是嗎?」
  基本上內亞說對了大部分,克勞斯皺眉心想。
  「所以?」
  「你還沒跟母親談這件事對吧?」
  「你怎麼這麼篤定?」
  「因為你都在幫亞連不可能有那個時間,尤其你們還是你一言我一句的不斷重複對話,有多耗時間你自己很清楚。」內亞理所當然地說,「而且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牧師對你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存在是吧?」
  克勞斯凝視著內亞良久,沉默在這整個滿是書籍與紙張的凌亂書房中,時間恍如被停滯了下來。
  最後,克勞斯嘆了口氣。
  「所以我才討厭像你這種直覺敏銳的人。」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9-7-30 18: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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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17 12: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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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以前,曾經有發生過這麼一回事。
  那大約是年約4或5歲,正是克勞斯剛被修道院收養的時候。
  當時,他還不習慣自己擁有名字這件事,畢竟以前他的母親,或那些心血來潮願意順便照顧他的妓女或買春客們,都是以「欸」或「紅色的小鬼」來稱呼他。
  叫「克勞斯‧馬利安」這個專屬於他的名字,他反而不習慣,甚至他一直沒有辦法將這個名字跟自己聯想在一起。
  他依舊將在妓院生活時的習慣毫不保留的帶到修道院來,偷竊、打架、辱罵、跟長輩頂嘴,只要所謂的壞小孩行徑全部都複製了過來,說惡魔的孩子這個形容冠到他身上完全不為過。
  即使同樣待在修道院中年紀較長的孩子、修女或是修士,都已經不知責罵他多少遍了,也不曉得讓他做了多少勞動作為處罰,他似乎打從心裡不曾有任何悔意似的,過了不久又繼續鬧事。
  雖然領導著修道院的艾爾牧師總說這是需要時間適應的,過去的陰影不會那麼快就會淡去,但神一定會寬恕他。
  但,對克勞斯來講,這他媽的根本就是屁話。
  什麼神的僕人,都是一群假清高的傢伙。克勞斯心裡是這麼想的。
  還住在紅燈區裡頭的時候,除了貴族以外,他可也看過很多次穿著修士服(還是神父服?其實克勞斯自己也分不出來),偷偷的從妓院後門進進出出。
  神職者從後面進入腥羶色場所,是要替妓院裡頭的人祈福或傳遞福音?他才不相信。
  看了這麼多次之後,他不相信這種所謂的「神職者」,真的如同他們嘴巴講的那樣,全心全意信奉神。
  也因此,讓他更不相信神的存在。
  畢竟,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話,祂真的會放任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傢伙在那邊造次?
  那一定是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神,所以才會這樣。

  某一次,他順手偷了裁縫店裡從他人轉手而來的一款飾品,當場被老闆逮到,就在以為自己會被對方拖去警局時,牧師出乎意料的出現了。
  「雖然他很冥頑不靈,但是個對不公不義無法漠視的孩子。」像是嘗試要為自己脫罪,牧師說了謊。「克勞斯,你知道那個鑲著寶石的飾品其實是假貨,為了不想讓店長因為賣了贗品而名譽掃地,所以你想讓它消失在店裡,對吧?」
  聽聞到牧師的話,裁縫店長的面色瞬間刷白。
  「……它反光的顏色跟妓院裡的大嬸們戴的廉價寶石一樣,所以不可能是真的,賣這種價格是要騙……」
  「看吧!」牧師直接打斷克勞斯的話,「雖然做法錯了,但是這孩子不希望店家販售贗品的事情發生,您就不要太過計較了,畢竟……」
  他露出了抹溫和的微笑,「神不會樂見奉獻給祂的財富,是來自於不當的管道,還好這孩子先行替您察覺到了呢!」
  在一連串的寒暄過後,事情總算平安落幕,克勞斯非常不滿的跟在牧師背後,一路踹著路邊的石子,一面生著悶氣。
  夕陽照耀在他們倆身上,橘紅色的陽光使得克勞斯那頭紅髮更是像一簇熊熊燃燒的焰火。
  這個騙子。看著對方的背影,克勞斯心裡咒罵著。
  什麼察覺到那是贗品,不想讓店老闆的優質口碑掃地,全都是謊話,彼此明明都很清楚。
  「克勞斯。」在沉默了許久,牧師說話了,「我知道你剛剛其實單純只是想要偷那個寶石而已。」
  克勞斯不滿地瞪了牧師的背影,「既然你知道,那為什麼還要幫我說謊?」
  牧師轉過頭,露出了抹淡淡的微笑,「因為,你還來的及回頭。」
  「萬一我真的是想要把它偷走,賣更高的金額出去呢?」
  牧師瞇起眼回過頭去,「你不會這麼做的。」
  「你怎麼這麼篤定?」
  「理由我想你很清楚不是嗎?就因為你來到這個修道院的原因。」他並沒有再多做解釋而回過頭,繼續往回修道院的路途走去。


  克勞斯之所以被人從妓院帶到修道院來,除了他的妓女母親已經放棄關照他的生活起居以外,也是為了活下去。
  他不能依靠其他妓女以及她們的恩客一時興起的憐憫與施捨,只要哪天他們一個心情不好,斷了食物與經濟來源事小,萬一藉著這樣的利誘而被抓去當童妓就完蛋了。
  為了確保自己能夠有除了被施捨以外的經濟來源,他偷了不少她母親與她同事私藏的首飾,那些首飾大多是這些鶯鶯燕燕從恩客們手上得到的禮物。
  反正她們每天都能夠拿到新的珠寶,少一兩個也不會發現,克勞斯心裡這麼想。
  況且她們都把那些看似高價的美麗珠寶,像是玩具或垃圾一般隨意丟到抽屜或衣櫃之中,更是讓克勞斯覺得她們根本就沒有把這些珠寶放在眼裡。
  就這樣,克勞斯從每個妓女的衣櫃中,一點一點的偷了不少珠寶,拿到巷弄間賣給黑市小販,賺取一些伙食費。
  本來一直都很順利,然而夜路走多了遲早會踢到鐵板。
  最後,不是因為偷寶石首飾的事蹟被發現,反而是被扯出了另一個幾乎是可以造成殺身之禍的麻煩。
  在那些精品賣出去之後,克勞斯從來也不管最後它們究竟是拿去成為另一個華而不實的禮品,還是被人拿去再次轉賣。
  但看來再被轉賣的比例要多一些,一如以往的,他又摸了不少的首飾拿給往常都在暗巷收購的小販。
  豈料,當他走到巷內時,面對他的卻是一大群彪形大漢。
  「小鬼好大的膽子嘛!」二話不說,看似為首的那個混混直接一拳往他的肚子揍了過去。
  雖然他的反應很快,避免拳頭正中腹部的悲慘狀況,但拳頭還是揍上了腰際,劇烈的疼痛自腰部傳來,逼使得他手摀著瘀青的地方,倚著牆跪了下來。
  「居然敢賣假貨,不要以為你是小孩我就不會揍死你。」沖天的殺氣瀰漫在整個巷子裡,對於一個長期都處於營養不良的6歲孩童而言,這是個巨大且急迫的死亡威脅。
  不逃的話,絕對會死,而且絕對不會有人發現自己死在這裡。
  在他的腦海閃過了許多人的面孔,有的是妓院對他態度還算友善的妓女,有的是偶爾幫妓院跑腿的男性員工,有的是往來於妓院的客人。
  還有母親,他那有著聖母之名,卻糜爛墮落的母親。
  但他很清楚,這些人根本就不會在意自己的死活。
  即使自己死了,也不會有人為之傷心、流淚。

  廢話,她們當然不會傷心,如果他不在了,搞不好還可以讓她們接到更多的客人,還不會被問東問西。
  自己老早就知道,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指望她們,不是嗎?
  一咬牙,他便火速的往巷外跑去。
  「媽的,這賤貨敢給我跑?」其中一位壯漢的辱罵從後方傳來,他頭也不回的逃跑,以小孩子的身形,在小巷中鑽來鑽去遠比他們要有優勢。
  他很聰明的不往來時的方向跑,天曉得自己是不是在進入巷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堵住出入口了,他可沒那麼笨乖乖讓人抓。
  在拐了幾個巷子,爬了幾個梯子與鐵絲網,他自認為已經甩掉了那些凶神惡煞。
  然而,就在他預計應該是可以從莫約距離妓院5個街口外的巷口出來時,他迎頭撞上了一個人。
  完了。他心裡這麼想,並且後退一步從褲子的口袋中掏出了把小刀。
  「孩子,不用這麼緊張。」一個在他印象中從來也沒有過的溫柔聲音傳了過來。
  「誰,你也是來抓我的嗎?」他焰紅的眼瞳閃爍著殺意,戒心滿滿的將小刀舉到眼前。
  那人沒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氣息,只是露出了抹笑容,站在巷口的他遮住了投射過來的光,顯得有種詭譎的氣氛。
  「我受人委託,要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對方伸出手,「你不需要再過著偷竊以及看人臉色的日子了。」
  看對方手上貌似沒有武器,但這沒有讓他放下戒心。
  「我是艾爾‧貝涅特,是城外修道院的牧師。」那個自稱是牧師的男子這麼說,「如果報上名號能讓你比較放心的話。」
  「牧師來幹什麼?你跟那些混混是一夥的嗎?還是要把我丟給警察?」他將小刀指向牧師的鼻子,刀尖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而微晃著。
  牧師沒有立即回話,他上前了一步。
  「不要過來!」他朝牧師惱怒的威嚇,然而不知為何,他無法手持小刀往對方身上劈砍過去。
  為什麼?明明對方並沒有什麼令他感到恐懼的威嚇,甚至跟他過往遇到的那些小偷混混等敗類相比,對方根本就是弱不禁風。
  不知不覺的,牧師已經走到他的面前,厚實的大手將他緊握著小刀的手包覆起來。
  「孩子,這不是你應該拿的東西,也不是你需要的東西。」牧師溫厚的嗓音敲擊著他的耳膜,「你被這個地獄幽困太久了,我想你也知道,你的未來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吧?」
  牧師並沒有強行的掰開自己緊握小刀的手,銀灰的眼瞳也沒有任何的責難,只是耐心的安撫著自己如同刺蝟一般的不安與警戒。
  看著牧師,莫名的他感到一種自己從來也沒有感受過的情感。
  如果是這個人,真的可以讓我不用再過這種生活?
  以他從出生到現在的經驗,都告訴他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然而……眼前這位牧師,跟他過去所遇過的人們非常不同,這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既慵懶卻又非常堅毅的氣息,但卻又非常溫柔。
  真的可以相信這個人嗎?他一瞬間猶豫了。
  突然牧師的臉色瞬間一沉,將他拉往背後,並從牧師袍下掏出了一把看似華而不實的左輪手槍,槍口對準巷內,對方原本溫和的氣息瞬間消失,取代而之的則是正氣凜然的肅殺之氣。
  「出來。」牧師的聲音頓時變得異常冷漠,過了不久,有四五個身影從暗巷之中搖搖晃晃地冒了出來。
  是剛才打算揍死自己的混混,看那個身形他可以如此確定。
  然而,卻有哪裡不太對。
  那一群混混此刻散發著非人般的氣息,為首的大漢見著牧師以及被護在他身後的自己後,露出了抹微笑。
  那抹微笑,讓當時仍然年幼的他,第一次感到十足的恐懼。
  那根本不是一般人類會有的笑容,他的嘴角裂開至耳際,就像是蜥蜴一般。
  並且在他的額頭上,浮現了暗紅色的五芒星印記。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7 22: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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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6-23 23: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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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混混,不,應該說曾經是混混的東西,尖銳的大笑了幾聲,滿是仇恨的瞪視牧師。
  「該死的適合者!」
  牧師挑眉,一副就是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又是惡魔?還是惡靈?算了不管是哪個都沒關係。」他拉開手槍的保險,「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汝等邪惡應當消滅。」
  語畢,接連3聲槍響,打中了其中2個變成怪物的混混,在中彈過後,他們發出了痛苦的尖叫,跌跪至地上不斷打滾,不久便化作一堆如同沙粒般的東西消失無蹤。
  最後一個躲過子彈的怪物發了聲怒吼,一個箭步便往他們衝了過來。
  原本變得不像人類的軀體,在衝過來的途中逐漸變形,變成了只有在惡夢中才可能出現的醜惡生物。
  牧師咬牙,露出了些許感到不妙的神色,他將膛中剩餘的3發子彈分別往怪物的雙腳與眉心各擊一發,便抓著他往隔壁的小巷逃去。
  「孩子,快躲起來,頂多5分鐘就可以了。」牧師對自己這麼說,但在看到剛才那種超出自己想像與現實的事情後,他知道自己應該要逃走才對,但卻對於是否要丟下牧師也感到猶豫。
  因為他覺得現在跟在這個牧師身邊或許會比較安全,但他還是不能肯定牧師這個人能不能信任。
  然而,他救了自己也是事實。
  一連串東西被破壞的聲響從他們逃來的方向傳來,牧師皺起眉頭,從口袋中掏出了6顆閃爍著銀色光芒的子彈,裝進左輪手槍之中。
  「真沒想到會遇到,今天我帶在身上的子彈可沒那麼多啊!」牧師小小聲的抱怨,但臉上並沒有任何困擾之色。
  他轉過身,正巧與追上來的怪物打上照面,也在那一瞬間,牧師將槍膛中的所有子彈全數擊發。
  射出去的6發子彈,在怪物的身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中彈的怪物頓時向後傾倒,化作了一只鹽柱,碎裂在巷弄之中。


  克勞斯悶悶的回顧完那一日牧師救他的過程,雖然被救了是事實,但他還是不解為什麼要救自己這種小孩。
  牧師說是受人委託要將自己帶離那個地方,但究竟是誰委託他的?克勞斯很清楚妓院跟暗巷的黑市小販根本就不把自己的死活看在眼裡,怎麼可能會想要自己脫離這種黑暗的生活得到正常的自由?
