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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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人間(凱文日記)[普](經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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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4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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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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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4 9:51
作者:
159nhliv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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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城初記
       《凱文日記》停更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其實發生了很多事情。在這一個多月中,我寫了一部中篇小說《川中故事》,這部小說現在已經貼到了網上,等待著讀者的惠閱。另外我的《凱文日記》也遭到了全網封殺,不僅下載的平臺被封了,連存放《凱文日記》的網絡文件庫都被封禁了,也就是說《凱文日記》已經引起了官方的註意,並被列入了黑名單。甚至於我聽說我的弟弟,因為被誤當作《凱文日記》的作者,所以被抓入大牢,如今生死未蔔。這一切都說明《凱文日記》是一把鋒利的刀,這把刀正放在離老爺們的胸口三尺的地方,所以老爺們才如此驚慌失措,大發雷霆。
         至於我自己,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個幸運兒,因為老爺們的雷霆一擊沒有打在我的身上,而是由我弟弟替我承擔了。我有些憂郁,這樣的安排更多的是一種天意,而非我本人的主觀意願。所以,弟弟是我的福星,他受難的開始,就是《凱文日記》見天日的開端。這樣是不是有點殘酷,我弟弟用他的鮮血和生命鋪平了《凱文日記》的面世之道,我則坐享其成,成為一只漏網的小魚兒。
       但我想,弟弟其實並沒有真的死去。他是坐上了一只北飛的大雁,去往了更遠的地方。那麽,這種安排就有了合理之處。弟弟用一場烏龍假死,給《凱文日記》打開了局面。不要說弟弟陰險,他不是陰險,他是無助而迷惘。他和我一樣,都是被魔鬼把控在手心中的兩個小玩物。我們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我們的命運全在魔鬼的肚子裏面細細思量,密密安排,最後變成一場陽謀。
       《凱文日記》寫了190萬字,上傳網絡也有1年有余,奇怪的是網絡上全無反饋。沒有人說這本書好,也沒有人說這本書不好,就好像大家都變得沈默了,變得深沈了。我很懷念10年前網絡上那種暢所欲言的場面,有什麽觀感,三下五除二,發到天涯上,發的中華網上,發到貓撲凱迪上,大家一陣激烈的爭論,最後變成一曲和諧的圓舞曲。但現在的形勢和10年前完全不一樣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爭論,沒有人哭,也沒有人笑。這種情況其實很可怕,它預示著一個沒有言論的時代到來。而一個沒有言論的時代,是一個陰森而恐怖的時代。
         美國人有一種說法,人民裏面大部分都是好的。所以應該賦予人民持槍的權力,當壞人要做壞事時,好人就可以用武力阻止他。這顯示了一種價值觀,就是大部分的人民內心都是向往正義的,正因如此,讓他們發聲,甚至讓他們持有武器槍支,是一種對正義的維護。那麽,反過來說,現在不允許人民發聲,不允許人民持有武器,甚至連買菜刀都要登記,這是當權者要做什麽呢?答案是明顯的,他們是要做壞事了。
      當權者害怕居於人民大多數地位的正義者來揭露和阻止他們做壞事,所以才封了天涯,封了中華網,封了貓撲和凱迪,然後再收繳一切武器,讓人民引頸待戮。更可怕的是這一切都是在一種公開的環境中進行了,這顯示了人民的疲弱和當權者的強大。有沒有那麽一天,人民可以自由的發出自己的聲音,然後持有武器,哪怕這種武器只是一種虛擬的法律武器,或者道德武器?只有當這一天到來,真正的清平世界才會出現。這個人間會因為有言論和爭議而變得更美好,並絕非相反。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晚上的時候,會有絲絲的涼意。我內心的淒涼遠甚於肉體上的寒冷,我覺得現在我們這個社會很恐怖。請原諒我這麽說,但我真的感覺到了一種可怕的窒息感。就好像所有人都被一只大手給捂住了胸口,並被捂得死死的,絲毫沒有留有余地。我好怕下一分鐘,甚至下一秒,那個被捂住胸口的人就會抽出一把尖銳的刀,一刀砍斷大手。那麽,災難就來了。不要說災難離我們很遠,其實它遠比想象的離我們更近。
      韓國女作家韓江獲得了本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我仔細拜讀了她的代表作《素食者》。看完後我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我覺得韓江更多的關註了個人的命運,她沒有把眼光看向這個時代。其實我們這個時代整體都是悲慘的,無論你是不是素食者,我們全都生活在魔鬼的暗影之中。我不反對註重個人命運的走向,但作為一個作家,更多的還是應該把目光投向這個時代的悲劇,否則,就會成為躲在偏安一隅的小女子,咿咿呀呀,找不到癥結之所在。
      我還沒有看過諾貝爾獎大熱門中國作家殘雪的作品,我想或許我可以抽出一個下午,看看殘雪的文字。有的文字天生就是曲高和寡的,無論它講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故事。什麽故事不是人間的故事呢?所有文字都是人類思想凝結出的花朵,勢必有人類的靈性和美好。我可以比較一下韓江和殘雪,看她們倆的作品,哪個更符合我的審美。那麽這次閱讀就一定是愉快的,也一定是有收獲的。
      文學的力量在於抒發和啟迪,抒發一種人類共同的情感,啟迪人類未知的思想領域。當文學誕生的那一天,她就註定賦有關照人類的責任。也就是說當人類痛苦了,他們可以在文學中找到安慰;當人類迷茫了,他們可以在文學中找到啟發和智慧。這樣的文學才是真正有價值的文學。就好像魯迅一樣,他的破口大罵正是一種社會共同情感的宣泄,他的緩言輕語能給人一種保持寧靜的智慧。文學能達到這兩個功能就已經很高級,很神聖,很舉足輕重了。
      說回我的《凱文日記》。我覺得《凱文日記》就是一本能夠達到這兩種功能的文學作品。《凱文日記》道出了大多數人不敢說的隱藏的焦慮感和痛苦感,同時她又講出了很多人秘而不宣的人類社會深層的秘密。那麽《凱文日記》就是一本有價值的書,這本書的價值甚至超過了作者自己的想象。遺憾的是,我到現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閱讀了《凱文日記》,以及他們閱讀之後的真實感受。這使得我的寫作變得有點虛幻,就好像是人在半空中舞蹈,怎麽也踩不到地面上一樣。
      韓江還有一部作品叫《少年來了》,據說在中國大陸是禁書。主要原因在於《少年來了》這本書的題材太敏感。在中國,只要稍微涉及30多年前的那場學潮的文字,就會被打上禁書的標簽。老爺們害怕啊,他們害怕不知深淺的少年們來質問他們為什麽會成為魔鬼的傀儡。為什麽呢?老爺們回答不了。一回答就犯了忌,一思考就頭疼,一講述就是自曝其醜。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少年們永遠關在象牙塔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可是當少年人都變成像老爺們那麽「深邃」和「聰明」的時候,我們這個社會是不是就墮落到魔鬼的陷阱裏面去了呢?老爺們還是回答不了,他們淚眼汪汪的看向天空的深處,然後長嘆一聲,蜷縮成一只獺兔。
        我覺得自己有很幸運的一點,就是我曾經在韓國留過學,我見識過所謂的資本主義社會的真實樣子。資本主義社會並不可怕,相反大多數的時候她是可愛的。這是社會主義老爺們最不願意承認的一件事。我發現了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就是社會主義並沒有讓中國變得比韓國更美好,相反,社會主義讓中國更落後和更野蠻了。這裏面有個問題,就是當人民讓渡出自己的權利給社會主義,以使得自己變得貧窮,那麽社會主義老爺們是不是有一份比資本主義老爺們更高的責任來維護正義呢?也就是說社會主義的老爺們應該更正直和更高尚,否則人民讓渡出來的權利其實就是白白浪費了,甚至是起了反作用了。
     然而現實恰恰是浪費和起了反作用了,社會主義中國變得陰森刻薄冷漠慳吝不講道德,資本主義韓國反而變得溫馨寬大舒適富裕道德昌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社會主義老爺們不應該是鐵骨錚錚,一身正氣,嫉惡如仇,兩袖清風,仁心仁德的嗎?怎麽現實和想象的不一樣?是人民昏了頭相信了虛構的童話故事,還是老爺們被施了魔法,迷失了本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見的社會主義老爺們全是黑社會。
      怎麽會全是黑社會呢?社會主義老爺們不應該是紅色的嗎?我想用最簡單的話來解釋,就是九斤老太說的那句名言:一代不如一代。有的老年人更是一針見血的指出,其實紅色的革命家,真正的理想主義者就是那麽幾位老頭子。那一代老頭子故去以後,其實就不紅了。不僅不紅了,反而越來越灰,越來越黑,越來越混蛋,越來越墮落,越來越喪盡天良。這是社會主義的悲哀,社會主義相信人性,結果在短短幾十年之內,人性就坍塌了。倒是資本主義傾心於物質生產,反而讓人性得到了進步,這是100年前的人們所想象不到的。
     我有的時候會看看美國的綜藝節目,我覺得美國人真是講規則和道德的。在美國的綜藝節目中,越是表面看起來弱勢的個體,越是會受到格外的尊重和關註。這在中國是不可想象的,中國人習慣於痛打落水狗,但美國人卻覺得落水狗最可愛,也最值得被救援和關照。這很可疑不是嗎?美國這樣的資本主義大國,怎麽會關愛弱勢者呢?他們不應該一切朝錢看嗎。然而現實是美國人特別的有情義講道德,這種有情義講道德是幾百年資本主義製度澆灌出來的人性花朵。中國的花園裏面沒有這種花,中國人只習慣於種有毒性的曼陀羅。
      我很喜歡在首爾街頭漫步,在首爾街頭漫步是一種享受。路的兩旁是一間間裝飾各異的咖啡館,時裝店,鞋店,書店和蛋糕房。這些店鋪都有精美的紋飾和特殊的香氣,從店鋪門口走過,就能感受到店主的用心和善意。如果是傍晚時分,那就更好了。店鋪裏面會點亮一盞盞溫馨的散發出黃色光線的小燈,暖色調的光線打在外面街道幹幹凈凈的路面上,就好像是一個個幻夢。幻夢總是可愛的,不是嗎?沒有夢,我們都成了什麽了!
      《凱文日記》引起了一場紛擾,我弟弟因此遠渡他方。但這只是個開始,絕不是結束。《凱文日記》會把首爾清潭洞一間咖啡書店的和緩香氛帶到上海,帶到北京,帶到中國大陸的每一處角落。然後中國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們離文明世界已經這麽遙遠。但只要中國人想明白什麽是文化上的滯後,那麽一切都不晚,一切都還來得及。中國人有信心在很短的時間內趕上韓國,趕上美國。等某一天大家發現中國人不再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中國人就真的是進步了,中國人就真的是走進了世界先進文明的行列。
      在這一過程中《凱文日記》發揮了充分的效力,是《凱文日記》讓中國人清楚的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世界。但《凱文日記》不能無終止的寫下去,她一定有她結束的那一天。然後,新一部的《圍城日記》又開始接力散發光芒,繼而把《凱文日記》未盡的事業進行下去。那麽,就用這篇小文來結束連載了2年的《凱文日記》,然後開啟全新的《圍城日記》,用《圍城日記》來把中國的未來之路恒久照亮。
      有的讀者可能會問:為什麽叫《圍城日記》呢?我想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解釋,一是中國即將發生一次圍城事件,這場事件我可以預測,但無力阻止,所以我就用日記的形式來記錄和規範它。第二個方面是我弟弟即將和愛人結婚,他們闖進了圍城。而我作為第三方目擊和參與了這次婚禮,那麽我就有義務用文字來為弟弟的婚禮增光添彩。這也是一種責任,這種責任是提醒圍城裏的伉儷,有的人可能想進城,有的人可能想出城,進城和出城之間的那把鑰匙,你們一定要保管好。當弟弟和愛人坐上華麗的馬車奔赴水晶城堡的時候,我會在道路旁不易察覺的一角,默默為他們送上祝福。
     《凱文日記》結束了,《圍城日記》開始了。希望親愛的讀者們繼續為kevin加油,讓《圍城日記》在未來的紛亂歲月裏,和你們相伴相守。謝謝你們,《圍城日記》從今天開始每日更新,歡迎你們惠閱評論。Kevin在遙遠的故鄉,為你們深深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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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49:45
只看該作者
2024年10月24日
創建時間:
2024/10/24 13:58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盧布爾雅那
             去盧布爾雅那之前,我從未聽說過那裏。我甚至不知道這座城市位於歐洲的哪一個角落,屬於哪一個國家,我只是被這個名字給迷住了。盧布爾雅那,多麽好聽的發音,就像是一個14,5歲穿著花衣服的小姑娘在你面前甜甜的微笑。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去盧布爾雅那看看,就好像我一定要去巴黎盧浮宮看一次《蒙娜麗莎》。我約華宇的時候,他正在刷牙:「什麽,你要去歐洲?要去一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城市?」華宇顯然被我的決定嚇到了。
      「是的,我要去看看盧布爾雅那,那麽請打開飛豬APP買票吧。」我堅定的對華宇說。華宇放下漱口杯和牙刷,機械的翻查著手機裏的旅遊軟件:「親愛的,我們換個地方不行嗎?去印尼看熱帶雨林不好嗎,那裏的大芭蕉樹比你的腰還粗。」「不,我就要去盧布爾雅那,因為她像個小姑娘。」我瞪著華宇的眼睛說。華宇落寞的低下了頭:「好的,好的,我的女神。但請你容我想一想,我們需要不需要辦一個申根簽證。」我拍拍華宇的肩膀:「這些技術上的問題就勞煩你了,但請記住,一定得是26日的飛機,因為這天是盧布爾雅那的生日。」華宇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型,半天才說:「那麽,我們要不要去訂一個生日蛋糕呢?」
      當我們到達盧布爾雅那的時候,正是中午,我和華宇坐著一輛中途搭上的便車,趕到了市中心。到了市中心才發現,原來盧布爾雅那是一座很小的城市。有多小呢?幾乎用步行就可以把市中心全部逛完,而且不會覺得腳疼。但經過長途旅行,我和華宇都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實在沒有力氣再東奔西走的到處參觀,所以我們走進一家小小的咖啡館,挨著一處靠窗戶的座位,坐了下來。
      店員走上來說:「兩位先生,你們吃點什麽?我們有最新鮮的咖啡豆磨出來的卡布奇洛和剛剛烤好的牛角面包。」我癱軟在椅子上說:「華宇,你想吃什麽就點啊,我不餓,我就想歇著。哎喲,我的腳啊。」華宇這個餓癆鬼竟然點了一桌子的吃的,有咖啡,有面包,有小甜點,甚至還有一盤燴豆子。我驚訝的問:「華宇,你吃得了這麽多嗎?你不打算晚上吃大餐了嗎?」華宇嘟嘟嘴:「哪裏有什麽大餐,這裏就是一座小鎮好不好?能有咖啡,面包就不錯啦。」我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覺得吃什麽東西,是能反映人的品位的。像華宇這樣的,多半還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
       店員麻利的上好餐食,對我們點點頭,微笑著走開了。華宇開始享用他的美食,而我轉頭打量這間咖啡館。咖啡館的吧臺是紅白相間的,看著很新,應該是最近才裝修的。後面墻上掛著一個船舵型的裝飾物,顯示這家店的店主似乎很喜歡航海。另外店員穿的製服也有幾分像海員服,帶一抹大海的藍色。我捅捅胡吃海塞的華宇:「華宇,你仔細看,這家店像不像一間大船的駕駛室。」華宇眼睛都不擡:「管他的,愛怎麽樣怎麽樣。哎, kevin你要不要來一勺豆子,很好吃,甜甜的。」我拒絕了華宇的好意,我叫來店員問她:「請問你們的老板以前是一名船長嗎?」
     還沒等我說完「船長」這個詞,店員已經驚喜的不住點頭:「您的觀察力真好,我們老板以前就是一名船長。所以這家店叫老船長之家。」「原來是這樣,謝謝您啦。」我對店員道謝。店員開心的轉身走開。華宇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了他的第二輪食物狂歡,他嘴裏嚼著面包,手上拿著小甜點,吃得不亦樂乎。正在這時,走過來一個撿垃圾的老婆婆。老婆婆穿一身還算幹凈的白色圍裙,對著我和華宇討好似的說:「先生,能把你們盛面包的盒子給我嗎?我需要它們。」
     我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撿垃圾的老婆婆,回不過神來。盧布爾雅那也有拾荒老婆婆,而且她的神態和中國的拾荒老婆婆何其相似。我忙點點頭:「您需要就拿去好了,我們不用了。」老婆婆道過謝,拿走了盛面包的紙盒子,然後嘴裏嘟嚕著什麽,慢吞吞的轉身離開了。我目送老婆婆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一種淒涼的美麗。這種淒涼的美麗叫洗去鉛華後的真實,正像這個老婆婆一樣,老無所依,卻悠然自得。
       老婆婆走遠了。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鐘,天空陰沈起來,下起了小雨。歐洲的小城市和中國的城市不一樣,一到下午晚一點的時候,街道上就看不見什麽人了。不知道市民們都躲進了圖書館,還是在家裏和家人們吃著忙碌工作一天之後的溫馨晚餐,總之,這個時候的盧布爾雅那清冷而寂寞,仿佛有一種舞會散場後的淡然。舉目望去,街對面的一戶人家的窗臺上種了一盆鳶尾,這盆鳶尾是淡黃色的,優雅極了,好像在講述著主人家不凡的履歷。
      突然,我看見老婆婆又轉頭朝我們走了回來。老婆婆露出一副討好似的笑容說:「你們從哪裏來的?日本,還是韓國?」我說:「不,我們是從中國來的。」老婆婆驚呼一聲:「中國,天啦,那是一個遙遠的地方。」我問老婆婆:「您去過中國嗎?」老婆婆連忙搖頭:「那裏太遠了,我怎麽能去那裏呢?不過,我去過菲律賓,菲律賓你知道吧?那裏的街道上有猴子竄來竄去。」邊說老婆婆邊比了一個猴子爬樹的姿勢。
     看見老婆婆滑稽的樣子,我和華宇都笑了起來。靈機一動,我說:「我給您放一首中國的歌吧。」我打開手機,放起了薩頂頂的《萬物生》,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老婆婆做出氣惱的樣子:「你們就叫我在雨中聽歌嗎?」我和華宇才如夢初醒的發覺老婆婆一直是站在街道的雨國中的,於是馬上邀請老婆婆到我們的座位旁邊來坐。雨漸漸大了起來,雨水打在路面上的沙沙沙的聲音回蕩在咖啡館,剎那間仿若幻境。而薩頂頂的《萬物生》也已經開始了:「從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秋天遠處傳來你聲音暖呀暖呀。」
    唱到第二段梵語的時候,老婆婆明顯的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她又專註於歌聲了。一曲歌罷,薩頂頂退場,我笑著問老婆婆:「好聽嗎?這是來自古老中國的問候。」老婆婆笑了起來:「很好聽,簡直好極了。但我聽出這首歌的前一段和後一段用的語言不一樣。」我驚嘆於老婆婆的分辨力,我解釋道:「這首歌第一段是用中文唱的,第二段是用梵語唱的。」「梵語,那是什麽?」老婆婆開始沈思,好像在回憶一件很古遠的事情。
     「是梵語啊,我知道的,那是古代語言。」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從咖啡館外面的雨簾中走進來一個穿休閑西裝的老人。店員湊上來討巧的說:「這位就是我們店的店主,也就是老船長傑克先生。」我禮貌的和傑克先生握手問好。傑克先生挨著老婆婆坐下:「親愛的艾美利亞,你忘記了嗎,大概三十年前,我的船上來過一個水手,他說的就是這個語言,對,就是梵語。」
     老婆婆,也就是艾美利亞猛的點頭:「對對對,我記得,他個子很高,說著歌裏一樣的話。」我大聲說:「怎麽可能,梵語已經沒有通用有上百年了。」老婆婆拉拉我的手,示意我保持安靜:「親愛的,不僅僅是你們中國有梵語,其他地方也有,比如印度,尼泊爾。」老婆婆安安靜靜的說道:「那是個可愛的年輕人,但我聽不懂他說的話。他的話像剛才的音樂一樣,優美得如奔流的河水,可惜我一句也不懂。」
     「我也不懂,但我知道去欣賞它的韻律,就好像是聽音樂一樣。」傑克先生補充到。華宇忽然傻裏傻氣的問:「那個人現在在哪?」傑克先生說:「他死了。」我驚訝的問:「死了?怎麽死的?」話一問出來,我就看見艾美利亞的表情突然變得很不自然。傑克先生嘆口氣說:「艾美利亞的女兒小露西亞掉進了大海裏面,說梵語的年輕人跳下大海去救小露西亞,然後,他就被大海媽媽給帶走了。」「原來是這樣,這真是一個憂傷的故事。」我說。
     艾美利亞老婆婆突然卷起裙子揩起了眼淚:「這個年輕人是救小露西亞去世的,他去世的時候,只有23歲。」傑克先生顧惜的輕輕拍拍艾美利亞老婆婆的肩膀說:「好了,親愛的。回憶到此為止吧,今天你的收獲怎麽樣?」艾美利亞老婆婆舉起一個大口袋說:「我撿了滿滿一口袋面包盒子,明天就可以去面包房找老傑森換一盒大生日蛋糕。」我好奇的問:「是您要過生日嗎?祝賀您。」「不是」艾美利亞老婆婆堅定的說:「後天是我女兒獲救的日子,也就是那個年輕人被大海媽媽帶走的日子。我不知道年輕人的生日是多久,但在我心中,後天就是他的生日。」
    突然,華宇轉頭怪異的看著我:「你為什麽要給老婆婆放《萬物生》?難道你知道後天是那個說梵語的年輕人的受難日?」我疑惑的說:「我哪裏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今天我們就會到盧布爾雅那的這間咖啡館裏來!」艾美利亞老婆婆忽然生了氣:「怎麽,難道你們以為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我知道你們是年輕人的靈魂派來找我麻煩的,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看見外面的星星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就知道了。」傑克先生也生了氣:「既然你們要來,怎麽不先打個電話。我可以為你們準備一桌子好菜,可你們就這麽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我和華宇都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請你們不要誤會,我們真的不認識什麽說梵語的年輕人。這是個巧合,包括薩頂頂,也是個巧合。」艾美利亞老婆婆突然舉起一只手,狂叫道:「你們是來自東方的索命鬼!你們會來索走我女兒的性命。」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和著艾美利亞老婆婆的狂呼聲,把我和華宇嚇壞了。會不會馬上全盧布爾雅那的人都會湧到這間咖啡館來,看我們這兩個東方來的討債鬼的洋相。
    正在我想怎麽逃出咖啡館的時候,傑克先生像一只鳥一樣飛了起來:「滾回中國去,告訴說梵語的那個種族,歐洲不歡迎他們。如果他們敢再來,我就打破他們的腦袋。」我知道自己遇上了兩個胡糾蠻纏的老人,我義正辭嚴的大聲吼道:「你們別忘了,說梵語的小夥子是為了救你們的小露西亞才死的,而你們現在竟然視他為敵人!」我說這個話的時候,天空中正好打了一個巨大的驚雷,驚雷把天地都震動了,就像是一首歌曲的最高潮。
     艾美利亞老婆婆忽然如一只泄了氣的口袋似的癱軟下來,她無力的靠著傑克先生昏昏欲死。傑克先生冷笑一聲:「你們回不去了,盧布爾雅那有全歐洲最好的墳場,你們選一塊吧!」華宇徹底嚇到了,他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我說去印尼看芭蕉樹嘛,你偏要來這個鬼地方。」我冷靜下來,想原湯化原食,解鈴還需系鈴人,何不再請薩頂頂來高歌一曲。於是我們立即打開手機,放起了薩頂頂另一首歌《左手指月》:左手握大地右手握著天,掌紋裂出了十方的閃電。
     這首歌像一把利劍一樣,一下子刺穿了雨幕,整個盧布爾雅那好像都變成了一座古代的戰場。艾美利亞老婆婆驚呼:「天啦,他們要殺了我們。他們找到了魔鬼,是魔鬼要他們來的!」我說:「艾美利亞,你說錯了。是你和傑克先生忘恩負義,所以上天才派我和華宇來和你們說道說道。你們聽見了嗎?這是說梵語的小夥子在詛咒你們呢!」傑克先生還想施法,艾美利亞老婆婆用手拉住他:「快帶我走,魔鬼來了,我們就走不了了!」傑克先生長嘆一口氣:「叫你少來市裏面轉悠,你偏來。看吧,終於出禍事了吧?」說完,傑克先生變成一只飛翔的大鳥,馱著艾美利亞老婆婆飛上了天空。
     「你們的餐費我來付,求你們回去就說我死了。我會報答你們的。」還沒等艾美利亞老婆婆把話說完,傑克先生已經載著她遠遠的飛走了。華宇驚魂未定的對我說:「我們遇見鬼了嗎?可他們為什麽又害怕魔鬼呢?可魔鬼在哪裏?」我戰戰兢兢的說:「魔鬼在任何一個失去了道義的地方,所以是傑克先生和艾美利亞自己招來了它。」我喝幹最後一滴咖啡,說:「快走,再過一會兒,全城的人都要來了。我們趁日落之前,搭最晚一趟班車去維也納。也許在維也納我們還能趕上一場深夜音樂會哦。」
     說完,我和華宇急匆匆收拾東西就要離開咖啡館。店員走上來禮貌的說:「你們的餐費已經付過了,在你們臨走之前,再送你們一條我們小店自製的長條面包。歡迎你們再次光臨。」我接過一條用報紙包好的長條面包,對店員說:「傑克先生回來就告訴他,我們回中國了,不會再來了,請他和艾美利亞放心。」店員笑著說:「好的,我記下了,他回來我一定告訴他。」咖啡店的墻角處一只蹲著的大花貓咧開三瓣嘴對著我和華宇「喵!」一聲表示歡送。
     出咖啡館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下午四點鐘的盧布爾雅那竟然掛起來一道彩虹。我和華宇走過市中心的一條街道的時候,迎面和一個高個子中年男人不期而遇,中年男人對著我點點頭,然後用手一擡帽子,走進了花園的深處。我對華宇說:「你相信嗎,這個人就是說梵語的年輕人。」華宇說:「怎麽可能,他已經在三十年前就死去了!」我搖搖頭:「傑克先生和艾美利亞在撒謊,他們是一對撒謊精。」
      我說「撒謊精」這三個字的時候,外面吹過來一股很冷的風,把我和華宇都快吹感冒了。當我們在晚上7點鐘到達維也納的時候,莊園的外面圍著一大堆人正在跳舞。我恍惚看見傑克先生和艾美利亞也混在裏面正翩翩起舞,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回過頭來對著我神秘的眨眼睛。我知道這一次盧布爾雅那之行徹底糟了,我遇見了真正的精靈,而如果我不被他們騙一次的話,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華宇說:「難不成你就是魔鬼,所以傑克先生和艾美利亞老婆婆才那麽害怕。」我戳著華宇的鼻子說:「我要是魔鬼的話,今晚就吃了你!」華宇狡猾的說:「我三天沒有洗澡了,你要吃就請吧。」我點點頭:「等你什麽時候把自己洗幹凈了,我再吃你也不遲。」說話間,隱約有一股鳶尾花的香氣緩緩飄來,帶來了一股盧布爾雅那獨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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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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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5日
創建時間:
2024/10/25 13:46
作者:
159nhliv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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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東往事
           我出生在一個小鎮,這個鎮離巴東市只有十五公裏。我出生的時候,家裏的條件並不好,爸爸是木工,媽媽是幫木工爸爸打雜的小工。但話說回來,那個時候誰家條件好呢?除了鎮長村長電工水工,其實大家的生活條件都差不多。真要說起來,我們家還不算窮的。為什麽呢?因為爸爸是老木工,天天做活,天天有進賬,在這個農村小鎮上其實就不算差了。真的差的,是那些農村裏的農民,吃了上頓沒下頓,那才惱火呢。
       說我們家過得不好,主要的原因還在我爸爸的身上。爸爸並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人,爸爸很勤勞,問題在於爸爸是個酒癮很大的酒客。他每天做工回來都要喝酒,而且往往不是一個人喝寡酒,而是要約上三朋四友,一起來喝個痛快。幾個大男人喝酒,能不準備點下酒菜嗎?又有客人,自然不能太簡薄,於是今天割塊豬肉,明天買半只雞,幾來幾往,就把家裏喝得精窮了。
     我記事的時候,家裏已經了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哥哥是個廢頭子,每天在外面東遊西晃,不落家。兩個姐姐呢?一個事不關己絕不開口,一個雖然幫襯我,但只比我大兩歲,其實也還是個小孩子。幸運的是,我的奶奶特別喜歡我。奶奶說:「小三,你長得肉嘟嘟的,多可愛啊。我們家以後還要靠你來支撐門楣呢!」我不知道奶奶為什麽這麽喜歡我,卻不喜歡哥哥。我只知道奶奶對我的愛是很自私的,比如她會把僅有的一塊肉夾到我的碗裏,或者單獨為我去買一塊糖。這些待遇是哥哥姐姐都沒有的,所以我其實是個幸運兒。
     說起我幸運,我的二姐就慘了。好吃的都歸了我,她就沒得吃。媽媽有一天忽然說:「你二姐怎麽站都站不穩了,是不是病了?」回過頭看見我長得白白胖胖的,媽媽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奶奶把屬於二姐的那份吃食都維護給了我,所以二姐就成了營養不良兒童。從此,媽媽每次去木工社上班,都把二姐帶上。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把自己的飯分一部分給二姐吃。沒過幾天,二姐就活蹦亂跳的,恢復了生命力。由此可見,奶奶是有多麽偏心愛我,這份沈甸甸的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奶奶70歲的時候去世了。這很正常,在上世紀60,70年代,中國人還真是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到七十歲,其實就是長壽了,所以奶奶的死是喜喪。但我們家的情況並沒有隨著奶奶的離去而有絲毫的好轉,爸爸繼續喝酒請客大擺排場,媽媽呢,一個女兒,又一個兒子的生,足足生了八胎。現在的人聽見一個女人生八胎都覺得是不可置信的事情,但在那個年代卻很正常。國家鼓勵婦女生育,生得多,還要發個獎狀,上面寫道:英雄媽媽。誰不想當英雄媽媽呢?所以城市鄉村都敞開肚子的生。特別是農村,最多的我聽說有生十胎,十一胎的,女人簡直成了生育機器。
     二姐是和我關系最好的姐姐,我和二姐無話不談,無事不聊。吃飯的時候我們要湊到一起吃,玩耍的時候我們要湊到一起玩,簡直就是一對金牌CP。大姐是個獨行俠,她不太管弟弟妹妹的事,愛怎麽樣怎麽樣。二姐則不一樣,二姐特別照顧我們這些當弟弟妹妹的,什麽時候都想到我們。哪怕是在外面得了點什麽稀奇的吃的用的東西,都不忘拿回家和我們分享。所以,我是最喜歡二姐的。二姐呢,也最喜歡我,因為我是她的貼心小夥伴啊。有什麽事,只要二姐一叫,我就擼起袖子,英勇上陣,絕不打馬虎眼。
      因為家裏太窮,所以爸爸媽媽商量著把一個妹妹送養給親戚。妹妹那個時候已經懂事,離開家的時候,哭得不得了,那樣子就好像她被爸爸媽媽拋棄了一樣。我和二姐也哭了,我們也覺得妹妹慘。這麽多姊妹,怎麽就把她送走了呢?妹妹其實也沒走多遠,還和我們在同一個鎮上,只是隔了兩條街。放學後,我和二姐就去找妹妹玩。妹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著說:「哥,姐,我想你們!」
     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親戚又把妹妹給送了回來。問妹妹是不是親戚家對她不好,她又捂著嘴不說話。後來聽媽媽說,親戚家其實是對妹妹好的,還送她去上學。但不知道其中有什麽隱情,親戚家又不打算收養這個女兒了,所以送了回來。這對我們算是一件好事,因為兄弟姊妹又團圓了,不用再做賊似的每天放學偷偷摸摸去找妹妹。二姐說:「妹妹是個有運氣的人,所以回了家。」我覺得二姐說得有道理,但轉念一想,真的氣運旺,又怎麽會被送走呢?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大一點,我和二姐都上了學。二姐成績還說得過去,我則完全是李扯火。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用竹篾捉了螞蚱來玩。老師對我頭疼不已:「陳三!你再不好好學習,我就去告訴你爸爸。」可我不怕她告訴爸爸,因為我不怕被爸爸打,倒是學校裏那些規矩功課讓我郁悶得緊。我一看見寫方塊字,做算術題,我就頭疼。所以說,我天生不是走學習這條道的人。對學生們尊敬的老師,我是嗤之以鼻的:你懂什麽呀?你知道哪裏的柴火好砍好拿嗎?你知道怎麽去和賣雞蛋的老頭子討價還價嗎?你不懂,所以你就是個拿著支教鞭嚇唬人的女端公。
    學校裏叫繳書本費,二姐回去沒要著,爸爸媽媽都說沒錢。我一想,要個錘子錢,這個學我不上了!於是,一上學,我就中途溜到田壩裏抓蟋蟀捉泥鰍。按正式的說法,這叫逃學。香港有一部電影叫《逃學威龍》,說的就是我。後來我逃學的事到底被爸爸發現了,他沒有打我,只是輕輕嘆一口氣:不上學就不上學,不上學又不會死人!就這樣,我失學了,這一年我剛讀小學四年級。
      二姐雖然還在上學,但二姐要做好多家務。媽媽做飯二姐要幫,媽媽餵豬二姐要割豬草,媽媽管不了小弟弟的時候,也要二姐去管。所以二姐成了我們家一個半勞力,她一邊上學,一邊還要幫家裏幹活。我呢,樂得清閑,天天就是玩,滿鎮滿村的亂逛亂轉。什麽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我全知道。不用打聽,這些鄉裏的事情會自然而然的鉆到我的耳朵裏面來。我成了鄉下說的二不掛五的二流子,按城市說法,叫閑散青年。我才不管什麽閑散不閑散呢,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這個世界啊,還得圍著我轉。不然,老子是要動粗的!
     鄉下晚間的時候,幾個兄弟姐妹就聚在一起聊天做遊戲數星星。那個時候是70年代,社會治安不好,外面常有打槍的。一聽見有什麽響動,小孩子就叫:「打槍了,打槍了!」於是,兄弟姐妹們就用厚厚的門栓把門頂上,有的時候甚至會推一個米缸到門後面,這樣「壞人」就進不來了。但壞人進不來,槍子沒長眼睛啊。小孩子們也有辦法,我們幾兄妹齊齊的躲到一張大床上,然後放下蚊帳。這個理論的要點在於,蚊帳是軟的,以柔克剛,子彈就被蚊帳擋在外面,打不進來了!我們都很得意,想不到槍子也被我們拿捏住了。
      到了18歲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胖胖的女孩子,叫七妹。七妹家條件比我們家好,七妹家在巴東城裏面做著小生意,日日有進賬,和我們家那種入不敷出的狀況不可相提並論。關鍵七妹喜歡我,誰架得住被女孩子喜歡呢?所以我和七妹很快就墜入了愛河。我去七妹家的時候,七妹媽媽燉了一只老母雞來招待我。雞湯雞肉啊!這誰受得了,我吃得是滿嘴流油。七妹媽媽沒有小瞧我吃相難看,還一個勁兒的說:「以後七妹要你多照顧啊,我們老人們都要依靠你們小輩的。」我一邊啃著一只雞腿,一邊不住說:「以後有我一碗紅薯稀飯,就有七妹一碗!」
     很快,我和七妹就結了婚。因為七妹家條件比我們家好,所以我去七妹家當上了上門女婿,這在農村叫倒插門。我才不管什麽倒插門不倒插門的呢,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事情就這麽簡單,七妹家看得起我,我就要為七妹家撐門戶!至於爸爸媽媽這邊,他們倒是沒有什麽話說。弟弟妹妹多了,哪裏管得了那麽多。當倒插門女婿又怎麽了?不偷不搶,關誰的鳥事!
      一天我回家去拿東西,爸爸正在喝悶酒。爸爸一見我來就拉下臉:「怎麽?現在翅膀硬了,不認老子了!」我嘟嚕一聲:「怎麽不認,是你在做臉色給我看。」我知道爸爸馬上要發酒瘋,於是拿了東西趕快想走。媽媽也知道「形勢危急」,一個勁兒的催我走。我回家是騎著大摩托回來的,很拉風。但多半就是這輛大摩托礙了爸爸的眼,他看不慣我騎在大摩托上威風的樣子:當倒插門女婿,得意了你的!
