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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FGO│羅曼醫生中心] 羅馬尼.阿基曼意外的聖杯戰爭(04/03更新斷章)[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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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9-18 22: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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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所羅門王的審判

  所羅門王除了魔術的偉業以外,他最廣為人知的事蹟,便是他以智慧為民審判一個又一個的真相。
  其中最著名的判例,被記述在舊約聖經列王紀之中。
  當所羅門與羅馬尼高聲宣告的同時,整個聖殿的氛圍瞬間驟變。
  他們是否要將那場審判再現,艾梅洛二世並不知道,畢竟現況與聖經記載的那場審判截然不同,他們大概只是基於象徵意義上打算將整個概念重現。
  但他們都知道,那場審判的過程近乎無情。
  「在萬物之內,有祢不滅的靈。」
  『所以祢一點一點地責備那些行惡之人,並提醒警戒他們所犯的罪。』
  這對如同光影,又似雙生兄弟的主從,穩健的嗓音高聲宣告,恍如法官的法捶敲響,整個正殿的光芒瞬間暗了下來,只留兩旁盛著焰火的金盤,在黑暗中躍動著光芒。
  在亞瑟王的誓約勝利之劍,以及英雄王和太陽法老的攻擊之下,天之鎖又阻斷了魔力的汲取來源之後,大聖杯已經不成原形。
  因為被殺死的靈魂們的怨念,聖杯成了一種蠱毒,為了求「生」不斷的撕裂、吞噬其他的靈魂。
  接下來,祂們的下一步必定是強佔羽斯緹薩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自我意識,以及她求生(死)的願望。
  並取而代之,成為全新的大聖杯,盛裝著無止盡的惡。
  「被帶到我等跟前,必然有爭議之罪。」羅馬尼的眼神失去了情緒,「我問你,你是誰?」
  這個看似毫無意義的問題就像是言靈一般拘束了大聖杯,已經變成好似黑色污泥,又好似黏膩肉塊的大聖杯,其表面有什麼東西用力的浮了出來。
  它扭曲的緊貼著好似肉膜般的表面。
  那是一張臉,宛若嘗試撐破羊水的嬰孩,想從肉膜中離開。
  然而那畫面卻如同廉價的科幻恐怖小說會發展的情節,服貼在肉膜的那張臉猙獰並嘶吼著,如同地獄繪圖。
  那不是冬之聖女……不是羽斯緹薩的臉,而是別的某種……東西。
  『以神之名,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張臉衝破了肉膜,然而底下的東西連個人形都沒有,就像是嘗試往洞口攀爬的喪屍,一個巴著一個,成了一個肉柱。
  「我……吾……我們……吾等……」
  肉柱發出了回音般的吶喊,好似是一群憤怒而絕望的人,一齊向天控訴。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讓我死掉吧……你們都給我去死……」
  咒詛般的哭嚎炸了開來,沒有統一的口徑。
  羅馬尼垂下眼瞳,看著已經失去獨立意識的大聖杯。
  羽斯緹薩如風中殘燭的意識是否仍就存在,已經無法確認了。
  怨魂不管是對於求生、求死,還是復仇的執念,都比她因綿長的時間而逐漸風化的自我還要強烈許多。
  也許……她僅剩不多的意識,已經被吞噬掉了。
  他們晚了一步。
  『你無法應答父所命之名,亦咒詛神的造物。』
  所羅門踏著透明的樓梯,向下走到了已然扭曲的大聖杯之前。
  『此乃威脅神的惡,威脅我等應許之民的墮落之物。』
  這一句話恍如一只金剛杵,將大聖杯在這個聖殿之中做了強制的定義。
  此乃為必須消滅之惡,威脅人類之惡。
  羅馬尼的眼瞳在此刻流露出了一絲絲的痛苦。
  「……羽斯緹薩。」
  他仍然想嘗試呼喚。
  「你還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然而,已成宛若祭品之柱的墮惡之杯,沒有任何回應。
  他沉痛的閉上雙眼,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原本還妄想,在所有密密麻麻的未來路線中,一定還有一條某種未來的希望被他忽略了。
  然而他努力的遍尋,努力的去看……
  仍舊是沒有半條能完美將她拯救出來的道路。
  世界已經將她的命運布成了一局死棋。
  「此已非神聖之杯,不得竊取其名。」
  他不甘願的咬牙,下達了最後的判決。
  「竊盜神之名者,我以神授予的智慧之名,下令誅之。」

◆ ◆ ◆ ◆ ◆

  若非這裡是羅馬尼.阿基曼(所羅門王)的地盤,對於這麼冗長的開場,英雄王早就開轟了。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判決下達,他露出了狂傲的表情。
  『羅馬尼.阿基曼,你們的繁文縟節太多了!』
  他巴比倫寶庫的閘門正對著扭曲成肉柱的大聖杯上方開啟。
  『這種噁心的東西,膽敢出現弄髒本王的眼?』
  他沒有出聲下令,巴比倫寶庫便回應他的想法,如同機槍一般,不間斷的直接往大聖杯掃射。
  太陽法老皺起眉頭,只是一揚手,懸在他上方的拉之眼緩緩的睜了開來。
  『在太陽的威光之下燃燒殆盡吧!』
  丹德拉之光射出了熾熱的光芒,除此之外,還夾雜這電流以及火焰,恍如拿著放大鏡在太陽下將其能量聚焦,大聖杯被赤裸裸的灼燒。
  雖然這兩位英靈看起來似乎非常的游刃有餘,然而太陽法老為了制裁他的御主,已經施放過一次寶具,加上在羅馬尼再現第一聖殿以前,他也耗費了不少的魔力派遣他的人面獅身獸。
  他的魔力應該所剩無幾了才對。
  而英雄王則還在觀望,畢竟他的好友恩奇都正變化身形固定著大聖杯,除非是正面相對,不然他是不會趁友人不備而故意殺傷他。
  艾梅洛二世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這個空間是由羅馬尼.阿基曼所建造的,基本上可以理解只要他不倒下,這個空間就不會崩潰,大聖杯也不會逃出去。
  然而那個笨蛋居然就這樣站在最顯眼會被揍的地方,縱使大衛王看似是為了保護他所以才站在他身後,但以大衛王的治癒豎琴,不可能完美的替對方擋下所有的攻擊。
  尤其大衛王的職階是Berserker,雖然目前看起來他仍然保持著理性,但什麼時候突然狂化將大聖杯認定為「巨人」就不好說了。
  艾梅洛二世評估了一下我方戰力,毫不猶豫的直接下令。
  「亞瑟王、加拉哈德,你們掩護立香與費拉德從英雄王攻擊的對向那邊繞過去,瑪修、李書文,你們掩護我跟間桐從太陽法老的對向過去,我們到羅馬尼.阿基曼身邊會合。」
  以劍作為主武裝的他們,可以輕而易舉擊落英雄王失準的武器,但無法抵禦太陽法老的攻擊。
  可是以盾作為武裝的瑪修可以大範圍防禦。
  「咦?可是老師……如果大聖杯從大門逃走怎麼辦?」
  「在英雄王與太陽法老的攻擊下,它沒辦法爬到大門的,而且天之鎖綁著它,如果它想要逃脫……首要的目標,就是創造這個固有結界的人。」
  他不再多做解釋,他相信孩子們的理解能力知道他的意思。
  「雖然機率不高,但不是不可能……」
  即使在這個空間,有三位擁有千里眼的人可以預測未來。
  但正如所羅門前述所說的,千里眼不主動去看,是不會主動讓你看到想看的未來,同時它也會無預警的強迫告訴你不一定想知道的未來。
  也就是說,為了保持「現在」的專注,他們並不會刻意去使用千里眼預測未來,這樣的話……
  羅馬尼.阿基曼就有被狙擊而倒下的風險。
  而且對方雖然說不要顧忌施放寶具,但這無疑還是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
  雖然不能這樣類比,但大聖杯原本那500年的魔力全部都在羅馬尼.阿基曼身上,基本上他本身的存在幾乎等於是另一個大聖杯。
  那麼,接下來的便是一場消耗戰。
  500年的魔力對上11年的魔力,雖然乍看之下羅馬尼.阿基曼不該輸才對。
  但是,有個決定性的差異影響著整個大局。
  現在的大聖杯沒有正常的邏輯機能,冬之聖女的意識停止之後更是嚴重,它會前仆後繼不顧後果的摧毀一切。
  而羅馬尼.阿基曼,雖然他取回了原本的力量,但他的內心優柔寡斷,既脆弱又細膩,反而是巨大的弱點。
  只要戰鬥時間拉長,對我方而言只是增加失敗的風險。
  不過現在不是浪費時間講解的時候。
  恍如在催促艾梅洛二世等人的行動,英雄王投射出來的武器有幾只失準朝他們砸了過來。
  「沒時間解釋了!走!」
  他們兵分二路迅速散開,朝各自的目的地前進。

◆ ◆ ◆ ◆ ◆

  看著已經變成如同惡性腫瘤般的大聖杯,雖然羅馬尼表面上看似非常冷漠,但他的心裡因為悲傷而感到隱隱的揪心。
  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也感受到程度不等刺痛與抽痛。
  這整個第一聖殿,是以自己的魔術迴路構成的,實質上也可以說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英雄王與太陽法老在這裡對大聖杯攻擊的同時,也是在攻擊著自己。
  要用實際一點的比喻的話……嗯……只有這種時候他就會深刻的想問自己當初為何決定要學醫……
  因為目前的現狀就像化療藥物的毒素在殺癌細胞那樣,不只是在殺癌細胞,也會殺死其他正常的健康細胞。
  而且……羅馬尼戒備的垂下眼眸凝視著大聖杯最底部的位置。
  它在嘗試侵蝕第一聖殿,換個說法就是嘗試侵蝕自己的魔術迴路。
  老實講它造成的傷害比英雄王與法老的攻擊還要命。
  不過這倒不打緊,羅馬尼將注意力專注的放在聖殿中,在大聖杯所在的位置底下交織出繁複的術陣以抵禦攻擊。
  過不久,它就會知道嘗試侵蝕自己只是徒勞無功。
  在英雄王與太陽法老的高密度攻擊之下,它撐不久的。
  想到此,他的心裡突然一股悲從中來。
  原本,他是希望羽斯緹薩的意識能與第三魔法脫離的。
  這樣的話,她就真的能夠從這幾百幾千年來的的囚籠中得到解脫。
  而不是像這樣,不只失去了肉體,更是失去了自我,被幽困在這個宛如要塞般的醜陋工房裡頭。
  等待著與其玉石俱焚。
  突然,他的視野一瞬間被某個畫面所取代。
  那是一個穿著古以色列長袍的人。
  鮮血迅速的蔓延開來,大聖杯突然伸出的的觸手刺穿了腹部。
  毫無預警卻不算在意料之外的,他的眼看到了某個未來。
  所羅門會遭到攻擊!羅馬尼的第一反應便是一揚手,在所羅門的正前方展開防禦術陣。
  面對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術陣,所羅門頓時一愣,在意識到這個術陣的用意之後,他的眼神頓時空洞了那麼一秒鐘。
  接著,他瞬間睜大雙眼。
  『不對!羅馬尼!是你!』
  他伸出手,第三寶具的光芒迅速的往黑洞核心收束。
  然而那一剎那,英雄王將巴比倫的寶庫閘門對向所羅門投射了過去。
  突然一陣煙塵揚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在那一瞬間,他們三人各自的千里眼,毫無預警的,又不容拒絕的皆讓他們看到了「未來」。
  然而,他們所看到的未來在時間順序與細節上有些微妙的不同。
  羅馬尼看到的是身穿古以色列長袍的人腹部被大聖杯刺穿的畫面,由於並沒有看到人臉,於是他直覺認為所羅門將會遇刺。
  但他完全忘記自己現在也穿著一樣的長袍。
  所羅門在看見羅馬尼的術陣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間,他看到的是羅馬尼被刺穿的畫面,當下他便意識到術陣擋住他的原因,以及羅馬尼可能錯認的原因。
  於是他打算直接發動第三寶具攻擊大聖杯,阻止這個未來的可能性。
  英雄王在所羅門準備伸出手時,看到的是第三寶具在攻擊大聖杯的那一瞬間,變成如同黏土一般,改變了自己的形狀,變成了一個環狀增生的肉瘤。
  而所羅門的第三寶具,就這樣直接砸上第一聖殿的地板,羅馬尼也在那一瞬間吐血昏厥了過去。
  一切便功虧一簣,絕對不能讓所羅門發動寶具。
  他們各自看到接下來幾乎是必定會發生的未來,但諷刺的是未來是會依照當下所做出的行動,而進行微小的偏移。
  當他們彼此做出各自的選擇之時,他們所選擇的未來織線做出了拉扯。
  在那麼一瞬間不到一秒的空檔,他們來不及捕捉到新的未來。
  又或者,身為聖杯戰爭這盤棋局的棋子,他們無法看見棋局外的命運。
  那一瞬間,羅馬尼才意識到所羅門剛才對他大喊的原因了。
  在他的眼角,他看見大聖杯肉色的觸手凝聚成了堅硬的長槍朝他襲來。

  看著大聖杯的攻擊迅速的襲擊而來,那一刻他的腦海除了空白以外,什麼也沒有。
  等他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攻擊的尖端已經來到他的眼前。
  突然他感受到某種堅硬的東西自他的身旁狠狠的撞擊,將他撞倒在階梯上。
  一個巨大的盾揚起擋在他的面前,撞偏了攻擊的準頭。
  接著一把劍橫過他的眼前,將失準的觸手用力斬斷。
  「趕……趕上了……」
  瑪修將巨盾一甩,將剩下增生的物體甩開。
  加拉哈德不忘在砍斷的肉塊上多補幾刀,依恐怖片的定律,如果不砍得徹底一點,搞不好它還會再爬起來。
  「羅曼先生!你沒事吧!」
  他伸出手,非常擔憂的看著仍然陷入錯愕的羅馬尼。
  剛才,他避開了未來視近乎是預言的未來了嗎?
  未來視給予他的「異象」不曾出錯過,既然會如此強硬的給予他如同天啟般的訊息,就表示那必定會發生。
  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也確實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
  然而,瑪修與加拉哈德的出現救了他。
  他們兄妹改變了命運所編織的絲線嗎?
  「羅曼先生?」
  「……啊!抱歉,我沒事。」
  他搭著加拉哈德的手站了起來,然而右側腹傳來了刺痛,他反射性的將左手摀住刺痛的部位。
  他所身穿的長袍仍然被劃破了,雖然兄妹倆擋下了攻擊,但偏離的準星仍然割傷了他。
  雖然不多,但鮮血還是染上了他的長袍。
  ……好吧,嚴格來說未來視所預告的未來仍然算是實現了。
  他沒有避開那個未來,而是那個未來被偏移了。
  他還是遭到了攻擊也依然見血,只是從致命傷偏移成割傷。
  「你受傷了!」
  加拉哈德慌張的大喊,緊跟在他們一齊趕來的艾梅洛二世等人見狀便圍了上去。
  「嘶……沒事,沒有傷到內臟……」羅馬尼本來還想辯解,但馬上被艾梅洛二世的怒罵打斷。
  「傷到內臟還得了啊!你這個笨蛋,你剛剛差一點就死了你知道嗎!」
  羅馬尼用力的緊壓傷口,低喃了幾個咒語將血止住,傷口姑且算是癒合了,但滿手的血看上去仍十分的猙獰。
  突然,大衛王一把抓過羅馬尼的左手,那強大的手勁讓他無法甩開。
  他凝視著羅馬尼滿手的鮮紅,祖母綠的眼底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你乖乖的待在這裡。』
  他放開羅馬尼,緊握手中的牧羊杖並步下樓梯。
  在經過瑪修身邊時,他冷漠的嗓音這麼對她說。
  『亞比煞,保護的工作就拜託你了。』說完,他的手中幻化出了一只香爐,『敢在父親的面前企圖殺死兒子,我該怎麼處理這個現行犯呢?』
  他露出了抹殘忍的微笑,正如他仍在位時期,率領眾部族共32萬的士兵,鎮壓被搶奪的耶路撒冷時,面對敵人的無情。
  接著他高舉香爐,紫色的煙霧形成了如同帶著劇毒的雲朵從裡頭飄出,將整個大聖杯包圍了起來。
  『不遵從神的旨意之人,神必會為此予以懲戒。』
  在大衛王說完的那一刻,飄蕩在大聖杯頂端的紫雲,傳來了隆隆的雷聲。
  『滿是罪惡的黑羊啊!神的業火會為你洗滌你身上的一切罪惡。』
  那一瞬間,閃電與火焰配合著太陽法老的丹德拉之光,砸向了大聖杯。
  『燃燒吧!燔祭之火(Sacrifice)。』
  宛如連血液都會瞬間蒸發的熱度,狂暴的朝著所有人迎面襲來。

◆ ◆ ◆ ◆ ◆

  隕石火柱從雲中降下,在其之上為宇宙。
  這是來自於神的憤怒。
  『他們的惡語達到耶和華的耳中。耶和華聽見了就怒氣發作,使火在他們中間焚燒。』
  大衛王的眼裡憤怒之中帶著瘋狂,引發他狂化的契機出乎意料的,並非是將大聖杯的概念認定成巨人。
  而是因為大聖杯打算殺死自己原本不可能擁有的「兒子」。
  所羅門作為神選之王,幾乎出生起就被賦予了王者所具備的氣質與處事態度,大衛根本就不需要「教導」他任何人生道理。
  因為生為天生的王,所羅門已經「理解」了,面對這樣的兒子,他甚至連盡到父親應要盡的責任都不需要。
  他甚至連父愛也不用給予,因為並不需要。
  他從來也沒有做到任何父親應該為兒子所做到的事情,這樣的他,能算是一個父親嗎?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因為他沒有真正的學到怎麼做一個父親,沒有真的為自己的「孩子」付出過。
  因為有所羅門這個「完美」的孩子,他身為一位父親教育孩子的權利被剝奪了。
  因此當他被召喚至此,第一次用那個叫做平板電腦的工具看到「兒子」時,那一瞬間……其實他的內心是近乎喜極而泣。
  他未曾想過他那生而為王的「兒子」能夠擁有那麼如此平凡、脆弱、滿是缺點的一面。
  那麼……需要長輩的憐惜與看護。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深刻的真正理解到何為「身為人父」的感覺。
  生前的他作為一名王四處征戰,為了奪回被異教徒佔據的聖城,他帶領部族血腥的一路殺戮,甚至引起神怒,命他已沾染血腥的手不得建造榮耀祂的聖殿。
  所以建造聖殿的職責被交給了所羅門,這是後話。
  但這依舊無法改變他是一個沒盡到父親責任這件事。
  所以在這一次聖杯戰爭所造就的奇蹟之下,他一定要好好的保護這個生前不可能擁有,也未曾想像過有這個可能性的「兒子」。
  這是他應該要做的,身為父親應該要愛護並保護孩子的未來。
  尤其現在他的「兒子」終於擁有了以前不曾擁有的全新可能性。
  那麼他身為過去的影子(英靈),更應該要守護他的未來。
  況且……父母終將成為孩子的影子,不是嗎?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還有悔改的權力。』
  他冷漠的對著大聖杯宣告,回應他的是另一個噁心的突刺朝他襲來。
  他用手中的牧羊杖狠狠的將那攻擊往一旁打飛。
  交涉完全破裂。
  『──那麼,真沒辦法啊……』
  他手中的香爐化作金光瞬間消失,他轉了轉手腕活絡筋骨。
  不久,他握拳的手緩緩的閃爍出金光,一條長近1公尺的繩子,綁著一顆石頭自他的手邊顯現。
  他握著繩線越甩越快,被綁著的石頭好似夜空之中的流星,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五塊石頭(Hamesh Avanim)』
  他低聲的朗誦完寶具真名,便將手中的石頭投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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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9-25 20:4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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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生者與死者

  面對大衛王毫無理智的業火,瑪修架起盾,盡可能的將魔力凝聚在巨盾之前,放大庇護的範圍。
  這樣……還不夠。
  雖然沒有緣由,但她心裡很清楚,這只聖盾的使用方式並不只是如此。
  她想到在金字塔底下的時候,還是靠著哥哥的幫忙,才一起用這只盾將艾因茲貝倫的攻擊擋了下來。
  她的眼角往後微微一瞄,艾梅洛二世正怒氣沖沖的罵著羅馬尼,夏南用著不是很熟悉的魔術試圖替對方治療,費拉德則在一旁不知道算不算是在幫倒忙,也隨性的比劃著什麼。
  書文老先生嚴肅的站在約櫃旁,亞瑟王與加拉哈德正警戒的保護著所有人,斬斷大聖杯不時戳刺而來的攻擊。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明明已經有這麼多的英靈在攻擊它,為什麼它還有那個餘裕攻擊他們?
  突然,她聽見了痛苦咳嗽的聲音。
  艾梅洛二世與立香突然一齊乾咳起來,她這才注意到大衛王的寶具所散發的紫色煙霧,不知不覺的飄了過來。
  糟糕!瑪修心裡十分慌張。
  雖然她知道大衛王無意傷害他們,然而陷入瘋狂的他大概沒有那個理性控制煙霧的攻擊範圍。
  她要保護大家……她必須要保護大家……這也是那位騎士將此盾交付給她的原因,也是如花朵般的魔術師對她的期許。
  『不要慌。』騎士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只要你意志堅定,這代表卡美洛城牆的盾便堅不可摧。』
  她知道,因為騎士跟她說過,然而她內心動搖的並非此盾無法保護所有人。
  而是她不配使用這個聖盾。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騎士輕聲的嘆了口氣。
  『縱使你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也還是想要保護所有人,對吧?』
  瑪修微微的點了點頭。
  『所以我才將盾賦予給你,因為你知道被保護著的人是什麼感受。』
  這個時候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在迎戰艾因茲貝倫以前,艾梅洛二世曾私下問她與哥哥一個問題。

  「你們兩個知道自己的職階嗎?」
  兄妹倆相互對望,搖了搖頭。
  看兩個孩子也是整個狀況外的表情,艾梅洛二世也感到有些困擾。
  「加拉哈德,你的職階應該跟亞瑟王一樣是Saber吧?」
  然而加拉哈德微微的皺起眉頭。
  「雖然我被賦予的武器是劍沒有錯,可是……怎麼說……雖然不清楚,但好像不是Saber。」
  艾梅洛二世的眼神望向瑪修,但她也只能搖搖頭。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的職階。」
  不過他似乎並沒有因此而繼續感到困擾,只是若有所思的來回看了兄妹倆幾眼。
  「雖然不知道職階會有點麻煩,不過既然是抑止力所召喚的,也有可能不是聖杯戰爭中的那七個職階也說不定,給予你們力量的騎士沒有告知你們的職階嗎?」
  兄妹倆依舊搖頭,不過艾梅洛二世之後也只是嘟囔著「也許在之後的戰鬥中就會知道了」之類的話,接著這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

  不過,現在她好像知道了。
  她是被賦予守護任務的從者,是為了保護所存在的。
  這只盾(Shield)就是她之所以能站立在這個戰場的根源。
  她,是使用盾保護一切的士兵(The soldier of shield.)。
  「加拉哈德爵士。」她輕聲的說道,「那個時候,你故意不告訴我們被賦予的職階是什麼對吧?」
  即使只有他們兄妹倆聽得到的耳語在陪伴著他們,但瑪修似乎可以想像得到騎士露出微笑的面容。
  「加拉哈德爵士,請協助我使用你護衛卡美洛城的力量,保護大家!」
  在那一瞬間,她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魔力快速的流動,那好似劇烈運動完流一身汗似的那種沸騰感。
  「因為我們是守護者,我們就是阻絕一切危險的盾之戰士(Shielder)。」
  粉紅色的花朵從盾的內部飄出,她恍如又聽見了如同花之妖精的美麗魔術師的清麗笑聲。
  『那麼,就讓我們一起保護我們彼此最重要的人們吧!』
  在那一瞬間,冰藍色的聖潔光芒從瑪修的身邊緩緩亮起。
  她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我立於災厄之席。」
  她堅定的如此說道,與加拉哈德當時一樣,恍如騎士透過她的口進行宣示。
  「那是能治癒所有傷痕、所有怨恨的吾等故鄉。」
  亞瑟王所建造的神聖國度,象徵著正義與光榮的白堊之城。
  那是不列顛的榮耀,亦是圓桌的驕傲。
  象徵著亞瑟王的英明治世,是保護人民最堅強的堡壘,替所有的弱者予以庇護,抵禦所有的敵人與傷痛。
  她睜開雙眼,紫色的眼瞳之中燦出了金色的光芒,宛若英雄堅毅望向戰場的熾熱光芒。
  「顯現吧!」
  她高舉巨盾,往她的前方重重的敲了下去,立於這個神聖的殿堂之中。
  「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那一刻,卡美洛由藍與白雙色調構成的高潔城牆,如同幻影一般自巨盾的兩旁毅然聳立,將整個放置約櫃的祭壇與她後方的高聳階梯包圍起來。

◆ ◆ ◆ ◆ ◆

  一瞬間,喉頭傳來的不適突然消失,一股清涼的空氣瀰漫在整個空間,立香覺得自己似乎終於能夠呼吸了。
  「大衛王陷入狂化會敵我不分無差別攻擊……嗎?」艾梅洛二世不禁為此抱怨。
  「不,我覺得他純粹只是沒有那個理智控制細部的部分,不然不會只是煙霧,而是燔祭之火的攻擊也會砸在我們身上。」
  羅馬尼他四處環顧將他們整個包圍起來的半透明城牆,雖然乍看之下在以色列聖殿中出現異教徒的城牆很奇怪,但現在就不管那麼多了。
  『狀況有點奇怪。』亞瑟皺起眉頭,在卡美洛城牆被架起來之後,他跟加拉哈德總算能夠稍微喘息一下。
  『經過英雄王與太陽法老的攻擊,現在又加上大衛王的雙重寶具,大聖杯為什麼依然存在?』
  他遙望著在熊熊烈火與武器交錯的金光之中的大聖杯,仔細的觀察它雖然看似是被壓著打的那一方,但它似乎並沒有真的因為這些攻擊而受到重創。
  英靈的攻擊不僅僅只是物理上的傷害,更是來自「神秘」的攻擊,不可能沒有任何效果的。
  艾梅洛二世思考了一會兒,他將所有英靈的臉都看過一遍之後,一個想法閃過他的腦海。
  「加拉哈德、亞瑟王,我有個問題想向你們確認。」
  他指了指卡美洛城牆外試圖攻擊卻徒勞無功的詭異肉柱。
  「你們剛剛在斬斷這些『東西』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狀況?」
  亞瑟緊握劍柄,其實他有察覺到。
  『我在斬斷大聖杯的末枝時,它仍然會從斷面長出新的枝幹。』
  「咦?真的假的?我砍掉它就斷掉了不會復原啊!」
  艾梅洛二世雖然剛才都在罵羅馬尼不專心,但他還是有在一旁觀察到這件事。
  「實際上真正有造成不可逆傷害的只有加拉哈德嗎?」
  羅馬尼也思考了一會兒,他也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雖然要驗證可能有風險,但他認為還是要實驗看看。
  「吉爾伽美什王、奧茲曼迪亞斯陛下,請你們暫停攻擊一會兒。」然後他朝大衛王吼了過去,「大衛王你也是!給我住手!你知道你剛剛差點害死我們嗎?」
  不過大衛王似乎沒聽到,仍然持續揮舞著石頭往大聖杯砸。
  『父親大人,您太失控了,停下來。』
  然而縱使是所羅門的話,似乎也無法進到對方的耳裡,於是他選擇調整第三寶具,將對方寶具的魔力盡可能的吸走。
  羅馬尼非常無奈又哀怨的掩起面龐。
  他知道如果他開口用另一個語氣的話,大衛王一定會停手。
  只是……他實在是拉不太下臉來。
  他無言的望了所羅門一眼,但對方只是聳肩,完全不打算解決這個問題。
  「……爸,停下來好嗎?」
  那一瞬間,大衛王甩著石頭的手定格了下來,不只是手,他整個人完全定格了。
  除此之外,燔祭之火的攻擊也停了下來,旋繞在他們頂上的紫色雲朵緩緩的消散在宇宙星雲之中。
  大衛王垂下了手,就這樣安靜了很久。
  艾梅洛二世朝費拉德用眼神示意,要他自己去處理自家從者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他小心翼翼的側過瑪修,一把將大衛王拉進卡美洛城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衛王祖母綠的眼眸泛著淚光。
  『……你剛剛叫我……爸?』
  羅馬尼有點尷尬的別過頭。
  「啊……呃……嗯……對……」然而接下來他才察覺到哪裡不對,「不對啊?我剛剛叫你你為什麼不理我!」
  『人家真的沒聽到嘛!啊哈哈哈~』
  大衛王打哈哈將問題模糊帶過。
  他絕對不會承認他根本就沒有聽到羅馬尼與所羅門要他停下的聲音。
  一直到……羅馬尼他出聲對自己喊了那聲爸……
  他陷入瘋狂的意識才瞬間清明了起來。
  這件事說出來說真的對彼此而言都挺令人感到害臊的,也許……
  他直至最後,都會把這件事當作僅屬於現在的自己所擁有的秘密,最終帶回至英靈座吧!

  原本英雄王想要出聲辱罵阻止他繼續攻擊的羅馬尼,然而在看到所羅門投射過來的眼神後,雖心有不甘,但他還是收起了寶庫。
  也在那一刻,他突然理解被要求暫停攻擊的原因。
  『喔?雖然看起來坑坑疤疤的十分淒慘,但實際上只是變形而已,沒有什麼像樣的損傷嗎?』
  太陽法老收起丹德拉之光之後,臉上明顯得不悅,在方才的一陣混亂之後,他也察覺到了端倪。
  『在承受余的丹德拉之光的同時,也把其能量轉換成足以抵禦的魔力嗎?』
  他露出嫌惡的表情,就好像潔白的聖袍被拿去當抹布似的如此不敬,亦是侮辱。
  原本釘住大聖杯的恩奇都突然迅速的變換身形,變成一灘泥土迅速的從底部爬入卡美洛的城內。
  他沒有變回原本的人形。
  「恩奇都,你沒事吧?」
  羅馬尼伸手去觸摸變回泥土的恩奇都,手才剛碰上,他便立刻理解為何對方仍然維持一灘泥的原因。
  「你的魔力幾乎所剩無幾了?怎麼會這樣!」
  他在化成泥的恩奇都身上畫了個符號。
  「צ(Tsade)」
  雖然他們彼此並沒有契約關係,但這裡是他的聖殿,他是這個聖殿的主人,只要在此殿之內,他就可以干涉所有在這裡頭的人……理論上是這樣。
  也許是適時的補充了一點魔力,呈現軟泥狀的恩奇都總算一點一滴的凝聚了起來,但似乎因為魔力流失的太嚴重,最後他形成的人型軀體,看上去就像是個7歲孩童似的。
  英雄王怒氣沖沖的自空中跳了下來,在瑪修有些害怕的讓他進城之後,他便走到羅馬尼那邊,把恩奇都抓了起來。
  『你這是怎麼搞的!狼狽成這樣,本王可不記得你有這麼弱小沒用!』
  恩奇都晃了晃整個變成孩子一般的四肢,不滿的嘟起嘴。
  『吉爾你怎麼這樣,是我幫你們把大聖杯固定在原地的耶!』
  接著他明明非常稚嫩的臉龐變得極為嚴肅,如同小大人一般望了大聖杯一眼。
  『那個大聖杯……一開始沒有那麼明目張膽,但它一直在奪取我的魔力,直到剛才你們停止攻擊的那一瞬間,它突然抓住了我,把我九成的魔力都吸走了。』
  這樣的話可不太妙,他們一開始的作戰計畫,就是要攻擊大聖杯,讓它因此而解體的。
  「可惡……是因為聖杯戰爭這整個儀式的設計的關係嗎?」羅馬尼不甘願地說。
  他錯估現實的狀況了。
  縱使現場的所有英靈都具有強大的力量與古老的神秘,他們依舊是聖杯戰爭這個「儀式」的環節。
  講簡單點,他們是機械的螺絲釘,少了他們只會造成機器無法運作,但並不會摧毀它。
  然而……他看了眼加拉哈德與亞瑟王。
  剛才艾梅洛二世所問的問題,他大概猜出原因了,然而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巧合。
  「所羅門,把第三寶具給我。」
  所羅門很明顯的皺起眉頭,不願意的表情直接浮現在臉上。
  『你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維持並強化聖殿上,再控制第三寶具會撐不住的。』
  「只要一下子就好了,不然一半的權限給我……不,只要一部分也可以。」
  他要做個實驗,如果成功的話……也許還有個辦法。
  所羅門沉默了會兒,突然他雙眼睜大,迅速的飄移原位。
  就在他倉惶逃跑的下一秒,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受到大聖杯的肉柱攻擊。
  也許因為如此,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抉擇。
  他伸手指向在虛空之中的黑洞,那一刻,他們看到了大概只有長期待在天文台進行研究的學者才看得到的天文現象。
  不,在這個以魔術構成的場域,應該說這是藉由天文現象的表皮而顯現的神秘現象。
  他們看見黑洞周圍的光開始朝中央扭曲並靠攏,恍如透過顯微鏡看見細胞分裂的過程一般。
  黑洞被拉扯成了兩個,一大一小。
  小的那一顆迅速的墜落到羅馬尼的頭頂,伴隨著強大又令人感到窒息的引力。
  「羅馬尼.阿基曼,你要做什麼!」看到這個如同炸彈的東西近在眼前,艾梅洛二世驚駭地大叫。
  所羅門的第三寶具一直都離他們非常遙遠,所以他們並未感受到的如此劇烈的壓力,但所羅門分離出了一個迷你版本,並離所有人這麼近的感受到之後,他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
  雖然對一般普通人而言那似是黑洞,但那更是媲美宇宙的神秘。
  「如果來自它系統之下所召喚的英靈的攻擊效果有限的話……」
  羅馬尼高舉右手,迷你黑洞緩緩的在他的手中旋轉。
  「那換作來自人類的攻擊又會如何呢?」

◆ ◆ ◆ ◆ ◆

  羅馬尼維持高舉著黑洞的姿勢緩緩步下樓梯。
  他的身邊纏繞著一股不知該說是令人感到屏息的威嚴,還是手上即使威力縮限但依舊壓迫著所有人的第三寶具的力場。
  這股令人感到窒息的氣勢,恍如摩西當初引領族人越過紅海那樣,所有人很自動的讓出道路,讓羅馬尼走過。
  不知不覺的,他已經走到了瑪修的身旁。
  在他踏出卡美洛城以前,他對瑪修露出了帶著歉意的笑容。
  「等一下會有很強大的衝擊波,不好意思要拜託你保護大家了。」
  瑪修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盾握的更緊。
  他踏出卡美洛的城門,站到聖盾之前,成為擁有血肉藤蔓般的大聖杯好似感受到了具體的威脅,發出了淒厲的尖銳叫聲。
  「對不起……但我必須這麼做。」他揪心的如此低喃,「然而我不會放棄繼續呼喚的……羽斯緹薩,你還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支巨大而粗壯的觸手往所羅門與太陽法老的位置攻擊過去,所羅門迅速的展開術陣之後,不顧太陽法老的反對,把他拖進卡美洛城之中。
  被作為祭品的死魂的怨念看來仍然凌駕在她的意識之上,這個事實又再次打擊了他。
  他將手中的小型黑洞托至胸前,定神凝視著大聖杯。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他如此低語,手中圍繞著小型黑洞的光,頓時迅速的沿著闇黑的引力中心高速旋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
  然而他手中的黑洞與圍繞著它的光線瞬間向內收縮,成了一顆混沌不明的光球。
  「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
  他向前伸出手,好似將光球獻給大聖杯。
  「祂把這些光擺列在天空,普照在地上。」
  說完他將光球往空中拋去。
  「從此世界有了秩序。」
  在那一瞬間,他宛若耶和華的代理人,祂的聲音透過他的話語昭告世人。
  「誕生之時已至,以此修正萬象(Ars Almadel Salomonis)」
  黑洞在他道出真名的那一瞬間,光球迅速的縮成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之後,無聲的爆炸從空中炸裂,七彩的星雲、恆星、隕石自空墜落。
  他們恍如看見了超新星……不,是宇宙大霹靂的模擬再現。
  強大的熱氣、衝擊波,以及窒息感在整個第一聖殿炸了開來,瑪修艱難地抵著盾,努力的維持著白堊城。
  那不只是一顆恆星能量的攻擊,而是創造宇宙的力量的攻擊,這還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力量而已,如果使用的是懸在半空之中的那個本體那還得了?
  瑪修憂心的看著羅馬尼的背影,雖然他方才所散發的氣息宛若創世神靈(現在依舊如此),然而與此同時,她也從對方的背影之中感受到一絲絲壓抑的哀傷。
  她幾乎是立刻就理解到這股哀傷,並不是她與騎士的白堊城能夠治癒的。
  他在展現強大的威嚴之時,也將傷痛隱藏起來。
  這個背影,只有站在最前頭的她看得見,她想對他說些什麼,突然一隻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那是所羅門王。
  『專心,你的盾有點動搖了。』
  「啊!是!對不起。」
  王搖了搖頭,表示並不介意。
  『請不要為他感到難過。』
  他靜謐的看向羅馬尼的背影,眼中流露著惋惜的神色。
  『對你們而言這份壓抑的悲傷或許令你們感到悲痛,但是這是我……過去的他無法感受與體會的情緒,所以……請別為他悲傷。』
  聽所羅門王這麼說,瑪修的心裡仍然感到悲傷,但更多的是複雜。
  她為羅馬尼悲傷的背影感到難過,然而同時也為對方能夠感受到如此細膩的情緒而感到安慰,卻又為過去無法感受到這個情緒,甚至可能連理解也無法的他感到悲傷。
  『你是個善良的孩子,謝謝你。』所羅門王露出了笑容,『在如今的未來有像你這樣的孩子,很好……』
  他意有所指的這麼說,突然羅馬尼那邊傳來了動靜,他與瑪修轉頭望去,看見對方轉過頭露出了複雜的笑容。
  「各位,我想到新的可行對策了!」
  羅馬尼側過身讓大家看看第三寶具攻擊過後的現場。
  原本潔白的石地板蒙上一層黑灰,而大聖杯的表面焦了很大一塊。
  「雖然剛剛的那一擊,其實有很多的能量被上面那個『大顆的』吸走了,但確實造成了實質的傷害。」
  『汝是說余和黃金的方才的攻擊只是徒勞?』
  太陽法老不信邪,他盯詳著大聖杯焦黑的那一塊,相信幾秒之後它就會長出新的表皮。
  然而事實上……並沒有,它被轟焦的那一塊似乎真的成了半永久性的傷害。
  「它裡頭的魔力爐心還在運作,過幾分鐘應該就會恢復了,在它恢復之前,我有個想法。」
  他的視線望向剛從方才的大霹靂爆炸的驚恐中回神的艾梅洛二世,對方深呼吸了幾口氣緩下緊張的情緒。
  在羅馬尼跟所羅門要回第三寶具時,他就猜到對方與自己一樣想到了同個可能。
  「羅馬尼.阿基曼,你剛才說過『換作來自人類的攻擊又會如何』對吧?」他指了指加拉哈德跟亞瑟王,「先前問過他們倆的情況了,只有加拉哈德的攻擊有造成實質的傷害。」
  羅馬尼點了點頭。
  「加拉哈德,剛才你是用哪一把劍進行防禦的?」
  其實在被對方救的那一剎那他看得很清楚,但他要求對方開口告訴大家。
  「呃……是紅柄的,不,我是說,是用巴林爵士的劍。」
  纏著聖布的那把劍在一開始被轉移到聖殿之後,他就收起來改用另外一把劍。
  因為他的靈基與直覺告訴他,這把劍只有在特殊的事態才可以出鞘。
  『你並不是使用我的劍進行攻擊的嗎?』大衛有點詫異,不過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注意這回事就是了。
  加拉哈德搖頭。
  「等等,你說小加小弟的劍是你的?」費拉德也感到詫異,他可沒聽說過還有這個軼聞。
  『是啊!我沒告訴你們嗎?』
  「你沒有說!」
  「我也有注意到,我想我的推測跟你應該是一致的。」艾梅洛二世直接打斷可能會繼續的無意義起鬨,「加拉哈德使用的只是普通的劍,跟亞瑟王的聖劍相比卻能夠造成實質的傷害這點並不尋常,不然依神秘的濃厚度的而言,亞瑟王的攻擊應該要更有顯著效果才對。」
  艾梅洛二世的眼睛亮了起來。
  「所以你才想要親自攻擊看看是否能造成傷害?」
  羅馬尼點頭。
  「首先,加拉哈德和亞瑟王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羅馬尼提出了這個問題,突然進入了教學狀態,孩子們面面相覷。
  「呃……騎士跟國王?」立香不是很確定的說,畢竟這是最明顯的差異。
  「少年跟青年?」夏南幾乎是順著立香的邏輯也說出了很接近的答案。
  「喔喔喔我知道!因為加拉哈德是活人!」身為一名出身自悠久魔術師家族,且是受過正規魔術教育的魔術師,費拉德說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生者!你難道就不能用比較文雅一點的詞彙嗎!」艾梅洛二世惱火的罵了費拉德,接著他輕咳了一聲,繼續詢問羅馬尼。
  「所以你親自攻擊大聖杯,是為了要確認,『是否只有生者才能對大聖杯造成傷害』對吧?只是你的攻擊是更為濃厚的神秘。」
  「沒錯,而就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不論神秘的深遠與否,看來只要是生者的攻擊,確實就能對它造成實際傷害……」羅馬尼若有所思的搓了搓下巴,「不,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另一層因素,因為我們嚴格來說是聖杯戰爭系統外的存在,所以不受大聖杯的限制與干涉。」
  這麼一說大家才想起羅馬尼他的身份。
  他是上一次聖杯戰爭獲勝的從者,而且不是藉由聖杯戰爭的系統召喚出來的從者。
  而現在……他是一名人類。
  「所以整個資訊統整下來,真的能夠給予大聖杯致命攻擊的,只有你跟加拉哈德而已?」艾梅洛二世對這個推論實在是難以反駁,然而他又覺得贏面還是不夠。
  「大聖杯不可能會那麼安份的讓自己挨打,所以還是要請求各位繼續攻擊它,讓它無暇顧慮我們。」
  聽到這裡,加拉哈德突然感到有些恐懼。
  瑪修她沒有攻擊的方法,羅馬尼為了維持整個聖殿,沒辦法用全力攻擊。
  難道……他必須擔下消滅大聖杯的權責嗎?
  他沒有那個自信,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
  他恐懼的表情羅馬尼一覽無遺,他對加拉哈德微微一笑,試圖安撫對方。
  「不用擔心,我還有方法可以對付。」
  接著他帶著歉意與滿滿的罪惡感面向所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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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0-2 11: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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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王者的制裁

  看對方面有難色的表情,所羅門一揮手,除了他與羅馬尼以外的所有一切恍如按下暫停鍵停滯了下來。
  所羅門緩緩的步到羅馬尼面前,無聲的凝視著。
  沉默在他們彼此之間蔓延,最後所羅門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無法開口對我說「以靈基作為犧牲施放最後的寶具」,對吧?』
  羅馬尼的眼瞳頓時大幅度的一顫,他非常惶懼的回望所羅門。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想得到的,我當然想得到。』
  這就是方才羅馬尼的表情充滿著罪惡感的原因。
  「不……我不能要求你犧牲你自己……」
  『不然難道你要勉強自己嗎?你撐不住的。』
  「我現在有……」
  『全盛時期的力量?沒錯,但此時非彼時。』
  所羅門非常認真的看著羅馬尼。
  『你沒有選擇,你得犧牲「我」,不然沒有贏面。』
  「我不能這樣把你當成道具。」
  『但你必須如此,羅馬尼。』
  所羅門語帶冷漠的說,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言重了,他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下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人類」的感受嗎?』
  所羅門作為一名統治者,同時也是一名魔術師,不近人情與絕對的理性是必要的。
  可是,這不符合人性,也不符合人類在這個世界生存的道理。
  『羅馬尼,這是聖杯戰爭。』所羅門平淡的說,『你是御主,我是從者。依照這個儀式的設計,我是你的使魔。』
  他在羅馬尼面前緩緩的單膝跪下。
  『你的一切命令,就算是要我自盡,我也得聽從的。』
  「不!不應該這樣的!就算你是使魔一般的存在,我……我……」
  羅馬尼一直硬撐給其他人看的威嚴表象瞬間碎了,他跪了下來抓住所羅門的肩膀,惱火之中帶著自責地大吼。
  「我怎麼可以把『過去的自己』當作可以丟棄……或是拿來當作祭品的……的……」
  所羅門感覺到羅馬尼捉著他的肩膀的手在顫抖,他有些沉痛的閉上眼。
  『羅馬尼,現在你仔細的看看我。』
  羅馬尼抬起頭,本來對所羅門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灌他心靈雞湯感到不滿,然而當他仔細端詳所羅門的臉時,發現了一件事。
  「……等等,所羅門,你是不是變透明了?」
  他緊張的上下檢查所羅門的身體,雖然無法一眼馬上就意識到,但所羅門的身軀確實呈現略為半透明的狀態。
  『嗯……以現代的說法,這應該是所謂的悖論吧?理論上,我們兩個是不能同時存在的。』
  「可是……如果是這樣當初你應該無法回應我的召喚……」說到這,羅馬尼的聲音越來越小,「你變這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你拿回所有的迴路跟力量之後。』
  所羅門的回答讓羅馬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在下定決心取回力量以前,他雖然是所羅門,但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世界並沒有將他們倆認定為相同的存在。
  然而,當他取回力量之後,他就不再只是一名普通人類,在世界的定義上他是活生生的所羅門王。
  既然自己還活著,那哪來死去的自己?
  『我遲早都必須消失的,我現在之所以還能夠比較穩定的在這裡,是因為聖殿的力量。』他伸出雙手緊握羅馬尼刻印著令咒的右手,『活著的所羅門是召喚不出死去的所羅門的,這個主從契約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了。』
  「可是你剛剛才說,我是你的御主,你是我的從者……是使魔……」
  『因為你心裡知道我們最初的關係就是這樣。』
  所羅門露出了微笑,這抹微笑羅馬尼他記得很清楚。
  那是他前生還是所羅門王的時候,對於迷惘求問的子民所做出的微笑。
  『當初的召喚之所以能夠成立,是因為當時你幾乎沒有魔術的力量……』
  「所以世界感受不到有仍然有『活著』的所羅門的光譜,於是『我』召喚『自己』這件事才可能成立。」羅馬尼啞然失笑,「這算什麼……抑止力的玩笑?還是一開始……祂就已經安排好這樣的劇本了……」
  所羅門沉默著沒有安慰對方,因為他知道這是注定的事實,安慰沒有任何的意義。
  「你早就看到這個未來了嗎?」
  所羅門搖頭。
  『我被拒絕看到這個未來,但是……這是可以推想到的結果。』
  他搖了搖羅馬尼的肩膀。
  『你還記得當時你問我為什麼回應你的召喚的理由嗎?』
  「……你說想看看成為人類之後的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沒錯,我想看看我如果是人類,會做什麼樣的抉擇。』
  羅馬尼嘆了口氣。
  「你一定覺得我很沒用很愚蠢吧?居然被情緒所牽掛,無法真的理性且果斷的做出最恰當的選擇。」
  所羅門搖頭。
  『沒有,我其實很開心……』
  他伸出手將羅馬尼抱在懷裡。
  『原來「我」真的能夠有這麼人類……這麼自由的那個可能,我很慶幸上一次聖杯戰爭的「我」,許下的是這樣的願望,因為……你實現了所羅門這個靈魂最深處的渴望。』
  就像是在安撫孩子似的,他跟大衛王一樣摸了摸羅馬尼的頭。
  『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現在的我,只是歷史的影子,從英靈座投影到這個世界上。』
  他扶起羅馬尼站了起來。
  『但現在的你,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往未來前行的人,請不要一直遙望過去。』
  所羅門緩緩地退回原本所站立的位置,他打算要解除方才被他凍結的時間了。
  『我最終還是會回到英靈座,這段時間的所有一切對我而言,終究還是會變成幻夢一場,所以請你……看到最後。』
  請看到最後。原本是說給所羅門聽的這一句話,沒有想到繞了一大圈,換成由對方說給自己聽。
  羅馬尼不甘的咬牙,但最後他還是做下了決定。