  但牧師從不告訴克勞斯這個答案,只說「這件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你成年之後再說吧!」這句話呼攏過去。
  「克勞斯,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不滿跟疑惑,但是你再繼續用以前的方法來博取他人的注意是行不通的。」牧師幽幽的說,「你想要我對你發脾氣,要我辱罵你對不起當初要你脫離聲光場所的人,或責備你對不起我,但是……」
  他的話語停頓了下來,緊緊握著垂掛在胸前的玫瑰念珠,沈默了好一陣子。
  「當他人有困難,一定不要吝嗇於協助那些被罪與困境纏身的人,這是我的信條,並且為此不要停下腳步,繼續前行,我相信不管是對於我還是任何人,甚至任何的信念信仰,這都是在這個世界應該要達成的理想。」
  克勞斯哼了一聲,依舊對於牧師的理想不予置評,「我沒那麼好心去幫助別人,自己都顧不了了憑什麼還要浪費時間?」
  牧師爽朗的哈哈笑了,讓克勞斯有點不爽。
  「那個『他人(somebody)』沒有一定要是別人啊,為什麼就不能是自己呢?」
  克勞斯覺得這個說法是詭辯,然而他卻不曉得要怎麼反駁。
  「如果你沒有那個心力讓他人更好,那就讓自己變得比以前更好吧!即使你不相信,但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希望你能夠過得好好的,即使那個人你不認識,或是厭惡他。」牧師很有耐心地對克勞斯解釋,「就算不是為了那個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的人,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對你而言也沒有壞處。」
  不知不覺的,他們已經走回修道院了,站在門口的,是一臉憤怒的修女。
  「克勞斯‧馬利安你這個小渾蛋!」她憤怒的大吼一聲,便凶神惡煞似的衝上前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你又去哪家店偷了什麼?跟你說過多少次修道院不缺錢,你幹嘛又做跟以前一樣的事情!」
  「瑪莎妳吵死了!我想幹嘛干你什麼事!」
  「干我什麼事?」瑪莎二話不說便往克勞斯的頭頂巴了一記,「修道院的小孩都歸我管當然干我的事,難道你這麼想去蘇格蘭場?」
  「我才不要。」
  「既然這樣你就安分點,當小偷對你又沒好處。」
  意外從瑪莎口中得知克勞斯偷東西賣錢的目的,原來是想替修道院賺些錢來,牧師微微的愣了一下,看牧師像傻子般的表情,克勞斯的臉上竄出了抹緋紅。
  「才不是為了這種破地方,我弄來的錢想怎麼用是我的事!」他惱羞的辯解,接著便跟瑪莎修女扭打了起來。
  這孩子果然本性不壞,只是用錯了方法,牧師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確實,你自己的錢想要怎麼使用,我們管不著,但是如果金錢的來源管道可以正當點的話,我想會更好。」
  接著牧師輕咳一聲打斷他們相互僵持不下的扭打,「瑪莎,我之前說要重新採購的東西今天到貨了嗎?」
  「你說鹽跟橄欖油嗎?今天早上就送來了。」瑪莎停下拌嘴,然而手依舊是不忘狠狠的捏了捏克勞斯的耳朵,「怎麼了?『庫存』沒了嗎?」
  「不,只是比例要調整一下。」牧師很是困擾的皺眉,「雖然最近已經沒有再出現惡靈是好事,但魔鬼不會因此就消失,也許我們應該要再舉辦一次大型彌撒,讓鎮上的人對信仰更有信心些,好減少魔鬼出沒的機率。」
  鹽跟橄欖油的用途,是在克勞斯到修道院之後才知道的,那天牧師擊退怪物所使用的子彈似乎就是放了這兩個東西在裡面。
  聽說跟聖水一樣,鹽跟橄欖油是進行驅魔儀式的聖物。
  「艾爾,我覺得問題點可能不是要不要舉辦大型彌撒,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就是了。」
  牧師沉吟了一會兒,也沒有做出進一步的結論。
  「也許還是多準備一些祝聖物發放給信眾好了,多備著也比較保險些。」牧師低聲呢喃著,「不行,我們自己準備的話會額外增加支出,如果請大家帶家裡的鹽跟水過來讓我們進行祝聖倒是可以……」
  他碎念了好一陣子之後,轉過頭跟瑪莎叮囑,「就這禮拜日吧!讓鎮上的民眾將家裡的鹽帶來,由我們進行祝聖儀式後再讓他們帶回去,還有下週我需要去隔壁郡一趟。」
  聽到隔壁郡,瑪莎眨了眨眼,「是之前教會總會發佈的派駐支援嗎?這次是要去多久?」
  牧師尷尬的搔搔頭,「……也許是2週吧?不知道那個教區到底指派新的神職過去了沒,但我盡量減少往來兩地的時間跟次數。」
  不曉得康貝爾侯爵……
  牧師的破碎低語敏銳的聽進克勞斯的耳裡,但對當時的他而言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過了幾天便忘得一乾二淨。
  然而在半年過後,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是,這個不厭其煩引導他回歸正常人生活的,名為艾爾‧貝涅特的牧師,就這樣永遠消失在自己的人生之中。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7 22: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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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7-3 21:2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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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克勞斯的故事,內亞確認了幾件事情。
  第一,克勞斯從小就是個渾蛋。
  第二,應該說是克勞斯的……救星?還是救命恩人?算了這不重要。總之,牧師艾爾‧貝涅特,他是INNOCENCE的適合者。
  但聽起來他本人似乎對於黑教團、諾亞、AKUMA等等東西並不知情,真當作那是所謂的惡靈騷亂,並用驅魔儀式所製成的聖物進行驅魔將之驅逐並消滅。
  他大概不知道,真正消滅AKUMA的,其實不是他自製的沒用子彈,而是因為那把「槍」。
  但是……內亞想到相簿裡那張左輪照片背後的筆跡。
  那個筆跡的意思是指……牧師最後選擇拋棄了INNOCENCE?雖然不確定拋棄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但INNOCENCE真的會放過他?
  想也知道不可能,偽神怎麼可能會放過叛徒?這樣的話,上面寫的「把那個東西封印在那裡」就值得在意。
  能夠把INNOCENCE封印起來,內亞能想到的只有兩種可能。
  如果不是術式,就是結界裝置(Talisman),然而從現有的線索來看……
  相片背後所說的「她」是誰呢?難道是艾蓮娜阿姨?但他沒有聽說康貝爾家有魔導術士的血統。
  不對。很快的內亞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母親曾經說過在撿到他跟瑪那之後,她就把那套伯爵衣裝「處理」掉了,然而……
  那可是第一使徒【千年伯爵】的一部份,可是神⅓的力量耶?她是怎麼把祂「處理」掉的?內亞不相信母親有辦法把那東西消滅掉,也許她用了某種方法困住祂。
  雖然不知道母親是用了什麼方法,但多少還是有用的,至少祂只有影子跟意念騷擾著他們而已,祂的實體始終也沒有出現過。
  然而同時也看得出來母親的方法也沒有非常徹底地將祂關住,祂的影子依舊頻頻出現在自己跟瑪那眼前,千方百計地試圖影響著他們。
  但這讓內亞感到好奇,難道說康貝爾侯爵家族真的有強大的魔導術士血統?畢竟能夠困住伯爵衣裝長達17年,這樣的力量絕對不容小覷。若母親有那樣的能力,那艾蓮娜阿姨有辦法把INNOCENCE封印起來或許就不怎麼意外了。
  但為什麼母親從來也不跟他們提起這件事情?這也讓內亞起疑。
  看來有很多事情還需要深入釐清,內亞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身處的環境所糾纏的事物,超乎他想像的複雜。
  「話說回來,那時候艾爾的槍,應該就是你們所謂的INNOCENCE是吧?」克勞斯如此問。
  「不是『應該』,那『就是』INNOCENCE。」內亞有些語帶嫌棄,「至少他很識相的最後把它丟了,不過……」
  突然腦海靈光一閃,有個不祥的想法佔據了內亞的腦海之中。
  「克勞斯‧馬利安,你最好給我老實回答。」
  雖然內亞不覺得對方有這個能耐,但現在的他可不能忽略任何可能成為危險的幼苗。
  「你尋找艾爾‧貝涅特過往的蹤跡,是不是要尋找那個被他拋棄的INNOCENCE?」
  雖然直到自己跟對方攤牌以前,對方都不知道INNOCENCE這東西。
  不,現在他得考慮這可能都只是假神父的謊言,對於諾亞、黑教團、INNOCENCE跟AKUMA他或許全都知情。
  感受到內亞身上傳來的殺意,這次克勞斯才真的感到害怕。
  不管回答「是」還是「不是」,只要內亞相信自己是在騙人,那說哪個答案都沒用。
  在克勞斯心裡,他不否認一直以來他對於牧師那把可以消滅怪物的槍感到好奇,但從小就養成的敏銳觀察力,他很清楚那是個危險的東西。
  雖然克勞斯感覺得出來那把槍有著某種龐大而絕對的力量,然而它總是散發著一種好似不存在於這個地方的突兀感。
  「我承認我曾經對那個東西感到好奇。」克勞斯幽幽的說,「雖然我習慣被追殺的生活,但我只接受是因為我自己做了什麼而惹上麻煩,如果是因為擁有什麼東西而被圍剿?那就算了吧!」
  克勞斯想到年幼時販售假珠寶差點被揍死的事情,就如他告訴內亞的往事。
  雖然他認了自己兜售贗品自找死路是活該,但是……
  若是為了自己想要保有什麼東西,而惹來不該惹來的事物,那可敬謝不敏。

  看對方越來越鐵青的臉,內亞這才發覺,都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這麼咄咄逼人。
  他需要克勞斯成為自己的盟友,雖然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利用自己來完成他原本來此的目的,但想到早先前對方嫌棄自己「連取得『信任』都不會,難怪千年伯爵落得這樣的境地」,結果現在自己在幹嘛?內亞頓時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厭惡他抹臉垂頭,嫌棄的咋舌。
  「算了,當我沒問。」他差一點就被對INNOCENCE的仇恨蒙蔽了現實,「抱歉。」
  沉默尷尬的在兩人之間蔓延,使得內亞越發焦躁。
  「你要找牧師過去蹤跡的原因是什麼現在暫且不管,就你自己來講,對於神職待不過半年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還是說你有調查到些什麼?」
  內亞率先打破沉默,雖然克勞斯的目的很可疑,但為了要建立好合作關係,他決定這個時候不可以撕破臉。
  看對方刻意擺低姿態,不知是在反省剛剛的情緒失控,還是真的在壓下情緒賣面子,但無論是哪一種,克勞斯他也沒有拒絕或欺瞞的選項可以選。
  「在告訴你之前,我還有個問題。」
  「……你實在是很麻煩。」
  「這是謹慎好嗎?」克勞斯埋怨著,「當你的協助者這種事,只要有腦稍微想一下都知道吃力不討好,雖然你說願意以『協助我完成梵蒂岡的調查任務兼我的個人計劃』作為互利的交換條件,但是……」
  克勞斯瞇起眼,「考量到相對的風險,這應該還不夠吧?當你的協助者必須付出的風險還是太高。」
  克勞斯的質疑,內亞稍微思索了一下,雖然這樣的合作關係,表面上好像是互利,但確實完全不對等。
  這代表著等於要跟兩個神明等級的團體為敵,不只有被追殺的風險,況且像INNOCENCE那樣還掌握著全世界最多的信仰人口,只要一句話,中世紀因為對巫術的盲目而引發的屠殺,再次捲起風潮來針對特定某個人可是非常簡單,搞不好根本就動不到INNOCENCE的手,只要激進的言語煽動一下,人類就像被引導的愚蠢羊群一樣,乖乖的盲從了。
  「不然,我再追加幾個附帶條件。」內亞一彈指,一個半透明好似螢幕的東西浮現在他的手上,「我讓你擁有使用方舟的權限,外加教你唯有千年伯爵獨有的術式,如何?」
  內亞露出了老練的微笑,「這樣條件就算對等了吧?我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毀了INNOCENCE再處理掉諾亞,如果我的協助者最低限度不能對抗甚至躲避他們的攻擊,我也很困擾。
  尤其是術式的部分,跟現在那些三流的魔導術不一樣,這可是從7000年前就保留到現在的古老魔術,不只其他諾亞使徒不會使用,就算INNOCENCE他們有不少的術士,他們的術也不過是從我的枝微末節之中,擷取那麼一點概念發展出來的不完全物,這樣對你來講誠意夠高了吧?」
  克勞斯沉思了一會兒,但從他逐漸舒展的眉心,內亞可以確定他對於這個提議確實感到心動。
  碰!突然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炸了開來,一個有著紅黑稜格紋的紅心大門突兀的出現在內亞所坐的沙發背後。
  「不好意思打斷你們的協商,不過……」甜膩的嗓音飄了過來,蘿特從敞開的大門中走了出來,慵懶的趴上了沙發的椅背,「他們似乎察覺到你人不在別館,如果你不想給他們有更多的理由碾壓你的存在正當性,我想你該回去了,尤其是【快樂】他可是等不及要看你露出馬腳好大屠殺一番呢!」
  聽到【快樂】諾亞居然出現在這個對話之中,內亞覺得自己的青筋正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著。
  「是能露出什麼馬腳!」
  「就他們當天說的啊!你是千年伯爵身上多出來的……渣渣?」
  「那天妳不是不在現場嗎?」
  「我不在那間房間,但我在家喔!跟亞連開心的親親我我中。」
  「我才不相信你們在親親我我,一定是妳單方面在騷擾……等等為什麼那天亞連也在本家!?」
  突然意識到蘿特說了什麼很關鍵的問題,內亞頓時緊繃了起來。
  「就那天嘛……你知道【欲】他想要擺個鴻門宴給卡特琳娜姑姑還有書人,結果【快樂】覺得這樣不好玩,應該要給一點恐嚇他們才會乖乖聽話,所以就提議從別館那綁了個人來囉!說要玩得半死不活再丟到他們面前,他們就會嚇得言聽計從啦!」
  她哇啦哇啦的怪叫了一會兒,「結果【快樂】說用【欲】上次沒殺成的那傢伙,絕對可以給他們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恐嚇呢!況且那傢伙長得漂漂亮亮的效果一定很棒。」她的眼神一凜,「你應該感謝我有介入,不然我猜亞連他當天的處境絕對不只是被做成活串燒這麼簡單。」
  「所以,你說你是不是該回家了?」蘿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雖然沒有明說,但很明顯就是拿亞連的性命安危來逼內亞回去。
  該死的……結果今天來這一趟沒有任何的結果,內亞火大的咬牙便站了起來,不甘願地跟著蘿特往紅心大門內部走去。
  就在門板準備關上的前一刻,他聽見克勞斯非常不滿的咋舌。
  「這禮拜日你最好在正常的時間過來。」
  內亞轉過頭,有些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
  「你說要知道我調查到哪裡了不是嗎?你最好信守你剛才講的條件,不然我可不保證之後真的能夠順利。」說完,他便點了根菸,揮手直接趕人。
  但看對方的態度,內亞知道……
  他已經成功拉攏對方了。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7 22: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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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7-12 20: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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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亞連感覺壓力非常大。
  除了已經幾乎3天沒有碰自己的研究進度感到焦慮,同時也是因為他現在得拼死命的背誦書人交代給他的歷史記錄。
  那天,書人跟諾亞說自己是他的後繼者,完全不給自己猶疑或拒絕的機會。
  雖然他知道書人這麼做是為了救他,可是事情結束之後,若自己真的沒有表現出自己確實是書人Jr.的態度跟作為的話,大家就都會知道書人在說謊。
  基於書人一族跟諾亞的協定,書人可能並不會真的有什麼生命危險,然而……
  自己很有可能就會被發現被騙而盛怒的諾亞殺掉。想到那天被綁架的經過,亞連就感到一陣惡寒。
  成為書人,已經無關他的意願與否了,而是為了保命他必須接受這個身份。
  同時……
  亞連瞄了眼這3天幾乎整天跟在自己背後,好似在監視著他的【快樂】諾亞,亞連的背脊頓時感到寒顫。
  他始終無法忘記被綁架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恐怖,現在那個罪魁禍首就像隻跟屁蟲似的,整天都不會離自己超過3公尺,令他完全無法專心在書人交辦的記錄上。
  尤其書人的記錄是不能讓他人知道的,在他的失讀症狀只有稍稍改善且不能找克勞斯幫忙的情況下,他讀得很吃力更需要專注以及無壓力的環境。
  救命啊……誰來把這個恐怖的傢伙支開啦!亞連在心裡這麼哭號著,然而他也只能這樣無聲的哀號,因為他很清楚在這個家裡沒有人有那個能力或能耐可以支開這名諾亞。
  瑪那也許可以,但亞連保持著懷疑的態度。在後來知道那天瑪那對所有的諾亞表示他就是千年伯爵之後,亞連就開始想他是否真的有被當作諾亞氏族的領導者。
  尤其從這幾天家裡頻繁出現的諾亞來看,與其說他們是想待在領導者身邊,不如說比較像是監視著他。
  而且,為什麼連自己也跟著被針對啊?想到這亞連突然覺得很想哭。
  「我說啊……」一整天都只是無聲地盯著他的【快樂】終於出聲了,「……你真的是書人Jr.?」
  亞連轉過頭,【快樂】銳利的金色眼眸看似在笑,但卻讓亞連感到寒顫。
  「是的,只是書人一直要我不要說,所以很少人知道這件事。」情急之下,他趕緊扯出這個謊,反正萬一諾亞跑去問書人,書人也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是喔?但是……」【快樂】走到亞連後方,垂低著頭露出了符合他的諾亞記憶名稱的歡樂微笑,「我覺得那是騙人的呢!」