       我騎上大摩托,就想逃離現場。哪知道剛發動摩托要跑的時候,爸爸一個箭步跨上來,伸出他木工的粗壯大手,一掌掀翻了我的摩托。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爸爸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練過八卦蓮花掌之類的武功,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大力氣?我被爸爸一掌連車帶人推到地上,摩托的輪胎還在半空中旋個不停,而我已經和堅硬的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在我躺在地上,感受到地面的冰涼的時候,我心裏就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闖出一番事業來。不然,我這輩子就真成一只土泥鰍了。
       一天,我的一個堂叔來找我。這個堂叔我曾經見過,但並不怎麽熟悉。堂叔見到我說:「三伢子,別來無恙啊?」我好奇堂叔怎麽會專門來找我,忙給他端來一把椅子。堂叔心滿意足的坐到椅子上說:「三伢子,要想在巴東市混,你得有個師承。師承懂不懂?就是得落教。不落教那是野人,野人就該滾蛋!」我吃驚的問堂叔怎麽才算落教。堂叔說:「這樣吧,你拜我為師。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天鷹教的第三代弟子了。」
    我知道這個堂叔有點來歷,忙不叠的拜了他為師傅。堂叔,不,師傅冷笑一聲:「你既然拜了師傅,就是天鷹教的一員,從今往後就要為天鷹教做事。做得好,可以晉升香主,堂主。做得不好,那就三刀六洞,分分明明。」我從來就是個有點私心的人,我悄悄問師傅:「成了天鷹教的人,是不是就沒人敢欺負我了?」師傅哈哈一笑:「何止沒有人欺負你,這堂口上的買賣不就都歸你來做了嗎? 以後日進鬥金,指日可待!」
      最開始,我不知道這個天鷹教的教徒該怎麽做。後來我發現巴東市好多人其實都是天鷹教的教徒,街口賣豆腐的李三娘,鄉集賣豬肉的王五,工商所的李輝,居委會的唐大媽,甚至包括那個每天下午2點準時來送報紙的殘疾人陳老頭,他們都是天鷹教的人!這下我找到了發財的門路,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做生意,你們敢不來照顧我嗎?靈機一動,我就去找二姐借了2萬塊錢,做起了香煙生意。
    那個時候說實在的,生意也真是好做。買來香煙,倒個手,白花花的銀子就來了。可恨就可恨在香煙是特殊商品,必須要有經營許可證。巴東市的人都說一般人哪裏能搞到許可證啊,都是當官的親戚才拿得到呢!我知道這個話不是空穴來風,巴東市很多做香煙生意的,都有官場背景。但我可沒有當官的親戚,收稅的朋友。怎麽辦呢?還得把天鷹教請出來。
    我開始大量購買走私香煙來巴東市販賣,最開始的時候我還做賊似的悄咪咪的幹,後來就大張旗鼓的開了門面。整個巴東市的進口香煙市場,被我占了一半。但人怕出名,豬怕壯,很快警察就找到了我。那天警察來的時候,我正好在點錢。警察說:「你做香煙生意,有經營許可證嗎?」我甩出一只飛鷹勛章:「這就是許可證!」警察看見飛鷹勛章,臉色都變了:「你,你。」「我什麽我?告訴你,巴東市是我們教腳底下的愛物,還輪不著你們管。」警察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最後竟然一個轉身跑了。我還擔心他會不會是叫人去了,哪知道警察一去不回,從此再沒有登過我的門。我知道,現在是該我賺大錢的時候了。
       我成了巴東市最大的走私香煙販賣商,我賺的錢一般的工薪族都想象不到。更關鍵的是,我在我們教內有了一定的威信和地位,連老一代的天鷹教徒都對我刮目相看。一天一個叫吳嬢的女人找到了我,吳嬢一見我就問:「你落教多少年啦?」我知道能這麽問的都是教內的高階人物,所以畢恭畢敬的回答:「有小20年了。」吳嬢笑笑:「現在銀鏡堂有一個香主的位置空了出來,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試試?」當香主,我求之不得!我忙說:「願意,願意。」
      吳嬢附在我的耳朵邊說:「要當香主,得為教做一件事。現在巴東市出了一個反教的叛徒,就問你有沒有膽量把他給除了。」我心底一驚,這殺人的事,我可不幹。吳嬢笑起來:「誰要你去殺人。這個叛徒現在是個通緝犯,你只要打聽到他的住處,把他給舉報了,以後的事自然有其他的教友來辦。」我疑惑的問:「舉報叛徒為什麽一定要找我?」吳嬢目光迷離的說:「因為這個叛徒就是你爸爸。」
      二姐和妹妹聽說我要舉報爸爸,都哭了起來。特別是二姐,一個勁兒的說:「這怎麽能行,兒子殺老子,這是要被天雷劈的。」我恨恨的說:「入了教,就是教中人,本該放下俗念一心護教。爸爸既然當了叛徒,就該被教規懲處,這誰也怪不得。」二姐說:「話雖如此,可他畢竟是你親爹啊。」我說:「什麽親爹,他一巴掌把我從摩托車上推下來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他兒子?既然他不仁,那我就不義。這個爹,我舉報定了!」
     二姐和妹妹拉不住我,我徑直走進公安局,把自己的親爹給舉報了。警車拉響警報從我們家門口開走的時候,我看見爸爸茫然的回頭看了我一眼。這一眼我畢生難忘,那是一種做夢似的懷疑態度,仿佛爸爸根本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竟然把他給舉報了!爸爸因為貪汙和挪用公款,被判了無期徒刑。據教友們說爸爸這輩子也別想從監獄裏面出來了,裏面的內線早把他給盯上了。
      吳嬢滿意的對我說:「我就知道你是可造之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銀鏡堂的香主了。」我受寵若驚的當上了香主。表面上我還是在做著見不得人的走私生意,其實我已經是整個巴東市的黑老大。巴東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沒有我的許可,即便是菜市場多了一個賣菠菜的攤位那也不得行!我成了巴東的幕後主公和工商會會長。
     七妹越來越胖了,她什麽事也不做每天就是買衣服化妝打麻將吃美食和到處旅遊。我呢,天天在家拿著一份報紙研究,其實是在看巴東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我是容不下巴東有絲毫我控製不了的事情發生的,所以我就像個章魚一樣牢牢把住巴東的命脈,一刻也不放松。我走在巴東路上,不知內情的人以為我是個閑老頭,知道點內幕的都恭恭敬敬的用一種害怕的眼神看著我,他們知道我才是巴東的天!
     我把兒子送進了軍營,我要他當一名軍官,這樣我的手才伸得到武裝力量上去。兒子也很爭氣,很快就當上了連長,成了一名部隊幹部。我得意的說:「現在軍隊也是我們家的了。」但好景不長,很快我的斑斑劣跡就顯現了出來。我受賄授賄,貪贓枉法,橫行鄉裏。甚至我還養了一個小蜜,而這個小蜜有一個小白臉男朋友,因為厭煩,所以我故技重施把小白臉逮進了監獄,並讓他在監獄中不留痕跡的乘鶴而去。斷了小蜜的念想,我抱著她日日尋歡。連七妹都厭煩起來:「我這個老公啊,變了,變成陳世美了。」滾你的陳世美,我是銀鏡堂的香主,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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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1:00
只看該作者
吳嬢再次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和小弟謀劃做一樁走私軍火的大案。吳嬢看見我說:「陳三,別來無恙啊,祝賀你發了大財了。」我笑著對吳嬢說:「還是您提攜的。」吳嬢不搖頭也不點頭說:「吃過晚飯就回吧,你也累了。」我心裏暗笑吳嬢嘮叨,於是不再理她,自顧自的和小弟說話。話還沒說完,開來了足足六七輛警車,下來幾十名荷槍實彈的警察把我團團圍住:「今日抓捕黑社會頭目陳三,請你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我忙四下尋找吳嬢,哪知道定睛一看,我才發現吳嬢竟然有一只眼睛已經瞎了,她成了獨眼龍,所以她根本就不會再和我目光相觸!
    警車把我帶走的時候,我茫然的看向車窗外,我看見我的連長兒子正興高采烈的和吳嬢說著什麽。我恍惚聽見吳嬢說:「這個巴東市啊,還得你們家來坐。」我驚恐的看向我的連長兒子,而他把頭一轉,望向了別處。
      二姐來監獄看我的時候,給我帶來了一雙保暖鞋:「裏面冷,你穿暖和點。」我流下眼淚:「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二姐說:「你忘了我們用蚊帳擋子彈啦?你就是太硬,所以被子彈打了。要是你當副蚊帳,反倒沒有事的。」我氣呼呼的說:「當蚊帳!我還是個男人嗎?」二姐示意我小聲:「你兒子,現在已經是巴東的老大。他的耳目多,你說話小心點。你忘了咱爸怎麽死在監獄裏的了?」我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獄警走上來說:「陳三,該回監室了。」我才萬般無奈的穿上那雙保暖鞋一步一回頭的走出去。我走出去的時候,看見墻角有一只蜘蛛正張牙舞爪的吃著一只半死的蚊子。
2024年10月27日
創建時間:        2024/10/27 19:52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永恒祝願
        最近幾天我都在一種十分憂郁的情緒下度過,我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為什麽要懷疑呢?因為我覺得我活得很糟糕,這種糟糕有兩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我自己的生活質量很差,我活得很不好。另外一方面的意思是我的存在可能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一場災難。這就更可疑了,自己本來就活的不好,還要給別人增添麻煩,這樣的人生真的有價值嗎?會得到女神的寬恕和祝福嗎?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荒謬的存在,這種荒謬的存在甚至有可能是反神的。
      那麽,我死去好嗎?可是魔鬼不會答應。魔鬼需要找一個小孩子來當他的「禍根」。很不幸,我被魔鬼選中來做這個萬劫不復的鬼孩子。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麽是我, why me? 沒有人給我一個解釋,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據說魔鬼是專門製造恐怖,災難和動亂的大壞蛋,每一次的歷史大動蕩,它都會選中一個人來承擔因果罪過。歷史上這樣的人層出不窮,比如秦始皇,貂蟬,隋煬帝,陳圓圓,吳三桂和汪精衛。表面上看這些人都是「禍根」,往深了想,其實他們不過是擋箭牌和替罪羊。真正在幕後策劃一切的是魔鬼本尊。只有魔鬼本尊才有通天的能力掀翻世俗的法律和規則,所以,真正需要反對的人不是皇帝,也不是紅顏禍水,而是那個在暗中操控的魔鬼。
      可是反抗魔鬼能夠成功嗎?歷史一再告訴我們,越是反抗魔鬼越是會落入其窠臼中,最終人財兩空,慘不忍睹。所以最聰明的做法是順水推舟,用一種向前看的精神把歷史推出陰暗地帶,迎來一個光明的未來。更關鍵的是魔鬼並非一心要把人類置於黑暗中永不見天日,其實魔鬼只是想推動人類升級。所以,只要地球上的人團結一致,把魔鬼製造的黑幕給猛的掀開,然後推動社會向更高級的階段發展,那麽所有的詭計,恐怖,災難都會消弭於無形。當人類真的進化了,魔鬼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它會收起它的馬甲和畫布,落寞而又滿意的遠離地球,還人類一個幸福天地。
     但現在還遠沒有到能夠令魔鬼滿意的地步,現在還處於一個靜悄悄的深夜。這個深夜伸手不見五指,每個人都被一面無形的墻給阻隔了起來,彼此看不見對方,也嗅不到同類的氣息。人類已經被隔離和圈禁了!表面上的紅光大日全是幻覺,其實我們都成了黑暗中的瞎子。這麽幾年來,我一直在認真觀察,我想看深夜中有沒有奮起一搏的歌者。然而很可惜,人類被魔鬼馴化得已經太久,夜是夠黑了,但歌者卻杳無蹤影。我想到了魯迅,魯迅曾經是一名黑暗中的歌者,但他沒有繼任者,現在的中國文化界鴉雀無聲,蠅營狗茍,再也找不到刺破黑暗結界的那只寶劍。
     寶劍呢?是落到了魔鬼黨手中,還是被諸葛四郎搶走了?我看向你們,你們表情曖昧。我猛的發覺,深夜有一種麻醉效果,當一個人長年處於深夜中,他就忘記了光明是什麽樣的。所以,他甚至不再向往光明,而是把黑暗當作了常態。我很喜歡藏傳佛教的唐卡,有一種唐卡它的背景色是黑色的,非常黑,但黑色的背景襯托的卻往往是一個金色的佛陀。我覺得我們,確切的說是大部分中國人忘記了佛教那種向往善良,光明,圓滿的內心期盼和欲望渴求。中國人被魔鬼養成了一群黑暗中的瞎子侏儒,而這個瞎子侏儒因為已經瞎了眼,所以他甚至不覺得自己醜陋可憎。
      很可悲不是嗎?我們活得不好,我們活得很難受。但我們還要強顏歡笑說世道好啊,共產黨好啊,大領導好啊,其實哪裏好呢?一點也不好。世道很黑,共產黨很腐敗,大領導就是個傀儡,整個中國都成了一個悲慘的黑色王國。有的人很奇怪,他會告訴你中國一直是這樣的,從古至今都是這樣的。我很想上去扇他一個嘴巴子,即便是一只麻雀,還想著飛進一座糧倉呢,人連麻雀也不如了嗎?不向真善美,不向光明正義公道靠攏,你真想當一輩子的商紂王啊?
      在這個看不見光的深夜裏,我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我其實是在尋找同類。我在尋找有沒有和我一樣感到痛苦的人,答案是很明確的:這樣的人不僅有,而且大量存在。只不過他們都小心的隱藏著自己,因為一旦暴露,很容易成為黑暗勢力針對的對象。我不是火眼金睛的孫悟空,我不可以一打眼,就看出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黑世。但我可以揣度和猜量,我可以大概的知道你內心的想法,並確認我並不孤單。
   事實上,我在生活中曾經多次遇見這樣善良的人,甚至不善良,但同樣不喜歡這個黑世的人。我知道你們存在於這個國家的城市和鄉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和黑暗,和恐怖,和暴力做著周旋。當我們這個國家被魔鬼擋住了光線,我知道你們是憂郁的,但你們不敢,也沒有條件反抗。國家的暴力機器嚴密的鎮壓著你們,哪怕暴力機器實際上已經被魔鬼控製,但它還是高高在上的壓得你們喘不過氣來。這是魔鬼的暴力,和神無關,和我無關,和一切善良的人無關。
       如果說魔鬼打的算盤就是要善良的人們起來振臂一呼,應者如雲,那麽我們是不是應該真的上去給他一耳巴子?挨了耳光的魔鬼會一邊驚訝的口水四濺,一邊又暗暗高興,因為人類的歷史真的開始進步了。我說了,魔鬼並非要中國永世黑暗,它是要善良的人們站起來推動歷史進步。不達到這個目的,魔鬼是不會幹休的,他會一點一點把世間所有的光都遮住,最終讓這個人間變成一個修羅地獄。
     但只要有一個勇士,上去一把把魔鬼推倒,他的後面就會露出金色的太陽光線。魔鬼等待這個勇士已經好久好久,正因為他知道中國還有這樣的勇士,所以他才不知疲倦的等待著和希冀著,然後幸福的在他老去之前,迎來這場革命。革命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這個勇士永不現世。那麽魔鬼就會永恒的收納一切光和熱,讓永夜降臨大地。而只要魔鬼不走,神就永遠不會回來。人類將成為一種黑暗生物,這種黑暗生物在宇宙中屬於劣等生命。
     我覺得自己是有罪的,這種罪在於魔鬼賦予我的一種沈重的歷史責任。就好像沒有陳圓圓,吳三桂怎麽會放清軍入關呢?歷史書上都是這麽說的,紅顏禍水嘛。可是真的是陳圓圓壞嗎?真的壞的是魔鬼策劃的歷史。魔鬼在寫這段歷史的時候,用了最黑的墨水,但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跑出來個陳圓圓。幸運的是魔鬼並沒有那麽惡毒,你們可以去查一查歷史,陳圓圓並沒有被任何人殺死,她神秘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還是說明魔鬼的最終目的是促進人類進化,而不是一定要人類生活在黑暗中。換句話說,你們不反抗,就會一直黑,黑到暗無天日。但只要你們一站出來,魔鬼就會順勢扯走幕布,露出一個光天化日來。這個道理並不深奧,用簡單的話說,其實就是順水推舟,按部就班,水到渠成罷了。
       我一直在探索我的爸爸是誰,最後魔鬼給了我一個驚悚的答案,他說我的爸爸是偉人。偉人?可我出生的時候,他已經過世了,他怎麽會是我爸爸呢?這太離奇了。所以,我想我一定還有一個爸爸,這個爸爸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這個爸爸是一個隱藏起來的大人物,他在暗中策劃了我的出生和成長,包括我現在的困境,都是他安排的。他最終的目的是要我來當那個推動歷史向前邁步的孩子。歷史就好像是一輛處於上坡路上的雞公車,沒有一個孩子悲慘的哭叫,就沒有眾人眾誌成城的推車上坡,過關翻坎。所以,我爸爸是一個真正厲害的人,他的厲害之處在於他考慮的是人類的進步,而不是某個人,某個集團的利益。
     但反觀現在這位大領導,鮮廉寡恥,屍位素餐,惡劣得無以復加。難怪別人都叫他總加速師,他確確實實是在毫不惜力的推中國下深淵,並深以為榮,沾沾自喜。我就奇了怪,中國人為什麽對這位敗家子就這麽寬容?難道你們不覺得他很卑鄙,很墮落嗎?我想他不是墮落天使,因為他從來沒有當過天使。他是一只有兩只角的山羊,山羊的脖子上系著一根皮帶,皮帶的那端牢牢拽在魔鬼的手掌心中。
      我覺得我爸爸是討厭這位大領導的,無論他們過去有過什麽恩怨情仇。真的有情有義,事情不會發展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歸根到底一句話,大領導是個偽君子,但現在他連偽君子都不想當了,他要做一個真小人了。偽君子固然可惡,真小人更是沖擊中國人的心理底線。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把真小人拿下,送他去該去的地方。至於這個地方是哪裏,其實並不重要,只要不再掌握權力,在天涯,在海角其實都一樣。
       大領導下臺後,誰來填補中國政治的空白?放心,還有左派呢!左的那一派已經貓等吃魚似的等了好多年,他們能不跳出來嗎?不怕!讓他們風光一時,我們利用他們。我們利用他們來清掃枯枝敗葉,然後在庭院打掃幹凈以後,請他們下臺,去當反對黨。反對黨當得好,還可以進人大,進政協。當得不好,只能去歷史研究院喝茶看報紙。其實,左有左可愛的一面,當你遇見一個蠻不講理,胡攪蠻纏的人,你才知道左的那一套有它存在的道理。你不講理是吧?我比你更不講理,但我認一條:公平。這也算是一種人類的可愛了吧。
       但左的那一套畢竟過於激烈,它不適合長期左右人類社會。人類社會要發展還是需要右的上下斡旋,來來回回,淺吟低唱,月下求索,一步三看。所以,中國要想走出黑世,在左的激昂之後,一定要步入一個和緩,安定,平淡的時代。這個時代是一個以右為主的時代,我們倡導民主,自由,法治,進步和經濟繁榮。我們反對暴力和破壞,我們的目光看向穩定和發展。在這個時代裏面,我們的經濟會取得極大的成功,中國會成為世界第一經濟體,人民的生活水準會越來越高。我們不再羨慕韓國,日本,美國,因為我們自己就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國度。
     問題在於,魔鬼又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就是這個和緩的幸福時代,可能是一個被殖民的時代。也就是說,我們走出了黑世,迎來了光明,但我們失去了名分。這很可怕嗎?我想站在人類發展的角度看,其實也就是一個歷史的插曲。就好像香港做了英國的殖民地,但香港人其實活得很幸福。怕就怕有的固執者要反對這種殖民,甚至想以武力相對抗。這就是中國未來歷史發展的一個大癥結之所在:是為了名分拋頭顱灑熱血,還是暫時放棄名分,獲得一段幸福柔軟的時光。
     每個人有自己不同的答案,每個人有自己的心底哀傷和歡喜。但我想,什麽時候都要站得高一點考量。中國整體上當一次香港,當一次澳門,未嘗不可。我們會得到一份特別的機遇,這個機遇叫詭異歷史中的桃花源,或者說恐怖沙漠中的一汪綠洲。我們暫時的失去了名分,但我們沒有物質損失,甚至我們會變得文明,進步,富裕。這筆賬怎麽算都覺得是劃算的,哪怕我們成了第二個香港人,但香港人不很有國際地位嗎?要知道當年越南難民打死都不回越南去,一定要留在香港生活,可見名分這個東西其實是一個奢侈品,和人類的生存和發展不可相提並論。
     人類未來的發展模式是地球一家,連馬克思都說未來國家這個概念是會消失的,所以我們何必鉆牛角尖,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呢?有的人會問,中國的宗主國是誰?是日本。對,你沒有聽錯,未來中國會做日本的殖民地,或者說附屬國。但這不是永恒的,只是暫時。在日本帶給我們一個安寧祥和的時代之後,我們再把她請回東瀛三島去。我們什麽也沒有失去,我們反而獲得了很多很多。我們得到了管理經驗,發展經驗,教育經驗,文化經驗,科技經驗,甚至我們還學到了日本人的清高和廉潔。那麽,最後到底是日本該向我們道歉呢,還是中國人應該偷笑呢,現在真的還說不清。
       所以,未來的盛世其實是一個殖民地盛世。在這個盛世裏面,中國人變得富裕和自由,並且生活安逸,精神輕松,社會穩定。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團結能夠團結的所有人,達成思想上的共識,來迎接這個盛世。最壞的情況是有激進的人士出來反對,那麽,他們可能會付出血的代價,而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見的。人類之所以要信神,就在於人要相信所有人類都是神的子女。神不希望任何一個她的兒女受苦受難,所以神會贊成中國人進入這個盛世。別忘了,中國人是神的子女,日本人也是神的子女,所以神會不加區分的愛護中國人,也愛護日本人。這樣的話,何必再說戰爭,何必再說暴力,在神的關照下,我們共處一家,共享繁華。
      現在是黑暗時代,未來我們將迎來一個綠白相間的清明盛世。而這個綠白相間的盛世會有一個偉大的領導,這個偉大的領導就是我的愛人梁可。梁可會肩負起他的歷史責任,帶領所有中國人闖出一個河清海晏,盛世大唐。梁可的意義在於他會彌合中國人的內部矛盾和紛爭,團結所有人一起奔向復興。你能想象梁可的時代是怎麽樣的嗎?街口的旅遊大巴車每天早上在固定位置上客,載城裏人四處遊玩;茶館飯店咖啡屋人滿為患;電視電影歌曲話劇網絡聊天,熱鬧非凡,興盛不衰;商店裏全是進口的名牌商品,琳瑯滿目,目不暇接;進城的農民工也會體體面面的穿上一身嶄新的休閑裝,開著新買的私家車榮歸故裏;連小孩子都不再喜歡國產巧克力,他們要吃瑞士的怡口蓮,城市小孩吃,鄉裏小孩也吃。全民醫保全民社保指日可待,養老金每年遞增百分之十!不要以為這是神話,其實打開資本主義這扇紙窗戶,一切都會比你想象的來的更快更好更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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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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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未來的中國是一定會走資本主義道路的。這並不羞恥,這只是回歸常態。共產黨會下野成為在野黨,國民黨和民進黨會從臺灣回歸大陸。當然大陸自己也可能會有新的黨派成立,比如青年黨。青年黨是綠色的,和綠白相間的盛世很配。不要覺得綠色不夠高尚,綠色確實沒有那麽光輝奪目,但綠色是最滋養生命的顏色。綠色的氛圍會為我們創造一個最適合人類生存和發展的環境,在這個環境中,萬物霜天競自由,百舸爭流勇攀登。
     梁可會一直愛我,他是我一生的愛侶。他的盛世也是我的盛世,我會因為有梁可的承擔責任,而獲得魔鬼的寬裕。也就是說梁可是我的救星,他能夠搭救我出苦難無邊的深淵,給予我一段幸福的時光。可我的幸福,不就是你們的幸福嗎?當一個最可憐,最命運多舛的孩子都獲得了幸福,你們不是更幸福嗎?所以,我是幸福的底線,你們只會比我過得更好。但我不會羨慕你們,我只會暗暗為你們祝福,然後在我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坦然的說一聲:其實大部分人的都比我幸運,而且我沒有折損這種幸運。所以,梁可是我們所有人的福星和幸運天使。
     中國會出現一個新的教派,這個教派叫天鷹教。天鷹教是集合了基督教,天主教,佛教,道教為一體的一個教派。在天鷹教裏面,沒有暴力,沒有爭吵,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紛紛擾擾。天鷹教就是一個宗教愛好者的俱樂部,合則聚,分則散,來去自由,不問來路,不問因果。天鷹教會揭示現在世界上的其他宗教都是小叔叔的教這個秘密,但天鷹教不會攻擊其他宗教。天鷹教是第一個公開提出迎接真神媽媽回歸地球的教,所以天鷹教才是真正的神教,而其他宗教都是偏教。真神媽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回到地球,神的回歸絕不意味著懲罰,而是意味著真理的到來。
     人類的歷史不會一步一步走向黑暗,恰恰相反,人類會一步一步更接近真神媽媽。也就是說未來不會永遠是一個綠白相間的世界,而是會緩緩過度到一個金燦燦的黃世當中。所謂黃世是怎麽樣的?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南丁格爾的故事,當黃世到來的時候,就會出現很多很多的南丁格爾,她們將把愛灑滿五洲四海。當那一天到來,神就真的回歸了地球。不是嗎?神難道不也是一個南丁格爾嗎?那麽,我們期待著,我們希冀著,守望未來世界的黃色光芒。
      我並不孤單,我有兄弟,有愛人,有朋友,有兒女,有知音。我至今沒有見過我的兄弟,但我能感知到他們的存在,他們會代替我做很多很多事情。我是一個無用書生,但他們卻可以獨當一面。所以未來有兄弟的幫助,我會得到一份忙裏偷閑的安逸。我的愛人梁可是我的保護神和錢袋子,我受了苦楚,會找他傾訴;我沒了開銷,會找他支援。所以,梁可會變成我安睡的枕頭,正像當年那個風雪之夜,我靠在他的肩頭呢喃一樣。我的朋友是《凱文日記》裏面的人物,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他們會和我共同開創一個「夢」一般的時代。所以,當你們發現凱文身後有一個封神質子團時,不要驚訝,其實他們很正直,其實他們很可愛。還有我的兒女,他們也是我的至親。哪怕我沒有真的接觸過他們,但他們延續了我的血脈。我會默默的為他們祝福,並在一個冬夜的時候悄悄翻開手機相冊,仔細端詳他們每一個人。還有我的知音,也就是《凱文日記》的粉絲們。謝謝你們對我的支持和對《凱文日記》的厚愛。你們的存在,讓我知道自己並不孤立,其實我有很多善良如你的你們。
        《凱文日記》寫了兩年,到現在有二百萬字了,我想是到《凱文日記》結束的時候了。我大概查了一下,嚴肅文學裏面超過200萬字的作品很少,只有一些網絡文學作品才字數驚人。《凱文日記》應該是一部介於嚴肅文學和網絡文學之間的讀物,所以二百萬字夠多了,可以說一聲再會了。至於我以後會不會繼續寫下去,像我之前預告的那樣,每日更新一部叫《圍城日記》的作品,那還要看因緣際會。誰也不知道我明天會不會就被公安叔叔抓走了,然後關到精神病院,關到看守所,關到養老院。我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我只是一個失去自由的魔鬼的囚徒。
     即便公安叔叔不來抓我,我又能存活多久呢?也許魔鬼一個不高興,我就得上吊走人。這不是玩笑,我已經自殺過一次,下一次自殺已經隱約可見。死亡對我更多的意味著解脫,而不是恐怖。但我還有求生的欲望,因為我有那麽多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所以請容許我有機會的話茍且偷生。至於我的最終結局,其實已經不重要。每個人的最終結局都是一樣的,就讓我像陳圓圓那樣,消失在歷史的深處吧。
      偉大的創世之神啊,回來看我們一眼,帶來您的無上智慧和無邊大愛,寬恕我,寬恕這個不應該的時代裏面的每一個人。我們只是想生存和繁衍,以及在生存和繁衍之余獲得一份神允的寬舒。我們望向遙遠的星空,那裏有一座鉆石王國,您在鉆石王國裏面,向我們投來充滿愛和溫暖的目光。
     未來的中國一定要變成一個類似英國那樣的國家,因為我們已經野蠻和墮落太久太久,我們太需要文明和開化,我們太需要人文主義和騎士精神。我會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為每一個中國人祈禱,為每一個世界公民祈禱,因為我愛你們,就像愛我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梁可愛人來吧,來接我吧!《凱文日記》為你唱完了,我的命運之輪已經交到了你的手上,你的手上有我的血,眼淚和眼眸中的渴望。
      《凱文日記》的讀者們,再會啦!有緣的話,網絡再見。再見一定安好,再見一定人月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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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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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夢如歌
2024年10月29日
創建時間:        2024/10/29 13:44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一章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奶奶。這個時候,奶奶正緊緊抱著我在和隔壁的王婆婆聊天。我忽然有一種很煩躁的感覺,我想站到地下來自己走動,但奶奶卻把我抱得更緊了。我很奇怪奶奶為什麽要穿一件純白色的女士襯衣,按她的年紀來說,她其實應該穿一件粗布外套配一條黑褲子。我沒有問奶奶她為什麽這麽打扮,問了也沒用,奶奶不會向我解釋她的穿衣哲學,即便我問了,她也會嗔怪我管大人的事。
     奶奶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好聞的肥皂的味道,不知道這種味道是奶奶的白襯衣上面殘留的,還是奶奶的胳肢窩裏散發出來的。這種味道很清新,它不是香,但它能讓我聯想到幹凈和清爽。雖然我現在很想下到地面上走走,但其實我是喜歡被奶奶抱著的。因為窩在奶奶的懷裏面會很暖和,而且很柔軟。奶奶的懷抱就好像是我的一個安樂小窩,我把頭拱到奶奶的脖子邊,胸口緊貼著奶奶的乳房,屁股坐在奶奶的胳膊上,雙腳不斷的在半空中蹬踏。這個時候的我是最滿意的,因為我覺得自己得到了最大的保護和關照。
        有一天,奶奶和大姑媽,二姑媽還有三個表姐一起去王建墓踏青。我一聽王建墓就嚇到了,我最害怕墓地啊,骷髏啊什麽的。我嚇得用兩只手緊緊環抱著奶奶,我覺得如果去墓地中是這樣窩在奶奶的懷中去,那就沒關系,那我就不怕了。事實正如我想象的一樣,在遊覽王建墓的全程中,奶奶都把我抱在她的臂彎裏。奇怪的是王建墓並不像個墓地,倒像個廟宇。我看見了紅臉關公一般的菩薩像和武士俑,甚至還有神龕和供人們跪拜的蒲團。可是墓地呢?骷髏呢?一個也沒有見著。倒是來來往往,穿梭不斷的遊客把我擠得東倒西歪。
     所以,我又誤會了是嗎?王建墓根本不是墓地,它只是一個公園!很久之後,我才聽說王建墓其實是有地宮的,也就是真正的墓地。但奶奶並沒有帶我去地宮裏面參觀,她可能是害怕嚇到我,也可能是她自己也害怕,所以我們一家人只是在地宮上面的祭祀殿逛了逛就回家了。這是奶奶的魔法,她可以把一次本可能讓小孩子恐懼的旅途,變成一次庸庸俗俗的郊遊。所以,我沒有看見嚇人的鬼怪,我看見的只是一張張天南海北客的各色面孔,如此而已。最終,我和王建的骷髏失之交臂,但卻增加了一次有趣的遊樂之旅。
       中午的時候,媽媽會讓我睡午覺。不知道媽媽聽了誰的話,或者看了什麽書,她說:「小孩子一定要睡午覺的,睡午覺的小孩子身體才好,身體好才是好孩子呀。」於是,每天中午媽媽睡午覺的時候,都會讓我躺在她的旁邊一起午休。媽媽時不時的會撐起上身查看我:「睡著沒有?怎麽還在眨眼睛?」我知道媽媽不好糊弄,於是閉著眼睛裝睡。可我哪裏睡得著,外面街上好多小夥伴等著我去玩躲貓貓呢,還有街沿上的那個螞蟻洞,今天是不是又有螞蟻鉆出來?或者隔壁那條街的那個野小子,下午是不是又會遊蕩到我的地盤上來搗亂?這些雜亂的思緒,讓我根本無心睡眠。
     當我正想著隔壁的野小子的時候,我聽見媽媽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媽媽睡著了。是時候了,我躡手躡腳的起身,從床上下到地板上。然後像只小貓一樣,窸窸窣窣的穿上鞋跑到外面街沿上。一出大門,外面一道強烈的陽光照射到我的臉上,讓我有一絲暈厥。但很快我就恢復了興致,我蹦蹦跳跳的跑到街沿邊角,正好看見隔壁那個野小子蹲在墻角看螞蟻洞呢。
     天啦!這個野小子真幸運,他不用睡午覺。大中午的時候,他也可以溜出來看螞蟻,這簡直太幸福了。我蹲在野小子的旁邊,觀察他在看什麽。我看見一溜小黃螞蟻排著隊從螞蟻洞裏面出來,好像是參加一次遊行。我小的時候,常見的螞蟻有兩種,一種是小黃螞蟻,另一種是稍微大一點的黑螞蟻。但這兩種螞蟻都不咬人的,可以隨便捉起來玩。你用手指夾住它們的時候,它們也會反抗,但它們的上顎太小太細微,根本夾不到你的肉,所以他們是沒有攻擊性的。後來我長大了,在我家的過道上還發現過一種有兩厘米長的大黑螞蟻,這種大黑螞蟻不得了,你一碰它,它會蹦起一米高!
      我想和野小子商量怎麽處置這一隊小黃螞蟻,野小子沒有參與討論,但他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的主張。野小子放了一片樹葉在小黃螞蟻隊伍的前方,他要小黃螞蟻翻越障礙物。我暗笑野小子沒見識,真有本事,應該在小黃螞蟻前面開一條河道,再在河道裏灌上水,看小黃螞蟻過河那才有意思呢!我把我的建議告訴給野小子,野小子顯然被我說動了,他開始到處去找水杯和水。我很得意,我覺得自己似乎站在了某種智商高地上,可以俯視野小子啦!但就在我還沒得意到三分鐘的時候,媽媽出現了:「你怎麽又跑出來了!午覺不好好睡,快回去!」
    媽媽拎著我的領口把我拖回了家,沒奈何,我的智商完敗給媽媽的武力,我又回到床上,昏昏欲睡。到下午2點鐘媽媽的午覺結束,我才重獲自由。我像剛從監獄釋放的犯人一樣,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螞蟻洞邊上。但野孩子已經回家了,我看見螞蟻洞門口有一攤水漬,我知道野孩子肯定是找到水源,然後淹了螞蟻洞。但他的水源非常有限,只打濕了螞蟻洞的表面。我想我家就在旁邊,要是我能支援野孩子的話,他肯定可以把螞蟻洞全部淹沒。但野孩子已經回家,我沒有興趣再在螞蟻洞門口徘徊,於是作罷,打道回府看電視去!