◆ ◆ ◆ ◆ ◆

  有那樣一瞬間的恍神,艾梅洛二世覺得羅馬尼與所羅門之間的氣氛似乎變了。
  那是一種赴死的訣別感,混著英雄惜英雄的氛圍。
  「瑪修,卡美洛的城牆還挺的住嗎?」羅馬尼語帶嚴肅的詢問。
  看對方嚴肅的神色,瑪修吞了口口水。
  不是不行,但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看對方堅定的神情,感覺不論是說什麼,大概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沒有問題!瑪修.基利艾拉特還堅持得住!」
  她本來還想繼續說什麼,但艾梅洛二世及時插嘴。
  「羅馬尼.阿基曼,你還沒說清楚你的對策是什麼。」
  他覺得這個問題一定要及時問,不然都會一定會被眼前這兩個外掛搓湯圓搓掉不了了之。
  『其實沒那麼複雜。』
  然而回答他的,出乎意料居然是所羅門。
  『讓羅馬尼全權掌握第三寶具可能會有不穩定的風險,所以不能讓他全力用這個方式攻擊大聖杯,然而……』
  「如果是第一寶具,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羅馬尼把所羅門的後半句話接了下去。
  所羅門緩緩的離開卡美洛的城牆,在他準備踏出那一步時,羅馬尼突然叫住了他。
  「所羅門!」
  他把戴在左手的那只戒指取了下來,並往所羅門丟了過去。
  所羅門精準的接過羅馬尼丟來的戒指,有些疑惑的回望。
  「這樣『十個戒指』就到齊了吧?你對所有人下了暗示,但對我沒有用的。」
  羅馬尼這麼說,所有人才頓時豁然開朗,他們這才仔細地看向所羅門的左手。
  他的中指其實並沒有配戴戒指。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沒有任何人發覺其實所羅門王手上只有九只戒指。
  所羅門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
  『嘛……的確,我有下一些暗示,我也有刻意不讓大家注意到我的左手。』
  他將羅馬尼的戒指戴上,在那一瞬間有種缺少的拼圖終於拼上了的感覺,眼前的所羅門似乎更顯得凡人無法觸及。
  「吉爾伽美什王、恩奇都閣下、奧茲曼迪亞斯陛下,我有一個請求。」接著羅馬尼轉過頭面對三位古老的英靈如是說。
  雖然這麼說,但羅馬尼的聲音與其說是請求,更接近命令。
  「等會所羅門在發動最後的寶具以前,聖殿與外界會產生一絲絲的裂縫,請用你們的寶具牽制住大聖杯,不要讓它脫逃。」
  羅馬尼果然順其自然地忽略了艾梅洛二世的問題。
  「你還是沒說清楚,所羅門的第一寶具是什麼?而且為什麼聖殿會產生裂縫?是你故意的?」
  艾梅洛二世再次警戒的質問,然而換得的是羅馬尼略為悲傷的眼神。
  「你等一下就會知道了,放心,對你們不會有任何危害的。」
  眼看對方明顯就是不打算說,縱使生氣無奈,他也不能怎麼樣。
  當所羅門越過半透明的卡美洛城牆之時,艾梅洛二世瞇起眼仔細地端詳對方,這一次他總算確定真的不是自己眼花了。
  「所羅門王,你的身體……!」
  所羅門的身體果然呈現著半透明的狀態。
  『……啊!你發現啦?果然真的要瞞,最難騙過的其實是眼光最敏銳的你呢!』他揮了揮已經明顯變成半透明的手,『不用擔心,這只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說完,他不給對方進一步追問的機會,瀟灑地離開了卡美洛城。
  看著所羅門王的瀟灑,恩奇都戳了戳吉爾伽美什王的側腰。
  『吉爾,羊的國王他是不是要做很痛苦的事情呢?』
  『這不是痛苦,這是偉大的犧牲。』
  一反一開始還嫌棄所羅門他們繁文縟節過多,這一次,英雄王的目光滿是尊敬。
  他看到了接下來的結局。
  所以這一次,他不會出言嘲弄調侃。
  因為那是身為一名王,為了子民、為了人類的未來所散發的大愛。
  羅馬尼向所羅門的背影頷首,不須再多言,現在的他能做的,就是目送對方離去。
  「那麼……第二次的圍攻戰,開始。」
  羅馬尼語落的那一刻,英雄王與天之鎖便從卡美洛城之中衝了出去。
  在英雄王與天之鎖衝出去之後,太陽法老也緩步離開卡美洛城,大聖杯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扭曲的身體蠕動著打算往看似是唯一的出口爬去。
  「我不會讓你跑的。」羅馬尼低聲地這麼說。
  況且這裡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出口。
  他一揚手,正殿的大門碰的一聲關上,流動的黃金從門縫中汨出將整個門封死,接著是一連串如同地震般的振動,整個聖殿好似發出了地鳴。
  「不好意思,請各位盡可能的壓低身體,瑪修,卡美洛城的加強防禦拜託了!」
  夏南緊緊的扶著身上仍然有傷的李書文,幾乎是壓低身子整個人趴在階梯上。
  「羅曼先生,你要做什麼!?」
  羅馬尼的手在空中揮舞,好似是指揮著龐大的交響樂團的指揮家。
  「只是稍微……更動一下聖殿的結構!」
  巨石哐啷哐啷移動的聲音壓過地鳴,似乎有什麼東西重重的將他們所在的正殿層層包裹。
  而他們頂頭的宇宙,裂出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似乎在所有一磚一瓦重新就定位的那一刻,古老的王者英靈們也就定位了。
  太陽法老帶著毫無慈悲的眼神俯視著扭曲掙扎的大聖杯。
  雖然他無聲的答應了羅馬尼的請求,但他自己很清楚,他最多只能再釋放一個一次性的寶具,因為他的靈基大概快撐不住了。
  在他失去契約者(御主)的情況下居然還可以撐得這麼久,甚至還施放這麼多次寶具,除了自己本身就擁有龐大的魔力底蘊以外,雖然不齒承認,也得確實感謝羅馬尼在大空洞姍姍來遲之時,自作主張在他身上所下的咒語。
  那個咒語在他的靈基之中好似一顆迷你的太陽,維持住他漸漸鬆散的靈基。
  『余友啊……汝的後繼者著實是個既聰慧卻又愚蠢的人。』
  法老如此呢喃,霎時他的身邊環繞著沙塵與燦爛的金光。
  『作為一個人類,他不適合成為一名王者,他太善良了,不過現代需要的不是王者,而是悲憫的領導者吧?這樣這個懦弱的傢伙或許意外的很適合,畢竟世代已經不一樣了。』
  他露出了一抹懷念的笑容。
  『雖然看起來懦弱、沒用又沒有架子……但余並不討厭。』
  他高舉右手,他的掌心散發出燦爛的金光。
  『全能的神啊,見証余之偉業吧!』
  他的掌心浮現出一個小小的金字塔,那只金字塔緩緩的懸浮飄起,旋轉著飛向宇宙虛空。
  他在這個異教徒的聖殿之中呼喚著神。
  不只是向他所信仰的神進行宣告,更是向這個亦是自稱全能的異教神祇發出挑釁。
  『然後跪拜吧!』
  他低沉的嗓音高聲大喊,已經飛昇至如同微小星宿高度的金字塔瞬間放大,據說能夠與神靈進行溝通的尖頂倒置,對準著大聖杯。
  『余無限的光輝,太陽將在此處降臨!』
  倒立的金字塔中央露出了一條黑色的線條,拉神之眼緩緩的睜了開來。
  『光輝大複合神殿(Ramesseum Tentyris)!』
  在高喊完真名的那一刻,重量近千萬噸的法老陵寢,就這麼迅速的失重墜落。

◆ ◆ ◆ ◆ ◆

  英雄王凌空踏著信步,居高臨下的瞪視著正面承受金字塔絕對重量攻擊的大聖杯,恩奇都則是飛到他的對向俯視著。
  『羅馬尼.阿基曼真是個沒用的傢伙,居然還要本王來替這個爛攤子擦屁股,無禮也該有個限度。』
  雖然英雄王嘴巴上滿是抱怨,但倒不是責備的意思。
  『既然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危害世界的污點,那麼你就沒有繼續在本王眼前存在的理由。』
  他的面前突然吹起一陣劇烈的狂風。
  『降下制裁的時刻到了。』
  在狂風之中,一個由黑、紅、金三色交織而成的東西從虛空之中出現。
  那是一把劍刃是紅與黑的螺旋所交織而成的詭譎寶劍。
  那是世界原初,劃破混沌開天闢地的乖離劍。
  看著這個景象,恩奇都嘆了口氣。
  『吉爾……不要因為太陽比你先出手就這樣遷怒啊……』
  雖然這麼說,但恩奇都也只是嘴巴上說說,第一的風頭被搶了,不高興很正常。
  『既然吉爾已經開始了,那麼我也不能落後他。』
  天之鎖的身邊出現了點點的金光,一條又一條燦爛的金鍊在他的身邊舞動著。
  『喚醒的乃是星之吐息。』
  數不清的金色鎖鏈隨著恩奇都迅速的向上高飛,由於聖殿嚴格說來並沒有天花板,往上只有無盡的宇宙。
  他幾乎是竄至宇宙的邊際。
  『我將與人類並肩向前。』
  英雄王看著翱翔至宇宙的恩奇都一眼,他的嘴角露出了抹信賴的笑容。
  並且,伸手握起眼前的那把劍。
  『裂天闢地的便是我的乖離劍。』
  在握住劍柄的那一刻,以爆發性的力量所構成的張狂暴風,以他為中心旋轉著,好似他本身亦是另一個宇宙星系的中心。
  而翱翔至宇宙的恩奇都,已被身邊千千萬萬條的鎖鏈層層包覆,失去了原本的形體,取代而之的,則是一個巨大的楔子。
  宛若足以摧毀地球生命的巨大隕石自天而降,天之鎖的尖錐對準被金字塔壓制的大聖杯。
  英雄王高舉乖離劍,幾乎媲美星系爆炸般的能量旋風纏上整個寶劍。
  『因此……』
  『接招吧!』
  天之鎖失重下墜,英雄王也在那一刻揮下開天闢地的能量。
  『世人啊,冀以鎖繫神明(Enuma Elish)!』
  『天地乖離開闢之星(Enuma Elish)!』
  天之鎖的尖楔纏繞著乖離劍的能量,用力的將太陽法老的陵寢狠狠貫穿,插入大聖杯並深扎於聖殿之中。

◆ ◆ ◆ ◆ ◆

  看著接連將大聖杯釘到地上的羅馬尼,嘴角微微的滲出一條細細的血絲,他趁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趕緊將嘴邊的腥紅抹掉,並將那口血腥痛苦吞下。
  雖然已經有做好防禦措施了,為此他可是把構築外邊廣場的那些迴路,挪到正殿下方編織成更為堅固的防禦。
  但是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承受三發神秘遠來自於西元前的寶具攻擊,果然還是不可能沒有傷害。
  雖然這些傷害他運轉一下體內的迴路,應該很快就能恢復七八成。
  但是……真的……很痛啊……
  羅馬尼心裡實在是很想哭。
  他低頭望向法老的位置,發現對方的身邊已經泛起金光,身影也越發淡薄。
  「法老奧茲曼迪亞斯陛下,快進來!」
  瑪修慌了,看到身軀呈半透明的所羅門王之後,她知道這代表著即將消失的象徵。
  太陽法老也一樣要消失了嗎?
  她不知道卡美洛城的力量能不能延緩他的消逝,但至少在城牆的保護下,不會有危險。
  『汝是在小看余需要異教徒的庇護嗎?』
  「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睜大雙眼好好看著余的英姿,余可是為了子民的未來而付出一切的法老,縱使余即將在此時此刻消逝。』
  羅馬尼伸出手補畫了一個咒符,一掌往太陽法老的方向打去,然而卻被對方手中的權杖反手打掉。
  「奧茲曼……」
  『羅馬尼.阿基曼!』
  太陽法老直接打斷羅馬尼的發難。
  『接下來是汝應當面對的戰場,余便到此為止。』
  「可是……」
  『汝自作主張所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管是汝等謊稱為余友的後裔,干涉余對那個妖婦制裁的手法,還是擅自將異教的符咒打到余的體內。』
  聽太陽法老如是說,羅馬尼感到非常的尷尬。
  原來法老知道所羅門並不是摩西的直系後裔啊……本來想說廣義而言他們都是受神的指引,繼承了應許之地之人,拉這層關係應該可以讓法老對自己不要有那麼高的戒心。
  然而,太陽法老並沒有對此再繼續發難,他轉過頭,對羅馬尼露出傲慢之中帶著慈愛的笑容。
  『但即使如此,余友的後繼者啊!在太陽的威光之下,汝也是余所庇護的……』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化作了點點的金光向上飄散至浩瀚的宇宙之中。
  他們還來不及哀傷,全新的變數馬上就推至眼前。
  費拉德瞇起眼睛,往太陽法老消失的方向望去。
  「……奇怪?那裡有個縫?」
  肉眼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乾脆用魔術迴路強化自己的視力。
  「那個是……石壁?不對……那是原本大聖杯所在的洞的頂端?」
  艾梅洛二世雖然看不到,但他相信費拉德的判斷。
  「羅馬尼.阿基曼,難道剛才的寶具攻擊也對你造成傷害了嗎!?」
  他將宇宙邊際的裂縫解釋為羅馬尼受到了傷害,所以固有結界出現了破洞,完全忘記方才對方就說過會開一個與外界相通的縫。
  「……傷害確實是有……但那個裂縫是我刻意打開的,跟他們的寶具攻擊無關。」
  羅馬尼仰頭凝望正殿對面的所羅門。
  「因為這樣……才能『真正』的呼喚出第一寶具。」

  「真正」的第一寶具?呼喚?

  羅馬尼的用詞讓艾梅洛二世感到困惑,雖然所羅門王最強大的魔術便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召喚術,72魔神便是最知名,也是最令所有人敬畏的例子。
  但……寶具會有假的?雖然有聽說擁有相同概念的英雄可能會有相似的寶具,也有寶具是借用的情況,然而造假?有這個可能嗎?
  況且如果所羅門的第一寶具是召喚術的極致昇華,那應該不至於會有造假的問題。
  「艾梅洛二世,我想你推測第一寶具是召喚術所構成的概念之類的,對吧?」
  眼看對方陷入了沉思,羅馬尼露出苦笑。
  「嚴格說來,這個推測算是對了一半。」他遠望身邊飄散著點點金光的所羅門,「看著就好了,既然他說請看到最後,那麼現在只要安靜的目送。」
  羅馬尼的表情變得十分肅穆,似乎連整個聖殿的氛圍都隨著他的情緒而陷入了更為沉重與莊嚴。
  「目送什麼?」艾梅洛二世謹慎地問,他有預感,接下來見到的事物,也許是整個魔術世界之所以會步到今日的原因的重現。
  羅馬尼的眼瞳流露著懷念與悲傷交錯的複雜神情。
  「目送……神選之王放開人類與神明緊緊牽繫的手的那一刻。」
  他幽幽的嗓音,開啟了最後一幕的簾扉。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1-10-2 11: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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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0-9 12:4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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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人理補正式

  所羅門的身邊散發著點點金光,對於自己的即將消逝,他顯得非常坦然。
  畢竟這是在諸多考量之下,最終得出的結論,也是最終贏面最大的結論。
  他看著立於約櫃前方的羅馬尼,對方堅定底下隱藏著的憂傷眼神他可沒有漏看。
  人類的自己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呢?這是理所當然必須發生的事情,他應該很清楚才對。
  回想從被召喚的那一刻至今,他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快樂、悲傷、喜悅、憤怒、痛苦、猶豫、憐憫、慈愛……
  如此豐富的情緒與自由……或許,這就是原因吧?
  人性,與自己截然不同,人類的自己──羅馬尼.阿基曼擁有豐富的人性。
  所以會對犧牲有所猶豫,並為此悲憫、憂傷與害怕,並做出對所有人而言最安全的選擇。
  但即使懷著如此負面的想法,即使感到恐懼,他也依舊直視著現實。
  不像自己,只是看著一切發生,並知而無為。
  人類的自己是個很勇敢的人,他很放心,即使對方大概不會接受這樣的評語。
  他張開左手伸展指節,細細地凝視著羅馬尼方才丟給自己的那枚戒指。
  第一寶具的呼喚要素已備齊。
  他手中十只戒指散發出金光,緩緩的飄離自己的指間之後一齊圍繞著自己,形成了一個圓。
  他仰望宇宙,漫天星斗的遠方,與現實空間連結的裂縫就在那裡。
  這樣,「祂」應該聽得到吧?
  『我的寶具,代表著我一生之中的重要階段,也是我作為魔術師與神選之王的起始與結束。』
  神所賜予的十只戒指圍繞著他緩緩的旋轉著。
  『誕生之時已至,以此修正萬象。』
  那是他出生之際,命定將世間的亂象建立起規則並予以修正。
  『戴冠之時已至,以此啟發萬象。』
  當他登基為王之時,是以神賦予他的智慧,啟蒙人民被世俗與無知所矇蔽的雙眼。
  『接著最後……』
  他停頓了一會兒,深深的吸了口氣。
  『訣別之時已至……』
  「『……以此捨棄世界。』
  羅馬尼喃喃的一同複述了後半的咒文。
  他望向羅馬尼,向他露出了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真情的微笑。
  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那抹笑容,無聲的透露著這個訊息。
  當他撒手人寰之時,他留下了一個靜默守護人類的贈禮。
  讓人類放開與神明緊緊相繫的手。
  未來,是要由人類一步一步開拓的,父母最終還是要放開孩子的手,讓他向未知探索。
  『Ars Nova』
  所羅門沉穩的道出了真名,環繞著他的金戒指緩緩的飛昇並凝聚了起來,成為一個金色的光點。
  隨後如同夜空之中的燦爛煙火,它迅速的飛旋而上,炸出了幾顆星火。
  直到某個似乎遙遠到,縱使視力強化也無法看見的地方,燦出了金色的爆炸。
  點點的星火落下,一個、兩個、三個……數量越來越多,正巧總共72個,圍成一個圓在所羅門膝下將他包圍起來。
  星火漸漸的凝聚成了人形,好似向王單膝下跪的臣民。
  接著從那道裂縫之中,一個巨大如同太陽一般閃亮的光緩緩落下。
  在垂落至所羅門的前方時,光球展開了。
  黃金如同孔雀羽毛又似樹枝的梅花鹿角,枝角末端延展成好似銀杏一般的秋葉,身軀如同傳說中的巨型神靈一般,有著繁複美麗的紋樣。
  在祂的胸口之中,巨大似是紅寶石的核心,正如地核一般閃耀著明亮的光輝。
  祂似乎是頭部的地方垂低下來凝望著所羅門,而此刻魔術王的身影已經淡薄到幾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
  祂伸出手,宛如捧著易碎珍寶般的,將所羅門捧在手心。
  「吾輩以為不可能會再見到您了。」
  低沉帶著震動的嗓音迴盪在整個聖殿,這個好似神靈般的活物這麼對所羅門低語。
  『我也一樣。』
  所羅門微微一笑,這個笑容令那活物明顯的怔愣好一會兒。
  『……蓋提亞。』
  被所羅門名喚為蓋提亞的活物瞇起雙眼──如果換做人臉應該是雙眼的位置,畢竟燦金的雙角是從那個位置沿著頭頂延伸上去──仔細的端詳著對方。
  「您是吾王的影子。」
  『是的,英靈是英靈座上的英雄的複製品,已經逝去的我們只是這顆星球與歷史的影子。』
  所羅門一如生前的態度,沉穩的與對方對話。
  『祢原本可以不需回應我,繼續執行著祢的職責。』
  「吾王賦予吾輩的職責,是守護人理與星球的未來,只要可能危害到這兩者,吾輩沒道理不出面。」
  明明活物看上去並沒有嘴巴,但聲音卻能迴盪在整個聖殿,且那並非直接在腦海之中心靈傳訊。
  「況且,吾王不惜以影子的卑微姿態顯現,吾輩更不能忽視。」
  『所以聖杯戰爭祢從頭到尾都一直看著?』
  「是的,如同您生前看著世界的過去與未來。」
  『上一次的聖杯戰爭也是?』
  「……」
  那活物不回話,沒有五官的面孔不知到祂此刻的表情與情緒是什麼。
  不,祂並沒有這些情感,正如所羅門王一樣。
  祂沒有具備人性的機能,然而……
  祂待在「他」的身邊,或許會有更好的改變吧?
  『蓋提亞。』所羅門的語氣略微責備。
  「……是的。」
  聽到祂的回答,所羅門滿意的點頭,他伸出手輕輕的撫上祂的額間。
  『那麼祢應該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及祢應該要做什麼。』
  蓋提亞似乎閉上了祂不存在的雙眼,很恭敬的接受王的觸碰,縱使這份觸碰輕薄如同羽毛輕撫。
  『那麼……一切就拜託祢了,還有「他」。』
  蓋提亞轉過頭,看見半透明的異教城牆之中,祂的王所說的那個「他」。
  『祢眼前的我只是一個飄渺的影子,祢應該效忠的,是「他」……另一個全新的「我」。』
  「……他並不是吾王。」
  『若依這樣的定義那我也不是,我只是名為所羅門王的影子。』
  蓋提亞對於祂的王的定義,似乎非常的侷限,但聽所羅門這麼說,祂思索了一下。
  『祢只是不熟悉「我」擁有如此的這一面,因為我也未曾想過有這樣的可能。』
  蓋提亞沒有即刻回答,祂緩緩的盯詳著羅馬尼。
  「他擁有與吾王相同的靈魂。」
  所羅門點頭。
  『若命運沒有步上如今的道路,「他」便是「我」的其中一個可能。』
  「的確……是吾輩忽略了這個事實。」
  蓋提亞沉默了一會兒,他看著羅馬尼,但並非看著他這個人,而是審視著某種更深層的東西。
  不久,明明沒有五官的祂,露出了似是豁然開朗的表情。
  「吾輩想起來了,那是吾王生前曾經渴望的姿態,然而吾王並沒有意識到這份渴望。」
  『是的,上一次的聖杯戰爭,「我」完成了這個願望,然而因此無意之間在這個世界留下了一個遺憾。』
  所羅門最後將自己的額頭抵上祂的額間。
  『一如以往,請祢協助「我」,好嗎?』
  說完,所羅門的身邊緩緩的飄起淡淡金光,如同夜空下的螢火一般,明明滅滅,最終如同燒盡的煙花,緩緩散去。
  蓋提亞看向已空無一人的掌心,祂低頭緩緩的將臉埋入。
  「就算只是影子,您仍然與以前一樣的令人討厭,自顧自的說著說著,之後就撤手離開,頭也不回。」
  祂的聲音聽不出來究竟是無奈還是悲傷,或者只是與曾經的所羅門王一樣,無情的陳述事實。
  祂將手向後一梳,如同美麗鹿角的雙角流瀉出璀璨的光點,將祂巨大的身體掩蓋了起來。
  當光點如沙塵般落地散去,在原地的金色巨人已然消逝,一個金色的天使取而代之。
  不,那是一名擁有著金色垂地捲髮的人,捲曲向外翹起的髮好似一對翅膀。
  那人轉過身,穿著所羅門王消失之際的那一身長袍,比所羅門的顏色更深邃的膚色上,閃耀著金色如琥珀般的刺青。
  祂轉過頭,臉上的刺青卻黑得猙獰。
  「吾輩是吾王……魔術王所羅門為人類所創造的『人理補正式(Ars Goetia)』。」
  祂那紅寶石般的眼瞳如鷹一般的凝視羅馬尼。
  「你,是吾輩的王嗎?」

◆ ◆ ◆ ◆ ◆

  蓋提亞,這個名字對所羅門的魔術多少有初步理解的人而言,基本上都算是很熟悉。
  「Ars Goetia,據傳是所羅門王遺留的魔導書,《所羅門之匙》的第一章節。」
  艾梅洛二世感到非常扼腕,早在所羅門使喚魔神的時候,他就應該要考慮的這點的。
  「該死,為什麼我沒想到!」
  羅馬尼伸出手制止二世的碎念,他走出卡美洛城,仰望居高臨下凝視著自己的蓋提亞。
  「我不是王,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他露出了一抹笑容,「現代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所謂的『王』了。」
  蓋提亞皺起眉頭,他降落到與羅馬尼同樣的高度。
  「吾輩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祢問的不是這個。」
  羅馬尼苦澀的一笑,下一秒他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王的威嚴緩緩的從他身上無聲又冰冷的蔓延開來。
  「但我還是想告訴祢這件事,就算我不是國王,我依然是祢的『王』。」
  如此強勢的語氣令蓋提亞感到十分的矛盾,明明對方看起來就是蔓延著一股輕飄飄的軟弱氣息,但對方身上散發的威嚴,無疑只有祂的王才擁有。
  同時祂居然對這樣的「人類」感受到敬畏,祂自己也覺得很難以置信,如此衝突的感受為何會相撞在一起祂實在是感到不解。
  「人類是複雜又矛盾的生物,在『我』逝去之後這千年來,祢應該觀察到了。」
  蓋提亞沉默沒有回話,很罕見的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人性擁有許多缺點。」
  「但正因為這些缺點,所以才是人類,在錯誤之中學習,緩慢又跌撞,毫無效率卻能在體會到最多的經歷,最終逐漸建構出靈魂的完美,是只有人類這種生物才做得到的。」
  「您的意思是,必須歷經過許多的瑕疵與錯誤,才能成就真正的完美。」
  蓋提亞的表情露出了迷惑又似乎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本吾王的完美,並非真實的完美,所以您才想要成為『人類』,透過不完美的歷程,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完美真正圓滿。」
  對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評語,羅馬尼瞬間感覺好像被對方狠狠刺了一刀,但對方能夠理解,對他而言是再好不過了。
  「祢能這麼快就理解真的是太好了。」
  羅馬尼鬆了口氣,他向蓋提亞伸出手。
  「所以蓋提亞,請你再次成為我的左右手。」
  命令般的語氣,雖然依舊帶著些許軟弱的氣息,卻也帶著不容拒絕的氛圍。
  蓋提亞看著與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王,祂的心中湧起了以往未曾出現過的情緒。
  好奇、困惑、欣喜、畏懼、期待、惱怒……諸多豐富的情緒混雜在一起。
  然而……整體而言並不是負面的情緒。
  或許正如自己方才推倒的論述,祂的王的完美缺少了重要的充實內容。
  而自己……也許也缺少了什麼而不自知吧?
  雖然有些猶豫,但祂還是伸手握上羅馬尼伸出的橄欖枝。
  「是的,吾王。」
  在他們的手相握的那一瞬間,羅馬尼手背上的令咒頓時燦出耀眼的光芒,三劃的令咒如同碎裂的礦石一般化成千萬粉塵。
  原本燦爛的令咒,將之取而代之的,是所羅門的紋章。
  在那一瞬間正如同所羅門王從羅馬尼那獲得第十只戒指,他們彼此之間一樣如同缺少了的拼圖被補上了一般。
  他們此刻的身份已經不再是聖杯戰爭的主從,而是恍如回到11年前,從聖杯戰爭之中闖入的外來干涉者。
  只是與當年的目的截然相反,這一次他們不是要贏得聖杯戰爭。
  而是要摧毀它。

  看著幾乎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使魔與魔術師重新締結緣分的那一瞬間,費拉德突然發覺到哪裡不對。
  「剛剛……羅曼先生他是不是把他的令咒給毀掉了?」
  被大聖杯選中成為御主,除非砍斷被令咒銘印的手,否則是無法斷絕這個契約的。
  「費拉德,你還是忽略了一件事。」
  艾梅洛二世頭痛的說。
  「那傢伙可是所羅門王,這個世界上的魔術,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而且……」
  別說他在拿回所有力量以前,取回力量之後他就已經有那個能力可以摧毀這個契約。
  他一直到現在才摧毀它,八成是顧慮到他們這些人的心情,所以才配合著假裝也受制在聖杯系統之下。
  但在知道聖杯只有人類與聖杯系統外的存在才能傷及它甚至摧毀它,而他自己基本上必須成為攻擊的主力,那麼他就也沒繼續配合著的必要了。
  「瑪修,你能把卡美洛城的庇護範圍縮小嗎?」
  在接連頂下那麼多寶具的餘波,雖然艾梅洛二世看得出來少女的精神雖然應該還挺得住,但城牆似乎比方才變得更透明了一點點。
  應該消耗了不少的魔力,如果縮小範圍的話,也許對她而言比較輕鬆,且範圍小,魔力可以凝聚的比較集中一些。
  「我試試看。」
  她嘗試想拿起巨盾並往上走一步階梯,然而一道不安的流動瞬間竄流全身。
  「不行,我必須站在原地,否則卡美洛城會消失的。」
  當她嘗試想移動盾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了。
  她是繼承守護的英靈的力量,是守護者,身為守護者是不能在前線後退的。
  況且,卡美洛的城牆不會因為敵人而後退。
  「怎麼會……」
  「可以的!瑪修.基利艾拉特,沒有問題!」
  瑪修的語氣堅定,聽上去並沒有為此而勉強。
  「因為我就是為此而站在這裡的,就是為此……才被賦予這只盾的!」
  在她吶喊的瞬間,盾前的冰藍術陣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粉紅色的花瓣如同櫻吹雪一般的將整個卡美洛城點綴起來。
  「咦?花……花瓣?」面對漫天的花海,瑪修突然有一點不知所措。
  亞瑟則是露出了十分懷念的表情。
  『這個花瓣……是梅林嗎?』
  他沒有理由不想到他那愛捉弄人,如姊如母如花般的魔術師。
  「梅林?那個傳說中不列顛的大魔術師?」艾梅洛二世感到愕然,「他不是人在阿瓦隆嗎?」
  『是她(she)不是他(he)喔!』
  亞瑟看著櫻吹雪般的花瓣一片片的服貼上卡美洛的城。
  『她真的是很不甘寂寞呢……』
  雖然他也知道對方此時此刻理應在阿瓦隆,但他仍恍如聽見她清麗的笑聲從漫天的花海中響起,亞瑟露出困擾的微笑。
  『不過這樣的話,應該就不用擔心卡美洛城的防禦問題了。』
  加拉哈德看著被粉紅所點綴的卡美洛城,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一種奇異的失落。
  這個失落感究竟是從何而來的他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妹妹堅毅的背影讓他真的意識到了,自己記憶中那個弱小的妹妹真的已經長大了,不需要自己方方面面的保護。
  自己一直以來身為哥哥的存在意義,受到了動搖。
  亞瑟王跟他說過,放手也是一種愛護,高文卿與加雷斯卿他們兄妹就是這樣。
  雖然從小讀到的故事中,他記得高文與加雷斯是兄弟才對,然而正如梅林事實上並非年邁的和藹老先生,而是小惡魔般的美麗少女一樣,中間有什麼原因以至於故事被這麼記載了吧!
  撇除妹妹好像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堅強以外,作為被賦予同一位騎士力量的亞從者,妹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被冠立的職階與其意義,然而作為哥哥的他,卻依然迷茫著。
  『你太心急了。』
  騎士的聲音從加拉哈德的耳邊響起。
  『你應該多把注意力放在你自己身上。』
  加拉哈德感覺到腰際的那把劍在緩緩的震動,似乎附和著騎士的說詞。
  『相信你自己,你知道自己應該要做的事情是什麼,你只是需要冷靜下來,釐清那些紊亂的思緒。』
  加拉哈德深呼吸一口氣,低頭望向羅馬尼與蓋提亞的身影。
  對,他現在不能夠動搖,他必須協助羅曼先生才對。
  像是在回應這份思緒,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了一聲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
  某種環繞在他腦海之中的迷霧,恍如受到了豔陽的照耀而緩緩散去。
  雖然心裡確實有些害怕,但是他的內心、他的靈基告訴他現在必須要做的是什麼了。
  他將手中的紅柄寶劍收了起來,大步的朝卡美洛城外走去。

◆ ◆ ◆ ◆ ◆

  看見兄長踏出了城門,瑪修心裡突然感到一股緊張的感覺。
  若羅曼先生說的是正確的,那麼能夠摧毀大聖杯的,就只有他跟哥哥了。
  而她……無法成為他的助力。
  因為她只有保護的力量,沒有制裁的力量。
  制裁……想到這,一個想法閃過她的腦海。
  「哥哥!」不由得的,她呼喊住加拉哈德。
  加拉哈德停下了腳步,然而他並沒有回頭,沒有一如以往的回過頭,給她一抹讓她安心的笑容。
  她不知道哥哥怎麼了,但心思敏銳的她已經察覺到了。
  他們彼此直接出現了一道似乎看不見的牆。
  雖然她隱約覺得,是因為自己被綁走的關係,以及後來發生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讓他們之間不知不覺的出現了距離。
  「哥哥,我會在這邊等你的。」
  加拉哈德的肩膀微微一顫,然而他依舊沒有回頭。
  「所以……請你保護大家。」
  「你可以保護大家。」加拉哈德幽幽地這麼說,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無奈,以及難以察覺的排斥。
  「可是沒有哥哥,我不能一直保護大家。」
  加拉哈德疑惑的回過頭,看見瑪修的頭從巨盾後方探出來,臉上的表情盡是憂心。
  「只要那個東西不停止攻擊,我就只能持續的站在這,一直到我再也站不起來為止。」
  她的臉上露出了心有不甘的表情。
  「除了盡可能的保護大家跟抵擋攻擊以外,我什麼也不能做。」
  她道出了自己的無力,然而她的這份無力,是有人可以替她填補的。
  「所以哥哥,你會幫羅曼先生一起破壞掉那個東西……破壞掉大聖杯吧?」
  那一瞬間,加拉哈德才發覺到一件事情。
  不是瑪修她變堅強之後,就不再需要他的保護了。
  而是她變堅強到,可以與自己並肩前行,一起保護他們重要的人。
  他們一個被託付聖盾,一個被託付聖劍,不就是要彼此成為對方的盾跟劍嗎?
  最後,他總算露出了笑容。
  「會的。」
  那抹總能讓瑪修安心的笑容恍如陽光一般,再次的安慰了她。
  「瑪修,我的背後……大家就拜託你了。」
  那個阻隔他們兄妹倆的牆似乎緩緩的露出了裂痕。
  「是!」
  瑪修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目送著她從小到大一直保護著她的英雄。
  加拉哈德轉過頭望向往下幾階的羅馬尼與蓋提亞。
  「那麼,我出發了!」
  他給瑪修一個大拇指之後,便毫不猶豫的,踏至羅馬尼的身邊。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1-10-12 23: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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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0-16 14:3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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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以此,護佑世界

  看到一個紫色的身影緩緩的接近,蓋提亞不禁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因為那個少年身上所散發的氛圍,有著與祂的王極為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氣息。
  尤其當祂看到少年腰際的劍時,不悅的情緒更是高漲。
  「為什麼吾王的劍會在你這個小鬼身上。」
  祂知道少年只是普通的人類,因緣際會之下被英靈選為靈媒而附體。
  但是這個極度相似的氛圍,徹底的戳到了祂的底線。
  同樣是曾獲得聖杯的存在,同樣都是被神所眷顧的存在,對方居然恭敬的將聖杯返還於天,與祂的王截然不同的做法,使對方的存在另祂感到厭惡。
  「蓋提亞,這是當年我還是所羅門的時,安排好要交付給他……應該說他身上的英靈,不過當然是那位英靈當時還活著的時候。」羅馬尼出聲制止可能即將發生的衝突。
  蓋提亞感到不滿,祂當然知道,當時祂的王在安排這件事時祂也有被知會。
  王將他的劍,交給自己在遙遠未來,並成為英雄的子嗣,讓他以此劍伴他前往尋求聖杯的神聖之旅。
  蓋提亞他無法接受的,是居然有人能夠比祂的王更為神聖的存在。
  就算那個人是祂的王在未來遙遠的子嗣。
  「蓋提亞。」
  羅馬尼加重語氣,蓋提亞才稍稍收斂滿是敵意的表情,加拉哈德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強大而可怕的使魔對他保持著敵意的原因,雖然他隱約有察覺出來,好像不是針對他,而是這份英靈的力量原本的主人。
  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釐清誤會與辯解的時候。
  他的左手緊握雙劍的劍鞘,雖然對於未知感到有些許恐懼,但他還是昂首挺胸的望向人類的所羅門王。
  「羅曼先生,加拉哈德.基利艾拉特,現在準備好了!」
  羅馬尼很滿意的點頭,他看向大聖杯,將大聖杯狠狠扎入地面的金字塔已經開始出現裂痕,隨時都會崩毀。
  「我先說我目前打算進行的作戰內容。」他指了指大聖杯,「現在大聖杯的情況是,艾因茲貝倫獻祭給大聖杯的生靈佔據了大聖杯的力量,而原本大聖杯的意識──羽斯緹薩的意識陷入了深淵。」
  他用眼角不著痕跡的向英雄王示意。
  「方才所有英靈們的攻擊,只是在消耗大聖杯的魔力而已,嚴格來說,並沒有傷及到那些生靈還有羽斯緹薩。」
  加拉哈德看著似乎準備從金字塔竄出的大聖杯,他想到先前對方曾試圖拯救冬之聖女。
  雖然羅馬尼說如果事情能夠這麼簡單的話早就做了,但其實在對方的心裡,依然還是很想拯救她吧?
  不然他不會到現在還繼續稱呼著她的名字。
  「您想要拯救大聖杯的意識?」蓋提亞帶著些許的不滿這麼問。
  羅馬尼不甘的咬唇。
  「可以的話當然想救她,但……」
  「羅曼先生!」
  加拉哈德打斷對方的自怨自艾,惹來蓋提亞的一記狠瞪,不過加拉哈德不甩祂,現在沒有那個時間去害怕跟爭辯。
  「你想要放棄她嗎?」
  羅馬尼沉痛的閉上眼,他的嘴微微張開想說些什麼,然而……
  他發現,他無法說出「放棄」這個答案。
  「你到剛才都還是稱呼著她的名字。」加拉哈德試圖想要挽回對方心中的猶豫,「雖然你說可以拯救的話早就做了,但現在能夠拯救她的可能性不是零吧?」
  羅馬尼有些尷尬的點頭。
  「確實不是零,但是低到幾乎可以直接斷定……」
  「既然不是零,那就不是不可能吧?你不打算賭一賭這個微小的希望嗎?」
  希望,這個詞幾乎是五雷灌頂一般,讓羅馬尼瞬間怔愣。
  是啊……雖然微小,然而不是不可能,但為何他卻一直不願去面對這個可能性。
  他想到過去的自己,過去的所羅門王,看盡了過去與未來,卻笑看而無為。
  實際上究竟是自己真的理性的認為成功率太低而捨棄去做,還是情感上無法接受付出窮盡一切的代價卻只是徒勞?
  況且,這還算是自己造成的疏失。
  他嘴巴上總說,人類是縱使知道會失敗,一路上跌跌撞撞,也會在看不到未來的絕望之中努力尋找希望。
  然而自己卻不敢踏出那一步,真的成為一名「人類」。
  他的腦海中閃過不少自己在諸多第三世界國家,甚至是在戰爭前線時努力的過往。
  縱使眼前的病人已經患了絕症,被流彈炸得支離破碎,被毒氣侵蝕痛苦到連鎮定劑也無法緩解,他依舊是不死心的想要拯救已經無法挽回的生命。
  面對羽斯緹薩,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說放棄?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在自己許下願望成為人類之後,為何選擇成為醫生的緣由。

  「既然你不打算走魔道,那麼你想要做什麼呢?以你那聰明的腦袋,很適合擔任研究者。」馬利斯比利隨口的這麼問,在得知成為人類的魔術王打算將自己的魔力與迴路封印起來之後,他頗好奇對方之後有什麼樣的打算。
  畢竟這可算是對方第一次沒有聽從神的指示,自己做出決定。
  那時候在半毀的冬木,他看著警消與醫護,不斷的試圖從烈火燃燒的廢墟之中拯救出生還者。
  即使希望渺茫,依舊是不放棄那幾乎無法挽回的生命,並為此奮力前行。
  應著他的好奇,馬利斯比利還帶他去看了看警消醫護在執行任務與職責的整個流程。
  在急診室看到醫護們盡心盡力,即使希望渺茫也不願放棄拯救即將逝去的生命時。
  那個景象,在他的眼中深深的烙印了下來,在他的心湖之中起了漣漪。
  這就是人類獨有的人性。
  因此,他決定想要成為一名醫者。
  這份初衷,他怎麼忘了呢?

  「抱歉,也許……是我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無法彌補這個錯誤。」
  他看了眼蓋提亞,再看了眼加拉哈德。
  他想到了一個計畫。
  羅馬尼走上前去,指了指加拉哈德的劍。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加拉哈德將那個包裹著長布的劍從腰帶上解下,恭敬交給對方。
  羅馬尼的手緩緩撫過劍柄,從劍鍔、包裹著劍刃的劍鞘,最後撫至寶劍劍刃的尖端。
  「它歷經了非常有趣的旅程呢……」
  他曾是所羅門王時,曾經用未來視看到過這個結果了。但用未來視看到是一回事,實際在眼前看到則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的它跟還在我手上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
  「這樣不好嗎?」聽到對方意有所指地這麼說,加拉哈德有些擔憂。
  「不,這樣很好。」羅馬尼搖搖頭,突然,他的眼睛微怔。
  「你已經使用過寶具了嗎?」
  羅馬尼這麼問,加拉哈德才想到他在大空洞用這把劍讓大幽靈解脫時,對方並不在場。
  說到大幽靈……
  「……啊!羅曼先生!我想我可能有辦法應付那些怨靈!」
  當時他不正是用這把劍消滅了那些被艾因茲貝倫當作祭品的死靈了嗎?
  怎麼他剛才沒有想到呢?
  「只是現在的大聖杯……怨靈、羽斯緹薩小姐跟大聖杯的魔力混在一塊……」
  加拉哈德再次感到擔憂,或許這把劍能夠讓那些怨靈得以解脫,然而他不知道是否會傷及羽斯緹薩,甚至是能否切斷魔力的連結。
  「只要大聖杯失去了魔力,那麼它就像一個失去電源的電腦一樣只有空殼,如果動作夠快,就不會讓它有機會將毒手伸向其他英靈,它們也不再有任何的威脅性。」
  羅馬尼轉轉手腕,細細的金光在他的手邊交織成絲線。
  「蓋提亞。」他轉過頭面向蓋提亞,「大聖杯的魔力就拜託你分解掉它了,我會盡可能的讓羽斯緹薩的靈魂與大聖杯分離開來,至於剩下的怨靈……」
  他回過頭給加拉哈德一個鼓勵的笑容。
  「加拉哈德,不好意思就拜託你了。」
  羅馬尼在劍上畫了幾個符號,加拉哈德感覺到手中的劍傳來溫暖的能量。
  「我會努力的!」
  「蓋提亞,不可以趁隙欺負小孩子喔!」
  「吾輩才不屑欺負這種小毛頭。」
  「你已經承諾了,要做到喔!」
  「……是。」
  蓋提亞心裡很不是滋味,難道祂的王以為祂會跟這個毛都沒長齊就被交付英靈力量的小鬼計較?
  然而蓋提亞自己沒有發覺,祂此刻的情緒就是在計較。
  對於這種如此人類的反應,是祂未曾有過的體驗與感受,只是祂並沒有這樣的自覺。
  蓋提亞版著一張臉瞪向大聖杯,也是在那一刻,法老的陵寢碎裂,如同觸手般的尖端開始嘗試包圍化為楔子的恩奇都。
  『敢動本王的友人?看來給予你這東西的制裁還不夠……』
  英雄王舉起手,這一次他可清楚要用巴比倫寶庫中哪一類的寶具,對大聖杯有做好的效果。
  管他什麼系統內還是系統外,膽敢傷害自己的友人,就是觸踫他的逆鱗。
  然而在下一秒,他感覺到他被人從後擒拿架了起來。
  他惱火的轉頭瞪了過去,是哪個大逆不道的傢伙膽敢阻止自己。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名讓人聯想到狼的男子,背後有一對巨大的翅膀。
  恍如來自地獄的天使。
  「馬可西亞斯(Marchosias),帶他進去。」羅馬尼很隨便的指了指卡美洛城,「不要讓他跑出來。」
  「佛鈕司(Forneus)。」蓋提亞煩躁的說,一個銀白色的光從虛空之中出現,「把那個泥巴做的東西丟進去。」
  那團銀白色的光芒宛如滄海優游的大鯤,行雲流水般的在空中靈活的避開了大聖杯的觸手,將化為巨楔的恩奇都纏上,讓大聖杯無法碰觸。
  然而下一秒,就像拔蘿蔔一般,天之鎖被那團銀白色的光芒很粗魯的拔了起來。
  銀色的光芒從大鯤的樣貌變成了一個人,一個甩手便粗暴的把天之鎖往卡美洛城砸了過去。
  若非瑪修有意識要讓天之鎖進城,不然真的會被當作敵襲。
  而化成巨楔的天之鎖就這麼咻的直直穿越城內,砸上階梯。
  只離約櫃僅有幾步之遙。
  「……請不要害死我好嗎?」
  羅馬尼有點後怕的看向暈頭轉向變回7歲孩童樣貌的恩奇都之後,擺出笑面虎的表情望向蓋提亞與祂指使的魔神。
  開玩笑,要是神造兵器撞上約櫃,他可是真的會死掉。
  「又沒有真的撞上,您那悲哀的父親也不會讓它撞上,吾輩何必瞄準?」蓋提亞沒有絲毫的悔意,「況且您應該早就『看到』並不會撞上這個結果了。」
  「用未來視看跟實際遭遇感覺不一樣啦!」
  羅馬尼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他大嘆了口氣,決定把導正蓋提亞的觀念這件事留到最後。
  現在要緊的,是摧毀大聖杯、讓怨靈得到安息……
  ……以及,拯救羽斯緹薩。
  「那麼,我們開始吧!」

◆ ◆ ◆ ◆ ◆

  蓋提亞冷眼盯詳著大聖杯,祂的王給了祂一個麻煩的任務。
  其實祂可以直接把大聖杯摧毀得連渣也不剩,然而祂的王不讓祂這麼做。
  消耗或吸收掉大聖杯的魔力,不是說做不到,只是祂並不理解這樣繞一圈的做法有什麼意義。
  祂的王所下達的命令很明顯,是想要「拯救」大聖杯之中的「靈魂們」。
  對祂而言,生命死了就是死了,靈魂既然墮落到如此地步,就已經冠上了惡罪。
  罪魂無法踏入神的國度,只會墮入地獄,直接消滅祂們倒不如是給祂們最後的慈悲。
  王的觀念已經與祂過去所認識的王不同了,但縱使如此,他還是祂的王。
  自從王逝世之後的千年,世界發生了許多的變化,進步與退步並行,新的知識與智慧擦撞出許多斑斕的火花。
  也許在祂不知道的那一段時間,王獲得了截然不同的智慧。
  雖然令祂感到費解,但祂還是相信祂的王。
  「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吧。」
  祂向大聖杯伸出手,圍繞在祂身邊的70個人型光點搖曳了起來。
  「這是汝等旅程的終結,身為人類個體史的終焉。」
  這70個光點凝聚了起來,成了八個較大的光芒,並且移動了位置將大聖杯包圍起來。
  「汝等的存在已經違背了人理,自一開始便是錯誤的咒詛之子,吾王賦予吾輩的責任將於此展現。」
  那些聚集成八個存在的光柱,宛如特殊的存在生命體,散發著與蓋提亞一樣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祂們是魔神,與將英雄王和天之鎖強行帶進卡美洛城的存在一樣。
  祂們盤踞著大聖杯的外圍,化作八個純能量構成的危險,滾燙的灼燒著大聖杯。
  「第三寶具,展開。」
  蓋提亞如此低喃,位在他們頂頭上方的黑洞開始旋轉。
  「誕生之時已至,」
  祂高舉右手,血紅的眼瞳無情的凝視聖杯。
  「以此修正萬象。」
  與所羅門和羅馬尼使用的時候截然不同,在蓋提亞手中如同黑洞的第三寶具,中央如同引力球的存在瞬時往包圍著它的數個光圈消散。
  如同天球儀般的光圈緩緩的重疊起來,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光帶。
  「來吧,如草芥般燃燒殆盡吧!」
  祂獰笑將手一揮,空中的能量光帶恍如透鏡一般,熾熱的能量向中央凝聚。
  「Ars Almadel Salomonis!」
  凝聚起的能量如同雷射光般迅速下墜,離大聖杯上方莫約5~7公尺處散成八道光束,墜落至魔神們所凝聚而成的八個光柱,如同反射的透鏡一般,往大聖杯的正中央灼燒。
  與太陽法老的丹德拉之光不同,來自宇宙的輻射與能量暴力的凌虐自地球孕育而生的墮惡之杯。
  若非羅馬尼已取回所有的力量,且嚴格來說第三寶具本來就是他的東西,加拉哈德身負英靈的力量,其他人被卡美洛城嚴密保護,不然縱使只是餘波,被能量如此高的宇宙輻射撞擊,就算是魔術師也必定重傷。
  大聖杯並沒有發出尖叫,反而往中央痛苦的捲曲,如同腫瘤一般的外表就像是迅速老化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黯淡,最後化成了灰粉。
  縱使它加速運轉裡頭的魔力爐心,但也頂多只能將衰敗與重生的速度打平。
  「就這樣,吾王您和那小鬼要做什麼就趁現在吧!不然這東西被吾輩弄成了渣吾輩可不管。」
  蓋提亞事不關己的說,羅馬尼也在那一刻在空中繪出了金色的文字與公式,那漂亮的文字如同金砂一般墜落,在地上堆積成小丘。
  而那個小丘的範圍漸漸的蔓延至大聖杯的邊旁。
  「我知道。」
  羅馬尼的眼瞳閃爍出更為燦爛的光芒。
  「半自律解構術式,啟動。」
  在他面前浮空的金色文字在下一秒開始迅速的轉動。
  看蓋提亞與羅馬尼都開始動作了之後,加拉哈德將劍上的布取了下來。
  灰色的聖布隨之飄揚,那恍如聖劍的封印一般,離去的同時也解除了某種枷鎖。
  方才羅馬尼加註的咒語,好似在劍中灌入了活靈的血脈。
  他將劍繫回腰帶上後,將劍拔起。
  劍尖直直的對準著痛苦扭曲的大聖杯。

  「啊……啊……啊……」
  「不要……好痛……」
  「爸爸……媽媽……」
  「我想回家……」
  「好冷……好燙……好痛……」

  他恍如又聽見怨靈們的悲鳴。
  然而他很清楚,這次跟在大空洞對付大幽靈時並不一樣。
  他所面對的並不單純只是一個死靈的集合體。
  而是大聖杯,走入歧途的大聖杯。
  所以他此時此刻的身份也不應該一樣。
  然而,他是以什麼身份立足在這個戰場的呢?
  「請你保護大家。」
  他想起瑪修對他說的話。
  「瑪修,真正能保護大家的,是你。」
  加拉哈德否定了妹妹的期望,雖然就結果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我作為哥哥所要做的……」
  他雙手緊握劍柄,金色的眼瞳燦出耀眼的光芒。
  「就是制裁會對你造成威脅的人!」
  他這個時候發覺到了,為什麼是由他手持這把聖劍,為什麼成為抑止力守護者的英靈,是騎士加拉哈德。

  在過去的傳說之中,所謂的聖杯騎士有兩種意義。
  一個是被聖杯賦予力量並守護它的騎士,一個是尋找聖杯並被它選為聖王的騎士。
  守護聖杯的騎士等待著能夠讓聖杯予以加冕的高潔騎士前來,而亞瑟王麾下的加拉哈德,被聖杯欽點為王,但他清廉高潔的靈魂婉拒加冕成為聖杯之王,而選擇捨棄了榮華富貴,將屬於神的回歸於天。
  曾真正獲得它的加拉哈德,才是真正知道何謂聖杯的人。
  眼前的「東西」,只是被冠以聖杯之名,侮辱其之名的物體而已。
  少年他有想要保護的人事物,騎士有導正正理的職責。
  所以,騎士才會接受抑止力的提議成為守護者,並藉由自己站在此地吧!
  因為,他是為了要審判並裁決聖杯的裁定者(Ruler)。
  「……這就是羅曼先生所說的,來自『系統外』的攻擊吧?」
  『雖然……我不認為這算是攻擊就是了。』
  加拉哈德的聲音與騎士的聲音重疊了在一起,他順手一揮,將大聖杯垂死掙扎伸過來如同乾枯喪屍的手砍了下來。
  被砍下來的手就像是枯木一般,掉到地上之後便化作粉塵,斷了的手一反先前的張狂,恍如受傷的浪貓一般捲曲了起來,說實在看上去有一點可憐。
  畢竟,它們也不是願意墮落至如此的。
  『你,並非聖杯。』
  騎士的聲音透過加拉哈德的口傳了出來。
  一股凜然之氣圍繞著加拉哈德,此刻的他恍如並非先前那個接受到陌生的龐大力量,想要證明自己的那個少年,而是身經百戰,堅毅聖潔的神選戰士。
  真正被聖杯所眷顧的聖杯騎士,此刻凜然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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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0-23 13:2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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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聖騎士的制裁