  亞連害怕的吞了口口水,「我為什麼要騙你們?」
  「嗯……我想想……為什麼要騙我們呢?」【快樂】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接著他便伸出手拍上亞連的肩膀。
  下一秒,他的手便陷入了亞連的身體之中。
  亞連頓時嚇得驚跳,雖然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但他依舊感覺得出來有某種異物似乎在自己的身體裡面四處摸索著。
  接著【快樂】的手頓時握起了拳頭,好似抓起了什麼東西。
  「很簡單,因為你不想死。」【快樂】如歌一般的耳語,悄聲的自亞連的耳邊傳來,「人類為了活下去,什麼謊話都說得出來不是嗎?」
  亞連感覺得到對方沒入自己身體的手,似乎正握著自己的鎖骨,修長的拇指順著骨骼滑溜的表面來回撫摸著,不時還用指甲搔刮著。
  彷彿從耳朵深處聽見從身體裡傳來的,如同指甲刮黑板的聲響,那種感覺既奇妙又噁心。
  同時也很恐怖。
  「怕死是人之常情,這跟說不說謊沒有關係。」亞連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很確定,只要對方願意,下一秒他的鎖骨就會被對方捏斷。
  更糟的是……亞連害怕的瞄了眼沒入自己身體裡的手。
  如果他的手再往下的話……
  「唉呦~真沒想到【快樂】你居然在性騷擾別人,這麼沒節操,連男的你也要嗎?」貴族獨有的惡劣與甜膩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快樂】的表情頓時像是被潑了一整桶冰水似的垮了下來。
  蘿特笑得非常燦爛,背後則是一臉鐵青的內亞。
  「什麼啊!原來是【夢】……還有『多出來的』【第14號】。」【快樂】嫌棄的道,「你跑去哪裡了啊!多出來的殘渣。」
  「這裡是我家,我要去哪就去哪,還需要你的同意?」內亞不滿的瞪了【快樂】一眼,「把你的髒手拿開,誰說你可以動我家的人的?」
  【快樂】露出了抹玩味的笑容,「喔?什麼時候書人一族的人也是你家的人啦?」
  書人一族?內亞心中湧起了疑惑,但還沒有出口詢問,蘿特便搶了他的發問時機。
  「但如果你殺了他可是破壞我們跟他們之間的協定喔!」蘿特扁下眼眸,斥責的眼神表覽無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跟書人一族合作的原因,就算他們只是很脆弱、一捏就死的人類,我們也不能動他。」
  她走上前去,舉起手拍了拍【快樂】的肩膀,「你知道對我們諾亞而言,『毀約』等同於背信,也等於背叛,如果你想冒那個風險的話隨便你,但你現在就收手的話我可以當作什麼也 沒 看 到 。」
  【快樂】瞇眼凝視著對方的面龐,好似打算從那貴族的表皮之下打量到底隱藏了什麼鬼胎。
  「嘖……不能殺就不殺嘛!」他不太甘願的把手從亞連的胸口中抽出來,別有深意的瞪了蘿特一眼便離開書房。
  就在【快樂】甩門離開過後,亞連便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似的,攤趴到桌上。
  「我還以為真的要死掉了……」亞連顫抖的聲音緩緩飄了過來,一副就是七魂六魄都快飛走似的。
  內亞走上前去拍拍亞連的肩膀,「欸!沒事吧?該不會那傢伙盯你盯了一整天?」
  亞連點點頭,「差不多……原本好像是盯著卡特琳娜阿姨的,但發現我也在家之後這3天他就一直跟著我,就根本不會離我超過3公尺遠。」
  「不用擔心啦!只要你還是書人Jr.,我們諾亞再怎麼不甘願,基本上是不會讓你死掉的呦!」
  「蘿特小姐您這麼說我實在是無法放心!不會死掉跟不會被攻擊或遭到精神壓迫是兩回事。」亞連很自暴自棄的說著。
  書人這個名字又再度的出現,內亞皺起眉頭,而且看起來蘿特跟亞連似乎對這件事是知情的。
  「你們等一下,蘿特你說亞連是書人Jr.是怎麼回事?」
  蘿特跟亞連相互對望了一秒,亞連別過頭去,欲言又止的好似不知該如何解釋。
  「亞連!」
  「因為我被諾亞綁架差點被殺掉,書人為了救我於是跟康貝爾侯爵說我是他的後繼者。」亞連有些埋怨的說著,「這樣滿意了吧?所以我現在必須要做好稱職的書人,否則的話……」
  「【欲】他們就會知道你們在說謊,書人或許因為合約的關係而不會真的被殺死,但亞連你……」
  「沒錯內亞,你自己就是諾亞你很清楚,要用什麼方式虐死一個人類,才能紓解被欺瞞、背叛的憤恨?」
  蘿特瞪著內亞,不管是從對方還是人類的時候,還是繼承【夢】之諾亞覺醒之後,他總是都無法順利看穿這位貴族之女的陰晴不定。
  但她總是可以道破自己忽略掉的盲點。
  內亞煩躁地嘆了口氣,「所以這就是你最近這幾天都沒進實驗室的原因?」
  亞連點頭,「但不代表我打算放棄它,只是我現在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在成為一個稱職的書人Jr.上,不然……我想我連繼續完成我的研究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對方睜著濃厚的黑眼圈拿起一旁的咖啡慢吞吞的喝了幾口,任誰都看的出來亞連這3天已經快被逼到極限了,這樣別說努力學習到書人的知識與職責或抽空繼續完成研究,他的身心會先垮掉。
  「如果是因為【快樂】的關係,我可以讓他離開這裡不要監視別館喔!」蘿特不懷好意地笑。
  「真的嗎?」亞連如此問,他心中有些期待自己不用再看到那傢伙在自己的身邊晃來晃去。
  雖然換成其他諾亞,或許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因為被對方綁架過又差點被他殺掉過,他對【快樂】諾亞有著各方面的恐懼,所以對亞連而言,只要不是【快樂】,也許其他的諾亞讓他受到的精神壓力或許比較不會那麼的嚴重。
  「只要你開口求,當然可以喲!」她湊到亞連的耳邊悄聲的說,「如果換成是我,你會比較開心嗎?」
  他銀色的眼瞳驚愕的微微睜大,有些不解地看了蘿特一眼。
  「嗯……畢竟監視別館的任務是由【欲】指派的,為了康貝爾侯爵的顏面,讓擁有同家族的人來監視同家族的人也比較說得過去,還不會扯出奇怪的謠言。他會同意我來這裡而讓【快樂】去執行其他任務的。」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內亞與亞連,露出了抹詭異的笑容。
  「畢竟康貝爾家已經不能再有其他的醜聞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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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7-29 15: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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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似乎又在逐漸遠去,那份熟悉的朦朧蓋過了瑪那的感官。
  這個感覺他很熟悉,就如同小時候那原因不明的昏睡病一樣。
  自從那天在本家向諾亞們宣告自己就是千年伯爵之後,原本不知為何改善的病症,就像是彈簧被壓縮到了極限之後彈了開來,反噬到自己身上。
  雖然他盡力不讓自己失去意識,但模糊的意識讓他實在是很難思考。
  『終於踏出那一步了,是吧?』有個聲音在他的腦海裡響起。
  『都拖了17年,被鎖死的齒輪該轉動了。』
  那個跟自己與內亞相似的嗓音,就像是劇毒一般蔓延開來,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看見那套衣裝正站在自己眼前。
  『有件事情,你必須要處理。』
  不!瑪那在心中大喊著。
  我不會聽你的話的。他努力的嘗試將那道聲音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逐出去。
  『你不會不聽的,因為……』
  突如其來的,瑪那的視線頓時清晰了起來。
  當他抬起頭,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嚇得心臟好似頓時停止躍動。
  在他的眼前,不是那個糾纏了他17年的衣裝,而是他非常熟悉的身影。
  對方穿著衣裝的身影就如瑪那想像中的那樣筆挺,然而他燦金的眼瞳被暗黑的眼白包覆,妖邪的散發著笑意。
  那個與自己相似的身影輕笑了一聲,在他的耳邊輕聲的呢喃。
  在聽清對方的話語之後,瑪那的眼瞳惶恐的一縮,好似聽見了死亡的喪鐘。
  「不,住手……內亞!」他近乎絕望的吶喊。
  他伸出手,卻抓了個空,回過神來時,驚恐的冷汗浸濕了被單,瑪那才發現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右手向上舉起像是嘗試攔下什麼,然而眼前什麼也沒有。
  是惡夢。他躺在床上喘息了一陣子,才想到自己是因為有些疲累而回房間午睡一下。
  瑪那疲憊的將手掩住面龐,自從跟諾亞表明身份之後,衣裝……【千年伯爵】對自己的騷擾越發嚴重,這一次他完全沒有料想到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威嚇自己。
  不對,剛才的惡夢有蹊蹺。瑪那心想。
  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在夢裡過,然而唯獨這次,祂不再只是一攤衣服而已,而是完全諾亞化的內亞穿上了那整套衣裝。
  這是祂的挑撥離間?還是真的在暗示什麼?又或者……
  其實在自己的潛意識中,認為應該由內亞擔任千年伯爵才是正確的選擇?
  內亞才應該是千年伯爵。這個想法在瑪那的腦海中縈繞了好一陣子。
  說真的,他從未想過內亞對於繼承千年伯爵這件事究竟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
  如果說,並沒有什麼INNOCENCE,而他們的神也沒有要放棄人類,一切都是在理想的情況下。
  內亞他……會想要成為千年伯爵嗎?
  想到惡夢中那個看起來就是內亞成為千年伯爵的身影,瑪那的心中確實湧起了不安。
  如果內亞想成為千年伯爵,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
  不對,瑪那搖搖頭將閃過腦海裡的不詳想法拋出腦海。
  如果真的是那樣,千年伯爵就不會變成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會有「誰」為了要繼承【千年伯爵】而必須「摧毀」掉對方這樣的選項。
  『千年伯爵,必須是絕對的,完整的,作為破片之一的你們都很清楚,知道該怎麼樣回歸完整不是嗎?否則……』瑪那還記得在夢中,衣裝用著內亞的聲音在耳邊的呢喃。
  『就等著被吞食吧!總有人要成為染上兄弟鮮血的該隱。』
  雖然瑪那自己很清楚,讓他們倆其中一人表明是千年伯爵,甚至說他們倆就是千年伯爵好了,就算真的能夠唬過所有的諾亞,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都只是假象。
  千年伯爵被一分為三的力量,必須要回歸為一才行,他們誰也不能各自代表著千年伯爵,也不能共同代表著千年伯爵。
  在夢中,祂的意思是我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殺掉內亞嗎?
  想到夢裡穿著衣裝的內亞,另一個不安的想法湧上了瑪那的心頭。
  在夢中穿上衣裝的人不是自己,這是在暗示,將兄弟殺掉並收回分散的力量的人……
  是內亞?
  叩叩!瑪那的房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響。
  「瑪那?」卡特琳娜擔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打開房門,「我好像聽到你在大喊,發生了什麼事嗎?」
  瑪那搖搖頭,「不,只是……做了個惡夢罷了。」
  一個很可怕的惡夢,瑪那擰擰眉心,從床上坐了起來,在對上卡特琳娜的眼眸時,突然一股大量如同湍急水流般的情緒席捲而來。
  劇烈的頭痛頓時打擊瑪那的意識,原本在惡夢中如蛇一般蠱惑著他的那道聲音,在他的腦海裡尖叫著。
  『她,就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她她她她!!!』
  跳針的語詞就像鑽子一般往瑪那的腦袋裡鑽下去,衣裝失控的憤怒讓瑪那感到害怕。
  『那個害我們變成這樣的女人,那個把我關起來的女人,那個破壞掉神的計劃的女人。』
  瑪那雙手捂著太陽穴,痛苦的又倒回床上,他感覺到卡特琳娜慌張的跑了過來,對自己似乎說了些什麼,然而他什麼也聽不見,耳裡盡只有衣裝憤怒的聲音。
  『就是她,把我囚禁起來,殺了她,讓我出去。』
  衣裝與過往完全不同的狂暴讓瑪那感到害怕,祂對於母親的敵意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劇烈。
  他不曉得以現在的情況衣裝會不會傷害到母親,但他有種預感。
  若現在自己真的失去意識,母親真的會有危險。
  然而,自己卻無法分神讓母親不要擔心自己,他連努力壓下好似從大腦深處扭攪的疼痛都做不到。
  突然他感到有人將他扶坐了起來,額間有股冰涼的氣息與觸感,稍稍減緩了他的不適,有人在他的手心中塞了一個水杯,不知道跟自己說了什麼,但順著本能他將杯中的液體喝了下去。
  是薰衣草的味道,瑪那心想。神奇的是在慢慢地喝了幾口之後,頭也漸漸不疼了,
  你給我滾!瑪那在心裡怒吼著,將衣裝失控的意識趕了出去,並且皺著眉抬起頭,發現亞連銀灰的眼瞳非常憂心地在看著自己,後面是愁眉不展的卡特琳娜跟內亞。
  「瑪那,你還好嗎?」內亞焦急的問,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便沉了下來。
  他不著聲色的看了卡特琳娜一眼,「難道說……又是『老毛病』?」
  這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暗號,為了不讓母親擔心,他們將【千年伯爵】的騷擾造成的影響稱為「老毛病」。
  但瑪那沉默著沒說話,亞連查覺到兄弟倆之間的異樣微微的皺起眉頭,眼角餘光看了他們倆與卡特琳娜一眼之後,他抿起嘴拿起放在一旁邊桌上的小瓶,從裏頭倒了幾滴精油,搓搓手後押了押瑪那的太陽穴替他按摩。
  「瑪那,你……這是壓力引起的頭痛,這3天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他用眼神望了瑪那手中的杯子,「那是薰衣草茶,給我喝掉,等等我再請鎮上的醫生開處方來給你。」
  亞連在說謊,內亞很清楚,但感受到卡特琳娜的視線,他知道亞連這麼說一定是不希望她擔心,於是他對亞連投射感激的眼神。
  聽到是因為壓力太大的關係,卡特琳娜鬆了口氣。
  「亞連,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別這麼說,卡特琳娜阿姨。」亞連悶悶地說,「這是我的疏失,畢竟當初我來這裡的交換條件之一就是要看照瑪那的身體狀況。」
  聽亞連這麼說,反倒換卡特琳娜再次皺起了眉頭。
  「請你不要說什麼交換不交換的,你是我們家的一份子。」
  聽卡特琳娜這麼說,亞連垂下眼眸沉默了會兒,撇過頭去避開了她的視線。
  「……不能是了。」
  「嗯?你說什麼?」她好像聽見亞連喃喃說了什麼。
  然而亞連搖搖頭,給了卡特琳娜一抹苦笑。
  「不,什麼也沒有。」
  看著亞連拾起他的專業向瑪那進行問診,內亞不時中途插話的畫面,有一股不安從卡特琳娜的心中蔓延開來。
  這些孩子們在隱瞞什麼。她心裡下了這樣的結論。
  這個不安是從3天前開始的,就在他的弟弟強勢的以康貝爾侯爵當家的身份命令她來本家一趟的那時候起。
  原本以為自己的弟弟終於受不了自己雖然被拔除了家主之位,卻對家族的決策依舊有很大的發言權,但在看見賽拉斯以及他邀請的不速之客的額間浮現了猙獰的十字印記,她這才發覺不妙。
  她知道那是諾亞的印記,但同時她也很清楚現在的他們不像「他」一樣,對人類還保留著特殊的慈悲心。
  然而讓她感到比較心寒的是他的弟弟,同時還是康貝爾侯爵的他,居然也是諾亞。
  突然想到幾個禮拜前在柯內莉亞發生的爆炸,難道是賽拉斯幹的好事?他知道瑪那跟內亞的身份嗎?他又是什麼時候成為諾亞的?
  他知道「那個」現在在哪裡嗎?卡特琳娜心裡害怕得這麼想。
  如果他知道的話,也許一切真的就完了。
  不,這種事不會發生的,卡特琳娜抿起雙脣,便無聲的離開了房間。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7 22: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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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8-19 12: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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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蘿特真的跟【欲】說了什麼,隔天【快樂】真的就沒有再出現在別館了,她也遵守了諾言,負責監視別館的諾亞似乎就交由她來負責。
  雖然還是會有像是【裁】或【色】之諾亞三不五時會在別館裡閒晃,但對亞連來講,只要【快樂】不出現就是萬幸了,他也能較放心的努力背誦書人交辦給他的東西。
  但在接連這幾天下來,他心裡一直都有個疑問。
  書人一族記錄歷史的方式,依他目前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就是口耳相傳。
  然而,真的就只有口耳相傳?
  原本亞連從來也沒去細想過這件事情,然而一旦發現自己不得不接下這個身份之後,才意識到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在他的印象中,書人來到別館時,對方的私人物品『非常少』,不像是有帶著記錄的文件、書籍等等資料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說真的這才是真正需要懷疑的問題。
  7000年累積下來的歷史事件總量有多麼龐大,單純以人類的記憶力真的有辦法『完全一字不差』全數記錄下來嗎?