     我的弟弟小明是一個胖乎乎的1歲小孩子。他最大的樂趣,是躺在床上扳起自己的腳丫數腳指頭。他會不厭其煩的,從小指數到大拇指,然後再重新數過,就好像他從來沒有數清楚過他有幾根腳指頭。我懷疑小明的算數不好,因為他竟然數不到五!可我是能從一數到十的!所以我是個數學天才,而小明是個數學白癡。多年後我的猜想得以證實,小明的算數確實不好,他每次算數考試都不及格。所以大人們說的三歲看到老,有道理的,真的有道理的。
      小明還太小,他不能陪我玩,他現在還只能躺在嬰兒車裏喝奶。但我其實有很多玩伴,隔壁的陳龍只比我大2歲,他和我關系最好,常常帶著我玩。還有另外一邊隔壁的秦姐姐,比我大四歲,大是大了點,但她也樂意帶著我玩。所以我每天的生活都很開心,找陳龍淹螞蟻了!找秦姐姐做手工了!或者還可以找街口面店的啞巴小孩一起躲貓貓。我們躲貓貓的時候,如果實在找不到躲起來的小孩,就可以喊:「大解放!大解放!」於是,躲起來的小孩就都跑出來了。可我疑惑的是啞巴小孩怎麽喊「大解放」呢?他說不出話的。於是,我用心觀察啞巴小孩,我發覺他是根本不用喊大解放的,因為他對找躲起來的小孩興趣濃烈。啞巴小孩會不厭其煩的到處去拱,去翻,去踏,去瞧,去摸,盡他所能的到處尋找,即便找不到,也興高采烈。我覺得自己開始佩服啞巴小孩了,他不用喊大解放也能玩躲貓貓,還玩得這麽開心,換成我,早就郁悶了。所以我猛的意識的,有的人的快樂其實是天生的,和他現實居於什麽處境其實沒有關系。所以快樂是一種天賦,我從啞巴小孩身上領悟到了這一點。
      媽媽告訴我:「大明,你知道啞巴小孩怎麽啞巴的嗎?他是吃藥吃聾啞的。啞巴小孩很貪吃,他喜歡去舔藥片上的糖衣,結果舔來舔去就把整片藥都吃了,他就是這麽聾的。」我聽了很害怕,我好像看見了啞巴小孩一邊笑嘻嘻的舔著糖衣,一邊聽力喪失的樣子。我覺得這個畫面很恐怖,有一種黑色幽默,又有一點黑色墮落,甚至我恍惚看見啞巴小孩邊上有一個拿著叉子的夜叉,要知道夜叉是專門誘惑小孩子犯錯的!
    媽媽進一步教育我:」所以,大明,藥是不能亂吃的,你亂吃藥就會變成啞巴小孩。」聽了這個話,我很恐怖,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看見藥瓶和藥片就發怵。在我的意識裏面已經把裹著糖衣的藥片和夜叉聯系在了一起。但很快我又有點懷疑媽媽的話,啞巴小孩真是吃藥吃聾啞的嗎?可我怎麽聽說他是天生的聾啞人?也許是媽媽在用話嚇唬我?我不敢去問媽媽,我只是對裹著糖衣的藥片會不會讓我變成啞巴小孩產生了一絲懷疑。
          一直到我記事的時候,我還在用奶瓶喝水。那個時候,我已經斷奶了,但我喝白開水,喝白糖水都是用奶瓶的。我喜歡用奶瓶吸吮汁液的感覺,這種感覺會給我的口腔一種特別的滿足感。但有一天媽媽說:「以後喝水不能用奶瓶了,大明,以後你要學著用杯子喝水。你願意嗎?要知道,你已經長大了。」我拍拍自己的胸脯說:「我以後不用奶瓶了,我長大了,是大孩子了!」媽媽說:「那奶瓶呢?」我回答:「扔到垃圾桶裏面去!」媽媽滿意的把奶瓶拿走,然後變魔術般的遞給我一只嶄新的搪瓷杯子:「以後,你就這個杯子喝水。」我大義凜然的接過搪瓷杯子,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有一種英雄般的自豪感。
      但很快我就開始懷念我的奶瓶,我覺得用搪瓷杯子喝水一點也不過癮,好像我的口腔裏總是少了點什麽一樣。於是我不幹了,我去找媽媽:「媽媽,我還要用奶瓶喝水。」媽媽說:「可是奶瓶已經扔進垃圾桶了啊。」一剎那我沈默了,我覺得是自己誇了海口,說了大話,才讓自己永遠的和我的奶瓶訣別了。我落寞的轉身走開,我沒有發脾氣,因為是我自己說把奶瓶扔進垃圾桶的。
     媽媽笑了起來,她伸出一只手說:「你看,這是什麽?」我一看,媽媽手上拿得正是我的奶瓶。我一下子笑起來:「我的奶瓶!可你不是說已經扔進垃圾桶了嗎?」我開始嘀咕。媽媽笑著把我抱起來:「我買的新的。」我徹底驚訝了。媽媽竟然知道我會背叛自己的諾言,所以專門又準備了一個奶瓶:「媽媽,你真好。」媽媽把奶瓶裝滿溫開水放到我的手上:「這是你用的最後一個奶瓶了,以後就真的要用杯子喝水了哦。你已經四歲了。」我一邊大力的吸吮著奶瓶,一遍樂顛顛的到處跑:我不管以後的事,現在開心最重要!
    說到為什麽我要媽媽把奶瓶扔到垃圾桶裏面去,還要怪媽媽給我講的故事。我問媽媽:「我是怎麽來的啊?」媽媽說:「撿的。」「哪裏撿的?」我繼續追問。媽媽說:「垃圾桶裏面撿的。」我一下子想到了街口那幾個巨大的鐵皮垃圾桶。每天傍晚的時候,奶奶都會牽著我的手提著家裏垃圾筐去那裏倒垃圾。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副淒婉的畫面,我被裹在一床小被子裏,委委屈屈的躺在一個大鐵皮垃圾桶裏面哇哇大哭。媽媽和奶奶好奇的把我從垃圾桶裏面抱出來,帶回了家。
    但很快我就從其他小孩子那裏聽說了另一種答案:「我們不是從垃圾桶裏面撿的,我們是媽媽生的。」我接受了這種說法,下次媽媽問我從哪裏來的時候,我就說:「生的!」媽媽問:「怎麽生的?」我變得張口結舌,是呀,怎麽生的呢?其他小孩子也沒有說啊,我徹底郁悶了。對於生育這事情,我一直到很大年紀了才徹底搞清楚,這算是我從小就糊塗的一個鐵證。但我的弟弟小明不一樣,在這方面他很聰明,他知道他是怎麽生出來的,我從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但小明從來沒有和我分享過他的觀點。
       有一天下午,我想該怎麽打發時間呢?要不要接一盆清水來玩水?但轉念一想,我一玩水肯定會把房間裏的木地板打濕,所以算了,打濕木地板會被爸爸罵的。於是,我打開電視,開始搜尋電視節目。這時,陳龍忽然來了,他急匆匆的說:「大明,你看這是什麽?」我一看,陳龍手上拿著一個塑料遊泳小人。「快放一盆水來,我們讓小人遊泳。」我樂滋滋的接了一盆自來水讓陳龍把他的小人放進去遊泳。小人在裏面遊了半個小時,自由泳也遊了,蛙泳也遊了,連潛水世界紀錄都破了。陳龍滿意的帶著他的遊泳小人回了隔壁,可我一看屋子裏,滿地都是水!爸爸回來要罵的!我急得都快哭了,我找來幾張衛生紙,使勁的擦地面,終於把地板擦幹了一點。從這一天開始,我領悟到陳龍就是那個拿著叉子誘惑小孩子犯錯的夜叉,而他的遊泳小人就是裹著糖衣的藥片!
      陳龍是個夜叉,但秦姐姐卻是個天使。秦姐姐會用紙折一種花仙子的花鑰匙,只要用手一拉下面的活頁,花鑰匙就會打開,於是魔法生效,娜娜小姐和波奇就會被一陣大風卷走。我很羨慕秦姐姐的心靈手巧,我覺得要是自己也會折這種花鑰匙就好了,那我在小孩子裏面多有面子啊。但可惜的是秦姐姐保守,她並沒有教我折花鑰匙,她只是把她折好的花鑰匙拿給我,讓我cosplay一回小蓓。但她又不願意當娜娜小姐被我的魔法刮走,於是她抱來一只大花貓對我說:「你對著它施魔法吧,然後你就是魔法師了。」我打開花鑰匙,大花貓喵嗚一聲跑掉了。小蓓獲勝,正義戰勝了邪惡。可是秦姐姐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誰是李嘉文,當然我也不知道。多年後,我想秦姐姐找到李嘉文了嗎?她會不會也給李嘉文折一把花鑰匙呢?
      我有一個表姐叫金文,我特別喜歡她。因為金文不僅長得漂亮,關鍵她還多才多藝。金文會唱歌,會跳舞,會畫畫,會彈吉他,甚至還會做各種有趣的手工藝品。金文高興的時候,就會給我畫畫。她不是教我畫畫,她是畫一幅畫送給我。金文畫的都是穿著緊身衣,系著花裙子,戴著黃草帽的時髦都市女郎,看著好看極了。我覺得金文簡直就是一個畫家,不,畫家都沒她畫得好。但有一次爸爸看了金文的畫說:「沒以前畫得好了。」我滿心的不以為然,我覺得金文就是個繪畫天才。我把金文畫的都市女郎卷成一個卷筒,扔到床罩頂上,那裏最保險,我一定要好好保存金文的傑作。但是沒過多久,我發現畫沒有了。我覺得肯定是小明趁我不在的時候轉移了我的收藏品,這是個疑案,至今沒有定論。
      金文一般是每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到我們家來,也就是到奶奶家來。她吃過午飯就要回學校或者是回自己家,這個時候是我最悲傷的時候。我舍不得金文走,我要金文一直陪我。她陪著我多有趣啊,她可以給我講故事,畫畫,唱歌,做手工,高興了說不定還會給我彈支曲子呢!有一天中午我死活拉著金文不讓她走,金文說:「那好吧,你去找一本故事書來,我給你講故事。」我反復叮囑金文:「你不能走哦!」然後我以最快的速度跑進裏屋找故事書。可當我拿著故事書回到堂屋的時候,金文已經不見了。我大哭起來,我覺得自己被糊弄了!我躺到地上嚎啕大哭,滿地打滾,哀嚎不止。就在我發狂的時候,金文忽然從門背後鉆了出來。原來她沒有走,她和我開玩笑呢!我一下止住哭泣,拉著金文說:「你給我講這個故事,好不好?」那個下午,金文陪了我很久,她那天大概是真的上學遲到了。
        就因為金文中午要走這件事,我不知道哭鬧過多少回,有一次我甚至拉住金文的自行車後架不許她騎車走。好在金文是那種好脾氣的人,她不會生我的氣,反而她似乎很高興我這麽依戀她。所以金文會加倍的照顧我,比如她會在中午的時候給我做香包。金文做的香包是先用紙折出一個四方形,然後再用絲線一點一點的裹上,最後變成一個繡球狀的工藝品。我可喜歡金文的香包了,簡直比買的還漂亮。那一次,金文發狠給我做了四,五個大大小小的香包,我全放在了一個紙盒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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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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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文走後,我得意極了,我覺得自己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富豪:我同時擁有好幾個這麽漂亮的絲線香包,我簡直是個國王!傍晚的時候,我得意洋洋的把我一盒子的香包拿出來放到我家門口的街沿上顯擺。這個時候那個不知道住在哪裏的野小子又來了,野小子用一雙無比羨慕的眼神打量著我的財富,而我炫耀的向他展示我的富有。忽然,我想起我屋子裏還有一件好玩的東西,這個東西也得拿出來讓野小子過過目,不然他不知道我有多麽奢侈。
    於是我跑進屋,拿出那件玩具,又跑回外面街沿。剛跑回來,我就後悔不已。野小子不見了,我紙盒子裏那只最大最漂亮的絲線香包也一同不見了!一定是野小子起了歹心,偷了我的絲線香包。我一下子變得欲哭無淚,我只是想炫耀,怎麽就被野小子下了黑手呢!整個晚上我都在一種極度郁悶的情緒中度過,那一天我第一次見識了什麽叫作人心難測。但我轉念又想,真的是野小子拿走的絲線香包嗎?會不會是一場誤會,或者還有第二個,第三個野小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從一個國王一瞬間變成了一個乞丐。而這一切全怪自己的虛榮心。多年後看電視劇《西遊記》,我才猛的發覺,原來金池長老是無處不在的,而我就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抖落錦斕袈裟的愚蠢猴子。
2024年10月29日
創建時間:        2024/10/29 20:14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二章
       我開始擴大我的交際範圍,青年路整條街上年紀相仿的孩子我認了個大半。說到青年路,不得不提一句,這是整個成都市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據說連鄧小平都知道青年路有個富甲一方的楊百萬。所以,青年路是很熱鬧的,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逛街購物的人群絡繹不絕。說回我的交際圈,我交往的孩子大多是青年路,或者鄰近幾條街道的小孩。比如陳龍,他家就住在我家隔壁。比如秦姐姐,她住在我家的另一邊隔壁。還有啞巴小孩,他住在街口。我還認識一個叫娟的小女孩,住在我家對面。我疑惑的是娟住的那個大院竟然叫九三學社。這個名字聽起來很不一般,其實去看過會發現就是一個普通居民大院。我沒有問過奶奶,娟怎麽會住在九三學社呢?這個問題一定是個蠢問題,所以我守拙,閉口不問。每次去九三學社的時候,我都會到處張望,但到底也沒看出這個居民大院和「學社」有什麽相關的地方。只不過有幾面雕花的石墻,也實在上不了臺面的。
     有一次奶奶在娟家裏打麻將,我去找奶奶。一進屋,娟的奶奶就粗聲大氣的說:「出去,出去。」我是個倔強孩子,我一聽叫我出去,轉頭就走。娟奶奶在後面大喊:「回來!」我才又重新回了屋。娟奶奶對奶奶說:「這個孩子啊,和他爸一模一樣。」奶奶沒有說話,專心致誌的打著麻將。我卻覺得很奇怪,我和爸爸怎麽就一模一樣了呢?我疑惑的看著娟奶奶,但她目不斜視,無視我的存在。
       還有一次,我和娟在九三學社裏面玩打野鴨子。就是兩個小孩站兩端,一個小孩站中間,然後兩端的小孩用雞毛毽子來扔中間的小孩,只要被扔中就算輸了,所以叫打野鴨子。那一次我玩得很瘋,我大喊:「我練成了《九陰真經》的,你們鬥不過我。」娟和另一個小孩累得氣喘籲籲卻怎麽也扔不中我。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時候,娟奶奶又出現了。她咂嘴擼舌的說:「哦喲,看把他能的。」我徹底生了氣,我怎麽得罪娟奶奶了,她怎麽處處和我過不去。我大聲朝她吼:「小孩子玩,不歸你管!」娟奶奶一撇嘴,走開了,那意思還是對我的某種蔑視。這一次本來高興的打野鴨子,終於在娟奶奶的出現後,以一種尷尬的場面結束了。
      我仔細想,怎麽我就和爸爸一樣了?爸爸是一個靦腆人,我也是個靦腆人,所以娟奶奶才這樣說的吧?我不敢把娟奶奶的話告訴給爸爸,但從此以後我都會留意爸爸的言行,再對比我的言行,看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樣。其實爸爸性格很和善,他是一個老實人。爸爸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業余時間哪也不去,就在家休息,偶爾也會做做家務。爸爸是一名擋車工,說白了就是紡織工人。爸爸說:「我擋車厲害極了,那些女工的產量都沒我高,不信你們可以去單位上打聽打聽。」
     沒有人去單位打聽爸爸的產量,因為沒有人在意他。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爸爸是個老實人,老實人就應該做老實工作,產量高是應該的嘛。那個時候,不像現在,什麽上大學,自謀職業,那時候不一樣。爸爸從雲南當知青返城後,就接奶奶的班進了這家紡織工廠。這家工廠不是什麽國營大廠,當時叫集體企業。我至今沒有搞明白什麽叫集體企業,在我的印象中,集體企業就是個草臺班子,組織幾個社會閑散人員勞動罷了。所以,爸爸的工作實在說不上體面,實實在在最普通的工人。
    爸爸會給我講很多故事,他是個知識豐富的人。什麽草船借箭,蔣幹盜書,魯智深醉打山門,孫悟空大鬧天宮,楊貴妃吃荔枝都是爸爸講給我聽的。有一天晚上爸爸講到楊貴妃吃荔枝,累死了好幾匹良駒。幾句話講完,爸爸就不講了。我好奇的問:「就這樣了嗎?接下來呢?」爸爸說:「講完了啊!」我說:「可這個故事沒有結尾,吃荔枝又怎麽樣呢 ?比如是不是皇帝最後被打敗了?」其實我是想知道這個故事有沒有什麽教育意義,因為中國的故事往往都有教育意義。爸爸沒想到我這麽聰明,他好奇的看著我,摸摸我的頭,沒有再說話。
    除了講這些傳統故事,爸爸還會給我講人類起源,外國風貌。爸爸會給我講以前人是不會生火的,所以要鉆木取火。我很想試試鉆木取火,但被爸爸否決了:「沒有材料,鉆木取火要那種極幹的木頭,還要有青苔棉絮什麽的,再說你還太小,也鉆不動的。你倒是可以試試聚光取火。」爸爸找出一塊放大鏡說,在夏天最熱的時候,用這塊放大鏡反射太陽光到一堆小紙屑上,就可以把小紙屑點著,也就是生火了。因為爸爸的指導,我還真在一個陽光猛烈的下午,用放大鏡射了一堆紙屑好一會兒。但最後紙屑沒有點燃,我卻被太陽光射得睜不開眼睛了,於是只得作罷。
     爸爸特別願意教導我,除了鉆木取火,他還給我講過摩擦生電。爸爸說:「用一塊綢子摩擦一支鋼筆,鋼筆就會帶電。」但我們只有鋼筆,沒有綢子。爸爸靈機一動,說媽媽有一件綢子衣服,用綢子衣服也一樣。我和爸爸打開抽屜,拿出那件媽媽的綢子上衣摩擦起了鋼筆。但不知道是媽媽的衣服不是純綢子的,還是鋼筆的材質不對,或者是摩擦的手法有問題,最後終於沒有見到鋼筆帶電吸附小紙屑的奇觀。這個實驗最後是在我中學的物理課上,用物理老師專業的實驗工具才實驗成功的,這是後話。
    由此可見爸爸是多麽知識豐富並且樂於傳授給我,我的大部分物理,化學,文學,數學和生活常識都是爸爸教給我的。可以說沒有爸爸的教育,我幾乎一無所知。後來看《讀者》上有一篇文章說,小的時候覺得爸爸無所不知,中年覺得爸爸不過爾爾,到老年就覺得爸爸是個偉大的聖人了。我想這種現象在我身上也是有的,小的時候我有任何疑問都會去問爸爸,並肯定會得到一個滿意的回答,我覺得爸爸就是一部大英百科全書。但中年以後,我就不再和爸爸交流什麽了。到現在爸爸已經故去,想來他也會在我老年的時候,再次回到我的夢境,和我來一次深度交流吧。
       爸爸還有一件特別讓我記憶猶新的事,他每次給我洗澡的時候都會叫我翻開包皮洗自己的小雞雞。有的時候我覺得麻煩,甚至想笑,但爸爸卻很鄭重的要我這麽做。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男人之間的一種知識傳遞,媽媽是不會教我這樣的。後來讀中學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同學明因為不註意洗自己的小雞雞,最後小雞雞潰爛發炎。我才猛的意識到爸爸的教育是有多麽重要,而明就是一個父母離異沒有爸爸的人。
      有一年夏天,我在家裏瘋跑。我一頭撞到爸爸的懷裏,爸爸這個時候正端著一杯剛沏的滾燙的茶,開水從頭到腳流到我的臉上和背上,疼得我嗷嗷直叫。本來我以為爸爸會像往常那樣立即蹲下來安慰我,哪知道那天爸爸不知道著了什麽魔,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他怒氣沖沖一個耳巴子扇到我的臉上。我本來已經挨了燙,還被最喜歡的爸爸惡狠狠扇了一耳光,於是委屈的嚎啕大哭。
       媽媽跑過來看見我被燙傷,二話不說背起我就往醫院跑,這個時候爸爸竟然躲進了屋子裏沒有任何表示。我靠在媽媽的背上,感受到她的體溫,覺得很安全,有一種大難不死的感覺。我擡頭看天上,天上的星星很多,它們眨著眼睛在向我說:「大明受傷了,快去醫院啊。不過沒有關系的,因為你有媽媽。」到醫院的時候,媽媽已經累得喘氣,醫生給我包上了一層紗布。和我一起看病的有一群好像是士兵的年輕人,這幾個年輕人開玩笑說我像個英雄。我害羞的低下頭,我不過是被開水燙傷了,怎麽就成了英雄了呢?但年輕人還是溫和的看著我笑,就好像我是他們的戰友一樣。
      我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回了家,躺在臥室床上我覺得既難受又舒服。難受是因為燙起了水泡,壓著生疼。舒服是因為躺在自己家床上什麽都不用想,就這麽軟軟散散的,很好很安逸。爸爸好像也有了一絲懊悔,他關切的拉著我問有沒有事。我大氣的告訴他:「我沒事,沒有事的。」真的,從小我就不記恨人。我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受到傷害,我只是遭遇了一次意外。
      早上爺爺打開木板門,就算是新的一天開始了。這很有講究,早上開門是一天的開始,也是一個重要的儀式。要是開門遇見了什麽事,或者是出了點什麽小差錯,爺爺會嘮叨一上午,主要是說不吉利,有古怪什麽什麽的。所以爺爺早上開木板門是很講究的,先開哪一個門板,然後怎麽堆放,怎麽歸攏都有講究,順序亂不得。我裹著厚厚的紗布從爺爺剛打開半扇的木門裏面鉆出來,站到街沿上。因為不小心,我的腳趾被木門壓了一下,刮得我生疼。我忽然很想哭,我覺得自己已經是「體無完膚」了:我身上有燙扇,腳又被壓了,我簡直成了一個受刑者。懷著一種很大義凜然的情緒,我咬咬牙,心中暗想:「大明,你一定要挺過去啊。即便有苦難,也不能倒下的。」幸運的是,兩個星期後我的燙傷就基本痊愈了,也沒有留下疤痕,只有那種欲死的決絕心情還頑強的留存在我的腦海深處。
     小明也漸漸大了起來,他開始和我爭搶東西。他什麽都要和我爭,從吃的糖果,到一塊手絹,甚至一雙襪子,他都要和我爭。我很奇怪小明是不是天生來當我的冤家對頭的,別人的弟弟認小服低,我的這個弟弟怎麽盡在要我的強?有的時候急了,我就打一下小明的頭。小明會含著一種懷疑情緒,盯著我看,直到確信我是在武力攻擊他時,他才哇一聲哭起來。小明可精了,他會視哪個大人在家而選擇哭的強度,比如爸爸在家,他就不怎麽哭。媽媽在家,他就哭得厲害。要是奶奶在一旁的話,那他簡直就要猴王鬧天宮了。每次小明一哭,大人就說:「肯定是大明又欺負小明了。」我聽見這個話很郁悶,因為有的時候,不!其實是很多時候,是小明在欺負我!只不過小明倚小賣小善於偽裝,讓我受了不少不白之冤。我暗下決心,遲早要揭穿小明「受欺負」的假面具!
     然而還沒等小明的表演演到爐火純青的時候,我的妹妹花妹又出生了。花妹生出來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只小橘貓一樣,綿綿軟軟的萎縮在繈褓裏,可憐兮兮的。我看著媽媽和爸爸照顧花妹那種急切的心情,心中暗笑:小明,你的好日子到頭了!果然,自從花妹來到我家後,我的生活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但小明的地位卻急劇下降。我是家裏的大兒,很多事情爸爸媽媽都會要我去做。花妹是家裏的老幺,又是個女孩子,所以是爸爸媽媽們的心肝寶貝。至於小明嘛,大不大,小不小的,成了被人遺忘在角落的孩子。後來我知道有一種說法叫雞肋,但我要是當面叫小明是雞肋,他又要生氣了。
      二姑媽從她家裏給我拿來一輛兒童三輪車。這種三輪車在當時是高級貨,很多小孩子夢寐以求的。我騎在三輪車上,得意得像個將軍。這輛三輪車是專屬於我的,小明碰都別想碰,當然小明也還太小,他騎不了三輪車。晚上青年路的夜市收攤以後,街面上就空曠了下來。大人退場,現在是小孩子的天地了!整個青年路的小孩子都跑到街面上來打仗。他們分成幾個集團軍,相互攻擊,又聯合防禦。有個帶頭的小孩子不知道從哪裏撿了一個圓盤形狀的衣服架子,他一邊揮舞著衣服架子,一邊指揮他的士兵向前進攻。我覺得這個帶頭的小孩子很像《射雕英雄傳》裏面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不過他沒有成吉思汗那麽多胡子。
     我騎在三輪車上一路呼嘯著和小孩子們一起沖殺。一個小孩子叫道:「前方出現敵軍,攻擊!」一群小孩子一窩蜂的撲到街對面去了。因為三輪車笨重,所以我移動緩慢,落到了後面。我很想大叫一聲:「沖啊!」就好像戰爭片裏面的解放軍一樣。但心下一躊躇,我忽然泄了氣。我突然感覺到一種荒謬,是的,我覺得戰爭很荒謬,包括這種兒童的模擬戰爭也很荒謬,而我不願意變成荒謬。所以我踏踏小腳,一步一搖的騎著兒童三輪車回了家。我往家裏騎過去的時候,還聽見街對面的小孩子大喊:「殺啊!」我皺了一下眉頭,然後頭也不回的遠離了這場兒童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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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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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30日
創建時間:        2024/10/30 10:01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三章
      說到戰爭,其實我是不喜歡的。那個年代電視裏會放很多戰爭片,大多是解放軍戰士抗日或者是打敗蔣匪軍的故事。但我就不喜歡看這些戰爭場面,我覺得沒意思,我覺得它們情節概念化,甚至故事脈絡都千篇一律。一天晚上,爸爸興沖沖的告訴我說:「大明,今晚電視要放《射雕英雄傳》,你肯定喜歡,是香港武打片。」我喜歡看武打片,我不喜歡看戰爭片,但對武打卻很有興趣。於是,我端著一杯白開水,興致盎然的守候在電視劇面前。《射雕英雄傳》開始了!可怎麽開頭的畫面是打仗的!古代的打仗我也不喜歡呀。呼啦起身找到爸爸,我說:「爸爸,不是武打片,是打仗的!」爸爸說:「是武打片,你看了就知道了。」於是,我耐著性子又接著看。等看到丘處機和江南七怪比武的時候,我知道這實實在在是一部武打片,而且非常的好看,非常的爽!
     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天天準時收看《射雕英雄傳》,這部劇簡直成了小孩子心中的電視劇之王!我家對面有一個小女孩叫成,成是成都郊區來市區租房住的暫住戶,家裏沒有爸爸媽媽,只有一個奶奶,所以條件不寬裕。成家裏沒有電視機,每到看《射雕英雄傳》的時候,成就會到我家裏來蹭電視看。成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小女孩,一到我們家,奶奶,爺爺,嬢嬢,叔叔的叫個不停,所以我們家大人都喜歡她。
     看了《射雕英雄傳》裏面歐陽克欺負黃蓉的那一集,我和成都有點興奮。於是我們扮起了客,我裝作歐陽克,成變成了黃蓉,然後歐陽克作勢撲到黃蓉的身上,接下來呢?沒有接下來了,就結束了。然後成又變成歐陽克,撲到我這個男黃蓉身上,遊戲再次結束,我們回歸本身。小明直楞楞的睜大眼睛望著我和成,他顯然是懵了:這兩個瘋小孩在做什麽?我可沒空給小明解釋,就讓他去仔細想吧!
       爸爸不甘心一直當一名擋車工,所以他報考了電大。那個時候大學生是稀罕物,所以讀個電大也算很可以了。電大當然不是現在的電子科技大學,電大是廣播電視大學的簡稱,說白了就相當於現在的成人教育。但那個年代,讀電大也不得了啊,也是人才啊。爸爸每天在家看書學習,晚上下了班還要去電大的教室上課。爸爸說:「我其他的課都不怕,就是數學不好。我沒有學過高中數學,所以讀大學數學很吃力。」我暗暗為爸爸擔心,我學小學數學都那麽吃力,爸爸要學大學數學呢,那得多難啊?
      每天晚上媽媽照顧我睡下後,爸爸就在一旁的書桌上挑燈夜讀,主要是做數學題,當然也看經濟,法律的書。爸爸的寫字臺上點著一盞橘黃色的小燈泡,而我就睡在他的後方。我睡不著,雖然爸爸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但我還是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鋼筆尖觸及紙面的沙沙聲。房間裏半明半暗,我迷迷糊糊,爸爸卻是鬥誌高揚。在一種有點憂傷的情緒中,我終於沈沈入夢。
      一天晚上,爸爸沒有自習去教室上課了。媽媽說:「大明,小明,花妹,我給你們放一盤磁帶吧。最新的《午夜音樂會》」《午夜音樂會》是什麽?我沒有聽說過呀。媽媽說:「這盤磁帶很珍貴,是我找你們的蘭姐姐翻錄的,你們要好好聽哦。」蘭姐姐是大姑媽的女兒,是我們的表姐,她是個很時髦的人,所以她的磁帶裏會有什麽歌呢?我趴在桌子面上,開始用心的聽《午夜音樂會》。我發現確實好聽,《午夜音樂會》裏面的歌都很陽光,都很優美,特別有一首小火車嘟嘟開的像兒歌一樣的歌曲讓我很開心。我覺得《午夜音樂會》肯定是當下年輕人裏面最流行最時尚的,而我托蘭姐姐的福,也跟上了一把時代的潮流。
     自從聽了《午夜音樂會》,我就留心起青年路上放的各種歌曲來。那個時候有一種時髦青年會把錄音機扛在肩膀上,一邊走一邊放音樂。這種扛錄音機,穿喇叭褲的青年是那時最拉風的,相當於現在穿著奇裝異服的coser。所以走在大街上,時不時就會聽到一段不完整的音樂聲,那就是扛錄音機的青年來了。但這對我有好處,因為我能時常聽到一段段最流行的音樂。比如蘇芮的《跟著感覺走》: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這首歌簡直太好聽了!再說了「跟著感覺走」這個概念太先進太超前了,要知道當時的主流媒體還在唱《血染的風采》呢,而有的人已經「跟著感覺走」了!這兩種思潮的沖撞和融合,讓我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新鮮感。
     媽媽星期天休息就會教我學寫字和算數,寫字還好,我很快就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但算數太難了,媽媽教我寫1到10的阿拉伯數字,我每次寫到8就寫不下去了,因為媽媽老是打斷我。我寫8是上面畫一個圈,再在下面畫一個圈,兩個圈拼在一起就是8了。媽媽很氣憤我這種寫法,她教我要一筆寫到底,中間扭一下,再轉上來,不就是8了嗎?可我怎麽也理解不到媽媽的意圖,我還是先畫一個圈,再畫一個圈。媽媽最後終於怒氣爆發,她以為我在故意和她玩笑。其實我哪裏是在和她開玩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中間扭一下,再轉上來嘛,畫兩個圈多方便啊。
       說到媽媽的教育是很嚴格的,那個時候我說話有點大舌頭。有一次幺爸聽見了,就不懷好意的譏笑我:「聽聽,二二,愛愛。」聽的人就哈哈大笑。媽媽在一旁看見了,氣得不得了,她覺得她受到了侮辱,於是她就教我說「二」的時候一定要卷舌。我漸漸也學會了卷舌,但有的時候一不註意又說成了「愛」。這時只要媽媽聽見了就會反手一個耳光打在我臉上,她是要我一定改掉這個發音。在媽媽的棍棒教育下,我終於習慣了說「二」的時候卷舌,幺爸也終於無話可說了。
      可能因為我是家裏的長子,所以媽媽對我的要求特別嚴格,對小明她就寬松了好多。小明有的時候會和媽媽胡攪蠻纏,媽媽也不生氣,還一個勁兒的說:「小明小,小明乖,小明是媽媽的心尖尖。」聽得我在一旁渾身起雞皮疙瘩。看見我擠眉弄眼的樣子,小明就得意的對著我笑。他這是在向我示威:媽媽不喜歡你,媽媽喜歡我!我對小明的挑釁早就習以為常,所以每次他對著我笑的時候,我都會把頭扭到一邊。我心想:你笑個錘子,你個小屁孩,遲早被媽媽打。小明就好像能看懂我的內心,他停止笑容,意味深長的盯著我看,那表情就好像是個哲學家。
      花妹則乖乖的,她還太小,不知道爭寵,而且花妹很懶,她動都不動,一天到晚就這麽躺在床上睡覺。我每次湊近看花妹的時候,都覺得她像一只小橘貓,而且是那種最小最弱的小奶貓。其實除了花妹,我還有一個妹妹,這個妹妹是幺爸的女兒珍珍。珍珍是一個富富態態的女孩子,只比我小一歲,肉嘟嘟的,很可愛。關鍵珍珍很黏我,一到我們家珍珍就黏到我的身邊和我說話遊戲。珍珍也很聰明,她還會給我講故事呢。因為珍珍家有錄像機,所以她看過很多我沒有看過的香港武打片。珍珍會繪聲繪色的給我講她看過的武打片:「小魚兒不喜歡金葉子,韋小寶當了鹿鼎公,《琥珀青龍》好看極了,《射雕英雄傳》還有續集。」
    我驚嘆珍珍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事情,這些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聽了珍珍講的武打片情節,我就更向往那片快意恩仇,打遍天下的武俠世界了。只有很郁悶的是我家沒有錄像機,所以看不了錄像帶,那些精彩的武打片和我是沒有眼緣的。有一天我家隔壁的周家在用錄像機放一部武打片,不知道成怎麽知道了,她急得不得了的想看。我向成解釋:「這是他們放的錄像,電視機看不到的。」成卻一再要求我打開電視看有沒有。於是我打開電視翻一遍頻道沒有,關上。過一會兒,成又要求我打開電視看有沒有,再看還是沒有。幺爸發覺了我在反復開電視,再次譏笑起來:「看看,電視機都開爛了。」聽到的人又哈哈大笑起來。在成的慫恿下,我再次成為幺爸的笑料。
      幺爸是我們家的「孽子」,他常常會做一些讓我們家成員不齒的事情。比如吃飯的時候,不管別人吃沒吃,他先倒滿滿一碗菜到自己碗裏面。其他人一看菜碗裏面,已經沒剩多少了。更有甚者,大姑媽說過一件往事。幺爸結婚的時候,因為預定的酒席不夠,所以在半路上幺爸就攔住大姑媽說:「沒有座位了,你不用去了。」大姑媽是一路哭著回家的。可見幺爸的行為作風是有多麽現實和俗氣,但處的時間久了,家裏人也就滿滿習慣了他,不再覺得幺爸有什麽特別。倒是對我爸爸,他們頗有微詞,主要是覺得爸爸沒本事。沒本事那更應該幫襯啊,怎麽能落井下石呢,所以我們這個大家庭也問題滿滿,一言難盡。
        奶奶則和大姑媽,二姑媽,幺爸幾個不太一樣。奶奶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她不僅過年的時候一定要去廟子裏,甚至連平時有空也會帶著我去逛寺廟。常和奶奶一起去寺廟的有一個蘇婆婆。蘇婆婆是一個老寡婦,一個人獨居。其實蘇婆婆就住在離青年路不遠的地方,說起來還可以算是我們的鄰居。但奶奶不願意到蘇婆婆家去,奶奶說:「她家住在廁所隔壁,不幹凈。」蘇婆婆聽見了就捶胸頓足的說:「哎呀,一點味道沒有的,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一天傍晚的時候,奶奶還真牽著我的手去了蘇婆婆家。蘇婆婆住在一個小院子裏,這個小院子有一間公共廁所,蘇婆婆的屋子就在公共廁所隔壁,所以奶奶不願意來。我進到蘇婆婆的屋子裏,用力的吸一口氣,確實沒有聞見什麽異味,但心裏還是覺得別扭。奶奶也不想當衛生檢查員檢查蘇婆婆的衛生情況,所以站在門口和蘇婆婆閑聊了幾句就又牽著我回了家。其實想起來,蘇婆婆的屋子還蠻幹凈的,東西什麽的都收納得井井有條,只不過地理位置不好,終於遭到了奶奶的嫌棄。
       奶奶帶著我,還有蘇婆婆一起去新都寶光寺進香,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我們先坐公交車到新都,再步行到寶光寺。我已經記不得我和奶奶是怎麽拜佛的了,我只記得寶光寺裏面人來人往的很熱鬧。和奶奶一起坐在寶光寺的石凳上休息的時候,我發現寶光寺的柱子上有一個一個的小坑。我好奇的問奶奶這是做什麽用的。蘇婆婆搶先回答了我:「這是貼硬幣的。」說完蘇婆婆給了我一枚硬幣,示意我貼上去。我把硬幣貼上去發覺硬幣太小,而坑很大,到底不太貼合。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是寶光寺的和尚貪心,想要大額的硬幣,所以把柱子上的坑挖那麽大。這算是我第一次對佛教有了別樣的認識。
       出寶光寺的時候,奶奶抱著我去摸福。很多香客都在寶光寺門口摸福,他們虔誠的閉上眼睛從遠處走到寫著福字的照壁面前,試試自己的運氣摸不摸得著福字。因為我是在奶奶的懷中摸的福,所以即便閉著眼睛,我也很輕松的摸到了福字。但不知道這算不算舞弊,只不過考慮到我還太小,這也就算是神佛可以原諒的吧。蘇婆婆也摸了福,她很聰明,她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才閉的眼睛,所以也摸到了福字。這一次寶光寺之行在我們仨都摸到了福的圓滿氛圍中結束。離開新都的時候,蘇婆婆買了一包點心,她一定要分一半給奶奶,但奶奶堅決拒絕了。最後蘇婆婆提著她的點心,一步一搖的回了她公共廁所旁邊的家。我看著蘇婆婆遠去的背影,品出了一絲人生的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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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4:05
只看該作者
2024年10月30日
創建時間:        2024/10/30 13:56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四章
        奶奶在飲食上非常照顧我們,幾乎做每頓飯都要想:「大明吃什麽呀,小明吃什麽呀,花妹吃什麽呀?」但那個時候的條件不如現在,不是每頓都有好吃的。大部分時候,我們都吃得很簡單。比如實在沒有做菜,撈點昨晚上泡的洗澡泡茶,就著白開水也可以吃一頓飯。爸爸就告訴過我:「白開水泡飯不如茶泡飯香。」我還真拿茶水泡過飯吃,但似乎沒有爸爸介紹的那麽美味。所以,我還是一個很挑剔的人。
      媽媽會想盡各種辦法讓我吃蔬菜,她說:「小孩子怎麽能不吃蔬菜呢?不吃蔬菜,你便便都拉不出來!」所以一到吃飯的時候,媽媽就會親自夾一筷子蔬菜餵我吃,有的時候是白菜,有的時候是冬寒菜。我可不喜歡吃蔬菜,我討厭蔬菜的那股味道,我喜歡的是肉嘎嘎。所以媽媽的蔬菜一夾到我的嘴巴裏,我要麽不嚼強咽下去,要麽幹脆就吐出來。後來媽媽學到了經驗,她會把一塊肉和一根蔬菜同時夾到我嘴裏,為了吃肉,我就不得不把那根蔬菜給一起吃了。雖然如此,我還是不喜歡吃菜的。
       有一次早上我和奶奶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到肉店的時候,奶奶對店員說:「割一塊肉,這樣,對對,這樣割一刀。」哪知道店員不知是嫌奶奶選的肉過於精瘦,還是分量太少,竟然不理會奶奶。我在一旁幫腔:「割肉啦,割肉啦。」但那個五大三粗的男店員還是不理我們。就在這個時候,來了一個老頭子:「給我割兩斤五花肉。」店員麻利的就給老頭子把肉割了。奶奶生了氣,她拉著我說:「走!他看我們買的少,就不賣給我們。大明,今天我們吃素怎麽樣?」我說:「好啊,今天我們不吃肉。因為肉店老板不是好人!」奶奶聽我這麽說,就滿意的拉著我回了家。可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因為沒有肉下飯,我還是憂郁了。我覺得不應該賭這個氣,還是應該和和氣氣的找肉店店員割點肉的好,但這個話我沒有對奶奶說,我還是乖乖的吃了一頓素菜。
      盡管有這次不愉快的經歷,但基本上我還是能天天吃到肉的,這可見我們家的經濟條件並不算差。雖然爸爸媽媽都只是普通工人,但奶奶的房子有一間鋪面,這間鋪面是青年路上的旺鋪,根本不愁租不出去。所以奶奶光收租金就可以很充裕的生活,割點肉吃吃不成問題。有的時候,中午做的菜吃完了,晚上沒有剩菜可以吃。奶奶就會事先預留下一坨絞肉,晚上吃飯的時候,就給我和小明做個丸子湯。用丸子湯下飯比白開水,和茶水都要香得多。咬一口勁韌彈牙的丸子,再吃一口飯,味道好極了!