  加拉哈德身上的氣息頓時驟變,即使隔著卡美洛的城牆,再怎麼遲鈍或沒有才能,都感覺得到這件事。
  「英靈附體?真正的英靈附體嗎?」艾梅洛二世感到十分傻眼。
  這可說是最好也是最糟的發展。
  「雖然打從一開始知道這孩子的名字之後,就一直有種遲早會發生這種事情的預感,但我仍然不希望這件事會成真。」
  英靈作為英雄靈魂的分靈,其本身的存在量能,就比人類還要高,就算是死靈魔術師或降靈科出身的魔術師都不好掌握,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反噬。
  幸運的精神衰弱、靈魂的力量減弱,成為容易被外靈附身的脆弱體質,或如同現代精神醫學所說的,成為精神分裂症的患者。
  然而若一發不可收拾……
  精神與靈魂被附身的外靈壓抑住,甚至是被吞噬掉並取而代之。
  這是他曾經擔憂的事情,他以為英靈加拉哈德只有出借武器與力量而已,並不會對兄妹倆的精神進行干涉。
  不然當他知道這孩子的名字,以及亞瑟王看到他的眼神時,他就覺得很不妙。
  也許加拉哈德.基利艾拉特這孩子,不只是名字,或許連長相、精神與靈魂,都和圓桌與聖杯騎士──英靈加拉哈德十分相似。
  這是否會構成境界紀錄帶重生的荒謬奇蹟?
  他曾經有耳聞,在威爾斯的某個偏遠深山村落,似乎仍然信仰著某個與亞瑟王相關的重生預言。
  而在他眼前,是否是奇蹟般的湊齊了,那個村落千百年來試圖完成儀式的拼圖要素?
  原本他還暗想,以英靈加拉哈德的高潔精神與情操,應該不會降靈附身到兄妹身上。
  然而看到眼前的孩子,他不是這麼敢肯定了。
  『艾梅洛二世先生,請您不用擔心。』
  亞瑟王堅定的雙眼凝視著加拉哈德的背影。
  『加拉哈德卿不會做出傷害他人的事情的。』
  「那現在是怎麼……」
  艾梅洛二世譴責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他冷靜了下來。
  「等等……難道說……這是共時性(synchronicity)的結果?」
  少年與英靈在此時此刻的當下,思維與靈魂達到高度的一致性,導致兩個靈魂的波頻同步了?
  然而想到少年的名字、長相,以及這兩天下來的相處,他似乎真的跟英靈加拉哈德有著程度不低的相似。
  『卿也是一位很愛護弱小與孩子的人,他不會讓加拉哈德受到傷害的,倒不如說……』
  亞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望向瑪修的背影。
  『也許卿很羨慕他吧?所以更要保護那孩子。』
  羨慕?無欲無求的英靈加拉哈德會羨慕平凡的的少年?
  艾梅洛二世對此感到不解,覺得這個資訊實在是太自相矛盾。
  然而既然亞瑟王承諾對方不會對少年有任何傷害,那就姑且相信他吧!
  至少,他認為亞瑟王的承諾是可以信任的。
  費拉德安靜地聽著二世與亞瑟王的對話,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前一陣子看的漫畫。
  「老師老師!這就是『憑依合體』啊!」
  縱使對於這個問題學生說出任何莫名奇妙的話已經習以為常,但聽到了還是覺得令人感到頭痛。
  尤其這個死囡仔,總是會用不切實際,卻又意外接近的奇怪例子,準確的說中某些事實。
  「費拉德……你少再那邊……」艾梅洛二世話還沒罵完,立香轉過頭有點狐疑的打斷了對方的責罵。
  「憑依合體……費拉德你看過《通○王(Shaman King)》?」
  雖然這麼想好像是刻板印象太過濃厚,但是魔術師看這種漫畫?
  「喔喔!立香你看過嗎?我跟你說喔……這部作品名稱的薩滿(Shaman)啊……唔咿!」
  費拉德還沒說完,就狠狠的被艾梅洛二世用力地巴了一記。
  「閉嘴!你少在那邊亂教!還有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把這套漫畫偷偷地塞到有選修降靈科的學生的選讀讀物中!」
  「哎呀?被發現啦?我本來想說漫畫講得很通俗,當作入門讀物很可以……唔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艾梅洛二世又伸出用魔力強化的手狠狠的緊抓費拉德的臉以示懲罰。
  「除了魔法圓的論文以外,你還要再追加薩滿魔術與歐陸魔術在不同環境背景下的演變差異的論文!」
  「一次兩份小論文老師你會不會太壓榨人了!現代魔術科應該不缺論文的數量吧?有一大堆人前仆後繼的想要替現代魔術科累積論文數量門檻,就是為了希望老師的勢力可以超越其他科啊!不差我這兩份論文吧?」
  「我有跟你說要你寫的論文是要抵我們科的論文數嗎?我是要你給我重新溫習這個命題,你有膽再說很簡單給我試試看!」
  艾梅洛二世隱約已經出現的黑眼圈瞪視著費拉德。
  「而且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精神耗弱?有多少份論文掛著現代魔術科的名,我就要審閱多少份論文,還要指出有哪些邏輯不通跟引用錯誤,更不用說還有一大堆觀念不正確的,我幹嘛要為自己找麻煩要你再寫論文只為了湊數?」
  「那為了老師的精神好,我就不要增加老師的工作量吧!啊啊啊啊痛痛痛!好啦我寫!我回去會認真寫!不會隨便些個幾行就了事啦!」
  在虐待完費拉德的頭之後,艾梅洛二世掩面嘆了口氣。
  「如果是以薩滿的系統概念的話……那確實是行得通。」
  但這也表示,加拉哈德這孩子擁有能將傳說英靈降靈到身上的體質與潛力,這對於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而言,可以說是壞事。
  「希望這樣的例外只會在這次最後的聖杯戰爭出現。」
  希望最好是這樣……連個意外被捲入聖杯戰爭的普通孩子,天資都比他好這件事,實在是令他感到各種羨慕嫉妒恨。
  天資優良是天生的,不是他們願意也不是誰的錯。
  他能怪罪的,除了自己的平庸以外,如果有神的話,也許真的該怪罪祂吧?
  「天啊……這樣的話關於這次聖杯戰爭的報告該怎麼辦啊……」
  別說儀式徹底失敗,畢竟時鐘塔已經做出裁決決定要摧毀大聖杯了,然而麻煩的是牽扯到這麼多一般人。
  藤丸立香這個與魔術無關的少女被選為御主,還可以硬拗說是大聖杯的隨機選擇。
  至於基利艾拉特兄妹,時鐘塔會不會把魔爪伸向他們?
  畢竟抑止力的守護者的憑依者,可不是一般的降靈魔術能夠比擬的。
  他在時鐘塔的迂腐政治圈待這麼久了,他很清楚其他君主是什麼爛德行。
  他看向羅馬尼.阿基曼行雲流水的解析著大聖杯的背影。
  最好那傢伙……還有亞寧姆史菲亞家的君主,願意出手介入庇護這些不應該與魔術世界有所牽連的孩子們。
  因為他們艾梅洛沒有那個能力。
  對於不得不向他人低頭,艾梅洛二世感到非常的頭痛。
  然而,對象是長年對時鐘塔的政治中心毫無興趣,等到其他家系發覺對方已經深居世界組織要員,使得時鐘塔無法干涉與控制的君主。
  或許……跟他們結盟,對艾梅洛而言是比較安全的吧?
  雖然萊涅絲幾年前,似乎跟亞寧姆史菲亞家的繼承者關係還算不錯,身為義兄算是樂見她終於有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對象。
  只是那是「她」與「對方下一代當家」的事情,與他無關。
  不過在費拉德那個混蛋被選為御主之後,似乎艾梅洛與亞寧姆史菲亞更進一步關係變得緊密已經是註定的事了。

◆ ◆ ◆ ◆ ◆

  加拉哈德站在大聖杯之前,大聖杯的手恍如祈求神明救贖的受難者,如喪屍般的試圖扒抓生者所在的方向。
  它們碰觸到羅馬尼的金沙,就如同陷入流沙一般沉了下去動也不動。
  然而當它們伸向八個光柱,熾熱的的輻射光讓它迅速的衰敗,化作灰燼。
  它們乾枯的手只好向聖騎士伸去。
  加拉哈德的腳邊以他為中心,好似出現了一片寧靜的湖面,散發出寧靜的光芒。
  其實加拉哈德爵士與水──尤其是湖水特別的有緣。
  不只是他的父親──蘭斯洛特爵士是被湖之仙女所養大,他的母親伊萊恩跟湖水也是有著相似的緣分。
  當然,聖杯也是。
  那些乾枯的手止於如同幻影般的湖邊,無法進一步的向前邁進。
  『我奉王之命前來,我奉神之名前來。』
  加拉哈德將劍舉至胸前。
  『我奉神之命前來。』
  他空出左手抵住劍刃,閉上雙眼。
  『我乃聖杯所選之人,亦是親手接受聖杯之人。』
  聖劍緩緩的散發出銀色的光芒。
  『我是聖杯騎士,聖杯封我為王。』
  他睜開雙眼,他的眼神已經不是原本那個稚嫩少年的眼神,而是騎士肅穆的眼神。
  『因此我被賦予明辨真偽的裁決權。』
  他朗聲呼告,神聖高潔的英氣自他的身邊延展,好似在他身邊,有數個天使與他隨行。
  『妄稱為聖物的虛假之杯,我否定你。』
  在湖邊的枯手聽到加拉哈德的宣告,紛紛畏縮起來。
  『你,並非聖杯。』
  那一瞬間,寧靜的幻影之湖朝他的腳底逆流。
  『妄稱為聖的罪名已立,我將親自制裁你的罪孽、制裁你的無知、制裁你的可悲。』
  他身邊的英氣緩緩的聚集到頭頂之上,漸漸的凝聚成了一個白色的光展翅飛翔。
  『被如此邪惡之物捲入的孤魂,伴我見證神聖之杯的聖劍啊!』
  正十字的符號從光中現象,好似神的諭令一般。
  『請再次與我前行,為苦難者帶來救贖。』
  他朝大聖杯大步飛奔過去,在離大聖杯僅有數公尺的距離時,他用力地一躍,高舉手中的聖劍。
  如同大天使加百列對惡魔降下制裁。
  『引領他們隨天使前去祂的國度吧!』
  銀色的聖劍揮下,水霧從他的身邊蔓延開來,將他與大聖杯的身影包圍了起來。

◆ ◆ ◆ ◆ ◆

  羅馬尼的眼神失焦無神地凝望著大聖杯,不知情的人看來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
  但他在空中書寫著符號與公式的手並沒有停下。
  他的意識順著金沙潛入到大聖杯之中。
  失去了肉眼視力的侷限,他能接收到的資訊更為廣闊。
  基本上他現在的做法,其實就跟之前在飯店頂樓時,和所羅門一起施展的魔術很類似。
  但若真的要說的話……
  現在的他,就是將自己的迴路與大聖杯連接起來。
  對於普通的魔術師而言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更不用說大聖杯本來的設計是只能和小聖杯連結。
  只是在羽斯緹薩被製作成大聖杯之後,這本來是註定不可能的事。
  但11年前創造出能與大聖杯連結起來的小聖杯的他,完全有那個能力在不受影響的情況下直接介入。
  畢竟嚴格說來……所羅門王的肉身與迴路,本身就可以算是渾然天成的大聖杯,更不用說他所具備的魔力底蘊遠比艾因茲貝倫的大聖杯還要龐大與久遠。
  尤其現在大聖杯因為第三寶具攻擊造成的副作用,就像是用手掬起細沙卻不斷從指縫間流失,它無法捉住逐漸消失的魔力。
  自然沒有餘力去管自己的反介入。
  他的「眼」所看到的,是許許多多如霧一般的細沙與色塊糾纏在一起。
  他書寫著複雜公式的同時,另一手做出撥開的動作,就像是疏理著打結的絲線。
  羅馬尼的手突然停住,他緩緩的跪了下來,將自己陷在金沙堆之中。
  「回來吧!」
  他將手伸入沙堆之中,好似摸索著什麼。
  他方才啟動了半自律的解構魔術,可以在不需他的指揮之下,分析出大聖杯的結構。
  乍聽與費拉德的隨性駭入似是而非,費拉德沒有系統性的工程,但羅馬尼有,效率也遠比費拉德要好上許多。
  他的視野,總共有三種顏色:如同煙霧一般的幽藍、異常堅韌的暗紅,以及極為纖細飄渺的白色。
  它與逼近肉色的暗紅糾纏著。
  那是羽斯緹薩的魔術迴路與靈魂。
  原本靈魂並不會與肉體和精神這麼糾結無法分割,相比之下,靈魂其實更為飄渺,遠比肉體還要的自由。
  一旦失去了精神的連結,靈魂就會消散。
  然而因為第三魔法,讓靈魂變成觸手可及。
  在長年的孤獨之下,她的精神已經死去,現在要緊的是,將她的靈魂從中分離出來。
  在魔力迅速流失的狀況下,怨靈沒有那個力量可以挾持大聖杯了,他輕輕地一撥,將屬於怨靈的幽藍撥開,那抹飄渺的藍霧毫無抵抗的順著羅馬尼的動作飄散。
  他將注意力轉向暗紅與慘白的那一團能量。
  只要將它們分離開來……
  突然,他感到一陣暈眩,眼前的視線突然一黑。
  就像斷線的木偶一般,羅馬尼整個人往滿地的金沙倒了下去。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瞬間癱倒的身影幾乎是把在場旁觀的人全嚇傻。
  「羅曼先生!」
  站在第一線的瑪修看得清清楚楚,她有注意到對方方才眼神似乎十分無神,本來有點擔憂是不是為了要維持這整個聖殿的穩定,又被迫承受了那麼多無法避免的攻擊,所以太累。
  沒有想到對方真的倒下去了。
  然而很快的,蓋提亞臉色難看的走到羅馬尼的身邊,非常粗魯的直接抓起對方繫在腰際的紅色繩結,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
  從沙中脫離的羅馬尼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奇怪呻吟。
  「您是笨蛋嗎?」蓋提亞冷冷地說,「在這裡用神代時期的大型魔術?如果聖殿沒有被打得坑坑疤疤或許還可以,您是不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
  說完,祂用力地往羅馬尼的後腦勺巴了一記。
  這一巴掌下去羅馬尼也被打醒回神了。
  「……很痛耶……祢是不會對我溫柔一點嗎?」
  「如果吾王您有自覺的話。」
  「什麼自覺?」
  「不要犯蠢搞到會弄死自己的自覺。」
  「我難得這麼認真祢都不開心一下嗎?祢不是都嫌棄我只會用千里眼看著一切笑而不語為什麼都不做,能不出力就不出力的懶散沒用廢物……」
  「吾輩才沒說得那麼誇張,還有您太認真過頭了,您不知道何謂拿捏嗎?」
  「……祢好像沒有什麼立場說我不會拿捏。」
  羅馬尼哀怨的如此抱怨。
  但說真的,剛才突如其來的暈眩他自己也嚇到了。
  他的魔力與迴路恢復之後,使用魔術變得極為自然而然,就像是呼吸一樣。
  剛才的那股暈眩,根本就像是大腦缺氧一樣,或者說窒息呼吸不到空氣一般。
  實際上而言,他面臨到的狀況也非常類似。
  現代的世界已經不是神代的世界了,可沒有那麼充沛的大源。
  然而他完全忽略現在他還得維持著第一聖殿這件事,就如蓋提亞所說的,如果他不需要維持著聖殿,或至少聖殿沒有被揍得坑坑疤疤(內傷)的話,搞不好還沒問題。
  不過他們快沒時間了。
  帶著神聖力量的冰涼霧氣突然蔓延開來,加拉哈德將聖劍劈了下去。
  糟糕!羅馬尼心裡感到不妙,這一劍下去,大聖杯中的所有怨靈應該就會隨之得到解脫,第三寶具分解魔力的效率會更為迅速。
  不快點的話,羽斯緹薩的靈魂就會被幽困在失去魔力,形同棺木的迴路之中。
  羅馬尼轉過頭,用視死如歸的表情,堅決的面向蓋提亞。
  「蓋提亞,幫我!」
  蓋提亞露出不屑的表情,一鬆手,讓羅馬尼正臉直接摔向地面。
  「您現在才提出要求?」
  祂惱火的看對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掌拍向對方的肩頭。
  「再來一次,吾王。」
  蓋提亞煩躁的如是說。
  「不要再浪費時間,把那個女人從這個穢物之中抓出來!」
  雖然蓋提亞的語氣滿是嫌棄,但說要幫忙祂依舊是義不容辭。
  羅馬尼感覺到狂暴的魔力從蓋提亞按著自己的手竄流全身,他垂下眼眸再一次的將雙手深入金色沙丘之中。
  他的視野再一次被紅與白以及似是薄紗的東西掩蓋,雖然這麼敘述有很大的問題,但原本屬於怨靈的幽藍幾乎是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迅速消失。
  他將雙手伸入紅與白混雜的雲霧之中。
  現在,沒有怨靈的干擾了,應該能夠成功將她的意識拉回來。
  「羽斯緹薩,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羅馬尼將自己的聲音重新以魔力轉換成與薄紗的存在相同的頻率,試圖呼喚對方。
  白色的薄紗似乎顫抖了一下,然而接下來它卻與紅色的薄霧糾纏起來。
  它的反應令羅馬尼想到因為恐懼而躲進安全毯的孩子。
  然而那不是她應該繼續待的地方,那是以家族使命所構築的虛假舒適圈。
  不知道何謂自由的她,將迫害她的存在當作避風港。
  這種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心態,在過去的各種暴政很常見,甚至是現代也仍然有這種悲哀。
  不管大至國家,還是小至家庭,為了控制人民甚至孩子的未來,這種病態扭曲的惡就此產生。
  雖然是出於錯誤的契機,但他們彼此的緣分已經結下,她已經知道有自由的可能。
  他無法真正的漠視她持續化成灰色看似不凋的凋零之花。
  「我是Caster,你還記得我的聲音吧?」
  白色的薄霧停了下來,像是小動物一般的探出了一丁點部分出來。
  「……記得。」
  她氣若游絲又十分不穩定的聲音傳了過來,若非羅馬尼將自己的知覺範圍利用魔力盡可能的拓廣,不然他大概完全不知道對方有回應自己。
  「你不是想要離開這裡嗎?」
  這句話似乎勾起了對方的求生意識,白色的薄霧變得比剛才還要閃亮了一些,而非全然的死白。
  「……我……想飛。」
  「這裡可沒有辦法飛喔?」
  然而,她卻又安靜的縮了回去。
  「但是……大聖杯……我不能……」她的聲音越來越弱,「那是我等艾因茲貝倫的……」
  「那是家族命令你這麼做的,你真的想要這樣嗎?」
  羅馬尼打斷對方的沉溺,若再讓她繼續陷入迴圈只會沒完沒了。
  「現在只有我們,你可以說出你的心裡話。」
  但對方沉默著,沒有回答。
  「你不是說我當時許願的那一剎那很耀眼嗎?」
  羅馬尼將自己的聲音放軟,他已經感覺到對方已經感到動搖。
  他已經知道聖女的願望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引導她跨出那一步。
  「你也可以做到的,只要離開『那個』,就能夠做得到。」
  「可是……我不知道路……」
  「我可以帶你出去。」羅馬尼朝黑暗伸出手,「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他沒有再聽到任何回應,但是他的眼「看見」了。
  屬於羽斯緹薩的銀白薄霧十分緩慢的朝他聚集過來。
  慢慢的,銀白的薄霧凝聚成了一個飄渺的人形,漸漸的那個人形有了具體的形象。
  與莊嚴的冬之聖女不同,她看上去比聖女還要年幼些,擁有著銀白長髮的少女,身著淡雅且令人聯想的初雪的連衣裙。
  比起那個古典又華麗的魔術禮裝,果然還是這樣的服裝最適合她。
  也許這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形象,才是她靈魂真正的樣貌吧?
  「你能夠帶我走嗎?」
  她伸出纖細的手,猶豫著是否要抓去深怕是幻夢的希望。
  之前他錯過了可以救她的時機。
  但這一次,他不會錯過她伸過來的手了。
  「當然。」
  羅馬尼挽住她的手,輕輕地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
  那一瞬間,周邊暗黑的空間頓時崩毀,耀眼的光芒從他頭頂灑落。
  羅馬尼鬆開手,懷中的少女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在他捧著的掌心之中,漂浮著一朵美麗的白花。
  「……是雪絨花(Edelweiß)啊!」
  名為高貴之白的花,據說是冰雪女王的眼淚幻化的花朵,是孤高的女王之花。
  「不用擔心。」
  他小心翼翼的在花朵周邊架設了一個簡單的魔術,悉心的將它保護起來。
  「我已經聽見你了,也找到你了。」
  我們一起走吧!帶你離開這裡。
  「羅曼先生!你沒事吧!」
  加拉哈德慌張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原本在中央的大聖杯,已經化作了粉塵緩緩的消散。
  他們成功了。
  「我沒事……」
  也許是事情已經完全解決了,這幾天積壓在身心的壓力頓時得到解放,他一個腳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也在那一刻,整個聖殿傳來震動,突然開始崩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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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0-30 22: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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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家人的定義

  他最後的記憶,只記得自己將化為花朵的聖女小心翼翼的護在懷中,保護她不受崩毀的聖殿所掩埋,而加拉哈德慌張的朝自己衝過來,似乎試圖保護自己。
  然後他聽見卡美洛城內的大家傳來一連串的尖叫,接著突然感到一個失重感,他與加拉哈德腳邊的地板瞬間碎裂,接著便是無止盡的墜落。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羅馬尼他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當他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單人病房之中。
  他望著天花板發愣,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你醒了嗎?」
  一個他很熟悉的毒辣嗓音讓他回神,他嚇的頓時坐直,卻因為突然坐正導致的姿勢性低血壓,令他瞬間感到暈眩又倒了回去。
  「還在想父親這次為什麼去時鐘塔開會這麼久,搞半天原來是你這個太鬆懈的笨蛋捅出了大簍子嗎?」
  被這麼一罵,羅馬尼的肩膀嚇得一跳一跳,默默的把蓋在身上的保暖毯往上拉,躲避對方的視線。
  「那個……不是……我……」
  「什麼只是普通的一般人?這種謊話居然騙我這麼久!你把我當笨蛋嗎!」
  像是頓時被箭射中似的,羅馬尼脖子微微一縮,他雙眼緊閉搖搖頭。
  「不是!我只是沒有說,而且那個時候我真的是普通人,而且比利說……」
  「少拿父親當藉口!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對不起!」羅馬尼細聲地尖叫。
  看羅馬尼如此反應,她惱火的嘆了口氣。
  「太狡猾了!騙子!以為我沒問就當作不知道或沒有這回事嗎?就是因為你這種半吊子心態才會笨笨的被捲進這種麻煩事裡啦!」
  被罵得一無是處的羅馬尼繼續將自己往毯子裡面縮,似乎想假裝這樣就能躲避對方的言語攻擊。
  「是……對不起……我確實有刻意避開這類的話題,這我無法否認……」
  他有些膽怯的望了眼從剛才就一直在辱罵他的女子。
  「可是……你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
  是的,他認識眼前這位把自己當小孩子在罵的女性,而且可說是非常熟悉。
  「……瑪麗。」
  天體科君主的女兒,兼下一任亞寧姆史菲亞家當家,理論上現在應該代替父親坐鎮在人理保障機關──菲尼斯.迦勒底的女子。
  奧爾嘉瑪麗.亞寧姆史菲亞(Olga Marie Animusphere)正居高臨下的瞪視著縮在病床上的羅馬尼。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幫你善後擦屁股啊!」
  聽到善後這兩個字,他才真正徹底的醒神過來。
  「其他人呢!?瑪修、加拉哈德、立香,還有……」
  「其他的御主、被捲入成為亞從者的相關人,還有現代魔術科的君主也在這間醫院修養。」
  他還沒說完奧爾嘉瑪麗便直接打斷他的話,接著她伸出的手指,往他的額頭用力一推,再次讓他倒回床上。
  「你先擔心你自己好嗎!你已經昏迷了3天了還管別人好不好!」
  昏迷3天?羅馬尼傻眼的看向奧爾嘉瑪麗。
  「……騙人的吧?」
  「騙你幹嘛?說到底你才是那個詐欺犯吧?」
  奧爾嘉瑪麗突然開始焦慮的自言自語。
  「我早該發覺的,為什麼父親當初會把你收養到家裡,而且還是一個不諳魔術的普通人?沒有過去經歷跟記憶,怎麼想都不可能,小時候的我怎麼會被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騙到?而且我居然還為有這麼聰明腦袋的你無法進時鐘塔學習感到憐憫我真的是笨蛋……」
  「那個……我……」
  眼見對方似乎與他記憶中一樣流露出了自卑,羅馬尼想要出聲緩頰,但他突然聽到了某個他不記得曾經出現過的奇怪關鍵字。
  「……你剛剛說……收養?」
  「……你是在騙我假裝不知道?」
  看羅馬尼也是一臉驚愕,那表情看上去不是裝出來的。
  「你真的不知道?父親把你帶進亞寧姆史菲亞家就幫你辦收養手續了。」
  羅馬尼坐了起來,他將手插入髮絲,腦袋一片混亂。
  什麼?有這回事?羅馬尼對此感到存疑。
  瑪麗會錯意了吧?馬利斯比利會幹這種事?這有什麼意義嗎?羅馬尼很清楚自己的護照可沒有被冠上亞寧姆史菲亞的姓氏,況且對方最多也只是讓他這個黑戶借個戶口……
  ……不對,感覺好像有可能,為了讓掛戶口能夠更順利所以用個什麼遠房親戚的名義,因為一些原因擔任自己的監護人之類的……有沒有冠上他們家的姓氏倒是無所謂,而且老實說阿基曼這個姓氏還是對方替自己取的。
  也拜此所賜,他其實有兩本護照,一個是英國,一個是以色列。
  不過這不是重點,羅馬尼將臉埋進掌心。
  「我跟其他人是怎麼來到醫院的?還有你為什麼會過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要搞清楚。」
  他想到了上一次的聖杯戰爭,這一次他已經盡可能的縮小災害範圍了,但他仍然感到恐懼。
  既然他回到現實了,那就表示大聖杯已經被他們成功摧毀了,然而大聖杯的存在500年來都深根在冬木的山區,它一旦消失,必定對那個區域的土地帶來了莫大的影響。
  夾帶著泥沙、巨石以及斷裂巨木的土石流沖至郊區與市區的場景從他的腦海閃過。
  是不是發生了這樣的災害了?他這一次是不是又差點毀掉了冬木?
  他已經不是當時只要覺得是合理的犧牲,就能毫不猶豫出手破壞,缺乏人性與人情世故的所羅門了。
  他是已經學到何謂人性與哀憐之心的羅馬尼.阿基曼。
  不再擁有王的身份,他感受到的事物之中的細節變多了,也締結了許多的緣分。
  他擁有了許多不能夠捨棄的事物,多了許多在乎的事物。
  奧爾嘉瑪麗皺眉看著羅馬尼有些惶恐的表情。
  「你變了很多……」
  她的聲音沉了下來。
  「跟你第一次來到我們家的時候相比,你改變了很多。那個時候你可以說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真的不知道什麼叫作怕,比魔術師還要更欠缺人類該要有的道德觀念跟常識。」
  她的露出非常複雜的表情,羅馬尼幾乎沒看過對方露出這種表情過。
  「……瑪麗,你在擔心我?」
  「誰在擔心你啊!羅馬尼你這個笨蛋!你變成這樣讓我很困擾好嗎!」
  她惱火的抓起床頭櫃的一疊文件,那似乎是這幾天的事件的總結來說報告。
  「多虧有艾梅洛的君主的協助,整件事基本上可以用泥石走山還有這個國家的傳統神秘現象之類的說法掩蓋過去,因為位置在非常偏遠的郊區,加上那邊的地理位置,雖然坍塌了但沒有造成什麼巨大的死傷。」
  聽著奧爾嘉瑪麗咄咄逼人地說著概要,沒有什麼巨大損傷真的是太好了。
  羅馬尼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鬆了下來。
  他將目光轉向對方深厚的床頭櫃。
  櫃上旁擺著一小盆的白花。
  那是他在失去意識以前努力想要保護的那朵弱小白花。
  啊啊……太好了……
  羅馬尼露出了抹微笑。
  「至於『你』這傢伙本人的問題……欸!不要給我睡!」
  不知道是想要逃避對方咄咄逼人的責罵,還是仍然尚未從疲憊中恢復過來,羅馬尼又再度閉上了眼睛。

◆ ◆ ◆ ◆ ◆

  事情回到3天前。
  當時聖殿崩毀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原因,是自己劈下的那一劍給羅馬尼造成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傷害。
  加拉哈德心裡這麼想。
  所以當他看見羅馬尼緊緊的護著那株看起來非常重要的花時,他認為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衝到了羅馬尼的身旁,豈料也在那一刻他們腳底的空間就這麼碎裂了。
  糟糕糟糕糟糕……加拉哈德試圖伸手抓住羅馬尼的外袍,然而他離對方有段距離,伸手無法觸及。
  跟著一起墜落的蓋提亞嫌棄的咋舌,一個橫抱將羅馬尼抱在懷裡,並往加拉哈德的腳底比劃了些什麼。
  加拉哈德突然感到腳底板似乎有了硬實的感覺,蓋提亞將周圍的魔力聚集到他的腳下,雖然沒有阻止他墜落,但讓他能夠比較穩健的站好了。
  而羅馬尼則抱著被魔術層層保護的花朵縮成了一團,似乎已經暈了過去。
  他身上的以色列古王袍漸漸的碎裂,原本身穿的冬衣與長大衣回到了他的身上。
  「平常沒事就懶得要死跟廢物沒兩樣,只是偽裝得很好沒人看得出來,一旦有事就搞得要賠掉命一樣。」
  蓋提亞低聲抱怨,但仍然把羅馬尼護得死緊。
  匡啷匡啷匡啷……卡美洛城的地下也開始崩落。
  蓋提亞瞇起眼,祂很想丟著就這樣什麼也不管。第一聖殿崩毀,這個獨立於時間空間之外的固有結界消失,所有人都會回到進入結界以前的地方。
  也就是大聖杯曾經所在的地方。
  然而……大聖杯已經被他們摧毀了。
  「……真麻煩。」
  魔神們所構築的光點迅速的在祂身邊圍繞起來。
  「……系爾。」
  隨後,祂呼喚了其中一位魔神。

◆ ◆ ◆ ◆ ◆

  在失去可以立足的地方之後,第一個往下掉的人是瑪修,也在那一瞬間,卡美洛城的庇護就消失了。
  不知是否是因為她手中仍然握著聖盾,其重量讓她墜落的速度更快。
  加拉哈德見狀,一把將瑪修抓了過來,卻也讓自己瞬間失衡墜落。
  「糟糕糟糕糟糕……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瑪修完全陷入了慌張的狀態。
  加拉哈德看了一眼聖盾,幾乎是在那一瞬間,他想到了緊急策略。
  他握住瑪修的手,搭著她的肩膀,就像那時在金字塔地下抵禦艾因茲貝倫的攻擊一樣。
  「瑪修!朝下再次發動寶具!」
  將卡美洛城的正門往下方打,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多少可以抵擋衝擊吧?
  同一時間,瑪修也意識到了兄長的意思。
  在他們的身後,立香與艾梅洛二世等人的尖叫也迅速傳來。
  沒有時間考慮了。
  他們兄妹倆對彼此點了點頭,將盾緊握。
  「那是能治癒所有傷痕,」
  「所有怨恨的吾等故鄉。」
  這一次他們的心是完全一致的,這份羈絆是只屬於家人之間才會擁有的連結。
  「「顯現吧!」」
  雙人的魔力在虛空之中交織除了美麗的紋章。
  「「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卡美洛的城牆朝他們的正下方展開,也在那一刻,他們感覺到墜落的速度正在減緩。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他們所有人摔到了寒冷的土地之上,艾因茲貝倫的城堡在不遠處。
  黎明前的黑暗緩緩的升起橘紅的光芒。
  這漫長的一天已經結束,他們安然的迎接到了明天。
  兄妹倆看著攤在地上呻吟的大家,看上去沒有受到什麼傷。
  太好了……大家都安全了,也都回來了……
  心中的大石與肩上的壓力瞬間消失,他們倆雙腳一軟癱靠在一旁的樹下。
  『辛苦你們了,你們的表現超出了我的想像。』
  騎士的聲音欸在他們睡去之前在耳邊響起。
  『抱歉……還有,謝謝你們。』
  他們身上屬於英靈的武裝也在那一刻化作光點飛至即將隱沒於白晝之中的星空,緩緩消失。
  「喂!這裡!這裡還有人!」
  過了一會兒自衛隊組成的搜救隊呼喊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蓋提亞瞇眼看了搜救人員聲音傳來的方向,再看了眼雖然沒事但摔得東倒西歪的其他人。
  祂將羅馬尼輕輕地靠在兄妹倆身旁,小心翼翼的把羅馬尼懷中的花朵拿走,並悄聲無息的沒入他的影子之中。

◆ ◆ ◆ ◆ ◆

  自衛隊將他們以及被待在艾因茲貝倫城堡的失蹤人口們一一送到醫院進行檢查與急救,由於羅馬尼身上有明顯的血漬跟傷痕,馬上就被送去照超音波進行各種檢查。
  很難得艾梅洛二世並沒有驚嚇過度原地昏死過去,他就這樣把所有發生的一切看進眼裡。
  他將病床的上半部立起看著整個來來去去的急診室,正思索著為何不是警察而是自衛隊先行集結組成搜救隊時。
  忽然,一抹銀白的影子朝他接近而來。
  再看清楚來者之後,他的眼睛微微睜大。
  「貴安,君主艾梅洛二世。」
  奧爾嘉瑪麗簡單的向他行禮。
  「您勿需擔心,接下來我們亞寧姆史菲亞也會協同處理後續作業。」
  艾梅洛二世明顯的皺起眉頭,他看了眼附近的自衛隊員進出的身影,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不屬於自衛隊也不是警消醫護的人。
  他將視線轉往奧爾嘉瑪麗。
  「亞寧姆史菲亞沒那麼大的力量可以調動一個國家的自衛隊吧?」
  他隱約察覺到了,之所以會有搜救隊,都是因為眼前這位女性的安排。
  奧爾嘉瑪麗不客氣的哼了一聲。
  「亞寧姆史菲亞並沒有,但是迦勒底有。」她盤起手,高傲的望向艾梅洛二世,「您知道我們亞寧姆史菲亞家族的冠……不,迦勒底這個組織的設立目的吧?」
  迦勒底,由天體科君主召集了全世界魔術與科學的頂級菁英,所設立的聯合國組織。那不管是對人類的世界還是魔術的世界而言都是極大的轟動,甚至連法政科也沒有任何檯面上的合理理由對這個組織有任何的干涉與處置,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然而……既然提到了迦勒底。
  「莫非這次聖杯戰爭的儀式,觸動到迦勒底的警報……不,觸動到人理的危機了嗎?」
  「這我就不能再繼續透露了,你能知道的僅到此為止。」
  她的手指不耐煩的捲了捲髮尾。
  「我會替你們安排獨立樓層的病室供你們靜養,聖杯戰爭的後續報告我也可以提供協助給你們。」
  奧爾嘉瑪麗的嘴角垮了下來。
  「畢竟羅馬尼那傢伙是我們家最需要操心的笨蛋,而且這還是他搞出來的爛攤子……」
  「……你剛剛說什麼?」
  「不,什麼也沒有。」
  她撇過頭,似乎是想掩飾自己方才的失言。
  「總之,接下來你最好給我做好覺悟吧!我絕對會把這幾天所發生的所有事從你口中逼問出來的!」
  「可以的話希望請你手下留情一點,雖然我並非戰鬥人員,但遭受的的精神衝擊與攻擊也不小……」
  他感到有點頭疼,他不記得奧爾嘉瑪麗有像萊涅絲那樣,必須過著無時無刻躲避毒殺的日子。
  雖聽說似乎她在童年受到冷落,但依然是在備受保護的環境下長大,是名副其實溫室裡的大小姐,應該不像他那個令他無時無刻胃痛的義妹……
  不,還是只要是貴族主義派的魔術師家族都這樣天生就擁有這種傲慢的嘴臉?
  他跟天體科(亞寧姆史菲亞)沒有深交,天曉得眼前這位大小姐是不是跟他那該死的義妹同個德行。
  只能祈禱不是如此了。
  但……他瞅了奧爾嘉瑪麗一眼。
  事情變成如此事態,大概會演變成亞寧姆史菲亞想要將聖杯戰爭的醜聞掩蓋起來吧?
  只是就究竟算是天體科君主留下的醜聞呢?還是發起聖杯戰爭的御三家的醜聞呢……
  看來就得看他們倆所主導的報告而定了。
  既然對方作為迦勒底的負責人出面了……
  「你們想把聖杯戰爭當作人理扭曲的案件處理……嗎?」
  「腦筋動很快嘛!看來萊涅絲所言不假,你這個假君主雖然魔術能力低下,但其他方面的能力倒是挺厲害的。」
  奧爾嘉瑪麗琥珀色的眼瞳帶著些許的威脅。
  「艾梅洛的君主,你理解到此就不能再繼續了,否則的話迦勒底這邊會對你們再進行什麼樣的干涉……我想你應該能都了解吧?這是不需要動腦思考也能理解的事情。」
  畢竟比起對上法政科,槓上亞寧姆史菲亞加聯合國組織可是更為嚴重又麻煩的事情。
  打從萊涅絲跟她交好,甚至到後來費拉德這個混蛋的牽扯之後,看來他們艾梅洛永遠也擺脫不掉他們了。

  奧爾嘉瑪麗就如她所說的,她將他們這些相關人士都安排在同一層樓同個病室,還在整個病室安上了保護跟隱匿用的驅離魔術,避免不相干的閒雜人等亂晃過來。
  雖然對艾梅洛二世而言,這其實根本就是變項軟禁,不過他們需要休養也確實沒錯,而且說實在的,他們也沒有被禁止網路。
  不知道算不算是疏忽,很傳統的魔術師大多都忽略現代科技已經有不少東西可以取代魔術了,但仍然有許多守舊的魔術師還是使用傳統魔術的工具,堅決抵制現代科技產品。
  然而……他覺得這種事應該不會發生在亞寧姆史菲亞家,他們可是創立迦勒底這個魔術與科學之子的家族,要說的話他們可是比現代魔術科的新一代學生還要會利用科學與科技的產物。
  所以她沒有切斷網路的通訊,應該不是不屑這條管道,而是有其必要。
  但這也表示她完全不擔心自己用網路打電話或視訊回去求救,既然迦勒底出馬了,大概所有的事情已經被他們全權掌握了。
  這種被受制於人的感覺他永遠也無法習慣。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在大聖杯被摧毀,羅馬尼成功把冬之聖女的靈魂救出來之後,神殿崩塌……
  他們所有人就被魔神轉移到艾因茲貝倫的城堡附近……
  那其他從者們呢?
  他對亞瑟王還有印象,因為在神殿崩毀時,他就站在對方身邊,所以當魔神將他們轉移時,他還記得對方是還在的。
  但現在呢?
  他們因為大聖杯被摧毀而消失回歸英靈座了嗎?
  『哼!你以為那麼容易就能擺脫本王嗎?』
  就在他打算緩慢散步到隔壁病房看看費拉德那個混小子有沒有亂灌輸奇怪的知識給間桐家的小子,突然英雄王的聲音就從他腳邊的影子傳來。
  「唔啊啊啊啊!!!」
  他馬上嚇得跌坐在地,手中緊抓著走廊旁邊的扶桿。
  『吉爾你嚇到人家了耶!』
  『那個叫做蓋提亞的混蛋,不過只是個魔術式,居然讓本王這麼屈辱……』
  然後艾梅洛二世聽見一連串模糊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低語,然後,英雄王與天之鎖的聲音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艾梅洛二世嚇得站不起來,不久護理站的人員注意到艾梅洛二世的異狀,便推了輪椅過來。
  「什麼聲音這麼大聲……咦?老師你怎麼坐在地板上?」聽到聲音而探頭出來的費拉德,馬上就看見自家導師居然在門口。
  艾梅洛二世因為嚇到跌坐至地板的關係,插在手臂上的點滴也跟著被扯掉,護理師急急忙忙的將他扶上輪椅並重新插針。
  「有事要問你,對了你知道羅馬尼.阿基曼那傢伙醒了沒嗎?」艾梅洛二世惱火的掩面說道。
  「我不知道,我跟夏南小弟正要去找瑪修妹妹跟立香妹妹還有小加小弟。」
  夏南在費拉德後頭點了點頭。
  「你們說的那位阿基曼先生是你們的朋友嗎?」護理師把醫療膠帶重新黏緊後說,「他還沒有醒過來,但他的家屬有在照顧,你們可以不用擔心,他應該沒問題的。」
  家屬?艾梅洛二世微微皺起眉頭。
  「他的家屬是誰?」那傢伙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血緣上的家人不是嗎?
  醫護人員歪頭想了想。
  「是個銀白頭髮的女孩子,雖然長得完全不像,但是那個擔心的表情……果然是家人吧?」
  艾梅洛二世想到罵人起來十分毒辣的奧爾嘉瑪麗,他實在是無法想像對方臉上會出現擔心這種表情。
  他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
  「費拉德,請你推我到基利艾拉特兄妹他們的病房那邊,間桐你也來。」
  他有件事想確認,想到方才英雄王與天之鎖的聲音……
  他要確認羅馬尼.阿基曼那傢伙的魔術式幹了什麼好事。

  瑪修百般無聊的盯著潔白的天花板,到現在她仍然是不敢相信所有一切都結束了。
  前一天,她才被奇怪的東西綁架到不可能會出現在日本的金字塔裡面,接著被哥哥、前輩,以及好像只有奇幻小說才會出現的騎士、魔術師救了出來。
  又被傳說中的聖騎士賦予強大的力量,跟無法理解的敵人戰鬥。
  然後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她變回原本的普通女孩子。
  一切就恍如一場白日夢。
  她轉頭看向也不是很安份的兄長,對方也是百般無聊的用手指敲擊著床桿。
  病床在他們對面的立香手拿著遙控器,不斷的按著轉台鍵看各新聞台播報的新聞。
  幾乎每一間新聞台都在播報冬木市郊的走山意外,以及近日大量失蹤人口突然在走山意外現場重新出現的神隱事件,一些主打靈異、超自然的節目熱烈的以這個主題做了不少的談話性節目。
  「這一切都不是夢,對吧?」瑪修幽幽地問。
  「不是。」加拉哈德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妹妹的問題。
  「但現在整個感覺好不真實。」立香的語氣帶著有些失落。
  接著他們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只留下新聞直播的聲音,鏡頭正好對上艾因茲貝倫的城堡。
  「不知道之後她們會變得怎麼樣。」
  不知為何,瑪修她突然想到在大空洞向所有人控訴著家族悲願的艾因茲貝倫。
  雖然一大堆爆炸性的資訊短時間內被塞入腦海之中,但也許也拜此所賜,她似乎因此而被迫成長了許多。
  在這個房間的每個人都一樣,原本他們都是一無所知的局外人。
  御主、從者、魔術師、聖杯、魔法、人類與神明、過去與未來……
  這些本來是他們並不需要知曉也能活下去的事物。
  然而一旦知曉並深陷其中之後,他們發覺這個世界比他們的想像中還要複雜且未知。
  他們再也無法裝作沒有看到或知道這些事情了。
  「我說……他們會不會為了掩蓋這些事情而把我們的記憶消除或竄改掉吧?我相信他們做得到。」走山的新聞看著看著,立香想到艾梅洛二世等人曾經說過,神秘必須隱藏起來,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揭開,就會失去其意義。
  在現代21世紀,要將一個人滅口不太可能,而且他們大概不會想捅出這種簍子,但要修改記憶應該不會太難吧?
  「我也覺得,像是《MIB星際○警》那樣,閃一個白燈,這段時間的記憶就不見了。」加拉哈德也跟著附和,這種劇情他看過很多,很多電影、電視劇、小說都這麼演。
  「感覺很有可能,我猜他們一定有類似的東西。」立香信誓旦旦的說,「不然依照二世老師跟羅曼先生的說法,魔術存在這麼多年了為什麼都沒有被人注意到?他們一定有像是《哈利○特》裡的遺忘咒或那個什麼麻瓜驅逐咒之類的東西……」
  雖然那只是小說,但現實永遠都比小說還離奇。
  畢竟,他們現在就遇到了不是嗎?
  「不知道哥哥還有爸爸媽媽會不會擔心……」
  立香想到自己的手機在法老的金字塔那邊時就已經壞掉了,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聯繫。
  尤其現在新聞鬧那麼大,他們一定很擔心,結果還聯絡不到人的話……
  該怎麼辦呢?
  瑪修看著新聞的跑馬燈,想到上個禮拜出差回法國的爸爸。
  「哥哥……爸爸出差這幾天我們都不接他的視訊電話。」
  「嗯……」
  「他在法國看得到日本的新聞嗎?」
  「不知道……這不是大地震,應該不會上國際新聞吧?搞不好他不知道這件事……」
  兄妹倆同時沉默了下來,雖然他們對於父親有諸多的抱怨,但他們心裡還是知道,他們的父親是很愛他們,也非常的關心他們。
  現在發生了這種事,他們突然覺得平時的冷漠,好像傷害到了這層關係。
  「哥哥……這件事我們不要告訴爸爸好不好?」
  「嗯……我也沒打算要說。」
  「我的意思是……」
  「因為他會擔心。」
  加拉哈德對感到有些驚訝的妹妹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到時候如果他問起,一定要裝死到底!」
  這只會是僅屬於他們兄妹的秘密,嘛……他們相信立香學姊也不會說出去。
  畢竟,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搞不好還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有一件事,哥哥……」
  「什麼事?」
  瑪修有點臉紅的撇過頭,避開了兄長的視線。
  「不管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哥哥你就是我的哥哥,這點是永遠也不會變的。」
  突如其來的自白,讓加拉哈德一愣。
  「所以……就算我變得堅強,不再膽小軟弱了……」
  瑪修的聲音越來越小。
  「哥哥還是哥哥喔……」
  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但她知道這次的事件讓她的哥哥似乎受了不小的打擊。
  她不怪他,如果換作是自己也會很迷茫。
  所以……她想要讓哥哥知道。
  她一直都會是他的後盾的。
  加拉哈德還沒有予以回應,他們的病房便傳來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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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1-6 14: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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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迦勒底的介入

  不等他們回應,艾梅洛二世一行人便直接進到他們的病房。
  「啊……你們都還好嗎……二世先生你怎麼了!」
  加拉哈德本來想說看起來大家的狀況都還不錯,馬上就看見艾梅洛二世坐著輪椅被推進來。
  「……我不想談這件事。」艾梅洛二世直接岔開話題拒絕回答。
  這實在是太丟臉,他還是有尊嚴跟臉皮的。
  「你們去過羅馬尼.阿基曼的病房了嗎?」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很一致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羅曼先生是住在負壓隔離的單人病房。」立香回想起之前想要去探望對方,結果發現對方被隔離了起來。
  「什麼是負壓隔離病房?」夏南問,他被囚禁在家的時間太長,能接受到的資訊過少,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是患有法定強大傳染病的人住的病房,避免病毒流竄到一般病房去。」
  艾梅洛二世這麼回答夏南的問題,他感到頭很痛,他很清楚羅馬尼那傢伙根本就沒有病,就算魔力透支再怎麼虛弱也不至於體弱到……
  想到那傢伙用氣喘吁吁地從艾因茲貝倫城堡跑到大空洞……好吧,這他不太敢保證,搞不好對方的體力跟自己一樣差不多爛。
  但說實在的,比起對方因為虛弱染病之類的,他比較願意相信是奧爾嘉瑪麗刻意把他隔離起來。
  然而想到方才他聽見英雄王與天之鎖的聲音,他覺得事有蹊蹺。
  「我說各位……我問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合起手掌,非常嚴肅的看向所有人,「各位聖杯戰爭的御主們,你們的令咒還在嗎?」
  令咒?除了基利艾拉特兄妹以外的人皆皺起眉頭。
  「令咒?老師……大聖杯被摧毀了,應該不會有……咦?」
  費拉德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紅寶石般的令咒依然閃耀的刻印在手背上。
  「對耶?令咒還在。」立香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也十分驚訝。
  「我也是!」夏南也是相同的反應。
  「等一下不對啊?為什麼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令咒還在不在?」
  首先發難的就是費拉德,作為在這個病房中實力最好(也是最強)的魔術師,照道理來講他是最不可能沒注意到這個變化的。
  在艾梅洛二世問起之前,他們幾乎完全遺忘令咒的存在,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只是因為它本身蘊含濃厚的魔力,它就像是繁華的刺青一般大面積的覆蓋在整個手背上,要無視也沒有辦法。
  「可惡!各位被下了非常強烈的暗示。」艾梅洛二世惱火的用力往輪椅的手把捶了一記,「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能讓各位沒有認知到仍然持有令咒這件事……」
  「難道說……聖杯戰爭還沒結束?」想到那樣的恐怖的混戰還要繼續,立香便感到一陣寒意。
  「不,理論上已經結束了,因為已經沒有任何容器可以呈裝英靈被消滅後遺留下來的魔力,所以已經沒有相互廝殺的必要。」
  很快的,艾梅洛二世又陷入了沉思。
  「既然沒有廝殺的必要,失去萬能的願望機之後,被召喚的英靈就沒有繼續留在現世的理由,應該要回歸英靈座才對,而令咒本身就是契約的證明……」
  「所以說……有人不想讓我們意識到我們跟從者之間的契約還在?其實他們還沒有回到英靈座?」夏南有些慌張的左右張望,「既然這樣的話Assassin在哪裡?Assassin?李書文!」
  然而少年熟悉的老者身影並沒有出現,從者並沒有因為御主的命令而出現在他的身邊。
  「Saber!亞瑟!」
  立香也跟著呼喊起來,但那位如同白馬王子般的騎士王也沒有半點影子出現。
  突然,她一個靈光一閃。
  「既然實際上令咒還在的話,那它還是有用的吧?那麼……」
  她緊握拳頭,看著到剛剛為止不知為何都沒有察覺到其存在的令咒。
  「我以一條令咒命……」
  然而她命令還沒下達,一道聲音阻止了她。
  『立香等一下!不要使用令咒!』
  亞瑟的聲音居然從她的腦海中響起,讓立香瞬間傻在原地。
  「亞……亞瑟?亞瑟是你嗎!你在哪裡?」
  見立香的反應瞬間轉變,本來還在熱烈討論與試圖破解魔術的費拉德等人安靜了下來。
  『雖然不太方便說,但我們沒有消失,也沒有回到英靈座……嗯……算是被暫時隱藏了起來。』
  「被隱藏起來?那其他人呢?大衛王、書文爺爺,還有……」
  『他們大概也跟我一樣,雖然我不知道用意為何,但也許是要我們暫時避風頭。』
  「是誰把你們變成這樣的?」
  亞瑟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告訴立香。
  『是羅曼先生的魔術式。』
  對於亞瑟的回答,立香感到訝異。
  「羅曼先生的魔術式?」
  聽到了關鍵字,艾梅洛二世眼神一凜。
  「女士,請你將亞瑟王跟你說的話全部複述一遍。」
  艾梅洛二世這麼說,立香才意識到亞瑟的聲音只有她才聽得到。
  當她把亞瑟的話轉述給二世聽了之後,二世想了一下。
  「他說『暫時被隱藏了起來』嗎?」
  立香點頭。
  「被羅馬尼.阿基曼的魔術式?」
  「是……不過他說羅曼先生的魔術式,指的是那個叫做蓋提亞的……呃……那個……算是人……嗎?」
  蓋提亞是所羅門的魔術式,所羅門是羅曼先生的從者,同時羅曼先生也是所羅門本人,所以蓋提亞也可以說是羅曼先生的魔術式沒錯吧?
  雖然那個……人?雖然她當然知道不是人,但祂有人形……
  立香馬上陷入了混亂。
  「純粹的魔術可以做成人的形狀?那不就感覺很像有人工智慧的機器人嗎?」
  「以通俗的形容的話,女士你的比喻算是說對了。」
  「咦?真的假的?」
  「只不過……」艾梅洛二世搓了搓下巴,「這是羅馬尼.阿基曼所下達的指令,還是魔術式的獨斷行動?不,既然說是隱藏起來,就表示有某些原因,不能讓英靈的存在被發現,那麼……」
  究竟是不想被誰發現呢?社會大眾?時鐘塔?
  或者……是迦勒底?
  「如果說是要對社會大眾隱瞞的話,請他們靈體化就不會有問題了,但如果說要隱瞞迦勒底的耳目……這不太可能,他們已經有那個技術了……」
  那麼,就是要掩時鐘塔的耳目了。
  時鐘塔這些年來一直不把這個遠東的儀式放在眼裡,直到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聖杯戰爭實際爆發,結果發生了巨大的死傷,魔術與神秘的世界差點就這樣因此而暴露。
  所以這一次他們是認真的看待這件事,並密切的監控戰爭的一舉一動,甚至最後下令摧毀它。
  然而這只是檯面上的說法,在檯面下他們是不是打算把聖杯戰爭的儀式概念、知識產權切割分贓掉,進而私底下變形成為自己的魔術儀式之類的,這就不好說。
  魔術師的使魔百百種,將境界紀錄帶成為使魔不只是力量的展現,更是向其他家族施壓的最好方法吧?
  所以才要把英靈藏起來,只是……
  「把英靈藏起來的目的非常明顯,然而另外一個問題在於……」
  為什麼主從契約還在?御主與從者之間的契約是基於聖杯,在大聖杯消失之後這份契約就失去了意義。
  正常來講,應該要消失才對,也不會延伸出還要把英靈藏起來的問題。
  「費拉德,你試探一下我們這層樓。」艾梅洛二世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我想知道將我們隔離起來的魔術,是出自哪裡的,以及作用是什麼,還有不要驚動其中的警報。」
  他們現在美其名休養,實質上是監禁的狀態,他要確認……
  要防的人,到底是誰?
  「沒~有問題!老師你等我一下喔!」
  說完他便走到病房的角落,開始比劃著各種符號與公式。
  「那個……二世老師?」
  看著費拉德興致勃勃的開始當靈子駭客,立香有些擔憂的問。
  「檯面上的聖杯戰爭已經結束了,但是……」她吞了口口水,「檯面下的戰爭,並沒有結束……是不是?」
  艾梅洛二世惱火的嘆了口氣。
  「女士,你說的沒錯,不過……那不是你們的戰場。」
  他的眼中好似燃起熊熊火光。
  「而是我──君主艾梅洛二世的戰場。」