  想到這,亞連頓時感到另一股更大的壓力。
  今天,書人要他先暫停下背誦記錄的課題,說關於書人一族的事情要跟他再做進一步的深入說明。
  他來到書房,書人已經坐在閱讀桌前等待著他。
  「這3天我讓你直接體驗了我們平日書人在進行記錄時,會遇到的狀況。」書人嚴肅的說,「就是大量閱讀報章雜誌,凡舉泰晤士報還是小鎮八卦快訊,都需要同步擷取,因為……」
  「報章媒體的記錄是主觀的,它呈現的內容有明確的立場,所以要同時旁觀各種的觀點,才能真正看出客觀的真相。」亞連直接打斷書人的話這麼說。
  書人點頭,顯然對亞連的回答很滿意,「或者,由我們一族的人直接進入事件中心,不假他人的二次傳述親眼見證事件的始……」
  「就像書人您現在這樣嗎?」
  亞連再次打斷書人的話,令對方眉頭一皺。
  「是的。」語畢,雙方便陷入了沈默。
  亞連今天很焦躁。書人心裡這麼想,平常對方是不會隨便打斷他人的對話。
  「你在顧慮什麼?」與其之後話一直被打斷,書人乾脆單刀直入直接詢問,「莫非你對那天的事感到不滿?」
  就是那天對諾亞們表示他是書人Jr.這件事,書人不能在此明說,雖然被【夢】聽到倒沒什麼關係,但不知隔墻是否還有其他的諾亞,若讓他們知道這段隱情的話,那就糟了。
  亞連微微點了點頭,「但那是不得已的選擇,所以就算有怨言,我也只能接受。」看書人似乎露出了些不悅,亞連又趕緊補了句,「啊……不是我不想擔任書人Jr.,當時您的提議我真的有認真考慮,只是我還沒整理出個能說服自己的結論,就變成這樣了。」
  該怎麼說呢……不知不覺被迫上了賊船,為了保命只能隨之航行了。
  「只是我在想,您是不是要考慮除了我以外,再另外找尋新的繼承者。」亞連有些困擾的皺起眉頭,「說真的,我應該不是您繼承者的合適人選吧?一個擁有失讀症的人,怎麼想都不是個恰當的人選。」
  書人不帶任何的情緒凝視了亞連一會兒,「我不會因為你有失讀症就不邀請你擔任我的繼承者,雖然失讀確實會造成些問題沒有錯,但這並不會動搖我邀請你的想法。」
  亞連瞪大眼,驚愕、不解與懷疑毫不保留的表現在臉上,「為什麼?」
  「原因很簡單,但你不會高興。」書人慢條斯理的點了根菸,「雖然你有失讀症,但記憶力不錯,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你跟『他們』的關係很近。」
  他們?亞連的腦海空白了一下,「卡特琳娜阿姨?」
  「不,是千年伯爵的分身們。」
  分身……亞連的心中微微湧起了不悅,雖然這是事實,但說真的他不是很喜歡這個說法。
  「我剛剛說了,除了二次轉述的記錄以外,我們也會深入事件的中心,直接記錄一切的始末,所以……」
  「您希望我以第二種方式來記錄千年伯爵的事情,因為我跟瑪那和內亞關係很好。」
  書人點頭,「正是如此,利用你跟他們的信賴關係,我相信這樣的安排能捕捉到最真實的記錄。」
  雖然還有另一層面的考量就是了,不過血緣的原因對方八成會覺得這是胡謅,書人心裡這麼想。
  這種明擺著就是利用自己的態度,說心裡沒有不滿那絕對是騙人的,亞連有些許不滿地反問,「假如說當初我拒絕的話,您會怎麼做?」
  「我不會強迫你答應,但我會繼續說服你,況且我也不覺得你會拒絕,所以你不答應從來也不是我考慮的選項。」
  亞連很是挫敗的掩面低頭,對於書人的回答不知為何並沒有感到非常意外。
  但現在去糾結那些已經發生,或去假想那些曾經可能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什麼意義,依舊無法改變現在他必須做好書人Jr.這個身份的事實。
  「好吧……那麼書人您今天要跟我說的事情是?」
  書人吐了口菸,「在繼續說下去之前,我先問個問題。」
  他將菸頭指向亞連,「對於書人一族這千年來的『記錄行為』本身,你有沒有什麼疑問。」
  千年來的記錄……亞連思考了一會兒,想到最近這幾日他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問題。
  「書人先生,您們一族這7000年來記錄著聖戰的起始與每個細節,那個資料量應該非常龐大,對吧?」
  書人點頭,「沒錯。」
  「我跟您是同時來到宅邸的,不像我,您幾乎沒有什麼個人行李,也不像是有帶著大量文件或筆記,看來您並不是將這7000年的漫長歷史紀錄用紙本記下來,然而……」
  亞連的眼神一凜,「以人類的記憶力,是很難將7000年這樣數量龐大的大小事件記誦起來的,我懷疑您們一族的歷史傳述,真的單單只靠口耳相傳。」
  若真的是口耳相傳,縱使亞連的記憶再怎麼好,說真的他也沒有那個自信能夠一字不差的記下這麼多。
  書人沒有說話,就在亞連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提出了個自曝其短的問題時,對方露出了抹意味深遠的微笑。
  「如果連這點都不會懷疑的話,我就不會選你擔任我的後繼者了。」書人將手中的菸捏熄,「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說明的事情。」
  他拿下其中一個掛在耳垂上的耳環,那個看起來好似某種卷軸的造型,亞連一直以為那是書人一族的標誌之類的東西。
  就像卡特琳娜阿姨的項鍊
  可能……母親的項鍊也是。亞連心裡這麼想。
  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將分神想法趕了出去,將思緒重新拉回來。
  他從來也沒看書人把它拿下來過,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現在亞連可以確定那應該並非只是單純的裝飾品。
  「雖然口耳相傳也是重要的傳承方式,然而如果要長久保存這些記錄,人的記憶當然並不可靠,尤其還是幾千年的分量。」說著,書人便將那個形似卷軸的耳飾放到桌上,「但如果是存放在某個不容易損壞,只有特定的人才打得開的地方的話,那就沒有問題了。」
  「既然你是我的繼承者,那麼你也必須要知道,也必須要學會這個方法。」
  書人的態度瞬間變得異常嚴肅,完全不像以往亞連所認識的書人。
  亞連看了眼被放到桌上的耳飾,再看了眼嚴肅的書人,有一種陌生而熟悉的不祥預感從心頭浮現了出來。
  就像在方舟聽那對兄弟跟自己講述他們諾亞與INNOCENCE之間千年來的恩怨時那樣,似乎自己正逐漸遠離正常的現實,而走向他原本不應涉足的黑暗之中。
  「這個東西……」亞連停頓了一下,為了穩定自己不安的心,他吞了口口水。
  雖然超脫現實,但亞連也很清楚他已經回不去過往的時光了。
  而且,這不也是另一個未曾被人正視的現實?
  「難道它真的存放了……?」
  書人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眼瞳冷冷的對上亞連,不帶任何情感的對他說。
  「一旦見識到這個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了嗎?」
  沒有拒絕或接受的選項,只有是否準備好。
  亞連只好點了點頭。
  不要停下腳步,繼續前進。
  因為,他早就已經沒有可以回頭的選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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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8-29 22:2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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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人深呼吸一口氣,慢條斯理的輕敲著桌面。
  「你對於『魔術』了解多少?」突如其來的,他問了亞連這個似乎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魔術?一瞬間亞連心裡感到一陣疑惑。
  當然,他知道書人問的絕對不是那種在馬戲團中的騙人伎倆。
  「我不確定……但我看過瑪那跟內亞有施展過,應該可以算是魔術的東西吧?還是說是魔法?」
  其實亞連根本就分不出這兩者的差別,畢竟對原本的他而言,這種不科學超出現實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
  「就像是,把某些特定的東西藏起來,或憑空變出某些東西,還有……方舟?」
  聽到方舟,書人的眼神頓時變得非常銳利,「方舟?諾亞一族的方舟?你進去過了?」
  亞連似乎看到書人的眼瞳中燃起了興奮的火焰,他們記錄了這7000年的歷史了,難道他不知道方舟的存在?
  不對,這話聽起來比較像是沒有看過或沒有進去過。
  不確定是否該詢問,亞連點了點頭,出乎他的意料,書人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果然讓你擔任繼承者是正確的決定,一般人是不可能進得了諾亞方舟的,伯爵分身們居然能讓你進去,就表示他們信任你,這是很好的優勢。」
  但是我也只有去過兩次而已,而且都還是意外闖進去。亞連心裡這麼埋怨。
  不過……如果他跟內亞或瑪那要求想看看方舟的話,他們不知道會不會讓自己進去。
  「千年伯爵是一名強大的魔導術士,可以說是現今最古老的魔術師之一,目前這個世界的所有術式,基本上都是以他的魔術做為基礎概念延伸並發展出來成為各個獨立的系統的。」
  書人用下巴點了點桌上的耳飾,「包括書人一族唯一可以使用的術式也是從中衍伸出來的。」
  亞連看著耳飾皺起眉頭,安靜地思索了一段時間,問:「既然都是從千年伯爵的魔術中發展出來的,難道不會被伯爵破解嗎?」
  「雖然有這樣的可能性,但這已經是自成另一套系統的術式了,本質上就已經不是同樣的東西,倒不用太擔心非常簡單就被破解。」
  書人這麼說,看亞連似乎依舊是聽不太懂意思,書人決定換了個方式解釋。
  「你的研究,廣義來講是打算探討生命的根源?」
  「是的。」
  「那麼,你知道查爾斯‧達爾文這個人嗎?」
  想到這個最近談論度可熱著的學者,雖然不曉得書人為何提起這個人,但亞連輕笑,「當然知道,他最近出版的《物種起源》可是讓學院的主教氣到快要回歸天主的懷抱呢!」
  「那你同意嗎?物種演化論以及人類與猿類具有共同祖先的說法。」
  如此地反問讓亞連再次陷入了些許沉默,似乎有點猶豫。
  「雖然跟我小時候到現在被教導的事情有很大的牴觸,但我覺得他的說法比較有邏輯,至少我覺得比起上帝用泥土造人要可信多了。」
  書人點頭,「所以你可以接受猿猴與人類有共同祖先這樣的推論。」
  「是的,不過這樣的話很奇怪。」亞連皺眉,「內亞說現在所有的人類都是諾亞的後代,這樣的話就跟達爾文先生的演化論說法相牴觸……不對,如果當時的情況跟聖經所說的一樣,每一種生物都有保留一對到方舟裡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因為這個世界的生物並沒有真正意義的被全部滅絕,所以不會有重新演化的問題,況且才7000年的時間應該也不夠……」
  看亞連又陷入自己的思緒開始碎碎念,書人用力地咳了一聲,將對方的注意力拉回來。
  「千年伯爵的魔術,以及我們書人一族的術式,甚至是現在任何所知的所有術法的關係就像是演化論那樣。」
  雖然對方的求知慾旺盛是好事,但若總是這樣陷入自己的世界也很是讓人困擾,書人嘆了口氣,「千年伯爵的魔術就是最根源像是祖先的位置,而現在所知的各項術法,就像是後來演化出來的各個物種那樣,各自獨立成不同的系統,這樣懂了嗎?」
  雖然覺得這個比喻似乎哪裡有問題,但亞連還是點了點頭,「所以倒可以不用太擔心術式被他人破解。」
  「大可不需要,況且我們書人一族的術式非常單純。」
  書人從懷中拿出了一把小小的拆信刀,「有的時候越單純,反而越難破解。」
  他用拆信刀在自己的食指上輕輕地劃了一道,細小的血珠便從被劃開的傷口之中汨了出來。
  「就像你說的,人的記憶力並不可靠,所以我們一族將這些紀錄保存起來的方法……」
  書人捏了捏手指,讓傷口的血多擠出一些,便將手指平舉到耳飾的上方。
  「就是使用術式將它封存起來,並且只有施術者本人,以及他所指定的人士才可以打開。」
  一滴血落到了耳飾之上。
  「這樣就不用擔心會有任何缺漏了。」
  滴落至耳飾上的血液突然像是被耳飾吸收了進去,原本亞連以為上面會沾染著血漬,然而卻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突然,像是黑色細小的粉塵或是煙霧之類的東西,從耳飾之中飄散出來,浮到書人與亞連之間,不久在空氣之中形成了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亞連驚愕地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看著這些不知是墨水還是什麼的東西拼湊出過去歷代書人所記錄下來的內容,一一浮現在自己眼前。
  看亞連瞬間呆然的臉,書人才想到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對了,你現在有失讀的困擾,比起文字,圖像應該會比較好記誦。」他朝已經凝結而成的文字一揮手,文字便被打散了開來,接著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又再次凝聚,但與方才不同的是,它用線條勾勒出了圖畫的樣貌,並且將原本文字所紀錄的內容轉化成會動的圖像。
  「這是我們書人與書人之間要將記錄傳遞給對方時所使用的方法,一般來講我們都是將記錄集中存放在一個物件裡面,之後再將這個存放物件傳承給繼承者。」書人手再次一揮,原本持續在變化的過去影像便消失無蹤,「這個術式是以施術者的血為媒介,將特定想要保留的東西封存在某個物件中,一旦這個術式完成了,基本上只有施術者可以開啟,被封存的東西也不用擔心會從裏頭溢散出來。」
  「為了方便保存,通常我們都是選擇能夠與身體有直接接觸的物件作為存放的地方,像是項鍊、戒指或手環,雖然我曾經也有看過在印度紀錄的族人是用鼻環,但大部分我們是選擇使用耳環或耳飾之類的東西,這樣比較不容易弄丟,也不容易被搶走,更不會起疑。」
  看書人將耳飾重新掛回耳朵上,亞連覺得這整個超現實的訊息讓他有點跟不上。
  他皺起眉頭,「所以……這是將我們所看到的東西存放到別的地方,像是存放到金屬裡之類的?」
  「不一定是金屬,但最少存放的地方不能那麼容易就損壞,通常金屬是相較比較好的選項,簡單的講,一般人的紀錄是將看到的事情,透過自己的理解後再以書寫、甚至是繪畫的形式記錄下來,但我們書人一族則是用我們的眼去觀察,並透過術式的仲介,將這些資訊複印到我們用來存放訊息的物件之中,這樣不只不會有個人主觀立場的問題,也不會有語言上傳遞的問題,唯一需要嚴格遵守的,就只有……」
  「書人一族只能旁觀,不能介入正在發生的歷史,這是為了確保眼見歷史不會因為紀錄者的主動干涉而受到影響?」
  書人點頭,「沒錯,你能夠舉一反三這樣很好,只要你學會使用這樣的術式,那麼你的失讀症狀就不會是問題。」
  難怪你說失讀問題不會動搖邀請自己成為書人的想法。亞連心裡這樣埋怨。
  「若萬一我沒辦法使用這樣的術式呢?雖然對這方面我並不了解,但魔術……還是魔法?這種東西就算知道理論跟使用方法,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能力可以使用的吧?」
  「不用擔心,你絕對可以使用的。」書人沒有多說什麼,他露出了信心滿滿的微笑,「你剛剛也看到了,這個術式的啟動方式跟血有關,而說到血……」
  「聖經說『血裏有生命』,是因為血液中本身就帶有一些東西,來維持人體的運作,除了能量的運送跟各種訊息的傳遞以外,還有……」提到血,亞連忽然恍然大悟了什麼,「父母的特質,有的會顯現在小孩身上,有的卻不會,然而那是因為那些特質被隱藏了起來,並非沒有那樣的特性。」
  他驚愕地望向書人,「書人先生,您不擔心下一任繼承者沒辦法使用術式,是因為人類本來就擁有使用魔導術的潛力,只是沒有被啟發出來,而那個原因……」
  有那麼一瞬間,亞連覺得他因為自己荒謬的推論而窒息,「因為現在所有的人類都是諾亞的後代,都是千年伯爵血緣上的家人?所以其實一直都有能夠使用魔術的天賦?」
  這個推論的滑坡也滑得太遠。聽著亞連的推論,書人心裡這麼想。
  雖然不擔心不會無法使用術式其實並非這個考量,但這個可能性倒是挺有趣的。
  除了能夠就近紀錄以外,以他的思維或許還能夠更進一步解開不少這千年來諾亞氏族的謎團。
  這個時候,書人真心地相信,選擇亞連做為自己的後繼者是個再適合不過的正確選擇。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7 22: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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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9-9 13:3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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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週日,在執事有些狐疑的態度之下,內亞還是請對方派個僕人載自己來到鎮上。
  「雖然馬利安神父現在有在協助亞連的研究,但那個時候並沒有簽合約書不是嗎?」內亞很認真的這麼對執事說,「而且這幾天他也沒有來宅邸,雖然亞連他最近也是因為在忙別的事情沒進研究室,但萬一之後那個神父找理由不來了,不只亞連的權益受損,我們也很沒面子,所以我去找他補簽合約書不是很合理嗎?」
  在執事出聲反駁前,內亞繼續打斷對方,「雖然我也許沒有繼承權,但作為侯爵家的孩子,還是要有貴族的風範、氣度跟態度,立約只是遣僕役過去不只沒誠意,也有損面子,所以這個差事就由我去吧!到時候你再派人來接我就好了,而且今天是周日,可以在彌撒結束之後直接找他,在鎮民面前不用擔心他會藉故婉拒。」
  雖然也有偷偷使用點【術】讓執事恍惚的聽信自己的話,但最終還是成功的讓對方派遣家僕在彌撒結束前載他來鎮上。
  雖然速度慢了點,但比起使用方舟讓其他諾亞有理由可以針對自己,或要求蘿特開她的門讓她在諾亞的處境變得難堪,這樣很「人類」的方式加上理由,內亞相信諾亞們也很難有意見。
  尤其是【欲】,為了康貝爾侯爵的面子跟形象他不能有什麼意見。
  之後還可以用代替母親去巡視領地的理由,不用透過方舟或蘿特,就可以私底下去找克勞斯,既不會被諾亞發現也不會起疑,完美!