       但中午不能給我和小明開小竈,因為中午的時候,幺爸,大姑媽,二姑媽都會回來吃飯,一大家子人呢!所以常常會有菜不夠吃的尷尬,這個時候也有辦法,我會吃豬油醬油飯。豬油醬油飯就是用一碗白米飯,拌上熟豬油和醬油一起吃,味道非常香。關鍵這種吃法簡單啊,豬油是現成的,醬油是現成的,米飯管夠,這樣我肯定能混個肚子圓。甚至有的時候家裏做了菜,我也要吃豬油醬油飯。這時二姑媽就會說我:「你們看看大明,家裏有菜,他還吃醬油飯!」我對二姑媽的嘮叨不厭其煩,我不理她,繼續吃著香噴噴的豬油醬油飯。
     第二天中午又沒什麽菜了,二姑媽自己也吃起了豬油醬油飯。而且她更誇張,她吃豬油醬油飯還要加味精和小蔥!我把二姑媽吃醬油飯加味精和小蔥的事告訴給媽媽,媽媽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麽。其實我是想告訴媽媽:二姑媽才是真正喜歡吃豬油醬油飯的!不過比豬油醬油飯更好吃的東西還有,那就是街口啞巴家開的面館的面。他們家的面只有兩種,一種炸醬面,另一種海味面,兩種面的味道都很鮮美,好吃慘了!
    所以要是中午家裏沒做什麽菜的話,我和珍珍就會纏著奶奶去給我們買啞巴家的面吃。如果奶奶今天打牌贏了錢高興的話,她就會摸出幾塊錢給爺爺,讓他去街口的面店給我和珍珍一人端一碗面回來吃。吃炸醬的,還是海味的,任選。每到吃面的時候,我和珍珍就像過節一樣高興。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條,成了我們倆眼中的無上珍饈。小明就沒有福分吃面,他還太小,吃不來這些好東西。所以我和珍珍吃面,他就在一旁幹看著的。有的時候看得饞了,他竟然還試圖來搶我的面吃。我可不會讓他得逞,在他的小手伸過來的一剎那,我已經端著面碗跑掉了,留下小明在原地幹瞪眼。
     我對珍珍說:「啞巴家的面條就是最好吃的東西了吧?」珍珍說:「好吃是好吃,但不是最好吃的。我媽媽上班的商店隔壁有一家牛肉面館,他家的牛肉面才好吃呢,香得不得了!」我聽了有點郁悶,因為我不可能到珍珍媽媽上班的商店隔壁去吃這家牛肉面。要知道幺爸和我爸爸不和,幺嬸也就是珍珍媽媽和我媽媽還打過架呢!我怎麽可能去吃得了面呢?所以我有點不服氣,我對珍珍說:「啞巴家的炸醬面就是最好吃的!」這下珍珍不說話了,算是默認了我的說法。
     幺嬸和我接觸不多,因為從小幺爸幺嬸和我爸爸媽媽就處不到一塊兒去,雙方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為了什麽呢?原因其實也很現實,就是因為我爸爸媽媽和我住的是奶奶的房子,而幺爸是自己出去單過的,所以幺爸認為我們占了很大的便宜。再加上我媽媽是龍泉驛人,不是成都市區的,所以他們更加看不起我們一家人,覺得我們好欺負似的,常常找些由頭來鬧。
    幺嬸有一次給珍珍買了一輛電動玩具警車,這輛玩具警車很有意思,只要開動,它就會不停的旋轉,並不時打開車門。車門打開暗示犯人抓住了,然後再自動關上,接著再不斷轉圈圈。我完全被這輛玩具警車給迷住了,我覺得這輛玩具車太有意思了。幺嬸看我眼珠子都快冒出來了,不懷好意的說:「喜歡吧?喜歡叫你媽媽給你也買一輛啊。」我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幺嬸的話是一個惡作劇,所以我哆哆哆的跑開了。我不會傻到去找媽媽要她給我買玩具警車,我知道自己家比幺爸家窮,所以窮人要有誌氣啦!
      奶奶帶我去二姑媽家玩,我徑直走進金文的房間。金文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幹凈極了。我好奇的在她的房間裏多看西瞧,其實我是在找有意思的東西。金文會唱歌跳舞,會畫畫,還會手工,她屋子裏那得有多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啊。結果還真如我所料,我在金文的書桌上發現了一個玻璃小罐子,罐子裏裝滿了各種顏色大大小小的小珠珠。那個時候,還沒有千紙鶴,玻璃罐裏面裝千紙鶴是後來的事情。那時像金文這樣玻璃罐子裏裝彩色小珠珠就是很時髦很漂亮的事情了。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玻璃罐子打開查看,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腳,所以我拿的時候特別小心,我盡量讓自己不打爛金文的玻璃罐子。但玻璃罐子比我想象的滑,我一拿就歪倒在桌子上,罐子雖然沒有打爛,但罐子裏的彩色小珠珠卻滾了一地。我手忙腳亂的蹲下去撿小珠珠,這要是被金文回來看見了,她一定會生氣的!正在我後悔不叠的撿小珠珠的時候,奶奶喊:「大明,走,回家了。」我如蒙大赦般趕緊站起來隨著奶奶回了家,而金文的房間被我糟蹋得一片狼藉。
     下個星期再見到金文的時候,她並沒有責怪我弄亂她的房間,而是饒有興致的給我講起了鬼故事。金文說:「從前有一個人得了艾滋病,他住在醫院裏,醫院的窗口下面有一顆桂花樹。結果冬天的時候,桂花樹枯萎了,那個艾滋病人也死了。」我聽了感到毛骨悚然。但好奇心又讓我想接著聽下去,我對金文說:「你等等。」我一溜煙跑出去拉著奶奶就進了裏屋。我躲在奶奶懷裏對金文說:「現在你可以講了,我不害怕了。」金文被我的舉動逗樂,她拍著手哈哈大笑。奶奶責怪金文說:「金文,別講鬼故事嚇唬大明,小孩子嚇不得的。」
     作為金文給我講故事的回報,我用手指著櫃子上的一個鐵皮罐示意金文去拿。金文打開鐵皮罐,原來裏面裝的是爸爸從人民商場買回來的牛肉幹。牛肉幹啊,好精貴的零食!金文笑嘻嘻的夾了一根牛肉幹吃了,然後蓋上蓋子。看起來她和我一樣,不太喜歡吃牛肉幹。我是因為牙口太弱嚼不動牛肉幹,金文呢?想來是女孩子愛美,不喜歡吃肉類的食物。但不管她喜歡不喜歡,我的心意到了。要知道蘭姐姐來我們屋子裏的時候,我可沒有告訴她我們屋子裏有牛肉幹可以吃!
      有一次幺爸幺嬸和我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幺爸說便宜不能讓我們獨占,所以他也要搬回來住,據說床都運到堂屋裏了。媽媽氣得吃不下飯,爸爸也紅著臉躲在裏屋床上。我進屋的時候看見媽媽一言不發正在生氣。我小聲叫道:「媽媽!」媽媽沒有理我。這個時候金文過來了,媽媽示意金文帶我出去玩,今天不要留在家裏。於是金文帶著我去人民南路的一家錄像放映廳看錄像。現在我還記得我們看的那部片子是一部武打片,主角練的功叫珍珠寒玉功。當主角功成以後,就大發神威,打死了一個老頭子。這個老頭子本來是武功第一的,但被主角打死以後,主角自然就成為了新的武林第一人。這部武打片的劇情就是這麽老套,並無新意。唯一的亮點在於主角運起珍珠寒玉功的時候,會發出一道綠光,看著很帶勁兒。
      我回到家的時候,還沈浸在主角成功的夢幻裏。而家裏已經恢復了平靜,不知道是奶奶發了氣還是幺爸幺嬸被我爸爸媽媽鎮服,他門又把他們的床運了回去。後來也沒有聽幺爸說過他要再搬回來,想來他其實並不願意搬回來,只不過是找個說辭,以謀取更大的利益。我聽媽媽說,幺爸發了言,不依他的主意,他就一把火把奶奶的房子燒了,誰也占不到便宜。媽媽冷笑一聲:「他要燒就燒好了,我們等著他燒。」但幺爸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其實他怎麽會燒房子呢,他又不傻,他其實是想占著奶奶的房子,主要是門口的那間鋪面做生意呢!
      你別說我爸爸媽媽窮,其實我還過得蠻小資的。奶奶會帶我去路口的糧店買包子吃,奶奶牽著我的手站在一個大蒸屜下面,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打開蒸屜,取出一只熱乎乎的大包子遞給我。那包子真好吃啊,吃一口滿嘴滿手的油,香死了。媽媽更不得了,她會帶我去和青年路一街之隔的春熙路上的耀華餐廳吃早餐。耀華餐廳是當時成都最有名的西餐廳,那是有錢人才去得起的地方!媽媽會給我買一杯牛奶,或者一杯銀耳湯,再買一個包子。然後她就笑瞇瞇的看著我一口牛奶,一口銀耳湯,一口包子的吃早餐。
    我雖然不懂事,但也知道在耀華餐廳吃飯其實是很奢侈的,哪怕只是吃頓早餐也是挺奢侈的。所以每次去耀華餐廳我都很傲氣,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個少爺公子似的。媽媽帶我去過好多次耀華餐廳吃早餐,我覺得我的小資情趣就是從在耀華餐廳吃早餐吃出來的。爸爸呢,也寵我。有一次我在鹽市口看見有賣牛肉餅的,叫價五塊錢一個。五塊錢一個!爸爸當時一個月工資才40多塊錢!我蠻不講理的對爸爸說我想吃牛肉餅,爸爸竟然一口答應了。爸爸買來燙呼呼的牛肉餅給我吃,我一咬一口蔥。我對爸爸說:「爸爸,牛肉餅裏面全是蔥!」
     爸爸也咬了一口,確實是蔥。爸爸說:「肉在中間,四周是蔥。我把四周的蔥吃了,你吃肉。」於是爸爸把牛肉餅的四個邊都咬掉,讓我吃中間的肉餡。為了這個五塊錢的牛肉餅,我後悔了好久,與其吃這個蔥,五塊錢能買好多好吃的東西呢!金文也時時惦記著我,她每次來我們家不是捏一袋甘草杏,就是拿一串珠珠糖,從來沒有空過手過。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有這麽多人愛我,我怎麽不高興不滿意呢?所以我很得意,我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小孩。
     但我小時候也有很奇怪的事情發生,有一天我在我的包皮裏面竟然發現有一根毛毯的絲線,我扯出來一聞臭臭的。奇怪的是我似乎還蠻享受這種臭味,於是我從毯子上又扯下來一根絲線,塞進我的包皮裏面,等晚上的時候好拿出來聞。這個秘密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媽媽發現了。媽媽說:「什麽味道?怎麽這麽臭?」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其實是我腌製的絲線的味道。
     古書上說海上有逐臭之夫,專門喜歡聞臭味,越臭越好,不臭還不過癮。想不到我小小年紀,也當了一盤逐臭之夫。除了這件糗事,我還喜歡在睡覺的時候胯下夾一床毛毯。我覺得胯下夾毛毯睡覺很舒服很安逸,不夾的話總覺得少點什麽。媽媽對我的這種怪癖感到費解,她試圖阻止我夾毛毯,但還是在我的堅持下妥協了。媽媽後來對大姨媽說:「我們家大明睡覺要夾毛毯,這是什麽怪毛病?」大姨媽說:「我們家香也有毛病,她晚上睡覺會扯棉絮,一床好好的被子被她扯得亂七八糟。」媽媽聽大姨媽這麽說,才沒有繼續抱怨,算是默認了我夾毛毯的習慣。
     香是我大姨媽的獨生女,也就是我的表姐,比我大一歲。香和金文有點類似,都是特別愛和我玩,特別照顧我的那種姐姐。記得媽媽帶我回龍泉驛外婆家過年,香也回去了。我就給香講我從珍珍那裏聽來的武打故事,什麽花無缺,小魚兒,聽得香一楞一楞的。我賣弄著自己的博學,把我想象的武俠世界的奇幻概念灌輸給香。香呢,也很配合,我講什麽她就聽什麽,還時不時插話詢問,一探究竟。所以我和香就成為了莫逆之交,一個說,另一個聽,關系融洽。
   過年了,按例是要放煙花爆竹的。我是男孩子,膽子大,我敢用手拿著魔術彈放。香就不敢,她看見煙花火苗就害怕。我苦口婆心的勸香道:「你就這樣拿著放,不會燙到手的,真的,我都沒有被燙到。」在我的全力慫恿下,香終於大著膽子自己拿起一支魔術彈放了起來。哪知道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和香開玩笑,我放沒事,香放魔術彈就被一顆濺起來的火花燙了手。香白嫩的手上被燙出一個大大的水泡,香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很驚慌,我覺得是自己「害」了香。我走過去問香:「沒事吧?」香哭兮兮的不說話。這下我才徹底後了悔,我領悟到千萬不要教女孩子做危險的事,她們做不了,一旦出了差錯,她們會記恨你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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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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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30日
創建時間:        2024/10/30 19:52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五章
        每年過年回龍泉驛外婆家是我最高興的時候,在回龍泉驛之前很久很久我就開始計算時間,哪天去,去做什麽,帶點什麽去,向往得很。去外婆家不僅可以見到外公外婆,關鍵還有好多小娃娃一起玩耍。除了香,還有表哥天天,還有表妹齊玉和表弟唐唐,後來大舅舅還給我們添了另一個表妹交。香是淑女型的,自帶三分優雅。表哥天天呢,是個混合型的人,有的時候覺得他很仗義,有的時候又覺得他有點無厘頭。齊玉是小女生型的,咿咿呀呀,說話小小聲聲。唐唐是猛男型的,幹什麽事都風風火火,難怪後來他去當了兵。至於小表妹交是附庸風雅型的,表面看上去她挺雅致,多了解了解,才發現是個現實主義女孩。
     所以到外婆家可熱鬧了,幾個小孩一湊齊,什麽事沒有啊?一會兒放鞭炮了,一會兒吹氣球了,一會兒逮螞蚱了,總之好玩的事一件接一件,簡直開心得不得了。然而讓我郁悶的是,我害怕坐公交車。因為外婆家在龍泉驛,所以要坐好長時間的公交車才能到。但我一坐長途公交就暈車,一暈車就會吐,弄得媽媽也煩惱,我也煩惱。媽媽每次帶我回龍泉驛都會隨身帶塊糖,我一說不舒服了,她就叫我把糖含在嘴裏。你別說這一招還真有效果,含著糖,似乎就會好受一點。後來小姨媽還教了我個辦法說坐公交車帶只桔子,惡心的時候聞聞桔子,就不惡心了。有一次我還真帶了只桔子坐公交車,剛一聞到汽油味,我就把桔子拿到鼻子前面。桔子的清香味一撲,汽油味就沒有了,人也清爽了,暈車也不暈了。所以,用桔子防暈車,我親測有效,推薦給你們使用。
      表哥天天是大舅舅的兒子,大舅舅很早就和天天的媽媽離了婚,天天跟著大舅舅生活。大舅舅工作忙,就把天天托付給外公外婆照料,所以天天是在龍泉驛外公外婆家長大的。我和媽媽一回龍泉驛外婆家,天天就歡天喜地的跑來跑去,仿佛有喜事一樣。我和媽媽回龍泉驛不可能空著手回去吧,一定會帶點什麽好東西,這些好東西很多都落入了天天的「狼爪」。所以天天能不喜歡我和媽媽回龍泉驛嗎,我們倆是進財的財神爺啊。
     有一次我帶了滿滿一口袋棉花糖給天天,這是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高級零食,專門忍口留給天天的。天天毫不客氣的把一整袋花花綠綠的棉花糖全吃了,一個都沒有給我剩!看到空空如也的塑料口袋,我忽然後悔了,早知道天天這麽「狼」,我該打偏手留兩塊棉花糖自己吃嘛。但這是事後諸葛亮,當我醒悟過來的時候,棉花糖已經沒有了。但我還是喜歡天天的,因為他會帶我去轉森林,其實就是去田壩裏面轉悠,探險。天天會摘一片荷葉,然後在荷葉上放一滴水珠,水珠就在荷葉上面滾來滾去,好玩極了。我在城裏從來沒有見過荷葉,不知道荷葉還有這種神奇效果,所以我更喜歡天天了,我覺得天天給我打開了一扇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的新世界的大門。
     但天天也有槽點,據說天天小時候不愛幹凈,吃飯的時候鼻涕還流在嘴唇上。五舅舅實在看不過眼,就拿了五分錢給天天:「錢給你買零食,但你現在去把鼻涕揩一下。」天天得了金援,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不聽吩咐呢?於是立即去找草紙來揩鼻涕。這成了我們家的一個梗,一說起天天的邋遢,就想起他拿著五分錢揩鼻涕的樣子,又可憐又惹人垂愛。
     天天還來過青年路奶奶家,那個時候我剛剛出生。據說天天在奶奶面前毫不留情的揭了外公的底:「我爺爺就是個酒棍,他喝了二兩跟鬥酒就要發酒瘋的。」邊說天天邊現場表演外公喝醉酒的樣子,把奶奶大姑媽二姑媽逗得前仰後合。但媽媽很不高興,她覺得天天丟了她娘家的臉,所以從此以後就不要天天來青年路奶奶家了。這都是我後來聽媽媽說的,我自己沒有印象。
     到我記事的時候,天天其實還來過一次青年路。那一次是天天過生日,不知道怎麽機緣巧合又到青年路來了。我知道天天過生日,就懵懵懂懂的問天天:「天天哥,你過生日吃什麽啊?我過生日都是吃生日蛋糕的。」我一問,天天馬上露出很尷尬的樣子。可沒有眼力勁兒的我繼續追問他過生日吃什麽。天天最後才說他過生日吃罐頭。我天真的對爸爸說:「多好啊,天天哥過生日吃罐頭!」但晃眼一看,天天就好像要哭了似的。後知後覺的我才猛的意識到,天天其實過生日不僅吃不到生日蛋糕,很可能連罐頭都是他杜撰的。大舅舅根本沒空給他過生日,而經濟拮據的外公外婆也不可能給他買禮物。這是我有意識以來第一次察覺到別人的為難之處,而我這個時候還沒有上幼兒園。
       說到上幼兒園,是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第一天去幼兒園的路上,我一路都在哭。到了幼兒園門口我死活不進去,媽媽使勁拖我進幼兒園,而我呢,就拼命的往外面拱。媽媽實在沒辦法,靈機一動,就說:「不去幼兒園了,不去幼兒園了。我們去買玩具。」這下我才破涕為笑。在幼兒園門口的一家商店,媽媽給我買了一個金色頭發的塑料洋娃娃和一只一吹就響的氣球。拿著兩個玩具的我,瞬間感覺好好,就好像滿世界都是鮮花和音樂一樣。可還沒等我高興一分鐘,媽媽就蹲下來說:「玩具給你買了,幼兒園也得去哦!」
    我知道今天是在劫難逃了,於是終於妥協,進了幼兒園。這是我第一次離開爸爸媽媽奶奶爺爺到一個新環境中,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鮮的。我記不得我第一天在幼兒園是怎麽過的了,似乎什麽特別的事也沒發生。幼兒園的其他小朋友都視我如無物一般,沒有人找我玩,也沒有人打攪我。我待在幼兒園的角落玩了一下午玩具,於是就到了放學的時間。放學的時候,媽媽來接我。我高高興興像打了勝仗的英雄一樣,趾高氣揚的走出幼兒園。媽媽問我:「幼兒園不可怕吧? 幼兒園好玩吧?」我沒有回答媽媽,但我到家的時候是充滿自信的,我覺得我踏出了人生新的一步。
      自從我去上幼兒園之後,家裏就成了小明的天下。小明在我離家期間,當上了家裏的小太陽。他會把我的積木抖落一地都是,也會用我專用的搪瓷水杯喝水。更誇張的是,他在花妹面前充起了大哥的模樣,耍起了威風,而我這個真正的大哥卻被他甩到了爪哇國。忍啊,只有忍啊,誰叫我要去幼兒園呢?等我從幼兒園回來,家裏小太陽的位置還得我來坐,我才是大哥。至於小明,就得像我在幼兒園一樣,乖乖的縮到床角,然後擡頭仰望我,這才是家道王道!
      不過我這個大哥也確實有點窩囊,那個時候,我都去上幼兒園了,我還會把大便拉到褲襠上,而且不止一次!有一次在幼兒園,我又把大便拉在褲襠裏了,但我不敢告訴給幼兒園老師,我害怕她們罵我。就這樣我兜著一褲襠屎坐在教室的小椅子上一動不敢動。我以為我能這樣偽裝到幼兒園放學,哪知道機靈的幼兒園小朋友紛紛議論起來:「好臭啊,肯定是大明拉屎了。」我一聽小朋友的話,心裏一沈,猜到應該要東窗事發了。果然,老師馬上跑過來說:「怎麽有股臭氣,大明你又濫屎了!」老師拉開我的褲子一看,褲襠裏面全是大便。
      於是,老師打來一盆水,我就依依服服的趴在老師大腿上,讓老師給我洗屁股。我不覺得有多麽丟人,因為我們幼兒園也有其他小朋友享受過這樣的待遇。老師也不是好糊弄的,雖然給我洗了屁股,但幼兒園放學的時候,老師著實告了我一狀:「大明媽媽,大明又濫屎了,已經是第三次了。你們做家長的要管啊!」媽媽千恩萬謝的給老師說好話。回去的路上,媽媽問我:「你怎麽老濫屎呢?是消化不好嗎?」我無言以對,其實我哪裏知道為什麽呢,一不註意,那屎就冒出來了呀!
      我們幼兒園是一所小學的附屬幼兒園,在當時的成都市區裏面算是普通幼兒園。真正好的幼兒園是機關幼兒園,那都是當官的子女才進得去的。我常常幻想機關幼兒園的小朋友是怎麽樣的呢?是不是男生都穿幹幹凈凈的小西服,女生都穿漂漂亮亮的花裙子。放學的時候,打扮得珠光寶氣的當大幹部的爺爺奶奶牽著他們的手,威風凜凜的走出幼兒園,那氣象真有點侯門深似海的意思。
    所以每次我坐在爸爸自行車的後車架上路過機關幼兒園的時候,我都會好奇的往裏面打量。但郁悶的是,機關幼兒園仿佛特別的深特別的大,我從來沒有在門口看見過裏面的小朋友。所以,這算是我的一個遺憾,我竟然沒有眼福觀瞻一下幹部子弟。我們這個普通幼兒園的條件就比較簡陋了,除了和小學共用的操場,就是單獨有一座木製滑梯。這架木製滑梯是幼兒園的鎮園之寶,平時舍不得給我們玩。只有哪個小朋友獲得表揚,或者老師不註意的時候,我們才能爬到滑梯上順著滑道滑到地面。
     另外就是我們幼兒園是有「刑罰」的,「刑罰」就是關黑屋子。我們教室的對面有一間堆放雜物的雜物間,要是有哪個小朋友不聽話犯了錯,老師就會把他關到這間雜物間裏面去。如果犯的錯重就關五分鐘,犯的錯輕就關一分鐘。每次關小朋友的時候,小朋友必定嚎啕大哭,那架勢和真的坐牢沒有區別。有一次一個小朋友又哇哇大哭的被老師關進黑屋子,我在教室裏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偷偷笑。哪知道老師看見了我偷笑的不雅樣子,第二天她就找了個理由把我也關了進去。我委屈得很,就因為笑了一笑,就被老師關,這太冤了。
     神奇的是,我以為關黑屋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黑屋子裏面一定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所以很恐怖。等我自己被關進去才發現,其實這間雜物間到處都漏著光,無數個縫隙和小洞把外面的光線全漏了進來。所以黑屋子裏其實不黑,能看得見自己的雙手,遠沒有想象的那麽恐怖。我鎮定住自己,慢慢不哭了。哪知道還沒等我探查出黑屋子的秘密,老師已經打開門放我出來。所以,我其實只被關了一分鐘,這也就只能算是一次黑色體驗之旅吧。
     奶奶對我上幼兒園的事持一種漠然的態度,她不覺得我應該上幼兒園,但也不反對。每次我從幼兒園回家,第一個看見的親人往往就是奶奶。要是那天幼兒園剛好給我戴了小紅花,我就會把小紅花放到奶奶的茶盤裏面,我是想讓奶奶也沾沾我的喜氣。奶奶是喜歡我自帶的喜氣的,每次打麻將胡了牌,她就說:「老是不胡牌,大明一來我就胡了,還是大明給我帶來的運氣。」我喜歡聽奶奶這麽說,這麽說的話顯得我很有仙氣一樣。
       奶奶是個美食愛好者,她喜歡吃香香辣辣的東西。所以奶奶會在心情好的時候,帶我去人民公園對面的清真餐廳吃粉蒸牛肉。奶奶說:「他家的粉蒸牛肉是最正宗的,別人家的都不正宗。」我很好奇這個最正宗的粉蒸牛肉是什麽味道。及到一個小蒸籠被服務員端到我們桌子上,我才驚嘆於這家店食物的精美和香氣撲鼻。這籠粉蒸牛肉簡直太香了,配合著上面的香菜,簡直是一道人間美味。奶奶大口大口的夾混合著香菜的牛肉吃,也要我吃。我吃了幾口,到底小孩子胃口小,就不吃了。剩下的大半都被奶奶吃到了肚子裏。
    最後祖孫兩個吃得腰圓肚挺,才慢慢踱出清真餐廳。至今我還記得那股香菜混合牛肉的香味,這是我小時候的美食記憶。不光是粉蒸牛肉,奶奶還會帶我去吃蕎面。青石橋的王婆蕎面是有名的小吃,成都人都知道。奶奶會在一個清風月明的傍晚,帶上我一步一搖的走到青石橋去享用這頓美食。我和奶奶走在大街上感覺很風光,我們是去品嘗美味,我們不是去上學,不是去上班,我們是去享受生活!
    一路上的行人都朝我們投來羨慕的目光,那意思是說:「你們可真會過啊。」到青石橋,天已經黑了。街上的店鋪點亮了一盞盞燈泡,每家店的光線都昏昏黃黃,明明滅滅,看著很淒迷,很柔和。走進王婆蕎面,奶奶點了一份蕎面,我則要了一碗鴛鴦。什麽是鴛鴦呢?就是一碗裏面,一半是蕎面,一半是水粉。奶奶和我開動起來,一筷子一筷子的享用這香辣的傳統四川美食。蕎面裏面除了面和水粉,還有一大塊一大塊的筍子。這種筍子特別好吃,又軟和又入味,比肉還好吃。但我吃了一半鴛鴦,還是吃不下去了,要知道我可是吃過晚飯來的。
    奶奶看著我說:「不吃了啊?」我點點頭,然後憂郁的看向煮面的竈臺。竈臺上方吊著一只黃燈泡,下面是壓面的壓面機。蕎面不是事先壓好的,現點現壓。只見一個老頭子用力俯在木桿上一壓,一碗蕎面就壓出來了,壓出來的蕎面直接掉到下方滾水的大鐵鍋裏加熱煮。我被老頭子神奇的壓面技巧給驚呆了,我發覺吃蕎面不僅是一種味覺的享受,也是一種視覺的享受。奶奶對壓面不感興趣,她吃完蕎面,就拉著我一步一搖的回家。走在路上,我忽然有點感動。因為我和奶奶都是吃了晚飯的,但奶奶還是堅持要來吃蕎面享受一番,可見奶奶是一個享受型的老人。這要是媽媽知道了,又該怪我亂吃東西,不好好吃飯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個夜晚很好很舒適。我和奶奶像兩個得勝的將軍一樣,挺著大肚子回到青年路。還沒到家,遠遠就看見青年路上一條燈火長龍正閃爍著光芒迎接我們的歸來。那一年,我五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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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5:32
只看該作者
2024年10月31日
創建時間:        2024/10/31 9:39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六章
      每次回龍泉驛的時候,我們都要先去水碾河轉車,一到水碾河就覺得仿佛是到了荒郊野外。那個時候的成都小,水碾河以內才算是市區,水碾河之外就是郊區了。水碾河那裏甚至還有農田,和在農田裏面耕種的農夫。去轉車路程中會經過一個拐角,那是一棟老式樓房一樓陽臺下面空出來的地方。在這個只有幾平米的角落裏,躺著一個乞丐。每次我看見這個乞丐的時候,他都在呼呼大睡。他的身下墊著一床破棉絮,一面墻上掛著個臟兮兮的搪瓷杯,頭後方還有一個編製袋,這是乞丐的全部家當,而這個犄角旮旯就是乞丐的家。
      我很疑惑,這個乞丐這麽臟,他睡在這裏,一樓的住戶不趕他走嗎?可是,他又能去哪裏呢?我很同情這個乞丐,我覺得他是一個可憐人。於是,在一次轉車的過程中,我悄悄走過去看他。其實我看看他又起得了什麽作用?我只是一個幼兒園的小孩子,我能做什麽呢?但同情心還是驅使我走到離乞丐只有兩三米的地方。乞丐猛的驚醒過來,他警覺而滿含敵意的盯著我,眼中露出一道兇光,那是在警告我不要靠近他。
     我嚇到了,我知道我打擾到乞丐了。於是,我轉身跑回媽媽那裏。在乞丐不解的目光中,媽媽拉著我就走。我忽然有點傷心,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我幫不了乞丐,但我卻同情他。這種同情是多麽的廉價,簡直沒有任何益處。就在這種落寞的情緒中,媽媽把我拉上了去龍泉驛的公交車。我知道我不會再去看乞丐了,因為我已經引起了他的註意。而我是不喜歡引起任何人的註意的,所以下一次經過水碾河的時候,我一定不會再去那個拐角。
     第二年經過水碾河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打量起了那個一樓陽臺下的角落。我看見了乞丐的破棉絮和編織袋,甚至還有掛在墻上的臟搪瓷杯,但乞丐已經不見了。乞丐可能已經遠遠離開這裏,去尋找他的下一個家了。
    說到坐公交車還有趣事,那個時候的公交車遠沒有現在這麽高級,所以常常會拋錨。一拋錨就要全車的男人下去推車,女人和孩子可以繼續留在車上。我就遇見過拋錨,拋錨的時候我傻乎乎的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而車上的男人都下車去推車了。我的內心很糾結,我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我應該不應該一起下車去幫司機推車呢?按理說我應該去推的,在青年路我還幫爺爺擡箱子呢!但就在我猶豫的時候,車子在男人們的合力牽引下已經啟動。公交車繼續行駛,它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樣,一路咳喘著,顛簸著,一往無前的向終點奔去。
    還有一次,我坐在一個靠窗的座位。忽然從窗外駛來一輛裝滿樹杈的大卡車。不知道危險的我,竟然把手伸出車窗外去拿大卡車上的樹杈。結果我還真摸到了樹杈,但就在我得意還沒到一秒鐘的時候,大客車忽然加速,一個倒錯,差點沒把我的手卡住。我嚇壞了,要知道如果真被大卡車卡住了手,我的手肯定會斷掉。幸運的是,我沒有受傷,只是受了點驚嚇。
     後來看紀錄片,印度的火車在兩車相交的時候,車上的人會伸手去握另一邊火車上乘客的手。這是印度獨特的一個打招呼方式,很原始,但又很親熱。不過要是遇見一些不那麽友好的乘客,他就會用伸出一支雨傘來讓你握,這種灰色幽默讓人忍俊不禁。我不是印度人,但我幾乎是模仿了一次印度人伸手去握對面乘客手的危險行為。想來,我也有點印度基因吧,不然不會這麽的大膽而粗獷。
    有一次回龍泉驛是幺舅帶我回去的,一路上幺舅都在和我玩棒棒雞的遊戲。這個遊戲是這麽玩的,雙方可以出虎,棒,雞,蟲四種東西,規則為:棒打虎,虎吃雞,雞吃蟲,蟲吃棒。我和幺舅玩得不亦樂乎,完全沒有顧忌四周的乘客。我咯咯咯的在幺舅懷裏笑個不停,可歡樂了。哪知道我的快樂感染了站在我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饒有興致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問幺舅:「他是你兒子?」幺舅忙說:「是我姐的兒子。」中年男人不再繼續問下去,他看著我和藹的笑起來。這種笑很溫暖,就好像是父輩看著子輩的慈愛。
     多年後,我也到了中年男人的歲數。我忽然明白中年男人為什麽對著我笑了,因為我們都喜歡孩子。人到了一定年紀,要是沒有被孩子拖累得氣喘籲籲的話,多半會喜歡孩子。因為孩子暗示了生命的延續和人類的繁衍,這種延續和繁衍會讓男人有一種巨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甚至男人會覺得因為自己有了這麽個「兒子」,所以這輩子沒有虛度,是值得的。不到一定年紀,不知道生命本身的珍貴大於一切外在的虛榮。而生命需要傳續,一旦生命傳續成功,人就變成了綿延不斷的永恒。這種生命被延長的快樂大於一切榮華富貴,功成名就。
      我過生日了,爸爸說要給我買一塊生日蛋糕。去哪裏買呢?當然是最繁華的春熙路。爸爸帶著我去春熙路上一間西點屋訂生日蛋糕。訂生日蛋糕要先交訂金,待蛋糕完全做好後,再付余款,所以整個程序很鄭重,像是什麽大儀式一樣。我還記得這塊生日蛋糕的價錢,整整十塊錢。十塊錢啊,好貴的,哪怕是給我過生日,也不用這麽奢侈吧?想是這麽想,但我還是很歡樂的接受了這份昂貴的禮物。
      我們交了訂金,然後爸爸帶我在春熙路上溜達。我們需要等待,因為製作蛋糕需要花時間。更值得期待的是,我剛才在一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會兒蛋糕上就會出現用奶油寫好的我的名字,看著非常的豪華。所以寫了我的名字的蛋糕就是專屬於我的,其他人只能分享,但不能獲得。在製作蛋糕的空檔中,我和爸爸瀟瀟灑灑的走在春熙路上。一瞬間我有一種春熙路主人的感覺,就好像這一切的繁華啊,富庶啊,璀璨啊,都是專屬於我的,我是春熙路的霸主!