  費拉德在半空中畫完幾個符號之後,很滿意的露出了微笑。
  「很好,開始介入(Game select)!」
  只見他的指尖微微閃爍著小小的金色光點,然而不久他的臉上浮現了疑惑,然後像是看到什麼新玩具似的,雙眼露出欣喜的神色。
  「哇!這種操作方式超酷的!電腦程式跟魔術的公式混合在一起的防護網,就像是把這個空間定義成像電腦那樣的空間進行防護!超厲害的耶!」
  聽費拉德這麼說,看來答案幾乎是顯而易見了。
  「結合魔術師的術陣以及電腦工程師的程式碼交錯而成的防護網……嗎?這也只有迦勒底才有那個技術能力與人材才做得到。」艾梅洛二世喃喃的做下了這樣的結論。
  「老師他們還有幾個很厲害的手法耶!用魔力來保護電線跟晶片,使用一半魔力與一半電力的手法,還有用電線編織……唔啊!」
  突然啪的一聲,費拉德的指尖燦出小小的閃光。
  「……靜電?」加拉哈德這麼問,由於費拉德的位置離他的病床很近,所以他聽得非常清楚。
  「不,應該是不小心觸碰到了他們的防禦機制,費拉德,可以停手了!再這樣下去可是會被迦勒底抓到把柄的。」
  「好吧……觀測完畢(Game Over)。」費拉德也沒有因為被迫停止介入而感到不滿,非常果斷地說停就停。
  他也意識到了這不是說好奇想探探門路就可以伸手去把玩的。
  費拉德甩了甩手,想把停留在指尖的頓麻感甩掉。
  「噢!對了老師,剛剛我在介入的時候啊……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想要攻擊這裡喔!還有其他不知道哪來的魔力也在附近遊蕩找漏洞。」
  艾梅洛二世皺眉想了一下。
  「也有其他人想攻破這裡的防護術式……嗎?」
  「我有很小心沒有被它們發現喔!不過大概是因為這個術式除了魔術以外還有用上了電子程式碼,所以他們一直找不到可以攻擊的地方。」為了避免艾梅洛二世生氣,費拉德趕緊補充,不過他的老師似乎重點並沒有放在學生是否可能被其他外來的魔術師發現這件事。
  「因為魔術師看不懂科學的程式設計瑪……不,這個就算不是魔術師,也不是一般人看得懂的東西。」
  不得不說迦勒底真的是很厲害,只是11年的時間,亞寧姆史菲亞居然掩人耳目建立起了比魔術協會還要龐大的組織。
  聽著可以說是唯二正統魔術師的兩人之間的對話,瑪修怯生生地舉起手。
  「那個……我有問題……」
  「請說。」艾梅洛二世將視線轉向瑪修。
  「我覺得奧爾嘉瑪麗小姐她……應該是想要保護我們,所以才這樣安排的。」
  「女士,你的看法是?」
  面對對方嚴肅而專注的提問,瑪修感到有些緊張。
  「雖然不知道現在羅曼先生的狀況怎麼樣了,但是……那個……羅曼先生跟奧爾嘉瑪麗的爸爸是很好的朋友是吧?」瑪修有點不是很確定的越說越小聲,「如果她知道羅曼先生的特殊性,那麼她是不是想要先確認羅曼先生他是否有做了些什麼……」
  「你的意思是說,那位大小姐她之所以把我們關在這,是想要確認羅馬尼.阿基曼是不是有對我們集體施了什麼魔術?」
  「是,大概是這樣,而且……那個……羅曼先生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對吧?」
  瑪修點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沒錯,照他們這樣的理解下來,理論上羅馬尼.阿基曼的真實身份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
  「啊啊啊……所以我們真的會被MIB跟哈利○特那一套一樣,被記憶消除器閃一下,或被空空遺忘(Obliviate)掉嗎?」立香感到有些混亂的抱頭鬼叫。
  「不,搞不好是等事情結束之後再把我們的記憶洗掉。」出乎意料的,加拉哈德居然跟著附和。
  「不會啦!沒有那麼嚴重啦!而且完美竄改記憶的魔術很複雜的,尤其在現代更難處理,加上你們是深陷其中的當事人,問口供跟證詞都來不及了!放心啦放心啦!」看著他們兩個無意義的擔憂,費拉德給出了沒什麼用處的安慰。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啊對了對了,剛剛你們說羅曼先生住在負壓隔離病房對吧?」
  加拉哈德跟瑪修點了點頭。
  「我剛剛在探測的時候,這邊病室有不容易察覺的魔力流動,也是往負壓隔離病房那邊流過去的喔!」
  「魔力的流動與醫院硬體設備的作用一致……嗎?」艾梅洛二世感到某個部分似乎事有蹊俏。
  現在羅馬尼.阿基曼正住在負壓隔離病房。
  也就是說……若非目前的羅馬尼.阿基曼欠缺魔力所以需要這麼做……或是現在的他因為某些原因,必須讓他待在負壓的環境。
  好讓他身邊環境的因子不要外留出去。
  「費拉德,負壓隔離病房區那邊的術式更為嚴密對不對?」他再追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他想得沒錯,理論上那邊的術式應該也是會更為複雜。
  「沒錯!完美的無懈可擊,而且我看了老半天還是看不太懂它的構成組合,沒有辦法複製一個類似的出來啊……」
  「你不用想了,你沒有學程式碼你只能複製魔術的部分,既然那是魔術與電子程式交織出來的成果,那麼只懂其中一部份是沒有用的。」
  艾梅洛二世直接推翻掉費拉德的妄想,並且往負壓隔離病房的方向望去。
  「嗯……看來要解明這個問題,只能等那傢伙醒來了。」
  然而……問題就在於……
  那個笨蛋還要裝死多久?

◆ ◆ ◆ ◆ ◆

  就算對方曾是所羅門王,但依舊無法改變他那軟爛的廢柴本質。
  奧爾嘉瑪麗把他安置到負壓隔離病房,絕對不是什麼對方重傷需要隔離,而是在那裡才能隔絕其他人。
  至於為什麼要隔離其他人,很簡單……
  就是羅馬尼.阿基曼有什麼她值得挖的關鍵證據或口供。
  不過考量到迦勒底與亞寧姆史菲亞家的關係,八成是要研擬如何掩蓋對方的身份……甚至將這一次與上一次聖杯戰爭的存在抹除掉。
  以「這是人理扭曲事件」作為理由之類的。
  然而麻煩的是,他們無法去證明這件事,因為他們無法進入隔離病房,術式也無法駭入。
  於是,他們只能等。
  這一等,就等了快3天,過程中奧爾嘉瑪麗向艾梅洛二世逼問了許多這次聖杯戰爭所發生的各個大小細節,卻死也不透露羅馬尼.阿基曼的狀況。直到第3天他才被人從負壓隔離病房推出了來,改住到單人病房。
  至少換到一般病房了,應該就沒有理由阻止他們所有人去探望了吧!
  畢竟病房沒有門鎖。
  立香等人討論了一下,決定讓不是御主也不是魔術師,現在也失去亞從者力量的兄妹倆打頭陣去探望。
  因為這個組合,對奧爾嘉瑪麗的立場而言,相對沒有威脅性也沒有明確利害關係,也是最有正當理由探望的人。
  因為他們現在沒有力量了,就算還有,他們的職階是與戰爭最無關的特殊職階──守護者(Shielder)與裁定者(Ruler),都不是為了奪取聖杯才存在的。
  比起其他人身為御主,加上時鐘塔的君主,理所當然威脅性小很多。
  「那個……要怎麼辦啊?」瑪修有點不知所措,她望了眼自家兄長,她實在是很怕那個傳說中的大小姐會發脾氣。
  「姑……姑且先敲個門吧?不然很沒禮貌。」
  加拉哈德舉起手,恭敬的在門板上敲三下。
  果不其然的沒有得到回應,兄妹倆互望了一眼,換瑪修在門上敲三下。
  「不好意思,我們進來囉?」
  瑪修緩緩的推開病房的門,馬上就聽見奧爾嘉瑪麗的劈頭大罵。
  「欸!不要給我睡!羅馬尼你這個詐欺懶鬼!」
  他們看見天體科君主家的大小姐,人理保障機關的負責人,正對床上抓著被子試圖縮小自己體積的大男人責罵,就像是大人在罵小孩一樣。
  奧爾嘉瑪麗這時候才發現,病房的門居然被打了開來。
  「等……等等……等一下……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我有准許你們進來嗎!」
  被對方這麼一罵,瑪修嚇得也是肩膀一跳一跳。
  「我……我們擔心羅曼先生,所以……」
  聽到奧爾嘉瑪麗以外的聲音出現,羅馬尼微微的從毯子中探出頭。
  「啊!是瑪修,還有加拉哈德!」
  費拉徳不看氣氛的從兄妹倆後方冒出,搭上他們的肩膀大聲的高喊。
  「還有我!立香妹妹、夏南小弟還有老師!既然你已經轉到一般病房那應該已經沒事了吧?我們來探病囉!」
  「這樣啊……那各位進來吧!」
  看上去似乎沒事,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
  「喂!」奧爾嘉瑪麗非常不滿的又罵了一句。
  「沒關係的瑪麗,他們都是可以信任的。」
  「亞從者雙胞胎跟普通人不論,另外三個可是別的君主家的人。」
  先不管為什麼間桐夏南被歸類到愛梅洛二世這一邊的人,奧爾嘉瑪麗對其他人果然是不信任。
  「他們有權力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且你該不會真的打算消除他們的記憶吧?這種魔術對於魔術師這種生活圈封閉的生物來說確實非常有用,可是對於不是處在與魔術比鄰環境的普通人來講效果有限。」羅馬尼義正嚴詞的這麼說,只是他的關鍵字似乎戳到了立香跟加拉哈德的想像力。
  「所以真的有MIB的記憶消除器嗎!」加拉哈德傻眼的大叫。
  「所以哈利○特的遺忘咒是真的!」立香也跟著大叫,早在知道梅林是真實存在的人物之後,她就不認為那些奇幻小說中的魔法魔咒全部都是瞎編出來的。
  他們發現新世界的驚悚表情實在是太有趣,羅馬尼被這兩個孩子逗笑了。
  「沒有那麼誇張啦……而且不會對你們這麼做的,放心吧!」
  「這可由不得你決定,羅馬尼。」奧爾嘉瑪麗惱火的抗議。
  「咦?不要這麼死板啦……反正這老早就鬧到時鐘塔那邊,謊已經很難圓了,加上你過來等於是迦勒底也介入干涉,等於是把事情弄得更複雜不是嗎?」
  「這……」
  「啊!對了……我忘記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了……」羅馬尼有點後怕的看向奧爾嘉瑪麗,「你來這裡以及迦勒底介入這件事,比利他知道嗎?」
  奧爾嘉瑪麗生氣的哼了一聲。
  「你當我是誰?父親不在迦勒底的行動與判斷就是由我來指揮,還需要往上爬公文徵求同意?當我是什麼也不會判斷的小女孩嗎?」
  聽對方這麼說,看來馬利斯比利並不知道這件事,羅馬尼心想。
  但他也同意,對方並不會隨隨便便就出動迦勒底的資源,畢竟迦勒底是聯合國的組織,要出動並不是這麼簡單。
  尤其剛剛聽對方的初步報告,表面上打算以土石走山跟神隱這種無法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去應付普通社會。
  對於魔術協會與聯合國,大概就是以偵測到可能危及人理的扭曲,而這份扭曲就是聖杯戰爭,所以迦勒底進行介入來打發,不只是讓聯合國會員國們實際看到迦勒底這個組織的運作,也是安那些對迦勒底保持著質疑的人們的心。
  畢竟迦勒底耗費的資源極為龐大,說是保障人類的未來,但對於目光狹隘的人們而言,那只是虛畫大餅而已。
  這一次正好可以讓迦勒底「有所作為」,又能替時鐘塔解決大聖杯造成的各種亂象,何樂不為?
  「不過……迦勒底的觀測目標是放在百年後的未來吧?」羅馬尼覺得似乎哪裡怪怪的。
  「你不應該知道這些細節的才對……是父親告訴你的嗎?」奧爾嘉瑪麗不耐煩地用手指纏繞著髮尾。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羅馬尼似乎有了某種預感跟推測。
  「那你怎麼會知道『現在』正在打聖杯戰爭?這件事我記得比利說,因為一些原因被時鐘塔的君主們列為機密耶?」
  羅馬尼這麼問,奧爾嘉瑪麗的表情突然一陣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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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1-13 17: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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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儀式的延續

  面對羅馬尼的問題,奧爾嘉瑪麗尷尬的別過眼神。
  「我……我為什麼會知道?因……因為雷夫這幾天在為示巴透鏡進行例行性的檢查跟校正,所以我們除了百年未來的觀測以外,也選定了過去跟現代的時間點替迦勒底亞斯進行掃描,所以我當然知道!」
  她霹靂啪啦的講了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但同時也洩漏了迦勒底的部分資訊。
  當她意識到這件事情時,原本臉上惱火的表情,漸漸變得蒼白。
  「我……我……你們什麼都沒聽到!」
  她高聲尖叫,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慘了慘了慘了……讓非相關人士知道內部的資訊了……為什麼我會突然如此沒有戒心?我可是下一任亞寧姆史菲亞的當家……我不能失態……我……」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擊掌聲切斷了瑪麗焦慮的思考迴路。
  羅馬尼維持著方才拍手的姿勢,定神的看著對方。
  「瑪麗,你冷靜一點。」
  她瞪了羅馬尼一眼。
  「冷靜?你這個罪魁禍首要我冷靜?」
  然而不得不說,剛才的那一聲清脆的聲響,確實將她的神拉了回來。
  她焦慮的踏著腳尖,將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沒關係,反正消除記憶又不會有後遺症的方法多的是,現在就先不管,既然所有人都到了,那也省得一個一個問。」
  然後,她第一個針對的依然是羅馬尼。
  「羅馬尼,你跟父親說好一起騙我是不是?」
  羅馬尼的冷汗開始不受控的汨了出來。
  「騙?騙什麼?瑪麗你明明知道我最不會說謊了……每一次都被你發現……」
  「你再繼續啊?」她生氣的狠瞪羅馬尼,「我在迦勒底透過示巴全部都看到了!羅馬尼……還是我要叫你所羅門?」
  羅馬尼又往病床上縮了進去,雖然實際上也沒有額外的空間讓他繼續縮了。
  「我不懂你想要捨棄魔術的心情,當然也不想了解,但我不會否定你的想法!難道你騙我說你是生在魔術師家庭的普通人,看我這些年來擔心你憐憫你覺得好玩嗎?」
  「呃……我沒有說我是生在魔術師家庭的普通人……」
  「差不多啦!父親就是用這類的藉口把你帶回來的不是嗎!不然魔術世家將一個普通人帶進家裡來幹嘛?一開始你傻傻笨笨的還以為父親從哪帶了個完成度這麼高的人造生命體回家!」
  羅馬尼感覺這些年來奧爾嘉瑪麗一直沒有說出口的各種奇怪標籤,正在往他的身上用力狠狠戳下去,而且他還沒辦法反駁。
  「是……對不起……姊姊我錯了……」
  羅馬尼瑟瑟發抖的緊抓著毯子,眼中帶著些許的膽怯。
  「你還好意思叫我姊姊!」
  「可是對我來說……瑪麗真的就像姊姊一樣啊……」他的眼神稍稍的緩和了下來,「因為……瑪麗你是我如何作為一個『人類』的前輩,所以是姊姊啊……」
  想到他剛轉生,還懵懂不知何謂人類的情感、欲望、人情世故這些事情時,都是那時正準備步入青春期的瑪麗手把手、一點一滴的帶領他、教導他那究竟是何物的。
  所以他才會有如今的「現在」。
  只是如果這樣說給瑪麗聽的話,她大概無法接受吧?
  有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大,且實際上各方面能力都更為強大的「弟弟」,身為「姊姊」面子掛哪裡?
  「你這是在奉承我嗎?我不會因此而原諒你喔!」
  但她刻意別過頭掩飾的紅暈,很明顯的告訴羅馬尼,她生氣歸生氣,她真的是很關心對方。
  「是……對不起……」
  「不要只會道歉!」
  「是……」
  奧爾嘉瑪麗深深的吸了口氣,他們話題岔得實在是太遠了,而且還在外人面前上演手足鬩牆,實在是太失禮了。
  「雖然我已經跟君主艾梅洛二世榨出了大部分的細節,但剩下的部分,我需要你們所有人的口供。」
  她把一台平板從放在椅子上的包包中掏了出來,拿出觸控筆轉了轉之後,筆尖直接指向床頭櫃上的那盆白花。
  「首先,這是什麼東西?」
  所有人往奧爾嘉瑪麗指向的方向望去。
  然而那裡沒有任何東西。
  對於非魔術師而言是如此。
  艾梅洛二世瞇起眼,他沒看見那裡有什麼,然而奧爾嘉瑪麗這麼點明,他也發覺那個位置似乎有著那麼一絲違和。
  「費拉德,你有看到什麼嗎?」
  雖然恥於承認,但他推斷自己之所以看不到,八成是自己能力低下。
  然而費拉德卻皺起眉頭。
  「完~全沒有,但那裡絕對有東西!」
  連費拉德這個天才也看不到嗎?
  然後,他毫不猶豫的將視線往羅馬尼身上瞪過去。
  在這裡的所有人之中,有能力幹出這種事的就只有他了,雖然二世不知道對方到底藏了什麼。
  看著來自奧爾嘉瑪麗與艾梅洛二世的眼神的雙重攻擊,羅馬尼感到很心虛。
  「那裡有東西?」立香瞇眼試圖看出個什麼所以然來,但依舊是徒勞。
  「看上去是沒有啦……」在失去英靈賦予的力量之後,加拉哈德跟瑪修就只是在普通也不過的一般人,加拉哈德也看不出有什麼東西。
  「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好像有東西的感覺,但那明明就是空的。」瑪修這麼說,雖然她也是看不到感覺不到,但莫名的覺得那裡似乎有什麼。
  奧爾嘉瑪麗瞇起眼,瞪視著羅馬尼。
  「等一下等一下……你們不要瞪我啊!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啦!」羅馬尼趕緊先否認,「不過……你們真的看不到她?」
  「所以你看得到嘛!說,那個存在是什麼東西,它在迦勒底佈下的障壁之內就像是某種抹消不掉的電腦病毒一樣,我要知道它是不是會造成大局崩盤的危險。」
  「你說什麼崩盤?」聽到大局崩盤四個字,艾梅洛二世不能裝做什麼也沒有發覺到。
  奧爾嘉瑪麗白了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有試探過這層樓的術式,除了你們以外,一些見獵心喜不甩魔術協會的傢伙……不,也許檯面下他們躲避父親的耳目幹了什麼,總之有不少魔術師跟魔術使正試圖侵入這裡竊取情報。」
  她不滿的指向那盆花朵的位置。
  「除了羅馬尼的一些問題以外,剩下我無法確認的『未知』就是『這個』,羅馬尼他『本人』的問題我還可以逼問他,但這個,只有你們有可能知道。」
  「若被我們以外的可能敵對者知道這是什麼的話,迦勒底跟我作為臨時監督代表的立場會站不住腳。」艾梅洛二世迅速的替對方下了這樣的結論。
  「沒錯。」奧爾嘉瑪麗兇巴巴的將觸控筆直指羅馬尼的鼻子,「所以這是你弄出來的對不對?」
  羅馬尼伸出手怕怕的擋在自己的胸前,尷尬的將眼神往一旁飄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看不到,但他大致猜到是什麼原因。
  瞞也沒有必要了,只是他深怕瑪麗會嚇到或崩潰。
  「那個……瑪麗……你不要被嚇到喔……」
  「你居然是所羅門王這種荒謬事已經讓我夠崩潰了,還有什麼可以嚇到我?」
  不,我真的擔心會嚇到你或讓你再繼續崩潰。羅馬尼在心裡這麼說。
  羅馬尼沉重的吸氣、吐氣之後,尷尬的把臉埋在掌心。
  「蓋提亞,在我昏倒的時候祢幹了什麼?」
  突然一個令人感到窒息的壓迫感頓時降所有人壓得無法動彈,一股未知的恐懼在所有人的心中瀰漫開來。
  「蓋提亞!」
  羅馬尼低吼一聲,那個壓迫感頓時消失,病床的影子之中,一顆金黃色的頭從中冒了出來,當祂準備要從影子走出來時,羅馬尼馬上發覺到某個異樣,趕緊把對方塞回影子。
  「衣服!蓋提亞請祢穿個衣服再出來!不要裸體!」
  「有那個必要嗎?吾王……」
  「當然有,不然祢別以人型的姿態出來!魔術式的型態也不可以!」
  羅馬尼慌張的補充,只聽見蓋提亞不滿的咕噥幾聲後便縮了回去。
  過了不久,一隻生物從影子中優雅的走了出來。
  那是一隻比一般大小還要大隻許多,修長而美麗的黃金獵犬,既不悅又高傲的瞇著紅寶石般的眼瞳,凝視著所有人。
  「這樣總行了吧!」
  祂語氣之中帶著些許厭煩,與其說生氣,更接近抱怨。
  羅馬尼傻愣的看著變成巨大狗狗的蓋提亞,無奈的伸出手拍了拍祂的頭。
  「好啦……這樣也可以……」
  明明祂可以像在第一聖殿的時候穿著長袍出來,就算不穿那套,他要變出現代的衣著也沒有問題啊……
  羅馬尼完全搞不懂他的魔術式在堅持什麼。
  「所以,在我昏倒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個……」艾梅洛二世忍不住插了嘴,「你有點危機意識好嗎?那個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在你的固有結界裡面耶!這種東西一旦施術者失去意識有多可怕你到底知不知道!」
  聽到艾梅洛二世這麼說,羅馬尼驚愕到下巴幾乎快整個掉下來。
  「啊……啊……我……」
  他的第二寶具──戴冠之時已至,以此啟發萬象(Ars Paulina),也就是第一聖殿──跟一般的固有結界不太一樣,它完全不受時間與空間的物理法則所規範,若要以魔術的術語來解釋的話,是與虛數空間極為類似的場域。
  只是差別在於,虛數空間內的時間是永遠暫停的,然而整個空間的存在還是會與第三次元的時空一起隨著時間流逝。
  但他的第一聖殿是獨立於時空之外,那是一個時間停滯與流動並存的怪異空間,別說平凡的一般人,就算是頂尖的魔術師也不一定能夠理解如此的概念。
  這是身處於「現在」,同時目視「未來」與「過去」,集三種時間軸於一身的所羅門王,才能夠理解的場域。
  他們雖然在第一聖殿中與大聖杯纏鬥這麼久,但對於現實的時空而言,其實只有一瞬間而已,若硬要以科學的時間定義來說明,或許連一普朗克秒都不到。
  要從這樣的異端空間回到正常的時空,那又是另一套精密的魔術式。
  然而他在昏迷之前最後的印象……
  就是聖殿正在崩毀中。
  他一個鬆懈,精神就如同燒斷的保險絲一樣瞬間斷掉,整個空間就毀掉了。
  一般的人類跟魔術師是無法承受那樣的空間扭曲。
  也就是說……
  他搞砸了。
  在那一瞬間他陷入絕望的惶恐,他在那時失去了對整個空間的控制權,其實所有人都必死無疑的。
  「吾王您就這一點,就算變成了人類還是沒有變。」
  蓋提亞將頭轉向羅馬尼,狗的嘴巴並沒有動,但聲音卻傳了出來實在是頗怪異的。
  「愛操心,總是太努力,一心急就會不小心出錯,所以你的咒語詠唱總是這麼糟糕。」
  蓋提亞的話又再次補了好幾刀,羅馬尼哭喪的臉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埋了,於是他選擇將自己在病床上縮成一顆球。
  「所以後來是吾輩將所有人轉移出去的。」
  轉移……?羅馬尼疑惑的轉過頭望向蓋提亞。
  「您忘了嗎?為了呼喚吾輩,您將第一聖殿開了一個與現實相連的縫。」
  「……啊!對喔!」
  他真的完全忘了。
  羅馬尼在心裡稍微盤算了一下時間,覺得有哪裡兜不太上。
  「瑪麗,你跟迦勒底的人力和技術支援是什麼時後到日本的?」
  羅馬尼這麼問,然而奧爾嘉瑪麗並沒有回應,她的眼神十分惶恐的看著化為大狗的蓋提亞。
  「……瑪麗姊?」
  「……啊!什麼?」
  奧爾嘉瑪麗被羅馬尼這麼呼喚嚇得馬上回神,她努力掩下內心的恐懼,在平板上點了點,叫出幾個資料。
  「在父親回時鐘塔時,我們一直都有挪出一塊示巴的螢幕追蹤他的動向,我不知道父親私底下跟你透露了什麼,我就當作基本上你大部分都知道了。」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奧爾嘉瑪麗心裡曾很挫敗的想過,父親遲早會把迦勒底的事情告訴對方,並將他拉攏進來。
  「作為時鐘塔的十二位君主之一,同時還是聯合國國際組織的領導者之一,他的人身安危是非常重要的,在迦勒底並不會有任何問題,畢竟整個迦勒底幾乎是等於我們亞寧姆史菲亞的魔術工房,哪有魔術師會在自己的地盤被殺掉的?」
  「所以你們知道比利他是為了聖杯戰爭的事情回去的?」
  羅馬尼印象中……馬利斯比利應該不曾跟任何人說過他曾參與上一次聖杯戰爭的事,不只是官方資料被他竄改,除了自己與老家宅邸的部分資深僕役以外,沒有人知道。
  他甚至要自己對奧爾嘉瑪麗保持沉默。
  雖然自己也不曾對瑪麗說過這件事,甚至她問自己關於過去的事情,他也都婉轉地迴避掉了。
  但果然不可能完美的瞞住。
  「不知道,是觀測到父親居然帶你去時鐘塔,出來之後你的手上竟然浮現令咒,我才知道。」
  奧爾嘉瑪麗焦慮的咬著拇指指甲。
  「開玩笑,迦勒底的令咒跟英靈召喚系統的術式怎麼可能會流傳出去?況且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連魔術都不會的你被選中?就算有亞寧姆史菲亞家的後援,依然是等於把穿滿防具的小白兔丟到叢林裡一樣危險。」
  聽奧爾嘉瑪麗這麼說,羅馬尼大概猜出後續發生了什麼事了。
  「所以……你一直用示巴在觀察著整個聖杯戰爭?」
  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為何位在南極大陸的迦勒底可以這麼快動員人力了,加上在日本八成也有迦勒底的分部在。
  不過這一次奧爾嘉瑪麗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不用再給予正確或否定的答案,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
  羅馬尼尷尬的不敢直視奧爾嘉瑪麗的眼睛。
  一瞬間他有一種好像全身被扒光讓人審視的恐怖感。
  「就算迦勒底再怎麼遲鈍,那個太陽法老從宇宙召喚隕石砸落這種事情,縱使是普通的天文台也會觀測到。」奧爾嘉瑪麗不禁翻了個大白眼。
  就說了聖杯戰爭這種大型的魔術儀式在現代越來越不可行就是這樣,太容易被發現並且廣傳了。
  羅馬尼心裡這麼想。
  「那個……既然迦勒底已經從頭看到尾了,那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們並沒有從頭看到尾。」奧爾嘉瑪麗默默的往旁邊踏了一步,試圖與化作大狗的蓋提亞保持距離,「示巴在密切追蹤你們的動向時,在日本本地時間晚間十一點左右,你們所在的位置發生了定義接近特異點的扭曲。」
  特異點,是迦勒底針對一個區域的正常時間軸被扭曲,導致影響周邊時空所做的命名,裡頭被定義為與現實時空相悖。
  其存在將會扭曲人類的歷史。
  聖杯戰爭本來就不干迦勒底的事,觀測只是順便,但是牽扯到可能會扭曲現實人理的特異點,迦勒底可不能裝作沒有看到。
  羅馬尼回想了一下,那個時間點,他們應該人正在大聖杯御前。
  「那個時候……啊!」
  他想起來了。
  那是他展開第二寶具,將大聖杯關進第一聖殿的時候。
  雖然他跟艾梅洛二世說那嚴格來說算固有結界,但實際上並不是……
  那幾乎可以算是另一個大聖杯,或是說一個獨立並且等待爆發,創造全新時空次元的宇宙。
  那是密度如此巨大的能量,難怪會被迦勒底定義成特異點。
  「也就是說……我們所有人在第一聖殿裡發生的所有事情,迦勒底都觀測不到?」
  「沒錯,所以才需要你們的口供。」奧爾嘉瑪麗將在場的御主們掃視一遍,「還有一件也是很嚴重的問題,是關於聖堂教會。」
  說到聖堂教會,羅馬尼跟艾梅洛二世想到那個根本只能用屍橫遍野來形容的慘況。
  「除此之外,我們也找到被幽禁起來的遠坂家御主,然而我們發現到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她從平板叫出了與遠坂面談時紀錄下來的供詞和其他數據資料。
  「我們迦勒底觀測不到大聖杯的數值,看來你們確實是依時鐘塔的要求成功摧毀它了。」
  「理論上失去了大聖杯,聖杯戰爭等同於強制結束,英靈應該就會被強制回歸英靈座了,但是……」
  她用觸控筆指向立香印著令咒的手背。
  「聖堂教會半死不活的御主,還有現在被我們列管並限制出境的遠坂,以及你們所有人的令咒都還在,也就是說你們的契約尚未解除,既然它們沒有退去至英靈座……那你們的從者到哪裡去了?」
  立香想到幾天前在病房時,她的腦海中傳來亞瑟的聲音。
  而亞瑟說他們被羅曼先生的魔術式藏了起來……
  「那個……」
  她怯生生的舉起手,瑪麗將她兇惡的眼神轉向自己。
  羅曼先生的姊姊(?)好可怕啊……立香在心裡這麼說。
  她將剛剛亞瑟告訴她的事情轉述了一遍,現在換成羅馬尼用嚴肅的表情望向蓋提亞。
  「吾王,雖然您摧毀了大聖杯,然而您忘記了一件事。」
  看著這幾個人類將話題繞來繞去,蓋提亞終於受不了,牠的尾巴拍了拍床頭櫃的邊角。
  「您本人本身就幾乎等於是另一個大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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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1-20 16: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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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慈悲的聖杯

  艾梅洛二世頭痛的看著羅馬尼。
  雖然他推論檯面下的戰爭並未結束,但他可沒有料到是「這種」發展。
  聖杯戰爭、七騎從者的廝殺戰、用魔力盈滿小聖杯、開啟大聖杯前往根源、為全世界的靈魂帶來不死的救濟、去除此世一切諸惡。
  這整個儀式看似披著大義凜然的名義,但本質就是一個詛咒。
  依靠人類社會的自然學習與演化,達到這個目標遙遙無期,御三家試圖縮短這個時程,所以創造了聖杯戰爭這個巨大的儀式。
  也許這樣的想法,本身就已經觸怒天地,違反世界的倫常法則。
  或許第一次的聖杯戰爭,最終演變成人理的從者獲得勝利,背後正是抑止力的巨手推動了命運的巨輪。
  而這一次的聖杯戰爭,祂又再次推動一切,將上一次未果的詛咒,再次藉由人理的從者,代替泰坦天神阿特拉斯,背負這個如同潘朵拉之盒的詛咒。
  從御三家到冬之聖女,這份詛咒輾轉了500年,最後烙印在成為人類的所羅門王身上。
  他解放了冬之聖女,其代價是自己頂替聖女的位置……嗎?
  這是有多麼的諷刺。
  立香擔憂的看著羅馬尼,如果羅馬尼他本身已經成了另一個大聖杯,那麼……
  她想到了羽斯緹薩,那位遺忘了何謂活著與其意義,想死也無法死去的冬之聖女。
  難道羅馬尼.阿基曼也會落入與聖女一樣的命運嗎?
  聖杯戰爭尚未有優勝者,七……不,如今只剩五騎的從者,是否要依循儀式再次展開廝殺才會結束?
  終於串起前後邏輯的羅馬尼原地石化了很久,他完全沒有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加上他有意識的壓抑千里眼,更沒有看到這種可能的未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的實在是很糟糕……該怎麼辦……不想點辦法的話,魔術協會那邊可壓不住,會變成封印指定,那又是另一個災難。」
  奧爾嘉瑪麗對於突然轉變的狀況感到極度焦慮,立香也因此而被感染了惶恐的氣息。
  「也就是說……現在的羅曼先生,變成跟羽斯緹薩小姐一樣……最後也會變成那樣嗎?」
  她想到冬之聖女毫無任何情感的空洞眼神,如同人偶一般對外界刺激的緩慢反應,以及最後……
  她伸出纖細而脆弱的手,向她不被允許追求的希望伸去的身影。
  難道最終羅曼先生也會落得如此嗎?
  立香的擔憂讓羅馬尼回神回來,他低頭閉上雙眼想了一會兒。
  這一次他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他確實感覺到了有六個形似能量構成的渠道與自己連接起來。
  雖然不願承認,但在冬木的大聖杯……嚴格來說是艾因茲貝倫的大聖杯被消滅之後,他作為最接近聖杯戰爭這場儀式的大聖杯的存在,便直接被取而代之了。
  然而,他跟艾因茲貝倫並不一樣。
  他不是被迫改造成大聖杯的,而是他天生就是近似大聖杯的存在。
  況且和羽斯緹薩不同,他沒有背負著艾因茲貝倫那樣絕望的悲願。
  他擁有「選擇」,他可以整個改變聖杯戰爭這個儀式的本質。
  「嗯……看上去我好像取代了原本的大聖杯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陷入一陣驚駭。
  然而羅馬尼的表情卻一副老神在在,雖然還附帶著一絲困擾。
  「不過……不用擔心,雖然演變成這樣儀式並沒有因此結束,但也沒有要從者們進行廝殺的必要了,也不會變成封印指定的。」
  他伸出手將床頭櫃的那盆白花捧了過來,用手在花盆周圍繞了繞比劃了幾個手勢,他將圍繞在花朵旁的魔術解除了一部分。
  這下,所有人終於能夠透過肉眼看見「她」如今的面貌了。
  奧爾嘉瑪麗眼見到那朵花,一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這個……難道就是那個傳說中的……!」
  羅馬尼點了點頭。
  「是的,就是傳說中的第三魔法──羽斯緹薩.里姿萊希.馮.愛因茲貝倫如今的姿態,真正的靈魂物質化的結果。」
  小小的雪絨花十分脆弱的在花盆之中綻放著,帶著純淨與淡淡的哀傷。
  「艾因茲貝倫一族的巔峰僅止於此了,第三魔法也許註定只是曇花一現,無法傳承的唯一奇蹟,然而他們卻不滿足於此,試圖複製這份奇蹟……」
  於是這個奇蹟,因為人的貪婪與傲慢成了詛咒。
  以此為基底,這個聖杯戰爭儀式的目的,是試圖完成一個如同奇蹟般的願望。
  然而,因為大聖杯是艾因茲貝倫所創造的,所以她自始至終必須完成的「願望」,也當然是艾因茲貝倫的「悲願」。
  若這個儀式的定義,是大聖杯要完成它被創造出來時被賦予的任務,也就是要實現一個願望,才算真正的結束的話,那麼……
  他可以很簡單的,就讓這個全新又尚未開打的聖杯戰爭直接結束。
  因為作為核心的羽斯緹薩,被賦予的是艾因茲貝倫的悲願(詛咒)。
  但作為核心的他,並沒有被冠上必須實現的詛咒(願望)。
  「聖杯戰爭的結束機制,其實很簡單。」
  他垂眼盯著手中的花朵。
  「只要大聖杯以聖杯之名,完成一個願望,就能夠結束了,連召喚英靈也不需要。」
  這樣,這個悲劇儀式與這個世界之間的「緣」,就真真正正的完全斷絕了。
  「既然如此,那上一次他們幹嘛這麼麻煩……」
  艾梅洛二世話到一半,想到了御三家的目的,以及精神已經慢性死亡的羽斯緹薩。
  「因為御三家的願望需要的魔力過於龐大,而身為大聖杯的冬之聖女失去了判斷能力,所以任艾因茲貝倫擺佈的關係……嗎?」
  「所以也就是說,只要羅曼先生以大聖杯的身份實現一個願望,這一切就會全部結束了對吧!」瑪修靈光一閃,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而且羅曼先生不像冬之聖女小姐那樣被那個什麼可怕的悲願制約,不會想再重啟聖杯戰爭,這個儀式就不會重啟了,搞定!」費拉德一彈指開心地高聲大喊。
  結論出乎意料的十分簡單,然而現在的問題是……
  究竟是要實現哪一個願望?
  「那個……」夏南弱弱的舉起手,「立香說她聽到了亞瑟王的聲音,瑪麗小姐也說我們的契約都還在……那麼……我們的從者到哪裡去了?我一直聽不到書文的聲音。」
  夏南這麼說,費拉德才想到他好像也沒有聽到大衛王的聲音。
  「說到這個,我也沒聽到大衛……」
  『我在呦!』
  大衛王的聲音從費拉德的腦海裡響起,一瞬間讓他傻愣了一秒鐘。
  『嗯……因為很有趣,而且你也不擔心我到底在不在,所以我就不出聲囉!』
  「欸!怎麼這樣!」
  在費拉德想繼續跟大衛王爭論時,他發現所有人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費拉德……難道你聽到大衛王的聲音了嗎?」
  立香想到自己跟亞瑟的情況,似乎只有御主能夠自己從者的聲音……的樣子。
  但既然這樣,為什麼夏南聽不見書文的聲音?
  她回想亞瑟的話,他說他們暫時被羅曼先生的魔術式隱藏了起來。
  不知不覺的,所有人的目光往蓋提亞身上聚集起來。
  「蓋提亞,亞瑟說你把他們暫時隱藏起來了,你是把人藏到哪裡去了?」
  蓋提亞懶散的將頭靠上病床邊,用帶著些許不屑的眼神看向羅馬尼──說真的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黃金獵犬上實在很怪。
  「影子裡。」
  「什麼?」
  「都塞到他們御主的影子裡了,那個金色的跟綠色的,吾輩就塞到那個軟弱無能的君主的影子裡頭。」
  這麼隨便的嗎?羅馬尼感到傻眼。
  「等一下!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我不知道!」艾梅洛二世憤怒的大罵。
  他想到在去費拉德跟間桐住的病房時,有一瞬間他聽到英雄王與天之鎖的聲音幾乎是近在耳邊,就是這個原因嗎!
  「難怪我會聽到他們的聲音!FUCK!我又不是御主,干我什麼事!」
  「因為那時那兩個小鬼仍然帶有聖杯騎士的庇護,放著讓那兩個傢伙回去他們的御主身邊,會給吾王帶來麻煩。」
  所以就可以造成我的麻煩嗎?艾梅洛二世心裡這麼想,也只敢在心裡這麼想。
  「先不管聖堂教會那一方的御主現在還在加護病房,遠坂確實有可能趁勢突破這個變數。」奧爾嘉瑪麗直接轉移這個話題。
  他們迦勒底動用了一些管道將對方列管起來,縱使是位於遠東與魔術協會鮮少接觸的魔術師世家,在現代資訊流通到巴不得將所有事情塞到眼球之中的社會,遠坂再怎麼封閉也知道迦勒底。
  畢竟,迦勒底這個組織的存在,不管對魔術世界還是一般世界而言,都是極為轟動的事情。
  就像是地平說終於被推翻,證實地球是球形那樣大幅改變人類的認知一樣。
  也許遠坂那邊還需要迦勒底這邊施放一些壓力才行,奧爾嘉瑪麗心裡這麼想。
  看著夏南擔心害怕的表情,羅馬尼想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可能的結論。
  「這只是我的推論啦……不過我想夏南你聽不見書文的聲音,原因應該很單純。」
  他摸了摸蓋提亞的頭。
  「因為李書文作為英靈,他本身的神秘非常淺薄,使得他的頻率無法越過蓋提亞的術式,不像亞瑟王有神秘的加護,更不用說英雄王和天之鎖生於神代,所具備的神秘極為濃厚。」
  接著他露出有些不屑的表情。
  「就算是大衛王他也有神的加護。」
  雖然他看不到大衛王,但他完全可以想像對方現在大概正擺出燦爛到令他感到反感又尷尬的笑容。
  「所以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也不用擔心,他一直都在的,你閉上眼睛安靜的感受一下,你們之間的契約仍然存在,你仍然感受得到他。」
  他對夏南露出了抹笑容,這大概是他醒來之後,第一抹真正發自內心的微笑。

◆ ◆ ◆ ◆ ◆

  之後,他們所有人在醫院多住了兩天,蓋提亞依舊是維持著巨犬的身姿走來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有施什麼暗示,除了他們這票人以外,沒有人看得見祂。
  這麼說倒好像也不對,當奧爾嘉瑪麗前去與遠坂家的家主再次進行交涉時,蓋提亞不知為何理所當然的跟去了。
  隨後接到的消息是,遠坂放棄聖杯戰爭儀式身為御三家的身份,以及這個魔術儀式所擁有的專利權。
  雖說這根本是趁火打劫,但奧爾嘉瑪麗似乎有趁機向對方敲詐了其他不少專利所有權。
  明明跟魔術協會交涉時,遠坂還擺著傲慢的姿態,即使是螳臂擋車也要試圖與時鐘塔抗衡,為什麼對迦勒底居然這麼乾脆?
  羅馬尼望了眼蓋提亞,他不禁猜想是不是蓋提亞幹了什麼……
  不,還是不要問好了,他覺得自己好像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大概假扮成所羅門王直接恐嚇之類的……那確實是蓋提亞會幹的事情。
  就在她逼問完遠坂家的家主,抓著艾梅洛二世回到羅馬尼的病房,正準備統整這一場鬧劇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瞬間臉色大變,一個不小心就掛了電話。
  「瑪麗姊?怎麼了嗎?」見對方的反應太過激烈,羅馬尼不禁擔憂地問。
  「沒……沒啊!就……等等再回……!」
  然而話還沒說完,她戴在左手的智慧手錶響了起來,一個透明螢幕從中浮現了出來。
  「瑪麗,迦勒底那邊的狀況如何?」
  馬利斯比利的聲音與影像直接浮現在透明螢幕上,瑪麗嚇得轉了個角度,巧妙的將螢幕的視角避開艾梅洛二世與羅馬尼兩人。
  「我知道迦勒底觀測到聖杯戰爭造成的扭曲了,不過我倒沒有想到……」他刻意沉默了會兒,「你居然跳過我直接採取行動了啊!」
  感覺到父親的沉默似乎帶著隱約的不滿,奧爾嘉瑪麗害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羅馬尼覺得奧爾嘉瑪麗這樣有點可憐,馬利斯比利一直以來都對女兒非常嚴格,幾乎都很不怎麼誇獎也不鼓勵她。
  她已經做了很多了,甚至做了太多了。
  在他想要介入時,馬利斯比利嚴肅的繼續陳述。
  「馬上就派遣了迦勒底的相關人員去隱藏現場,避免輿論擴大,並且迅速的以假消息掩蓋儀式造成的惡果。」
  接著意外的,他露出了抹讚許的笑容。
  「雖然時鐘塔因為迦勒底的介入而指控我越權干涉魔術協會的決議,但你的判斷是對的,你做的很好。」
  而那大概是羅馬尼第一次,看到他們父女倆真正有所謂「親子」之間該要有的互動。
  聽到馬利斯比利的那一聲稱讚,奧爾嘉瑪麗的臉恍如整個閃亮了起來,原本長年壓抑的自卑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消失了。
  「是!」
  馬利斯比利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過……你為什麼在醫院呢?」
  然而這個溫馨的氛圍就被他自己這一句話瞬間打碎了。
  「我……我在盤問相關人士的證詞……不對,為什麼你知道我在醫院?」
  「迦勒底的通訊器都有定位系統,還有證詞這種東西那個交給下面的職員去盤問就行了,你不需要到第一線。」
  馬利斯比利瞇起眼,隨後露出了缺乏情感的笑容。
  「因為羅馬尼在醫院,對吧?」
  羅馬尼也嚇得肩膀一跳,說真的他的手機在展開第二寶具的時候,因為抵擋不了高濃度的魔力,他也忘記要強化手機的電路這件事,於是他的手機也因此掛掉了。
  加上他又在醫院昏迷了三天,遺忘在艾因茲貝倫城堡裡的平板也不知道去哪了……
  也就是說,他已經差不多有五天沒有跟馬利斯比利回報狀況。
  他朝奧爾嘉瑪麗使了個眼色,但她用右手在鏡頭外搖搖手。
  「瑪麗,你是不是忘記迦勒底的通訊手環上的鏡頭是全景攝影了?」
  這下換奧爾嘉瑪麗也嚇得肩膀一跳。
  「那種全景攝影的技術不是還不能濃縮在一顆鏡頭裡?我記得研發部上個月的報告說還在測試階段,因為採購那邊還沒找到能產出更小奈米的晶圓。」她驚訝的大叫,她上個月接到的報告明明就還在進行測試,因為找不到更小的晶圓能夠作為核心。
  「確實,但那是月初的報告,那時也確認到日本跟韓國的晶圓場做不到我們的需求,不過我接洽到另一個國家他們有做更小的晶圓,也願意挪出一小部分的產能給我們,只不過這目前檯面上仍然是機密就是了。」
  馬利斯比利說得理所當然,然而這個訊息奧爾嘉瑪麗完完全全都不知道。
  「雖然晶片還不夠小,但那已經是目前全世界所有的晶圓廠中,能夠做出最小晶圓的地方,剩下的只要透過魔力輔助驅動就可以了,因為才剛合作,率先能使用的人員不多,所以我請研發部門先修改我們兩個跟A組的人員先行使用。」他有些困擾的搓了搓下巴,「定位用全球衛星果然還是有些許誤差,也許應該跟聯合國那邊申請使用軍用的定位衛星與示巴連結起來,這樣效果會比較好。」
  接著他笑瞇了眼,雖然螢幕仍然是面對著奧爾嘉瑪麗,但正如他所說的,似乎真的看得到整個病房一般。
  「阿基曼,這一次你做得可真是超級精彩啊!雖然我說就算是把聖杯當作伴手禮帶回來也可以,但我可沒料到你是用這種方式帶回來啊……」他哈哈哈的笑了幾聲,「你直接讓自己變成了大聖杯啊?這倒真的是有點超出我的想像。」
  原本只是普通大笑不知不覺變成捧腹大笑,讓羅馬尼感到極為尷尬,一股無以名狀的羞恥不合時宜的湧了上來。
  突然他想到艾梅洛二世說過,在臨行之前,所長把自己親自封印起來的咒具交給了對方。
  「……比利。」
  這個時候羅馬尼覺得腦海中的某個死結似乎解開了。
  「你是不是為了要我自主解開這個封印,而設計我參加這場聖杯戰爭?」
  馬利斯比利好不容易停下失態的笑容,他擦了擦眼角因為激動而流出來的眼淚。
  「沒有,真的沒有設計你,我只是想要安一個保險,所以才把咒具交給艾梅洛二世的,但我沒有想到,你不只用了它,還將整個封印全部解開。」
  奧爾嘉瑪麗默默的走到羅馬尼旁邊,讓鏡頭正對他跟自己,雖然她知道以她站的角度,父親也看得到對方,但總歸是不禮貌。
  「那……你感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在經歷這麼多人類才感受得到的困難跟痛苦之後,重新拿回原本所有力量的感覺。」
  馬利斯比利露出了意味深遠的笑容。
  「你覺得身為事事都得一步一腳印的一般人比較踏實,還是全知全能,身為魔術世界永遠都天花板比較安穩呢?」
  在歷經過這麼多的風風雨雨,體會到了身為弱小又渺小的人類是如何在這個混亂又無情的世界中掙扎之後,再以上帝的視角整個縱覽回顧。
  究竟哪一個才是他所期望的人生?
  說實在的,這個問題真的有點難回答。
  他身為所羅門王的那段人生,因為他不知曉何謂人性,雖然說全知全能,因此選擇不作為,但嚴格說來也不算是事實。
  他全知全能,但同時也是最無知的人,因為在不懂人性的前提,他的「知」與「理解」僅只是徒留表面。
  他身為羅馬尼.阿基曼這段短暫的人生,因為去除了全知全能的力量與角度,他從零開始學習並沉溺於其中,不只是體會到人性的豐富,更是體會到他曾經全能之時所欠缺的「無知」。
  蓋提亞說得對,所羅門王時期的自己,講難聽點確實是一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嗯……說敗絮好像太嚴重,他不覺得自己有糟糕成這樣。
  而現在的自己,是重新取回所羅門王力量的羅馬尼.阿基曼,深刻的學習並體驗到身為人類的種種一切,加上身為所羅門王時的全能觀點、力量以及視角,可以說在各方面上,他已經是最完整最豐富的「存在」了。
  說真的,如果他願意的話,這整顆星球的所有一切都可以以他為中心旋轉,真正的成為引領著所有一切前行的王。
  「在坊間歷史上,所羅門王是向上帝祈求智慧,然而那是在我尚未出生以前,就被世界寫好的劇本,我無從拒絕,也沒有意識到這是神的刻意安排。」
  羅馬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那個環境以及那個年代,人類的自主意識尚未開花結果,仍然需要有人領在前頭讓人跟隨,才知曉要如何在那個艱困的世界生存,所以才有『那樣』的『我』,不過現代就不需要了,因為人類已經學到了如何在這個世界中開拓自己的未來,不需要什麼神的代理人啟蒙眾人。」
  他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低調的金色戒指在他的指節之間閃耀著沉靜的光芒。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這只戒指居然回到了他的手上,也許是因為它本來就沒有還給予天,而英靈所羅門手上的那九只戒指是返還予神的,有這樣關鍵的差別。
  於是在呼喚蓋提亞顯現之後,回歸天的回歸天,回歸地的,則返回到了它原本的所在。
  即使沒有另外九只戒指,他依然也是所羅門,也是羅馬尼.阿基曼。
  「我覺得現在的我,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原本我很害怕我重新取回原本的力量時,是不是等於我否定了自己的決定,但現在想想,那本來就是我的一部分,我可以選擇無視,但永遠也無法捨棄。」
  他祖母綠的眼瞳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畢竟,就是因為這些過去,才構成現在的我,就算我即將踏上全新的道路要從頭來過,這些過去也不是說不存在它就不存在,那是自我否定,不是什麼用油漆把骯髒的牆面塗掉就是全新的那樣,那些沉積在底下的一切,不會因此消失。」
  他緊握帶著戒指的手。
  「所以……在完成最後的任務,聖杯戰爭正式結束安全的畫下句點之後,我就維持現在這樣吧!用兩個結合起來的過去所造就的現在,去望眼未來,我想這也是不錯的選擇。」
  馬利斯比利點了點頭,對於羅馬尼的回答感到滿意。
  看著天體科假家庭的溫馨(?)對話告了一段落,艾梅洛二世湊到了鏡頭前,直接轉移話題講正事。
  「羅馬尼.阿基曼他打算保留原本魔術王那強大的魔力,在下認為可能會有個問題。」
  「喔?什麼問題。」馬利斯比利總算收起胡鬧的情緒,認真的開始正視接下來的問題。
  「那就是封印指定。」
  他盤起手食指焦慮的點著手肘面向羅馬尼。
  「雖然真的認真打起來,羅馬尼.阿基曼你要解決掉封印指定執行者完全不是問題,但這樣的話只會演變成更多的執行者以人海戰術將你包圍,或者用更卑賤的手段,仗著你內心有著與魔術師不同的憐憫心和同情心,而抓人質要脅,逼你乖乖跟他們走。」
  「我們今天就是要來討論這件事,畢竟我相信魔術協會其他派系的暗樁一定有察覺到羅馬尼的『不正常』。」奧爾嘉瑪麗也不是沒有考量到這件事,老實說今天她把艾梅洛二世也抓過來就是為了要討論這個問題,「尤其羅馬尼這傢伙可能真的會笨到乖乖跟人走。」
  一旦被封印指定,那麼基本上他就不可能會被視作人類看待了。
  他要全力阻止這件事發生,艾梅洛二世縱使是十二君主之一,算是保守的貴族主義派的君主,但他作為現代魔術科的君主,跟年輕世代的魔術師最為親近,反而他們艾梅洛的立場也逐漸與中央的老古板漸行漸遠。
  他相信對方也不樂見羅馬尼被封印指定。
  「那很簡單啊!」馬利斯比利理所當然地說,「讓阿基曼成為我們迦勒底的職員,就沒有任何組織能夠動得了他了。」
  職員……羅馬尼想到對方早在一年前就三不五時一直跟他提過,迦勒底醫療部門主管這個職位要給他,不過他一直以自己經歷不足,怕被說靠關係會被說閒話之類的理由不斷推辭。
  雖然理論上對方的提議確實是最佳解,不過……
  「不過就算現在我口頭說接受,時鐘塔那邊無法接受吧?時間上在他們的眼裡,我是捅出這些簍子之後逃到迦勒底,這樣對你在時鐘塔跟聯合國那邊,會留下不好的紀錄。」
  羅馬尼有這樣的顧慮也不是沒有原因,他深怕這會變成魔術協會拿來針對亞寧姆史菲亞家的突破口。
  然而馬利斯比利搖了搖頭。
  「這不成問題,因為你已經簽過人事任命書了,只是還沒報到而已。」
  人事任命書?羅馬尼在腦海裡快速的閃過這一年來對方提起空降主管職缺時,他是不是有簽過什麼東西。
  然而他腦袋空轉了5秒,證明並沒有這回事。
  「呃……我沒印象我有簽過這東西。」
  況且迦勒底工作契約的效力,等同於自我束縛卷軸,假如他真的不自覺簽署了他應該……
  ……不,他大概真的毫無任何感覺,因為那種卷軸上的術式對他八成沒什麼效果。
  「嗯……我講得不夠精確,正確來說『你』確實沒有簽,但是『你』已經簽了。」馬利斯比利瞇起眼,露出了意味深遠的表情。
  這個答案根本自相矛盾,但羅馬尼幾乎是在那一刻就意識到那是什麼意思。
  「所羅門!是所羅門幫我簽的嗎!什麼時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完全說得通了,自我約束卷軸是看立書人的名字來約束簽署者的靈魂,理論上是不會發生非本人簽署卻依然成效的例子。
  但是所羅門就是他,他就是所羅門,他們彼此都是「本人」。
  所以就算所羅門在上面簽羅馬尼的名字,等同於他自己親自簽了名,縱使這種自我約束卷軸對他跟所羅門沒有實質效用,但是擺出來給其他魔術師看也是有一定程度的效力。
  「簽字的時間點是在你們出發前往日本之前,這樣就沒有時間上的問題了!」
  真不虧是貴族主義之中的悠久家族,又是掌握著大權的君主,果然不是一般的老奸巨猾。
  連傳說中的魔術王都敢坑,除了這傢伙以外,古今中外沒有第二人敢了吧?
  看著馬利斯比利透過螢幕的笑容,艾梅洛二世心裡不禁這麼想。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3-2-20 22: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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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1-27 13: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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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承擔的責任