  在跟載自己來的僕人道完別之後,內亞便直接往教堂的方向走去,禮拜正好結束,信眾們正魚貫而出,內亞對自己施了些不會被一般民眾察覺的法術之後,便直接踏進禮拜堂。
  看著對方無視民眾直接往布道台走來,四周信眾看來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跡象,克勞斯也看出了似乎有些蹊蹺,他用眼角餘光看了瑪麗亞聖像那的小門一眼,示意對方先過去等他。
  內亞開門上樓之後,立刻就看到上次的仿真人偶正僵硬的在打掃著,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其實克勞斯不需要特別製作人偶來打掃啊?他可是派駐在這間教堂的神父,有需要的話他只要在彌撒結束時,徵求有意願清理教堂的信眾不就解決了?內亞相信那些被偽神洗腦的信徒一定非常樂意。
  難道有什麼隱情或理由嗎?內亞這麼想。
  他朝著樓梯下望去,克勞斯的聲音小聲的傳了過來,似乎有信眾要跟他討論事情,八成一時半刻脫不了身。
  算了,這樣也好,趁這個機會調查一下整個教堂吧!省得對方嘰嘰歪歪的又再抗議這個埋怨那個。內亞垂下眼眸,眼神頓時變得非常冰冷。
  他吐露了個音節,點點的微弱閃光在他的面前悄悄浮現,不久便炸了開來變成更細小的光點,落到地上消失無蹤。
  內亞閉上雙眼,將精神凝聚到四散的光點中。
  「那麼……來看看偽神的地盤有沒有藏什麼見不得人的鬼東西呢?」
  他用意念指揮著光點在整棟建物中快速流竄,嘗試著是否能找出些「不正常」。
  寢室、書房、廚房、工具間、倉庫、管風琴、布道台、告解室、受洗台、瑪麗亞像……
  突然,好似有某種東西阻擋了他的搜索,就像是撞上一簾紗網一樣,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什麼?內亞皺起眉頭,他讓自己的意識投射到光點的位置,讓自己就像本人正站在現場一樣,他伸出手觸摸那個阻擋他的東西,就像是一尺柔軟的絲綢一樣。
  是個很特殊的結界。內亞饒富興致的這麼想,他戳了戳眼前如同紗簾般的『東西』,不像一般的結界硬邦邦的像堵牆壁一樣,它的韌性很強,硬碰硬或暴力突破也許並非是最恰當的破解方法。
  除此之外……這個結界的範圍似乎滿大的,幾乎是將教堂的半個地底包覆起來。
  有趣,內亞輕笑。但這不是INNOCENCE會弄出的東西。
  紗簾本身並沒有帶著任何惡意,但在它的另一頭可就不是什麼像這個結界一樣溫柔的東西了。
  有某種令他感到作嘔的氣息被包覆在裡頭,猙獰的打算脫逃,但他過不去,那個東西也離不開。
  看來就是那了,內亞露出了奸笑睜開雙眼。
  「聖母的聖像是吧?假如真的是INNOCENCE,那祂還真會挑地點。」
  接著,內亞突然再次陷入了嚴肅的沈默。
  亞連的父親是INNOCENCE的適合者,曾經在這裡派駐過,之後他把INNOCENCE丟了,被某個人不知封印在哪裡……
  如果封印的地點就在這裡的話,似乎也滿合情合理的,內亞心想。雖然之前就有這樣的推想,但為了要跟克勞斯建立好合作關係,看來不能太過直白躁動,得一步一步處理。
  但想到瑪那日前的異狀,他有一種預感,或許自己大概剩沒多少時間可以耗費了。
  這底下一定有「什麼」,畢竟很罕見的他無法靠術式成功探測,明顯是有另一種他沒見過的術式在那阻隔著。
  這個結界倒真的引起了內亞的興致,內亞露出了抹危險的微笑。
  「小鬼,你在幹嘛?」克勞斯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內亞轉過頭,對方不耐的臉嫌棄的映上他的眼簾。
  內亞被對方的突然出現微微嚇了一跳而退後幾步,「你幹嘛突然出現啊!是要嚇死人嗎!」
  「你才是想要幹嘛?搭在樓梯邊笑得那麼詭異。」
  「等會你就知道了。」內亞往走廊看了一眼,「去書房談?」
  克勞斯沒說話,側過內亞直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進門後,不知道是不是內亞的錯覺,他感覺到書房似乎沒有他上次來時那樣凌亂了。
  他看了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裏頭的人偶,看來是它進來打掃的。
  「你剛剛在幹嘛?鬼鬼祟祟的。」克勞斯有些鄙夷的瞇起眼,「還是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面對信徒的時候也是這種態度嗎?」
  「對你不需要擺出那種清高和藹的假形象。」
  內亞直接翻了個白眼,「所以對我不擺出假形象表示你信任我?」
  「為什麼你的自我感覺總是這麼良好?」克勞斯一邊說著,一邊從書架的櫃子中翻出了一疊資料,直接往已經坐上沙發把這裡當自己家的內亞的大腿上丟了過去。
  「雖然還有查出不少,不過看起來真正有用的東西只有這些。」
  內亞沒有立刻拿起對方丟來的資料,他仰頭靠向沙發的椅背伸了個懶腰。
  「那個瑪麗亞像有問題對吧?」內亞將非常肯定的問句丟了出來,說完他才慢條斯理的抓起那一疊資料。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聖母像有問題。」克勞斯語帶狐疑,但興致倒是被勾了起來。
  「你在跟信徒胡扯的時候,我施了點術將整個教堂大致看了一遍,在搜索到瑪麗亞像附近時我沒有辦法清楚的『看』到有什麼。」邊說著內亞的視線也邊在資料上游移,「能夠干擾千年伯爵的術式可不單純啊!」
  他晃了晃剛剛快速掃視完的資料,「你也懷疑那個地方有問題不是嗎?前幾任的神職都在那附近曾發生過程度不等的異常狀況或意外,不管是……」
  「突然聽見小偷闖入的聲響,碰巧遇上信眾有急事神職不得不出面,或者突然接到各種噩耗不得不處理,但更重要的是……」克勞斯走上前去戳了戳那份資料,「這些事情都是他們打算對聖母像進行比較侵入性的破壞調查的時候,就好像是……」
  「聖母像(瑪麗亞像)不想讓任何人去接近它。」
  他們異口同聲道出了這樣的結論。
  克勞斯終於露出了微笑,「沒錯,一般情況的話並不會發生任何事情,然而一旦他們拿了鑿子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打算對聖母像進行調查,都會莫名被迫停下並且被支開。」
  他不懷好意的瞇起眼,「過去幾任的神職們多少應該有察覺到不對勁,不管他們想嘗試調查聖母像的動機是什麼,雖然從梵蒂岡的態度來看原因應該不是來調查神職留不久的問題,但無論如何,那個聖母像確實有『什麼』。」
  聽克勞斯的敘述,反而換內亞起了好奇心,「所以你也有遇過嗎?嘗試調查卻莫名的被奇怪雜事支開?」他有些嘲謔的笑了聲,「你確定不是瑪麗亞像不想被你撬開砸爛所以趕你走?」
  克勞斯的嘴角抽蓄了一下,不滿的撇過頭去。
  「……不會吧?你真的有打算砸了它?」
  雖然對偽神塑造的信仰沒興趣,但好歹他還是知道聖母瑪麗亞在這個宗教是有什麼樣的地位。
  克勞斯當真本來打算砸了它?
  「不過沒有成功,不知為何那幾天在史密斯家那條巷,突然暴斃了幾個身體硬朗出奇老頭,搞得接連好幾天都在處理葬禮的事情,根本沒那個空。」
  「噢……那還真的是『意外』。」內亞有些睥睨的笑。
  確實有可能是INNOCENCE幹的事情,內亞心裡這麼想。
  「那麼,我們現在要繼續調查這件事,你不覺得還會再碰上一模一樣的事情嗎?」
  如果那真的是INNOCENCE的好事,那麼作為諾亞的他或許會招來更大的反彈也說不定。
  想要比誰比較殘忍比較賤視人類?要硬碰硬當然歡迎奉陪。
  不過,克勞斯露出了抹得意的微笑,好似不擔心這個問題。
  他指了指在書房角落停下掃除工作站在一旁的仿真人偶。
  「不然你以為我做這個人偶是要拿來幹嘛的?」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9-29 13: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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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9-18 21: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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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最近發現的,雖然沒什麼根據,『它』似乎對於人的想法有反應,不過對於『不會思考』的物件就不會有反應,我已經嘗試過讓人偶拿著鐵鍬敲聖像底座,完全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他們下樓,走到了離聖母瑪利亞聖像莫約三公尺之外停了下來。
  「只是人偶能做到的有限,它的力氣不大,勢必還是得找其他的方法,但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當然是更好。」
  克勞斯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皺眉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聖像之後,突然想到內亞早先前用術法的情況。
  「Sigillum Dei。」他低聲地說了個字,接著他將視線轉向內亞,「你的術式能夠做到把這裡隔離起來嗎?」
  有點意外對方會說出這個字,內亞挑眉,「當然可以,不管是要阻止任何東西進來,還是禁止任何東西出去都沒問題,你要哪種?」
  「兩個都要,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鬼東西,但我不希望它跑到外面去,不過不要外面的民眾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大小事來煩。」克勞斯煩躁的瞪著聖像的座台,「我可以打賭那些『意外』一定是這個不知道什麼的東西招來的,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麼辦到的。」
  「我想八九不離十就是INNOCENCE了啦,不用去想這是什麼東西了。」內亞如此埋怨,就在他打算彈指部下結界時,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有點太相似。內亞皺起眉頭,雖然情況並不一樣,但是讓他想到一直騷擾著自己與瑪那的衣裝。
  雖然不知道本體消失去哪,但祂的力量跟意識依舊騷擾著他們兄弟倆的意識與精神,反觀這個如同困獸般的INNOCENCE,出不來但依舊可以影響著教堂周遭,跟他們被衣裝影響的情況幾乎是如出一轍。
  是同一個術法?內亞心裡這麼想。若真的是同一個術法,那麼基本上就可以完全確定幾件事情了。
  康貝爾侯爵家確實有魔導術士的血統,而母親跟阿姨也都會使用這個術式,而她們分別都用術式將某個特定的東西關了起來。
  「看來究竟是誰把這東西封印起來已經毋庸置疑了,那麼現在的問題是……」內亞喃喃的說,並滿是敵意的看了瑪麗亞聖像,「怎麼穩妥的破壞這個封印呢?」
  他繞到了聖像的正面,隨意的一彈指,幾個金色的光點從他的掌心浮現,下一秒就像是有自我意識似的向外飄散,消失。
  「那是什麼東西?」克勞斯饒富興致的看了看光點消失的方向。
  「你知道護符(Talisman)吧?只要操作得當的話……」內亞右手揮舞著如同指揮在引導樂團的音符似的,突然他又一彈指,在那一瞬間教堂的空氣像是被凝固似的感覺,少了流動。
  「它就可以成為一個簡單的封印(Seal)。」
  內亞露出了危險的笑容,下一秒諾亞猙獰的聖痕自額間橫跨,原本白皙的皮膚也被暗色所取代。
  「本來這種事平常都是交由守化髏處理的……」
  「什麼守化髏?」
  「我們維護方舟的魔導士,不過說真的他們比較接近活死人,但這不是重點。」內亞燦金的眼瞳瞇起看向克勞斯,「現在除非我主動解除,不然任何人都不會察覺到這裡的異樣,當然在這『裡頭』發生的任何事,外面也不會知道,直到……」
  「你解除這個結界,或有人毀掉那些像光點的東西?」
  內亞露出了抹微笑,「沒錯,至於現在的情況嘛……完全不用擔心它們會被毀掉,因為在這個鎮上沒有人有那個能力能夠毀掉它。」
  內亞走到聖像的後方,看了眼基座的位置,「克勞斯,瑪麗亞像這邊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機關在這邊?」
  「有什麼問題嗎?」
  內亞點頭,「就只有這附近無法探測,然而從這整棟建築物的結構來看,在這下方……」
  他的眼充滿敵意的瞇了起來,「應該還有個像是密室的空間才對。」
  克勞斯感到有些驚訝,對方居然能夠探測出這樣的結果,「……這間教堂有地下墓穴,考量到它的大小,聖母像的正下方大約是墓穴的最裡端。」
  墓穴嗎?內亞心想。
  不管是作為封印的地點,還是毀掉它的地點都再適合不過了。
  然而……
  「既然是地下墓穴,總有入口吧?別跟我說入口真的就在瑪麗亞像下面。」
  克勞斯指了指告解室後方一個被鐵鏈栓死的破舊鐵門,看起來就像是不知為何放在室內的防空洞活板門。
  「入口在那裡,但已經打不開了。」
  「你們這些神職都知道入口打不開,但都『知道』是瑪麗亞像下方位置的墓穴有問題,所以都從這裡下手?」內亞看著克勞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們沒半個人嘗試撬開入口嗎?」
  克勞斯意味深長看著內亞,什麼話也沒有說,用眼神示意跟上之後,便緩步走到了活板門前。
  金屬活板門的門把除了被鐵鏈綁起以外,還用了一個大鎖將鐵鍊鎖上,然而那顆鎖看起來應該很容易撬開才對。
  「這顆鎖沒有鑰匙,原本以為只要撬開或找鎖匠就行了,然而……」說著,克勞斯便後退個幾步,從神父袍底下摸出了把小型左輪,直接往鎖頭擊發。
  克勞斯的槍法很準,每發子彈都對準鎖頭,然而……
  鎖頭就像是被什麼東西保護似的,在子彈快要擊中時,它就像是撞上了什麼透明的東西而彈了開來,大鎖完全毫髮無傷。
  「看到了嗎?完全破壞不了,然而……」克勞斯再走回去,將鎖頭握在手心,拇指撫過底部的鑰匙孔,「你看,如果想要碰它的話,卻又沒什麼問題。」
  接著他又從口袋拿出了一隻似乎是開鎖的工具,就在他對準鑰匙孔準備戳進去時,工具的尖端在離鑰匙孔約1公分的位置時停了下來,就像是有個玻璃阻擋工具的侵入,「只要有任何東西意圖破壞它,就會被阻擋,但是一般情況下就只是跟普通的鎖頭沒什麼兩樣。」
  克勞斯聳了聳肩,「我本來是推測它可能對於意圖使用工具破壞它的活人有反應,所以想說做一個連活著的生物都不算的精細人偶,看它有沒有辦法騙過這個東西。」接著他很怨懟的瞪了內亞一眼,「可是我還來不及進行更精細的校準,你就給我的人偶掐了那一記,搞得有不少零件毀損啊!」
  「怎樣?這是在怪我囉?」內亞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接著他便把目光再度移向鎖頭。
  看內亞的臉似乎變得越發嚴肅,克勞斯便退了開來讓對方上前來研究。
  看來是屬於被動式的結界,內亞心想。而且跟在瑪麗亞像那邊感受到的感覺基本上差不多,看來是同一個人設下的。
  在活板門邊並沒有感受到INNOCENCE的氣息,只有封印的氣息跟瑪麗亞像附近是一樣的,他將手緩緩地靠向鎖頭,將意識專注在這個自己沒有看過的術式上。
  這原本應該只是普通的保護術式,就像祝福一樣安靜的守護著被施予的對象才對。以自己作為魔導術士的記憶,內亞得出了這個結論,然而這個術式最後呈現的結果與強度已經是近乎封印或詛咒的範圍了。
  除非施術者對裡頭的東西抱持著極度強烈的仇恨或保護欲,為了避免它從裡頭出來或被任何人找到,否則這個術式的強度不應如此才對。
  「怎麼樣?你有辦法破解它嗎?」看內亞盯著鎖頭沉默了很久,讓他開始有點懷疑對方說自己是強大的魔導術士這件事是不是虛張聲勢。
  「要暴力破壞當然可以,但看起來應該會招致更嚴重的反彈,如果你想要順便將教堂重建的話,我很樂意直接把這個地方轟爛。」
  「那還是請你用正常點的方式破解它。」
  「是是是……你難道真的以為我打算炸了這裡?」
  你的表情就是打算現在炸掉它。克勞斯心裡這麼埋怨。
  看對方滿是不信任又嫌棄的臉,內亞不滿的扁下嘴。
  「要是真的炸了這裡,不只會造成母親的麻煩,剛好還會給【欲】……我是說我叔父逮到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宰掉我,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炸掉的。」
  內亞不滿的將視線轉回鎖頭上,他低聲的唸了個音,克勞斯沒有聽清楚,只見內亞將手碰上鎖頭之後,槍灰色的門板上出現了幾個泛著紅光的血印,像是在門上畫了什麼符咒似的。
  「你做了什麼?那又是什麼東西?」
  「只是讓這個術式的基本構成解析出來而已,以你聽得懂的說法就像是機械的結構圖,這樣就可以清楚知道要怎麼和平破解掉它,畢竟……」內亞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不能炸掉它就得走這種比較麻煩的方法,這個強制顯現術式結構的術法不能維持太久。」
  但這樣也就夠了,然而在看清那個術式的本質之後,內亞卻沒有因為知道破解的方法而感到開心。
  「結果怎麼樣?看你那臉不像是知道破解的辦法啊!」
  看對方原本很有興致的臉越發凝重,克勞斯不禁調侃一記,然而他也看得出來事情似乎不怎麼單純。
  「這個術式是最簡單,但卻也是最麻煩的一種。」內亞嘆了口氣,指了指活板門,「剛才看到那些紅色的印子了吧?數量雖然不多,但那確實是血。」
  「這個術式是以血作為基礎來施展的,將強烈到近乎是詛咒的祝福,投注在這裡。」
  一彈響指,教堂的空氣彷彿再次活了過來,他解除了包圍教堂的結界。
  「要破解它,最直接的方法是用同樣的血投注相反的意念,重新下達解除意念才行。」
  內亞有些惱怒的踩了踩活板門,「從一開始,你們這些神職們都搞錯方向了,鎖住這個活板門的根本就不是這顆鎖頭,所以都弄錯真正該用的『鑰匙』與『開鎖方法』。」
  克勞斯扁下眼,「但一般的神職人員又不像你會魔術好嗎?你怎麼把結界解除掉了?」
  內亞抓抓頭,褪去了諾亞的型態,「因為在沒有『鑰匙』的現在,要溫和破解是不可能的,你又不讓我炸了這裡,今天就只好到這裡了。」