     因為生日是在聖誕節期間,我甚至還聽到了聖誕歌:叮叮咚,叮叮咚,鈴兒響叮當!我的四周是川流不息人來人往的過客們,他們沒有註意到我,但這不妨礙我用一種俯視的眼光打量著他們。整座城市好像都變成了一條河,人就是河裏的浪花,而我就是河上那只漂泊的小船。小船在河上面馳騁,浪花朵朵,構成一幅絕妙的浮世繪。2個小時後,我和爸爸回到西點屋取生日蛋糕。店員恭恭敬敬的把生日蛋糕提給我們,那感覺就好像是送給我一份珍貴無比的禮物。提著生日蛋糕回家的路上,我的虛榮心和優越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吃生日蛋糕的時候,小明吃得滿嘴滿臉都是奶油。小明很貪吃,特別對奶油蛋糕這種細點,他愛得不得了。我懷著一種施舍乞丐的大公情懷,給小明切了最大的一塊蛋糕,還忍痛把我最喜歡的一朵花切給了小明。但是小明是不會懂得感恩的,他只知道吃。對我這個當哥哥的仁心仁義,他絲毫感知不到。所以,小明就是一只白眼狼,不是嗎?要不他為什麽看都不看我,只是一個勁兒的咀嚼奶油呢?倒是花妹很有情義,她一邊吃蛋糕,還一邊不停的張望我,就好像是在問:今天為什麽吃蛋糕啊?我是托了誰的福啊?我也把一朵小紅花切進了花妹的盤子裏,我要她享受和小明一樣的待遇。至於我自己也不能虧待,我吃自己的名字。蛋糕中間的部分寫著「大明」兩個字,這個部分就是我的。所以我的名字只能我自己來吃,其他人碰都不能碰。
      過完生日,我又回到幼兒園上學了。一天早上媽媽給我穿襪子的時候,我對媽媽說:「我們幼兒園有個叫燕子的小女孩,她打我。」媽媽聽了很氣憤,帶著我就到幼兒園門口找到了燕子媽媽。媽媽義正辭嚴的告訴燕子媽媽燕子的惡行,要燕子媽媽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兒,我則在一旁傻乎乎的發楞。燕子是我們班一個很「冷酷」的小女孩,平時不茍言笑,但打起人來下手很重,有一種滅絕師太的感覺。我被燕子打過好幾回,每次我想還手的時候,都被燕子兇狠陰冷的目光給嚇了回去。後來我才意識到有的人為什麽讓人害怕,因為他們沒有自省意識,他們從來不覺得自己不對,他們總是對的,這種人往往讓良善者退避三舍。
     我以為燕子沒那麽容易偃旗息鼓,她肯定還會打我,說不定因為我告了她的狀,她還要加倍報復我呢!哪知道燕子卻一下子老實了下來,她不再來欺負我,她變得沈默而遲緩了。我很疑惑燕子怎麽這麽容易就放過了我,所以我在她不註意的時候,偷偷打量她。一打量才把我嚇一跳,燕子的眼睛裏面有一種深深的惡毒,這種惡毒是食肉動物被奪走獵物之後的怨恨。我被燕子的眼神徹底嚇到了,從此不敢再看她。在這一天我猛的意識到,其實人天生就代表了各種動物。燕子代表的是老虎或者獅子,而我只是一只瞪羚。
     從幼兒園放學後,我到秦姐姐家玩。秦姐姐和我打撲克,那個時候秦姐姐已經上小學了。如果說燕子是老虎,秦姐姐就是一只長頸鹿,而且是那種穿花裙子,還要紮只蝴蝶結的小姑娘長頸鹿。秦姐姐哈哈大笑的說:「今天我是大老板,你們都是我的雇工。」我被秦姐姐逗得哈哈大笑,我喜歡當秦姐姐的雇工,因為秦姐姐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搞笑的老板。這個時候,秦姐姐的爸爸推著一輛高頭大馬的加重自行車下班回家。我看見秦姐姐忽然收斂笑容,乖乖的隨她爸爸進了屋。我仔細打量秦姐姐的爸爸,個子很高,身體很壯,一臉的絡腮胡。我也被秦姐姐爸爸的樣子嚇到了,我覺得至少從外表來看,秦姐姐的爸爸也是一只老虎!
    和秦姐姐說再見,我風一樣的跑回自己家。我覺得秦姐姐的爸爸太恐怖了,看看我的爸爸,多文弱多謙和啊,這才像是爸爸嘛。但後來我聽媽媽說秦姐姐的爸爸媽媽其實都是普通工人,而且是那種最老實最樸素的普通工人。這麽說的話,我也是以貌取人了。秦姐姐的爸爸只是一個外表兇惡,其實質樸的人。我也見過秦姐姐的媽媽,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說話大聲武氣,不計小節。媽媽說秦姐姐的媽媽是一個粗心眼,是那種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看重的人。這個話後來得到了證實,多年後秦姐姐的媽媽在一個老拆遷小區門口擺了一個縫衣服的小攤,順帶做房屋出租中介的零活。媽媽說:「她那個小攤賺什麽錢喲,就是混個時間的。」我想秦姐姐一家人都樸實無華,但卻是最真實的成都老居民的面貌。
      除了秦姐姐,我還和隔壁的陳龍關系特別好。陳龍的爸爸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忘了說了,我們家也有一個精神病患者,就是我的小姑,也是奶奶最小的女兒。那個時候傳說精神病人打架是最厲害的,誰都打不過。我傻乎乎的想要是小姑和陳龍的爸爸打架誰會贏呢?這個想法讓我很可樂。但有一天小姑真的和陳龍的爸爸打了起來,他們倆像鬥角一樣,相互對抗著在我們家門口的街沿上針鋒相對。
    馬上圍了一大群人來觀戰,知道內情的人都說兩個瘋子打架,有趣有趣。我也激動起來,屋裏屋外的跑來跑去,就好像發生世界大戰了一樣。但小姑和陳龍爸爸打了一會兒,似乎都累了,兩個人撒開手各自回了家。這場戰爭沒有贏家,只是一場鬧劇。其實小姑並不是一個暴力的人,她對我很好,從來沒有兇過我,只不過我似乎也沒有聽她對我說過話。不知道是藥物的原因還是小姑性格的問題,小姑幾乎是不說話的,這讓她在我們家很沒有存在感。
     小姑有的時候喜歡抱著我玩,這個時候機敏的媽媽就會找個理由把我抱走,其實媽媽是害怕小姑發瘋傷害到我。每每這個時刻,小姑就會露出一副既憂傷又憤怒的表情。我知道小姑喜歡和我玩,所以對媽媽對我的保護,她很郁悶。但媽媽其實也很關照小姑,小姑因為得了病,再加上過去衛生條件不好,頭上生了虱子。媽媽就體貼的給小姑洗頭,梳頭,還仔仔細細為她捉虱子。捉下來的虱子一小點一小點全整整齊齊碼放在桌子上,看起來蔚為大觀。這個時候小姑就會很高興,難得的露出滿意的笑容,似乎很享受媽媽的照顧。
      但有一天我突然在家裏看不到小姑了,一問奶奶,才聽說小姑走丟了!走丟了?怎麽走丟的?我不知道啊。沒有人向我這個五歲小孩通報小姑走丟一案的詳細細節,我只知道小姑就這麽突然而神秘的不見了。奶奶和大姑媽二姑媽後來還到處找過小姑,聽說哪裏有個流浪女人就跑過去看是不是小姑,但答案都是否定的。在一種幾乎略帶神秘色彩的氛圍中,小姑消失在我的世界裏面,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分家的時候,大姑媽說我們要立個字據,以後小姑要是回來了,就由你們兩兄弟養,和我們兩姐妹無關。爸爸和幺爸當然極力反對這個方案,最後這個方案終於沒有達成。可能考慮到小姑是不可能再回來了,大姑媽後來還是妥協著和爸爸幺爸辦完了分家手續。這麽說的話,大姑媽其實對自己的這個幺妹是沒有感情的,更多的時候她覺得小姑只是一種負擔。我後來問過奶奶小姑是怎麽病的,奶奶說:「他們說是因為耍朋友,天知道啦。」耍朋友,那耍的那個朋友呢?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只知道小姑就此徹底的人間蒸發了。
     有一天我和奶奶在家附近轉悠,忽然有一個女孩向奶奶打招呼,奶奶理也不理的徑直走開。我看見女孩一張臉都憋紅了,看起來很窘。我問奶奶:「她是誰?」奶奶說:「小姑的同學。」說完就不再說話了。我回轉頭繼續觀察那個女孩,我看見她一臉決絕的望著我和奶奶。那一瞬間我在想這個人是小姑的朋友呢,還是敵人呢,或者什麽都不是,只是個無關者。沒有答案,小姑的故事,就此退出了我的觀察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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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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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31日
創建時間:        2024/10/31 13:58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七章
          大姑媽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小女兒蘭姐姐,另一個是大女兒惠姐姐。我在讀幼兒園的時候,蘭姐姐還在讀中學,而慧姐姐已經上班了。大姑媽是一所重點小學的語文老師,班主任。你別小看就是個小學老師,其實大姑媽的社會資源相當豐富。其他不說,就說家長想把孩子送進這家重點小學,能不去找大姑媽開後門嗎?所以大姑媽資源合理利用,就把公交公司一個小領導的孩子招進了重點小學,然後把惠姐姐送進了公交公司當售票員。
      售票員是個不起眼的工作,但公交公司是國家單位,所以也不是誰想進就進得了的。幾年後,蘭姐姐高考落榜,又是大姑媽施展神通,把蘭姐姐送進了東郊的一家國營工廠,也是做普通工人。但國家工廠是你隨便進得去的嗎?做普通工人那也得憑關系。可見大姑媽是個能幹女人,她憑一己之力把兩個女兒的未來都安排好了。奶奶後來還常常念叨:「老是說蘭考得起大學,考得起大學,怎麽一下子又沒考上呢?」蘭和惠其實都在重點中學讀書,按理是應該能考上大學的,再加上父母都是教師,更應該考上了。但現實就是這麽折騰人,老師的兩個女兒都沒有上成大學。
      自從惠姐姐當上售票員,她就常常會給我和珍珍一些票根玩。票根就是公交車票扯下來之後,剩下的那一疊廢紙。我一直不知道這個票根有什麽好玩的,我拿著票根覺得很費解,但惠姐姐還是樂此不疲的把她的票根都保存下來送給我和珍珍。臺灣歌曲唱道:「曾經以為我的家。是一張張的票根。」我就是在惠姐姐去公交公司上班以後,才知道到底什麽是票根的。
       有一次我要去大姑媽家過暑假,大姑媽讓惠姐姐帶我去她家。可惠姐姐下午要上班,沒辦法,惠姐姐就帶我一起去公交車上賣票。那天也冷清,公交車上沒有多少乘客。我一個人坐在一個空位上,東張西望,惠姐姐就坐在售票員的位置上。到了快下班的時候,我突然想撒尿了,要知道我一下午都沒有撒尿了。我對惠姐姐說:「我要撒尿!」惠姐姐也急了,附近沒有公共廁所啊。最後惠姐姐說:「你就在車門那裏撒。」於是我對著車門就撒起了尿。哪知道還沒等我撒完,公交司機不高興了,他對著我和惠姐姐就罵:「怎麽在那裏撒尿!那裏不能撒尿!」在公交司機狂亂的咒罵聲中,我驚慌失措的撒了一泡尿。好在這個時候也就下班了,惠姐姐帶我回到位於四川大學校園內的大姑媽家。
      在路上的時候,我用爸爸給我的零花錢,買了一包果凍粉。什麽是果凍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說是可以製果凍的,很神奇,而且需要用冰箱來製作。大姑媽家正好有冰箱,天賜良機,我就在大姑媽家做果凍了!製作的過程就是把果凍粉兌到水裏面,然後把兌好的水放到冰箱裏冷凍,就做出果凍了。操作並不復雜,但很符合小孩子喜歡探索,喜歡新奇的心理,所以果凍粉是小孩子裏面的爆款商品。
    我到大姑媽家的時候,珍珍也到了。我們一起做了一碗果凍,然後分享。蘭姐姐說:「可以了,今天就吃這麽多,剩下的明天再吃。」我不樂意了,我說:「果凍粉是我買的,我想吃就吃!」蘭姐姐發怒道:「聽聽,他買的,他想吃就吃!我說了明天再吃!」我被蘭姐姐鎮服,不敢再申辯,但心裏是不高興的。不知道為什麽蘭姐姐似乎並不怎麽喜歡我,她常常有事沒事的找我的碴。比如中午在青年路吃飯的時候,她會罵我直接用鍋喝湯。我故意氣她,她越說我,我越專門用鍋喝湯。蘭姐姐對奶奶說:「你看看他,簡直不像話!」奶奶規勸道:「蘭,好了,大明還小。」
    後來我覺出味來,其實蘭姐姐針對我正是因為奶奶對我的偏愛。這種偏愛讓蘭姐姐在奶奶那裏失去了重心,她能高興嗎?不過這是我後來才領悟到的,當時確實不清楚。在大姑媽家的時候,蘭姐姐忽然拿出一張畫來和惠姐姐看。蘭姐姐羨慕的說:「你看畫得多好。」我好奇是誰畫的,是金文畫的嗎?仿佛又不是。我跑過去看畫,原來是一幅油畫,畫的是一瓶插花。我左看右看沒覺得好在哪裏,但蘭姐姐還是一個勁兒的贊嘆:「真好,畫得真好。」我心裏想是我的欣賞水平太低,還是蘭姐姐的藝術審美和我不在同一個軌道上呢,我真沒看出這幅畫有什麽好的。但我還是佩服教師家庭出生的蘭姐姐有欣賞藝術的趣味,要知道我爸爸,幺爸他們才不看什麽畫呢,他們只喜歡人民幣。
     第二天幺爸來接珍珍回家,哪知道珍珍這個時候要拉屎了。幺爸在屋裏等珍珍,珍珍跑到外面空地上大便。蘭姐姐若有所思的說:「她爸爸一來,她的新鮮戲文就來了。爸爸不來,她也不拉屎的。」我聽到感覺好笑,我覺得我就不是這樣。如果我爸爸來了,我更不會拉屎了,我可不想在爸爸面前丟面子。拉了屎回來的珍珍被幺爸接回了家。我突然被大姑爹書架上放的一排泥塑小羅漢所吸引。這排小羅漢有7,8個,各個神態各異,或翹首,或弄姿,可愛得很。我趁大姑爹不註意,偷偷打開書架的玻璃門,拿出小羅漢來玩。但不知道是我手太重,還是小羅漢太劣質,我一碰,小羅漢的頭就掉了下來。
    於是,我接二連三的把7,8小羅漢的頭都掰了下來。本來還是一件件精美工藝品的泥塑小羅漢,一瞬間變成了無頭公案的主角,看起來怪嚇人的。大姑爹進屋看見連連跺腳:「這是我從黃山買回來的紀念品,看看,全完了。」大姑爹說話的時候很不高興,似乎生氣了一樣。哪知道大姑爹的氣大,奶奶的氣更大。奶奶看大姑爹不高興了,一拉我的手說:「別人不高興咱們了,咱們走!」說完拉著我的手就走。大姑爹連忙追出來:「媽,快回來,快回來。泥人不值錢的,隨便他玩。」我對大姑爹做了個鬼臉,然後祖孫兩人旗開得勝般回到客廳裏面。
      大姑媽對我還是很好的,早上的時候,她會給我熱滿滿一碗牛奶,牛奶裏面還要打個荷包蛋。要知道當時喝奶遠沒有現在這麽容易,要喝奶,需要去牛奶公司訂,然後由送奶工每天早上送到家裏來。喝牛奶不僅價格貴,還很麻煩。我在青年路就幾乎是不喝牛奶的,我都快忘記牛奶是什麽味道了。但大姑媽的一碗熱牛奶一下子喚起了我對奶的記憶,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很小的時候。
    大姑媽的這碗牛奶怎麽這麽好喝,這麽香,這麽甜呢?我記憶中的牛奶沒有這麽好喝啊。於是我一仰頭,把一整碗牛奶全喝了。大姑媽走過來說:「你全喝了啊?不過,我還有。」說完她又去廚房熱牛奶了。至今在我的記憶中,大姑媽的這碗熱牛奶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牛奶,沒有之一。從一碗牛奶上,我看到了知識分子的精致和智慧,他們把他們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一絲不亂,而且精益求精,圓圓滿滿。我爸爸媽媽和大姑媽大姑爹比就是粗糙人,我爸爸媽媽可沒耐心天天訂牛奶給我喝。所以說,我對知識分子優雅生活的向往,就是從大姑媽那裏開始的。
     除了去大姑媽家過暑假,我也去二姑媽家,也就是金文家過暑假。二姑媽是和我爸爸同廠的工人,但我爸爸是一般工人,二姑媽是質檢。質檢就相當於半個領導崗了,所以二姑媽也非尋常人等。說是這麽說,但二姑媽家的生活確實就遠沒有大姑媽家那麽精致,中午做一碗炒土豆片,晚上炒一碗菠菜。我這個客人來了,開一罐金獎豆豉魚罐頭,就算是待客了。
    說到豆豉魚罐頭,是我小時候的美味。我在青年路的時候並沒有吃過這種罐頭,我是在二姑媽家第一次嘗到的。第一口豆豉魚吃下去,我的肚子一下就亮堂了,真香真好吃簡直回味無窮!魚肉酥爛,豆豉滋味綿長,再把魚肉和豆豉一混合,人間至味!我夾一筷子豆豉魚,就可以吃一小碗米飯。為了吃豆豉魚,我連添了四五次飯,吃得我肚子都脹圓了。
     二姑媽看見我這樣暴飲暴食,也嚇到了,連聲說:「好了,好了,不要吃了,你吃了第五碗飯了!」我幹下幾碗白米飯,還有一罐頭的豆豉魚,心滿意足的躺到二姑媽床上歇氣。金文過來帶我去玩,我說:「我吃撐了,動不得了。」金文嗔怪我怎麽吃這麽多,金文說:「好吃你也少吃一點呀。」我無力答應她,我正全神貫註的運氣消化我肚子裏的食物。
     晚上我就和二姑媽一起睡,二姑爹自己單獨睡了一張小床。別看二姑媽是個工人,其實她還有閱讀的習慣。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她都要看書,主要是看雜誌。我留意過二姑媽看的雜誌,多是歷史類的,什麽《文革解密》,《江青秘史》,《紅墻內外》等等。晚上二姑媽就在床頭燈下半躺著看這些野史,而我靠在她的旁邊昏昏欲睡。白天的時候,我會在金文的房間裏面探索。金文的房間簡直太有趣了,她的房間裏有鋼琴,有吉他,有樂譜,有化妝品,還有針頭線腦的各種小玩意。我非常害怕開金文的鋼琴,因為鋼琴的琴蓋非常重,一不註意就會壓到小孩子的手。所以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我不敢去碰金文的鋼琴。至於吉他我更是不會了,也不敢摸。只有琴譜無害,我可以自由的翻閱。
     不知道是怎麽的機緣巧合,我一翻開金文的琴譜,就翻到了《滾滾紅塵》這一首歌。我很疑惑,到底什麽叫滾滾紅塵呢?我想不明白,但似乎又若有所悟。我們生活的這個人間就是紅塵吧,而紅塵中有滾滾的波濤和濃霧,一般人根本看不穿堪不破,所以徒增煩惱。我沒有把我對滾滾紅塵的理解告訴給金文聽,我也不知道在金文的理解裏面,到底什麽是滾滾紅塵。
      多年後,金文和我媽媽聊天,那個時候金文已經出嫁了。金文說:「她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廚房拿刀」金文說的她是金文的婆婆,一個生活成功的老成都市民。金文悄悄對我媽媽說:「鄧小平死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間裏哇哇大哭。」說這個話的時候,金文做了一個鬼臉,表示某種鄙夷。其實金文的婆婆我見過,很幹練的樣子。想來金文和她也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吧,所以必有一傷。就是不知道,有了婆婆這個「怪物」的加入,金文的滾滾紅塵裏是不是更多了一重驚濤駭浪呢?
      其實金文也是一個很搞怪的女孩子,她會慫恿我去喊二姑爹是「麻酥婆。」到底什麽是「麻酥婆」我完全沒有概念啊,再說了怎麽能叫男人是婆呢?於是我理解錯誤,我跑到二姑媽面前沖她喊道:「麻酥婆!」我覺得二姑媽臉上長有麻子,所以「麻酥婆」肯定是她無疑了。金文在一旁哈哈大笑:「喊錯啦,那個才是麻酥婆呢!」金文指指二姑爹。二姑媽說:「金文,你別亂教。」金文自己沖過來,跑到二姑爹面前,一連聲的說:「麻酥婆,麻酥婆。」二姑爹一臉的大便幹燥,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金文生孩子的時候,我和爸爸媽媽一起去醫院看她。我看見金文脫力般的癱軟在床上,旁邊躺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嬰兒。眼尖的我還看見金文的床頭櫃上竟然擺放著一本紅色封面的《飄》。我驚訝的猜測金文臨產的時候,竟然在看這本美國名著。但是似乎,怎麽說呢,有點怪怪的。要知道《飄》裏面的郝思嘉自己就是一個婚姻失敗的人,而且她和白瑞德的愛情太過縹緲,有一種不夠幸福的遺憾。
      果不其然,金文生產之後不久,她就和她畢業於重慶大學的高材生老公離了婚。金文凈身出戶,幾乎是什麽也沒有從夫家帶走,連孩子都跟了爸爸。離婚後的金文徹底放縱起來,她喝酒抽煙泡吧蹦迪唱歌跳舞交男朋友,無樂不作。據惠姐姐說,金文的男朋友可以數到一個排。惠姐姐說這個話的時候,悻悻然的,好像金文享了什麽大福一樣。我倒是覺得沒什麽,自己怎麽幸福就怎麽生活呀,管其他人怎麽說呢?畢竟人不是活在其他人的嘴巴上的,就是不知道金文自己怎麽想的。
    讀大學的時候,我在春熙路遇見過一次金文。我和金文迎面相遇,金文的旁邊有一個個子中等面相俊俏的男人。男人喜滋滋的挽著金文的手,那意思有點終於抱得美人歸的成就感。晃眼之下,我覺得這個男人似乎和金文的前老公很像,個頭,相貌都有幾分相似。我想金文還沒有從她的第一段婚姻中走出來,其實她還是喜歡她老公的,要不然就不會找這個替代品了。
      現在金文還是那麽漂亮,她已經辦了退休手續,所以就更是一天玩到晚上。金文有一大幫朋友,她會和她的朋友們一起到處去去旅遊。金文還開了一個抖音號,專門放自己的旅遊視頻。據金文自己說她的粉絲很多,金文去什麽地方了,粉絲們就紛紛發祝福:金文,你一定要去哪裏哪裏,那裏有你喜歡的東西。金文給我看了一眼她的抖音號,自豪的說:「粉要慢慢漲的,你對別人好,別人也就對你好了。」
      遺憾的是,我從來沒有聽金文唱過《滾滾紅塵》,我倒是聽她唱過一次《喀秋莎》。我的心中一直有個疑問,金文真的喜歡《滾滾紅塵》這首歌嗎?我不打算親自去問她。這種問題不好問的,不問是清楚的,一問反而就糊了。所以,我把這個疑問深深埋在心底。我想等哪天老了,我再去試試金文口風,她的滾滾紅塵裏面到底裝著什麽。金文通過快遞給我寄來一盒生日蛋糕,不是品牌蛋糕,就是一般的普通生日蛋糕。但我嘗了嘗,味道很不錯,很香甜。我想金文的故事就像這盒生日蛋糕一樣,沒有那麽精美,但是實惠,飽滿,充滿了生趣。所以,金文的未來也一定是金光閃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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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1:5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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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31日
創建時間:        2024/10/31 19:55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八章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成都市的小孩子時興戴有圍嘴的帽子。這種帽子一般是毛線帽,也有毛絨的,看起來非常暖和。關鍵這個帽子帶有圍嘴,可以把頸部和嘴部一起遮起來,冬天的時候就不怕風吹了。我有一次在人民商場看見一個抱在大人懷裏的小男孩就戴的這種帽子。帽子把小男孩的整個頭都遮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好像一只小熊一樣。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小男孩戴的這種帽子,我忽然有點激動,就好像觸動了我的某根神經。我的心底暗暗想要是能聞聞這個帽子多好啊,特別是小男孩的圍嘴部分,肯定很好聞。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其實我自己倒並不太想戴這種帽子,但這種帽子還是讓我產生了一種內在激素的萌發。
    奇怪的是我只對小男孩戴的帽子有興趣,對小女孩就完全無視。這是我自己不能解釋,也不會想去解釋的,畢竟我只是個幼兒園小朋友。我們幼兒園中午的時候會睡午覺,但我天生就抗拒午睡,我根本睡不著。中午午睡的時候,我就躺在枕頭上扯枕頭的金絲線。我的枕頭上繡著一只金色的小白兔,所以就會有一絲絲的金線在上面。中午我會不厭其煩的一根一根的抽這些金絲線,可抽著抽著,我就有點懊悔起來。我害怕我把金絲線抽完了,以後就沒有可以抽的了。再說媽媽發現我的枕頭變成了白色的,也會生氣罵我。我陷入一種兩難境地,一方面還想抽金絲線,一方面又告訴自己不能再抽了。這種情緒和理智的反復較量考驗著我的神經,最後終於達成妥協:好抽的線我就抽,不好抽的我就不抽。
       可光抽金絲線也不是個事啊,我得找點好玩的事情。突然我發現睡在我旁邊的一個小女孩把她的襪子放在了我的枕頭旁邊,一時興起,我就把小女孩的襪子拿了過來,套在自己手上當手套。這好玩,簡直太有趣了。過一會兒起床,小女孩發現襪子不見了,哇哇大哭。老師走過來一看:「大明,你簡直太不像話了!你把人家的襪子拿來當手套!」老師當著所有小朋友的面恨恨罵了我一頓。下午媽媽來接我的時候,老師還原原本本的把我的惡行告訴給了媽媽。
      媽媽嘆息道:「大明,你為什麽不喜歡睡午覺呢,睡午覺多好啊。」我回答不了媽媽的問題,我只是一個勁兒的傻笑。其實除了不喜歡睡午覺,我覺得幼兒園的生活還是很舒適的。中午我會在幼兒園吃一頓午飯,我記得最常吃的菜是臊子蒸蛋和餃子。我們幼兒園的臊子蒸蛋做的好極了,雞蛋蒸得黃黃的,嫩嫩的,上面鋪一層醬油色的臊子,看著就有食欲。每次吃臊子蒸蛋,我都能吃兩碗飯。
    還有餃子也很好吃,我們幼兒園的餃子是老師一個一個親手包的,不是那種機器做出來的,所以皮薄餡大,咬一口香得很。老師一般一次只給我們舀四,五個餃子,不夠的話就舉手。我的嘴巴大,吃得快。一會兒就舉手,一會兒就舉手。老師不耐煩了:「大明,你怎麽吃這麽快?夠了,你吃飽了,不吃了。」老師拒絕再給我舀餃子,我守著我的空碗陷入一種沒吃飽的焦慮中。老師還是善良的,她看我傻楞楞的望著她,到底又給我舀了兩個餃子。吃完餃子,我一抹嘴巴,滿足!
    還有幼兒園放學的時候會給每個小朋友發一個零食,今天是泡泡糖,明天是薄荷糖,後天還有珠珠糖。我記憶最深刻的是天山回民食品廠生產的長條狀紅白相間泡泡糖,這種泡泡糖吃著一股香精味,但對那時候的小朋友來說就是難得的好東西了。所以,我其實是在蜜罐裏泡大的。按說那個時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還很窮,但我每天都有肉吃,在幼兒園也吃肉,還有零食玩具。相比那個時代農村山區的孩子來說,我簡直是活在天堂裏面。只不過那時自己的年紀小,不可能意識到這一點罷了。
   我們幼兒園有一個雜工,是個60多歲的老頭子,其實這個雜工也是幼兒園所屬小學的雜工。他的主要工作是打掃操場,看守大門庫房什麽的。表面上看沒有特定的工作內容,實際上是有什麽活幹什麽活,所以叫雜工。據爸爸說這個老頭子其實還是個老革命,年輕的時候做過革命者。但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進入到體製內,反而淪落到一間小學來做工。聽爸爸的意思,他的問題有點復雜,相當於說是歷史上有汙點之類的。然而不管怎麽說,這個雜工對小朋友是很好的,他從不打罵小孩子。即便有小孩子調皮,他也只是笑著抱怨幾句就完了。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個老人的。
     記得有一次我上學的時候吐了,小孩子的脾胃弱,發吐很常見。我看著吐了一地的嘔吐物,不知所措。雜工爺爺及時出現,他端來一撮箕碳灰,用碳灰把嘔吐物覆蓋了,然後再掃得幹幹凈凈。地面上一下子就清潔了,就好像沒有人吐過一樣。關鍵雜工爺爺完全沒有責怪我,他就仿佛走路的時候順手撿了一塊垃圾一樣,很自然的就把我弄臟的地面清理了。這種坦然和大氣,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我讀小學的時候,雜工爺爺還在我們學校。有一次全校集合的時候他走上講臺說:「有兩個學生拿起我的板凳就跑,我跟出來一路追一路喊都沒追上。最後兩個學生把我的板凳嘩啦一聲扔在地上。」雖然是在批評,但雜工爺爺還是笑瞇瞇的。在他的意識裏,他完全不認為這是小學生在向他挑釁,而是在和他玩耍呢!主任走上來補充道:「以後誰再去偷板凳,我全校點名!」這是我唯一一次看見雜工爺爺在全校集合的時候講話,平時他總是不聲不響的。
    我讀完學前班要去上小學的時候,爸爸媽媽帶我去學校報名。奇怪的是竟然不是找的主任,而是找的這個雜工爺爺。我現在還記得我因為不想上學,用腳亂踢,把地上的泥點子都踢到了雜工爺爺的褲子上。但是雜工爺爺根本沒生氣,他和顏悅色的告訴爸爸媽媽我們小學的開學日期,然後目送我們一路離開。我一直在想,為什麽去小學報道不找主任,要找雜工爺爺呢?沒有答案,這至今是個謎。
     幼兒園畢業的時候大合照,我們班的小朋友都乖乖站好,等老師一起合影,哪知道等來的竟然是雜工爺爺。雜工爺爺當仁不讓的坐到合照最中間的位置上,按現在的說法叫C位。最後,我們小朋友簇擁著雜工爺爺照了幼兒園畢業照。拿到照片的時候,我看見雜工爺爺坐在中間笑得合不攏嘴。老師反倒站在兩旁,毫不起眼。這更讓我覺得雜工爺爺的不同尋常,他雖然只是個雜工,卻隱然有我們學校靈魂人物的感覺。但他的靈魂是怎麽樣的?我想,我還需要繼續思考。
         陳龍常常會在我面前炫耀他的玩具,其實陳龍家並不富裕,爸爸是精神病患者,媽媽是普通居民,哪來什麽錢啊。但陳龍還是有可以炫耀的東西,有一次陳龍就給我看他的天牛。我最開始不知道什麽是天牛,一看才知道是一種長著兩個角的昆蟲。陳龍對我說:「天牛是最好玩的,沒有比天牛更好的玩具了。」我不知道天牛怎麽個好玩法,但小孩子的好奇心讓我也對天牛產生了興趣。關鍵陳龍有一個牙膏盒子做的天牛的窩。這個天牛的窩很精致,兩端用膠水粘成船艙的樣子,非常的有造型。
    陳龍對我說:「晚上天牛就睡在這個窩裏面,這個窩是我爸爸給我做的,好吧?」我驚嘆陳龍爸爸的心靈手巧,嘆息自己爸爸怎麽就沒給我也做一個同樣的天牛窩呢?我想象著晚上天牛睡在船艙形的牙膏盒子裏,而陳龍睡在一旁的床上,我覺得這簡直太溫馨太和諧了。我的內心極度也想養一只天牛,但城市裏哪來的天牛呢?除了陳龍那裏,我沒有在其他地方發現過天牛!