  很快的,他們出院了,瑪麗似乎用迦勒底的善後用經費替所有人買了新的手機。
  雖然小朋友們拿到新手機非常的開心,但艾梅洛二世卻對此感到心事重重。
  美其名是補償免費送,但裡面八成裝了什麼監視用的隱藏App或魔術,畢竟是迦勒底出錢送的,天曉得裡面到底是藏了什麼後門程式或魔術。
  立香與雙胞胎對魔術完全不了解,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對夏南而言這根本是人生的第一隻手機,連怎麼使用都還要有人教,根本就不會知道裡面多加了什麼。
  但費拉德就不一樣了,他一定能輕易的發現裡頭可能有什麼問題。
  然而,他們也只能接受,不是嗎?
  跟迦勒底敵對比起與其他君主敵對還要危險太多了。
  他們回到飯店,艾梅洛二世察覺到圍繞著飯店的保護術式似乎變得更為穩固。
  「普通人跟雙胞胎他們的家,我們有命人配置防護用的結界,等整個報告呈交給時鐘塔,所有的異議都消除,並且不會威脅到他們之後就會撤下。」奧爾嘉瑪麗滑著手機,邊確認訊息邊如此說道。
  「送他們新手機的目的就是這個嗎?讓手機裡的木馬程式跟住宅附近的術式連動達到隱匿的效果?」羅馬尼這麼問,畢竟這跟他之前將72使魔的魔力網路與平板連結的概念其實差不會太多,而且那本來就是迦勒底組成基礎。
  將魔術與科學相結合,為人類帶來更好的福祉與未來。
  「沒錯,手機內的半自動術式也能設下防護網,只要他們不要把手機用到沒電或故意不帶著它,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身在2010年代的人,生活不能沒有手機。
  「至於間桐家的那個,他是叫間桐夏南是吧?艾梅洛二世你說要向時鐘塔申請特別生獎學金?」奧爾嘉瑪麗突然話題一轉,艾梅洛二世皺起眉頭。
  「他身為聖杯戰爭的御主,亦是倖存者,有這樣罕見的經歷足以讓他申請特殊獎學金到畢業,說到底他也是魔術師的血脈,又有不錯的資質,若不好好地教育是會走入邪道的。」
  他的語氣透露著無奈。
  「即使毫無血緣關係,好歹也是繼承了間桐的刻印,作為魔術師家族的倖存者,再加上聖杯戰爭這種鳥事,我們魔術的世界不能再出現另一個間桐臟硯了。」
  「所以你打算將他納入現代魔術科?聽說他繼承的魔術是蟲魔術吧!論屬性而言比較適合詛咒科。」奧爾嘉瑪麗不以為然的說,在她眼裡艾梅洛二世的做法就像是在註冊以前先挖腳學生。
  「確實是如此,但現在的他名符其實的,是一個懵懂的初生之犢,不管在學術上還是人格教育上,要趁還沒被骯髒的學部長與君主們污染以前,教他如何避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講白了,就是一片私心不想把間桐夏南交給其他豺狼虎豹,他不相信其他學部的人不會為了想要挖取聖杯戰爭的真正內情,而將他拉攏到自己門下。
  這不只是會害死間桐夏南這個幼苗,連帶也會威脅到艾梅洛跟亞寧姆史菲亞。
  倒不如把人放在身邊比較保險,雖然他對自己教室的學生不放心,但他很信任他們,會好好的照顧這位白紙新人。
  「現在呢?他人仍然還待在那個陰森的間桐大宅?」奧爾嘉瑪麗問,既然間桐夏南人這麼重要,不是應該要帶在身邊嗎?
  「是,不過李書文也在,蓋提亞總算願意讓從者們離開影子的束縛了……」
  說到這,羅馬尼的臉色整個發青。
  若不是恩奇都用鎖鏈死死的綁住吉爾伽美什,他人大概真的會被對方的巴比倫寶庫打成蜂窩。
  而且對方絕對100%不會手下留情。
  「我有在他們身上刻意壓抑一些力量,是可以不用擔心他們一個一言不合就打起來,古老的神秘就在現代爆炸摧毀冬木。」
  這最主要是針對英雄王跟天之鎖的,至少他不覺得亞瑟王跟李書文會捅出什麼簍子。
  至於大衛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他取代了原本的大聖杯之後,對方有別於他的職階特性,安份了許多。
  「因為吾王不喜爭鬥,所以與吾王作為大聖杯所連結的英靈因此而備受影響。」化成大狗的蓋提亞這麼說。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他們都知道不管是這次參戰的御主還是英靈,都已經知道聖杯戰爭這個儀式的真相,並重新評估了自己的願望是否不惜以此做為代價也要實現。
  所以或許……真的沒有再爭鬥的必要了。
  「話說回來,費拉德人呢?」羅馬尼左右張望,沒有看到另外一個總是在艾梅洛二世身邊晃來晃去的身影。
  「他自告奮勇說要去幫間桐家的小子熟悉時鐘塔的課程,於是跑去對方家當臨時家教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已經警告過他不要亂教一些五四三的了……之後那小子入學還是會學到,幹嘛這麼雞婆……」
  雖然嘴巴上滿是抱怨,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依舊能感受得出來……
  即使那是令他感到頭痛的問題學生,他依舊為他感到驕傲。
  「那麼,理論上只要你以大聖杯的身份跟名義實現一個願望,就能真正的結束這個儀式,也不會因此而再次重啟了,那麼……」艾梅洛二世十分嚴肅的凝望著羅馬尼,「你打算實現的願望是什麼?」
  羅馬尼沒有回話,他手上捧著被包裝得十分精巧的花盆。
  因為他早就決定好要實現什麼願望了。
  「瑪麗……」
  他面帶歉意的望向他這個各方面都算是姊姊的女子。
  「少擺出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你想要幹嘛?」
  雖然嘴巴上說得很不留情,但她沒有拒絕對方。
  「……我有一個很任性的請求。」

◆ ◆ ◆ ◆ ◆

  看著前一天出現在手機,而且還如同都市傳說的詛咒信件一樣完全刪不掉的訊息,她放棄的嘆了口氣。
  自從第一次的聖杯戰爭淒慘的落敗之後,她心裡原本已經打算放棄了。
  那個時候,她看著父親扼腕又憤怒的將書房的書櫃從牆上用力往地上摔,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一直以來都溫柔優雅的父親竟然如此失控。

  從小,她一直被教育著一件事。
  聖杯戰爭這個魔術儀式,是他們遠坂家的家族職責,是他們家族為了達到魔術師畢生追求的根源的方法。
  在父親的眼中,她是聰明伶俐、優秀又有才能的女兒,是遠坂家下任的家主,是將繼承源流刻印的繼承人。
  她也曾經相信,身為御三家的家族,他們比其他兩個家族更有堅定的信念與力量,最有資格取得聖杯,並以此抵達根源。

  當然,那是曾經。
  一直到聖杯戰爭真正開打時,她從小被教育的一切觀念,全部都被摧毀了。
  聖杯戰爭是召喚境界紀錄帶(英靈)作為從者,並命之爭鬥,將英靈的靈魂呈裝於小聖杯中,並獻給大聖杯,便能得到許願的資格(足夠的魔力),開啟根源的大門。
  但他們完全忽略了非常關鍵的事情。
  英靈之所以會被列至英靈座,並不只是有名而已,祂們身上所擁有的神秘,並不是現代的魔術師,單單靠三條令咒的契約,就真的能夠令其100%聽令於御主。
  最終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隊不屬於他們儀式召喚系統的主從出現在戰爭之中。
  她不知道細節,只聽說是一騎從者一個接著一個把每個御主的從者殲滅掉了,為了抵抗,所有的英靈都渾身解數。
  那久遠而龐大的神秘,其力量在冬木爆發了開來,幾乎是把半個冬木夷為平地。
  至於後來聖杯戰爭究竟是誰贏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不是他們御三家的任何一人,艾因茲貝倫作為小聖杯不知為何第一個死去,間桐聽說正面對上那個系統外的從者後被淒慘的殺死。
  父親雖然倖免於難,但她知道在這次戰爭之後,父親的內心某處已經死了。
  過了幾年,她相信是聖杯戰爭這個儀式的後遺症,父親的身體迅速的衰弱,最後死於多重器官衰竭。
  明明是強大的魔術師,死法居然如此的普通,這是多麼的荒謬。
  俗話說,棺材裡裝的不是老人,而是死者。
  所以艾因茲貝倫所追求的,就是靈魂的不死,然而……
  為了再現靈魂的不死,利用聖杯戰爭結果犧牲了更多的生命,就算說那是必要犧牲的代價,但那樣值得嗎?
  那麼他們遠坂家為了抵達根源,也要將這麼多生命拿去獻祭?
  替父親辦完喪禮後,她繼承了家主之位,發覺到大聖杯依舊在積蓄魔力,為不知何時再起的戰爭做起了準備,明明在她的印象中,上次戰爭的勝利者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外來者。
  那傢伙許了什麼願望已經不干她的事了,但大聖杯重新累積魔力這件事告訴她,一切都還沒真正的結束,大聖杯還沒盡到它真正的職責。
  然而第一次的戰爭告訴了她,這個儀式是失敗的。
  大聖杯的設計有了瑕疵,召喚系統本身也有問題,整個儀式就是個問題。
  英靈作為從者鬥爭,要隱匿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說每個英靈都是懷抱著必死的決心回應召喚,殊不知祂們最後的下場也必須獻祭給聖杯。
  那是有多麼諷刺,祂們被召喚的目的,只是為了將祂們的靈魂作為魔力來源,成為聖杯的食糧。
  過去的先祖們是怎麼想的,她不知道,但看著父親的奮鬥、失敗,以及死去。
  她認為,聖杯戰爭這個儀式時一場累積了500年的詛咒,他們御三家都被詛咒了。
  然而,若大聖杯沒有完成它的職責,那是否他們御三家必須背負著這個詛咒不斷的進行這個不可能完成的儀式?
  若沒有大聖杯的話……是不是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了?
  他們遠坂家作為冬木靈脈的管理者,她很清楚大聖杯自然汲取的魔力從何而來,然而一旦斷絕大聖杯的魔力來源,他們遠坂家也會沒落失去一切。
  她還沒鑽研出個更安全的方法,第二次聖杯戰爭的前哨聲便響起了。
  她的手上浮現了令咒。
  在那樣當下,她第一個念頭,除了「死定了」這三個字以外,沒有任何字句。
  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必須步上父親的後塵。
  遠坂凜如此絕望的這麼想。
  後來嘛……她抱著必死的決心進行了英靈召喚。
  她召喚出了一騎強大的從者,強大到她無法以御主的身份去號令祂,甚至是反被對方下了恐嚇。
  算了……贏不贏得了,隨便那個金閃閃想怎麼做了,反正對方也不願聽自己的命令。
  於是,她就這麼渾噩的度過了一週,努力鑽研如何終止大聖杯的方法。
  最後感受到一陣僅有她才感覺得到的地鳴,大聖杯與他們遠坂家掌握的靈脈斷了聯繫,消失無蹤。
  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那個自稱是迦勒底負責人,那位時鐘塔未來的君主登門造訪,她才知道大致出了什麼事。
  也許這就是他們家族所造下的業,這個惡果得交由她這個子孫償還。
  現在她能夠做的除了配合迦勒底以外,也不能做什麼。
  想到那個君主的女兒二次造訪遠坂家時,她背後那個擁有著恐怖與絕對力量的存在,讓她徹底的認知到……
  她作為御三家之一的罪惡是有多麼的沉重,就算嘗試去善後去彌補也做不到,十足十的失職與悲慘。
  她看了眼那個刪不掉的訊息,心裡產生了怨懟與困惑。
  「滿月那一日的清晨5時,到須磨海濱公園來?是要在偏僻的地方把我毀屍滅跡嗎?」
  他們究竟還要做什麼?她不知道,但現在她除了配合也別無它法。
  為了遠坂家的未來,她必須這麼做。
  「如果真的非戰不可的話,我也不是會任人擺佈的。」
  她,現在是遠坂家的家主,為為了捍衛家族的尊嚴,即使是鴻門宴,她也會抬頭挺胸的對抗到底。

◆ ◆ ◆ ◆ ◆

  遠坂凜在口袋放了不少寶石以備不時之需。
  仰頭望著未明的夜空,她不禁納悶,為何是今天?
  今天是滿月,選在清晨5點,是跟星相有關嗎?
  此時的月亮落在第7宮與雙子座,上升在射手座,與木星呈四分相是凶相……
  她思考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占星術並非她擅長的領域。
  她也沒那個時間臨時抱佛腳,面對天體科君主家系的奧爾嘉瑪麗,她再怎麼鑽研,知識永遠也不及她一分一毫。
  現況對自己實在是太不利了,她召喚出來的英靈又不聽她的話,且若對方的恐嚇是真的,只要她試圖用令咒做什麼,她一定會死得比聖堂教會的人還淒慘。
  雖說她現在也差不多是抱持著將被(各方面)處刑的心態前往赴約的。
  她將摩托車停在海濱公園的停車場,冬日清晨不會有人來海水浴場玩,所以當她看到停車場停了一台黑色的保母車時,便知道那應該就是目標了。
  更不用說車門印上了只有魔術師利用魔力強化視覺時,才看得見的迦勒底標章。
  在保母車的前方,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頭金色的髮絲以及浮誇的耳環,她不可能錯認。
  那是她召喚出來的從者──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對方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便不急不徐的走了過來。
  『哼!還以為你沒膽來呢!雜種。』
  「什麼沒膽來?好歹我是遠坂家的家主,聖杯戰爭的事情我作為御三家之一,也是有責任要承擔與善後的。」
  英雄王冷笑了一聲。
  『善後?憑你?我看整件事都是那幾個雜種賭命達成的,你呢?你做了什麼?』
  「雖然聽起來只是馬後炮,但一開始就詛咒我不得在這次聖杯戰爭中出面的,不正是您嗎?英雄王陛下。」
  在趁對方發怒以前,她挺起胸膛仰望對方如暗夜紅寶石般的眼瞳。
  「我也有我的尊嚴,不管是對家族,還是對我個人都是如此,且不管這場聖杯戰爭最後我勝利與否,作為掌握此地靈脈的家族,最終我也必須善盡東道主的義務,但您從最初就剝奪我應當要承擔的責任的權利。」
  這個如鐵般事實的指控令王不悅的皺起眉,突然一抹綠色從對方的後方衝撞過來,摧毀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吉爾,你的御主到了嗎?』
  英雄王哼了一聲。
  恩奇都從王的背後探出頭,對凜露出了抹微笑。
  『啊啊……就是你吧?看起來確實很像是吉爾中意的類型呢!』
  「蛤?」凜感到傻眼,這是哪來的結論?
  『恩奇都!』
  英雄王惱火的大罵,但天之鎖笑了幾聲並在王的後背用力狠拍,完全無視對方的怒火。
  『沒想到吉爾也有拉不下臉的時候呢!』接著他向凜伸出手,『初次見面,你好,吉爾的御主,我是Lancer,真名是恩奇都……嘛……現在直接稱呼真名應該也沒什麼關係了吧?畢竟接下來也沒有繼續開打的必要了。』
  凜看著恩奇都伸過來的手,並謹慎的握了上去,與那美麗臉蛋完全相背的厚實掌心,穩健的緊握她的手。
  『那麼請跟我們來吧!其他人都已經集合好了,該跟大家好好地認識一下。』
  說完,他並沒有放開凜的手,直接將人往保母車的方向拉了過去。
  也在那一刻,保母車的車門打了開來,她看到不少人從車內魚貫而出。
  除了迦勒底的那位負責人以外,她認出了另外一位君主,那大概是後來從時鐘塔那邊得知的,擔任裁判的人員。
  她一個一個數了一下,總共有八個人。
  去掉迦勒底的負責人和君主,她發覺人數對不上。
  她回想起奧爾嘉瑪麗大略的口頭報告,那是被抑止力的惡意所選中,成為靈媒被英靈憑依的那兩個孩子吧?
  這樣的話他們確實也算是聖杯戰爭的當事者。
  然而,並沒有看見英靈,難道是靈體化了嗎?
  『大家~這位是吉爾的御主喔!』
  恩奇都這麼一喊,所有人的視線皆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大致的掃視了所有人,除了金髮的那一個從氣息很明顯就感覺得出來是魔術師以外,其他的依年紀來看應該是群穗原學園的學生,是她的學弟妹們。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但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她一瞬間幾乎是完全屏息並冷汗直流。
  這個感覺與召喚出英雄王時感受到的壓迫感截然不同,只要是魔術師,都不得不對如此絕對的氣息所震懾。
  而且,對方的身上散發出了她已經熟到不能再熟悉的氣息。
  是大聖杯。
  她聽說艾因茲貝倫的大聖杯已經被摧毀了,然而不知為何似乎有另一個更完美又近似於大聖杯的存在取代了它。
  而且這個氣息,也讓她想到日前奧爾嘉瑪麗身後的恐怖氣息。
  這傢伙是人類嗎?不是吧?那傢伙只有外表是人類而已吧!
  她很清楚大聖杯究竟是什麼,艾因茲貝倫的聖女之所以被分解成大聖杯,那是因為她根本上已經脫離人類的境界與定義了。
  因為那位聖女自身成為了第三魔法,漸漸得失去了人類的這種生物應該具備的技能,精神也因此逐漸消逝。
  那也是逼不得已的,畢竟大聖杯作為複雜而龐大的魔力熔爐,堪比一顆新星,所包含的訊息與接受到的資訊不是人類的肉體、靈魂與精神能夠承受與處理的。
  眼前這個傢伙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的站立在這裡,還能夠跟其他人有說有笑,表現得如此「平凡」?
  似乎感受到她一瞬間的僵硬與恐懼,那個人轉過頭,祖母綠的眼瞳露出了些許驚訝,隨後散發出了溫和的笑容。
  「啊!你就是遠坂家的御主吧?不好意思這個時間點還請你過來。」
  「所以我說你要她來做什麼?以她的立場而言她算是始作俑者之一喔?」奧爾嘉瑪麗不悅的如此抱怨。
  「嗯……可是瑪麗啊……她又沒有像艾因茲貝倫跟間桐臟硯一樣已經走火入魔了啊!而且那是她祖先鑄下的錯誤並傳承下來,又不是她『個人』的錯,這兩件事是分開的。」
  那男子如此親暱的稱呼著君主之女,看來他們彼此非常熟識,讓凜心中更是湧起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然而,那名男子露出了與凜想像中不同的溫柔笑容。
  「而且她有打算要處理聖杯戰爭這個錯誤的儀式不是嗎?只是有人不給她這個機會就是了。」
  說完那人還不忘狠酸了英雄王,接著他走到凜的面前,恭敬的向她欠身行禮。
  「遠坂家的家主您好,由於前因後果太過冗長,請容我這麼自我介紹。」
  當他平身的那一瞬間,他祖母綠的眼瞳瞬時變成了燦爛的金色。
  「我是羅馬尼.阿基曼,是這一次聖杯戰爭中Caster的御主,因為一些原因,我似乎在大聖杯被消滅後,被迫頂替成為新的大聖杯了。」
  不給凜有任何吐槽與質問的時間,羅馬尼繼續說道。
  「現在我們要進行聖杯戰爭中最後的儀式,只要儀式完成之後,我身為大聖杯的任務就真正完成了,聖杯戰爭這項魔術儀式,就會正式的終結,不再重啟。」
  他認真的凝視著凜的眼瞳。
  「我希望作為掌握聖杯戰爭儀式一部分的家族的你,能夠見證這個儀式最後的終焉,所以……你願意與我們隨行嗎?」
  他並沒有用逼迫的語氣,這是他一貫的溫柔,況且……
  他也相信,對方一定會首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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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2-4 15: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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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自由

  俗話總說,黎明前夜是最黑暗的時候,即使身在大都市,晚間仍有路燈等等文明的光芒,依舊是無法驅散這個天文現象所顯現的黑暗。
  尤其今日,或許是刻意為之,海濱公園本來就不多的燈火更是顯得黯淡。
  明顯是有人用魔術刻意干擾。
  看上去她也別無選擇,凜只能點頭,姑且是答應了。
  羅馬尼將視線掃視所有人之後,點了點頭。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走吧!」
  說完他一轉身,領頭往海濱前去。
  立香第一個跟上他的腳步,在她踏出腳步的那一刻,金色的光點在她的身邊聚集,化作了一個人形。
  當光芒散去,亞瑟.潘德拉岡一身騎士裝束恭敬的伴她為側,跟上羅馬尼的腳步。
  接著走上前的是瑪修與加拉哈德,明明憑依的英靈已經離開了他們的身體,但此刻他們的身影不知為何泛著淡淡的光暈,好似那個英靈即使沒有了形體,也依然安靜的守護在他們的身邊。
  在雙胞胎之後,夏南小碎步趕上他們,途中沒看清地面而摔了一跤。
  在他差點就要以正臉貼地的同時,他的身邊也閃爍出了光點,一隻蒼老卻穩健的手接住了他。
  李書文露出了抹慈愛的笑容將他拉起,便一同跟了上去。
  英靈一個接著一個出現並跟上這個奇怪的隊伍,遠坂凜感到十分困惑。
  「那個被成為大聖杯的傢伙……打算做什麼?英靈姑且不論,你們難道都不怕他?」除了困惑以外也感到傻眼,假如說這個人真的是人類好了,能夠被替代成為大聖杯,那他必然是一名極為強大的魔術師,冠位……不,或許時鐘塔的位階分類也無法將之分類。
  而且假如真的有這種人存在,應該整個魔術世界老早就眾所皆知,否則就是已經被封印指定……
  不對,縱使是封印指定,應該也會傳遍整個魔術世界才對。
  艾梅洛二世吐了一口煙,隨後掏出隨身的小煙灰缸,將煙熄滅。
  「不是不怕,而是不知道要該怎麼怕了,而且比起怕,對他感到惱火的成分還比較多。」
  「這點我倒是同意。」奧爾嘉瑪麗這麼說,「羅馬尼那傢伙一直以來真的是讓人惱火忍不住想罵他。」
  「反正羅曼先生他是沒藥救的濫好人,不會有問題的啦!」費拉德說完便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大衛王從他身邊的金色光點之中幻化出來。
  『好了!那麼我們走吧!』說完,恩奇都便拉著凜跟上了列隊,英雄王跟在其後,押隊伍最後的是艾梅洛二世和奧爾嘉瑪麗。
  他們似乎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解釋現在要做什麼,但看上去暫時並沒有危險,凜也只好乖乖閉嘴跟上這個神秘而奇怪的列隊。
  突然隊伍之中傳來了哼歌聲,大衛王哼著某個不知名曲子的小調,在安靜的黎明之際,順著微風輕輕的繚繞著。
  也許是旋律的關係,這個哼歌帶給了大家心裡一個寧靜。
  接著,他一個翻手憑空掏出了個香爐。
  與在第一聖殿攻擊大聖杯時不同,香爐之中散發著淡雅的清香,將整個列隊包圍起來。
  好似他們正在進行一場莊嚴肅穆的儀式。
  在這個令人安心的旋律之中,羅馬尼身上的衣服發出柔和的微光,漸漸的,他一身的保暖大衣與長褲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以色列的古王長袍。
  一晃眼,一隻有著金色皮毛的巨犬在他的身邊漫步著。
  他的手上捧著那盆小白花,隨著大衛王的哼歌聲,他在小白花的上方,伸出手指點了幾處,護著小白花的術式就這麼解除了,化作雪白的細碎光點,緩緩的飄散並包圍著所有人。
  孩子們小聲的讚嘆傳到了凜的耳裡,不知不覺的,她也逐漸的放下了戒心。
  很快的,他們便走到了沙灘,大衛王的哼歌聲也停了下來。
  現在應該是可以問話的時候了吧?凜這麼想,她往旁邊站了一步。
  「所以我說,現在我們是要做什……麼?」
  在看見羅馬尼一身以色列君王的衣著,以及他身上那份難以言喻的莊嚴時,她頓時傻在原地。
  「只有一件事情。」羅馬尼仰望著漫天的星空這麼說,接著他側過身回望他背後的所有人,露出了抹既溫柔又悲傷的笑容。
  「送神。」
  送神?聽到對方這麼說,凜還沒有回過神來,艾梅洛二世率先提出質疑。
  「我記得送神是普遍出現在華人傳統信仰中的儀式,為了要讓棲於神像中的神靈離開……另外也是他們民俗降靈術的最後環節……」
  喃喃解說的艾梅洛二世在此稍作停頓。
  「你是要送『誰』……各位英靈們嗎?還是……」
  突然像是理解到了什麼,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嗎?」
  「什麼怎麼樣?」費拉德轉過頭問。
  「不要問,等著看就是了。」艾梅洛二世不想要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況且如果正如他所想的那樣的話,那麼這個時候由他解明出來,不只失去了意義,也太不看氣氛了。

  他們往海濱的方向接近,在離浪濤莫約2~3公尺處停了下來。
  「請各位在這裡列成一排等著吧!」
  說完,羅馬尼便捧著那盆花繼續往前走,冬日冰寒的海水好似沒有為他帶來任何刺骨的冰冷,他踏入浪花之中,直到海水完全淹沒他的腳踝。
  從立香等人的視角看過去,羅馬尼站在地與海與天的交接處,在閃耀的漫天星空下,幽海映著星夜,西沉的滿月即將沒入地平線。
  而海平面的東方隱隱的散發著微光。
  構成了某種莊嚴又和諧的一副畫。
  羅馬尼放開捧著花盆的手,由魔術所構成的花盆漸漸消失,帶著絨毛的雪白花朵緩緩的飄起。
  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嬌弱的雪絨花散發出純淨的白光,一個身影自光中凝聚起來。
  那是一名穿著惹人憐愛的雪白連衣裙的少女,如同落入凡間的天使。
  她半透明的身軀告訴著眾人她並沒有實體,她緩緩的睜開雙眼,如同初生的幼鹿。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是她有些陌生卻又非常熟悉的身影與氣息。
  「……Caster?」少女的聲音雖細如蟲鳴,但沒有被海潮之聲所掩蓋。
  羅馬尼露出了微笑。
  「嗯,是我。」
  他伸出手輕輕地握住少女向他伸過來纖細玉指,明明沒有實體,但看上去羅馬尼就像是穩穩的握住了她。
  「我答應過你了,會將你從大聖杯中救出來。」
  缺乏情緒的少女還沒有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像是腦袋還在緩慢開機似的,她發愣了許久。
  她從被對方握著的手中感受到了由魔力構成的暖流,漸漸的,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大聖杯……被摧毀了?」
  「是的。」
  她略微無神地俯瞰著羅馬尼,空洞的眼瞳露出了些許難過的神情。
  「你……變成大聖杯了。」
  「是的。」
  她想到了自己,以及孤寂的500年,精神慢性死亡的500年,想要真正完全死去也無法做到的500年。
  這種永生,不如死去。
  但這個體悟,只有在真正達到這個境界之後,才發覺不死並非對生命的救贖。
  「是因為我,所以你才變成大聖杯嗎?」她驚懼的抽回雙手,緊握雙拳抵在胸口發顫著。
  救了自己的人,將她原本的命運攬到身上,改由對方承擔那份無法向任何人傾訴的苦痛。
  「不是的,雖然有點複雜……但原本的『我』,本來就與大聖杯十分相似。」為了要安撫少女,羅馬尼的聲音緩和了下來,「而且這樣或許是最好的選擇……我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不用受到任何人的制約,也不用背負著誰的期待或悲願,儀式就能夠真正的畫下句點。」
  說到這裡,她懂了。
  上次的聖杯戰爭雖然結束了,實現了勝利者的願望了,但她被「完成艾因茲貝倫的悲願」這件事詛咒了,作為大聖杯的她如果沒有完成這個願望,儀式就不算成功,所以她被設定又再次累積魔力。
  一方面,也是為了想和他再見一面。
  而眼前這個人沒有背負著這樣的詛咒。
  沒錯,就如他所說的,他只要完成任何一個願望,一切就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結束了。
  「這場聖杯戰爭之中,不管是從者還是御主,都有不同的願望,但我相信他們願意將這個許願的資格交出來,選擇用在『這裡』。」羅馬尼再次向少女伸出手,「一旦實現了願望,那麼我被賦予成為大聖杯的任務就結束了,所有一切將會回到常軌,不會再有另外的500年,另外的惡念,另外的悲願。」
  少女不可置信的看著羅馬尼燦爛的金瞳,奇蹟般的映照出了她的身影。
  「這個願望的資格是為了你而保留的,羽斯緹薩。」
  他努力的保持鎮靜,不要讓自己悲傷的情緒悄悄地流露出來。
  「你不是想要自由嗎?」
  少女點了點頭。
  「你已經離開那個囚禁你的詛咒了,現在,只要一句話,我就能夠讓你真正的獲得自由。」
  「但我……不是御主……沒有參與戰爭……資格……」少女的聲音流露著怯弱,她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資格。
  作為艾因茲貝倫的大聖杯的她,作為第三魔法的她,本身的存在就是這500年來的詛咒的罪魁禍首。
  然而,羅馬尼搖了搖頭。
  「跟資格無關……那只是大聖杯不能抉擇要實現『誰』的願望時,所進行的『篩選』儀式,我跟過去的你不同,我擁有那個選擇權,所以……」
  他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口氣,並堅決的睜開雙眼仰望少女,並大聲的呼告。
  「想要自由的少女,請許下你心中最私人、最渴望的願望吧!羽斯緹薩.里姿萊希.馮.愛因茲貝倫!」

◆ ◆ ◆ ◆ ◆

  這已經是他第三度向她伸出了手。
  第一次,她求他殺死自己。
  第二次,她求他帶自己走。
  而第三次……她沒想過自己有幸能夠再次擁有選擇的權利。
  她望向羅馬尼身後的御主與從者們,還有一起被捲入的相關人們。
  尤其是御主和從者,他們都是抱持著強烈的必死決心參與儀式的,想必他們也是有即使要付出生命也想實現的願望。
  縱使這個儀式如此的扭曲,一開始的設計本來就是打算謊騙不知情的魔術師,犧牲掉為現在的世界撲往未來道路的英靈,僅只是為了完成艾因茲貝倫的悲願,但儀式性本身確實是具備願望機的機能。
  然而,英靈們卻對她露出了笑容,好似放棄許願的機會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啊啊……現在的大聖杯是他,決定誰擁有許願的資格的人是他,他並沒有理由要用爭鬥的方式選出勝利者。
  不知是否為她的錯覺,她從那些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種情緒。
  與你相比,我的願望是如此微不足道。
  所以,我願意放棄這份資格,將這個願望所需要的力量交付予你。
  在意識到祂們無聲的告訴她這件事時,她的面龐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真的可以選擇……她真的能夠選擇……
  原來擁有選擇的機會,是多麼令人感到喜悅的事情。
  「我……」
  第一次她求死,第二次她求生……
  第三次,真正能夠實現願望的機會來臨……
  她所求為何?
  「我……」
  她透明如冰晶般剔透的淚水自面龐淌流,燦爛的眼瞳露出了悲傷。
  在她自身完成了第三魔法之後,作為代價她所失去的東西,正是自由。
  她曾經與家族的其他人一樣相信,只要達到第三魔法──靈魂物質化──就能為人類帶來永生、帶來福祉、帶來幸福。
  然而當她實際到達了這個領域之後,她才意識到這想法實在是過於天真。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理想無法跟上現實的最佳案例。
  第三魔法確實是魔術世界的奇蹟,然而這終究只是「魔術」這項知識技術的極致,對於人類的心靈成長並沒有真正的助益。
  全體人類的心智與精神尚未到達能夠承受這個「永恆」的境界。
  這是只有在烏托邦的社會環境才能夠實現這樣的「永恆」,在那樣的環境之下,第三魔法的存在才真正的帶來幸福與福祉,然而現實的世界,充滿著各種不同的慾望、各種不同的算計與執念。
  靈魂物質化,以現在人類的精神與靈魂的歷練,只會將它成為鬥爭與支配的工具。
  並且直至最後,為不完整的社會帶來滅亡。
  看看她的家族,看看馬奇里,看看遠坂,執著於她最後落得家族沒落、失去了最初對於精進魔術的那份熱情與初衷。
  所以她要放手,或者說……放棄第三魔法。
  這項偶然促成的奇蹟,已經不再被需要了。
  「讓我走。」她的聲音帶著濃烈的哭腔,「讓我從第三魔法之中解脫。」
  這是她的願望,歷經500年之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如此渴望,卻不敢奢望的願望。
  「讓我從這個悲哀的命運之中得到自由!」
  自靈魂深處傳來的寒冷蔓延至全身,她原本隨著漫長時光而消逝的情感,恍如在這一刻緩緩的回到心中,她最後痛苦的哭喊出她的願望。
  悲傷之中帶絕望,分岔的嗓音帶著些許沙啞向天呼喊,向著不知在何方的希望呼喊。
  那極其絕望、渴求自由的呼告,令所有人的心頭一揪,不禁也露出了不捨的表情。
  除了一個人以外。
  羅馬尼露出了欣慰中帶著苦澀的笑容。
  「你的願望,我聽見了。」他再次握住少女的手,「那麼,為你所願。」
  那一瞬間,恍如某個晨鐘敲響,叮的一聲,在所有人的耳中響起。
  在海岸線的東方,黎明的曙光自海洋之中亮起,與西方西沉的月光相互呼應,陰與陽的能量在此時此刻一同閃耀在璀璨的星空之下。
  少女與羅馬尼的身影緩緩的散發金色的光芒,少女的胸口之中,那朵雪絨花逐漸變得十分清晰,那是她──第三魔法的核心。
  就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那朵雪絨花緩緩散發著銀色的光芒,上頭覆蓋在整朵花的雪白絨毛緩緩的飄起,就如被微風吹拂的蒲公英般,細碎的白絨隨風紛飛,脆弱的花瓣、枝葉、細根也化作點點的白絨。
  當羅馬尼透過雙手,將他自己的魔力,以大聖杯的權限交付給羽斯緹薩後,這份溫暖的魔力將她包覆起來,一點一滴輕輕地撥開了第三魔法,使其失去意義。
  就像是替新生兒去除身上的羊膜一般,他將不該包覆在她身上的所有一切全數剝除。
  讓那名為永恆的美麗囚籠,不再成為她靈魂的枷鎖。
  他,羅馬尼.阿基曼,身為人類的所羅門王,以聖杯之名,應允了她的願望,瓦解了第三魔法,將她的靈魂還以自由。
  有種自有意識以來,便一直掐住自己脖頸的力量瞬間消失的感覺,少女平靜的閉上雙眼。
  這種輕飄飄、渾身舒暢的感覺,究竟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
  但她知道,那個百年來將她困住的奇蹟消失了……那個他人眼中的奇蹟已經不再囚困住她了。
  對她而言,從第三魔法之中解放,才是真真正正的奇蹟。
  現在,她似乎感覺……自己能夠去到任何地方。
  不再有任何的東西能夠抓得住她了。
  「謝謝……謝謝……謝謝……」
  除了這句話以外,她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表達一切。
  再多的言語,也無法比上這一句話。
  「Caster……我……」
  在少女的下一句話吐露出來以前,羅馬尼打斷了她。
  「在那次許下願望之後,我的身份已經不再是Caster了!」
  他露出了好似得到了救贖的笑容。
  「我現在的名字,是羅馬尼.阿基曼。」
  「羅馬尼……阿基曼?」少女斷斷續續的重複著他的名字。
  「去吧!羽斯緹薩!要去哪都可以,不管是要融入天地自然,還是要進入印度與佛教信仰中所謂的輪迴都可以,但如果……最後你失去了方向,不知該回到何處的話……」
  他的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我願意當你的燈塔。」
  少女微微一愣,接著她露出了……或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燦爛笑容。
  「我知道了,謝謝你。」
  在晨曦曙光的照耀之下,少女的身影越來越淡,最終消失在逐漸明亮的天空之中。
  在她的身影消失的前一刻,她最後向羅馬尼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

  日升月落,天空緩緩落下了細碎的雪花。
  羅馬尼仰頭望向少女原本所在的位置久久不語。
  在遙遠的天空,他恍如看見一隻白鳥正展翅翱翔著。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要做的,也是我應該要承擔並了結的事情。」
  也在那一瞬間,他身上的王袍隨著落雪的覆蓋,緩緩的褪回他原本所穿的衣服。
  「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他和羽斯緹薩都成為聖杯戰爭這個降靈儀式中,被請入大聖杯坐鎮的靈魂,如同民俗降靈術的「請神」。
  他有那個能力擺脫大聖杯達到「送神」的步驟,然而羽斯緹薩不行。
  所以,才要藉由實現願望,「送」她自由,真正的得到解脫。
  至此,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聖杯戰爭,真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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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2-11 13: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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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埋下希望的種子

  看著逐漸被朝陽照亮的海面,天海一線的星空因太陽的光芒而隱沒了下來,月亮也沉入海面消失無蹤。
  新的一天重新開始。
  在羽斯緹薩消失之際的落雪悄悄的停了下來,如同流星的尾巴一般稍縱即逝。
  羅馬尼仰望天空。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有機會能再次相遇吧?
  只要保持著希望。
  海浪一個波濤打了上來,這一次寒冰刺骨的海水徹徹底底的刺激到羅馬尼的神經。
  「嘶──!好冷!好冰!」
  他趕緊倒退離開浪濤,然而一個慌張被腳邊的貝殼絆住腳,就這麼摔了個四腳朝天。
  「哇啊啊啊啊!」
  下一秒,又是一個浪濤打來。

  羅馬尼裹著發熱毯,十分狼狽的坐在海濱公園活動中心附近的長椅上,微微發抖著。
  「……你是笨蛋嗎?」艾梅洛二世不禁冷眼的丟出了嘲諷的話語。
  那華麗的一摔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就在羅馬尼被沖上來的海水淹沒之後,說真的,他方才以大聖杯的身份施展魔力實現願望的莊嚴氣氛,徹底被他自己毀光光。
  羅馬尼哀怨的抓起另一條毛巾努力的擦乾被海水浸濕的長髮,隨後他挫敗的停下動作,頭垂得低低的。
  「……是……我是笨蛋……居然在那種地方跌倒真的是超級蠢……」
  「你不是還有魔力嗎?運轉一下你體內的魔力來暖身啊?別跟我說你剛剛就把所有的魔力全部耗盡了。」
  羅馬尼尷尬的眼神往旁邊飄移,雖然並不是完全沒有,但也差不多了,他實在是不想浪費體力在這種事情上。
  比起運轉體內剩下的魔力來達到暖身效果,他倒不如去洗熱水澡,況且這裡離他們下榻的飯店車程不到半小時。
  看著哆嗦發抖又不打算有任何作為的羅馬尼,蓋提亞有些煩躁的走了過來,化身成巨犬的祂將自己硬擠到對方的懷中,將頭靠到對方的肩膀上。
  祂甩了甩尾巴,如同被鞭子抽的感覺從羅馬尼的腳踝與小腿肚傳來,對於一隻大狗來說,尾巴的甩動真的是很有殺傷力。
  然而與此同時,一股乾暖的風從蓋提亞身上傳來,在祂用尾巴打著羅馬尼的腳踝的同時,一點一滴的魔力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流淌的他的體內。
  在那瞬間,羅馬尼不冷了,身上被海水浸濕的衣服、身體與髮絲也恍如被太陽烘烤過般溫暖。
  「吾王,您為何不為自己保留一點魔力?若沒有發生意料之外之事也就罷了,像剛才,您真的會受到風寒甚至凍死。」蓋提亞冷漠的聲音這麼說。
  「嘛……因為瑪麗在嘛……我想有迦勒底的資源在監控這整個結果,不太可能會發生那種事,而且……」
  像是父母在教育孩子似的,他摸了摸蓋提亞的頭,柔聲的說。
  「就算撇開我在這個儀式中,被迫擔下大聖杯這個身份,她那等了百年的孤單、百年的悲傷,在我的面前向我求救,而且也只有我能夠救她……如果這是我真的別過頭當作沒看到,認為那不過只是這個世界、人世流轉的其中一個必要之惡,這樣也太過無情了,所以我也要付出相應的力量跟覺悟來回應她的願望。」
  蓋提亞沒有回應,雖然祂從祂的王那得到了一個答案,然而祂卻無法理解這個答案的意義。
  因為祂認為這是沒有必要的事情,不,應該說如果是以前的王,會認為這是可以理解但沒有必要的事吧?
  果然,祂的王還是需要祂隨侍在側才行。
  蓋提亞心裡這麼想著。

  看著蓋提亞緩緩的注入魔力給羅馬尼,艾梅洛二世重新審視了一下對方的狀況。
  第一次面對面遇上這傢伙時,他有感覺到對方似乎被一股極為嚴密,且無法解析也無法破解的術式包覆著。
  在知道他本人正是上次聖杯戰爭的獲勝從者,而且還是所有魔術師的頂點的所羅門王,以及他當時的願望時艾梅洛二世才理解到,那個在羅馬尼.阿基曼身上那個嚴密又隱藏得十分完美的術式,是他親自鑄下的結果。
  接著看他將自己的魔力與迴路逐步解封、恢復到全盛時期的同時,艾梅洛二世也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某種不自然感。
  確實,羅馬尼他身為所羅門王,擁有著超出常人能理解的魔力與迴路,且是現代魔術師無法觸及的神代力量,但卻隱約讓人有種是嫁接上去的感覺。
  雖然確實是他所擁有的魔力,但卻又感覺像是另外附加上去的異物。
  現在,在冬木的大聖杯摧毀,讓冬之聖女從第三魔法解放之後,艾梅洛二世從羅馬尼身上不再感受到那些突兀又過於龐大的違和感與畏懼了。
  似乎在實現冬之聖女的願望之後,他才真正成為了一個,他心中一直所期望的「普通人」。
  即使他還是看得出來,對方仍然擁有所羅門王時期繁複而強大的迴路,但……
  某種被強加在對方身上,名曰責任或者是義務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看著孩子們跟從者們聚集到羅馬尼身邊打趣的調侃與關心,艾梅洛二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究竟是抑止力有意識的介入,還是命運註定終將走至如此結局呢?」他喃喃的如是說。
  聖杯戰爭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但也不容易將之徹底瓦解。
  若非當年天體科的君主為了他們家族的指定而創建迦勒底,若非他需要龐大的資金,他也不會召喚出所羅門王。
  所羅門王也不會許下想成為人類的願望成為羅馬尼.阿基曼。
  冬之聖女也不會湧起想要再次見面並擁有想實現的願望。
  直至最後,用羅馬尼他在第一次聖杯戰爭許下願望時所重獲的魔力與力量,反過來摧毀大聖杯,並讓聖女得到自由。
  若說是巧合,那機率實在是微小到趨近於零。
  那麼唯一不切實際,卻又十分浪漫的可能……
  便是,命運終將如此吧?