  克勞斯看著活板門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轉頭看向內亞。
  「用你的血來解除結界不也可以?」
  內亞的腦袋一瞬間空白,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
  「喂!你在發呆啊!」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克勞斯不耐煩的碎念。
  內亞眨了眨燦金的眼眸,露出了像是被人背叛般的浮誇表情。
  「不……因為你剛剛講了很像是亞連會講出來的話。」
  克勞斯對他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忘記我正在幫我學弟的研究了?」
  對喔……內亞尷尬地將眼神一瞥,怎麼會忘記這種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呢?「不過為什麼你覺得我的血會有用?」
  克勞斯狐疑的挑眉,「你跟那個大小姐不是說,現在的人類都是諾亞的後代?依學弟的論點來看,現在所有的人類都跟你應該有一部份是一樣的吧?那用你的血不是也可以?」
  又不知道下這個結界的人是誰,如果對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那麼不就沒有方法可以破解了嗎?克勞斯心想。
  況且從內亞的話來判斷,這個術式八成並不會因為施術者死去而失去作用。
  「雖然不是不行,但是我想我知道有個更適合的方法。」內亞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克勞斯‧馬利安,這是一個賭注,如果賭贏了,我想……」
  接著,他露出了一抹曖昧又意味深遠的微笑。
  「亞連的反應一定會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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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9-29 13:3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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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亞連已經理解書人一族真正記錄歷史的方式後,也是時候讓亞連學習使用這個術法了。
  「雖然書人一族的重要記錄都是存放在一個地方獨立傳承,但你必須還是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藏庫』,一方面你還不是為正式的書人,另一方面也是要你熟悉使用這個術法。」
  在教對方使用術式以前,書人是這麼說的。
  「所以,你考慮一下要用什麼當成身為Jr.的你的『藏庫』,決定好之後,我們再繼續。」
  他落下這番話,打算起身離去,亞連的表情頓時糾結了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皺著眉解開衣領,將他一直帶著的項鍊勾了出來。
  他盯著被蜜蠟封死的銀墜,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閉上雙眼,反手將墜子緊握掌心。
  「就用這個吧……」
  看著表情非常複雜的亞連,書人平淡不帶任何情感的說,「這是你未曾謀面的母親的遺物,同時也是康貝爾家……」
  「這是我很重要的東西不可能會離開我身邊所以它最適合不過了!」亞連高聲的打斷書人的話,「最適合……不過了……」
  書人意味深遠的看了亞連良久,他皺眉坐回椅子上。
  「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好吧!」
  他示意亞連將項鍊先放到桌上,請對方伸出左手,並且再次拿出小刀。
  「那麼,我們就來開始激發你的潛力,並設定你的『藏庫』吧!」
  書人一把抓過亞連的左手,毫不猶豫的在對方的掌心用小刀刻下十字的刀痕。
  亞連因疼痛與驚嚇而倒抽了口氣,一瞬間他想抽回手,但書人緊緊的捉著他使他完全無法抽身。
  接著書人他在自己的右手掌心劃了一道血痕,那道傷口遠比先前他在食指上所輕劃的要深上許多。
  「要喚醒你使用術式的潛力,最直接的方法……」話未說完,書人流著鮮血的手握住亞連同樣也滿是血液的手,兩人的傷口剛好貼在了一起,「就是用術者的血來直接刺激,就像你的研究所說的一樣,你很清楚的。」
  「血液蘊含著生命的訊息,沒有顯現的不代表它不存在,只是……」
  「被隱藏起來,這是你的說法,但以現在來講,比較符合的說法嘛……」書人打斷亞連的話,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是需要刺激,讓被隱藏的東西顯現出來。」
  這時亞連感到有種麻麻的感覺在身體裡流竄,跟內亞在使用諾亞的能力時的感受非常相似,但那不像與諾亞的力量引起共鳴而產生的躁動,反而更像是終於從某種深沉的夢中緩緩醒來的感覺。
  突然書人的眼瞳頓時一縮,像是觸電般的迅速放開了手,心有餘悸的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書人先生?」突如其來的反應讓亞連驚愕。
  難道出了什麼問題了嗎?亞連心想。
  書人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從口袋中抽出一條手巾,迅速的覆上傷口並用力緊壓。
  「要止血的話,我可以拿我的醫……」
  「不用,這不是止不止血的問題。」
  不久,書人將手巾移開,雪白的手巾除了染上大片的殷紅以外,雖然不多但還有著細小的闇黑構成了十字的形狀。
  亞連看了眼自己的左掌心,除了觸目驚心的血痕以外,其他什麼也沒有,然而在那手巾上好似由黑色的血所染成的十字,明顯與自己的傷口完全吻合。
  「書人先生……這是正常會發生的情況嗎?」亞連如此問,雖然看書人這麼大的反應,想也知道這不正常。
  書人皺眉搖頭,「不正常,但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是你有沒有感受到『什麼』?如果有,那麼應該就是有成功。」
  亞連不是很肯定的點頭,「感覺好像有種東西終於醒來了,有種舒暢的感覺。」
  「……那就成功了,這個黑血的問題,可以等等再處理。」書人用眼神看了被亞連放到桌上的項鍊一眼,「把它拿起來,要確保墜子跟鍊子都有沾到你的血。」
  亞連有些猶豫的將項鍊拿起來放在手心握住,金屬的墜鍊刺得傷口發疼,但在書人強硬的眼神下,他努力無視那份疼痛將之緊握。
  「將你的意識集中在這個項鍊之中,想像你就是這個墜鍊本身。」
  按照書人的指示,亞連閉上雙眼。
  想像自己就是這個墜鍊本身嗎?想到它被蜜蠟封死了起來,亞連無來由的湧起一股失落。
  我連裡頭的東西究竟有什麼也不知道,是要怎麼真正的能跟它有所連結?只知道這是母親最後留下的東西,它對於母親的意義完全一無所知。
  但即使如此,這是他跟與自己擁有真正血緣關係的家人唯一的連結。
  他也只剩這個可以去緬懷與想像了。
  既然是母親讓自己能夠降生的這個世界上,那麼她的遺物也許也能一直護佑自己到未來吧?
  「接下來,假想它的內部有著一個無限的空間,這是建構你未來要收納『記錄』的地方。」
  記錄……那應該就像是書房、圖書館或博物館那樣的地方吧?
  就在亞連這麼想的同時,他感到手心傳來一股溫暖的感覺,接著頓時變得十分冰涼,他狐疑的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手心。
  不管書人接下來是否還有其他的步驟,他攤開手,發現除了十字傷口還在少量的滲著血以外,原本被血液染得猩紅的掌心,居然乾乾淨淨,本應沾染鮮血的銀墜也沒有任何一絲血色。
  不對,他看到墜頭上的血漬就在他的注視之下,像是海綿一般被吸入裡頭消失無蹤。
  「這樣基本上就設定完成了,只要這東西跟你有肌膚的接觸,你可以靠你的意識來選擇你所眼見、耳聞的事物是否要歸入裡頭。」書人這麼說,「你也可以將存放在裡頭的記錄分門別類,當然也是以你之後方便檢索為主,你可以拿你自己的研究筆記作為練習,試著將它歸到裡面。」
  他垂下蒼老的眼瞳,「這個部分我很難用口頭告訴你步驟,你直接用過一遍來記住還比較快,有遇到什麼問題,再詢問我。」
  說完,看亞連似乎還有些什麼疑慮,不等書人出聲,亞連便馬上丟出了個問題。
  「如果我要看我歸檔之後的內容,也是要像您剛才那樣,將血沾上去嗎?」
  書人搖頭,「不必,那是要將記錄出示給沒有設定共同持有的人時所用的方法,自己看自己的記錄,只要用你的意念調出那份記錄,你就可以從你的腦中得知內容。」
  他再拿出了一條手巾,順手將滴到桌上的血漬擦掉,「不過,由於剛才為了啟發你的魔術潛力,你的手上也沾了我的血,所以你剛才在設定『藏庫』的時候,我的血應該也有被吸收進去。」
  「這樣會有什麼影響嗎?」
  「不會,反而對我們之後要進行的記錄行動可能還比較方便些。」
  『比如說像這樣。』
  突然,書人的聲音從亞連的腦海中響起,令亞連著實的嚇了一跳。
  「……書人先生……您剛剛……?」
  『是的,我是在用意念跟你對話,只不過這僅限於你有「貼身」戴著你的「藏庫」,且我們彼此之間距離沒有太遠的時候。』書人微了微笑,「畢竟我的血也混在裡頭,等於我也擁有你的『藏庫』的鑰匙,可以檢索你歸檔的歷史。」
  由於跟自己所知的常識實在落差太大,以至於太過衝擊,亞連傻愣了好一會兒。
  「……所以,如果反過來,我也可以直接檢索您所保有的歷史資料嗎?」
  「不行,你的血並沒有被『這個』記憶過。」書人指了指自己的耳飾,「是沒辦法讀取的,以現在的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可以直接索取那些東西。」
  「……就像是您有我的藏庫的權限,但我沒有您的,是吧?」
  書人點頭,「你要這麼解讀也是可以。」
  亞連嘆了口氣,向後一倒便整個人軟攤在沙發椅上。
  「這樣應該就結束了吧?我還以為術式的啟動方式會很複雜,結果出乎意料的簡單又單純。」
  書人狐疑的挑眉,「不然你以為是怎樣?」
  他尷尬的抓了抓頭,有點心虛的將視線移開,「呃……什麼拿血獻祭啊……朗誦一長串祝禱文還是咒語什麼的,或畫些什麼奇怪的符號或陣法那種浮誇的……」看書人的表情越來越奇怪,一副就是這種不科學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從自己的口中講出,亞連垮下臉來再補充了句,「以前我在學院最常遇到的就是『用邪惡儀式打算召喚惡魔的撒旦教徒』這種謠言,他們每次都是用這類的內容在四處造謠,聽到我都可以歸納出一整個系列了。」
  是這樣嗎?書人心想。雖然多少有耳聞對方在大學時期的遭遇,然而以書人一族長年觀察歷史所練就的直覺,他覺得……
  這可能是謊言。
  叩叩!突然書房的門傳來了敲門的聲響。
  「亞連先生,您在裡面嗎?」執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啊!我在,請進。」
  執事開門走了進來,表情有點茫然的看了眼亞連。
  「亞連先生,這是我的疏失,早上內亞少爺出門時我忘記跟您確認了。」
  疏失?內亞出門?執事的告解讓亞連感到十分疑惑,「你說確認什麼?」
  「您跟馬利安神父的合約,當時您請他協助您進行研究時,沒有訂定合作契約吧?內亞少爺今早去小鎮將文件拿去給神父了,不過我忘了問您簽署那份合約了沒。」執事的表情和語氣充滿著疑惑,一副就是不太相信自己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難道內亞又幹了什麼嗎?亞連心想。看執事的反應,感覺對方好像是被催眠或被下了什麼暗示。
  但是將腦筋動到家裡人身上,實在是很不尋常,況且,他當初也沒說要跟學長簽合作契約。
  「啊……那個啊……我好像忘記簽名了呢……」暫時先順著這個謊圓下去好了,天曉得在他們兄弟倆跟諾亞們攤牌之後,對於立場處於弱勢的內亞到底想幹嘛。
  『你去看看他在幹什麼吧!』書人的聲音從亞連的腦海中響起,『也當作使用術式的練習,將這段事件的真實記錄下來。』
  他冷漠的聲音像是在亞連的腦海裡敲著響鐘,『記住書人一族的規定,不要干涉、不要介入、不要去試圖改變它的發展,知道了嗎?書人Jr.。』
  聽到書人不再稱呼自己為亞連之後,就在此刻,亞連才第一次覺得書人的言語是如此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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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10-14 13:2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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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亞連的名字突然出現在對話之中,克勞斯不解的挑眉。
  「這干學弟什麼事?」
  看著克勞斯一臉疑惑,內亞才想到眼前這位假神父並不知道亞連的身世真相。
  雖然亞連他似乎不是很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內亞不確定原因。
  「亞連沒跟你說嗎?你們在研究室裡真的都乖乖的在做實驗?沒有聊天喔?」
  「是能有什麼可聊?光是笨學弟他要克服失讀症就耗去大半的時間了,哪有那個時間跟精力聊八卦?」語到嘴邊,克勞斯突然沈默了下來。
  等等,內亞他的意思是笨學弟跟這件事有關係,還是他對這件事有興趣?
  「他是打算萬一哪天你們不再提供資金給他,就拿這個來要脅嗎?為了留後路而關注這個醜聞,想的還真遠。」
  克勞斯講得很酸,在聽克勞斯對亞連如此的人格侮辱後,內亞一個怒火湧了上來。
  「講得亞連他好像很齷齪心機很重似的。」
  「你認識他比較久還是我認識他多久?」
  「……是你。」
  雖然不爽,但這確實是事實。
  「但是你又不像我們跟亞連根本天天見面,你說你認識亞連的時間比我們久沒有錯,但你實際跟他相處的時間呢?加起來有沒有比我們跟他相處的這一年來得多就該偷笑了。」內亞不甘示弱的反諷回去,原本以為對方會出言反駁,但出乎意料的是,克勞斯的表情非常複雜。
  「你有聽那傢伙跟你說過,他在學院過得很不好吧?」
  內亞想起亞連剛來康貝爾家時,他們兄弟倆不小心說中亞連沒朋友還硬踩了對方的傷疤這件事。
  「所以?」
  「蒐集他人的把柄,利用人脈來保全自己是他最會的事情。」克勞斯點了根菸,「不然你憑什麼覺得那傢伙對醜聞有興趣的原因,不是為了日後可以當作威脅的籌碼?」
  內亞不滿地瞪著克勞斯,心裡盤算著到底要不要把亞連可能是康貝爾家的一份子這件事告訴對方。
  一方面他想要替亞連辯駁,另一方面……說真的他還滿期待這個假神父知道自己滿是怨言的學弟,是他追了許久的牧師的兒子,那種晴天霹靂的八卦打擊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雖然這件事一直都沒有最直接的證據,但從目前手邊所得到的線索來看,已經可以說是證據確鑿了。
  內亞最後還是露出了抹狡詐的微笑,「看來你似乎不知道亞連他對於自己素未謀面的『家人』非常執著呢!」
  克勞斯一挑眉,「啊……這個多少有感覺得出來,但具體我是不知道怎樣,但說到他跟他養父的情況嘛……明明就很不滿那傢伙,但又利用對方的身分倒是很無恥就是了。」
  「利用?他不是很討厭他養父所以才出走嗎!」
  克勞斯深深地嘆了口氣,「用點腦袋想好嗎?那傢伙走訪的地方,都是伯爵爵位以上的貴族家,那種將人民鄙夷成被眷養的低下家畜,坐立高位自以為是引導家畜的牧者的迂腐豬,怎麼可能會讓一個死老百姓踏進他們的大宅?」
  他朝空中吐了口煙,「還以為你待在貴族家,很了解上流貴族們的骯髒想法。」
  內亞沉默不語,貴族的迂腐他很清楚,畢竟母親就是因為將他們帶回宅邸之後,承受著那些醜惡的攻擊度過了17年。
  「那麼,你想想他究竟是因為什麼而能夠進入貴族家還能夠安安全全的離開?原因很簡單……」克勞斯瞇起雙眼,「他只要搬出自己是樞機主教的養子這個身分,就不會有貴族敢動他,雖然英國信的是英國國教,但正常有腦的貴族跟商人,也不會想去捅跟梵諦岡相關會鬧成國際問題的麻煩事,尤其樞機主教在梵諦岡可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內亞憤恨地咬牙,然而想到亞連曾跟自己說過能利用的就要利用,否則吃虧的就是自己,就無法反駁克勞斯的話。
  「不信?你到時候可以問他有沒有攀這樣的關係,我敢打賭他一定用了非常多次。」
  克勞斯冷漠的這麼說,就在他打算再繼續打擊內亞對亞連的想像時,一道他們根本就沒有預料到會出現的聲音突然迴盪在禮拜堂。
  「馬利安學長,如果我不利用點關係的話,我想我可沒辦法還活跳跳的在這邊給你罵呢!」
  亞連沉下臉笑得非常黑的倚靠在門口,銀灰的眼瞳帶著怨懟的瞪著兩人。

  乘著簡陋的馬車,亞連手上拿著自己出門前帶出來的筆記本漫不經心的翻閱著。
  雖然書人要自己去看看內亞在搞什麼鬼兼練習使用術式,但說真的他對於術式要怎麼使用還真沒個頭緒。
  雖然書人在他出發前有簡單的講解過概念,但聽了依舊不是很清楚。
  果然還是實際做一遍會比較好嗎?他攤開筆記盯著自己曾經抄寫的幾段經文,吃力的嘗試讀懂上面的單字。
  「天國……福音……見證……」亞連皺眉瞇眼盯著筆記良久,他發現他只能認出句子中的單字,但要把它串成一個完整的句子,說實在還是有些困難。
  雖然若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應該還是能夠順利看懂這個句子的,然而他沒那個時間,倚著僅能辨認出來的單字,亞連心裡湧起了疑惑,他不記得自己有在筆記中抄寫這段經文,況且仔細看這筆跡……感覺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字。
  然而自己的筆記他都是鎖在研究室的櫃子裡,鑰匙只有他跟執事才有,執事基於禮貌與職責,不會開研究室的鎖。
  那這段引言是哪來的?