    一天下午,我去陳龍家玩,陳龍不在家。我一看,牙膏盒子就放在沙發上的。我拿起牙膏盒子,天牛在裏面呢!惡從膽邊生,我心一貪就把牙膏盒子裏的天牛掏了出來,然後捏在手上想帶回家。可剛走出陳龍家大門,還在巷道裏面,我就害怕了。我這是在偷東西呢,要是被爸爸媽媽知道,他們肯定要打我的。我一驚恐,就順手把天牛扔在了巷道拐角的地方,然後一路跑回家。
    一整個晚上我在一種恐懼的情緒下度過,我害怕陳龍來興師問罪。要知道這只天牛是陳龍最喜歡的,而我竟然打算偷竊!直到第二天我見到陳龍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陳龍看見我還是笑嘻嘻的,並沒有說什麽。為什麽陳龍不懷疑是我拿了天牛呢?或者是天牛自己乖乖的爬回了那個牙膏盒子?我不敢問陳龍,陳龍也沒有再提天牛的事,這件糗事就算是糊弄了過去。
    但陳龍也不是善茬,其實他也很「狼」。那個時候我們小孩子會吃一種酸梅粉,每一小袋酸梅粉裏面有一只塑料小勺。這種塑料小勺的頂端會刻有一個卡通人像,有的是孫悟空,有的是豬八戒,有的是沙和尚,當然還有其他不認識的人物。這些人物都手持兵器,氣勢洶洶的。小孩子會拿這些小勺來比拼武力,怎麽比呢?用嘴吹氣。如果你的卡通人物的兵器被吹到了我的卡通人物的腿上,我就輸了,我的塑料小勺就歸你。
    有一天我吃酸梅粉,得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卡通人物小勺。我得意極了,決定馬上就去找陳龍炫耀。哪知道到了陳龍那裏,他正和幾個小孩吹小勺呢。我加入他們,拿出自己稀罕的小勺和陳龍比賽。哪知道陳龍無賴,其實他的兵器並沒有完全碰到我的小勺上,他就單方面宣布獲勝,然後一把把我的小勺拿走了,還美其名曰自己贏的。我好不容易獲得的卡通小勺就這麽被陳龍霸占了,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回到家,我強忍著淚水,想自己是不是不適合和陳龍比賽,自己不是個比賽型選手啊。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看電視吧。想通了這一點,心裏才好受些,終於安穩了下來。
     元宵節的時候,奶奶破天荒給我買了一盞兔兒燈。這個兔兒燈很貴,雖然是節令商品,但要價卻很高。我拉著兔兒燈在青年路上行走,很得意。哪知道第二天又來了個賣玩具老鼠的。這個玩具老鼠只要把線纏好,一甩,玩具老鼠就會像真老鼠一樣滿地竄。我央求媽媽給我買一只玩具老鼠,媽媽說:「昨天才買了兔兒燈,今天又買老鼠,你要吃垮我們啊。」說是這麽說,但媽媽還是給我買了。
    我拿著玩具老鼠到陳龍家去和他一起玩。陳龍家養了一只大花貓,陳龍突發奇想,他說:「你把老鼠放到貓面前,然後讓老鼠動,我們看貓會不會去抓它。」這個玩法很新奇,我立即就同意了。我把老鼠嗖一下躥到大花貓面前,大花貓一個前撲就用爪子壓住了玩具老鼠。我和陳龍哈哈大笑。哪知道大花貓的武力值很高,它不斷的用爪子去抓,用牙齒咬,不一會兒我的玩具老鼠就面目全非了。我拖著一只變形的玩具老鼠落寞的回到家裏,媽媽一看,氣不打一處來:「剛剛給你買的新玩具,就變成這樣了?錢扔到水裏都沒這麽快!」我同意媽媽的說法,我也覺得這樣太浪費了。所以我找不到辯解的理由,我只能暗暗埋怨陳龍,陳龍你真是一個誘惑小孩子犯錯的夜叉。
     有一天下午我又去找陳龍玩,陳龍媽媽突然從後面跟了上來。陳龍媽媽看我的背影以為我就是陳龍,所以她拿一支竹棍敲我的腿:「到處去瘋玩,不回家。叫你跑,叫你跑!」我傻乎乎的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猛的回頭。陳龍媽媽看見是我,驚呆了。她一個勁兒的給我道歉:「大明啊,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我怎麽會打你呢?大明你不要生氣啊。」本來有點委屈的我,看見陳龍媽媽點頭哈腰的樣子,又破涕為笑。我的背影這麽像陳龍嗎?我搞不清楚,只能怪自己去找陳龍的時機不對。
    陳龍對我說:「大明,你見過螞蟥嗎?」「螞蟥是什麽?」我疑惑的問。陳龍說:「螞蟥就是吸血蟲,它趴在你身上就會吸你的血。」我感到很害怕,但我不知道哪裏有螞蟥。陳龍帶我到他家後面的水池說:「這裏就有螞蟥。你看,那個旮旯裏就有一只。」我伸長頭去看,但什麽也沒有看到。陳龍神秘的說:「螞蟥是最可怕的,它能把人的血吸幹!」我完全被嚇到了,我覺得螞蟥簡直就是魔鬼生物。陳龍忽然轉換話題:「大明,你會說英語嗎?我會說。切兒,切兒你知道是什麽嗎?是椅子,哈哈哈。」我可不會說什麽英語,我覺得陳龍就是個萬事通,他連英語都會,簡直神了。但我也不甘示弱,我說:「陳龍你知道《射雕英雄傳》後面是什麽嗎?是《神雕》,《神雕》後面還有《金雕》呢!」
       我從青年路搬走之後就和陳龍斷了聯系,大概在我讀初中的時候,我在青年路又見過一次陳龍,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見陳龍。我走進陳龍家裏,發現陳龍家的陳設和我小時候印象裏的樣子一模一樣。只不過陳龍變了,變得非常的胖。他的那種胖是帶有某種病態感的肥胖,和普通的發福不一樣。陳龍看見我有點害羞,訕訕的。我試圖和他說點什麽,但長時間的沒有接觸,已經讓我們找不到共同話題。尬聊幾句後,我就告辭回家,只不過沒想到這是我和陳龍的訣別。
        一年之後,媽媽告訴我陳龍死了,是腦袋裏面長了個瘤子。這個瘤子是惡性的,所以陳龍送進醫院三個月就死了。我很震驚,陳龍是我認識的人裏面第一個去世的,要知道那個時候連爺爺都還健在呢。我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嘟嚕:「怎麽會死呢,怎麽會死呢,太奇怪了。」媽媽說:「這件事全青年路都知道,之前沒有告訴你是怕影響你學習。」我點點頭,終於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後來我在青年路還見過陳龍的媽媽,我很怕面對陳龍的媽媽,這個矮矮小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城市貧民,怎麽能承受這麽多的打擊和磨難。陳龍媽媽倒是看不出有什麽悲傷,在奶奶面前還是有說有笑,但我在她的背影裏發現了一種情緒叫蕭瑟。時光鬥轉,我從韓國回來後,偶然在家附近又遇見過一次陳龍的爸爸。我看見陳龍爸爸坐在街邊上似乎在看街,又似乎在發呆。陳龍爸爸註意到我在看他,但他已經完全想不起我是誰了。我和他對視三秒之後,終於擦肩而過,從此以後,陳龍一家和我的緣分就徹底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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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2: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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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1日
創建時間:        2024/11/1 9:44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九章
        媽媽帶我再次坐上去龍泉驛的公交車,去龍泉驛多遠啊,一路顛簸,要坐一個多小時呢。而且去龍泉驛的路上坡下坎,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非常的不平順。那個時候不像現在坐地鐵啦,走高速啦,那個時候沒有。只能走這種農村土公路,所以去龍泉驛其實是很辛苦的。一下車,我就蹦蹦跳跳跑到外婆的後院大聲叫起來:「外婆,外婆!」等我們到了正門,外婆迎出來說:「原來是你們來了,我是說剛才聽見有小孩子的聲音。」我噗呲一下笑出聲來,剛才不就是我在喊嗎?
     外婆俯下身子摸我的棉鞋,這雙棉鞋是媽媽新給我買的。外婆摸了一下說:「這雙鞋好,這雙鞋肯定保暖。」我得意的把腳伸出來,顯擺我的新鞋,並暗示外婆我在城裏生活得很好。外婆說:「我才從仙湖打了點神水來,就裝在軍用水壺裏面,一會兒你們都用神水洗臉。」媽媽說:「哎呀,哪裏來的什麽神水,幹凈不幹凈喲?」外婆生氣的說:「怎麽不幹凈?人人都去打了的。這個神水最靈,生瘡害病喝一點馬上就好。」
     到晚上的時候,天天也從學校回來了,我疑惑天天有沒有喝外婆的神水呢?按道理他天天跟著外婆,更應該喝神水的啊。我沒有問這個傻問題,我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頭上碰出個小包。於是我哇哇大哭起來,可憐兮兮的。外婆忙不叠的把我抱起來,拿出她的神水倒在手上給我揉腦袋。外婆說:「天靈靈地靈靈,神仙保佑小機靈。」外婆一揉,果然就不覺得多痛了,我嘻嘻笑了起來。外婆說:「你們看靈不靈,他就不痛了。」
     天天跑過來拉著我問:「奶奶剛才給你說的什麽咒語,你念給我聽。」可我哪裏復述得出來,我剛才只顧著哭了。我說:「我不知道,我沒聽清楚。」天天不甘心的又跑到外婆身邊去探查了。外婆接著對媽媽說:「這個仙湖最有神機,我聽他們說晚上的時候,仙湖正中就會聳起一座仙宮。真的,他們好多人都看見了。」我聽見仙湖這麽神秘,也好奇起來。我問外婆:「那你剛才裝神水的玻璃瓶子裏面也能看見仙宮嗎?」外婆說:「能的,但得到晚上。晚上四周黑漆漆的,仙宮就出來了。」
    聽外婆這麽說,我的好奇心更濃重了。到晚上的時候,我不時跑過去看玻璃瓶子裏面有沒有出現一座仙宮。我懷著一種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打量著玻璃瓶子裏面的空間,要是能看到仙宮多好啊,可要是真的看到了,會不會很嚇人呢?如果在仙宮裏還看見有幾個小人正飛來飛去,那多驚悚啊?可惜的是,整個晚上我都沒有看見仙宮,只看到玻璃瓶子裏面有一絲昏黃的燈火反射過來的氤氳,仿佛就有了那麽點神秘的意味。
      我一個人在屋子裏的時候,突然想起外婆說的神水裝在軍用水壺裏。於是我到處找軍用水壺,終於在床底下找到了,可毛手毛腳的我一碰軍用水壺,水壺就倒在地上,神水流了一地。外婆和媽媽趕緊跑進屋,把我抱起來,又把水壺扶正,外婆說:「破財消災,破財消災,好事,好事。」媽媽責怪我到處亂拱,我在一邊不好意思的笑了。早上的時候,外婆帶著我和媽媽去她屋子裏擦香香。外婆拿出一個小方口玻璃瓶說:「這個最好,又油又香。」媽媽說:「你哪裏買的,別是歪貨吧?」外婆慍怒道:「什麽歪貨?我花錢去打的,他們都用的這個。」
    外婆給我的手上擠了一大坨黃顏色的香香要我自己抹,我疑心外婆給我擠多了,但又不好開口。於是就滿臉滿手滿頸項的亂抹,一下子我的整個上半身都變得油乎乎的。正如外婆說的那樣,這個香香真的香,隔好遠都能聞到它的濃香味。這麽說的話,這種香香還真不是劣質商品,是說得過去的正牌貨呢。下午的時候,外婆帶我去買糖。外婆平時舍不得買糖,但我從城裏來了,外婆也一定要招待我。
    到了隔壁的小賣部一看,遠沒有城裏的那麽豐富,都是一些散裝糖果,有薄荷棍,山楂片等等。我看了看,只有一種我以前吃過的薄荷糖餅是我喜歡吃的,這種薄荷糖餅白白的,一大塊一大塊,吃的時候要把它先掰斷。在我的要求下,外婆給我買了一大塊薄荷糖餅,然後我拿著糖餅像個將軍一樣回了屋。進了屋媽媽才說,其實外婆和剛才那個小賣部的老板娘吵過架,平時都不說話,就是為了我,才去買的她家的糖。
     我暗暗有些憂郁,沒想到外婆放下自己的尊嚴去為我買糖。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吃糖了。到傍晚的時候,外婆又興沖沖的帶我去秤胡豆。不是生胡豆,是炒熟的幹胡豆,當零食吃的。外婆帶著我走進街口一家炒貨店,這家店前面是店面,後面就是加工炒貨的工廠, 其實就是有一口裝滿鐵砂的大鍋正在炒胡豆。我走近大鍋的時候,聞到了一股炒胡豆的濃香味,這股香味真好聞,空氣裏全是幸福的味道。
      外婆秤了兩斤胡豆,和我又逶迤著走回家。到家門口一看,外公正坐在門口曬太陽呢。我不知道發了什麽神經,因為看見地面上有幾只稻草,於是我學著電視劇裏的情景,把稻草悄悄插到了外公的衣領上。外婆看見了,她悻悻然的說:「好呀,你要把你外公賣了是吧?」賣人?所以,衣服上面插稻草是這麽個意思?我不知道呀,我只是看電視劇裏是這麽演的。後來,我再不玩稻草了,因為我意識到這種稻草和舊社會賣兒賣女的陋習有某種牽連。外公察覺到衣領上的稻草,他沒好氣的把稻草扯下來扔到地上。好在外公沒有再多說什麽,算是原諒了我粗劣的玩笑。
     外公,媽媽,天天和我在小院壩裏擺上一張桌子打麻將。你們別說我笨,其實我很小就學會打麻將了。在青年路奶奶家,我站在奶奶背後看她打麻將,不知不覺的我就學會了。但我的手小,動作慢,所以打麻將時常常手忙腳亂,應接不暇。這個時候,外公,媽媽,天天就會停下來等我。即便這樣,我還是出了差錯。不知道怎麽搞的,我竟然少拿了一張牌。外公說:「你少了一張牌,當相公啦。」
    當相公是什麽意思?我不懂啊。外公接著說:「當相公也得把這一把牌打完,不然為什麽叫相公呢,相公就是幹陪不胡嘛。」我明白了,原來相公就是胡不了牌的陪客。我紅了臉,但好歹把這一把牌打完了。除了打麻將,我們也打撲克,打的是最老式的「爭上遊」。不知道天天施了什麽法術,每次我摸的牌都差得不得了,所以天天就老是當上遊。
    當上遊不是白當了,下遊要把自己最大的牌無償貢給上遊,這叫「上貢」。但要是下遊摸到了大小兩張王,就可以不上貢了,這叫「暴動」。我每次都當下遊,於是猴急吼眼的盼著「暴動」。結果還真被我等到了,我竟然真的摸到了兩個王,我「暴動」啦。天天冷笑一聲:「暴動了又怎麽樣,下一盤你還得給我上貢。」結果正如天天說的,在我的牌占盡優勢的情況下,我還是輸給了天天,再次成為下遊。天天哈哈大笑:「我才是大老板,你們都給我進貢吧。」
    天天打牌是有口訣的,常說的就是「不看牌,不看牌,好運從天上來。」不知道是他的口訣起了作用,還是天天確實牌技高超,他總是能贏。我徹底郁悶了,我承認自己在賭博上毫無天賦,甚至就是個白癡,所以我怎麽幹得過天天呢?天天簡直就是賭王嘛!這個話不是白說的,後來天天成了東郊那一帶有名的旋王,旋王就是扯旋的大王,人所周知的賭客嘛。
       大舅舅有一次沒好氣的說:「我以前還不知道他的事,碰見了我們那裏一個小孩,他才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家天天當旋王了。」大舅舅一拍桌子:「當什麽不好,當旋王!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事情還沒完,到天天40多歲的時候,到底出了大事。天天對我們哭訴道:「我欠了很多錢,我賠不起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天天在銀行貸了很多款,現在根本還不起,成了老賴。可他貸這麽多款做什麽呢?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去賭博了,所以賭博害人呀,旋王也有成為債王的時候呢。
       聽見媽媽和我從城裏回來了,外公的妹妹積年老婦人寡手姑婆甩手甩腳的走來看我們。寡手姑婆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是殘疾的,只有半截。我聽外婆說她是因為在工廠做工不小心把手壓斷了,外婆悄悄說:「其實哪是什麽不小心呀,人家故意整她的。」外婆的陰謀論在媽媽那裏被否定了,媽媽說:「故意整她的?我沒聽說過,就是工傷啦。」大姨媽講述得更活靈活現,她說寡手姑婆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跑回了外公家。大姨媽遠遠看見她一只手血淋淋的,還以為她提了只現剮的兔子來湊午飯呢。
    寡手姑婆其實人很好,她很散淡,完全沒有什麽心眼。連小輩都可以對她嗆聲,一被嗆,寡手姑婆就迷惑的說:「是這樣的嗎?哦,原來是這樣的。」寡手姑婆帶著我和天天一起去街口的豬肉鋪割豬肉。剛走到豬肉鋪門口,就跑過來一條大黃狗。大黃狗先是跑到我的腳底下聞,我嚇到了,就想跑開,哪知道大黃狗竟然跟著我跑。我急中生智躲到寡手姑婆身後,這下大黃狗不依了,它對著寡手姑婆就狂叫不已。
     不光叫,大黃狗還張開血盆大口來咬寡手姑婆。寡手姑婆一只手難敵大狗嘴,於是順勢躺在地下用兩只腳來自衛。只見寡手姑婆兩只腳在半空中急速的亂踢亂蹬,這一招還真有效,大黃狗被嚇退了兩米,站到一邊狂吠。寡手姑婆嚎叫道:「魏興平,把你的狗叫走!」魏興平想來就是豬肉鋪的店主了。一個粗壯中年男子急匆匆趕過來喝住大黃狗。這下寡手姑婆才無比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爬起來一看,連她穿在腳上的熟料涼鞋都踢飛到馬路牙子上去了。
      寡手姑婆,天天和我尷尬的又走回家裏。一路上寡手姑婆都在嘮嘮叨叨的咒罵魏興平,但又不完全是憤怒,似乎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回到家裏,天天和我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給外婆聽,天天邊講還邊模仿寡手姑婆躺在地上亂踢的樣子。我和天天笑得不得了,一想到寡手姑婆的狼狽,我們倆就覺得無比開心。外婆說:「別說了,再說寡手姑婆該不高興了。」我註意打量寡手姑婆,發覺她並沒有多麽不高興,於是又和天天大笑起來。
        後來寡手姑婆還進城到我們家來住過幾天,寡手姑婆是個閑女人,住在哪裏就在哪裏安樂,根本不急著回家。寡手姑婆在我們家住到一個星期的時候,爸爸不樂意了。爸爸在給寡手姑婆準備的最後一頓飯上打開了一罐紅燒肉罐頭,然後在寡手姑婆高高興興吃了一頓紅燒肉之後,爸爸把寡手姑婆帶去公交車站坐上了回龍泉驛的班車。爸爸是看著寡手姑婆坐上車才回家的,回家的時候爸爸長籲了一口氣,那感覺就是終於送走了一尊難送的神。
     外婆去世的時候,寡手姑婆也來了。還沒走到家門呢,就聽見寡手姑婆幹嚎一聲:「我的嫂子呀,你怎麽就走了呢!」吃飯的時候,寡手姑婆要我們給外婆擺一副碗筷。五舅舅說:「現在怎麽能擺,還沒有回煞呢!」寡手姑婆迷迷糊糊的說:「是這樣的嗎?哎呀,我不懂咧。」外公走的時候,寡手姑婆也來了,但那個時候她已經上了年紀很虛弱。寡手姑婆說:「本來火葬場我應該去的,但今天下雨,我的腿又不好,就不去了。這一輩子的哥哥,下一輩子不知道還見不見得到呢!」
     又過了幾年,寡手姑婆自己也去世了。我們去龍泉驛寡手姑婆家悼念她,聽她兒子說寡手姑婆是中風去世的。她兒子說:「媽中風以後還活著,但只能躺在床上。我們找了中醫醫生來給她火灸,也許是太燙,中醫醫生一來,她就不停擺手,不要不要。火灸之後,她還真坐了起來,但最後還是駕鶴西去了。」我聽其他來悼念的鄉民說寡手姑婆老年的時候哪也不去,每天就在家附近和幾個老年人打麻將。寡手姑婆甚至成了龍泉驛的一道風景,一到街口,就會看見寡手姑婆風雨不動的坐在那裏胡牌。
    我們到寡手姑婆家的時候,她的孫女正從香港趕回來奔喪。她孫女嫁了一個香港人,現在住在香港,相當於是成功人士了。寡手姑婆兒子問我媽媽:「你兄弟什麽時候來?」媽媽說:「等會兒就來。」寡手姑婆兒子才放下心。原來按當地的風俗,葬禮上需要有喪者娘家的男人來參加。寡手姑婆家甚至請了一個葬禮樂隊來助興,幾個蓬頭散發拿著電吉他的樂手正天魔亂舞般彈著一支魔幻的曲子。
   我很想看看這場葬禮音樂會,但媽媽不喜歡,媽媽忌諱這些。於是,我和媽媽早早回了家。後來聽說五舅舅還被請上了高臺,當了一盤娘家代表。五舅舅說:「我坐在上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想象著那幾個披頭士一般的樂手,猜這場葬禮一定熱鬧非凡。至於寡手姑婆自己,早已經在天上等得不耐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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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2: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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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1日
創建時間:        2024/11/1 14:03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第十章
       爺爺在我們家是一種另類的存在,你說他沒有存在感吧,他無處不在,你說他是一家之主吧,似乎什麽事都輪不到他來定奪,奶奶的話才是金科玉律。關鍵爺爺很臟,這種臟是一種肉眼可見的骯臟。爺爺常年圍一副臟兮兮的深藍色圍裙,穿一件不合身的西褲,再戴一頂破了口的帽子,活脫脫的拾荒老人。而且爺爺還真的要拾荒,他會在空余的時候,去垃圾桶裏面翻找出一些值錢的廢品,再轉手賣給廢品收購站,賺點外快。這種拾荒得到的錢是爺爺個人的零花錢,奶奶無權過問。爺爺會在家裏夥食不好的時候,悄悄去買一斤鹵肉,或者半只鴨子回來慢慢吃。爺爺吃這些獨食很神秘,一個人躲在廚房裏就吃了,從不端到桌子上來。我不知道其他人吃過爺爺的獨食沒有,至少我從來沒有吃過,這可見爺爺的涼薄。
      所以我的爺爺就是一個渾身臟兮兮而且為人冷淡的人。當然爺爺也不是對我不好,他對我其實還是挺不錯的。爺爺從不罵我,更不打我,他只是不會主動來關照我。一定要奶奶說話,媽媽發言,爸爸開腔,爺爺才會為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去端碗面回來啊,比如去買個什麽東西啊,比如替我拿著小書包啊等等。說到端面,其實我也是不喜歡爺爺端的,爺爺的那一雙手黑漆漆灰慘慘,就好像從來沒有洗幹凈過一樣,他去端回來的面碗上都會留下一個清晰的黑色指姆印,那就是爺爺手上的顏色。所以,我都是避開那塊指姆印,換到碗沿的另一邊吃面的。
       爺爺有一個弟弟,這個弟弟也是成都市的老市民,弟弟偶爾會和弟媳來青年路看爺爺。每次一來,爺爺的弟弟就主動為我們家做飯,有的時候他會帶半只雞來,於是就做雞肉吃。弟弟的媳婦,我們喊幺婆婆,幺婆婆對奶奶說:「你放心吧,我們那位比你這位幹凈多了!」我聽見這麽說,就仔細打量爺爺的弟弟,確實穿著整潔,看著很幹凈。奶奶每次聽見這麽說,就揮揮手:「好好好,你們說得對。」
     有一次爺爺的弟弟來青年路要帶爺爺去九峰山進香。你別說爺爺邋遢糊塗,其實他對佛教還蠻虔誠的。爺爺馬上答應了他弟弟的邀約,不顧奶奶的反對,去了九峰山。一去就是一個星期,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了一袋點心。爺爺說:「這是供果,我找廟裏和尚要的,小孩子吃了最好。」我翻開爺爺帶回來的點心,發現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粗製點心,本就不是那麽講究的我,還是一口氣全吃了。
    奶奶罵道:「不管家裏,一去就不見人影,你別回來嘛!」爺爺笑嘻嘻的說:「去了就去了,回了就回了,別說那麽多。」爺爺其實是不敢和奶奶頂嘴的,這麽說已經是他話語的極限了。奶奶還罵:「不成樣子,你也像個爺們兒!」爺爺頭一縮,躲到廚房裏去了。平時在家爺爺的營地是廚房,堂屋的正位是奶奶的專座。我從來沒有看見爺爺坐過奶奶的座位,即便座位空著,爺爺也不會坐。
     其實爺爺真是一個有槽點的人,比如有一年過年,他發神經給珍珍買了一塊漂亮的卡通胸針。我看見了,說:「爺爺也給我買一塊。」爺爺竟然不買。我哭鬧起來:「要不買都不買,為什麽就只給珍珍買!」爺爺解釋不了,轉身就走。奶奶在後面罵道:「不成體統的樣子,你給那一個買了,也給這一個買嘛!」爺爺沒辦法,在奶奶的威逼下,才掏出錢給我也買了一塊。我一直很疑惑,為什麽爺爺只願意給珍珍買胸針,就不給我買呢?想不通,沒有道理,只能解釋為爺爺是一個很無厘頭的人。
      爺爺家裏面是原來成都的袍哥家庭,頗過得的,所以爺爺上過私塾,認識字。爺爺會常常找幺爸拿一些雜誌看,我偷偷瞄過這些雜誌,都是一些街邊小攤賣的《茶余飯後》《驚天大案》什麽的通俗讀物。說是通俗讀物其實都高看了這些雜誌,實際上就是一些涉黃涉暴的非法出版物,屬於掃黃打非辦公室管轄。我雖然還小,但也知道這些雜誌不是什麽好書,所以連我都有點鄙夷爺爺,覺得他似乎有一絲老不正經的嫌疑。
      我聽奶奶說,小時候大姑媽想吃熟油辣椒,但熟油辣椒是稀罕物啊,不是那麽多的。爺爺往熟油辣椒裏面啪一聲吐了口口水,然後端起碗就走了,留下大姑媽在後面嚎哭。忘了說了,大姑媽二姑媽是奶奶的前夫生的,所以不是爺爺的親生女兒。但爸爸幺爸小姑卻是爺爺的親生骨肉,不過對自己的親身兒女,爺爺也是淡漠的。連爸爸都抱怨爺爺什麽事都做不了,也不願意做,甚至根本不想做,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我知道不僅爸爸對他這個爹是失望的,幺爸,小姑同樣對爺爺沒有好印象。就說小姑吧,年紀輕輕就得了精神病,但爺爺完全不放在心上,就好像小姑是個兩姓旁人似的。
       我記憶猶新的一次是我讀小學的時候,那時候我已經嘗試著有手淫的行為了。那天中午,我在奶奶床上情不自禁的把手伸進褲襠裏摩擦,結果一不小心被爺爺看見了。爺爺驚慌失措的說:「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的。」下午放學爸爸來接我,爺爺神秘兮兮的找到爸爸交頭接耳,想來就是在通報我的異動。結果爸爸把頭一扭,那意思好像是說爺爺沒事找事一樣。回家後爸爸也沒有提及這件事,等於就是糊弄過去了。後來我看見爺爺的時候,他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彼此不過稍微有點尷尬。
    所以說爺爺並不完全是不關心我,從他內心深處來說,他還是喜歡我的,不然不會這麽顧忌我的行為。只不過爺爺是一個特別無用無能的人,他只敢輕微的發表意見,當別人不采納的時候,他就完全無能為力了。這是爺爺的悲哀,爺爺的悲哀就在於他撐不起這個家,這個家實際上是奶奶在撐的。不久後的一天下午,爺爺,奶奶和青年路守攤位的四嬢一起打紙牌。打著打著,一張紙牌掉到地上,爺爺彎腰去撿,結果頭一低就倒在了地上。最開始大家還只是把他扶到椅子上休息,結果很快爺爺就翻了白眼。大家才忙裏忙慌的把爺爺送進醫院。爺爺中風了。
      我去醫院探望過一次爺爺,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我看見爺爺無力的睡在病床上,身上蓋著一床白被子。我叫道:「爺爺。」爺爺的意識是清醒的,他看著我用力的點了點頭。爸爸,我和二姑媽坐在爺爺病床邊聊天,而爺爺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已經說不出話了。走的時候,我先出病房,爸爸湊到病床前和爺爺說著什麽。我看爸爸的表情知道爸爸是在說抱怨爺爺的話,大概意思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很反感爸爸對一個中風患者抱有秋後算賬意味的話語,於是跑回病房把爸爸拉走了。爸爸臨走的時候還急赤白臉的,似乎準備把一肚子的苦水都吐給爺爺聽。但爺爺早就是虛弱無神,他哪裏還有力氣為自己申辯。申辯無力,終於父子別離,再難相見。
    爺爺出院後,奶奶堅持不讓他回家。奶奶說他回來我就走!最後的解決方案是爺爺的弟弟同意收留爺爺,條件是爺爺名下一套房產歸他所有。幾個兄弟姐妹都沒有異議,於是爺爺被送到了他弟弟家裏。我從來沒有去爺爺弟弟家裏看過爺爺,我以為爸爸也沒去過,但後來我問爸爸,他說他去過一次。爸爸說他去的時候,爺爺還是清醒的。爸爸抱著爺爺拉了一次大便,才回的家。幺爸也去看過爺爺,幺爸說:「我一摸他的被子裏面,全是屎!但你也不能怪人家照顧不好,遇見這樣的病人,誰都沒辦法。」
    我有的時候會幻想爺爺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一間昏暗的小屋裏面身體不能動彈,等待著死亡降臨的那種孤獨感和哀傷感。但我無力改變這一事實,正像爸爸灌輸給我的概念,爺爺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不知道爺爺當初做過什麽,我只知道爺爺的晚年是很落寞的,這種落寞幾乎都有點殘酷了。幾年後,爺爺終於病逝,離開了這個憂傷的人間。辦葬禮的時候,和爸爸幺爸有生意往來的一些商家都送了喪禮。但這和爺爺已經毫無關系,他的死是他自己的解脫,對我們一大家人來說是一個必然的等待已久的結果。
      最後吃席面的時候,飯店的老板問:「是不是就是那個紮條圍裙,天天在這裏撿垃圾走來走去的大爺死了?」我們連忙說是。老板嘆息的說:「我們看他身體還很好呢,怎麽就死了呢。」爺爺走後,青年路只剩下了奶奶守家。奶奶一個人害怕,就要蘭姐姐晚上來陪她。蘭姐姐還算孝順,每天晚上都到青年路來陪奶奶。蘭姐姐愛美,一邊陪奶奶,還一邊喝著一杯減肥茶。她是把孝順和變美融合在了一起,走了一條傳統和時尚相結合的路。我看見過蘭姐姐帶到青年路看的書,她竟然看的是二月河的帝王系列,想不到外表柔弱的蘭姐姐還是個歷史愛好者。我不打算跟隨蘭姐姐的腳步看二月河的書,我是想也許有一天她能看看我的書,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我和媽媽每年過年的時候,會回龍泉驛外婆家。那時候交通不方便,回程的時候往往需要到馬路上去招手停車。我們青年路隔壁有一個王太婆,王太婆有一個兒子叫王力。王力是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據說是個社會浪蕩子,在外面混的。媽媽就說過:「王力又不見了,肯定是去逮貓兒了!」我不知道「逮貓兒「是什麽意思,但想來肯定不是好事。那一年,我和媽媽在從龍泉驛的返程途中就遇見了王力。我們剛到路邊上準備招手叫公交車,王力和他的一幫哥們兒就開著大卡車過來了。
   媽媽驚喜的喊道:「王力,你怎麽在這裏,你們回哪?」王力說:「我們回成都。」於是,快幹死的人遇見一汪泉水,我和媽媽就上了王力的大卡車。大卡車上有十多個青年,全穿著喇叭褲,有的還提著錄音機,妥妥的社會小年輕。上車沒多久,十多個小年輕就在卡車上跳起舞。他們不僅自己跳舞,還對著兩旁田地裏的農民大喊大叫,他們喊:「豁皮們,看看小爺的衣服!帥不帥?」有的又喊:「瓜農民,你們倒是進城看看,看我不弄死你們。」
   很快道路兩旁勞作的農民就被激怒了,農民們扛著鋤頭拿著鏟子蜂擁而上把大卡車堵在了道路中間。勇敢的農民們拿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跳上卡車和城市小年輕們幹起了架。看見來了這麽多憤怒的農民,媽媽也嚇壞了,她緊緊抱住我,縮到卡車的角落。我把頭埋在媽媽的胸脯裏,不敢看這麽真實的打鬥畫面。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農民們退去了,卡車才重新開動。幸運的是,我和媽媽都沒有受到傷害,農民們還是仗義的,他們沒有為難我們這兩個孤兒寡母。但城市小年輕就不同了,他們很多都掛了彩。
    回家後,媽媽說:「剛才好嚇人啊。」我說:「我看見王力哥哥也挨了打。」媽媽說:「是嗎?簡直就是場武打劇。」我突然笑了起來,我和媽媽都平安無事的躲過了這場災難,這也可以算是我們倆福星高照的一個明證吧。 其實王力哥哥還是個很仗義的人,他還來幼兒園接過我放學。王力來接我的時候,幼兒園老師警覺的反復問我:「你認識他嗎?真的認識嗎?」在我做了肯定答復之後,幼兒園老師才把我放心的交給王力。我跟著王力回到青年路,而王力一閃又不知道哪裏去了。青年路拆遷之後,我沒有再聽說過王太婆和王力的消息,想來他們也融入茫茫人海,成為了紅塵中的點點沙鷗。
       小明又大了一歲,他開始公然和我對著幹。我想看《藍精靈》,他偏要看《米老鼠和唐老鴨》。我懷疑小明根本不是真心想看《米老鼠和唐老鴨》,他只是喜歡和我唱反調,這能增加他的存在感。我對小明的「倒行逆施」深惡痛絕,我想我怎麽就攤上這麽個弟弟呢?但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有的時候小明用眼神示意我為他做事,我還是會盡一臂之力。比如幫他拿個水杯啊,撿下手絹啊什麽的,我都會做。我想我這個當哥哥的當到這個份兒上也算仁至義盡了吧?但小明似乎不這麽想,他還在繼續試探我的底線,以試圖讓我為他做更多事。
    我們家的竹凳子有一張是完好的,有一張是破的,另外還有一張有一個大洞。每次吃飯搶座位,小明都要搶那張完好的竹凳子來坐。有的時候我來晚了,就只能坐有洞的那張竹凳子。每到這個時候,小明就會露出一絲詭秘的微笑,那意思是,你還是得吃我的洗腳水!我只要看見小明這樣囂張,就想上去給他兩巴掌,讓他知道長幼尊卑。但爺爺奶奶不管這麽多,他們勸我:「一張凳子都要爭,你就讓著弟弟吧。」有了爺爺奶奶的維護,小明更肆無忌憚的挑戰我的底線,他的最終目的是他來當大哥,我做小弟!
     要說乖巧還是得說花妹,花妹就從來不和我爭,花妹剛剛學會說話的時候就會喊我:「哥,哥。」聽得我心裏熱乎乎的。我有的時候會觀察花妹和小明的關系,我發現他們倆井水不犯河水,完全不搭界!我就奇了怪了,花妹看來是認定我了,一定要讓我給她端水送奶呢。沒辦法,誰讓我是她大哥呢,誰讓我喜歡她呢,端水送奶就端水送奶吧,誰家沒個小妹妹呀。我這麽想的時候,小明用一種很深邃的目光看著我,就好像他完全掌握了我的心理動向似的。我想這是兩個小人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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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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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5日
創建時間:        2024/11/5 19:56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凱文日記》線上發布
      今天我得到了兩個驚人的消息,第一我是毛偉人的兒子,第二我爸爸是為我而死的。這兩個消息讓我驚訝無比,因為我的記憶中完全沒有毛偉人的影像,我對他的印象局限於紀錄片和電視劇。我記得我最早的記憶是躺在大人懷裏哇哇大哭,原因是電視裏面剛剛出現了一個墳堆。為什麽看見墳堆我會哭?我不知道,我自己無法解釋。但我就是莫名的感覺到恐懼和悲哀,這種無法排解的恐懼和悲哀讓我哭個不停。
     這個時候的我大概是三歲左右,再之前我就完全沒有記憶了。後來媽媽問我:「你小的時候曾經寄養在一對老夫婦家裏,你還記得嗎?」我猛烈的搖頭,我完全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媽媽繼續問:「有一天你在老夫婦家裏把手摔斷了,所以才回的家,你有印象嗎?」我再次茫然的看著媽媽,我確實不記得了。再大一點,我看電視劇《末代皇帝》,裏面有個情節演的是溥儀進宮之後,他的親生奶奶天天在閣樓裏面哭。我看了電視劇之後忽然有一種不可遏製的沮喪感,我自己並不知道這種沮喪感從哪裏來的。直到今天,我才猛的意識到,我的「溥儀的奶奶」不就是毛偉人嗎?