◆ ◆ ◆ ◆ ◆

  看著被包圍的羅馬尼,艾梅洛二世發覺到某個不對勁的地方。
  在看到亞瑟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時,他才意識到問題點。
  「等一下……為什麼英靈沒有被強制退去?」
  照理說,這一次的聖杯戰爭已經結束了,被召喚作為從者的英靈們已經沒有繼續現界的理由。
  戰爭這部分撇開不論,就算說令咒沒有消失,與從者的契約依然存在好了……
  雖然這麼說很侮辱人,其他人姑且不論,艾梅洛二世不認為作為普通人的立香,擁有令亞瑟王持續現界甚至實體化的魔力。
  跟艾梅洛二世一樣想到相同的問題,奧爾嘉瑪麗冷漠的補充了其他的想法。
  「大概是因為羅馬尼取代了原本的大聖杯的關係,所以整個儀式的環境基底發生了什麼變化,所以導致祂們沒有因此而立即退去吧?」她拿出手機回覆了一些訊息,「不然別說亞瑟王,天之鎖應該也會先行退去,剛剛醫院那邊的人捎來了消息,聖堂教會那幫人急救無效,在加護病房死了,他們那邊的御主院方已經接葉克膜在拖延時間,但情況不樂觀。」
  聽奧爾嘉瑪麗這麼說,艾梅洛二世後怕的望向遠遠站在一旁笑得十分愉悅的英雄王。
  一定是他,為了讓恩奇都不要這麼快被迫回歸英靈座,雖然把聖堂教會的御主殺得半死不活,卻又不讓他真的死掉,讓現代醫學讓他苟活。
  沒有意識,但仍然持續著契約,還能夠提供魔力。
  至於其他人嘛……對那個王而言只是螻蟻,就不重要了。
  他再次為沒有與這位暴虐的王為敵感到慶幸。
  在嬉鬧過後,羅馬尼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那麼……今天是聖誕節,大家有什麼想去玩的地方嗎?」
  「喂!還有一大堆善後工作要做,而且剛才還這麼笨的摔到海裡著涼,你居然還說要去玩!」對於對方剛剛差點凍死,奧爾嘉瑪麗對於羅馬尼的粗線條感到火大。
  「有什麼關係?今天是值得慶賀的日子啊?」
  這一次羅馬尼沒有被奧爾嘉瑪麗的氣勢嚇得唯唯諾諾,反而像是已經完成了終生遺憾似的,面帶微笑遙望著海天一線的天際。
  「不會再有聖杯戰爭了、這場詐欺儀式不會再繼續了、冬木的土地與人們不會再有機會因為魔術師們自私的理由,無端受到神秘的攻擊……」
  他稍微沉默了會兒。
  「冬之聖女從第三魔法中解脫,我……我……」
  此時此刻的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比11年前許下願望成為人類的那一刻還要自由。
  原來,當年在他的願望被實現的同時,已經被命運強行打入「必須瓦解大聖杯」的楔子,他在不自知的情況背負了這個職責11年。
  今日,一切都真正結束了。
  「我覺得這是比11年前許下願望時還要值得慶祝的日子,為了那些意外犧牲的人們,為了羽斯緹薩,我們要笑著面對,不是嗎?」
  他的眼角微微的含著些許淚光,有些強顏歡笑的這麼說。
  「好!既然如此,立香妹妹、瑪修妹妹、小加小弟,告訴我們冬木這裡哪裡最好玩,我們去慶祝吧!」費拉德直接打破沉默,既然要玩,那就不要在那邊推託來推託去,事不遲疑馬上出發!
  「等一下!為什麼是你決定……」面對學生的自作主張,艾梅洛二世本來還想大罵,卻馬上被人打斷,恩奇都也興致勃勃的一起歡呼。
  『去玩!去玩吧!吉爾你不要說出不好玩還敢帶我去玩這類的話喔!』
  『哼!本王才不會這麼不看氣氛!』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蓋過了奧爾嘉瑪麗與艾梅洛二世等人的抗議,使得寒冷的清晨,帶來了一絲熱鬧的星火。

◆ ◆ ◆ ◆ ◆

  從海生館作為起點,去冬木港塔看海景,到旁邊的美利堅公園拍照打卡,中午去中華街吃午餐,吃完晚餐散步到附近的商店街,一路走去生田神社參拜,隨後前往搭纜車到摩耶山上看夜景。
  下山之後便驅車前往有馬溫泉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湯,在所有的疲憊都隨著溫泉水流淌而去之後,便精神滿滿的再殺去臨海樂園開始大血拼。
  他們帶著滿滿的戰利品回到羅馬尼下榻的飯店,反正小孩們家裡(名副其實)沒大人,乾脆通通都聚集到羅馬尼的房間留宿開派對。
  看著玩得不亦樂乎的一群人,奧爾嘉瑪麗心裡很不是滋味。
  明明現在還有一大堆的工作尚未處理完畢,然而她心裡一方面卻又覺得……
  他們確實應該要趁這個時候去玩去觀光。
  因為,也許他們只剩這個機會能夠相處了,難得御主與從者們沒有相互敵對,甚至成為一起遊玩的好友,就算聖杯戰爭真的重新來過,也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而且……
  奧爾嘉瑪麗看了羅馬尼一眼,他為了配合那一票未成年的孩子們,不喝酒改喝特別調製的氣泡飲料,笑得非常開心。
  這是她見到對方至今,第一次見對方真正發自內心的笑著。
  這些年來他都強顏歡笑的活著,雖然他掩飾的很好,偽裝的太完美了,以至於她很生氣。
  但是……現在的羅馬尼,一定不會再無謂的逼迫自己去承擔那些他本來就不該承擔的事情了吧?
  然而想到日前父親在視訊通話時說的,這傢伙接下來要來迦勒底當那個一直找不到人來擔任的閒職主管。
  說真的會來迦勒底的職員,都是擁有雄心抱負的,它可不單單像是聯合國相關國際組織那樣,是為了維持世界文化與人類的發展而設立的。
  這裡是不會……也無法受到任何國家勢力威嚇而改變對特定族群、人種有利的組織。
  不像有些國際組織,因為捐款金額的多寡與各種的利益衝突,已經淪為某些特定國家的代言者。
  所以迦勒底除了他們亞寧姆史菲亞家的海上油井產業以外,還需要大量的資營運金。
  為的就是不被任何人或團體所左右。
  因為全人類的未來,不是為了某個團體、國家,甚至是特定某個人而運行的。
  所以會來到迦勒底的人,不管是魔術師還是其他工程師與科學學界各領域的學者,甚至是人文面都是極具有崇高抱負與超脫一般庸俗視野的菁英份子,對於這種掛名的閒職,根本就是侮辱他們的遠大的理想情懷。
  父親這幾年一直嘴巴上半開玩笑的說,等羅馬尼他無國界醫生聯盟的工作結束後,乾脆就讓他接這個位置,閒閒沒有太多事,且也跟他的所學並非完全無關,況且迦勒底任職的都是學術研究上的頂尖菁英與工程師,反而很需要像羅馬尼這種,擁有第一線接觸到世界底層的現實與殘酷面的觀點。
  從某個層面去設想,這搞不好是最適合羅馬尼的位置,依目前的狀況,還能因此得到迦勒底的庇護,躲過時鐘塔的干涉和封印指定局的制裁,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雖然跟在羅馬尼身後她也順便大採買了一波日常根本不會買的東西,像是保養品、衣服、對魔術師而言完全無用的漂亮寶石或飾品等等。
  她過了「平凡女子」才會過上的一日假日,且是她自出生以來不曾想像過能過上的日子。
  魔術師是與平凡的一般生活無緣的,但今天她難得體會到了,不需要顧慮一堆派閥算計,也不需要擔心是否會被跟蹤爾爾。
  自由自在的玩樂、購物,拋開一切重新的體會現代的生活。
  她作為保障人類未來存續的一員,卻從來也沒有真正的去看、去融入人類目前的社會發展,這樣完全說不過去吧!
  看著羅馬尼像個大孩子一般,跟年少御主和英靈們一起同樂,艾梅洛二世和遠坂家的家主一起被拖下水炒熱氣氛。
  在那麼一瞬間,奧爾嘉瑪麗突然覺得……
  如果時間被永遠停滯在這一刻,好像未嘗也不是什麼壞事。

  不知道是不是英雄王在飲料中偷偷加了什麼東西還是氣氛的暗示使然,明明並沒有喝酒,但大家幾乎都呈現酒醉的狀況,未成年組的小朋友們一個挨著一個靠在長沙發上睡著了。
  『吉爾,你是不是有偷偷加酒?』
  『哼!本王才沒那麼不識相給還無法體會酒精魅力的幼獸飲用他們還不被允許享用的東西。』
  『可是我有聞到酒味……』
  順著那濃郁的香氣,他們發現來源是出自大衛王、費拉德和艾梅洛二世那邊的成年組。
  感受的烏魯克的兩位英靈的視線,艾梅洛二世雖然害怕,但還是義正嚴詞的反駁。
  「我只有自己喝自己的酒而已,況且我可是很遵守這個國家的法律,不像英國,這裡未滿20不能喝就是不能喝,我才不會幹出這種違法又殘骸國家幼苗的事情。」
  「我什麼也沒做!」費拉德舉手率先撇開責任。
  然而雖然他這麼說,但似乎沒有人相信他。
  艾梅洛二世一臉鐵青的放下酒杯,用力地把自家死小孩抓到旁邊教訓。
  「我記得……這個沙發好像可以拉成沙發床……」
  羅馬尼放下裝著果汁的酒杯,走到沙發椅的背後,東摸摸西摸摸之後,喀啦一聲,他緩緩的把椅背拉了下來,讓直立的沙發變成一張大床。
  英雄王冷眼的看了已經假酒醉的小朋友們一眼,一個彈指,在孩子們的上空,王之財寶的閘門打了開來,一個又大又蓬鬆的棉花被掉了下來,蓋到孩子們身上。
  「雖然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但這麼晚了讓他們回去也很危險,乾脆讓他們今天在這睡一晚好了。」羅馬尼轉過頭,向英雄王頷首,「吉爾伽美什王,謝謝你的幫忙。」
  『哼!這種事不需要謝本王,對於不會搶奪本王寶物,甚至想要捍衛它們不被不義之人奪取的子民,本王沒有理由不予以眷顧。』
  王瞇眼睨向羅馬尼溫和的側臉,他高傲的面容罕見的柔和了下來。
  『羅馬尼.阿基曼。』
  「……咦?」
  『咦什麼?跟本王來。』
  不給對方拒絕,英雄王便直接往房間另一端分隔成簡易會客室的隔間走去。
  王張望了會兒,很滿意的道。
  『哼!你們很識相嘛!訂了如此上等的房間,還有額外的空間亦能保有隱私。』
  看羅馬尼人進來之後,王又補了一句。
  『把門帶上。』
  羅馬尼回過頭,他看到恩奇都試圖變化成小蟲之類的東西混進來。
  『恩奇都,這不干你的事。』
  『欸~我不能一起聽嗎?』
  『這是王與王之間的會議。』
  聽到吉爾伽美什這麼說,恩奇都非常乾脆的變回了原本的容貌。
  『好吧……既然是要跟「羊的國王」談話的話,那我只好離開了,我去小朋友那邊囉!』
  說完,恩奇都便優雅的離去。
  突然被迫與強大的英靈密閉共處一室,雖然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的利害關係了,但羅馬尼還是感到有些許後怕。
  他沒想到對方仍然願意稱呼他為「王」。
  不……等等……他該不會怪罪自己擅自使用大聖杯了吧?依照對方的觀念,大聖杯也是他的東西。
  不過在所羅門跟亞瑟他們四個王一齊開會時,他們不是已經將冬木的大聖杯定義成仿造的偽物了嗎?
  他的腦海中快速的閃過不少的想法,但全部都在下一秒,被王的一席話打散。
  『雖然在本王眼裡,捨棄王這個身份是愚蠢至極的事情,本王本來是不會將你視為妄稱王的雜種,甚至認為你根本就不配。』
  背對著他的英雄王轉過身,臉上卻露出了讚許的笑容。
  『然而你並非如此,要稱呼你為王是將你過於抬舉了,你原本所背負那所謂「王」的擔子,不是人類應該背負的,但你還是毅然決然的將它扛起。』
  他從王之財寶中拿出兩個金杯,以及極為罕見的高級美酒。
  『感到愉悅、感到歡欣吧!羅馬尼.阿基曼,你做了縱使是刻劃在歷史上的英雄,也不見得能夠做到的偉業。』
  他倒了一杯酒給羅馬尼,羅馬尼靦腆的笑了笑並且搖搖頭。
  「不,我只是去做了……只有我才能夠做到的事情,創造偉業什麼的……在當下我是沒有想過的。」
  『這就是英雄之所以為英雄的道理。』吉爾伽美什王輕啜了一口酒,『英雄不是為了要立下偉業才能夠稱為英雄的,那種追求庸俗名利的雜種,只是巴著「英雄」這個想像當在原地愚蠢打轉的溝鼠罷了!』
  他將酒杯放下,紅寶石般的銳利眼瞳凝視著羅馬尼。
  『英雄,是他人所冠上的名號,不是自稱為英雄就是英雄。』他露出了抹愉悅的笑容,『羅馬尼.阿基曼,你現在已經具足被稱為「英雄」的最低標準了,你作何感想呢?』
  聽到英雄王如是說,羅馬尼立刻就知道對方是在試探他。
  他啜飲了一口酒,紅葡萄香醇的味道在鼻腔繚繞,雖然酒精濃度不高,但亦無損葡萄的甜味與令人沉醉的酒香在舌尖纏綿出留戀的味道。
  「在現代這個世代,不需要新的英雄,雖然依舊尚未成熟也有仍未開化的部分,但人類已經開始學習不要盲目從眾,或將一切希望寄託在單一的人物身上。」
  他看著酒杯中,暗紅的葡萄酒映照出自己的影子,露出了有些遺憾又無奈的表情。
  「他們已經學到了,有些事情、有些命運,是可以靠自己改變的,只要這個想法在心中種下,那麼愛與希望的未來種子就不會死去。」
  他的拇指緩緩的撫摸杯緣,隨後他向英雄王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對於您稱呼我為『王』與『英雄』這件事,我深感榮幸,不過……」接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現在的『我』在這個星球上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定位留下歷史的紋章,是現代的人……以及未來的人所定義的,即使您認可我,但我的歷史定位,不是由您定義的。」
  『不錯,本來本王認為你會因此而妄自尊大,或是反過來妄自菲薄,看來是多慮了呢!』吉爾伽美什王露出了傲慢中帶著讚許的笑容,『你只是表面上看起來懦弱,但本質上你還是那個聰慧賢明的所羅門王,不管你最終將扭曲變化成什麼樣的姿態,這已經刻劃在你的靈魂深處是永恆不變的。』
  他一口將手中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你之後要去的地方是看顧未來的天文台是吧?聽聞你原本是那個地方召喚出來的從者?』
  羅馬尼點了點頭,雖然有些顧慮,但他想對方應該已經透過千里眼知道迦勒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了。
  所以……對方應該不會把迦勒底當作是想要竊取他的財寶的組織吧!
  『收起你那個無禮的想法,蠢貨,你少在那邊操沒必要也不可能的心。』
  英雄王劈頭罵了羅馬尼一句,隨後露出了抹惺惺相惜的表情。
  『羅馬尼.阿基曼,成為人類的所羅門王呦!若命運允許,我們將會在未來再次相會吧!』
  他舉起金杯,羅馬尼只好應著王的興致,也舉起酒杯。
  「若命運允許,請您多多指教了,偉大的吉爾伽美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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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2-18 16: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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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改革

  在英雄王與羅馬尼進行密室會談的同時,遠坂凜看著已經在沙發床睡一片的高中生們,以及他們召喚出來的英靈在把酒言歡的同時,仍然如同監護人一般的看顧在側。
  艾梅洛的那個君主仍然在教訓學生,迦勒底的負責人則是邊優雅的喝著酒,邊審閱著似乎是方才傳來的報告,並不時的向英靈搭話詢問一些僅有當時在現場的他們才知道的事情。
  這整個空間,她就像是多餘的存在,完全的格格不入。
  她是聖杯戰爭的御三家之一,是這場最終淪為慾望的墮惡儀式的始作俑者之一。
  同時也是沒有真正參與戰鬥、歷經戰爭危險的人。
  看著立香等人的睡臉,一股罪惡感與不甘願的感覺衝上心頭。
  真正應該在第一線戰鬥的不應該是這些孩子才對,況且還是與魔術完全無緣的普通孩子。
  就算是同樣為御三家的那個間桐家,也不應該是由這種連基礎都不知道的初生之犢上最前線。
  真正該站在前頭解決一切事情的人,應該要是她才對。就算不贏得聖杯,而是要摧毀它,那也該是作為御三家的她應該要做的事。
  結果她什麼也沒有做,還被自己召喚出來的英靈下了詛咒囚禁起來,最終本該由她所擔的責任被迫由無關的他人和孩子所扛起。
  現在的她,理應被當階下囚也不為過,然而她不僅沒有受到制裁,還被當成同伴,還大花特花別人一大筆的錢。
  「羅馬尼被你的從者帶走了呢……」奧爾嘉瑪麗隨口吐出了這一句話。
  雖然並不知道詳細的細節,但凜她仍然能夠判斷得出來,那外表個看似軟弱無害,但實際上真身應該是所有魔術師都不得不為此忌憚與害怕的男人,是亞寧姆史菲亞(天體科)非常重要的人。
  而且那個「重要」,不是基於魔術的利益,而是更為單純……只要是身為人類就深深刻劃在靈魂與血肉的關係。
  家人,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他們是比血濃於水還要深厚的家人。
  雖然奧爾嘉瑪麗似乎一直都是在單方面教訓對方。
  但那不是憎惡或厭惡的教訓與辱罵,更像是恨鐵不成鋼的彆扭。
  所以聽到她這麼對自己說,凜的心裡膽顫心驚了一下。
  自己是不是被視為無法指揮自己從者的沒用御主……是沒用的魔術師呢?
  不只是有辱自己的尊嚴,更是有辱遠坂家的顏面。
  想到這,她的心裡湧起了無力的絕望感。
  「雖然時鐘塔貌似還沒對御三家做下制裁的決定,但如果你主動向時鐘塔表示些什麼的話,也許法政科會考慮從輕發落。」
  她晃了晃手中的香檳杯,裡頭閃爍著的美麗碎金隨著她的晃動在杯中旋轉著。
  「雖然說這是你們家族的過錯,但並不是你『本人』造成的吧?雖然對於魔術師而言,家族遠比個人還要重要。」
  奧爾嘉瑪麗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琥珀色的眼瞳意味深遠的凝視著她。
  在她的眼中,她所凝視的,並非魔術世家──遠坂的家主,而是遠坂凜這個人。
  「可惡……作為貴族主義派中最不食人間煙火的家族,我根本就沒有那個立場說這種話,這應該是羅馬尼那個笨蛋會說的台詞才對。」
  她有點惱火的把香檳杯放到一旁的邊桌,便打算動身離去。
  「總之,不管是為了你自己還是你們家族在魔術世界的未來,你自己好好的思考一下,我們最多只能這樣點到為止,如果你還是把自己的家族與個人的尊嚴弄到只能在地上讓人踐踏,那麼你們家族作為魔術師也就只有那麼點程度而已了。」
  接著,她便用手機確認了其他善後組的相關進度之後便就此離去。
  看著奧爾嘉瑪麗忙碌離去的身影,凜閉上眼睛思考了會兒。
  依對方的話來看,她對迦勒底已經沒有威脅跟利害關係了,她需要應付的只有時鐘塔。
  她想到上一次時鐘塔與她聯繫告知說要摧毀大聖杯時,她自己的態度前面表現得很強硬,最後是以雖然不滿但願意妥協收場。
  但那是站在遠坂家的顏面與立場上所做出的決斷,雖然他們遠坂家的魔術是寶石魔術,但遠坂家之所以能夠真真正正成為魔術師的一脈家系,正是因為聖杯戰爭。
  他們第一代遠坂家主成了第二魔法使的弟子,其後他們提供了地質純淨的土地靈脈。
  他們遠坂家的興起,可說是因為聖杯戰爭這個魔術儀式。
  但既然這個儀式從最初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就是錯誤的,那麼她不能因為這是塑造自己家族的重要起點,而將這個錯誤緊抓不放。
  魔術師雖然是往過去的根源探求的生物,然而他們的生命歷史仍然是往未來持續邁進。
  所以,她作為遠坂家的家主,是時候該為整個家族的未來方針進行改革的時候了。
  雖然這個做法非常對不起父親,以及過去所有的祖先們。
  但是這個錯誤,必須到她這一代終止。
  間桐家嚴格來說已經無後了,雖然那個被臟硯收養成為孫子的孩子神奇的完全繼承了他的刻印,然而她相信那孩子最終會走出與間桐截然不同的魔道。
  至於艾因茲貝倫……打從他們那一族試圖重現第三魔法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未來了,他們是終將沒落並死亡的生物……如果說人造人算生物的話。
  那麼她所能做的……
  她轉過頭,望向修理完自家學生的君主。
  「君主艾梅洛,我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凜走上前去,抬頭挺胸的這麼說。
  縱使是裝腔作勢,她也不能擺出任何示弱的表現。
  「可以的話,請你在後加上『二世』,女士。」
  感覺到麻煩的氣氛湧了上來,艾梅洛二世嘆了口氣。
  「你是想跟時鐘塔談條件對吧?畢竟你剩下能做的,也只有這條路了。」
  「確實,既然你知道我打算想做什麼,那麼就不需要冗長的開場白了。」凜有些困擾的用手指捲了捲髮尾,「當然,不管是作為遠坂家的家主,還是遠坂凜個人,我都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的。」
  看對方似乎並非虛張聲勢,艾梅洛二世一挑單眉。
  姑且就聽聽她打算做什麼,她的請求也許艾梅洛沒那個權力可以替她說話,但現在的自己身兼聖杯戰爭的監督者,撇開艾梅洛淒慘的沒落地位,監督者的身份還是有一定份量的基本發言權。
  況且……雖然不想承認,但亞寧姆史菲亞大概會看在羅馬尼.阿基曼的面子上而考慮遠坂的條件,甚至有很大機率協助她避免最糟的制裁。
  不過一切都還是要聽聽看她的說法。
  喀嚓一聲,英雄王和羅馬尼從隔壁的小房間走了出來,雖然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人既然出來了那正好。
  「羅馬尼.阿基曼,你過來一下。」
  聽到對方語帶嚴肅的呼喚自己,羅馬尼轉過頭,看到一樣一臉嚴肅的遠坂凜,他隱約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好的。」
  他向英雄王頷首致意之後,便緩步走了過去。
  「遠坂小姐,你是要商討與時鐘塔交換減免制裁的條件嗎?」
  凜的眉頭微微一皺,現在眼前的男人不再像清晨那時散發著令人感到極度敬畏與恐懼的氣息,反而非常的平易近人,然而正因如此她反而無法真的坦然的與他應對。
  「你知道啊?我明明什麼都還沒有說。」
  這男人不簡單,可說是這個房間之中最不能招惹的人,只要對方願意,他甚至比那個迦勒底的負責人還要有更大的影響力。
  「雖然我不想問,但你知道遠坂家主要商討條件這件事,請問是你推論出來的,還是你『看到』將會有這個結果的?」
  面對艾梅洛二世語帶怨懟的發言,羅馬尼搔了搔頭,表情略顯尷尬。
  「嗯……兩者都有,不過具體我是怎麼知道的,這沒有繼續討論的意義。」
  不知道是不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心理……他總覺得這位艾梅洛二世似乎只要逮到機會就會針對自己的「能力」狠酸。
  他將視線凜然的轉向凜,並直勾勾的凝視著她的雙眼。
  「依你目前的處境,時鐘塔那邊看在你沒有完全不配合的情況下,應該是不會真的將你們遠坂家趕盡殺絕。」羅馬尼不忘向女子提醒這件事。
  「雖然不會趕盡殺絕,但還是會盡可能的吃乾抹淨,時鐘塔可是四處存在著迂腐算計的蠱毒之窟,除非你有稱得上檯面的籌碼,否則……我記得你們遠坂家掌握著諸多的魔術專利權對吧?法政科有可能會為了懲戒你們,而逼你交出那些專利,這樣等於是直接斷了你們的金錢來源。」
  說到這,艾梅洛二世再清楚不過了,畢竟他是身處於那政治淤泥的正中心,同時也深受缺乏資金所苦。
  「魔術師的研究與技巧的鑽研,需要一定程度……甚至極為龐大的金援。」
  羅馬尼想到馬利斯比利向聖杯許下的願望,為了運轉迦勒底亞斯,以及支撐迦勒底所有的開銷,金錢是非常世俗,同時也是極為現實的問題。
  如果遠坂失去了這500年來家族所累積的資產與專利權,那麼他們這一支魔術支派,只怕如同折翼的鳥,永遠也無法再次飛翔。
  「這我知道,我也聽得出來你說這話是善意的提醒,不過……」
  遠坂凜抬起頭高傲的仰望眼前這個恐怕是在這現代,最接近神秘根源的男子。
  「你以為我被吉爾伽美什那傢伙用魔術與詛咒關在自家宅邸的這段期間,我沒有想過任何可能的對策嗎?」
  說完她露出了抹自信滿滿的笑容。
  凜從口袋中拿出一顆紅寶石在手中把玩著。
  「時鐘塔對於聖杯戰爭這個大型魔術儀式所知甚少,對吧?」
  艾梅洛二世向羅馬尼望了一眼,關於聖杯戰爭這個儀式,是當年第一個從者被召喚出來之後,由於那個異常的魔力牽動到了整顆星球的靈脈網路,他們時鐘塔才察覺到有這個如此大型又危險的儀式的存在。
  諷刺的是,在那一刻時鐘塔的所有君主,不分派系十分難得不計前嫌團結一致的,強勢「關切」發起這項儀式的御三家。
  這是一場巨大的豪賭,如果成功了,在魔術世界的歷史上便寫下了新的一頁,在神秘急劇衰退的現代能達到根源是有可能的。
  但若失敗,則是要付出神秘被曝光而導致衰退得更厲害的風險。
  於是趁著七騎從者尚未全部召喚出來以前,時鐘塔迅速的釐清狀況,試圖介入並控制局面,同時也引來了聖堂教會的插手。
  然而讓時鐘塔感到屈辱的是,聖堂教會居然比他們還要早知道這個儀式的存在,身為魔術協會的領頭組織實在是無法接受這件事。
  尤其御三家居然秘密籌備這個儀式籌備了500年,中間從來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實在是非常難以置信的事情。
  就算因為第二魔法使的關係,魔術協會與遠坂家還是有最低程度的聯絡關係,但這種巨大儀式的籌備他居然隱瞞了時鐘塔的耳目還不被發現,這令時鐘塔顏面拉不下去。
  於是在倉促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與聖堂教會一起監督這個位於遠東,既龐大又危險的儀式。
  所以他們要想盡辦法封鎖儀式波及的範圍並隱密進行……
  但就結論而言,這個儀式還是摧毀了幾乎半個冬木。
  雖然善後的部分處理的很完善,不過那只是表面上。
  現在在這個房間裡的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當年儀式的結果與真相的人。
  「也就是說,你打算拿聖杯戰爭這個儀式的設計公式與原理交給時鐘塔?」艾梅洛二世如是說,原則上這也算是對方剩下能夠稱得上檯面的籌碼。
  「是這樣沒錯。」
  「然而你們遠坂家只有提供土地與靈脈而已吧?大聖杯的設計與英靈召喚與其簽訂契約的技術,是分別掌握在間桐與艾因茲貝倫家……」說到這,艾梅洛二世停頓了一下,「不……作為發明者的間桐臟硯已經死了,而且……」
  他看了羅馬尼一眼。
  「英靈召喚現在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專屬於間桐家的魔術專利,雖然細節與目的性有些許不同,但亞寧姆史菲亞(天體科)已經掌握了相關的技術了,這沒有辦法成為很好的籌碼。」
  畢竟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至於大聖杯的設計圖,那本來就是將冬之聖女的軀體分解掉之後再構築出來的東西,在唯一的第三魔法解體,且現今無法再重現的情況下,這個情報也沒有意義。」艾梅洛二世繼續解說他的質疑。
  「但你們無法從艾因茲貝倫那邊得到任何相關的情報資料的,解體了大聖杯不說,你們居然分解了第三魔法,這已經讓他們一族失去繼續存在的意義了,只怕他們會帶著所有的研究文獻同歸於盡。」凜強裝自信的露出了抹笑容,「縱使你們在上一次的聖杯戰爭結束之後做了許多的調查,但是你們有沒有真的全部掌握整個儀式的全貌對吧?我們遠坂家有留存『所有』的資料,包含另外兩家具體所參與內容的備份。」
  備份?艾梅洛二世感到怪異,「為什麼遠坂會有其他兩家的魔術神秘的備份?」
  正常來講,魔術師都是將自己家系的神秘嚴密保護的,遠坂家居然有另外兩個家系的神秘內容……感覺事情不單純。
  「很簡單,因為我們我等遠坂家偉大的導師──基修亞.澤爾里奇.修拜因奧古──在見證整個大聖杯在遠坂的土地正式落成之時,便告訴了我們第一代的家主──遠坂永人,艾因茲貝倫與馬奇里(間桐)在人性的根本上是屬於『惡』。」
  說到這,她的眼神流露出了不干與些許的哀傷。
  「況且遠坂家作為魔道元帥的關門弟子家族,本來並非打算透過聖杯戰爭這個儀式來抵達根源的,是因為艾因茲貝倫需要我們家族的土地與靈脈來建立這個儀式,因此而不斷的遊說。」她將話稍稍停頓,「那時候遠坂家的魔術才剛起步,根本無法抗衡古老的艾因茲貝倫家,從另一層面來看,我等遠坂反而是被脅迫並洗腦了500年的被害者。」
  艾梅洛二世思考了一會兒。
  「以這個論點做切入或許可行,不過……你有證據能夠證明嗎?」
  「我們家都有保存歷代家主的日記與另外兩家交換資訊的手寫筆記,這些應該可以當作證明,況且……」
  凜決定將她的這個想法整個賭了下去。
  「事隔500年,子孫告發祖先的做法是錯誤的,並進行家族改革這場餘興節目,你們時鐘塔的君主們不想看嗎?」
  雖然說這是拿遠坂家的名譽和尊嚴去賭,但凜不認為這場豪賭她會全盤皆輸。
  若以時鐘塔將政治鬥爭、傳統與改革派相互抗衡這種迂腐之地,以及目前檯面上三大學派主義的立場而言,遠坂家的改變或許是不錯的觀察對象。
  如果剝奪了遠坂家的未來,對於他們彼此相互鬥爭的籌碼就少了些,雖然沒損失,但也不划算。
  作為時鐘塔高層眼中的一顆棋子,或一個實驗的沙盒,雖然感到有些屈辱,但作為遠坂家的家主,第二魔法使的魔術子弟後裔,她也要抬頭挺胸,向那些守舊的老屁股們證明。
  新一代的魔術師,才是未來的先驅。

◆ ◆ ◆ ◆ ◆

  聖誕過後,不知不覺的即將迎來今年的最後一日。
  這期間,遠坂凜回去宅邸,透過通訊的魔術跟時鐘塔談了三天三夜。
  最後,他們似乎達成了某個共識,時鐘塔願意以聖杯戰爭這個儀式的結構版權,放過對遠坂家魔術滅門的制裁。
  但還有一個附帶條件,她必須去時鐘塔進行更高階的進修課程至少四年,時鐘塔的說法是說,縱使遠坂的初代家主是那傳奇的第二魔法使的弟子,所使用的魔術雖然確實是正統的體系,但他們遠坂家位在遠離孕育西方正統魔術的遠東,地利的侷限使得他們家族沒有機會建立其他正統的魔術知識與其他的系統觀念。
  現今擁有強大魔術迴路的家系越來越少,即使是偏離魔道的人,他們也不願讓流有魔力之血的尊貴族群就這樣沒落。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把她當作人質圈禁在時鐘塔內,試探並監視她的忠誠就是了。
  最終能夠得到損失化作最小的結果,似乎還因為君主亞寧姆史菲亞有說了些什麼。
  「你可要感謝羅馬尼那傢伙。」
  艾梅洛二世感到十分不滿的說,當然他也跟著凜一樣開了三天三夜的會議,但他作為中途置換的監督者,時鐘塔似乎還是拐彎抹角的想找艾梅洛麻煩。
  好在萊涅絲應對得當,但另一方面使他更困擾的是,因為天體科(亞寧姆史菲亞)的幫腔,使他們艾梅洛在時鐘塔的派系鬥爭中的政治立場變得更複雜了。
  「亞寧姆史菲亞雖然是貴族主義派的,但是跟其他同派系的君主比,他們家族長期都過著幾乎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對政治沒有表現出任何興趣,看來所有人都被他們家給所有人的刻板印象騙慘了。」
  他們才不是不願涉入時鐘塔的政治,而是他們的野心已經超過時鐘塔的高度了。
  雖然亞寧姆史菲亞算是不錯的靠山,但同時也是麻煩。
  接下來……他只能看萊涅絲跟奧爾嘉瑪麗之間的人情狀況了,畢竟接下來亞寧姆史菲亞與艾梅洛的未來,最終還是要交棒給她們。
  至於那些不知為何尚未退回英靈座的從者們……即使艾梅洛二世再怎麼沒能力,他還是感覺得出來祂們身上的魔力與神秘正在緩慢的逐漸消失。
  祂們不是還沒有回歸英靈座,而是祂們正以漸進式的緩慢方式退去。
  但即使如此,他們本身的軀體依舊是由乙太構成,所以倒不能說是他們正逐漸轉生成人類。
  若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他們正逐漸變得「普通」,也許再過不久,祂們就會化作一般的靈魂片段,最後消散,正式的回到座上。
  但想到最後的大聖杯是那個羅馬尼.阿基曼,會有這樣的結果反而很有他的風格。
  大概是大聖杯整個被重新置換的瞬間,整個儀式的系統在細節部分因此而有了微妙的改變了吧?
  在迦勒底的介入之後,善後的工作十分迅速,甚至遠比時鐘塔計畫的方針還要完善,也許是因為他們十分願意使用魔術以外的手段吧?
  跟時鐘塔的其他派系相比,作為貴族主義的亞寧姆史菲亞,反而更貼近現代,與科學相輔相成。
  真的是令那些古老的魔術家族顏面盡失。
  至於羅馬尼……在聖誕節那天之後便將飯店的所有設施用得淋漓盡致,尤其是按摩SPA跟溫泉這類舒壓放鬆的設施。
  嘴巴上沒說,果然使用大聖杯的權能應該將他的能量消耗了不少,尤其當天他還跟著立香等人到處玩了大半個冬木。
  若換做是他……不,他無法想像那種巨大的精神疲累與消耗是多麼的可怕,甚至要怎麼自我恢復也無法想像。
  艾梅洛二世心裡這麼想著。
  叮咚!二世的手機傳來了訊息,他打開Lime,發現訊息是發在他們這次聖杯戰爭相關當事人的群組。
  傳訊息的人,是那個這幾天像老頭子一樣遊蕩在按摩推拿與SPA之間的羅馬尼。

  『明日便是年末了,我們所有人一起去個地方,為全新的一年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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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1-12-25 15: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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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年末終日

  日本的跨年倒數是安靜的,等待倒數的那一秒一過,神社的一聲撞鐘響,象徵全新的一年開始,所有人都寧靜的沉浸在如此莊嚴的儀式之中。
  不像有些國家,除了放煙火以外還會舉辦大型演唱會,甚至水舞秀表演的也都有,除此之外還會有許多的小吃攤販在街頭擺攤,活像是個徹夜狂歡的嘉年華會。
  那種景象在日本只會出現在祭典之中,聽說南方有個國家更誇張,他們直接在摩天大樓上施放超高密度的花式煙火,還搭配各式各樣的音樂與光雕秀。
  第一次聽到這種放煙火方式時,羅馬尼還想萬一燒起來怎麼辦,事後聽說他們防護措施似乎做得很好,而且也不是實際人工點燃煙火,而是事先設計好之後,將煙火火藥放在建築物的外面,之後只要連接好發射的電路與程式進行遠端操作就行了,其實非常的安全,也因此成為全球另類的熱門跨年活動。
  畢竟……全世界敢在摩天大樓上放這種花式的大型裝置藝術,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那個地方了,如果可以的話,他還蠻想去看看那樣的奇景。
  但今年他人在日本,當然還是要體驗當地的文化傳統。
  不過在群組的討論之下,立香提議去一個地方,聖誕節當天沒有走訪到令她覺得有點可惜。
  『那是一個可以同時看海、看花、看夕陽的地方,可說是冬木的後花園。』立香在群組裡這麼說,『我們可以去北野異人館遊覽拍照,然後搭纜車到布引香草園,那邊的餐點和下午茶超級好吃的!我們可以一直待到他們閉園後再去他們的夜間瞭望台,聽說今年冬木港灣好像會放海上花火喔!』
  看來今年的跨年是要在快樂的奔波中度過了,羅馬尼看著Lime訊息苦笑。
  嘛……這樣也沒關係啦!而且……
  他看了眼已經倒在沙發上睡死的艾梅洛二世,以及難得安靜下來,且居然在玩西洋棋的費拉德和大衛王。
  到跨年那天應該就是極限了吧?
  正如同羽斯緹薩在最美好的時刻實現了她的願望獲得自由,他認為這些英靈們應該也要在留下最後最美好的回憶之後再回歸英靈座。
  雖然他不知道這次聖杯戰爭所發生的所有記憶,能否帶回英靈座就是了。
  但他單方面的希望,這個奇蹟般的一期一會,能夠有個既浪漫又美好的圓滿結局。
  羅馬尼用手機查了一下路線,跟聖誕節那天去摩耶山的路線差不多,只是當天礙於行程安排,所以沒有過去。
  香草園啊……羅馬尼閉上雙眼。
  曾經的王宮花園所瀰漫的香氣,以及在舉辦儀式時所使用的香草,好似從記憶深處勾勒出來迴繞在鼻腔之中。
  明明飯店的房間並沒有任何的香草植物,但他恍如聞到了熟悉的淡雅清香。
  『那就這樣定了吧!』
  他在群組這麼回覆之後便開始跟立香一起規劃路線。

  12月31日當天。
  大概是他們這群人多是西方面孔,在北野異人館參觀拍照遠比其他在地遊客還要更融入整個場景,加上都是顏值高的男子,若不是附近沒有攝影團隊或劇組人員,還以為是在進行模特兒拍攝或拍電影連續劇之類的。
  尤其是金髮的那幾位,被不少遊客用著期待滿滿的眼神抓去合照。
  「那個……這樣沒有問題嗎?」瑪修有點顧慮的問,「我記得你們說過,英靈祂們現在看起來有實體,是因為那個什麼……乙太嗎?如果祂們回去英靈座之後,那些拍照留下來的影像會不會不見啊?」
  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羅馬尼歪頭稍微想了一下。
  「嗯……我想是不會啦!因為在拍攝的那一當下,鏡頭就已經將那個時間的那一瞬間被記錄下來,另一層面而言,這其實可以算是一種科學才做得到的魔術喔!」
  「咦?是這樣的嗎……?」
  雖然瑪修好像有一種被唬弄的感覺,但卻又不知道哪裡有問題。
  「不過瑪修……為什麼你這麼問呢?」
  望著把立香拉去跟歐式小屋拍照的亞瑟,以及跟大衛王一起擺出奇怪動作自拍的費拉德,瑪修幽幽的說心裡的一個小小擔憂。
  「因為我聽說……魔術師好像把英靈們稱為『境界記錄帶』,對他們而言,這些強大的英雄們,只是一個被抽取出來的『片段』,祂們不存在於與我們同樣存在的時空,只是因為魔術儀式的關係而暫時來到這裡……那個……」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有點困擾的望向她的兄長。
  加拉哈德想了一下,他大致知道妹妹想說的是什麼。
  「就是那個……時空旅行?時間的蟲洞?還是量子領域旅行?電影有演過類似的概念,祂們跟現在的我們不是存在於同一個時空。」
  聽到兄妹倆的想法,羅馬尼噗哧的笑了出來。
  果然並非受魔術教育長大的孩子,思考模式與魔術師截然不同呢……
  這……就是魔術與科學世界的根本差異。
  「就算如此,以我們現在所身處的時間軸而言,我們的時間就像是一條往前進的道路,而我們在這條路上向前行留下了腳印,英靈從過去穿越到現在的同時,祂們也在『現在』的路途留下了足跡,不會因為他們最後回去之後,走過的腳印就因此消失的。」
  看著加拉哈德聽完之後陷入深思,他拍了拍兄妹倆的肩膀。
  「好啦好啦!不要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了,趁瑪麗用一些手段讓現場人沒那麼多的時候趕快快去拍漂亮照!」
  比起那些青少年們,羅馬尼似乎比他們還要興奮。
  「瑪麗,你看那個!這個跟我們家大宅的後院很像對不對!」他指向旁邊那個很有德國巴伐利亞風格的小屋,上頭長著不少即使是冬天也依然翠綠的藤蔓植物。
  「哪裡像了啦!我們家才沒有這種只有外表好看,沒有其他任何用處的花草。」
  雖然嘴巴這麼說,但她跟羅馬尼一樣拿出手機,將那些精心照護的花朵與藤蔓植物,用以各種角度拍攝起來。
  看奧爾嘉瑪麗也難得拿起手機拍起照來,羅馬尼忽然想到一件事。
  「瑪麗,迦勒底的溫室最主要的植栽是什麼?藥用罌粟跟大麻?還是從植物科那邊交涉得到的魔藥草?」
  「你說的都有……你問這個想幹嘛?」聽對方這麼問,她馬上變臉,「溫室可沒有多餘的地方種些空有外表的東西喔!」
  「什麼虛有其表?療癒也是很重要的精神治療啊!難道迦勒底的醫療部門完全沒有心理治療的規劃嗎?」作為接受過完整醫師訓練的羅馬尼感到非常愕然。
  然而說到這,奧爾嘉瑪麗卻理直氣壯的反駁,「不需要,能進到迦勒底的菁英自然都是能夠自我管控,隨時隨地讓自己身心靈處在最佳的狀態,以備不時之需。」
  聽對方說得如此理所當然,羅馬尼心裡第一次湧起巴不得趕快到職的念頭。
  「……瑪麗。」
  「幹嘛?」
  羅馬尼有點尷尬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悄聲問道。
  「那個……有沒有人曾經這麼評價過你說……你有點太像溫室花朵……或者說……不食人間煙火?」

  自時鐘塔創立以來便掌握著12學科中的天體科至今的魔術名門世家──亞寧姆史菲亞,從以前就時常被稱為只在乎天上星體,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家族。
  這點他們自家人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但是……
  也許奧爾嘉瑪麗有施加一些隔音跟模糊視線的魔術,對於羅馬尼的白目提問,她狠狠的踹了對方的膝蓋窩好幾腳。
  且依他們倆的身高差,她可是踹得毫不費力。
  羅馬尼也乖乖讓對方就這樣欺負,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就像吵架中的兄妹,其中妹妹那一位正火大的在對哥哥付諸肢體暴力。
  「任何人都可以說我們家不食人間煙火,就你最沒有那個資格!」想到這就越發火大,奧爾嘉瑪麗生氣的大罵,「誰是溫室的花朵啊!」
  「可……可是瑪麗你總有心裡的壓力想要宣洩的時候吧?但因為責任、義務這個枷鎖扣在自己身上,所以不能夠表現出來,只能告訴自己『必須』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所以否定掉那些脆弱的部分不是嗎?」
  雖然羅馬尼是無心的,但他這番話恰好戳到了瑪麗內心的痛楚,她實在是難以反駁。
  是的,她從小到大都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氛圍裡。
  因為出身名門,所以優秀是必須的。
  因為優秀,所以維持菁英形象與能力是必須的。
  因為維持這些威嚴與自尊是必須的,示弱是禁止的。
  她一直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實際上應該不是吧?她自己也不是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是錯誤的。
  她也不是沒有私底下跟熟識的製藥師購買去除負面情緒的魔術藥,但她心裡也知道這只是治標不治本,那只是把原本壓抑的東西變得更壓抑,最後在靈魂深處腐爛。
  父親這些年來一直不斷遊說羅馬尼接醫療部部長這個職位,她不禁思考除了私心要給對方當空降主管以外,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
  現在知道羅馬尼真正的複雜身份之後,瑪麗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
  他們迦勒底雖然說是魔術與科學交織而成的的組織,各方面都是象徵著雙方世界彼此之間的深入交流與突破。
  然而實際上,他們組織裡的組成,依然是魔術與科學有著明顯的分野。
  說難聽點,迦勒底只是把魔術領域和科學領域的菁英放在同個地方而已。
  真正同時能夠跨足兩個領域,並且都有一定程度的能力的人還真沒有。
  如果羅馬尼來到迦勒底的話,就能突破這樣的僵局。
  因為他曾經是魔術師,同時也是醫生,而且在兩邊領域的能力可不是普通的好。
  且他也能用兩方不同領域的思維角度去思考判斷事情。
  有一種被父親玩弄在掌心的感覺,想到這,奧爾嘉瑪麗又不甘心的多打了羅馬尼的後背幾拳。

  不知不覺的,他們在異人館逛完也買完紀念品之後,他們便啟程前往香草園。
  明明同樣是搭纜車,然而此時的心境卻和聖誕節那是有所不同。
  即使羅馬尼沒有解釋,但幾乎是所有人都已經隱約感覺到了……
  今天,將是與被召喚至此的英靈們告別的時候。
  在冬日時節,園內盛開著不同品種與各種顏色的聖誕紅,小木屋與溫室的聖誕裝飾沒有因為聖誕節已經過去而卸下,因此除了等待新年的氛圍之中依然帶著聖誕的氣氛。
  他們直接在香草園的餐廳包了一個區域,享用由園區種植的香草所料理的餐點,自然清雅的天然香氣與肉類天然的甘甜,令他們好似瞬間融化在美食之中。
  「嗯~這個牛肉煎得剛剛好,油花均勻入口即化,搭上迷迭香的味道就像是在味蕾上跳著華爾茲一樣~」羅馬尼一臉幸福的嚼著鮮嫩的牛排,看起來好似背後開著小花。
  「雖然不是在充滿神秘的環境生長的,但是這花草茶卻隱約帶著舒緩與提神的微小魔力呢!」奧爾嘉瑪麗抿著杯緣,因為喝到品質優良的花茶心情正好。
  「那當然,這裡可是有深層的靈脈經過,因此土地上的花草也一併受到它的恩澤,所以這裡的植物才生長的如此繁茂,可不辱冬木後花園之名。」凜作為這個土地的靈脈管理者十分驕傲的這麼說,「還好當年的聖杯戰爭沒有波及到這裡,不然這裡真的是很難繼續擁有如此的美景。」
  聽到凜這麼說,羅馬尼切著牛排的雙手稍稍停頓了一下。
  「是啊……」他的表情欣慰中帶著略微的哀傷,「實在是太好了呢……」
  「不過接下來的問題可就不是我能夠掌握的了。」凜不忘趁機抱怨,「至少現在冬木的土地不會為了那個大聖杯而不斷的被吸取魔力,但其他的外在因素可沒有辦法靠土地自我療癒就能恢復的。」
  「咦?難道……因為大聖杯的關係,這個土地受到的傷害太深了嗎?」夏南以他少少的知識唯一想到的只有這個結論。
  「她不是指這方面的問題,而是只有在『現代』才會造成的問題。」艾梅洛二世喝了一口薰衣草茶,「嘛……這一方面也是魔術師看不起普通人與科學界的人的原因之一……」
  雖然說得很委婉,但背後的意義非常清楚。
  「啊……環境汙染對吧?」立香一個靈光一轉,她想到之前歷史期中考時有考到這一段。
  人類的文明越是朝進步發展,為了得到更便利的生活,在歷史上進行了不少次重大變革。
其中最有名的例子,其一是文藝復興,其二是工業革命。
  尤其是工業革命,從18世紀至今總共變革了三次,大幅提升了人類的生活、交流的速度與品質。
  然而因此交換而來的代價,是全球性的各種污染與氣候變遷。
  因為普通人類的貪婪,因為魔術師的鄙視與不作為,導致如此的局面,可說是全人類的共業。
  雖然說因此才有了現在這麼多的國際組織就是打算處理這些問題,但是嘛……
  「所以這也是我們家族建立菲尼斯.迦勒底的遠因之一,在觀測人類未來的同時,能夠即時察覺造成人類生存問題的可能原因,若非歷史發生了扭曲,我們也能以此報告向聯合國相關組織施壓。」
  奧爾嘉瑪麗露出了抹自傲的笑容。
  「保障人類未來是我等亞寧姆史菲亞的職責……不,這本該是全人類、不分魔術師與不同人、不分任何物種都必須承擔的責任。」
  聽著對方義正嚴詞的發言,英雄王露出饒富興致的微笑。
  『雖然不成熟又過於理想,但人類進步了呢!』
  『跟吉爾當年治理烏魯克的時候不一樣呢!有能力的人已經開始思考著如何保護著未來了!』
  亞瑟也因此點頭。
  『是啊……』
  在卡梅洛滅亡之後的未來,在人們的心中仍然是艱苦中邁向著希望前行。
  雖然過程刻苦,但也不全是不好的事情,真的是太好了呢!
  亞瑟心裡不禁如此感慨。
  雖然這個世界並不能算說和平幸福,人們的生活品質與水準日益進步的同時,皆然不同的戰爭與算計也一起進化著。
  但是,人類正緩慢的摸索出一套他們獨有的方向,在這個無止盡的時間長流前行。
  每一個現在與當下,都將成為未來的影子。
  人類正努力的在錯誤與混亂之中,踏向未來,成為星辰。
  即使祂們這些英靈是基於有想要實現的願望而回應召喚的,但這不代表祂們為了自己的願望,願意以未來作為犧牲的代價。
  或許是命運的惡意操弄,最終能以這樣的平和結果終結,真的得慶幸當初介入聖杯戰爭的人是所羅門王。
  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之後……不會再有這種不義的犧牲了。

  在吃完午餐與下午茶之後,他們在冬日的花園中又拍了好幾張照片,這對於英靈們都是非常新奇的體驗,縱使祂們自英靈座被召喚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灌輸了現代的知識,然而知道與實際體驗仍舊是不同。
  恩奇都直接「借」走凜的手機,抓著對方跟英雄王在花園與玻璃溫室附近玩起自拍來。
夏南和書文便往園區的步道前行。
  立香、亞瑟和兄妹倆一人拿著一個紙杯,裡頭裝著熱呼呼的花草茶,在能同時看見山與海的瞭望台望著夕陽落下。
  『立香、加拉哈德、瑪修,你們三個就這樣跟我們在這裡一起跨年看日出真的沒有問題嗎?』雖然他們似乎沒有任何表示,但亞瑟還是有察覺到,加上他們之前已經在外過夜一天了,卻也沒聽說他們的家人有任何的反對意見,『你們的家人放心你們跟陌生人出來跨年嗎?而且還要待到隔天。』
  他們三人互望了一眼,立香面帶苦笑,兄妹倆則是擺出氣噗噗的表情。
  「幾天前我跟哥哥視訊過了,他很擔心我有沒有捲入那個『神隱』事件裡……不過我當然沒有承認這件事啦!而且……」立香露出了有些尷尬的表情,「因為之前手機壞掉了所以跟他斷了聯繫,他擔心得無心準備期末考,於是他考砸了,現在留在學校補考呢……」
  歡樂的過年夜居然在補考中度過真的是有夠淒慘。
  「爸爸媽媽的話,因為班機延誤了,所以他們說就乾脆在美國跨完年再回來啦!」
  亞瑟看向明顯生悶氣的兄妹倆,看著略為火爆的氣氛,正在想要不要追問時,加拉哈德將手中的熱茶喝完後,一把將紙杯掐扁。
  「老爸那個混蛋說今天就會回來的,也跟我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加班。」
  「結果今天早上他視訊電話打來居然跟我們說還要在法國多待一個禮拜,爸爸那個大騙子!」
  看著兄妹倆醞釀中的怒火,立香幾乎可以完全想像得到蘭斯洛特伯父回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伯父最好是要準備精美的伴手禮啊……不然是無法消除兒子跟女兒的怒火的。
  看著有些似曾相識的的光景,亞瑟噗哧的笑了出來。
  「怎麼了嗎?」立香感到疑惑的問。
  然而亞瑟搖搖頭。
  『不……只是想到蘭斯洛特卿若是生於現代的話,他和孩子的相處模式應該就如同現在這樣吧?』
  生前的他,與蘭斯洛特卿因為王妃的關係而有了嫌隙,但那是過去的事情,現在眼前的加拉哈德也不是當年的加拉哈德,他的父親也不是當年的蘭斯洛特。
  雖然吵吵鬧鬧,但他仍感覺得出來他們是幸福的。
  即使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但看到與自己記憶中相似的圓桌夥伴們能得到平凡的幸福,那也算是一了他的心願了。
  除了復興卡美洛以外,蘭斯洛特的事情也是他卡在心頭的一個結之一。
  豈料在這一次意外的聖杯戰爭,以出乎意料之外的方式,解開了這個心結。
  雖然明知他們並非他所認識的當事人,但亞瑟覺得自己的心裡似乎也感到了救贖。
  這一次,他真真正正的,沒有需要利用聖杯也要完成的願望了。
  但若不是為了完成自己的願望,而是為了其他更為高尚的事情,正如奧爾嘉瑪麗小姐所言,迦勒底也擁有一套他們自己的英靈召喚系統的話。
  那麼,他會願意為了守護人類、守護這個世界,而回應召喚。
  他,亞瑟.潘德拉岡在心裡如此立誓。