  亞連在心裡嘆了口氣。算了,這樣剛好,既然是自己不太記得的內容,也不用擔心因為預先知道這是什麼而帶入主觀的想法,測試起來也比較有實驗價值。
  書人說,這個法術是隨著施術者的意識行為啟動的,只要起了「要將這個記下來」的念頭,就已經在記錄了。
  那麼……當我在看著這段經文時,是否就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已經將上面的內容無聲無息的記錄下來了呢?
  亞連閉上雙眼,將意識漂移到在衣服底下的墜鍊,想著幾秒鐘前自己凝視著手中筆記上的句子的場景。
  突然有一段文字還有他在經文旁隨筆畫的植物素描,就像是有人直接往他的眼簾用力砸上來似的閃過眼前,令亞連驚跳了一下。
  感覺到後座傳來不尋常的震動,駕車的僕役轉過頭去。
  「亞連少爺,您沒事吧?」
  「呃……沒事……我只是想到我好像忘記將一些樣本冰藏起來,萬一壞掉可就麻煩了……」不想讓僕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亞連隨口扯了個謊,接著他深深地皺起眉頭,「還有,不要叫我少爺。」
  僕役爽朗的笑了笑,「哎呀……雖然您這麼說,但夫人跟宅邸的大家都相信您是艾蓮娜小姐的兒子啊!少爺。」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吧?算我拜託你像以前一樣直接稱呼我的名字,或稱呼我為先生就好了。」
  「是是是……」
  雖然僕役這麼說,但亞連感覺對方在敷衍自己,然而此刻的他,憂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就在那段經文突如其來跳到腦海之中時,在看到完整的句子以及完整的字跡之後,亞連才終於想了起來。
  『這天國的福音要傳遍天下,對萬民作見證,然後末期才來到。』
  這段經文是出自馬太福音第24章,然而重點是……這是他的養父──艾波克里斯樞機主教的筆跡。
  同時也是小時候,他最常聽見對方所說的一句話。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主教他從來也沒看過自己的研究筆記,更不用說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在筆記上寫下這段。
  難道是以前那些眼紅自己的沒用同學嗎?亞連心想。他曾耳聞有幾位同學為了得到主教的注意,甚至是想要攀上關係,自願協助主教來監視自己的行動,主教為此而指使他們偷走自己的筆記,來「關照」自己的近況倒是有可能,尤其對方似乎巴不得自己不要去探究現在他正在鑽研的主題。
  『孩子,要記住我愛你,神也愛你。』
  突如其來的,他想到主教曾跟自己講過無數遍的話。
  然而,你只是想要塑造一個你心目中的完美羔羊而已,亞連灰心的想。美其名說是愛子心切為了自己好,並以協助他在「神」的道路上正確的前行的名義,阻止自己去尋找只屬於自己的路。
  更糟的是有不少人都支持主教的想法,亞連很清楚那些在校園裡的排擠跟霸凌,實際上都是主教指使的,就如同聖經中神考驗使徒的試煉,逼迫自己在苦難中請求神的救贖。
  只是在這個情況,所謂的「神的救贖」就是乖乖聽從主教的安排吧?不惜折下自己的翅膀也要讓自己留在他的身邊,當他的乖乖羔羊,顯得自己像是單方面的在搞叛逆期,或執迷不悟的被魔鬼迷惑。
  仔細想想,這份「愛」可說是十分的暴力不講理呢……想到這,亞連銀灰的眼瞳頓時失去了光輝。
  不知不覺馬車踏著叩叩的馬蹄聲已經抵達到教堂邊,亞連向僕役點頭致謝之後便請對方在此等候,自己便獨自走進教堂。
  亞連將門微微打開個縫,馬上就聽到克勞斯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禮拜堂。
  「你到時候可以問他有沒有攀這樣的關係,我敢打賭他一定用了非常多次。」
  亞連覺得自己憤怒的青筋在額角瘋狂的跳動,雖然說他為了自保用險招因過很多人,也用過不少關係,但聽到對方這麼說,他依舊是感到非常不悅。
  「馬利安學長,如果我不利用點關係的話,我想我可沒辦法還活跳跳的在這邊給你罵呢!」
  裡頭的兩人似乎完全沒預期亞連會出現在這,尤其是內亞,看到亞連他一副就是看到怪物的表情。
  「你不是被書人的資料綁架了嗎?怎麼會過來?」
  內亞的語氣明顯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他跟克勞斯打算幹嘛,令亞連感到有些頭疼。
  「是啊!基本上現在還是被資料綁架,但是你是不是應該要跟我解釋什麼?」
  亞連的表情頓時沉了下來,一副就是方才發現自己似乎被背叛了的表情。
  「你為什麼騙執事說要來找學長補簽合約?他還跑來問我有沒有在上面簽名。」
  克勞斯帶著質疑看了內亞一眼,內亞不屑的咋舌。
  「……我應該把謊再圓得好一點才對,話說你來幹嘛?」
  「執事不是說會派僕役來接你回去嗎?我跟他來的。」亞連指了指大門外,「馬車就停在前院,如果要晚點回去的話我會請他再等等,不過……」
  亞連瞇起他那變的渾沌的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不敢讓我知道?」
  看亞連那副德性,看來是不能隨便敷衍他了,想到這,內亞也覺得自己的頭好像也開始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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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11-1 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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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看著亞連一副怨婦般的陰沈臉,不知為何克勞斯突然放心了下來。
  這個才是他以前所認識的渾蛋學弟,他看了內亞一眼,不打算給對方面子一臉挑釁的接續亞連的問題,「合約?你說的是什麼合約?」
  內亞的臉垮了下來,「你不要鬧好嗎!」
  亞連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看他們圍在活板門前,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這個活板門散發著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之前來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他看了活板門一眼,決定先將這個問題擱置,他直接走到他們面前,把內亞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在計劃什麼?以我對你的認識,你是不會對家裡的人使用【術】的。」
  內亞豎起食指搖了搖,「不不不,這你就錯了,為什麼你覺得我不會對家裡的人使用呢?你真的當我很善良?」
  「如果你用了的話,等於你承認了一件事,即使諾亞也是人類,但終究還是諾亞與人類不同,你們根本就沒把人類看在眼裡,說什麼家人是例外,那不過只是你們還沒有玩膩的家家酒遊戲而已,哪天膩了還是會把人類當破布娃娃玩壞,這點蘿特小姐也暗示不只一次。」亞連的嘴角垮了下來,「但知道你跟瑪那內情的人都知道你很喜歡人類,討厭什麼的都只是嘴巴講講,你幹嘛做這種自打嘴巴的事情?」
  亞連什麼時候話變得這麼偏激?內亞沉下臉來,面色這才有些凝重的看了看亞連,這個時候他才感受到對方的身上似乎有些細微的異樣。
  是術法的痕跡。
  內亞的眼神頓時失去了流光,有一種自己的地盤被外來不知好歹的低等生物闖入的不悅,從心頭湧了上來。
  「我是為了他們好,有些事情他們不知道會比較安全。」內亞無情的這麼說,「當然你也是,亞連……」
  亞連略為無神的瞇起眼打斷對方的話,「就像那天晚上你把我強壓到床上後強灌……」
  「我才沒有把你壓到床上,你不要擅自妄想好嗎!都什麼時候了你現在還糾結這個問題?不是跟你解釋過若不讓你喝下諾亞的血,你那天晚上可就因為AKUMA的病毒而死掉了!」
  內亞惱火的高聲回罵著,但罵完之後看見亞連原本怨懟的眼神漸漸的緩了下來後又驚愕地睜大,內亞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被套了話。除此之外,在聽到後方傳來的腳步聲後,他也頓時意識到他不應該這麼大聲地吼對方。
  「原來學弟之前說差點掛掉指的是這個嗎?被AKUMA病毒感染?」克勞斯的聲音從他們的頭頂傳來,他有些懷疑的蹙眉將視線轉向亞連,「這樣你還算活著嗎?還是說只是從被AKUMA病毒感染換成被諾亞感染?」
  亞連的嘴角微微的抽蓄並瞪了克勞斯一眼,「我還沒死好嗎!」但話到一半亞連發現了哪裡不太對,「……等等,為什麼你知道AKUMA病毒這種東西?」
  他記得自己的研究並沒有蒐集任何跟AKUMA相關的檢體,也沒有在後來的筆記寫下有關AKUMA的事情,而且他很確定剛才跟內亞的耳語很小聲對方應該不至於聽得到,克勞斯應該不可能從自己這邊得到任何跟諾亞等等相關的事情不是嗎?
  難道說……他陰沈的將視線飄向內亞。
  本來以為對方會心虛的撇開視線,但出乎意料的,對方燦金的眼瞳堅毅的回望自己。
  「是我跟他說的,當然包含諾亞跟千年伯爵的所有事情。」內亞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以現在的我跟瑪那而言,尤其是我,需要能夠協助我的盟友,尤其是如果還想要完成一開始伯爵之所以變成我跟瑪那兩個人的目的,以現在的情況更需要諾亞無法掌握得到的人手。」
  在那一刻,亞連突然覺得內亞變得非常陌生,不是他以前所認識的那位受寵又受人喜愛的單純少爺,某種突兀的威嚴隱隱的圍繞著17歲的他,令亞連有種壓抑般的違和感。
  「我跟假神父剛好有互惠的利益交換,對於我們彼此也沒有什麼損失,你有什麼好評論的呢,亞連?況且……」內亞微微一笑,「你也說過,能利用的就要盡量利用不是嗎?」
  當下,內亞覺得亞連的表情好像變得有些愕然,但很快地就皺起眉頭回到先前有些陰沉的表情,不禁讓內亞覺得該不會是一瞬間的錯覺。
  接著他看亞連挫敗的捏了捏眉心並很沉重的嘆了口氣。
  「……能利用的就要盡量利用是嗎?呵呵呵……沒想到我居然會被我自己的話堵得啞口無言。」他的聲音有些頹喪,接著他將視線轉向克勞斯,「話說回來,學長你跟內亞是能有什麼利益交換?」
  克勞斯挑眉,「不干你的事吧?」
  「……噢!當然干我的事,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為了想把我的事情回報給主教?就算你沒打算把我綁回去,只是回報我人在哪裡在幹嘛,對我而言就是一種威脅,你是想透過內亞知道在你發現我在這裡以前的事情?」
  被這麼質疑,克勞斯感到非常不爽,「你就這麼期待我來這裡是為了學院來刺探你這1年來鬧失蹤的事情?」
  「不然你是想幹嘛?」亞連懷疑的眼神繼續投向克勞斯。
  「這是我私人的事情,嘛……雖然也有一部分跟那個討厭的梵蒂岡有關。」
  亞連的表情似乎空白了幾秒,「……梵蒂岡?」
  「不然呢?」克勞斯垂下眼眸,嘗試從亞連的表情中看出些蛛絲馬跡。
  今天笨學弟怪怪的,雖然那個表情跟態度似乎回到以前對方還在學院時的嘴臉,但這種明顯表情空白遲鈍好幾秒的反應有點不太正常。
  「……你聽內亞講過諾亞的事了吧?聽他說過『全部』的事情了吧?在知道梵蒂岡是他們的敵人後,你還讓他幫你處理敵人的問題?」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主要是處理私人的事情,剛好這大少爺可以解決,而梵諦岡的問題又能順便處理,一舉兩得剛好,就算梵蒂岡的東西沒啥結果也可以胡亂敷衍過去。」克勞斯繼續瞇眼打量亞連,「既然不是打你的小報告,你這樣一直打破砂鍋問到底是什麼意思。」
  亞連憤恨的咬牙一副就是不想被發現的事情硬生生的遭人戳破,他緊握拳頭,原本被繃帶包紮好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沒什麼意思,難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骯髒事不敢讓人知道?」
  克勞斯一把揪起亞連的衣領,將對方整個騰空抓了起來,憤怒的瞪視對方。
  「貝涅迪克‧亞倫,你這張嘴真的是不知道什麼問題可以問,什麼不能問,是不是要痛揍你一頓你才會知道呢?」
  聽到對方直呼自己不願意承認的本名,一股惱火也從亞連心頭湧了上來。
  「你也沒那個立場好說我吧?你這半斤八兩的傢伙。」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克勞斯的手腕及亞連的肩膀,將他們拉了開來,逼使的克勞斯鬆開了手,然而亞連卻出乎意料的雙腳一軟跌坐在地。
  「你們兩個夠了!」不知何時進入諾亞化型態的內亞出聲低吼,「真沒想到我居然有當介入爭執的調停角色的一天,如果你們還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或還想要我幫忙,就都給我安分。」
  克勞斯不滿的哼了聲,看對方似乎讓步不再繼續吵下去,內亞一個反手將亞連的左手扭了過來。
  就像是被蛇捉住的兔子一般,亞連瞬間的大動作打算掙脫,但面對已經進入諾亞狀態的內亞,那不過像是被捉在手中的倉鼠的徒勞掙扎。
  內亞將亞連的左手拉到眼前,燦金的眼瞳露出了些許嫌惡,「亞連,這是怎麼回事?」
  亞連撇開視線,躲避內亞赤裸的質疑,悶悶的埋怨,「你知道怎麼回事。」
  看亞連的態度,內亞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知道怎麼回事。確實,作為千年伯爵一部分的他很清楚知道亞連身上那有些熟悉的術法痕跡是怎麼回事。
  在知道亞連成為書人的繼承者之後,他早該預料到對方遲早會接觸術法的世界。雖然書人一族的術法,在他所認識的所有魔術中,算是不帶有任何正向或負向的中庸魔術,概念也非常單純,倒不擔心會危害到任何人甚至是術者的安危。
  然而……
  「為了讓你能夠安全活下去,讓你成為書人的繼承者已經是我很大的容忍了,但學他們一族的術法?」露骨的不滿刺眼的往亞連身上戳去,「那種來路不明的東西我有准許你學嗎?在我家,就要遵守我的規則。」
  在自己的眼皮之下,無法親手掌握的變數越來越多,他心中一直遙想的安穩世界,就這樣一點一點的被侵蝕。
  一開始是瑪那,這一次換成亞連。
  雖然明知早就來不及了,無論如何,這回說什麼他都要表明自己的立場。
  且死也不想再放手了。
  內亞冰冷的眼神讓亞連頓時有些後怕,此刻的對方散發著非人的氣場,但對方的發言也讓他感到些許的惱火。
  「講得好像我是你的所有物什麼的。」
  豈料此話一出,完全出乎亞連的預料,內亞對自己投以狐疑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啊?亞連……」接著,他對亞連投下近乎是摧毀亞連對於對方的美好印象的話語,將他恍如好不容易才從谷底爬出,卻又被推入深淵之中。
  「你一直都是我的東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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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11-17 22:3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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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該要料到對方理所當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不管是坐立的視野、廣度還是立場,作為神的使徒,更甚者幾乎等於神在人間的存在,他的思維、觀念縱使再怎麼與人類有著高度的相似,在本質上依舊不同。
  神創造萬物,而身為神的造物之一,當然是還是屬於神,對祂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同時也顯得……
  作為區區一名渺小的人類,面對神,從一開始就不曾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即使……對方說想要將人類從神的手中得到解脫,得到真正的自由。
  然而與神幾乎可說是相等存在的對方如此說,這不也是「神」的決定嗎?