       可按照歷史記錄,我出生的時候,毛偉人已經去世了。這又該如何解釋?我想歷史這個東西是可以操作的,也就是說毛偉人很可能並沒有死,而是仍然活在世上,直到我的出生。而我的出生給他帶來了全新的生命力和生活的樂趣,這種親情的加持,讓他更加充滿了活力。但好景不長,很快壞人就開始向毛偉人發難,而焦點就是我。壞人想搶走我,以作為要挾毛偉人的把柄。當壞人正要搶走我的時候,被毛偉人發現,於是發生了肢體沖突。這是我能猜想到的全部細節,更多的真相,需要歷史學家去探究。
      從毛偉人奮不顧身救我可以看出,他是有多麽愛我。那個時候他大概快90歲了吧?但對我這個孫子,不,其實是兒子,他是愛如大海的。我幼年最初的記憶是從成都青年路開始的,並不是在中南海的菊香書屋,所以以上都是我的一種猜想,再說明白點,其實就是一種幻想。原諒我的幻想,我本來就是個精神病患者,精神病患者是可以幻想的,哪怕這種幻想多麽的有如天方夜譚。
     有心人問了,你的爸爸是毛偉人,那你的媽媽是誰?我的媽媽是現在的日本雅子皇後,你如果仔細看我和雅子皇後的面容,會覺得頗有幾分相似。可毛偉人怎麽會和雅子皇後生下我呢?這完全不搭界吧?其實很簡單,只要用人工受孕的方式,毛偉人的精子就可以進入任何一個女人的胚胎。所以,毛偉人不一定需要真的見過雅子皇後,只有存在一個勢力足夠大的中介網絡,這種生育就可能達成。
       撇開雅子皇後不談,光說我既然是毛偉人的兒子,怎麽會淪落到成都,又怎麽會被送進精神病院呢?這就不得不說毛偉人的死,毛偉人的死亡是非常可疑的一件事。很可能是遭遇了重大變故,也就是我剛才說的有壞人來搞破壞,而毛偉人為了保護我,才最終逝世的。這麽說的話,我的生命就不再僅僅是屬於自己,也是屬於毛偉人的。是他用自己生存的機會,換來了我的茍活。
     這件事情是我到今天才第一次知道的,之前我一無所知。就好像你能相信你的爸爸是一個在你出生之前就宣布去世了的人嗎?我想象不到這種奇特事情,所以其實我一直在被騙。我被騙得出賣了這個國家,以換取所謂的女神的愛。這種女神的愛是否是真實有意義的,或者只是一種說辭,我拿不定主意。但我相信一點,如果我早知道自己是毛偉人的兒子,我寫的《凱文日記》可能會換一種風格。再說直白一點,《凱文日記》可能會更紅更白,而不是綠油油的透著一股詭異的機靈。
        我一直在回想我被送進精神病院的情景,我被數次送進過精神病院,每次都慘遭虐待。我很疑惑,為什麽精神病院的醫護人員對我有那麽大的仇恨,以至於會深更半夜到我病房裏來把我捆成一個粽子。他們恨我什麽呢?或者說他們是恨毛偉人?也不太像。最接近事實的答案是他們恨的是我後面隱隱發光的那種東西,這種東西由文明,公平,正義,善良,美好,純真組成。他們真正恨的是這個。所謂的報復毛偉人,反倒更像是個借口。
      話說回來,就算我承認那些迫害我的人是在報復毛偉人,不同樣很可恥嗎?這個紅色中國還是共產黨執政的國家,怎麽就黑了天了呢?領導呢?幹部呢?黨員先鋒模範呢?要知道關我的華西醫院可是一家公立醫院,他們醫院的最高領導是黨委書記。可這位黨委書記是否很值得懷疑,他到底是共產黨的,還是國民黨的?這麽說的話,國民黨又不高興了,不關我們的事!所以這位書記就只能是黑手黨的,他的上家在意大利羅馬的一家修道院樓上。
         我不光被精神病二十年,而且我還受了很多的刑罰和折磨,這種刑罰和折磨讓我痛不欲生,終於選擇自殺。我用菜刀割破了手腕,血把整張床都染紅了。我雖然沒有真的死去,但這次自殺讓我覺得自己很愚蠢。我除了傷害自己,幹不了其他任何事,而傷害自己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可我的「親」在哪裏?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親」就是毛偉人。可笑我以前還在網上寫過譏諷毛偉人的文字,哪知道自己竟然是他的骨肉。
       幸運的是,我還有個弟弟,這個弟弟同樣是毛偉人的兒子。我是個倒黴蛋,那麽就讓我承受一切的黴運,把我的弟弟變得幸運一點,這樣我的內心會獲得一種代償的平衡。要是我弟弟以後還能當個大官,為我說幾句公道話,那就更好了。如此以來,我們毛家始終是有人的。不要說毛家全是冤孽子,其實有幸運兒,那麽這也算是神的眷顧了。我弟弟很可能現在也正面臨危險,原因和我類似,他的頭頂上也有一圈金光閃閃的光環。不要以為金光環是女神的微笑,其實更多的時候,它是招敵的廣告。只要你敢頂上金光環到外面大街上走一圈,起碼會有十四,到十五個惡鬼厲鬼盯上你。這一盯,就是一輩子。所以,救援我弟弟是當務之急。
       我以前不相信外國人說的中國人不講道德,直到我被綁在手術椅上做電療的時候,我才想到外國人沒有說謊。看看中國周邊的外國人,從日本人,韓國人,越南人,到印度人,菲律賓人,泰國人,甚至北朝鮮人,他們內心其實都防著中國。這種防範心理,不是因為中國實力的強大,更多的是對中國人民族性的懷疑。可中國人的民族性到底是怎麽樣的?我想就一句話:少了點神性。
      所謂少了點神性,就是在魔鬼捉住你的手,要你用刀劃破孩子皮膚的時候,你是沒有足夠反抗的。而這種沒有足夠反抗,會讓整個中華民族淪為劣等民族。神不會喜歡用刀劃破孩子皮膚的野蠻人,即便你狡辯你是被魔鬼強迫的,你也還是個墮落者。可當一整個民族都變成了墮落者,那麽這個民族這個國家不就野獸化了嗎?一個野獸化的民族,不該被另一個更趨近於神之理想的高級民族奴役和統治嗎?我不願再做這樣的假設,但這種情況其實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情況是像柬埔寨那樣,出現一個強橫的「正義狂」。然後「正義狂」用匕首和刀槍來教化國民,那才真的是修羅獵場,地獄之門。
       問題在於,如果這個「正義狂」確實是在匡扶正義,打擊邪惡,那麽誰又能說他不對呢?就好像至今還有柬埔寨老人喃喃自語的說:「波爾布特其實是個好人。」我不贊成把波爾布特歸於好人一列,我覺得好人不應該是殺戮無數的,但你又怎麽敢說波爾布特是個壞人呢?真的壞人,可能就像精神病院那些醫生護士一樣,一邊拿著高額收入,一邊做變相的屠夫,那才可怕得令人打寒顫呢。
       好在,我們還可以期待英雄的出現。真正的英雄不是成吉思汗那樣的武夫,而是一個可以治國平天下的治天下匠。這個治天下匠可以安撫人民受傷的心,再把國家重新帶入到健康發展的道路上來。所以,我還有救,中國還有救。在經歷一番曲折之後,我可以獲得幸福,中國也可以涅槃新生。我早就說過,不要看淡中國的未來,中國未來會成為世界第一經濟體,搭上世界發達國家的末班車。中國可能不會成為美國那樣的經濟霸主,但中國可以做發展中國家裏面最富裕最優渥的國家。這不是幻想,只要中國人團結起來和魔鬼徹底決裂,然後在英雄的帶領下,我們就一定能走向輝煌。
      不破不立。正是因為現在的中國世道太黑,人心太散,規則太亂,道德太劣,世風太下,所以才會有未來英雄的中興盛世。而當那個盛世到來的時候,女神也會露出笑容。女神始終是希望人類獲得幸福的,所以人類如果幸福,女神又怎麽會反對怎麽會不高興呢?有不希望人民幸福的神嗎?沒有那樣的神,所有的神都是以人類的幸福為導向的。我們獲得了安逸富裕悠閑自由民主博愛和天天快樂,女神會飲下一杯卡布奇洛,然後用溫潤的唇吻我們的額頭。她希望我們一直這麽幸福下去,永不再返迷途。
      馬克思想不到的一點在於,中國的國家實踐進行到現在證明的不是共產主義理想的正確,反而證明了他反對的暴力革命的合理性。一個國家進入了伸手不見五指,連一句真話都聽不到的黑世裏面,怎麽不叫熱血青年起來革命?所以革命很正確,革命很必要。但問題來了,女神會喜歡革命嗎?我想在這一點上,女神和馬克思是一致的,他們都反對暴力革命。因為只要是革命就會流血,而人流的血其實都是女神的眼淚。所以,女神會教育我們用一種更溫和更和平更理智的方法來掙脫出魔鬼的束縛,這種方法叫改革。
     誰來領導改革?還得是英雄出面。英雄會彌合社會分歧,帶來女神的愛和溫暖。然後在英雄的帶領下,中國以一種盡可能平緩的方式過渡到民主社會中。民主社會可怕嗎?完全不!真正可怕的是專製,魔鬼的專製,那才真是烏漆嘛黑。中國現在已經進入了黑世,但黑暗中有歌者,有舞者,有孜孜以求的好學者,那麽中國就還有希望。中國有實力在暫時的低落和消沈之後,重新變得容光煥發,精神奕奕。所以不要說中國人的民族性劣等,中國人只是需要時間。當我們經過十年,二十年的文明高速進步,經濟全力發展之後,我們會看見中國人一樣高尚,甚至比日本人,比美國人更高尚更文明,因為我們原本有五千年的文明史。
     我的爸爸毛偉人是一個希望中國變得更好的人,所以他才會選擇共產主義。如果沒有對人類未來的足夠信心和滿懷期許,誰又會相信這種外國的理論呢?毛偉人和我一樣,都是希望中國強盛富裕,中國人生活幸福的。只不過毛偉人選擇了一條左的路線,在他的那個年代這條左的路線有足夠的說服力和正義性。現在呢?當然和100年前不一樣了。所以我們重新選擇一條右的路線,選擇右的路線一樣是期望中國好,中國人生活幸福的。左和右說到底就是兩種手段,目標是一致的,那麽右一點,再右一點,並不可怕,反而符合神的期待。
      這裏有一個特別的情節,就是我的特殊身份。我是毛偉人的兒子,而且是毛偉人放棄自己生命照護的兒子。那麽我是不是就有一種特別的責任,這種責任就是繼承毛偉人的共產主義理想呢?但如果我是一個很左的人,事情就會變得很糟糕。毛偉人之死,壞人的騷擾,流落成都,被精神病,有組織糾纏,種種事情會變成一把卡住中國人的大鉗子,鉗製得中國人出不過氣來。但如果我右一點,甚至是極右,那麽事情就會變得好很多。你們甚至可以肆無忌憚的取笑我辱罵我,而這種取笑和辱罵會沖淡我的身世和處境帶來的國家危機。就好像如果一個被大勢宣傳的受害者,最終被證實只是一個小醜的話,那麽波爾布特的正義性和合理性就會大打問號。
          我願意做這個小醜。我不必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哪怕我已經吃了二十年的抗精神病藥,我出現在你們面前的時候就是一個侏儒。沒關系,沒什麽大不了,我想到未來我和你們一起在綠樹成蔭的花園裏一起泡一杯碧潭飄雪談天說地的情景,我就很高興。我有資格喝碧潭飄雪,不要說我奢侈,我只是希望讓你們覺得我其實很幸福。而我的幸福會感召你們向大眾的幸福奔去,最終我們都會變得幸福。
      我不認為我對不起毛偉人,如果毛偉人真的是如我所想的那種偉人的話,他就會同意我的做法。抱著一種執念,不顧其他人的處境其實很自私很卑下。我根本不相信我爸爸是那種人,所以他仍會以我為傲。至於那些壞人們,他們當年到底做了什麽,讓歷史去評價和審判吧。歷史的審判比任何法庭的審判更有效力,因為它會被濃墨重彩的寫進歷史書裏,傳與後人。
      這個黑世很黑很幽寂很滲人,我於午夜的時候,仿佛聽見了女神的哭泣。我想現在是到中國人發出自己聲音的時候了,我們反對精神病院的胡作非為,但我們不贊同用暴力處罰他們,我們更願意用一種柔和的巧妙的方法來規製他們,這樣是不是連女神也會破涕為笑了呢?那麽,黑世其實就結束了。因為黑的那一面被揭露被整肅被改變了,留給後世子孫的全是柔軟的光陰,淡淡的茶香和一束粉色的康乃馨。
      英雄梁可快來接我吧,我等著你的盛世和你從我爸爸手上接過我的時候那句堅定的愛我到永遠的承諾。梁可,我在午夜暗淡的時候,看見了你寬厚的肩膀,那裏才是真正避風的港灣。205萬字的《凱文日記》正式上線,恭請讀者惠閱評論。凱文向你們稽首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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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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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19日
創建時間:        2024/11/19 13:29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雨夕來歸
         親愛的讀者們, kevin回歸了。在休了一個長達兩周的假期之後,kevin如約和你們再次相見。之前我說過,如果機緣合適,我會再寫一部《圍城日記》作為《凱文日記》的續集,但思來想去,有一個《凱文日記》這個大IP就夠了,為什麽又換名字呢?所以,接下來我會繼續更新《凱文日記》,至於此後的《凱文日記》是第二卷,還是第三卷完全是編輯的問題,作家本人可以不多做思量。
       我停筆的兩個星期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大領導去了南美洲,一去就是九天。比如薄瓜瓜即將在臺灣舉辦婚禮,他娶了一個臺灣女孩作為妻子。這兩件事湊到一起會讓人浮想聯翩,為什麽大領導一出訪,薄家的消息就開始滿世界飛。這算不算是大領導後院失火,大事不好?我沒有薄家更進一步的消息,我無法做出一個準確的判斷。但直覺告訴我,薄熙來真的就要重出江湖了。
     可能嗎?完全有可能。中共國的司法製度已經爛成一塊碎豆腐,一捏就是一團沙,所以有什麽不可能呢?薄熙來不是普通的政治家,他是中國左派的帶頭人物。只要中國還有左的傾向和左的勢力,薄熙來完全可能東山再起。就好像大領導現在其實也在磨時間,他早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只不過還在留戀權力。等待他的不是左的當頭一棒就是右的溫柔一擊。怎麽挨打不都是挨打嗎?哪裏躲得了,哪裏跑得掉?所以大領導要是還有最後的自知之明就應該趁早俯首稱臣,叩拜新王,這樣或許還能留下一絲顏面。否則風雲際會,江山變色,大領導免不了是要走上審判臺的。
    到那一天,站在兩個籃球運動員前面的不再是薄熙來,而換成了大領導,歷史會露出詭秘的微笑。人間換主,萬物更新,你們害怕嗎?害怕薄熙來會重踏文革的覆轍?其實完全無需擔心。小的時候,我也很疑惑的問過奶奶:「文革的時候,大家可怎麽辦啊?我們怎麽活過來的?」奶奶機巧的笑笑:「和我們有什麽關系?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文革啊,那是大院子弟的遊戲。」
    一語點醒夢中人,原來被說得玄乎其玄的文革不過就是一場掌權者的內部遊戲,和絕大多數老百姓毫無瓜葛。老百姓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生活,一切ok,一切滿意,一切順順當當。唯一害怕的是有些不知山高水深的小孩子硬要擠到大院裏面去一探究竟,那多少還是有點危險。所以,老人們要耳提面命的把自己的孩子教育好,教育他們不要亂跑亂叫亂舞蹈。只要老人教育得好,生活本身還是安全可控的。
      所以這麽說的話,文革就是一場遊戲,一幕樣板戲,一曲狂魔亂舞,一首《我的太陽》,一餐重慶麻辣火鍋。做了遊戲,看了樣板戲,彈了狂魔亂舞,唱了《我的太陽》,涮了重慶麻辣火鍋,也就罷了,也就滿足了。余下的留給歷史老人去細細思量,巧妙安排。中國會重新走上正軌,政治,經濟,文化全都恢復正常,甚至比文革前還好,還興旺,那麽這場文革也就不枉費了。
      我可能是全網第一個喊出歡迎薄熙來回歸政治舞臺的作家,而其他大部分作家都噤若寒蟬。這很正常,因為他們和薄熙來本沒有什麽關系,他們何必去趟這場渾水呢?但我不一樣,我是一個和薄熙來關系很深的人。有的讀者驚訝的問道:「kevin,你搞清楚你的身世了?」其實,還不能這麽說,但我多少知道了一點之前不知道的事。比如我和重慶,和薄熙來谷開來王立軍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這些事情我之前是完全想不到的,我怎麽會和重慶這一幫人有什麽關系呢?八竿子打不著呀?但現在我知道了,我的出身和薄谷王等等一幹人都是有密切聯系的。我不敢冒冒失失的叫薄熙來或者叫王立軍是爸爸,也不敢就叫谷開來是媽媽,但至少我知道他們和我的爸爸媽媽有某種極緊密的聯系,甚至於這種聯系可以讓我認為他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
      這很讓人驚訝不是嗎?原來一直神神秘秘的kevin就是重慶薄家的人,說不定還是薄瓜瓜的哥哥呢!老實說,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真相原來是這樣的。薄熙來在重慶打黑的時候,我在成都正受著酷刑。我想不到原來自己的爸爸是在為我打黑,這其中的奧妙我完全理解不了。我一直在想我的爸爸是不是一位公安局長,結果還真是,要不然為什麽我和王立軍長得這麽像?打住,今天我的重點不是要討論我的身世,我的身世我自己也還是懵的,所以與其去空談前塵往事,不如把眼光看向未來,看向即將發生的大事。
     即將發生什麽?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我是薄家的一員,而且我淪落到了苦難的境地,薄家是不是有責任來救援我?推而廣之,整個中國的左派,無論他叫做毛左還是左傾,是不是都應該來看我的《凱文日記》?要是這麽說的話,我還有外國血統呢!我的國外的親戚是不是也有義務來幫助我呢?我說了,今天這篇日記的重點不在於討論我的身世,我的身世至今還是一個謎團。我是想說,既然我和中國左派有如此深厚的聯系,左派就應該來眷顧我,這不是套近乎,這是歷史的梗。而這個梗,左派必須接住,不然他們可能再過一百年也翻不了身。
      成都是一個偏右的城市,所以我在成都受黑社會的報復。而重慶是一個偏左的城市,所以重慶應該振臂高呼,打將過來。打將過來不是搞破壞,更不是殺人害命,而是掀翻壓在成都人民頭上,讓成都人民不能呼吸的那團黑霧。只有重慶的金風披荊斬棘殺出一條血路,把成都的妖魔鬼怪統統趕走,成都才能重見光明,再譜華章。看看成都的這些老爺們,連最後一點羞恥也不要了。他們低服在魔鬼的腳下嬌喘連連,陣陣高潮,而成都的老百姓們連飯都快吃不起了。重慶人再不打將過來,怎麽得了,怎麽是個了局?難道要讓成都的天就這麽黑到天荒地老?
      昨天走過河邊橋洞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全身裹著破布的乞丐在煮吃的。他用一個廢罐頭盒架在一個微小的火塘上熬著什麽,似乎像是粥,又像是什麽湯。乞丐並不少見,有什麽值得過多關註的呢?其實我害怕的是中國的天繼續再這麽黑下去,這種全身裹著破布的乞丐會以幾何倍數增加。這不是危言聳聽,看看現在大街小巷那冷清蕭條的樣子,就好像回到了改革開放之前的境地。
     據說今年的雙十一創下歷年來最冷清的一個雙十一,可網絡銷售的蕭條並沒有讓實體經濟復蘇,實體經濟實際上比網絡銷售更窘迫更困難。有一天我路過東郊熟悉的一條街,我發現不長的街上竟然有五,六個鋪面都是關著門的。這些鋪面上都貼著金鋪招租,但可惜的是金鋪至今未遇到巨眼人,以至於招租廣告上的灰塵都鋪滿了。還有猛追灣一帶的酒吧和餐館,簡直就像是在辦一場無人喝彩的展覽,到飯點的時候裏面竟然一個顧客也沒有。連我都為這些酒吧餐館的老板擔心,這樣冷清的生意,房租水電工人工資稅金怎麽付,怎麽承受?承受不了,只有關門大吉。一關門大吉不僅老板虧損,工人也成為失業者,沒有了生活來源。
    這是怎麽了?繁華的錦官城怎麽變成了一座「死城」?我找不到答案,我去偷窺每晚7點半的地方新聞,是呀,我要看看領導的意圖。然而我從領導的臉上什麽也沒有發覺,他們就好像是生活在另一個星球,地球的煩心事完全和他們無關無涉。我就奇了怪了,都說守土有責,守土盡責,這土都快幹裂了,都快分崩離析了,怎麽沒見一個守土人出來露一次臉,說一句話呢?你們都魔怔了嗎?
     在這種極度詭異和危險的情況下,中國左派不站出來挽狂瀾於既倒,老百姓能平安嗎?薄熙來不回歸政壇,中國的天晴得了嗎?大領導不卷鋪蓋走人,中國的頹勢會發生實實在在的扭轉嗎?答案是明確的,左派必須站出來,薄熙來必須回歸,大領導必須走人,否則中國人民還會像瞎子一樣在黑暗中跌跌撞撞。我一直強調一點,左並不可怕,相反可愛,真正值得警惕的不是左,而是極左。那麽問題來了,我們應該怎麽防範左演變成極左呢?
      方法很簡單,就是民主。只要讓所有人都能夠自由的發表自己的看法,真實的擁有集會結社遊行的自由,那麽極左就是可以被遏製被預防的。就好像有一個莽子,他一定要在眾人出入的過道上擺一個小攤,賣毛主席像章,這種情況城管是管不了的。城管一去,莽子就會揮舞著《紅寶書》,唱著革命歌曲把城管攆走。但如果人民有民主自由的權利,他們就可以一起來譴責莽子,不僅譴責,還可以大家約好不買不看不關註莽子的像章,那麽莽子是不是就被打敗了呢?
    關鍵是人民得有自由發表言論的管道和方法,如果像現在一樣執行消滅言論的政策,莽子就會慢慢做大,最後稱王稱霸,危害一方,搞不好甚至成為下一個蒯大富,下一個宋要武,也完全有可能。所以,左可以來,但極左一定要防範,防範極左的方法就是開放言論,賦予人民真實的民主權利。當人民感覺到自己被冒犯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喊,可以叫,可以邀約,可以號召,可以組隊,可以遊行,甚至可以摔杯為號,這才是民主的真意之所在。
     如果中國人還想過點好日子,還想每天下班有精彩的電視劇看,還想可以去酒吧喝個小酒,迪吧蹦個迪,還想聖誕節的時候去西餐廳吃份牛排,還想帶著孩子日本韓國泰國到處旅遊,還想在網絡上暢所欲言,指點江山,甚至還想到市中心打望美女,遙看帥哥,中國人就一定得站起來發出自己的聲音。我們發出的聲音就是:我們不要這麽活!我們要活得自由,活得精彩,活得自由自在。
    當魔鬼的黑霧籠罩在城市的上空,我們向薄熙來發出邀請,請他來為我們驅鬼。驅鬼是一種儀式,當這種儀式舉行的時候,似乎有點怕人。但當儀式結束,法師歸位,天就晴朗了,日頭就明亮了,風兒就歡欣了,月亮就柔軟了,土地就芬芳了,一切的一切就都恢復美好了。但是請註意,當儀式進行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去打擾法師,無論他是要噴雞血還是發令箭,你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你可以觀賞這場法事,但請你遠離現場,我們有電視直播,有抖音直播,甚至還有天涯的文字直播,你不會有絲毫的遺憾。
      薄瓜瓜的婚禮定於本月23日在臺灣舉行,我說了,這場婚禮的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它象征著薄熙來重新回到中國人的視線裏面,並帶來了一股左的潮熱空氣。中國人以為文革遠離了我們,其實文革一直都在。文革不是薄熙來帶來的,文革是中國人的墮落和懦弱帶來的。當郭伯雄在監獄裏面對著電視鏡頭向全中國人民道歉的時候,中國人選擇了沈默,這就註定了下一次文革其實離我們已經很近很近。文革幽靈不在薄熙來的身上,在千千萬萬中國人麻木的靈魂深處。
        一直看《凱文日記》的讀者都知道,kevin是一個很「洋氣」的人。但為什麽kevin要真心實意的呼喚左派到來呢?這就不得不說kevin的計劃,kevin的計劃就是在左滌蕩環宇之後,迎來一個右的美好時代。這個右的美好時代向日本看齊,向美國看齊,向英國看齊。我們學日本的清雅格調,我們學美國的民主作風,我們學英國的騎士精神。最後中國會變成一個優雅文明高貴的國家,這個國家因為兼容並包了世界上很多國家的優點和長處而非常的高級非常的先進。
      記得那年在首爾,我去東大門一間摩門教教堂做禮拜。我到的時候,教堂裏已經有一個壯實的美國女孩,她是美國摩門教派到首爾來傳教的助手。我是第二次到這間摩門教教堂,在首次訪問後,我去網絡上查了一下摩門教的「底細」。網上說摩門教的女孩都必須戴束胸束腰,這是摩門教的教規,誰也不能違反。於是我一個晚上都不時的瞄這個美國女孩,我好奇她到底有沒有戴束胸束腰。
    我不禮貌的舉動被女孩察覺了,她敏銳的知道我在偷窺她,她的臉上泛起一片紅暈。我也感覺不自然,要知道,這樣去打量一個可能是在執行教規的摩門教女孩的行為是很不禮貌的,甚至是一種冒犯,是一種侮辱。我也紅了臉,但眼睛卻不爭氣的還是往摩門教女孩腰上瞄。女孩徹底生了氣,她一轉身走出教堂。我一下子呆住了,我一定得罪了她,在這間摩門教教堂裏面我竟然在窺視她的隱私!
    然而,後面發生的事是我想不到的。中午的時候,女孩親自下廚,為我誠意滿滿的做了一碗韓國拌飯,拌飯裏面精心的撒上了芝麻粒,淋上了香油,很香很好吃,完全不輸韓國阿祖媽做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吃完這碗韓國拌飯,還碗的時候,我用眼神向女孩道歉,但女孩的眼神飄飄忽忽,並不看我。我想,什麽是教養呢?這不就是教養嗎?在受到了陌生人的輕蔑和無禮之後,還能真心實意的為這個陌生人奉獻,這是不是一種宗教精神?這種宗教精神在日本文化,美國文化和英國文化中都能找到,唯獨在我們中國難覓蹤影。中國人更多的倒向了無神論,而無神論的唯一的去向就是低俗化。
    我們呼喚一個左的時代到來,但我們更看向之後那個美好的民主的自由的右的時代。那個右的時代是我們向往追求的未來,而左只能作為一種過渡。所以薄熙來真的要來了嗎?真的要來了;文革真的要重啟了嗎?真的要重啟了。但不用害怕,《紅燈記》之後還有《東京愛情故事》呢。赤名莉香會在下雪的那天遇見剛剛坐飛機來到這座城市的永尾完治,然後一場戀愛就開始了。
     下午出門的時候,我看見一個懷孕的女孩子一個人去藥店買藥,她是生病了呢,還是去買葉酸呢?為什麽沒有其他人陪同,就她一個人在寒風中淩亂。她的老公呢?她的媽媽呢?為什麽不在女孩子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也許她的老公在隔壁的城市辛苦的工作,也許她的媽媽在異鄉獨自流淚,但無論如何請照顧好自己,這個時代的未來終結之鑰,正孕育在你的懷中。
      老乞丐的火塘再次點燃,今天晚上他是煮一鍋胡辣湯呢,還是下一碗幹面條呢?我不知道,我只是默默的祝福他。在這個寒風蕭瑟的初冬,也請你無論如何照看好自己。因為你的眼淚會讓這座城市陷入長久的悲傷,這種悲傷叫作末世的離殤。明天早上的時候,和平鴿會飛過城市的上空,它會帶來遠方的消息。遠方沒有戰火,只有羅大佑輕輕哼著一首《告別的年代》。
     今天開始《凱文日記》繼續更新,歡迎惠閱,歡迎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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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2:02:44
只看該作者
2024年11月20日
創建時間:        2024/11/20 10:11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以曲敬君
         昨天晚上的時候,天氣不太好,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雨水打濕了我的外套。我把連帽衫的帽子戴在頭頂上,這樣能稍稍阻擋一下雨水的侵襲。但綿綿的細雨還是不止不歇的下著,好像要傾倒整座城市。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雨大了起來,於是我貓到一家衣服店的門口躲雨。這家衣服店小小的,但裏面點著一盞明亮的頂燈,所以很亮堂,很溫馨。
    因為衣服店的門沿很寬很大,所以我可以站在門沿下面很輕松的躲過雨水。我感謝這處伊甸園,它讓我在這個雨國中獲得了暫時的安逸。街道上偶爾會有不顧雨勢的勇敢者在匆匆步行,他們急急忙忙的從我的面前走過,並不看我。但我卻註意到了他們,他們為什麽這麽著急?是害怕上班誤了時間被扣工資,還是家裏的孩子哭了,或者是醫院裏面的老人正等著他們去送飲食?我不知道,我沒有法術,無法確切的獲悉他們的真實情況,我只知道,在這座城市中有很多很多這樣匆忙的人群。
      所以,這是一座忙碌的城市。更準確的說,是一座悠閑的外表下,隱藏著忙碌人群的城市。沒有農奴的辛苦,哪裏有巴依老爺的悠閑呢?所以不要說人間清歡,人間清歡都是有別人替你辛苦換來的,而你只不過是一個神的幸運兒。我的思緒忽然被打斷,一位穿著雨衣,拿著大掃帚的環衛工婆婆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現在這個雨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環衛工婆婆還是執著的在雨中打掃著街道。我生出一絲憐憫,我看見這位環衛工婆婆至少有60歲了吧,還是個殘疾人,但她卻仍然工作在辛苦的崗位上。這麽說的話,我這個年紀輕輕的人躲在衣服店的門沿下欣賞雨景,這是不是有點太小布爾喬亞式的矯情了?
     環衛工婆婆並沒有註意到我在觀察她,她早已經對路人的關註麻木了。她拖著一條殘腿,從我的前面慢慢走了過去。她的背影倒映在衣服店的頂燈之下,留下一抹長長的幽怨。我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如果我有雨衣,而環衛工婆婆沒有,那我可以把我的雨衣送給她。但現實是她是有雨衣的,反而我沒有,我是一個「寄人籬下」的避難者。所以,我用目光送走環衛工婆婆,願她在掃下一條街的時候,發現原來街道還是很幹凈的。那麽,她可以趕在天黑盡之前回家。
    說到送雨衣,我還真送給過一個環衛工人雨衣。那是去年夏天我走路回家的時候,忽然下起了急雨。一個環衛工人,大概和我同齡,竟然莽撞的在雨中繼續著他的工作。可這場夏天的雨來勢洶洶,他不會被淋濕嗎?我走過去叫住他:「你怎麽不躲雨?等雨下過後你再掃地不好嗎?」環衛工人木訥的看了我一眼,就好像聽不懂我的話似的,然後繼續揮舞著掃把,而這個時候雨已經很大了。
    我知道我遇見了一個犟脾氣,於是馬上跑到舞東風裏面買了一件簡易塑料雨衣。我把新嶄嶄的雨衣披到環衛工人身上,他驚喜的笑了起來。他嘟噥著嘴說:「你,你有沒有?」我告訴他我家就在附近,所以我不需要雨衣。看見環衛工人整理好雨衣穿上,我才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回了家。第二天,我又在街口遇見了這個環衛工人,他老遠看見我就笑了起來。我走近他的時候,他說:「你退休金很多的,是不是?你肯定有錢。」我搖搖頭表示自己是個窮人。他不相信的說:「你沒有錢?」說完,他滿帶著懷疑走開了。走開的時候他還是笑嘻嘻的,這就是說他其實是喜歡我的。
      但並不是每次我向窮人提供幫助都會有好結果,有一次我在街上遇見一個50多歲的撿垃圾女人。這個女人好像很貪心,她挑了很大很沈兩袋垃圾在街上吃力的走著。我看見她都快被垃圾壓扁了,於是我走上去示意我可以幫她提一袋垃圾。哪知道這個女人是個聾啞人,她以為我要掠奪她的財產或者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撿垃圾女人憤怒的吼叫起來,她發出一連串沒有意義的古怪示警聲,意思是叫我千萬別靠近她。
      不知道是我被她嚇到了,還是她被我嚇到了,我們兩個各退了半步。女人開始抖動肩膀上垃圾,她是在向外界表示她遇到了危險。我知道這次自己是真的冒失了,我急匆匆的向反方向跑開。我說:「我只是想幫你提一下東西。」我跑了好遠,才沒有再聽見女人的聲音。我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好可憐,她竟然是一個聾啞人。如果她真的遇到了居心叵測的人,她又該怎麽辦呢?要知道她除了能發出古怪的聲音,她甚至無法呼救。
     當然,我也遇見過讓我憂郁的窮人。有一次我和媽媽在雙林路上正走著,突然跑過來一個老婆婆,老婆婆說:「哎呀,我拉不動了,你能不能幫我一下。」我一看,原來老婆婆拉了好大一推車的紙板,我說:「沒問題。」於是,我在後面幫老婆婆推車,老婆婆就在前面吃力的拉。這是很重的一車紙板,這個老婆婆竟然想憑一己之力拉走,這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就算是我們兩個人一個在後面推,一個在前面拉都覺得很吃力,更何況一個年老力薄的老婆婆呢?
       我幫老婆婆把車推到了雙林路口,老婆婆忽然說:「我是要拉到萬年場去的。」我大吃一驚,這麽大一車紙板,老婆婆要拉到萬年場去!我對老婆婆說:「可我的家不在萬年場方向。」老婆婆說:「那謝謝你喏,你走吧。」我說:「你可以卸一點紙板下來嗎,這樣你分兩次拉就沒那麽吃力了。」老婆婆連連擺手:「不行的,不行的。」可為什麽不行呢,老婆婆又語焉不詳。媽媽說:「我們走,她可以找下一個人繼續幫她推,你看這條街上好多人。」我狠狠心和媽媽走另一條路回了家,老婆婆就還氣喘籲籲的拉著她的推車在路邊等下一個有緣人。
      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有點埋怨老婆婆,你這麽大年紀了,怎麽不量力而行呢?都像你這樣,每個人都累死了。但這個話我只是在心裏默默的說,我不會責備老婆婆。畢竟她的情況是我所不了解的,也許她有她的隱衷,也許她有她的難處。但無論如何,我幫了一次不徹底的忙,最終我把老婆婆一個人晾在了馬路邊上,這讓我的心裏難受了好久。
      想起來我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一方面我同情這些弱勢群體,但另一方我發現自己其實幫不了他們什麽。或者說這個社會的復雜和精密程度超過我的想象,貿然去幹預和幹涉別人的生活不僅無益甚至危險。佛家說不要隨便幫助別人,因為這很可能是介入了別人的因果。我想這句話的道理很深,表面上它雖然有點冷,但實際上很有智慧。智慧這個東西不能用世俗的小道理來解釋,而只能用智者的大胸懷去思量。一旦用俗人的小道理來揣度智慧,往往是走向更深的庸俗。
      推而廣之,幾十年前的那場無產階級革命到底是不是智慧的?我想真的要打個問號。把富人的財產平均分給了窮人,但窮人卻並沒有因此變富,反而很快整個國家就迎來了大饑荒。這是不是就是蠻橫的介人了別人的因果而造成的災難?比如你看見一個富小孩在吃一塊餅,另一個窮小孩幹巴巴的在一旁流口水。你應該是把富小孩的餅搶過來送給窮小孩呢,還是自己掏口袋去為窮小孩再買一塊餅呢?答案是很明顯的,你當然應該再去買一塊餅,這樣就有了兩塊餅。但可惜的是,幾十年前,我們的先人們就真的是去搶了富小孩的餅送給窮小孩,這個笑話鬧大了。
     我無意責備窮小孩為什麽得了富小孩的餅還會餓肚子,這裏面的道理非常的深奧,不是小孩說得清楚的。但我想作為大人的我們,是不是應該站得更高一些,看得更遠一些呢?最簡單的說,是應該先做大蛋糕呢,還是應該先分蛋糕呢?這問題很難嗎?當然應該是先做大蛋糕,不然拿什麽來分呢?光想著分蛋糕不想著做蛋糕,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家都沒蛋糕可以吃。
     這就顯示出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區別,社會主義強調分蛋糕,輕視做蛋糕。而資本主義重視做蛋糕,弱化分蛋糕。最終的結果是社會主義人人都窮,而資本主義有人富有人窮。可問題來了,為什麽人人平等的社會主義最終往往是走向崩潰,而貧富不均的資本主義反而越來越興旺。中國人不是老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嗎?老祖宗的話怎麽不靈了呢?