  不知不覺的,時間即將來到了午夜,香草園的觀景台上聚滿了等待倒數看煙火的人們。
  放眼望去多是較年輕的面孔與外國觀光客,畢竟與神社和寺廟這種寧靜莊重的倒數,這裡相較是比較熱鬧了許多。
  大家看著手腕上戴手錶或手機,準備倒數1分鐘時,便紛紛把帶來慶祝用的各種小物拿了出來。
  「還有30秒!」瑪修看著手機高喊提醒大家。
  加拉哈德從包包中拿出一堆紙拉炮一個一個遞給所有人。
  除了夏南跟一眾英靈帶著些許疑惑看著拉炮以外,大家都擺出興奮的表情。
  「時間到就朝天用力拉下面的繩子!」立香搖了搖手中的拉炮,並做出示意的動作。
  「10,9,8,7……」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高喊計時倒數,氣氛也跟著被扯了起來。
  「6,5,4……」
  羅馬尼高舉拉炮,已經做好準備動作。
  突然他高聲的大喊。
  「3,2,1!!!」
  喊完的那一瞬間,他用力的將拉炮的繩子向下一扯,紛飛的緞帶與金色的彩帶在夜空中飛揚。
  其他人也紛紛將拉炮的繩子扯下,好似從人群之中竄出了流星。
  接著碰!的一聲,冬木港那頭傳來花火擊發的聲響。
  因為離得有些遠,其實聲音並沒有非常大聲,大概是顧慮到生田神社那邊莊嚴的倒數儀式,但是燦爛的煙火秀仍然照亮了夜空。
  夏南仰望煙火看得出神,這是他第一次參與這種慶祝活動。
  也是第一次,擁有所謂的朋友,能夠一起留下如此美好的回憶。
  打從小時候……在11年前被間桐臟硯「收養」之後,他一直不斷的被告知自己是為了參加聖杯戰爭而存在的道具。
  在各種虐待式的適應間桐家的魔術實驗,他的心裡逐漸的湧起憎恨聖杯戰爭這個儀式的想法。
  因為這個所謂的聖杯戰爭,讓他活的這麼痛苦,想死也無法死去,也找不到可以逃離這個地獄的方法。
   然而最終,他卻因為參與了聖杯戰爭而得到了自由,還得到了他不曾想過能擁有的朋友。
  他看著在空中華麗旋轉著的煙火。
  那些痛苦的過去已經結束了,隨著那些煙花的消逝隨風而散。
  全新的一年在此展開,他終於能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想到著,夏南不知不覺的流下了眼淚。
  在此刻的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能成功活到今天,真的是太好了!
  看著默默流淚的夏南,李書文什麼話也沒說,安靜的靠到他的御主身邊將他攬在懷裡。
  『要抬頭挺胸的活下去,這麼可怕的痛苦你撐過來了,那個老不死的傢伙沒成功把你洗腦成人偶,你就已經贏過他了,管他活了幾百年。』李書文收起墨鏡仰望夜空的花火,露出了滄桑卻意氣風發的笑容,『人啊!最終將是一死,但是重要的是在死去之前你是怎麼活過,如果活得毫無目標,或圖那個本來就不屬於你該擁有的東西,而忘了身邊本來就擁有的事物,活得再久也沒什麼用,那個老不死的傢伙就是這樣墮落的。』
  他輕輕地摸了摸夏南的頭。
  『老夫啊……生前鑽研武藝,因此而得到了「神槍」與「無二手」的名號,但老夫習武不是為了圖這個名,嘛……就像羅曼先生以前一樣,老夫不諳魔術這類術數,但也知道他曾經是十分強大的人,所以老夫很清楚,那傢伙不是為了得到那個強大的名號才強大。』
  『所以啊……主公,向前邁進吧!也許你會害怕未來,害怕過去的陰影會在暗夜之中緊掐你的魂魄,但是要知道,那些東西不只是已經成為過去,更重要的是它們已經消失,被徹底摧毀了,你不用擔心那些過去的經驗會囚困你的靈魂。』
  他難得說了這麼多,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他就沒有任何的機會能夠說出這些話了。
  他感覺到他的小小少主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李書文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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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2-1-1 14:2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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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再見

  在一連串的煙火結束之後,在這個星球人類所使用的紀年正式進入2016年,在所有人的歡呼之下,在場的所有跟著倒數的遊客大多紛紛準備下山打道回府,有的打算繼續待在這裡狂歡直到黎明。
  而羅馬尼他們的打算也正是如此。
  在幾天前,奧爾嘉瑪麗用了些手段花大錢包下了這裡的凌晨時段。
  為的就是讓最後的別離,盡可能的不讓其他無關的人受到影響。
  雖然可以用新年的奇蹟或新年的幻夢等等都市傳說唬弄過去,但這種造謠會不會變成另一種言靈,進而變成某種形式的詛咒可不好說。
  到了凌晨時分,除了他們以外只剩零星幾個遊客也打算在香草園的觀景台等待日出,剩下的民眾不是回家就是往摩耶山上去了,聽說那邊也是不錯的觀日出景點。
  也在這個最後的時候,他們才真的能完全肆無忌憚的把所有的心裡話說開了。
  「羅馬尼.阿基曼,明明在你被繼承大聖杯的位置之後,就可以立刻完成冬之聖女的願望了,為什麼你就是要等到聖誕節?」艾梅洛二世這麼問,接著他停頓了一秒,「不,你不是因為聖誕節所以才選那一天,是因為那天的星相?但那天的星相沒有什麼特別的。」
  羅馬尼搖搖頭。
  「其實沒那麼複雜,單純就只是因為那天是滿月而已。」他看著漫天的星空,「而且那裡是最好的位置,太陽與月亮、土地與海洋、天與地交錯的地方,那是星球天地自然的能量交會的地方。」
  「嘛……比起魔術上的能量流動,這比較著重在於象徵意義上的形式表現就是了,而且……」他露出了燦爛而純真的笑容,「這樣感覺起來很浪漫不是嗎?在星球的自然能量的見證之下所實現的願望,一定是受到這個星球的祝福的。」
  畢竟在現代大源逐漸減少的現代,真的不用去奢望這樣如此巧妙的天時地利能夠衝撞出多豐富的魔力。
  但比起魔術上的意義,他居然更重視情緒上的感受。
  真不虧是連名字都取名為浪漫的人。
  艾梅洛二世心裡這麼吐槽。
  他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咖啡,如果現在不喝,他覺得他自己絕對撐不到看見日出。
  他看了眼羅馬尼的側顏,對於人類而言,這是最美好的結果了吧!
  就算看似無意義,但人類就是會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去做出沒意義的事情的生物。
  至少,結果是好的,且也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也能讓人感到慰藉,也沒什麼不好。
  在時鐘塔那種地方待久了,他都快忘記何謂正常人類應該要有的思維跟情緒了。
  雖然這一次的聖杯戰爭也是各種不正常集中連環爆,但跟時鐘塔的其他君主與同僚相比,他意外覺得,這趟旅程卻前所未有的,讓他感到有另類的紓壓。
  至少他在時鐘塔感受到的壓力,受到了另一種的解放了。

  看著仍斜掛在西方天空的月亮,奧爾嘉瑪麗看了看手錶,黎明的曙光即將升起。
  這是2016年的第一道曙光,是全新的起始,現代的曆法是以地球繞著太陽公轉一周的時間做為一個週期所訂定的太陽曆。
  現行所使用的太陽曆版本,是由教宗額我略十三世於1582年頒行。
  諷刺的是,當時主流的天文學說是所有一切圍繞著地球的天動說,當時的天體魔術也是倚著這個觀念進行發展的。
  雖然並不影響太陽曆法的測定,然而當時的哥白尼與伽俐略,作為魔術師的天文學者,反其道主張天體的運行應是地球圍繞著太陽才是真理,幾乎是成了當時小小的人類社會之中的公敵。
  現在反過來去回顧這段歷史,只能說人類真的是十分無知,魔術師是守舊不願改變的種族呢……
  縱使他們亞寧姆史菲亞作為天體魔術的權威,但依然是無法擺脫古典天動說所發展出來的神秘。
  雖然他們已經有緩慢的試圖轉型,但在大源與神秘迅速消失的現代,全新體系與架構的神秘,無法在這樣的環境誕生吧?
  所以他們家族才有創立迦勒底的野望,正如一般的人類社會,科學與宗教的理念在相互衝撞之中正逐漸找出一個平衡點,他們魔術與科學之間彼此也應該如此。
  所以,他們亞寧姆史菲亞踏出了那一步,為此偽裝成不食人間煙火的家族數十數百年。
  奧爾嘉瑪麗看著接近日昇時刻依舊精神飽滿的英靈與小御主們,一般人與魔術師能夠如此毫無障礙的交流與溝通,她好生羨慕。
  雖然神秘急速衰退對他們魔術師而言是十分致命,但是……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不會因此而死去。
  眼前的景象,或許是一個魔術與科學並肩前行的縮影。
  這是一個起點,前往彼此共融的未來。
  更是讓她堅信,他們亞寧姆史菲亞家的家族指定,以及迦勒底的成立是正確的。
  雖然她很多時候還是無法接受父親的做法。
  曾經迦勒底進行過改造試管嬰兒的實驗,她猜那時是因為迦勒底的英靈召喚系統還不穩定,所以需要一個降靈的媒介讓英靈能夠存在於現代。
  她是很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的,不過這個實驗計畫被強迫終止了。
  不知道是持續沒有成功案例還是其他因素,總之這項計畫在11年前就像阿特拉斯院的那些滅世發明一樣,被永遠的封印了起來。
  奧爾嘉瑪麗看了羅馬尼一眼,她有懷疑過是因為羅馬尼(所羅門王)的關係,所以這項計畫才被封印的。
  雖然她知道魔術師一般都欠缺正常人的道德觀念,但在這個科學與魔術交錯的地方,他們可不能因為魔術師的本性就是如此,而無視實驗道德。
  憑什麼複製人的研究在現代醫學上被道德譴責,而魔術師卻不受這個限制?

  「瑪麗,羅馬尼是個很重要的存在,你要好好地教他以及跟他相處喔!」
  當年父親沒來由的把羅馬尼帶回家劈頭就說了這句話,現在她終於知道這個意思究竟是什麼了。
  只是,沒想到被這兩個人一騙就是11年,她實在是很火大。

  突然一道流星劃過天際,小孩子們拉著羅馬尼鬧著趕快許願,看羅馬尼慌慌張張的閉眼合掌,口中高速的念著什麼,然後馬上咬到舌頭,接著委屈巴巴的表情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她默默的把手機拿出來,注入一點魔力進去調整鏡頭與電子迴路之後,將歡樂的這一幕拍了下來。
  對於一般人而言,這也許只是一張普通的相片,但是對於這個星球的人類史而言,是一個微小卻重要的起點。
  曙光從遙遠的海面上射向天際,2016年的第一道陽光劃破了全新的序幕。

  東方的海面泛著魚肚白,燦爛的曙光好似現代版指引著東方三賢的伯利恆之星。
  一種身上所有的穢物似乎被這道光芒洗淨的感覺從心底中傳來,羅馬尼平靜的做了個深呼吸。
  在他們的背後緩緩的閃爍著小小的金光。
  羅馬尼回過頭,英靈們的身邊已經泛起了即將退回英靈座的光芒。
  「你們要回去了嗎?」
  立香的臉上帶著些許不捨,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他們彼此之間已經不只是從者與御主的關係,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因此而建立起的羈絆之深厚,不是說斷就能輕易斷捨離。
  『我們是逝者,是過去歷史的影子,本來就不應該在此久留。』亞瑟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沒有錯,原本我們應該在完成了冬之聖女的願望之後,就應該退去的,但是……』大衛王意有所指的看了羅馬尼一眼,『我們能與各位額外相處到現在,得感謝「新」的大聖杯。』
  羅馬尼有點尷尬的搔搔後頸別開視線,不想承認但也不否認這件事。
  『這段期間我過得很開心喔!對不對?吉爾。』
  『哼!雖然差強人意,不過本王感受到你微不足道的用心了。』
  看到所有人似乎面露著些許感傷,尤其是夏南,李書文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你們不該為老早就已經死去的我們哭泣,我們是沒有未來的影子。』
  『老頭子說得沒錯,放眼未來吧!人類的孩子們呦!你們才是能將歷史往前推進,繼續書寫的存在。』很難得的,英雄王居然沒有露出傲慢的表情。
  『所以不要因為我們的離去而感到傷悲,這是命運註定如此。』恩奇都看了英雄王些微的變化一眼,輕聲地笑了起來。
  亞瑟走上前去向立香行了騎士禮,『雖然不會再次相見,但我們會在座上看顧著你們,不管我們有沒有被召喚,或者我們只是片段的記憶甚至是影子。』
  『我們都存在於你們的記憶之中與你們同在。』大衛王意有所指地望向羅馬尼。
  與此同時瑪修跟加拉哈德同時也感覺到一股看不見的暖流,張開雙臂將他們緊緊擁入懷中。
  即使看不見,但他們感受到了。
  聖杯騎士──爵士加拉哈德這幾天也一直在守護著他們。
  「謝謝……」瑪修哽咽的道謝著。
  「謝謝你……謝謝你們……」加拉哈德也隱忍著不捨的情緒低聲說著。
  他們只傳達給騎士那細如蚊鳴的道謝,似乎成功的傳遞出去了,他們感覺到有雙看不見的手摸了摸他們的頭,隨後便消失了。
   英雄王將視線,居高臨下又十分高傲的正對著羅馬尼。
  『那麼,人類的所羅門王,羅馬尼.阿基曼呦!本王就在英靈座上看你是要在這個世界如何掙扎活下去吧!最好出演一場令本王感到愉悅的人生大戲啊!』
  「哈哈哈……我這11年的遭遇還不『精彩』嗎?不過我會試試看的。」
  羅馬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將右手至於胸前,向在場所有的英靈們深深鞠躬行了個屈膝禮。
  「來自歷史影子的英雄們,非常感謝你們降臨到我等的時代,將你們的力量出借給未來的孩子,化解這個危機,拯救了現在……以及未來。」
  他抬起頭,祖母綠眼瞳背著朝陽,閃爍著溫和的柔光。
  「再見了,願在座上的你們能夠看顧著這顆星球、看顧著我們……以及人類的歷史。」
  在羅馬尼溫和而燦爛的視線之下,伴他們經歷這場渾噩的聖杯戰爭的英雄們,化作點點的金光化在第一道的陽光之中。

◆ ◆ ◆ ◆ ◆

  在目擊的證詞以及所有的善後工作,相關事證、消除記憶的魔術以及封口費等等問題都處理完畢之後,已經是將近1月底的事情了。
  老實講並沒有料到會在這裡待超過1個月,羅馬尼在收拾行李時,看見櫃子裡所謄寫的臨時術式、情報關係圖、一些雜七雜八的筆記,還有營救夏南跟聖杯的人質時所用的無線耳機,種種回憶浮現了起來。
  雖然說這裡是當年馬利斯比利跟他來參加聖杯戰爭時所下榻的地方,也因此這裡有舍下特殊的魔術默默的眷顧著這裡。
  但在之後,他應該不會再來到此處了。
  想到這,羅馬尼心中有一種失落感。
  「吾王,你準備好了嗎?」
  蓋提亞的聲音從羅馬尼的背後傳來,現在祂穿著所羅門當初來日本時所穿的那套衣服,有些不是很自在的調整袖口與衣領。
  畢竟馬利斯比利為所羅門所申請的護照還在,如果有入境但沒出境紀錄的話,會增添一點麻煩。
  雖然對馬利斯比利來說要消除這些資料不會說很麻煩,但是迦勒底善後要處理的麻煩夠多了,而且其實有更簡單的解決方法。
  直接讓蓋提亞頂所羅門的身份就可以了。
  「嗯!都已經打包好了,不過……」他轉過身走上前去,往蓋提亞的額頭輕拍一記,「從現在起,除非周圍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竊聽的裝置,不管是電子的還是魔術的情況下,你才可以叫我『吾王』,雖然說可以的話,我是不希望妳這樣稱呼我。」
  蓋提亞微微皺眉,有些不懂又有些不甘願。
  「是……若讓他人知道吾輩與吾王的真實身份與關係會很麻煩,但這裡並沒有這些東西。」
  「就算如此,你還是要更改用詞。」羅馬尼認真的說,「現代的年代與過去的年代不同了,既然你選擇與現代的我一起前行,那麼就要融入現代的潛規則喔!」
  「既然如此,那吾輩要怎麼稱呼你才對?」
  羅馬尼豎起一根手指。
  「我現在的名字,是羅馬尼.阿基曼,你可以稱呼我的姓氏,也可以叫我『羅馬尼』,或者像那些孩子們一樣較親暱的叫我『羅曼』就可以了,不過不要連名帶姓的叫喔!那是很沒禮貌的事情。」接著他的手指輕輕的朝蓋提亞的胸膛點了一點,「還有,你可以自稱『我』就行了,『吾輩』這個詞……令人感到有種壓力呢……」
  羅馬尼擺出困擾的表情,令蓋提亞感到心裡某處不是很舒服,但他不知道原因為何。
  「好吧……吾……我知道了。」
  聽到對方略微結巴的改口了,羅馬尼感到很滿意。
  「那麼,我們就辦理退房手續,先回英國吧!」
  「……英國?」
  「對,英國。」
  他透過窗戶仰望藍天,露出了懷念的表情。
  「那裡……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會無條件的敞開大門,願意等我的地方,在去迦勒底之前,我想先回去那裡一趟。」
  因為……雖然他鮮少回去,但亞寧姆史菲亞家大宅已經算是他的「家」了。
  叩叩叩,房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響,蓋提亞突然警戒了起來。
  羅馬尼揮揮手,要對方別緊張,他走上前去開門,奧爾嘉瑪麗依然是一臉不耐煩的看著自己。
  「你好了沒?不要到機場之後才想到有東西忘在這裡喔!到時候你自己想辦法。」
  「啊哈哈……不會啦……」
  「真的嗎?你所有隨筆寫出來的魔術公式,還有灌注過魔力的東西通通都要處理掉喔!」
  說到這,羅馬尼有點尷尬的看向自己在日本另外多買的行李箱。
  大衛王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那一堆綿羊娃娃他不知道怎麼處理,上面也不知為何帶著點魔力,實在是不能隨便處理掉,他只好乾脆全部打包帶走再處理。
  奧爾嘉瑪麗往後看了蓋提亞一眼,看對方已經明顯收斂許多的戾氣與恐怖的魔力,她鬆下了心中的大石。
  最後,她向羅馬尼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那麼,我們回家吧!羅馬尼。」
  看著難得坦率的奧爾嘉瑪麗,羅馬尼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嗯,回家吧!瑪麗姊姊。」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造成更多麻煩,艾梅洛二世與費拉德等人也被安排與他們同班機同艙等一起回國。
  「就不論欠不欠人情這回事,這個時候能夠搭頭等艙真的是太好了……」
  登機後不久,他人便直接睡死在豪華座椅上。
  這幾日艾梅洛二世、羅馬尼與奧爾嘉瑪麗三人最後又重新審視了好幾次要上呈的報告,直到登機前才確定萬無一失。
  基於各方面的精神疲憊又是長途飛行,他非常感謝亞寧姆史菲亞出資讓他們搭舒適的頭等艙回去。
  至少在面對時鐘塔其他的爛同事以及惡魔義妹以前,他還有最後得以好好休息的時刻。
  夏南跟費拉德坐一起,費拉德正向對方介紹時鐘塔的環境跟課程,為了不吵到艾梅洛二世以及不知情的空服員們,費拉德似乎在艙內施了一個小型的干擾術式,讓別人以為他們只是在閒聊在日本玩時的景點。
  嗯……另一方面應該是不想打擾他偉大的老師難得的清夢……或者不想讓他聽見任何會讓他暴跳如雷的內容。
  奧爾嘉瑪麗也趁這個時候利用平板跟迦勒底那邊的臨時負責人確認近況之後,睡起美容覺了。
  羅馬尼看著偽裝成所羅門的蓋提亞,他想起當時去日本時,他跟所羅門所坐的位置似乎與現在一模一樣。
  但只是表面上看似相同罷了,在看似不變的表象,實際上早已物是人非。
  蓋提亞看著外面已經是午夜的窗戶,祂的沉默與所羅門不一樣,所羅門當時是饒富興致的看著窗外,然而蓋提亞卻看似沒有任何的情緒想法。
  「蓋……」
  「從這個角度位置看這顆星球,是這樣的景象啊……」
  祂的語氣帶著無趣,但仍然看著平流層之下的地球。
  看起來……似乎不是完全沒有興趣?羅馬尼突然想到最初他被所長召喚的時候,似乎也有那麼一點和蓋提亞相似的情緒跟想法。
  他曾經作為從者的時候,被灌輸了現代的知識,但知道是一回事,實際遇到、體驗到是另外一回事。
  正如他的千里眼,即使他看得到與自己相近的未來,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事先知道跟自己實際遇到是不同的感受。
  現在的蓋提亞大概也是如此吧?他將他的魔術式創造出來之後,祂擁有了與自己相同的視野,替自己在這個世界看顧了人類千年,祂應該看盡了這個星球的所有一切,不管是自然地貌、人類文明的衰敗與發展、大源的消退,以及所有一切的轉變。
  但從全能的視角和限縮的特定視角看去是不一樣的。
  蓋提亞現在正要經歷的,將是與自己當初轉生成人類時相似的過程。
  雖說蓋提亞跟所羅門一樣強大,但祂跟所羅門一樣都有相同的問題。
  由不懂人性的所羅門所創造的魔術式,自然也不懂何謂人性。
  所以……帶好蓋提亞,引導祂認識何謂「人類」與「人性」看來是他接下來的任務了。
  在第一聖殿時,他遠遠的有看到所羅門似乎跟蓋提亞說了些悄悄話。
  現在回想起來,他被過去的自己所託付了吧?
  為了人類的未來發展,蓋提亞要成為更完善的魔術式。
  「從這種物理上的高度看這顆星球很稀奇嗎?」
  「……是很特別。」
  「你知道這顆星球最高的地方在哪裡嗎?」
  「我知道,埃佛勒斯是少數神秘濃度仍然沒有迅速流失的地方。」
  「沒錯,在當地的原住民族,對它還有許多的稱呼。」他微微一笑,「珠穆朗瑪、拉齊、聖母、埃佛勒斯、薩迦瑪塔……不管是哪一種稱呼,對於人類而言都是感到敬畏的存在。」
  他點開機上的飛航圖,眼睛眨了眨。
  「我們這個航班的航線,等等就會經過它喔!只要朝窗戶外一看,就會發現它的頂峰近在咫尺呢!」
  聞言,蓋提亞的眼底似乎閃爍出感到有趣的目光,羅馬尼心裡感到一陣欣慰。
  看來之後的生活應該會很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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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2-1-8 13: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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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回家

  再一次落地來到希洛斯機場,在下飛機以前,其實羅馬尼有點緊張。
  雖然拖了一段時間,但於情於理……
  時鐘塔應該會派遣封印指定局的人,或專精於戰鬥方面的魔術師來逮他吧?
  這無關於迦勒底還是馬利斯比利的顏面,他不相信高傲的時鐘塔會甘願被權力打壓,一定會來陰的。
  然而……這樣的話會發生更麻煩的事情。
  雖然他可以主動去拿捏,不讓將其他魔術無效化的被動術式外溢出來,但是蓋提亞可不會管這件事。
  況且他的事情……雖然不知道馬利斯比利過濾了多少訊息,但時鐘塔一定已經不相信他只是會一點點魔術的醫生了,而是以普通醫生作為偽裝的強大魔術師。
  他們一定偷偷的在機場設置了非常多複雜的術式,而且於此同時還有其他人在,奧爾嘉瑪麗、艾梅洛二世跟間桐夏南可能突然變成談判的人質跟籌碼,蓋提亞跟費拉德可能會把現況變得更糟糕。
  要怎麼樣可以在不驚動那些術式,我方也不會受到威脅與影響之下安全離開機場呢?
  看了眼突然放空,八成腦袋正在無止盡高速運轉的羅馬尼,奧爾嘉瑪麗拿出飛機上的購物DM,毫不猶豫的就是直接往對方的頭頂巴了一記。
  「等會迦勒底的人員會來接我們,父親都安排好了。」她盤起手,還是那副高傲的表情,「父親已經料到時鐘塔會來陰的了,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
  真的嗎?羅馬尼有點懷疑。
  不是說他不相信奧爾嘉瑪麗跟馬利斯比利,而是不敢相信事情這麼簡單。
  「現在他們不能動你,至少在看到完整的報告以前不行。」
  「沒錯。」艾梅洛二世打了個哈欠,「但就算看到報告了,他們也沒辦法動你,在知道你是『誰』之後,還敢把腦筋動到你身上的魔術師,不是自不量力就是白痴……當然我是說亞寧姆史菲亞以外。」
  他趕緊補了一句,那位天體科君主可曾是羅馬尼的御主,就算現在已經不再有聖杯戰爭了,但他還是深刻的感覺得到……
  這兩人之間的主從關係並沒有真的因此消失,而是變化成了另一種名為緣分……或者說羈絆之類的存在。
  所以他還是語帶保留好了,尤其奧爾嘉瑪麗作為君主的女兒人就在旁邊,他還是不要話太多以免招惹麻煩。
  說是這麼說,但在當機艙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艾梅洛二世本能的感到一股不祥的預感,他那麼一瞬間的大幅度停頓引起了羅馬尼的注意。
  「怎麼了嗎?」羅馬尼憂心地問。
  艾梅洛二世捏了捏眉心,嘴角微微的抽蓄。
  「我忽略了一件事……媽的!該死!」
  突如其來捨棄形象大飆髒話的反應令奧爾嘉瑪麗嚇了一跳。
  「你……你幹嘛啦!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我們沒有考量到的嗎?」
  他搖了搖頭,一巴掌便往自己的額頭打去。
  「這是我的個人問題,雖然對諸位並不會造成任何威脅,但是……唉……」
  接著他往費拉德身上惡狠狠的瞪了過去。
  「你是不是有把我們的行程告訴任何人?」
  聽他這麼說,奧爾嘉瑪麗也用兇狠的眼神往費拉德身上瞪去。
  費拉德舉起雙手,非常無辜的抗議。
  「沒有!我誰也沒有說!聖杯戰爭期間我可是直接把我的手機丟在家根本沒帶來,我連狗狗都沒有說了,其他人根本就不會知道!」
  羅馬尼想了一下。
  「費拉德,你是手機連同SIM卡放在英國家裡,還是只有手機丟在家,而SIM帶出來?」
  費拉德歪了歪頭,他不懂羅馬尼的意思。
  「當然全部都丟著囉!這兩個任何一個都不能帶離開啊!」他笑得非常燦爛,「因為狗狗他會用他的鼻子追蹤我的手機的味道,然後再去抓考列斯追蹤我手機SIM卡的魔術痕跡啊!」
  「等一下……」羅馬尼有點頭疼的也捏了捏眉心,「你們現代的魔術師們在手機這類的3C產品上施加了追蹤用的魔術?」
  他以為魔術師們對於現代科技產品都非常排斥……不,像現在生活於21世紀這種網路世代的孩子,要不接觸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
  「對啊!萬一忘記放去哪或不見了的話,要找就很好找,而且因為每個人的魔力頻波不同,所以也不用擔心會拿錯手機囉!」費拉德不忘非常有自信地對羅馬尼比了個大姆指。
  「這個做法迦勒底也有在用啊?除了登記型號跟編號以外,也會將使用者的魔力的波段一併登錄起來進行器材的雙重認證,避免遺失或偷竊的情況。」奧爾嘉瑪麗也理所當然地這麼補充。
  羅馬尼突然感到很頭痛,艾梅洛二世跟費拉德涉入聖杯戰爭這件事,已經是全時鐘塔都知道的事情了,只是差別在於知道內容的詳細多寡。
  他看了眼費拉德,他有耳聞艾梅洛教室的學生都是各種麻煩的聰穎奇才,如果以費拉德當標準……
  「蓋提亞,麻煩你一件事。」
  「是,吾……羅馬尼。」
  「你悄悄的掃描一下我們航廈的接機大廳,有沒有一些隱蔽一般人的術式……不,是任何將高漲情緒掩蓋起來的術式,還有不要驚動到他們……」
  不到一秒鐘,蓋提亞突然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艾梅洛二世。
  被看得感到十分恐懼,雖然他同時也知道對方在羅馬尼的看管之下,其實不能對自己怎麼樣。
  蓋提亞沉默著不說話,隨後,他帶著有點複雜的表情幽幽地說出了意外之語。
  「如果汝等願意,吾輩可以讓汝等以隱形之姿離開這裡。」
  看蓋提亞似乎是認真的,羅馬尼也不得不正色起來。
  「你發現了什麼?」
  蓋提亞皺起眉頭,有那麼一瞬間似乎出現了猶豫,但那個情感只是一閃即逝。
  「確實有很複雜的魔力在接機大廳那邊。」蓋提亞的聲調有些許的吞吐。
  「那樣的話不會是迦勒底的團隊,迦勒底的形式不會這麼高調,且也不會弄那麼複雜。」奧爾嘉瑪麗不安的咬著拇指指甲,難道時鐘塔跟法政科他們真的要撕破臉撕得這麼徹底嗎?
  費拉德想了一下,突然在半空中畫了個術式,手指轉了個圈將它攪和在一起之後,往蓋提亞的方向推過去。
  「蓋提亞先生,你有在那團複雜的魔力中感受到類似『這個』的東西嗎?」
  蓋提亞伸出手一把捏碎那個術式的光點。
  祂看著直接被祂捏爛的破碎術式,瞇起了燦金的雙眼。
  「……確實有類似組成。」
  費拉德恍然大悟的一拳打上掌心。
  「啊呀呀……原來如此,狗狗、萊涅絲妹妹還有教室的其他同學也來了啊?」
  「什麼!?」聽到義妹的名字,艾梅洛二世瞬間跳腳。
  「我真的沒有跟他們說喔!啊……但如果是萊涅絲妹妹說出去的話倒是有可能……因為現在是她代表現代魔術科的君主坐鎮在時鐘塔嘛!」
  艾梅洛二世發出了扭曲的哀嚎,他早該想到的。
  他那惡魔般的邪惡義妹,現在理應可以繼承君主艾梅洛這個位子的女人。
  混蛋啊啊啊!!!
  看艾梅洛二世的哀嚎,羅馬尼不知為何有種熟悉感……
  ……啊!他想起來了,在非常非常遙遠的記憶中,他還是所羅門王的那段時光似乎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他不著聲色的瞄了蓋提亞一眼,看對方複雜的表情,他猜……蓋提亞大概發覺到自己當初的「熱情」反應以第三者角度來看是什麼樣的光景。
  然後他看了眼艾梅洛二世,某程度而言算是過來人的他,決定直接斬斷對方的希望。
  「我覺得……雖然感到非常尷尬也非常羞恥,但我認為如果這個時候逃跑的話,後續會變得很可怕。」
  「你這話時什麼意思!羅馬尼.阿基曼你給我說清楚!」
  「所以羅曼先生你的意思是早死早超生?」
  「費拉德你閉嘴!我還活著你不要在那邊詛咒我死好嗎!」
  羅馬尼想了一下,他望向奧爾嘉瑪麗。
  「瑪麗,比利他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吧?」
  奧爾嘉瑪麗看了眼手機的訊息,「是,他們到了,而且他們也看到那群……學生了。」
  然後她露出了困惑混合嫌棄的表情凝視著手機,接著她把手機打橫,直接把螢幕上的照片展示給其他人看。
  很明顯就是剛剛發給她的照片,那個熟悉的背景無疑是接機大廳,然而平時人不太多的接機大廳的正中央,卻異常的熱鬧。
  好似是一群在等著偶像接機的粉絲們,手拿著布條以及閃亮亮的LED看板,還有各種像是追星小物的東西。
  看到這畫面,艾梅洛二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飛機上。
  「……呃……那個……看旁邊路人沒有對他們投以怪異的視線,表示他們還是有顧慮到一般民眾啦!」
  羅馬尼嘗試打圓場,但似乎沒有什麼用。
  他焦急的想了一下,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 ◆ ◆ ◆ ◆

  身處在興奮狂熱的同學們之間的考列斯.佛爾韋奇感到十分的尷尬。
  原本他正在準備「雷電魔術於現代科技之應用」的論文,看是否能靠這份論文成為升至典位的叩門磚,結果哪知居然被史賓、艾薇特還有萊涅絲硬生生的從論文堆中挖了出來。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是艾梅洛教室畢業的學生之中,科技產品用得最得心應手,還能夠交互運用的魔術師。
  與他同期的同學們,能順利使用智慧型手機就該偷笑了。
  究竟有什麼事情比他的論文重要?看來找他的陣容,無庸置疑絕對是跟艾梅洛二世教授還有費拉徳有關,不然不可能會有其他可能。
  畢竟……即使消息被封的很嚴密,但還是有走漏風聲的風險。
  一個月前,教授抓著費拉德去天體科的辦公室,隨後不久就雙雙前往日本,教室的主講人暫時由其他老師暫代,甚至連君主的職務都全權交給萊涅絲(雖然本來應該就該如此)。
  再更先前還有耳聞,天體科的君主派了一個人前往日本,不知道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他不是一個很愛聽八卦的人,況且若僅從這些少少的資訊來判斷,他也可以簡單地做出「這不是他可以介入的事情」的判斷。
  但他的同學們可不是如此。
  他們千方百計地用各種的魔術和管道,試圖獲取教授、費拉德,還有天體科君主派出去的人跑去日本是要做什麼。
  尤其還有一個謠傳在時鐘塔流竄著。
  在11年前,天體科的君主去了趟日本,那邊發生了很可怕的災難,聽說那個災難差點造成神秘大幅被洩露。
  這兩者之間有關嗎?也許有,也許沒有,但值得懷疑,但他不覺得這是現在的他要關注的事情。
  結果就是,被這三個同學抓去當工具人,當駭客去搜查航班資料以及追蹤電話爾爾像是MI6會幹出的調查行動。
  這時他才從萊涅絲那得到真正的第一手訊息。
  關於遠東龐大而危險的魔術儀式──聖杯戰爭,時隔11年居然重啟,費拉德成了參戰御主,教授則是作為第二監督者過去。
  而這個儀式因為失控,時鐘塔下令將其摧毀後,他們在當地將事情都處理完畢,接下來要回英國了。
  「就先不說費拉德那小子,他絕對能夠活的好好的,反而是我那可愛又可憐的義兄,作為聖杯戰爭的監督者兼調停者,他那恐懼又必須故作鎮定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作為安慰與獎勵,我們可要盛大歡迎他回來喔!」
  萊涅絲十分惡劣的笑著說。
  「沒錯!身為老師的情婦候補,怎麼可以不去迎接Darling呢?」伊薇特作為第二號亂源也沒有任何意圖收斂的打算。
  在壓榨完考列斯得到回程班機的時刻表後,這一大票同學們以媲美韓式追星族的歡迎方式在接機大廳蹲點待機。
  考列斯嘆了口氣,他不打算來的,卻被他們「寫論文腦袋也要休息一下」作為理由抓了過來。
  他看了眼四周,還好同學們很識相的有在附近施放幻影之類的魔術,不讓機場的一般旅客發現他們的行動有多怪異,不然真的是丟臉丟到很想死。
  但撇開這點,他確實蠻擔心教授的。因為聽說上一次的聖杯戰爭雖然成功了,但造成了巨大的死傷,能生還可謂是奇蹟。
  所以說真的,他也沒辦法完全不在意這件事而埋首於論文之中,雖然他從萊涅絲那聽到的小道消息來看,這次的摧毀行動是成功的,沒有造成像上次一樣的淒慘局面。
  但現在,他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的同學們逼迫他把教授跟費拉德的班次搜出來之後,就像風一般的一團人開始準備接機的道具了,以至於他來不及告訴他們……
  跟教授和費拉德同班機的,有天體科君主的女兒還有他們家派去的御主,更重要的是還有他無法追查出資歷的人啊!
  雖然不如費拉德,但只要跟電腦、電子相關的魔術,他還是稍稍略勝一籌,但即使如此他在介入的時候被異常龐大的神秘阻擋了。
  同學們你們冷靜啊!跟教授同班機的有更可怕的人啊!
  但考列斯只能在心裡哀嚎,他不能說出來。
  否則他有預感,同學們一定會磨拳擦掌的去以下犯上挑戰那個天曉得是不是什麼可怕的魔術師的人,接機大廳大概會變成他們教室的實戰練習場。
  早知道在看到那三個傢伙闖入他的宿舍房間時,他就應該逃跑的才對。
  考列斯心裡挫敗的這麼想。

◆ ◆ ◆ ◆ ◆

  史賓專注的盯著出境大廳的門口,聚精會神的模樣好似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不會錯過他的眼裡。
  然而,這一次卻很奇怪,他微微地皺起眉頭,搓了搓手指,將魔力的頻率注入進去。
  那是他跟費拉德之間互相密談的暗號,這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方法。
  看航班表,老師跟費拉德應該已經下飛機在等行李了,但是……
  費拉德沒有回應他的暗號。
  史賓不相信費拉德會故意無視他,因為費拉德就是這種會找人麻煩的人,更不用說他們兩個彼此合作這麼久了,那傢伙身上有幾根毛、散發著什麼氣味他都一清二楚。
  不對勁……雖然沒有到危險的地步,但有哪裡不對勁……
  因為他完全聞不到老師跟費拉德的味道,但他獸性的直覺卻告訴他,他們兩人確實在這裡。
  「兄長還真慢……該不會是找不到行李吧?那樣也太好笑了!」
  看萊涅絲老神在在的反應,但史賓仍然不是很放心,但他又不能直接衝進去。
  雖然有在這附近施放不讓一般人特別注意到他們的簡單術式跟結界,但他們也有聽說那個傳說中的「迦勒底」也有派人來接機。
  其實這根本就不用思考就可以得出這個結論,畢竟那個天體科君主派去的御主也跟老師搭同個班機回來,同時那個君主又是迦勒底的所長,加上聽萊涅絲偷偷透露的情報,摧毀聖杯戰爭的行動與後續的善後措施交由迦勒底接管了。
  於公於私,迦勒底會派人來接機很正常,但即使艾梅洛教師的學生們再怎麼厲害再怎麼神通,也知道君主跟國際組織是不能惹的。
  在史賓這麼思考的同時,出境大廳的電動門左右打開了,歸國的旅客魚貫而出,過了不久,便馬上看到銀白的身影。
  「哎呀!居然是瑪麗啊!」或許是見到難得可以稱作是朋友的人出現了,萊涅斯收起小惡魔般的調侃,語氣帶著些許的開心。
  眼見第一個出境的人是奧爾嘉瑪麗,興奮過頭的學生們也不得不迅速收斂起來。
  萊涅絲走上前微微的屈膝行禮。
  「好久不見了,沒有想到是你親自出馬安排所有的善後事宜,我代替我那沒用的兄長向你道歉。」
  奧爾嘉瑪麗也回以簡單的屈膝禮,作為貴族主義之中悠久的家族,如此的禮節是比所有的一切都還要重要,尤其是在公眾的場合。
  「不,你的兄長雖然魔術的才能真的是十分的不堪,但他其餘的能力倒是比強大的魔術師還要有手腕。」
  「話說回來我那個可敬又可悲的兄長呢?你該不會是把他藏起來了吧?」
  互相寒暄完了之後,她看了眼瑪麗身邊空空如也,沒有帶著任何行李。
  「難道你把他當成搬運工了嗎?兄長那可憐的體力跟耐力,就算用他貧瘠的魔力強化也沒什麼多大的效果喔!」
  「這我已經知道了,我們有『專屬』的搬運工。」奧爾嘉瑪麗高傲的說,「那麼重的行李怎麼可能要我們搬嘛!」
  專屬的搬運工,聽到這個關鍵字,萊涅絲想到對方父親派去的御主。
  「說到這個……你指的是你們家的御主嗎?雖然我聽說他會被選為御主,好像跟費拉德一樣實屬意外。」
  「確實是這樣沒錯……」
  接著,瑪麗的眼角瞄到了熟悉的身影,她轉過身去,一臉不耐煩的朝來者望去。
  「很慢耶!才幾個行李你們是要花多久的時間。」
  奧爾嘉瑪麗的視線方向,是兩車的行李推車,堆疊得非常穩固。
  「這位大小姐,你不知道你的行李很多又很重嗎?」艾梅洛二世的聲音不是很耐煩的從出關口那傳來。
  「君主閣下,行李又不是你在推,你是在抱怨什麼。」奧爾嘉瑪麗也語帶不客氣地回嘴。
  艾梅洛二世厭煩的貼在其中一台推車旁,看到媲美狂熱追星族的學生們高舉著各種旗幟跟應援板,他真的恨不得原地昏死過去。
  不過這個窘境沒有維持太久。
  「各位!我們回來了!我們有帶驚喜給大家喔!」
  費拉德飛快的從行李車後方拉著夏南衝了出來。
  「我們!有一位!尚未琢磨!前途無量!懵懵懂懂白紙一張的小小學弟,要加入我們艾梅洛教室啦!
  費拉德成功把其他同學們的注意力拉了過去,話語一落,學生們的注意力便直接被拉到了夏南身上。
  「喔喔!是個可愛的東方臉呢!可惜不在我的攻略對象範圍內。」伊薇特用沒有被眼罩遮擋的左眼仔細的上下打量著這個新來的小可憐。
  「你是來自遠東的家系嗎?你們家族的魔術屬性是什麼?」不像伊薇特那樣幾乎要本人吃掉的氣勢,考列斯一把將人推開,避免這個新來的小學弟先被學姊嚇死。
  看著教室的同學們將夏南包圍了起來,萊涅絲不禁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我的兄長啊!你是慈善家嗎?怎麼撿了一個學生回來,原來這是你的興趣嗎?」
  在大家七嘴八舌之際,史賓突然聽到了一個細微的彈指聲響,那股聲響帶著他沒見過的魔力。
  有危險!當他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他們這群人手上的布條跟應援板瞬間消失無蹤。
  雖然只是把那些他們精心製作的應援物摧毀,但這對艾梅洛教室的學生們而言,這是極為嚴重的事情。
  不是因為他們歡迎老師的東西被毀掉了,而是因為這是利用魔術讓那些東西不見的。
  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任何人感覺得出來,在這個地方,究竟是哪個魔術師做到的。
  至少在這些東西消失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魔力波動。
  有某個極為強大的魔術師就在這附近看著他們。
  「費拉德,你怎麼可以把推車放在這邊就自己跑掉?會擋住入口啦!」
  一個軟弱散漫的聲音從行李推車後方傳來,兩個推車緩緩的推到了瑪麗等人身旁。
  羅馬尼.阿基曼從行李後探出頭。
  「啊!這些都是您的學生嗎?真有心……」
  他的視線由左而右掃過,直到看向了萊涅絲。
  隨後,他向萊涅絲行了個鞠躬禮。
  「初次見面,貴安,艾梅洛的公主。」
  萊涅絲在對上羅馬尼的眼瞳的那一瞬間,她倒吸了口氣。
  雖然隱藏的十分完美,但她那麻煩的魔眼還是起了劇烈的反應。
  她痛苦的摀住雙眼,灼熱與疼痛令她感覺自己好似瞎了眼。
  「萊涅絲!」艾梅洛二世緊張的扶起義妹的肩膀,免得她突然一個失足就跌到地上。
  出乎意料的狀況突然激起了所有人的危機意識,羅馬尼心裡暗叫不妙。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已經隱藏得很隱密了。」
  他走上前去,卻立刻被艾梅洛二世那一狗票的學生投以威脅的眼神。
  「你們夠了!不要在這邊丟我的臉。」
  艾梅洛二世的一句話立刻把學生的殺意穩定了回去。
  羅馬尼走到萊涅絲面前,豎起手指,隔著對方緊壓著雙眼的手,輕輕地撫過。
  奇怪的是,在那一瞬間,她的眼睛不痛了,恢復了正常。
  但她仍然感覺得出來,她魔眼的迴路並沒有消失,也沒有被破壞。
  那不是他們現代的魔術師知道的魔術手法。
  她抬起頭仰望羅馬尼,她想起來了。
  為了聖杯戰爭而召集的君主會議中,天體科那個高冷得無懈可擊的君主曾驕傲的說過。

  「我們的御主雖然看起來不起眼又無害,而且他對於某些事情還是太過天真,使得我有點困擾,但是如果你們真的小看他的話……你們會後悔的。」

  「非常抱歉,我剛剛嚴重失態了,謝謝你替我緩解過於躁動的迴路反應。」她趕緊獻上最恭敬的屈膝禮,「亞寧姆史菲亞的御主。」
  看到萊涅絲如此恭敬的行禮,讓羅馬尼心裡有點不知所措。
  「不,我只是一介普通人而已,不需要如此大禮。」
  羅馬尼轉過頭用有些困擾的表情望向艾梅洛二世。
  他咳了幾聲,讓所有的學生閉嘴,並且收起各種原本準備爆發的魔術招式與攻擊。
  「是你們哪一個?還是哪幾個?」
  語音落下,學生們的肩膀微微的驚跳了一下。
  艾梅洛二世的眼角看了考列斯一眼。
  「能夠把時鐘塔和迦勒底,利用魔術與科技雙重的加密的訊息破解開來,得到我們歸國所搭乘的班機和時間點這種事情,除了跟我們一起的費拉德以外,就只剩考列斯努力一點才有可能,但考列斯是不會幹這種事的人。」
  接著,他將視線往所有人掃過。
  「是你們的誰強迫考列斯做這種事的啊?在他要專注在升階論文的時候?」
  最後他將視線定著在伊薇特身上。
  「是你嗎?不要搞這種麻煩,還是這又是你那個什麼間諜手段?都知道對方是亞寧姆史菲亞了,這點小小的政治鬥爭就少在那邊家家酒了。」
  十足十的威脅從他的口中流露出來,雖然他實際上已經害怕到雙腳發顫。
  這個光明正大說是中立主義派的間諜的傢伙,雖然說是自己的學生,但他還是不得不考慮在天體科……不,是在亞寧姆史菲亞家族的眼皮底下,時鐘塔的三大派系又要噁心的再繼續互相撕咬。
  希望只是他多慮,畢竟亞寧姆史菲亞的迦勒底,可是這個星球的國際組織,以大局縱觀下來,時鐘塔這小小的象牙塔才是要隨著時間淘汰的腐敗物。
  中立主義派最好是搞清楚,這個蜂窩不是他們可以捅的。
  「哎呦~老師你怎麼這樣~人家立志作為你的情婦當然是因為擔心你的人身安全著想啊~」
  「你只是想要趁機看看能不能撈些情報回去吧你。」
  「說得沒錯。」此時萊涅絲驕傲的抬起頭,露出了高傲的笑容,「撇開兄長不論,在我們眼前的,可不只是我們的同學,還有迦勒底的二把手負責人,以及奉時鐘塔與迦勒底之命摧毀足以讓現代稀少的神秘毀於一旦的『御主』,我等不該以這種庸俗的禮儀迎接他們。」
  羅馬尼乾笑幾聲,雖然知道這只是場面話,但他還是不想招架這種繁瑣的形式。
  「不敢當,各位只要平凡如一般人一樣迎接我們就可以了,那麼……」
  他的眼神往另一個行李推車望去,從一開始就不著聲色隱藏起來的蓋提亞站了出來,在出關之後,他直接放棄所羅門的偽裝外表,閃耀的蓬鬆金髮隱隱透露著無法觸及的神秘。
  祂哼了一聲,宛若一個玻璃碎裂的聲音,無聲的在所有人的耳中裂了開來。
  原本學生們編織出來的繁複魔術與結界頓時消失。
  「就不需要這些多餘的麻煩術式了吧?」
  羅馬尼真誠的笑著,雖然他沒有那個意思,但這抹笑容背後的意義卻讓學生們感到發寒。
  就在一瞬間,他們渾身解數,非常有自信不可能被破解的綜合結界居然簡簡單單被摧毀了。
  「雖然等會迦勒底的人會來接我們,但……艾梅洛二世,你打算直接回自宅嗎?」
  「我現在巴不得回家洗澡並好好的大睡一頓,不然我無法面對明後天時鐘塔跟迦勒底的輪番報告,但……」他看了夏南一眼,「還有這位『新生』的事情要處理。」
  如此明顯的暗示,費拉德舉起手自告奮勇的說。
  「那老師你回家休息吧!我們帶夏南小弟跑註冊的流程,你之前說他有申請獎學金的資格嘛!那些申請細節我通通都記住了!」
  「嗯……既然是兄長捅出來的簍子,那麼身為妹妹的只好勉為其難的幫你善後囉!」萊涅絲嘆了口氣,隨後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哼哼……我真想知道這小子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拐住你的視線的呦~」
  感受到教室的學生各種程度與目的不等的好奇視線,夏南嚇得退了一步。
  「你們不要太欺負他,不然我們是會遭到報復的。」艾梅洛二世意有所指的看了夏南,以及再過去的羅馬尼等人一眼,「你們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主動收弟子的嗎?」
  聽到弟子二字,反而激起了學生們的譁然,但在結界被破壞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有什麼太誇張的舉動。
  「總之就是這樣,我要回去了,你們幫我把行李搬回斯拉。」
  他指著明顯就是放著費拉德、夏南跟他的行李的推車。
  看著艾梅洛二世被學生包圍,奧爾嘉瑪麗決定讓他們自己在那邊亂。
  反正在飛機上的時候,羅馬尼所提出的方案,正是讓那票狂熱的學生將注意力集中到間桐夏南身上,就這樣把事情搪塞過去了也好,而且對那個少年而言,他也需要跟同儕們多多相處,也未嘗不是件壞事。
  不過那是艾梅洛家的事情,跟他們亞寧姆史菲亞無關。
  「大小姐,羅曼先生,舟車勞頓辛苦你們了。」
  一個聲音從他們的背後出現,他們轉過頭,是他們亞寧姆史菲亞家的管家。
  他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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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2-1-15 13:4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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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全新的起點