  到頭來,還是神在把玩著人類的命運。
  在內亞最後道出那句話之後,亞連覺得某個一直哽在喉頭的心結,頓時茅塞頓開。
  內亞自己有意識到這件事情嗎?亞連心裡不禁如此懷疑。
  然而,就算退一步撇開對方是神的使徒,千年伯爵的分身這件事,身在貴族家,將家裡的僕役視為屬於自己的財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若是品德良好的貴族,這倒不失是種保障,然而……
  內亞的語氣與態度,突然讓他想起主教。
  我是為你好。
  他們倆都講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雖然亞連情願相信,他們倆說出這樣的話是基於不同的想法與立場,也情願相信內亞他並不像主教那樣,會用各種的方法有意無意宣示自己不該擁有選擇的權利,但突如其來的憤怒與失望依舊席捲而來,讓他無法由衷的否定對方,想法居然跟主教是如此的相似。
  「內亞‧D‧康貝爾,在諾亞的眼中人類就僅僅只是個『東西』?」亞連的眼神頓時空洞如同死灰,乖戾得直直投向內亞。
  看亞連與以往不同的激動,內亞頓時傻了會兒,就在內亞短暫驚愕的幾秒,亞連用力的甩開了對方的手,拍拍褲子上的髒污站了起來。
  「……本來我還稍微期待,你跟那些噁心嘴臉的貴族家不太一樣,跟那些恐怖的諾亞有所區別,看來我錯了……」亞連平淡的說,但在抬起頭看向內亞時,對方那副欲言又止的臉,似乎隱瞞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的表情,讓亞連感到瞬間的不滿。
  「亞連,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把你當成物品,只是……」內亞煩躁的抓了抓頭,惱怒得埋怨,「嘖……啊啊!就是因為把你當家人所希望你在我的掌控之下,這樣你才不會受到其他的危險啊!」
  但這個說法,貌似沒有將亞連完全說服,「其他危險?哪裡的危險?諾亞嗎?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我擔任『書人的繼承者』遠比『康貝爾家的投資對象』要安全多了,學書人一族的術法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況且這個術法對於協助我記誦東西多少有幫助,可以幫我克服失讀的問題,對我也沒有壞處。」
  「但你不是心甘情願擔任書人Jr.甚至是學術法的吧!這樣……」
  「就算如此,這也是讓我更容易活下去的選項,而且……」亞連閉上眼眸避開了內亞的視線,「能利用的就要盡量利用,不是嗎?」
  沈默在這個空間蔓延,好似連同空氣也凝固了起來。
  「所以繼利用樞機主教的養子的關係之後,現在換成利用書人這個身份嗎?」克勞斯打破這尷尬緊繃的沈默,「這該說你聰明還是無恥呢?」
  「你覺得呢?為了活下去,為了自己能心安能過得好,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是嗎?」亞連不滿的瞪了回去,在得到對方的答案後,克勞斯一攤手,望向內亞。
  那一副「早就跟你說了」的表情讓亞連感到某種異樣,「你跟內亞說我都在利用『我是樞機主教的養子』這個身分?」
  「你也沒否認不是嗎?難道毀了你的假好人形象?」
  亞連嘴角微微的抽蓄,「本來就沒打算隱瞞這件事,不過我也沒打算主動提及。」他略帶些許厭煩得瞥了眼門口,「僕人還在外面,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不然他會起疑,執事會起疑,卡特琳娜阿姨會起疑,接下來就是那幫諾亞了。」
  亞連此刻終於壓下情緒,恢復到內亞所熟悉的,以往對於研究的認真態度。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還有你們彼此到底談了什麼協議?你們少再敷衍我。」亞連的語氣有些冷淡,「對書人一族隱瞞甚至是說謊,是很沒意義的事情,就算撇開書人這項因素,內亞你自己也知道在你用什麼方式把我救回來之後,你是不可能把我蒙在鼓裡的。」
  內亞似乎打算再說什麼,但亞連直接打斷對方的話,「瑪那跟我說了,你們都很擔心將伯爵的血給我之後,我會不會因為潛在的諾亞基因受到刺激而發瘋,無論如何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有權知道在你被諾亞視為異物的現在,你到底要做什麼,畢竟……」
  亞連深深的吸了口氣,「血是你給的,如果你出現了什麼狀況,我是有可能被影響到的,你是不是一直都忘記你在諾亞化、使用術式,甚至是使用方舟的時候,我都感覺得到。」
  看內亞已然是諾亞的深色面龐瞬間閃過一陣慘白,亞連語重心長地丟了最後一句話,「假如你『真的』是為我好,就不要對我隱瞞。」
  克勞斯冷冷的來回看了兩人,什麼話也沒說的點了根菸。
  事情比想像還要複雜,克勞斯心想。同時也開始評估是否該反悔不要當內亞的協助者,從中退場離開會不會比較好,尤其看學弟那副認真的責難,更是讓他覺得這事情的嚴重度非同小可。
  他在學院時很少看到對方這麼陰沉的惱怒兼咄咄逼人,但如果亞連剛才說的那些話並沒有說謊,那麼……
  唉……克勞斯在心裡嘆了口氣。
  是不是不應該為了能夠學使用那神秘的術法而淌這個渾水才是上策?
  他感受到一股詭異的視線,一抬頭發現內亞燦金的眼瞳死死的盯著他看,令他感到有些發毛。
  「……幹什麼?你這樣盯實在是很詭異。」
  內亞瞇起眼沒有多說什麼,轉過頭去很認真的對亞連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確實沒什麼理由阻止你不要去探求這些事情,本來真的是打算將你隱瞞到底的,既然瑪那他都把我們擔心的事情講出來了,隱瞞也沒什麼意義。」
  內亞一邊心裡埋怨著兄長的多嘴,一邊埋怨著書人的多事。
  同時也埋怨著無能的自己,居然讓事情演變到這樣的境地,自己卻沒辦法阻止。
  現在也不可能要亞連放棄書人的身份,一旦對方放棄了,內亞有那個預感亞連一定會被其他諾亞殺死。
  像是陰晴不定的【快樂】,以及自尊心強的【欲】,尤其【欲】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叔父,做算他不動用諾亞的力量好了,光是康貝爾侯爵的權力跟手段就可以簡單的把亞連弄死。
  而且說實在的,要不是對方很看中家族的門面,不然母親跟家裡的僕役們大概早就遭到毒手,而亞連他對這個家而言只是投資的對象,並不是家中的僕役,也不是侯爵家的人……
  不是侯爵家的人?突然有種違和感從內亞的心中浮現。
  對喔!有個方法可以證明亞連跟康貝爾家確實有血緣關係,雖然可能只有一半的機率。
  如果亞連能成功解開這個如同封印般的術法的話……
  內亞看了眼被不明術式保護的活板門。如果這個方法成功了,也許可以讓對方正視自己的身份而考慮放棄擔任書人,以【欲】還要貴族的面子這點來看,他倒應該不會真的對亞連怎麼樣。
  「我到底打算幹嘛,還有跟克勞斯這假神父要做什麼,我會坦白跟你說的,不過在這之前……」打定好主意之後,他走向活板門,並向亞連招了招手。
  「我有事想請你幫忙一下。」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18-11-18 11: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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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18-12-1 08: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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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內亞在打什麼主意,亞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跟上前去。
  他看著眼前的活板門,方才感受到的違和感不知為何更濃厚了。
  他忽然想到書人先前跟他說過,「書人一族是不能干涉歷史的」,那他現在算不算是主動介入?
  然而此刻的他也無法透過術式詢問書人,他們的距離超過可以使用溝通的術法……或者說心電感應的範圍。
  不過這是對方的要求,不是自己主動提議要做什麼,應該不算主動介入吧?
  「你會開鎖嗎?」內亞如此問,這個請求倒是出乎亞連的意料。
  亞連微微皺眉,「會是會啦……但鎖打不開不是應該先找鎖匠嗎?」
  「我們在想可不可以自己解決,反正你剛好人都來了,就來試試看嘛!」
  亞連狐疑的看了內亞一眼,在他打算拒絕的時候,克勞斯已經拿出開鎖的工具直接橫在他眼前。
  「不差這幾分鐘這麼婆媽做什麼?」
  是不差這幾分鐘,亞連皺眉拿走離眼前過近的開鎖工具,走到活板門前。
  克勞斯把內亞拉到一旁,小聲的在對方耳邊道:「剛剛不是很明顯連工具都戳不進去嗎?你要學弟開鎖是什麼意思?」
  「我剛剛跟你說了,這是一場賭注,賭贏了亞連就能夠成功打開這顆鎖,賭輸了打不開也不意外。」內亞扁下嘴,明顯很煩躁,「但我原本預估最多可能只有一半的機率,可是在亞連的魔術潛能被開啟的情況下,也許他真的可以打開並解除這個術法。」
  「說到這個,你沒有解釋為什麼笨學弟可能可以解除那個術式。」克勞斯冷眼看了內亞一眼,有種違和感與糟糕的預感頓時在心頭揮之不去。
  「對喔!我還沒跟你說過這件事。」內亞散漫得這麼說,「康貝爾侯爵家的醜聞女主角,也就是我名義上的阿姨,基於一些私人的原因,我推測她八成就是弄出這個術法的人。」
  克勞斯懷疑的看了內亞一眼,內亞完全不管他,示意對方請將注意力放在亞連身上。
  「至於為什麼說亞連可能可以解除術法嘛……雖然這是最近才確認的事情,亞連本人似乎原本也不知道這件事,不過這基本上幾乎已經成為別館的大家默認的共識了,只有當事人似乎不想面對。」
  就在內亞回答的同時,他們聽見了『喀嚓』的聲響。
  「亞連他……是艾蓮娜阿姨跟你那個找了老半天的牧師的兒子,既然術式是他母親設下的,那他就有一半的機會能夠解開它。」

  看內亞把克勞斯拖到旁邊去說悄悄話,亞連很想湊到旁邊去偷聽,但說好要幫他開鎖了也不好丟著。
  而且亞連有種預感,如果他們發現自己跑來偷聽,或發現自己停下動作在偷聽的話,一定會馬上中止話題。
  只能邊假裝在忙著開鎖邊努力聽聽看可不可以聽到什麼好了,亞連心裡這麼想。
  他看了眼似乎沾著滿滿鐵鏽的鎖頭,說真的有些不解。
  這種爛鎖很好撬開啊!為什麼還要找他開?亞連伸出手握起鎖頭端詳了一下,但就在他將鎖頭放在掌心的瞬間,他感覺到似乎有一股細小的電流竄過全身,但實在是過於快速,讓亞連頓時以為是錯覺。
  生鏽得這麼嚴重還會導電?不會吧?亞連心裡這麼想。
  內亞跟克勞斯在不遠處耳語著,但似乎是有意圖不讓自己聽見,亞連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
  應該不是什麼好事,亞連不悅的瞇起眼,他們兩個的態度此刻讓亞連想到在學院時,那些嚼舌根的同學們。
  不過待在這裡也聽不到什麼,趕緊把鎖撬開再去套他們的話吧!亞連心裡這麼想,便把注意力拉回鎖頭上。
  他將開鎖工具對準鑰匙孔戳了進去,在剛進入洞口時亞連感覺到有種阻力在阻止他將工具塞進去。
  感覺不像是有卡東西,亞連皺起眉頭。似乎更像是有股力量讓它戳不進去。
  拜託打開好嗎!亞連皺眉,有些惱火的將工具在鑰匙孔內胡亂翻攪,鎖頭的邊角戳得左手的傷口有些發疼,他看了眼沾血的繃帶,心想等會要不要問問看學長有沒有醫藥箱,跟他借個繃帶重新包紮,但想到可能又會被對方問東問西,感覺很麻煩於是又打消了念頭。
  這個時候,一股溫暖的感覺似乎將他籠罩起來,不知為何讓他突如其來有種想哭的感覺。
  突然,那個堵住開鎖工具前端的力道消失了。
  「……咦?」亞連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至少阻止自己開鎖的東西不見了,撬鎖的進度就順利很多,沒多久鎖頭就傳來「喀嚓」的聲響。
  終於開了,亞連心裡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這活板門下方是什麼?亞連皺眉憶起小時候住的教會。
  這應該是地下室吧?但教堂的地下室只會挪做兩種作用。
  如果不是倉庫,那麼就是……
  想到這,亞連的臉頓時慘白,他搖搖頭決定不要再去推想這件事。
  他將已經解開的鎖拆下來,高高舉起朝不知在耳語什麼的兩人晃了晃,「喂!撬開囉!內亞你說好要坦白你到底……唔啊啊啊!!!」
  話還沒說完,已經繡蝕斑斑的活板門像是敵不過歲月的風化而裂出了縫,終於支撐不了亞連斜靠在上面的重量而整個裂了開來。
  亞連就這樣整個人掉了下去。
  就在他以為會直接滾到地下室時,他感覺到有個強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自己的上臂,在千鈞一髮之際將他拉了上來。
  克勞斯粗魯的將人抓了上來,一臉極度不可思議的表情上下打量著對方。
  被對方的視線看得有些發毛,亞連扭了扭手臂掙脫對方的箝制。
  「幹嘛?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克勞斯焦躁的咬牙不說話,皺起眉頭不知是在思考什麼,但沉默並沒有在克勞斯身上駐留太久。
  「貝涅迪克‧亞倫,你之前說這個名字是主教幫你取的,你本名不是這個?」他狐疑的丟出了個亞連不知為何會從對方口中說出的問題。
  「是啊?」
  「但你曾經提過你是在襁褓時期被收養的吧?你怎麼可能有記憶知道你以前的名字?這麼篤定『貝涅迪克‧亞倫』不是你的本名?」
  「這跟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聽到自己的本名又被拉出來講,亞連有些不悅。
  「也許有喔!」內亞從克勞斯背後走了過來,「但也要你先回答這個問題,才能夠確認是不是真的有關連性。」
  亞連不是很信任的看了他們倆,一方面憂心他們在打什麼算盤,一方面憂心自己作為書人Jr.的第一次記錄任務,是否會有失敗的可能。
  除了因為自己被隱瞞而感到不滿,但他更害怕的是若記錄任務失敗,他是否等於沒有做到書人的責任義務?
  這樣,諾亞是不是就會知道他其實是為了保命而謊騙自己是具有書人身份,且打算繼續假戲真做下去?
  然而若要回答,他是否算是直接涉入在影響觀察中的歷史?但若不回答,也不會改善自己的窘境。
  但讓他猶豫著是否要說出來的另一個因素,是因為這是他封沉在底心的陰影之一。
  不過他們都知道主教對自己的態度是什麼德性,也不差這一個,況且其實這也跟主教有關,告訴他們對自己沒好處也沒損失。
  「小時候,我在教堂的倉庫裡看到當初包裹著我的那塊布,我後來私底下去問修女,修女說本來主教打算把它拿去燒掉,但她偷偷的將它藏在倉庫,想等哪天等我長大後再交給我。」亞連吞了口口水,「布上繡了些東西。」
  燒掉?克勞斯心裡湧起了股厭惡的感覺。
  在他小時候的印象,艾爾牧師是不可能把這些來自於孩子原生家庭的東西銷毀掉的,至少也是等到他們能夠獨立自主之後,再交給他們處理這些東西。
  『畢竟這些東西還是屬於他們的,這也是他們跟原本真正的家人唯一的連結,同時也是他們人生的一部份,要怎麼處理這些遺留物,決定權在於他們不是我,在看到這些東西之後,是要選擇憎恨、放下還是遺忘,得由他們決定,我們能做的只能陪伴他走過這段情緒,並引導他們,而不是幫他們決定。』
  『因為,我們只是人類,不是神,沒有那個權利可以去主宰別人的人生。』
  克勞斯忽地想到以前艾爾牧師好像曾經這麼講過,就算現在的他不能說是個優秀的神職,他也知道不應該隨便處理掉這種這麼私人的東西。
  主教這做法,顯得就像是打算抹殺掉學弟的過去似的。
  「喔?那麼那塊布上繡了什麼?」內亞的問題打斷克勞斯的思緒,雖然有點不滿對方很不識相的插嘴,但這也時他想問的問題,也就作罷。
  亞連皺起眉頭,沉默了良久。
  那沈默恍如隔了世紀般的長久,也許他們問到了最關鍵,但也是對方最難以啟齒的問題。
  雖然內亞不覺得對於對方而言,真正的本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東西,然而他的猶豫,或許是對於這個名字的出現方式,以及曾經差點消逝而永不見天日感到複雜。
  本想著對方不願意再說下去時,亞連不是很甘願的開口了。
  「My beloved child, Allen Bennett.」
  然而那個答案,恍如是解開所有謎題的鑰匙,一瞬間似乎所有疑惑全都串了起來,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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