     答案就在於,社會主義雖然平等,但是蛋糕越做越少,為了生存幾個小孩子最後只能打架。而資本主義雖然不平等,但蛋糕越做越大,即便是蛋糕分得少的小孩子也能吃個肚兒圓,那麽他為什麽要去打架?在家玩玩遊戲,看看肥皂劇,聽聽朋克音樂不好嗎?為什麽要拼個頭破血流呢?所以「不患寡而患不均」應該還有下一句「滿裕則略多少也!」
      這種思維和馬克思的共產主義猜想是相吻合的,在馬克思的想法裏面,當社會財富極大豐富之後,其實就沒有分配的問題了,人人都按需所得,哪裏還來的富人,哪裏還來的窮人?至少在財富方面,人人都是平等的。但要實現這一點,關鍵還是那句話,得發展生產力,得發展社會經濟。不發展生產力,不發展社會經濟,你把分蛋糕說得再怎麽天花亂墜都是緣木求魚,無本之木。
      不過話說回來,當年的那些仁人誌士們確實是同情勞動人民,確實是希望中國人過上好生活的,但他們錯誤的盲從了蘇聯那一套,反而對馬克思的學說本身理解膚淺。真的理解了馬克思,就知道馬克思學說的核心是發展生產力,推動社會向前進步,而不是均貧富。因為均貧富是生產力發展到某個高級階段的必然產物,並不是在生產力還處於低級階段的時候,人力強行實現的。所以說蘇聯列寧斯大林的那一套理論根本就是在歪曲馬克思學說,本質上是極左的。
      左很可愛,但左一旦發展成極左,那就很可怕了。就好像列寧斯大林,現在俄羅斯人民對他們詬病甚多。更不用說柬埔寨的波布紅色政權,那更是讓人兩腿發軟,兩股戰戰,避之不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國人民都將面臨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怎麽樣讓左不發展成極左。也就是說怎麽樣讓一個人的可愛之處不最終變成可恨之處,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探討的問題。
      想來想去,唯一的解決之道還是民主。人人都可以發表看法,就可以有效的阻止一小部分人的意見無限擴大。就好像文革的時候說偉人「一句頂一萬句。」一句真的能頂一萬句嗎?其實頂不了。但如果把發聲的管道給阻斷了,那就真的可能成為一言堂,一句頂一億句也不是不可能。很可怕的一點在於,中國現在正處於這種阻斷發聲管道的路徑之中,人人都沒有了說話的機會和權利。在這種情況下,某個人的聲音就可能被放得很大,這本質上來說還是一種極權主義,還是在搞一言堂。
     但有了民主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即便是在權力階層的內部也會出現不同的聲音,甚至會出現不同的派別和派系,這就從很大程度上減少了獨裁和極權的風險。試想,當你的左右兩邊都各有各的主張,你又怎麽能一意孤行的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呢?這顯然不太可能。更不要說民間的不同聲音和不同勢力派別,那就更是百花齊放,百鳥爭鳴,這樣的話某一個人的看法和主張就變得沒有那麽關鍵了。
     我們試想一下這樣的發展路徑,我們先像召喚神龍一樣,把左而不是極左的力量召喚出來,以此來擊退黑暗大魔王的障眼法和迷魂彈。接著我們再踐行一條右的民主自由博愛的道路,這樣是不是既可以擺脫黑暗大魔王的束縛,又可以發展生產力以使人民獲得更好的生活呢?這顯然是可以的,因為有現實的條件和基礎。別忘了,中國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中國從來不缺少左的基因。而經過幾十年的改革開放,中國右的力量也已經培育了起來。所以左在中國有基礎,右在中國有聲望,兩相結合,我們走一條先左後右的曲線報國之路,這是不是最有實際意義的前進方向?
     可是,左怎麽搞,右怎麽發展,我們心裏還是沒有數,所以我們需要先大概製定出一個左和右的方案出來。比如左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麽樣治理國家,右的時候,我們又該怎麽樣依法治國,我們可以先大致設想一下我們的方案。如果設定一個時間表的話,我們把從現在開始到未來十年的時間設定為左的時間,十年之後,我們再把歷史定位於右,這樣我們就有了一個大致的時間線。
     未來十年左的年代我們應該怎麽做?首先政治上向左傾,清理貪汙腐敗和不正之風。其次,經濟上收緊自由競爭的市場經濟,多搞一點計劃經濟。第三,文化上推出新時代的樣板戲和紅寶書,並大力推廣給社會各個階層。第四,教育上大興紅色教育,多向少年兒童宣講紅色先烈事跡和紅色革命故事。第五,軍事上強兵備戰,隨時準備給敵人迎頭痛擊。第六,宗教上加強管理,疏管結合,有禁有放,有嚴有松,清除邪教。
     在這種多管齊下的條件下,中國很快就會變得紅彤彤。紅,有什麽不好?就讓那些黑色的,灰色的,藍色的,綠色的,雜色的癩蛤蟆去鳴叫,去哀嚎好了。我們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特別是現在公權力裏面的那些貪官汙吏,是重點整治的對象。四川有個汙官叫張正紅,他曾經發表言論說:「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扔進垃圾桶吧!」其實他自己正是那個雜七雜八的東西,而他還不自知。但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張正紅之流正是左的年代應該首先整治的典型。
     那我們左了十年,我們最終要達到一個什麽樣的目的呢?很明確的一點就是,我們一定要有一個風清氣正的政治環境。也就是說左更多的在政治上,而不是經濟上。政治上的左不是說要殺人鎮暴,而是說要追求一種清廉幹凈的體製內部環境。到左的十年結束之後,貪官汙吏得到整肅,政治氣氛清朗剛正,那麽我們的目標就達到了。換句話說,我們搞左的那一套不是要實行極權主義,而是要像打掃房間一樣,搞一次大掃除。這次大掃除不一定要搬櫃子開箱子,但掃掃地,灑灑水卻是題中應有之意。
     誰來領導左的十年?我想還得是薄熙來。為什麽是薄熙來,因為薄熙來本來就具備左的所有要素。他是紅後代,曾經位居高位,軍中有力量,民間有聲望,黨內有人脈,國外有名氣,底層有基礎。薄熙來不領導左的十年誰來領導左的十年?所以薄熙來當仁不讓,首屈一指。但光一個薄熙來也不行啊,獨掌難鳴啊。所以還得有另一個人幫襯著。這個人就是王蒙徽,王蒙徽是王家三兄弟中的老幺,卻最是有謀略有膽識的人,那麽讓王蒙徽來輔佐薄熙來進行左的實踐,是最好不過的安排。
      左的十年之後又該怎麽辦?當然是向右轉,我們進入到一個追求民主自由博愛的歷史階段。在這個歷史階段,我們反思左帶來的各種不好因素和副作用,然後我們向日本學習,向美國學習,向英國學習。日本有怎麽樣的政治製度,我們就有怎麽樣的政治製度。美國的經濟政策是怎麽樣的,我們就依隨美國的經濟政策。英國的文化取向朝向哪裏,我們就朝那個方向奔去。這樣的話,中國的歷史就真的翻開了新的一頁,我們進入到人類歷史發展的正常軌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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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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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來說,在左的十年之後,我們政治上開放黨禁,實行普選,落實人民的民主權利。經濟上實行資本主義自由經濟,全面私有化。文化上百花齊放,鼓勵各種形式,各種價值取向的文藝作品。教育上實行愛心教育,多講溫婉的,善良的,智慧的人生之道,少談高尖硬的革命道理。軍事上我們實行軍事改革,軍隊現代化,軍人的福利更好,軍隊更健康合理。宗教上實行高水平的宗教開放政策,既允許已有教派發展壯大,又允許新創教門開宗立派,傳教收徒。
     最終我們要達到的目標是中國真正成為繁榮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大同社會。大同社會不能僅僅靠宗教來支撐,還必須有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的齊心配合。當我們學到了日美英各家之長處,你再來看我們中國,定然是山河一新,氣象萬千,光芒四射,民富國強,人月圓滿。那麽,誰來領導左的十年之後的中國呢?當然應該是我的愛人粱可,我早就說過粱可是一個可以彌合社會鴻溝的人。只有粱可可以帶領左右上下貧富正邪黑白所有人一起奔富裕,奔民主自由繁榮,這是粱可的責任也是中國人民對他的期待和渴盼。
     當我們發現富孩子有餅吃,而窮孩子餓肚子,我們就積極賺錢,多找財源,然後我們去買一塊更好的餅給窮孩子補上,這是不是比搶富孩子的餅給窮孩子要合理得多,美好得多?然後兩個孩子各自拿著自己的餅笑嘻嘻的牽手回家,這世道就和緩了,安樂了,舒舒服服了。這才是我們最求的目標,那種要借歷史的大變化暴富一把或者在政治上大撈一把的人不是我們的人選,我們的人選是看向所有人的利益的。粱可就是那個目光看向所有人的真命天子,他的出現是未來中國崛起的機遇和實現條件。
     我曾經去過我中學同學糖的家裏,那個時候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糖住在一棟高層電梯公寓,那個公寓好高的,至少有三十幾層。進了糖的家,我發現物品擺放井井有條,裝修別致,一應俱全。糖帶我去他們樓棟的活動室打乒乓球,原來他們每棟樓都有一個很大的活動室,可以打乒乓球,也可以唱卡拉ok(後來我聽說加拿大的很多公寓都有這種活動室)。糖說他的爺爺奶奶一到冬天就飛到海南去過冬,要到春天成都暖和了,才返回成都。糖家裏真的算是大康之家呢。我問糖爸爸媽媽是做什麽工作的,糖說他爸爸媽媽都在銀行工作。所以,糖是個金二代,他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過上了現在很多人都過不上的生活。
     可我絕不是單純的羨慕糖,我是想說,真的有點胸懷的人應該去思考怎麽樣讓更多的人過上糖,糖爸爸媽媽,糖爺爺奶奶過的那種生活。也就是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家富不是真的富,千家萬戶都有錢了,這個國家才是真正好的國家。還是說回剛才的話題,在分蛋糕之前,先好好想想怎麽做大蛋糕吧,不然像糖那樣的家庭只能是少數。中國現在遠遠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麽富裕,中國其實還是個窮國,中國的窮人數量是個超大數字。
      有一次我聽我小學同學比富,一個叫溫的小孩說:「我們家可有錢了,我們家有1000萬!」另一個小孩不服氣了:「我們家才有錢,我們家有一個億!」溫氣急敗壞的說:「美國總統都沒我們家有錢,我們家是美國首富!」這一下把另一個小孩給比下去了,於是他不再說話,氣呼呼的看著「美國首富」。聽到這樣的攀比,我都會會心一笑,我不會覺得難過,因為他們畢竟都還是小孩子。甚至我會有一點高興,因為他們是在比富,如果是兩個小孩子在比誰家更窮,那真的會讓我有點心驚膽戰。我不喜歡窮,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覺得窮是一個壞東西,很多罪惡都和它有關。這也就是為什麽我一再說中國要走右的發展經濟的道路。要是還像幾十年前那樣人鬥人,恐怕溫會對另一個小孩說:「昨天我打了張三一個耳巴子,還搶了他的饃,你不敢吧?」如果事情演變成這樣,是整個國家的失敗。
        這個初冬,天氣很不錯,今天又出了太陽。我曬著懶懶的太陽,喝著一杯剛沏的茉莉花茶,我想這個下午很好,很舒適。我看向路的盡頭,那裏有下午的陽光映照出來的一抹霞光。慢慢的,一個高個子男人的身影投射在地平線的上空,他來了嗎?他的兒子就要結婚了,那麽他當然是要出席的。我點點頭,然後舉起手中的茶杯,敬給我夢中的那個他。而他一定感知到了我的愛意,於是三步並做兩步,疾馳而來。
    等他到的時候,我是不是應該鼓瑟吹簫,以曲敬君呢?
2024年11月21日
創建時間:        2024/11/21 9:58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願神鷹伴您左右
        人間歡喜忽悲辛,誰又知哪年離殤?踏破鐵鞋無覓處,來去一場皆是禪。說到人生的悲喜,實在是有太多的話可以聊,就好像每年春天盛開的白玉蘭,年年依次開,年年皆有不同。但人活著難道不是要活得好,活得舒心嗎?誰又願意自己的一場人間歷練變成個悲劇。可怎麽樣才能不是個悲劇呢?要知道我們每個人的最終結局都是一樣,在哭哭啼啼吚吚嗚嗚一番之後就走向了生命的終結。這難道不算是悲劇嗎?打住,也許還有另一種情況。這種情況就是人的死亡雖然不可避免,但會變得非常的神聖。無論這個人的人間路走得有多麽的辛苦和艱辛,但到他最後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甚至是像神一樣,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伊甸園,那麽這樣的人生就很難說是悲劇了。
     死亡這個東西會讓很多人感覺害怕,但其實死亡並沒有那麽可怕,死亡其實意味著新生。就好像每天下午三點股市結束,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不是周末節假日,明天上午九點股市又會準時重新開放。所以,人的死亡是人的新生的開始。當舊的生命宣告終結,一個新的生命就呱呱墜地了。而這個新的生命其實是有前世的記憶的,他知道他的來處,他知道他前世的因果,但是他不說,因為還沒到說的時候。等這個新生命三歲時,他就會喝下一碗孟婆湯,然後把前世的記憶塵封在腦海的深處。從這一天開始,這個新的生命就繼承了前世的榮光,也重新開始了他自己的生命歷程。
    這樣說的話,死亡有什麽可怕呢?死亡是我們新生的開始,它代表了上一世的結束和下一世的起始。於是人類就這樣生生不息,世世代代纏綿悱惻,終於成仙成佛,了無牽掛。可我們的孩子呢?我們有孩子的呀,他們怎麽辦?我們新生了,就不管他們了嗎?沒關系,你的後代有他們自己的機緣和因果,你無需枉費心力。你的後代本身又是他的前世的轉世,所以,他自然有他的來龍去脈,因緣結果,誰也改變不了這一點。那麽,就讓你的後代自己去人間的大海中探索和追尋,最終他會和你一樣悟道成仙,登上神的華麗殿堂。
       既然每個人人生的結尾都一樣,那麽有沒有點不一樣的地方?其實還真有,每個人的生命過程是不一樣的。有的人追求名利,有的人追求美色,有的人是孩兒奴,有的人遊戲人間,還有的人放浪形骸。那麽問題來了,怎麽樣過好自己的人生其實是一個天大的話題。即便你只能活到六十歲,但這六十年你怎麽度過,怎麽才能活得有意義,這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什麽樣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人生呢?我想就兩個字:悟道。古人說朝聞道夕可死也。所以說「道」是我們終生追求的目標,但「道」到底是什麽?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但今天我們就鬥膽來探討一下這個人生之終極奧義的「道」的內涵到底是什麽?我們知道我們每個人從一出生就賴在父母或者爺爺奶奶的懷中,我們吃奶吃白水也吃饃和粥。然後我們慢慢長大,讀書識字,繼而走進中學,走進大學。畢業之後,我們就開始工作,接著娶妻生子,嫁夫育兒。再然後我們慢慢老去,到我們的孫輩長得比我們還高的時候,我們就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最後在一個夕陽余暉的下午,我們陷入了深深的睡眠。睡眠中我們回到了故鄉,看見了早已故去的爸爸媽媽,而我們的這一生也就結束了。
     可我們的這一生得到了什麽呢?是金錢呢,是愛情呢,是官階呢,是名譽呢,還是享受呢?其實都不是。到我們魂歸故裏的那一天,這些表面的外在的東西都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我們悟到了什麽沒有。我們悟到的東西就是我們的「道」,所以所謂 「道」其實就是我們的人生感悟和人生總結。每個人的「道」都不盡相同,你摸到了玫瑰,我摸到了月季,而他摸到了紫羅蘭。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我們的道都包含以下三個內容:第一,我們從哪裏來的?第二,我們為什麽活著?第三,我們將去哪裏?
      我們從哪裏來的呢?各家有各家的說法,比如達爾文認為我們是從猴子進化來的。基督教認為是上帝用泥土創造了第一個男人亞當,然後用亞當的肋骨創造了第一個女人夏娃。中國的神話傳說認為是女媧用泥土捏出了人類。而道教則認為人類是在「道」的演化過程中產生的。雖然各家有各家的說法,但相同的一點在於人都有一個固定的來源,而非憑空產生。無論是猴子,泥土還是「道」,人都有一個本源。
      但讓我們疑惑的是,猴子,泥土和「道」又怎麽會變成人呢?於是我們領悟到一定有一個大神力的尊者用她無上的神力把猴子,泥土和「道」變成了人。那麽,我們就明白了一點,人的物質基礎就在地球上,但人之所以會成為人是因為有那個大神力尊者的法術。這個大神力尊者就是我們說的真神媽媽。當地球還處於鴻蒙時代的時候,真神媽媽就駕駛著她的仙鶴從遙遠的宇宙深處巡遊到地球。真神媽媽發現地球上雖然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沒有人。所以真神媽媽施展她的法術,把地球上的猴子也好,泥土也好,「道」也好變成了人,人就是這麽來的。
       第一個問題解決了,下一個問題更讓我們困惑,那就是我們為什麽而活?是呀,人的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麽?我們可以來觀察一下我們的長輩,當我們的長輩在彌留的時候,他們最希望的事情是有自己的親人在身邊,這個親人首當其沖就是兒女。所以人活到生命終結的時候,他思考的問題往往是自己生命的延續。也就是說當人類在還有意識的最後一刻,我們想到的是我們的血脈是否在這個地球上傳續下去了。由此我們悟到人的生命的意義就在於繁衍生息。
      真神媽媽之所以要創造人類,正是因為她感覺到了地球的荒涼和孤獨,她要有人來陪伴她,這樣她才創造了人類。真神媽媽害怕孤獨,所以她希望人類能代代不息的傳續下去,直到永遠。既然如此,人的生命從一開始就負有一種責任,這種責任就是把自己的基因和記憶傳續給自己的下一代。這是神的期許,也是人的願望,更是地球的生機來源。所以,人應該有自己的下一代,只有有自己的下一代,這個人才算是完成了人生的責任和使命。
     我們剛才說了,人是可以轉世的,所以我們的下一代不僅繼承了上一代的基因和記憶,他們還是另一個靈魂的轉世。也就是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會轉世,都會在往生之後又誕生到地球上的某一個角落。我們生育撫育自己的下一代,而其他人也在生育撫育他們的下一代,這樣的話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再次來到這個地球上。也許你上一世在北京,但下一世的時候,你就轉世到了海南。你不僅是你爸爸媽媽的孩子,也是你上一世的靈魂依歸,這是不是神最奧妙的安排。
      由此可知,繁衍生息並不是單純的生兒育女,繁衍生息本身就是在延續人類的靈魂,而且是每一個人類的靈魂。因為我們有後代,所以我們的靈魂都可以轉世到一個嬰兒的體內,這樣的話人就是永生的,人並不會消亡,人的靈魂將無窮無盡的在人間情緣不了。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就知道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傳續,傳續我們自己的生命到下一代到再下一代,一直等到真神媽媽回歸地球的那一天,我們將獲得神的愛撫和嘉許。
     第三個問題是我們將到哪裏去?其實在回答第二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已經解答了第三個問題。我們的靈魂會無休無止的在地球上傳續,一直到真神媽媽回歸的那一天。然後真神媽媽會賦予我們一種超凡脫俗的神力,於是我們會進化成一種超生命的狀態。在這種超生命的狀態中,我們將不會死亡,也終止了轉世。我們朝飲山泉,夕食甘露,就這樣沒有煩惱,沒有憂愁,自由自在的生活於浩渺的宇宙中,成為接近於真神媽媽的神靈體。
      現在我們終於明白了「道」到底包括什麽內容。簡單的概括一下,人類的「道」其實就是神創造生命,生命轉世,直到永生。神創造生命是我們的來源,生命轉世是我們生命的意義,永生是我們追尋的未來。我們不用「朝聞道夕可死」,我們知道了「道」我們就應該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因為我們還沒有完成,或者說還沒有徹底完成我們人類在這個發展階段的任務,這個任務就是生育撫育培養我們的下一代。即便你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生育小孩,你也負有撫育人類下一代的責任。你的每一次社會活動,無論是學習,生產,還是娛樂,其實都在直接間接的影響著我們的下一代,所以你仍然責任重大,不可自棄。更何況,哪怕你沒有自己的後代,你仍然會轉世,你不會因為沒有生育而停止轉世。在你百年之後,你還是會轉世到城南的某一戶小小人家,成為你爸爸媽媽的兒女。所以,神是很公平的。
      我們知道了自己的來處,也知道了生命的意義,還知道了未來我們的終極去向,但有一個問題仍沒有解決,那就是我們應該怎麽樣度過自己的一生。是默默耕耘,安貧樂道的過一輩子呢?還是飛黃騰達,呼風喚雨的過一輩子呢?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無論是默默無聞,還是翻雲覆雨,其實都只是人生的表象。默默無聞不一定憂愁,翻雲覆雨也不一定就愉快,反過來說也是一樣。
    關鍵的問題在於,我們活著需要得到一種內心的寧靜。這種內心的寧靜是由我們完成了自己的本職工作,或者因為為其他人服務而獲得了好評,或者是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條條順順,舒舒服服而獲得的一種成就感。這種內心的寧靜會直接讓我們感覺到幸福,所以幸福不是來自於功名利祿,幸福來自於內心的平衡,而內心的平衡是因為我們有成就感。成就感的獲得有許許多多的方式,哪怕就是在你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見一個賣烤紅薯的老婆婆生意不好,於是你掏出十塊錢,買了一塊老婆婆的烤紅薯。你想著老婆婆會因為做了這單生意,而不枉費一個傍晚的期待,那麽你就已經收獲了一份成就感,這份成就感將很快轉化為一種內心的寧靜和滿足。
       當然我們也可以用許多輔助的方式來幫助我們獲得內心的寧靜,比如閱讀文學作品,聽音樂,看電影,打遊戲,去旅遊,甚至是漫無目的的一次城市漫步。這些都可以讓我們獲得一種內心的寧靜和滿足。說到這裏,親愛的讀者,您們應該已經知道幸福到底是怎麽來的了吧?幸福就是內心的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和外在的物質關系不大,和我們內在的滿足有很大的關系。而內在的滿足其實很簡單,根本不像有的人想象的要什麽大官階啊,大財富啊,大美女啊,打住打住,和這些其實沒有多麽大的聯系。滿足就是在我們辛苦的工作了一天之後,回到家,一推門就聞見妻子做的白菜粉絲丸子湯的香味。這種香味一下子勾起了我們對媽媽,對兒時的回憶,於是猛的一下,我們就覺得幸福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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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
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2025-3-11 22: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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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魔鬼並不會依照神的啟示來引導我們,在魔鬼的話語裏面,我們所應該追求的「道」 有三個完全不同的內涵。按照魔鬼的解釋,首先我們的生命是來自於魔鬼的創造,所以是魔鬼創造了人類,而不是神創造的。其次,我們來到這個人間確實會轉世,但轉世是由魔鬼控製的,所以這種轉世可以稱為魔鬼的轉世而不是神的轉世。最後我們要達到的終極永生是變成類似魔鬼那樣的魔靈,這種永生叫作魔鬼的永生。
     由此可見,魔鬼並不是反對「道」,但它在曲解「道」。在魔鬼的解釋下,人類就是一個魔種,而真神媽媽是根本不存在的。或者說即便它承認真神媽媽存在,它也不認為真神媽媽和人類有什麽關系。所以魔鬼的「道」是一種「魔道」,它最終的目的是讓人類進化成魔,而不是進化成神。如果人類最終進化成了魔,那真神媽媽該有多麽傷心。這種進化哪怕是進化出了一對黑翅膀,也是逆神反神的,會遭到所有神的信徒的抵製和反對。
     在這種魔鬼的宗教橫行於世的情況下,我們不得不光榮的創立真神媽媽的宗教,這個教就叫作天鷹教。天鷹教是人類歷史上唯一一個喊出歡迎真神媽媽回歸地球的宗教,所以天鷹教是真神教,是大神教。但天鷹教的宗旨和教義到底是怎麽樣的呢?我們可以大概來歸納一下:
     第一、天鷹教明確指出人類是真神媽媽創造的,人類的轉世應該由真神媽媽來控製,人類最終也必須成為類似於真神媽媽那樣的神靈體。
     第二、天鷹教倡導人類追求自己的幸福,這種幸福不關乎外界的物質和聲譽,而是一種內心的寧靜和滿足。這種內心的寧靜和滿足由於我們皈依真神媽媽而獲得。
     第三、加入天鷹教有專門的儀式,但沒有罰則。也就是說您可以在成為天鷹教友的第二天自行宣布退教,天鷹教對此不會有任何的追責。
     第四、加入天鷹教有奉獻的義務,但這種奉獻是自願的,不是強迫的。這種奉獻只有在您方便的時候,合適的時候,力所能及的時候才會向您提出。
     第五、天鷹教有教規,有組織,有運作機構。但這種教會的組織更多的體現在教務的運轉上,和絕大多數普通教友並不掛鉤。
     第六、天鷹教倡導教友相互關愛,相互幫助。這種教友間的互動教會會安排,但不是強製性的。也就是說教友有參加和不參加的選擇權。
     第七、天鷹教不幹涉教友家庭的情況,對教友的私人事務不做具體指導。
     第八、天鷹教努力和其他宗教達成友好關系,我們不反對天鷹教友在信仰天鷹教的同時,信仰其他宗教。
     第九、天鷹教不是一個利益團體,所以不會向教友提出經濟要求。教友的個人財務情況,天鷹教一概不問。
     第十、天鷹教有自己的宗教活動場所,這些場所歡迎所有人來參觀訪問,無論你是不是天鷹教友。
     第十一、天鷹教的教主由一個有若幹名長老組成的議事會推薦選出,出任天鷹教教主必須宣誓對天鷹教的忠誠。
     第十二、天鷹教遵守國家相關法律法規,不做任何違反法律規定的事情,所以天鷹教是一個尊法守法合法的教派。
     第十三、天鷹教沒有要求教友必須遵守的教條,教友可以在法律的範圍內做任何合法的事情。
     第十四、天鷹教有一個簡便的修行法門,就是用食指指向天空,這表示真神媽媽會從天外回到地球。
     天鷹教的創立是一件大事,她開天辟地的把真神媽媽供奉到了神龕祖臺之上。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天鷹教極度的神聖,極度的威嚴。你可以不加入天鷹教,也可以不信仰真神媽媽,但你不能否認天鷹教是一個向善向真向美向上向好的宗教。加入天鷹教意味著您也參加到歡迎真神媽媽回家的隊伍中來,而這會讓若幹年後,當真神媽媽回歸地球時,無比的歡欣和愉悅。因為您的一片善心,地球上的所有人都將得到真神媽媽的關照。
     由於我們已經解決了人類最根本的「道」的問題,所以我們天鷹教就會有相應的行為指南,這些行為指南規範天鷹教友的生活:
     第一、我們倡導天鷹教友努力工作,照顧家庭,孝敬父母,友好鄰裏,團結同事,愛護小輩。
     第二、我們倡導天鷹教友遵守法律,依規循章,合理合法的安排自己的工作,社交,娛樂。
     第三、我們倡導天鷹教友過一種簡約的生活,我們明確反對奢侈和鋪張浪費。
     第四、我們倡導天鷹教友關愛社會弱勢群體,把自己的光和熱傳遞給需要幫助的人。所以天鷹教是一個明確提出關懷弱者的宗教。
     第五、我們倡導天鷹教友互親互愛,教友間不能相互攻擊,相互詆毀,所有天鷹教友都要像兄弟姐妹一樣團結和睦。
     第六、我們倡導天鷹教友和社會其他人士友好共處,避免摩擦紛爭,避免隨便和教外人士辯論和爭議。
     如果能夠做到以上六點,就是一個合格的天鷹教友。天鷹教友將會得到天鷹教文化和精神上的支持。我們會定期舉辦講座,演講,座談,研討,戲劇,茶敘,郊遊等等活動,以實際的福利來回饋天鷹教友。所以,成為一名天鷹教友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這就好像乳燕找到了自己的窩,小蝌蚪找到了自己的媽媽。因為真神媽媽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在照看著天鷹教友,所以天鷹教友會得到比普通社會人更多一分的愛和快樂。
      昨天下午我回家的時候,在聞酥園買了一包玫瑰花餅。晚上的時候,我吃了一塊玫瑰花餅,真的好香好甜。為什麽我會感覺到這塊玫瑰花餅這麽的香甜呢?原因就在於我找到了人生的「道」。找到了人生的「道」不需要「夕可死」,反而是越夜越快樂。因為我們知道了自己的來歷,知道了自己的責任,還知道了自己的去向,那麽我們的人生就是玫瑰花色的,嬌艷欲滴,亭亭玉立。
     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嘗一嘗聞酥園的玫瑰花餅,並明確理解到它的香甜更多的來源於我們內心的安寧和滿足,而不是舌尖上的饕餮。那麽,茉莉花茶我準備好了,玫瑰花餅我也準備好了,天鷹教南京總部的大門也已經修葺一新。您們還在等什麽呢?還不來和我們共飲一杯茶,共吃一塊餅,然後找到自己真正的精神家園。
     天鷹教從今天開始正式成立。於是這部200多萬字的《凱文日記》就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作《神鷹經》。願《神鷹經》陪伴您們度過一個蒼茫晦澀的年代,多年後我們回首往事時,會發現有天鷹在我們身旁,一切都變得那麽的和緩而美好。這就是天鷹教存在的價值之所在。願神鷹伴您左右。
2024年11月22日
創建時間:        2024/11/22 10:21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關外豪傑
        塞北楊家場的大車店還是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這楊家場是長城埡口邊一個偏僻的小鎮,按現在的話來說等於是個鬼城。為什麽是鬼城呢?因為這楊家場的人戶十戶裏面倒走了九戶,僅剩的三四戶人家在這裏不離不棄的駐守,以表示楊家場還是一個有人煙的地方。楊家場只有這麽一個大車店,供南來北往的旅客打尖住宿,所以生意一向是很好的。此處官道雖然自然條件惡劣不適合居民長期居住,但卻是通向關外的一條要道,每日裏總有那麽幾個馬車隊或者挑夫隊要打這裏經過。日子久了,大家就都知道官道旁的這個大車店,和大車店的店主楊二娘。
      說到楊二娘那可是個了不得的主,她能說會道,善於經營,精明能幹,獨當一面,把這個大車店打理得順風順水,蒸蒸日上。一日傍晚,眼看天就要黑盡了,楊二娘吩咐店小二李三兒關店。這長城一帶,一到晚上竟然有狼群出沒,狼會成群結隊的在小鎮的四周遊蕩。楊二娘可不想讓狼跑到自己的大車店來,於是想趁早關門,以避狼擾。李三兒正在關門的時候,突然響起了敲門板的聲音。李三兒打開門一看,來了一對青年男女。只見男的青衣皂袍很是麻利,女的則一身粉色裙帶顯得嬌美無比。
     來者即是客,有生意上門怎麽不做?於是楊二娘招呼青年男女趕忙進來烤火。青年男女相互依偎著坐到靠墻邊的一處座位上,又要了一壺茶,和一盤熱餅。楊二娘問道:「客官打哪裏來的,要在這裏住幾日?要知道這楊家場晚上可是不出關的,要不您二位再要個鋪位?」青年男女中的那個男的站起來四處打量了一番說:「我們是四川來的,要回東北老家。」
      楊二娘嚇一大跳,四川來的?四川離這裏隔著千山萬水,怎麽一步一挪到的楊家場?青年男女相互對望一眼說:「老板娘,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出關,可不知這關隘上要不要什麽手續?」楊二娘說:「手續倒不要,自從張大帥掌管東北以後,出關就不要手續了,只不過過關的時候,那些兵大爺會要些好處,你們度量著給一點也就是了。」青年男女面露喜色,好像心中有什麽大負擔終於卸了下來似的。
     李三兒對楊二娘使個眼色,那意思是這二位莫不是逃犯吧?楊二娘瞪了李三兒一眼,意思是別人的事少管,幹你的活去!於是李三兒又去關門了。哪想得剛把最後一扇門板安上,又來了三個大漢,這三個大漢粗手粗腳,一看就是關外的豪客,說不定還是長白山下來的參客呢。楊二娘和李三兒不敢怠慢,又是上酒,又是端大肉,鬧了個沸反盈天。
     三個大漢坐定後開始大聲武氣的說話:「唐三哥,你聽說了嗎,關外最近出了個奇事。」唐三哥一臉莫名的問:「什麽奇事?」一個紅衣大漢說:「張大帥的一個小妾和大帥府的一個教書先生,其實就是個小白臉吧,私奔了!」唐三哥哈哈大笑起來:「這算什麽奇事,兵荒馬亂的世道,這算個嘛事兒?」紅衣大漢說:「你先不忙扯淡,這裏面還有個緣故。」
     另一個紫色衣服的大漢問:「什麽緣故?」紅衣大漢說:「這一對小情人逃出大帥府的時候,把慈禧太後嘴巴裏含的那顆夜明珠給偷走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唐三哥驚訝的問:「原來慈禧太後的夜明珠落到了他們手上,我說最近老聽見什麽夜明珠夜明珠的,原來是說這一檔子事?」紅衣大漢說:「還有你不知道的呢!」唐三哥把腦袋湊過來問:「還有什麽事?」
      紅衣大漢壓低聲音說:「這一對小情人馬上就要到此處歇腳了。」這一句一說出來,大車店裏的眾人都失聲驚叫起來,連楊二娘都聽呆了。最開始來的那對小情侶,似乎也聽得出了神,眼睛直楞楞的望著窗外的景象。三個大漢把頭聚攏到一處,神秘的竊竊私語起來,其他人再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這個時候,外面呼呼啦啦的小起了小雪,還刮起了風,風把雪花吹得漫天飄散,很是肅殺淒冷。
      楊二娘示意李三兒快去燒點熱水,預備這些住客洗臉洗腳好用,李三兒得令而去。正在這時,咚咚咚!外面又敲起門來。李三兒轉回去開門,門一開一股雪風就吹了進來,大車店裏面的人不由的都打了個寒顫。只見來人竟然是一個道姑,這個道姑不過三十歲上下,一身珠光寶氣,氣質若蘭,恍若天仙。楊二娘暗自疑惑,這雪一下,路就封了,這麽一位單身女客是怎麽大晚上挪到這裏來的?
    疑惑是疑惑,楊二娘還是熱情的招呼起了道姑,並給她提來一壺剛沏的碧螺春。最開始來的青年男女已經吃過了飯,他們要了兩個鋪位,準備去歇息。青年男女剛一起身,旁桌的三個大漢猛的站了起來:「秦玉娘,李子傑,你們偷了大帥的夜明珠就想跑啊!」青年男女身體一震,但隨即鎮定下來,男的說:「你們搞錯了,我們是四川來的旅客,明日要出關的。不是從關外進來的,你們方向都搞反了。」
     紅衣大漢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這點騙小孩子的把戲能瞞過我們關外三鷹?你們是今天下午四時進的關,明日一早你們就要遠走高飛,一去無影蹤了!」秦玉娘和李子傑大吃一驚,本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連閱人無數的大車店老板娘都被騙過,竟然還是被關外三鷹給看穿了。李子傑惱怒的一拍桌子說:「關外三鷹,你們只知道我是個教書先生,可你們知道我是教什麽的嗎?我是教槍棒武術的,這塞北金槍的名號你們總聽說過吧?」
     唐三哥冷笑一聲:「何止聽說過,簡直是如雷貫耳,但我們三只老鷹偏是不信邪的主,今天就要來會會你這個塞北金槍。」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秦玉娘突然尖聲笑了起來:「三位英雄,你們可又知道我的名號?我這個蓬萊毒仙的名頭你們大概也聽說過吧?」唐三哥疑惑的搖搖頭:「蓬萊毒仙?扯淡,你不就是大帥府的一個小妾嗎?」秦玉娘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是嗎?這麽說我真是浪得虛名了?」
      話音剛落,關外三鷹的身體就開始劇烈顫抖起來,不過片刻,三個大漢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個倒在桌子底下,一個撲在桌子面上,還有一個臥倒在凳子上。李子傑說:「秦妹,你還是大開殺戒了。」秦玉娘說:「為了我們的今後余生,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關外三鷹既然已經到了,大批人馬想來也就要來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走!」楊二娘急急慌慌的湊上來說:「二位不能走啊,鬧出人命是一回事,這晚上楊家場四周有野狼遊蕩,你們這樣出去,不是活活餵了狼吻嗎?」
        李子傑說:「多謝店主提點,只是這個世道,哎!人比狼兇啊!」說完,李子傑和秦玉娘相互依靠著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去。他們打開門,一股寒氣猛的鉆進大車店裏面來,帶來一種陰森的氣息。李子傑和秦二娘出了門,李三兒重新過來把門板安好。楊二娘走上前對最後進來的那個道姑說:「師太,出了人命案,天色又晚了,您也早點歇息吧?」道姑抿嘴一笑,不言不語。
        楊二娘正揣度道姑這是什麽意思,只見道姑突然把手上的茶杯往門外一擲,茶杯應聲穿窗而過,門外隨即傳來一聲慘叫。道姑笑道:「黑水雙煞,你們的戲演得挺好呀。」嘩啦一聲門打開,只見剛才已經走掉的「李子傑「「秦玉娘」又回轉回來。李子傑的一只眼睛鮮血長流,原來剛才道姑擲的那只茶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的左眼上。就在楊二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躺在地上已經「氣絕」的關外三鷹像刀出鞘一般,猛竄起來,三個大漢各持一把匕首就朝道姑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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