  黑色的勞斯萊斯緩緩的駛入亞寧姆史菲亞的大宅,管家下車之後,替奧爾嘉瑪麗與羅馬尼開了車門。
  羅馬尼走下車,向車內伸出手,奧爾嘉瑪麗搭著羅馬尼的掌心穩穩的下車之後,蓋提亞不再有繼續維持人型的理由了,祂便再次化為金色的大狗,從車上優雅的跳了下來。
  一個男子突然變成一隻狗,也沒有讓管家感到驚訝,這對於魔術師而言,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尤其他知道羅馬尼的身份,那更不是什麼怪異之事。
  「好久沒回來了。」奧爾嘉瑪麗仰望整個大宅,「就算這座宅邸的主人不住在這裡,這裡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吧?」
  「瑪麗大小姐,您的房間一直都有替您維護,隨時等著您回來。」
  奧爾嘉瑪麗露出了微笑。
  「謝謝,那個……父親他人呢?」
  「老爺還沒回來,他有交代大小姐跟羅曼先生回來之後請好好地休息,報告的事情且待明日再處理,稍等我們會把行李送至各位的房間。」
  管家向奧爾嘉瑪麗欠身行禮,隨後他便面向羅馬尼。
  「羅曼先生,雖然並沒有透露具體的詳細內容,但老爺有告訴我們,您完成了一項非常艱難的事情,恭喜你再次贏得了勝利。」
  「啊哈哈……別這樣……我很尷尬……」羅馬尼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不過……這件事有了個結束,我真的感覺有一種……以前不知道在身上壓著的什麼終於得到解脫的感覺,讓我安心了很多。」
  他向管家露出了抹笑容。
  「所以……嘛……還是謝謝你。」
  管家向羅馬尼頷首,眼神微微的向化成巨犬的蓋提亞示意。
  「那……這位要……另外幫它安排一間房嗎?」
  他講的很保守,雖然他並非是非常強大的魔術師,但他還是感覺得出來……
  這個前一秒還是人型的「東西」並非人類,這是無庸置疑的,但從擁有智慧這點來看,他無法判斷是否是魔獸還是其他的存在。
  但考量到羅馬尼原本的身份……也許……
  「沒有關係,祂就跟我一起吧!我的房間夠大。」感覺到管家的困擾與顧慮,羅馬尼這麼說。
  管家點了點頭,雖然這麼想有違專業,但能不去插手這件事真的是太好了。
  「父親大概什麼時候回來?他還在時鐘塔嗎?」奧爾嘉瑪麗問。
  「老爺沒說,不過他今天不在時鐘塔,他去了趟迦勒底英國分部,恐怕不會這麼早歸宅。」
  「……好吧。」奧爾嘉瑪麗的聲音的帶著些許的失落,在走入大廳之後,她轉過身對其他人說,「好了,我要去休息了,到下午茶時段以前不要來吵我!」
  「我知道了,大小姐。」
  看奧爾嘉瑪麗趾高氣昂的爬上樓梯,羅馬尼露出了些許困擾又帶著無奈的笑容。
  「那我也去休息了,謝謝你。」
  管家向羅馬尼微微行禮,目送著他走上階梯,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回到房間後,他發現他的行李在不知道什麼時後已經迅速的送達了。
  他打開裝著綿羊的行李箱,就像是打開驚嚇箱一下,大大小小的綿羊娃娃炸了出來往床上噴。
  這些娃娃的彈性這麼好?當時在日本時他花了一番力氣才把這堆娃娃塞進去,本來以為在行李箱壓這麼久,應該都扁掉了才對。
  他無奈的笑了笑,將掉到地上的綿羊娃娃撿起來往床上丟。
  他感覺得出來上面的魔力已經減少了許多,應該過了不久就會變成單純普通的玩偶了。
  突然他的後背被撞了一下,他轉過頭,發現是化成巨犬的蓋提亞用頭撞了他,接著祂便踩到羅馬尼的影子上。
  一瞬間,祂就沒入影子之中。
  「蓋提亞,你為什麼要潛入我的影子裡?」
  蓋提亞沉默了一會兒,從影子之中說道。
  「因為吾輩已經不覺得有繼續維持有形的『形體』的必要了。」
  直到剛才祂一直都還是保持著有型的存有的樣貌隨著他們一起行動,要不是因為所羅門的護照的關係,所以讓祂維持所羅門的偽裝,不然祂大概只打算潛伏在羅馬尼的影子裡。
  然而……羅馬尼覺得這樣不行。
  「蓋提亞,我覺得我們要好好談談。」
  「吾王,有什麼事情您命令吾輩便是。」
  「我不是說過你不要自稱自己是『吾輩』,也不要稱呼我為『王』嗎?」
  「是……但那是有第三者看到吾王與吾輩看上去是一起存在的情況,為了避免那些人類感到困惑,才必須改口的,不是嗎?」
  啊……確實是如此啦……羅馬尼有點困擾的想。
  蓋提亞雖然作為他所創到的人理補正式,但祂只是個魔術式,用現代來類比的話,就像是用魔術建構的AI。
  這麼多年來,祂獨自運轉了這麼久,雖然累積了許多的資料以及演算數據,但祂有個很關鍵的缺憾,是當年的他沒有想到的……也無法想到的。
  就是理解人類。
  當初沒有讓蓋提亞理解人類這個生物的生存模式與思維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現在終於擁有人類思維想法的羅馬尼回想起來,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還好蓋提亞對於自己(所羅門王)只有單純且盲目的崇敬,並對他所下達的命令與指示絲毫沒有任何懷疑。
  若蓋提亞擁有我思辨的能力,會對祂的王的想法產生任何質疑或別種可能性的想法,祂一定會對這顆星球滿是戰爭的歷史,以及人類醜惡的表象而感到絕望,最終演算出人類這個物種不會做出進化與改變,或是朝著「完美」的未來的速度過慢的結論。
  最終,為了修正這個錯誤的演算與發展,就要從最初修改參數並重新發展,那樣的話……
  絕對會造成比大聖杯失控還要更糟糕的事情,他不敢再繼續想像。
  「不過……蓋提亞啊……」
  羅馬尼隨手抓了一個大綿羊娃娃抱在懷裡,盤腿坐到地上,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
  「祢還記得所羅門在第一聖殿將祢呼喚過來的時候,他跟祢說了什麼嗎?」
  蓋提亞沉默,祂不太想將這件事說出來,但這又是祂的王的要求。
  「祢不想說也沒關係,雖然我沒有聽到他跟祢說了什麼,但我想我大概猜得出來,畢竟……他是我的曾經……」
  羅馬尼緩和了些語氣,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只是我希望祢稍微思考一下,他告訴祢的那些話,是想要在祢身上有什麼期望。」
  期望……嗎?蓋提亞回想了一下當初他的王所說的那句話。

  『一如以往,請祢協助「我」,好嗎?』

  那個時候,祂的王是這麼說。
  就如同當年,祂輔佐著祂的王,也在祂的王身邊學習。
  也就是說……有什麼事情祂必須要在現在的王身邊才學得到……嗎?
  「吾……我不知道,但是……」
  蓋提亞從影子之中冒了出來,不再是巨型黃金獵犬的姿態,而是穿著一般時裝的普通人型型態。
  「王應該是有什麼特別的用意,所以才要我跟在你身邊吧?」
  羅馬尼露出了讚許的笑容,雖然好像還沒理解全部,但祂大致抓到方向了。
  「我希望祢能夠跟著我,以人類的角度一起看看這顆星球。」羅馬尼帶著慈愛的眼神望向蓋提亞,「因為這是所羅門王做不到的事情,雖然這麼說很怪,但他將祢託付給了我,就像祢說過的……」
  「必須歷經過許多的瑕疵與錯誤,才能成就真正的完美。」蓋提亞接了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吾輩……我也一樣嗎?」
  「也許吧?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所以不如先踏出那一步試試看?」
  羅馬尼伸出手,他不擔心蓋提亞會拒絕自己。
  因為他知道蓋提亞會為了能夠做到祂的王的完美命令,而去修正自己的不足。
  而眼前,正是這個機會。
  蓋提亞望著羅馬尼帶著戒指的手良久。
  雖然有些猶豫,但祂還是回握了祂的王所伸出的橄欖枝。

  在洗完澡並將整個人弄得暖呼呼之後,羅馬尼便抱著所有的娃娃之中最大隻的綿羊,將自己整個人丟到床上。
  「啊啊~果然還是這個被窩最舒服了~」
  很快的,他便沉沉睡去,調整半日的時差。
  看著毫無戒心又一臉開心蹭著綿羊娃娃睡著的羅馬尼,蓋提亞實在是不懂,時差這種生理時鐘錯亂的現象,只要運轉一下身上的魔術迴路,就能瞬間調適過來了,根本就沒有什麼補眠的必要。
  祂後知後覺的才想到,這就是祂和祂的王所缺失的環節──過程。
  確實,若運轉魔力的話,這種生理上的不適當然可以快速的緩解,但是卻無視了之所以造成如此不適的原因,以及其如何自我緩解的過程。
  祂盯著羅馬尼的側臉,接著看了眼另一個已經打開卻還沒整理的行李箱。
  如果「過程」是重要的……
  祂翻了翻行李箱的衣物、土產還有各種的成藥之類的東西。
  如果將這些很「普通」的整理好,是不是就能從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之中體會到什麼呢?
  於是祂緩緩的,將羅馬尼的行李依照不同的類型一一進行分類。

◆ ◆ ◆ ◆ ◆

  雖然說利用補眠調整時差,但效果沒有那麼顯著,過了不久,羅馬尼的眼睛又睜了開來。
  他打了個哈欠抱著綿羊娃娃坐了起來,意識有些的恍惚。
  但在恍惚之中,他發覺到了哪裡不對勁。
  有人擅自動了他的行李。
  即使他不擔心在亞寧姆史菲亞的宅邸中會有人對他不利,畢竟這裡不只是君主的宅邸,更是他們家族的魔術工房。
  況且以魔術王(自己)跟蓋提亞的標準而言,這個工房還不夠牢固,但對於身於現代的魔術師而言,這已經是一幢就算核彈砸下來也能安然無恙的堅固堡壘了。
  所以……是家裡的誰擅自整理了他的東西嗎?他揉了揉眼睛,看見蓋提亞似乎有些困擾的看著一整袋的點心土產,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
  嗯……他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蓋提亞,祢剛剛幫我整理了我的行李嗎?」
  蓋提亞點了點頭。
  「吾……我嘗試不使用魔術,而是用人類『原始』的方式,整理這些東西,因為我想知道是否有經歷過中間的『過程』會有什麼差別。」
  羅馬尼略微驚訝的睜大雙眼,他沒有想到蓋提亞居然願意主動嘗試做出改變。
  不過,對於羅馬尼而言,這應該也算是好事。
  「那祢有從中感受到什麼嗎?」
  蓋提亞皺起眉頭,似乎一時間想不出個適當的詞可以形容。
  「沒有辦法馬上回答出來也沒關係,這是需要自行思考,並好好內化到自身之中的事情。」
  他望了眼那整袋的日式點心,下床伸了個懶腰,把身上的睡衣換掉之後,一把拿走這袋蓋提亞無法理解其存在的東西。
  「祢不曉得這個該如何歸類對吧?」羅馬尼露出了麼快樂的笑容,「跟我一起來吧!讓祢看看這些東西是要做什麼的!」

  看著羅馬尼悠閒的拿著一大袋的甜點、零食、氣泡酒等等土產,晃去宅邸中僕役們的房間,甚至是他們的休息室,非常和善的將這些禮物親手遞到他們手上,蓋提亞想起某個很熟悉的畫面。
  祂的王仍然活著……還在位的時候,也曾這麼施予食糧等等物資給宮裡的僕役,甚至是前來求問的百姓。
  一樣的行為,一樣的靈魂,但卻有哪裡不一樣。
  看了很久,祂才察覺到差異在哪裏。
  那就是「身份」。
  以前祂的王是以「王」的身份施予珍物與食糧,然而現在祂的王,是與一般的平民相同,在身份的基礎點上,他們是平等的。
  基礎點不同,看到的東西就不同。
  看著與這個宅邸的人一起笑談的羅馬尼,沒有了那種上下地位差異的那種隔閡,蓋提亞第一次看到除了崇敬以外的笑容與態度。
  看蓋提亞站得有些遠的觀察自己,羅馬尼招了招手。
  「蓋提亞,不要光站在那邊,快過來。」
  蓋提亞面露不悅,但還是走了過來。
  然後,羅馬尼從袋子中又撈出一個較小的環保袋,放了幾個甜點跟御守等等小物之後,遞到蓋提亞面前。
  「你還記得我們這裡的管家吧?」
  「是。」
  「把這個拿給他。」
  蓋提亞的表情瞬間有一點點的扭曲。
  「為什……」
  羅馬尼踮了踮手中原本的那一大袋等待分送出去的禮物。
  「幫我分擔一下重量嘛!而且……」羅馬尼露出了懷念的笑容,「我想你可以跟他聊聊,在你遇上現在的『我』以前,那段時間的『我』是怎麼樣的『人』。」
  不給蓋提亞拒絕的機會,他直接將要給管家的禮物塞到對方手裡。
  「這是讓你練習的機會喔!去理解何謂人類。」
  說完他輕輕地往蓋提亞的後背一推,跟負責房務的僕役打完招呼後,他人便直接往下一個目標前進,放著讓蓋提亞自行解決這個被交付的課題。

  在走一段距離之後,羅馬尼又默默的轉過身,遙遠的跟蹤蓋提亞有沒有遵從他的請求去找管家。
  看著如此大費周章,一副擔心孩子第一次出門買東西的模樣,奧爾嘉瑪麗也有點看不下去。
  「羅馬尼,你這什麼新手爸爸的反應,既然是『你』的魔術式,祂沒有理由不聽從你的命令,也不可能完成不了你要祂完成的事情啊!」
  雖然她說得很小聲,但羅馬尼還是豎起手指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我當然知道祂一定會完成我交代的事情,但是我擔心的是『過程』!」
  他遠遠的看著蓋提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後,放輕鬆像是沒事一般的跟了上去。
  「我要祂學到要如何與『人類』互動,要祂理解人類的各種不確定性,以及如何面對並好好相處。」
  「噢……所以現在的祂,就像是跟你剛來我們家時的狀態?」
  「……對,只是差別在於……那個時候的我基本上可說是空有魔術知識但沒什麼魔力,但蓋提亞可是能夠把冠位階級的魔術師簡單解決掉就是了。」
  「喂!你是要害死我們的管……!」
  奧爾嘉瑪麗喊到一般嘴巴被羅馬尼一掌摀住。
  「不要那麼大聲啦!蓋提亞不會幹這種事,沒有我的命令跟要求,祂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
  眼看對方用眼神惱火的向羅馬尼射出「給我解釋」的凶狠眼神,羅馬尼嘆了口氣放下手。
  「比利不是說,要我去接迦勒底的醫療部部長嗎?我想也把蓋提亞帶去。」
  「為什麼?」
  羅馬尼祖母綠的眼瞳緩緩的閃耀出些許金光。
  「因為……迦勒底的目的,跟蓋提亞當初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其實是一樣的。」
  他仰望著天花板,但奧爾嘉瑪麗知道此時此刻的他,眼中所『看』的是別的東西。
  「我想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同樣都是為了保障人理,現代魔術與科學交織的迦勒底,以及所羅門王在過去的年代,所創造出畢生最複雜最龐大的魔術式,它們可以碰撞出什麼嶄新的未來。」他停頓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冷漠中帶著堅毅,「過去的我什麼也沒做,現在的我……我想要嘗試看看我實際能夠做到什麼。」
  奧爾嘉瑪麗帶著意味深遠的表情望向羅馬尼。
  「那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魔力跟迴路封印起來改去從醫,還特別跑去戰場前線當國際醫生?你有這個想要實際行動的心,根本就沒必要做這些,在時鐘塔進修完後就可以直接去迦勒底了。」
  想到這她還是很不滿,她一直以為羅馬尼的魔力跟迴路低下無法成為魔術師,所以才鼓勵他學醫,結果哪知道根本就只有自己被騙。
  雖然現在她知道緣由了,但就算如此她絕對絕對還是不會原諒他!
  「啊哈哈哈……那個……因為……我想要試試看別的體驗嘛……」羅馬尼露出了有點委屈但又傻乎乎的笑,「我不曾有過人類的人生,沒有經歷過從零開始學習的體驗,我想要經歷過一遍,去補足這份缺憾,否則的話……就這樣接受比利的邀約是不行的。」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認真,雖然惱火,但奧爾嘉瑪麗似乎能夠體會到艾梅洛二世那種能力不足的無力感。
  他們無法理解那些生來就是強大的人們的想法、他們因此被剝奪的事物的感受,以及那些對所有人而言如此簡單,他們想理解卻無法理解的痛苦。
  所以她選擇沉默,那不是她能理解的想法。
  畢竟從別種角度而言,天才也是可憐之人。
  「好啦!隨便你啦!」奧爾嘉瑪麗感到厭煩的說,「但你要搞清楚你要讓祂以什麼『形式』進入迦勒底,因為迦勒底是不允許員工眷屬進入的。」
  「我知道。」
  羅馬尼似乎倒不擔心這個問題。
  「祂是我的『使魔』,使魔可以一起進入,不會有問題的。」
  想要阻止那傢伙進來的意圖被識破,奧爾嘉瑪麗的臉色有些難看。
  儘管以迦勒底的負責人之一,她知道蓋提亞的存在對於迦勒底百利無一害,尤其祂的項圈被羅馬尼控制著,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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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2-1-22 14:2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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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邁向全新的未來

  在默默的一旁觀察著蓋提亞的舉止,並意外的看見管家居然帶著祂開始介紹整個宅邸,以及亞寧姆史菲亞家的歷史之後,羅馬尼懸著的心又放下了幾分。
  當年也是管家帶著自己,四處在宅邸一點一滴的告訴他這個家族的故事與歷史。
  不管是他被所長召喚並帶到這個家的時候,還是許下願望變成人類之後再次踏入這裡之時,管家都是面帶笑容保持著一貫的態度。
  「嘛……亞寧姆史菲亞家跟其他貴族主義的家族相比,看似更保守且封閉,老爺表面上似乎也是這樣。」管家曾經如此跟他這麼說,「但不少事情仍然是必須偽裝起來在檯面下進行的,所以很少人知道,老爺的野心可是很大的,甚至願意以生命作為賭注換得亞寧姆史菲亞的利益,跟著他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
  看過這麼多大風大浪,那年聖杯戰爭開打以前都已認識當時還是所羅門王的自己了,面對他的使魔……對於管家而言也沒有什麼嚇得了他的了吧?
  「畢竟,我是亞寧姆史菲亞的管家嘛!這點事如果不會應對,可是有失各位的顏面呢!」
  也因如此,他決定讓蓋提亞第一個接觸的「人類」,是他們的管家。
  「話說回來,瑪麗,我們是不是要去想一下,要如何應付明天在時鐘塔的拷問?」
  「會被拷問的人只有你而已。」
  「咦!?為什麼?」
  「你那麼聰明是不會用腦想嗎?大聖杯是你摧毀的,你是這次聖杯戰爭的御主之一,而且是時鐘塔的代表,再加上你本人又是上次聖杯戰爭的勝利者兼從者。」奧爾嘉瑪麗瞇起眼冷漠的這麼說,「11年來這些真相隱瞞時鐘塔這麼久,那些老不死的傢伙不會放過你的喔!」
  就在羅馬尼內心正在哀號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不會,我已經安排好了。」
  羅馬尼感到有人從他們兩人中間擠了進來,接著有雙手還將他們攬了過去。
  他們的眼角,看見的是他們最熟悉也是最想見到的身影。
  「瑪麗、羅馬尼,歡迎回家。」
  本來以為會更晚回家的馬利斯比利突然出現在他們背後,令兩人嚇了一大跳。
  「比利?」
  「父親!」
  兩人的聲音如同雙重唱一般撞在一起,幾乎同步的表情讓馬利斯比利微微的會心一笑。
  「怎麼?這副表情是不希望我回家嗎?」
  馬利斯比利這麼說,奧爾嘉瑪麗嚇得結巴起來。
  「不……不是的!因為管家說……說父親你去了……去了趟迦勒底的英國分部……不在時鐘塔所以不會這麼早回來……」
  「喔?管家是這麼跟你們說的啊?」他看了眼手上的通訊器,「確實是晚回來了也沒錯,已經錯過下午茶的時間了。」
  聽到下午茶,奧爾嘉瑪麗的思緒瞬間當機。
  原來是以下午茶的時段為標準?不對,父親不是沒有喝下午茶的習慣不是嗎?
  「如果真的很忙的話,不需要這麼趕也沒有關係……」羅馬尼的語氣帶著濃濃的歉意。
  不知為何他有種對方是刻意排除一切萬難趕回來的感覺,即使對方的衣著完美到任何的皺紋都沒有。
  「對了比利,出發前你說過要帶土產回來嘛!」羅馬尼從袋子裡撈了撈,「我有帶不少的零食跟甜點喔!還有幾個品質不錯的原礦,應該會是不錯的禮裝素材,我也一起買了。」
  馬利斯比利意味深遠的笑了笑。
  「不,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伴手禮了。」
  羅馬尼跟奧爾嘉瑪麗傻眼的看著他。
  「你說我把自己變成大聖杯嗎?不不不那根本是意外,不對,那是不可抗力因素,而且現在我已經『不是』了,現在要我充當大聖杯,我才不要!」
  羅馬尼擺出強硬的態度表示抗議,也許對於現代的魔術師而言那將會是他魔術生涯之中的頂峰,但是對於羅馬尼而言,那根本是自找麻煩。
  說真的,這番話要不是現場的人都是認識羅馬尼很久的人,同時也是知道對方的底到底是什麼,不然在其他魔術師的耳裡聽起來,絕對會被嘲弄無知,甚至是因為燕雀不識鴻鵠之志。
  「瑪麗。」
  突然,馬利斯比利的聲音一沉,非常嚴肅的面向奧爾嘉瑪麗。
  她有點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戒慎恐懼又無比期待的仰望著她的父親。
  「都讓迦勒底介入了,為什麼時間花到快1個月?我們的排除問題時程是設定多長。」
  「最多兩週,看事件發生的文明與資訊流通程度,必須以等比級數的比例納入考量而縮短時間。」
  「那麼加上各種外在不穩定與道德因素進來,迦勒底確實應該兩週內就能夠處理完畢了,這與11年前的社會環境不一樣……不,現在應該要說是12年前了。」
  馬利斯比利沒有帶著多餘的表情凝視著自己的女兒。
  「請問為何花了兩倍的時間呢?」
  無情的眼神冰冷的凝視著她,對於奧爾嘉瑪麗而言,這比責罵還要可怕。
  「我……」
  「比利,請不要怪她,是我的錯。」擔心馬利斯比利又要刁難她,羅馬尼馬上開口試圖解釋。
  馬利斯比利對羅馬尼投以疑惑的眼神,他有想到對方會替她求情,但是怪罪到他自己身上倒是沒想過。
  「確實如你所說的,不管是媒體、輿論還是地方政府的關說與保密協定,原本最多兩週就可以將大聖杯造成的所有影響解決完畢的。」羅馬尼尷尬的別過眼神,「我擅自拜託瑪麗要替那些因為這次錯誤的戰爭而無辜犧牲的罹難者……盡到最完善的撫卹與慰問,所以花了不少時間……」
  他有些愧疚的低下頭。
  「這不是迦勒底的責任,但我不想為了大局而死去的人們,就這樣被當成犧牲的成本,這有違人道。」
  「我以迦勒底的負責人的身份思考過了,雖然這場聖杯戰爭是發生在現代,示巴與迦勒底亞斯所觀測到的資料來看,對於百年後的未來並不會造成人理燒卻或扭曲,但這畢竟是迦勒底第一次讓聯合國實際看到我們的動員,若我們連這種普通人被捲入的後續安置都不做,甚至不把它放在眼裡,我們恐怕會失去聯合國對我們的信任,進而認為我們有成為恐怖組織的潛力而種下懷疑的種子。」
  奧爾嘉瑪麗仰頭壓下害怕的情緒,堅毅凜然的正眼瞪向她的父親。
  「雖然羅馬尼的想法很天真又太過理想,但我認為這是目前的迦勒底所需要展現的行動,主張保護人理與星球未來的組織罔顧人命,無法說服現代的人們不是嘛?」
  馬利斯比利看著眼前這對一大一小,人生歷練不比他多的孩子,他瞇起眼瞳,露出了曖昧不明的笑容。
  看著如此堅決的兩個人,他思考了一下。
  迦勒底介入聖杯戰爭的善後行動,確實是讓那些虎視眈眈的國際組織們真正的認真審視他們迦勒底存在的必要性,如果沒有做到完善,甚至沒有達到普遍大眾的價值觀與道德觀的話,他們絕對會被譴責。
  這是魔術師不注重的事情,但迦勒底必須「入世」,不能像時鐘塔一樣關在學術的象牙塔裡獨善其身。
  然而提出這個決策意見的人是羅馬尼而不是瑪麗,令他既意外又失望。
  意外的是,羅馬尼居然已經成長成這麼「人類」了,失望的是瑪麗竟然沒有想到這個層面,甚至還猶豫是否要採納這個選擇。
  這些年來他一直希望羅馬尼能夠進入迦勒底,就是因為他知道羅馬尼能夠以魔術師與一般人的雙重視角去考慮事情,現在更是讓他確信了這件事。
  迦勒底需要像羅馬尼這樣的人才,無關他真正的身份是否式所羅門王這件事。
  ……不,也許正是因為羅馬尼曾經是所羅門王,也是一般的普通人,所以才擁有這樣的特質與視野。
  這樣的話,他想可以不用擔心迦勒底的未來了。
  「好吧,我理解了,但是這樣的想法不應該是由羅馬尼先想出來的,這是瑪麗你作為負責人應該要優先想到的事情。」
  雖然沒有到責備的地步,但奧爾嘉瑪麗還是感受到父親語氣中的失望。
  「是……對不起,我沒有顧慮這麼周全。」
  看著父女倆之間冷漠的互動,羅馬尼隱忍很久的情緒終於受不了了。
  「我說……馬利斯比利。」
  馬利斯比利銀灰色的眼瞳微微一睜,他已經很久沒聽到羅馬尼這樣稱呼自己的全名了。
  自從他從所羅門轉生成羅馬尼之後,就沒有這麼稱呼過。
  「你對瑪麗太嚴格了吧?有必要這樣嗎?」
  很罕見的,馬利斯比利並沒有回答他。
  「羅馬尼,這不干你的事。」
  「什麼不干我的事?」
  羅馬尼很罕見的發怒了起來,讓試圖把自己的發言權撇開的奧爾嘉瑪麗嚇了一跳。
  「我知道對於魔術師而言,血緣、魔力、資質就是一切,但是請問瑪麗她有做錯什麼弄得你要這樣對她?
  本來想打斷對方替自己辯解的奧爾嘉瑪麗,看到對方難得憤怒了,她突然不知該怎麼辦,只好乾脆的閉上嘴。
  「資質不好嗎?她很努力,甚至努力過頭了,你都沒有誇獎她,這樣身為一個父親、一個指導者是不對的吧!」
  「羅馬尼,我……」
  「而且如果你要說天生資質的問題,那也不是瑪麗的錯,是你的錯啊!基因是你給的。」
  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擊讓馬利斯比利頓時也傻了眼,他完全沒想到對方會從這種角度作為切入點責罵自己。
  突如其來的,他感到有點尷尬,如果是別人,他還可以理所當然的以「這就是魔術師家族」這種話反駁回去。
  但面對羅馬尼,他突然發現好像不管說什麼,自己都站不太住腳。
  曾是魔術師又是普通人類的羅馬尼,作為交錯在這兩者之間的存在,才真的能看得如此清明。
  面對羅馬尼突如其來的爆言,這對關係冷漠的父女僵在原地很久。
  作為女兒的那一個表情很誇張,嘴巴開開合合說不出話來,而作為父親的那一個,看上去表面很冷靜,但身為在時鐘塔跟國際組織交際應酬這麼久的城府人士,他這時居然沉默了實屬不正常。
  羅馬尼這時想……他是不是言重了?
  呃……不,說到底他有這個資格跟立場說這種話嗎?
  但他認為這確實是很需要明確點出來的事情。
  確實,這對父女看著他從懵懂到現在12年,他也看著他們的關係12年,再怎麼遲鈍也不會看不出他們的問題。
  隨著沉默的時間延長,羅馬尼心裡的焦慮也緩慢增長。
  馬利斯比利低下頭,叉著腰一手將臉埋了起來,長長地嘆了口氣。
  奧爾嘉瑪麗有些不安的看著父親,雖然她很想對著羅馬尼大喊「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是也是因為羅馬尼這麼一說,她才頓時意識到,她們父女這些年來的關係在旁人看來有多扭曲。
  「比利,我知道你是君主,又是迦勒底的所長,必須要建立起領導者的威嚴與威信,瑪麗她不管怎麼樣都是你的繼承者,但你如此對她,難道沒想過這樣的做法,會讓作為屬下以及其他旁觀的人對你失去信任嗎?」羅馬尼用手搓了搓下巴,很認真的想了一下,「對自己的子女都嚴厲到恍如外人,在這樣的領導者底下做事真的安全嗎?還是標榜保證人類未來的組織的領導者,對獨生女的未來都這樣對待了,還有什麼樣的立場……」
  說到這裡,羅馬尼突然說不下去了。
  他發覺,這根本就是一個外人在批評別人家的教育問題,而且還是馬利斯比利這種「大人物」的家庭問題。
  突然,低頭不語的馬利斯比利噗哧一笑,不久便成了詭異的咯咯笑聲,讓整個沉默的氣氛變得更為尷尬。
  接著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抬起頭將有些紊亂的瀏海往上一梳,臉上的表情滿是困擾又無奈。
  「沒有想到我居然也有會被羅馬尼罵的一天啊……真的是很丟臉呢……」
  馬利斯比利尷尬的別過眼神,身為魔術師,他從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雖然他曾經有想過,因為這是要與不懂魔術的普通人進行跨領域配合,是否自己也稍微改變一下思維與態度,但作為魔術師名門家族長年累積下來的榮譽感與尊嚴,他覺得只要在面對那些一般人的時候,擺出很圓融的態度就行了。
  因為,他們是名為「魔術師」的生物。
  然而同時作為魔術師與一般人的羅馬尼都這麼說了……也許身處在現代,他們在保留傳統的同時必須要順應潮流改變吧?
  「看來……我錯得很離譜呢……」
  他面帶苦笑,轉頭望向奧爾嘉瑪麗。
  雖然現在他還是很難立刻改變自己的觀念,又有一些拉不下臉,但是……
  既然羅馬尼都做得到,那他也可以嘗試去改變吧?
  「雖然下午茶時間已經過了,但是……」
  他露出了抹不曾在奧爾嘉瑪麗面前流露出對溫柔笑容。
  「我們一起去吃個下午茶吧!就我們三個人,還有……好好的聊一聊這些年……我錯了哪些事情……」
  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羅馬尼他看見馬利斯比利的耳根子微微的泛起了紅暈。
  「你說好不好呢?瑪麗?」
  面對態度稍稍破冰的父親,奧爾嘉瑪麗心中長年壓抑的那些情緒在此刻如同潰堤一般,斗大的淚滴從眼角滾滾留下。
  她用力的衝上前去緊緊的抱住父親的腰際,將臉埋入他的胸口。
  「當然好!為什麼不好?」
  雖然這或許只是寒冰之中的一道裂縫,但遲早他們父女彼此之間的這道冰牆,一定能夠慢慢的融化,看見真正的彼此吧?

◆ ◆ ◆ ◆ ◆

  接著又是歷經將近一週,來自於時鐘塔各君主與法政科的連環審問(兼拷問)之後,接下來便是前往迦勒底的準備了。
  回想那一週宛若精神時光屋般的言語攻擊,羅馬尼就感到頭痛。
  「在身為所羅門王的我去世之後到現在,魔術世界的社會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扭曲成這樣啊……」
  整個會議可說是劍拔弩張,時鐘塔的各派君主想要削弱不知何時暗地竄起勢力的亞寧姆史菲亞家,但他們又苦無對策,畢竟目前大概除了法政科以外沒有任何家族有那個能力可以和國家級的國際組織周旋。
  因為這與他們身為魔術師的根本相違背──神秘必需隱匿。
  但天體科的君主卻做到對外公開的同時也保持隱匿,這個手法他們做不到。
  不過迦勒底這個組織,終究還是因為馬利斯比利才得以建立起來的,說難聽點,只要除掉馬利斯比利.亞寧姆史菲亞……甚至是他的繼承人,迦勒底大概就會面臨群龍無首的慘況。
  但正如時鐘塔的每一位君主,不,別說君主,只要身為魔術師,身上都會準備各種魔術禮裝,一來防身,二來是為了恫嚇那些意圖暗殺他們的人。
  這點艾梅洛二世倒算是另一種意外,他因為資質低下,身上能防衛用的魔術禮裝不多,在他人眼中甚至連玩具都不如。
  但他的義妹以及這些年來所教導出來的優秀學生們,等同於他的護衛,成了另一種無法被看見的體系,使得就算他本人的禮裝如此寒酸,也不會有人輕易動他。
  而馬利斯比利跟奧爾嘉瑪麗本來就是優秀的魔術師,身為君主家系,禮裝當然本就不遜色他人。
  於是整場會議的一開始,所有炮火都集中在他身上。
  ……但只有一開始。
  雖然他已經非常努力的克制了,也嚴格命令蓋提亞在自己的影子裡待命不准出來,但最後好像還是露餡了。
  不知道是哪個君主朝自己投了探測之類的魔術還是詛咒,結果因為自己曾身為所羅門王的魔術體質的關係,反而把對方的那個禮裝給摧毀了!
  啪的一聲,他沒來得及去確認聲音來源,會議桌上就出現了四散成碎石一般的寶石碎片。
  頓時可說是除了天體科這對父女以外的與會人員,瞬間臉色大變。
  包括艾梅洛家的義兄妹。
  不過臉色最糟的,大概還是法政科跟封印指定局所隸屬的,秘儀裁示局的代表。
  直到很後來他才從所長和艾梅洛二世那邊得知,當時在會議之中,他無意之間摧毀的禮裝,是來自於時鐘塔的地下──靈墓阿爾比恩的「東西」。
  思量至此,羅馬尼很認真的慶幸自己當初轉生成人類之後,選擇當一位普通的一般人,而不是投入魔術的世界。
  在那種扭曲的環境,難怪現代的魔術師比他前生時還要扭曲。
  他整理完要赴任至迦勒底的各項文件之後,便開始打包行李。
  接下來,他要跟著馬利斯比利跟奧爾嘉瑪麗去迦勒底。
  這是全新的挑戰,也是他未曾見過的世界。
  魔術與科學共存的所在,正如科學與宗教信仰相互交錯衝撞的所在,那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地方呢?
  羅馬尼.阿基曼心裡既緊張又期待。
  突然,他聞到一股非常清淡又典雅的花香,自鼻頭緩緩縈繞。
  那一瞬間,他知道那個「香味」究竟是什麼了。
  這個香味他還記得,應該說他大概此生永遠也不會忘記這抹清香。
  「你是來替我送別的嗎?」
  羅馬尼如此低語,但那抹清香並沒有散去,而是如同薄紗一般,環繞在他的頸間。
  就像有個人從他的後頭環抱著他的脖頸一般。
  「你也想跟我一起去嗎?」
  他恍如聽到一聲銀鈴般可愛的笑聲,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邊的生活可能會很無聊喔?你真的不打算選擇其他的道路嗎?」
  一陣強風吹過,將他房間沒有完全闔上的窗戶吹了開來,在冬日冷冽的寒風之中,他聽見了一句細碎的耳語。

  『哪裡也不去,也是一個選擇啊!』

  這個回答令他一愣,不久他露出了真那你沒辦法的笑容。
  「如果……最後你失去了方向,不知該回到何處的話……我願意當你的燈塔。」
  他依稀還記得,在最後的最後,他是這麼跟她說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決定了,那麼……」
  我們便一起出發吧!
  往那仰望星辰,看顧著這顆星球的天文台。
  一同邁向希望。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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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2-2-12 13:5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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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系統錯誤(上)

  此時此刻,迦勒底對外的會客廳可說是擠滿了各部門的最高主管。
  所長應君主會議回去時鐘塔後不久,迦勒底亞斯觀測到了不尋常的扭曲,當下作為二把手同時也是君主之女的奧爾嘉瑪麗馬上就接手狀況。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透過示巴觀測的影像所表現出的表情就知道。
  她認識這次扭曲事件的相關人。
  「雷夫,立刻聯絡日本分部,請他們準備好中級補正行動,還有準備運輸機,我要親臨現場,剩下的部分就交給你了,萬不得已再去找那個意見多又麻煩的技術顧問。」
  她就這樣丟下這句話之後,便趕往日本去了。
  說真的,對於迦勒底的職員與A組的組員們而言,這次所觀測到的扭曲核心中的主角,其實他們並不算非常陌生,但也不熟悉。
  因為他們很常從所長跟奧爾嘉瑪麗口中提過這個人,但他們從來也不知道這傢伙的真正來歷。比較多的謠傳說那傢伙是亞寧姆史菲亞家非常遙遠,且已經不再走上魔道的親戚,不知為何基於一些緣分,莫名的重新將他們牽連了起來。
  「聽說就是那傢伙讓所長放棄亞從者計畫的……能讓君主……不,是能讓魔術師放棄自己的魔術實驗,光是這點就很讓人在意呢!」
  說真的,能讓鮮少對新事物產生興趣的雷夫湧起在意的想法,就連他自己都感到很不可思議。
  在奧爾嘉瑪麗不在迦勒底的這段期間,雷夫繼續校正示巴的透鏡,一邊透過示巴觀察著所長、瑪麗,以及「那傢伙」的動向。
  他知道這對父女有時候會偷偷使用迦勒底的資源觀察「這個人」,就像是在暗中保護他似的。
  然而他實在想不透,為什麼他們這麼護著這個遙遠、沒有學習魔道,也沒有任何人脈的遠親呢?
  『真可惜,在這裡的所有魔術師,沒有能夠看見未來的魔眼或相關了能耐吧?不然也許就可以看出些端倪呢!畢竟以示巴目前的技術,沒辦法將透鏡聚焦在特定某一個人的未來身上。』
  他們的技術顧問如此嘲諷的說,老實說,當初將它召喚出來時,它差點直接與迦勒底決裂,憤而歸去英靈座。
  它之所以還繼續留著,除了它基本上是認同保障人類未來這個理念,以及迦勒底的技術力和美感嚴重不足十分需要它的能力以外。
  更是因為那個阻止了所長繼續執行亞從者實驗的人。
  它是英靈、是萬能的天才、是魔術師,但不代表它認為為了知識、根源與更崇高的理想,就可以犧牲無辜的人成就大局,無視道德。
  魔術師的道德觀在這千百年來越發扭曲,脫離人類文明必須擁有的道德越來越遠。
  所以它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所長這麼乾脆的放棄這項可以理解其目的但毫無人道的實驗計畫。
  『所以,今天是所長、小瑪麗,以及所長那個傳說中的遠親要回來迦勒底吧?據說就是那傢伙讓所長毅然決然終止亞從者計畫,而且還是這次「聖杯戰爭」的勝利者,這個事蹟作為履歷確實是很令人驚豔……不,是令人驚嚇又忌妒吧?尤其是對魔術師而言。』
  「嘛……說勝利者並不準確,依照聖杯戰爭的勝利條件來看的話,這一次的情況比較接近大聖杯產生了自我意識,最後釋放魔力終結了這個儀式。」
  『雷夫你就承認你有在忌妒吧!這樣拐彎抹腳的詭辯實在是很難看喔?但無論如何,就結果而言,「一個願望被實現了」,而這正是儀式完結的必要條件,而這項條件也確實完成了,不管是透過什麼樣的方法。』
  運輸機轟隆轟隆的聲音傳了過來,停靠在迦勒底的停機棚之中。
  「他們差不多也要到了,也該去迎接他們了……噢不對,將接任為醫療部部長的『那位』要先進行入館前的測定掃描吧?」
  『嗯哼……理應是這樣沒錯啦!不過天曉得呢?這個真.靠關係進來的傢伙,是不是也能跳過這些適性測驗不做呢?那個不管是御主還是職員,只要第一次來到迦勒底都必須要做的檢測吧?』
  當然,除了英靈以外。

  「身為大天才的你居然會說出這種笑話?羅馬尼那傢伙怎麼可能不用做適性檢測??」
  未見人影聲先到,奧爾嘉瑪麗一如以往帶著大小姐般的傲氣走到迎接著他們歸來的所有人面前。
  說完她回過頭去,看了眼姍姍來遲的所長。
  「父親,羅馬尼怎麼這麼慢?適性檢測只需要掃描一下很快就能出來了不是嗎?」
  面對女兒的質問,所長露出了抹苦笑。
  這個與過往不太一樣的互動,令雷夫感到略微訝異。
  喔?怎麼他們父女倆各自離開迦勒底一個月之後,感情居然變好了?
  就在他正想開口詢問時,迦勒底的警報瞬間大響。

◆ ◆ ◆ ◆ ◆


  聽到警報的聲音迴盪在整個迦勒底,雷夫叫出他通訊器的螢幕,確認是從哪裡發出的警報。
  「是本館的適性檢測區拉的警報。」他皺起眉頭,「現在在那邊的人,不是只有所長你帶來要赴任醫療部部長的那個人而已嗎?」
  所有人瞬間都繃緊了神經,他們並不相信所長會帶危險的人進入迦勒底,甚至還要給予部長職位。只要是主管級的人都知道,所長有打算把醫療部部長的位置安排給某個他一直不願具名的特定人士,也聽他說這件事說好幾年了。
  醫療部是不太需要太多魔術師職員的部門,所有人都以為這個位置八成是所長在世界衛生組織有很熟悉的人,一直不斷想邀約對方過來,畢竟這個職位不需要是魔術師也無所謂。
  一直到今日,他們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雖然他們並不相信身為古老家系的家主、時鐘塔的君主,還是創建迦勒底這個幾乎是足以威脅任何國際組織的所長。
  他,馬利斯比利.亞寧姆史菲亞會受人操控,不管是因為政治方面的妥協,還是被下藥或被魔術所控制……
  導致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放了足以摧毀迦勒底的東西進來。
  馬利斯比利沉穩的舉起手,要大家冷靜。
  「請大家不用擔心,我想警報應該很快就會解除了。」
  就在他說完之後過了莫約5秒鐘,警報果然停了。
  「我去看一下吧!這看上去是手動的警報,而不是魔術或程式拉的警報。」
  就在他跟奧爾嘉瑪麗轉過身要前往檢測區時,他們的技術顧問落落大方的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所長,這樣可不好喔?』它豎起食指搖了搖,『雖然大家都沒講,但現在所有人一定都懷疑你們中了什麼幻術而把來路不明的「東西」帶了進來。』
  它的話語稍作停頓,其他主管級的職員們紛紛點頭。
  『既然能夠放倒所長你,那麼一定是非常高竿的魔術師,既然如此,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必須要找一個不論是資質還是神秘都遠比你還要強大深厚的人去處理,才能夠保證這個機構所有人的安全。』
  不是不相信身為所長的他,以現代的標準,所長確實是非常強大,同時也是非常標準、也很傳統的魔術師。
  正因為骨子裡既標準又傳統,所以有些事會被因此而蒙蔽。
  但「它」可不一樣。
  『縱使是所長你也不得不承認,這種事交給我去做,比起在場任何一名魔術師都還要適合。』
  它浮誇的撩起自己那引以為傲的美麗秀髮,自信中帶著一點點的威嚇如是說。
  『那麼,就讓我,迦勒底召喚英靈第二號──李奧納多.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去會會那個傢伙吧!』
  雖然說搞不好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純粹只是器械出了出乎意料的故障罷了,但無論如何……
  它都想要與這傢伙見上一面。

◆ ◆ ◆ ◆ ◆


  此時此刻的羅馬尼感到非常的尷尬,他知道迦勒底不管是在無數還是科學方面的防護,都是超越太空總署等級的嚴密。
  蓋提亞倒還不會有什麼問題,他相信蓋提亞一定可以把自己的存在感隱藏得很好,然而……
  「另一個」可就很難說了,他很擔心對方會因為迦勒底的防衛機制而灰飛煙滅。
  如果只是被擋在門外那倒事小,他怕對方的靈魂無法承受阻擋的力量,有可能會傷害到她那已然脆弱的靈魂。
  於是他在對方的身上施加了一點隱藏用的魔術,但他沒料到的是……
  這一層的魔術,好像驚動到迦勒底的警報了,不,應該是說迦勒底的資料庫無法辨別他的魔術的屬性類別究竟是什麼。
  於是乎,他們好像被當成了外來的侵略者。
  看著將他包圍起來的封鎖網,看上去似乎是由電子屏障還是雷射之類的東西組成的,讓他想到某超級英雄電影裡,某個有錢企業家身上像是盾牌,用來阻擋各種有害射線之類的東西。
  那是由魔術公式、物理學公式,以及電子網路所構成的結界。
  依目前的狀況來看,魔術的警報大概是壞掉了,所以轉而科技的包圍網出動了,況且他也確實看到其中一個職員直接拉起手動的警報,一股無奈從羅馬尼的心中湧出。
  然後在封鎖網的另一頭,非常警戒的職員們,手上紛紛拿著手槍以及各式各樣的禮裝對準著自己,他感到非常後怕的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手勢。
  然而……假如對方把自己當作實力強大的魔術師的話,就算擺出投降的手勢,他們大概也不會相信吧?羅馬尼非常悲觀的這麼想。
  現在的問題在於……
  到底是他、蓋提亞,還是保護羽斯緹薩的魔術讓適性檢測的魔術公式與儀器熔斷的?這很明顯就是儀器超載使得他們不得不拉起警報。
  對於迦勒底的職員而言,即使他們有演練過各種危機處理的SOP,但萬萬就是沒有遇過這種,疑似是實力差距極大的魔術師……不,連是否為魔術師都還不能輕率妄作定論的「人」,隨著所長突入迦勒底。
  「……煩死了!」
  蓋提亞的聲音從羅馬尼的影子中傳了出來,接著影子一陣扭曲,蓋提亞以一個穿著古以色列王袍的姿態站到羅馬尼身邊。
  對於突然現身的蓋提亞,遠在封鎖網外各自拿著武器跟攻擊用禮裝的職員們紛紛緊張了起來。
  然而蓋提亞什麼動作也沒做,只是不耐煩的說出了個名字。
  「但他林(Dantalian)。」
  一個長相十分斯文的人形憑空冒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本攤開的書籍。
  在職員們還來不及攻擊之前,名為但他林的魔神向他們伸出手,所有人突然為之定格。
  接著,其中一人動作十分淡定的取消了警報。
  「你有必要這麼做嗎?但他林的能力不是這麼用的吧?」羅馬尼有些責難的望向蓋提亞。
  「我們被當成外來的攻擊者,難道你想就職的第一天就死在這?」
  「不會死掉的啦!但你也不能這樣操控別人啊!」
  「所以你難道打算讓警報就這樣繼續響?」
  面對蓋提亞的反駁,羅馬尼完全無法反擊,他哀怨的垂下雙手臂蹲到了檢驗室的地板上。
  看著眼前隱藏著各種異常以及無法判定因素的男子,哀怨頹廢又自怨自艾的蹲了下去,一種無法言喻的怪異反差在職員的心頭蔓延。
  然而他們又不能因此而鬆懈,又為此感到恐懼。
  眼前這個人,他們相信這傢伙絕對是魔術師,方才憑空冒出的兩個「人」則是他的使魔。
  使魔居然是以人形的型態呈現,同時還操控他們關閉了警報,如果他們真的有那個意願,要完全操控他們絕對不是問題。
  只是對方看似是沒打算這麼做,雖然不知原因為何,但他們不能因此鬆懈下來。
  縱使從剛才的行為,他們已經確定是不可能對抗得了眼前這個傢伙。
  況且……他們說了但他林這個名字。
  但他林?那個傳說中72魔神中的但他林?
  還沒來得及去進一步思考現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動作一致的按壓戴著的耳機,似乎有什麼事情正透過語音訊息下達。
  他們用眼神彼此交換了視線之後,其中一人往中控台的某個按鈕一按,一道又一道的隔離牆從天花板降了下來,直接將羅馬尼所在的位置團團包圍。
  「欸欸欸!等等!等一下啊!」
  然而封鎖牆還是無情的降了下來,羅馬尼伸出去想要阻止的手懸在半空中。
  「啊啊……算了……隨便啦……」
  他自暴自棄的說,也在那一刻,他祖母綠的眼瞳緩緩的燦出金色的光芒。
  「反正也不會變得更糟了,剩下的就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羅馬尼就這樣在密閉的空間蹲踞了莫約5分鐘,他百般無聊的看著原本是適性檢測的主控台的方向。
  但他林在完成祂的任務之後便默默的消失至蓋提亞的影子裡了,說實在的,對蓋提亞來說,祂沒必要讓但他林實際以人形的面貌出現,祂只要顯現但他林的意識出來就行了。
  因為祂是他的王的人理補正式,是72魔神的聚合體,祂即是72魔神,72魔神即是祂自己。
  祂只是想要讓那些愚蠢的人類知道,祂的王的使魔可不是看上去只有祂「一位」罷了。
  「若你允許,我可以直接毀掉這些封鎖跟結界。」
  「不,這就算了吧!這樣只會讓我們的處境更糟糕。」
  蓋提亞不滿的低頭望了羅馬尼一眼。
  「不然你指望那兩個人會幫你嗎?」
  羅馬尼一臉糾結的呻吟了一會兒。
  「不指望,不過這不是他們願不願意幫的問題,而是原則跟麻煩的程序問題,總之,沒有我的指示,拜託你不要再隨便出手……?」
  他話還沒說完,封鎖牆便緩緩升起,他嚇得趕緊站了起來,在他的眼前,原本包圍著他們的職員全部都消失了。
  而在中控台的位置,則站著一個未曾見過的生面孔。
  熟悉的氣息撲向羅馬尼而來,他感到些許的困惑,但卻又不怎麼意外。
  「從者……這個靈基模式,是迦勒底召喚出來的另一個Caster?」
  站在中控台前的那人,不,那從者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哎呀!一眼就能看出我是Caster的從者,果然是不可小覷的人呢!』
  略帶浮誇又十分幹練的嗓音穿透羅馬尼的耳膜,他的面容微微一怔。
  『不過你倒是說了個很有趣的事情。』
  那名從者從容的離開中控台走到結界之前,羅馬尼才看清這位從者完整的身影。
  那是一名各方面可說是「十分完美」的女子,而且那名從者的容貌他感到非常熟悉。
  『你剛剛說了「另一個Caster」,看來你很清楚迦勒底這個組織過去曾經召喚出一位Caster職階的從者。』
  她將頂端鑲嵌著大十二面體幾何星的龐大法杖轉了幾圈,如同天球儀的頂端直直地指向羅馬尼。
  『這件事可是連迦勒底的高層主管都不一定知道的事情,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這個內情的呢?』她露出了抹連弧度都十分完美的笑容,『嘛……謠言滿天飛,有人說你是所長的親戚,所以搞不好是所長親自告訴你的,但我不信這套說詞的,畢竟召喚出迦勒底第一個英靈的人正是所長本人,既然你會知道,那你必定是和這件事有著高度的關連性。』
  她瞇起湛藍的眼瞳。
  『所以,你要不要好好的自我介紹一下你真正的來歷啊?羅馬尼.阿基曼。』
  「你知道我的名字?」
  『那當然!你在迦勒底可是名人喔!據說讓所長徹底放棄亞從者計畫,我可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居然有那個能耐說服得了他。』
  縱使那是一項不人道的實驗,本來就不應該存在,但如果是用魔術去改變他人的想法的話,那可是另一種嚴重事態了。
  然而以大天才的直覺,她相信……
  就算眼前這男人是強大的魔術師,也不會幹這種事情出來。
  『來吧!請開始你的表演囉!』她俏皮的如是說。
  羅馬尼非常尷尬的看著只離自己鼻頭不到5公分的巨大權杖,將他關住的結界在這個魔力結晶的碰撞之下形同虛設,這也表示他失去了可以暫時攔阻接下來可能突然發生的各種意外。
  接著,他的眼角緩緩的往這個房間的攝影機望去。
  『哎呀?你怕被監視嗎?不用擔心啦!這裡的監視錄影機已經關閉了!』
  「不。」羅馬尼果斷的直接否定對方的話,祖母綠的眼瞳直視對方的眼睛。
  「他們……正用示巴在觀察著我們。」
  她饒富興致的一挑單眉。
  『喔?你知道示巴啊?看來所長已經替你進行了職前訓練了!不過除非是有人理扭曲的狀況,我們是不會隨便動用示巴的喔?』
  然而羅馬尼搖搖頭。
  「我不清楚這裡的規定,比利還沒有跟我說到這個部分,但我知道現在示巴確定是在觀測著這間適性檢測室的。」他轉過頭看向一旁什麼也沒有的牆壁,「雖然你說監視錄影機沒開我覺得不可能啦……尤其在剛剛經過檢測數值的魔力量表出現異常之後,你們不會繼續死守著魔術的術式,而不用機械電子的儀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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