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捨棄速度緩慢的客船,搭乘火車抵達了開羅,上到月台,阿布德爾拈著那張古宅的相片提出建言道:「開羅很大,與其漫無目的地亂找,不如由外往內,慢慢搜索過去比較好。」雖說是抵達了開羅,不過是在城市的邊緣,又換乘了當地充當計程車的廂型車來到了金字塔以及人面獅身像附近的高地。 「終於到了。」一行人俯瞰著夕陽下散發著微黃光澤,古老樸拙與現代繁華混雜的城市。他們已經幾乎抵達終點了。
走進一家咖啡館,幾人都因疲憊炎熱而使得面色凝滯。「歡迎光臨,幾位外國朋友。」原本正在整理櫃檯後方的店主轉過身,對他們異常沉重嚴肅,彷彿復活節島上摩艾石像般的表情平淡以對:「請問你們要點些什麼?」 「想跟你詢問一下,」掏出一疊照片放在吧檯上,老爺子的語調有些有氣無力:「我們在找這照片上的建築物,你知道這在哪裡嗎?」不只給了店主,也將照片發給了聚集在店內打發時間的其他客人。已經整整一天了,他們整整一天都在奔走尋找著照片裡的建築物。但是一無所獲,時間正在一分一秒流逝,時限逐漸進逼。 低頭看了眼檯面上的照片,店主抬起眼睛盯著他們:「幾位外國朋友,這裡是咖啡館,請稍微光顧一下吧?」「五杯冰紅茶。」阿布德爾從袖袋裡掏出五枚銅板,剛好足夠結帳的金額。 熟練的一邊往放了冰塊的玻璃杯裡倒茶,店主仔細的看著照片中的建築物,手腕俐落地在恰到好處的時機抬起,不僅沒有灑出任何一滴茶水,杯中的茶水份量也是不多不少。 五杯等量的冰紅茶整整齊齊的排成一排,店主隨手收起零錢,轉身繼續整理櫃檯:「我還是看不出來是哪裡。」 又熱又渴,嗓子幾乎要冒出煙,喬斯達一行人極有默契地同時伸手拿起結著沁涼水珠的玻璃杯,整齊劃一的一飲而盡,同時將只剩下半融冰塊的杯子頓在桌面上。冰涼的紅茶入喉,驅散了暑氣讓人精神一振。 開羅人口總計有六百萬上下,建築物粗估至少也有兩三百萬,僅憑他們五人要在這城市找出DIO躲藏的宅邸,無疑是大海撈針─但是,在某處一定有人知道線索!現在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咖啡館裡的客人們看過照片以後也紛紛表示自己不知道照片中建築物的地點,「是嗎?打擾了。」收回照片,喬瑟夫‧喬斯達轉身領著同伴們就要離開:「我們走吧,繼續去打聽。」沒有人答話,只是默默跟上他的腳步。 在只有腳步聲迴盪的炎熱寂靜中,突然有個聲音沉靜地響起:「我知道那棟建築物。」本已不抱希望而準備離去,喬斯達一行猛然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名蓄著八字鬍,穿著襯衫與西裝背心的中年男子,獨自佔據了咖啡館邊緣的一張桌子,手上正不斷的洗著撲克牌。 「絕對沒錯,就是那棟建築物。」男子的語氣非常肯定,露了一招熟練的花式洗牌,隨手將撲克牌展成整齊完美的C字狀後,輕輕一挑,撲克牌像是骨牌般翻了過去,順序仍是一絲不亂。繪著奇妙條紋油彩的臉上掛起神祕的微笑。 「剛、剛才說話的人是你嗎?!」原本已經不抱希望,線索卻忽然出現在眼前,饒是經驗豐富的大商人喬瑟夫‧喬斯達也忍不住激動:「你說你知道?」「對。如果是那照片上的宅邸,我的確有說我知道在哪裡。」冷靜的隨手捻起一張撲克牌,看著一群人靠近桌邊。 「你說什麼?!是真的嗎?!」「那可真是太感謝了!」「太好了!這麼輕易就找到照片的地點,我們真是太幸運了!」比起大海撈針似的毫無頭緒的盲目尋找,眼前這個自稱知道地點的男人根本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請告訴我在哪裡!」老爺子喜出望外,聲音不禁揚高了幾分:「那是在哪裡!」 男子在他們說話時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把撲克牌圈稍做整理成了完美的圈狀,一張張牌卡彼此之間距離相等,手指輕輕一挑,紙牌整整齊齊的站立起來!隨後輕微的餘波讓他們彼此相交,兩兩成對的構成了倒V字形。 「這是要我白白告訴你們嗎?」露出狡詐的笑容看向撐著桌子一臉興奮的喬瑟夫,老爺子回過神來心知對方是在討要情報的報酬,摸索著掏出自己口袋裡的錢幣:「這、這說的也是,我知道了,我付你十磅。」 「來,告訴我在哪裡吧!」十磅雖說聽起來不多,但在物價相對低廉的埃及,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錢,做為打聽線索是個恰到好處的金額。男人卻沒有接過那張紙鈔,只是輕笑著抬起了手,眨眼間,一張黑桃A被夾在原本空無一物的指尖。「嗯?」喬瑟夫有些疑惑。 「我這個人最喜歡賭博了,喜歡追求這種無聊的刺激感,算是嗜賭成癮了吧?」以變魔術似的熟練手法把玩著那張紙牌,男人不急不徐,有些心不在焉:「不過,我基本上也是靠賭博在賺取生活費。你喜歡跟人賭嗎?」 「我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察覺到男人別有所求,老爺子不再表現得那麼急切。男子游刃有餘的輕笑著:「如果你討厭跟人對賭,可以明講沒關係?」「所以,我是在問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是的,你要跟我賭一下嗎?你贏了,我就免費告訴你:那地點在哪。」輕鬆愜意的晃著手,紙牌隨著指尖輕輕搖擺。「賭?雖然跟人對賭我是有自信,但現在沒時間玩什麼撲克牌。我再加你二十磅,請告訴我吧!」喬瑟夫‧喬斯達此時只感覺是被個好賭成癖的怪人給纏上了,從口袋又掏出兩張紙鈔。 但對方不為所動,只是繼續把玩手上的紙牌。「要賭用什麼方式都能賭,不會花太多時間。比如說,」他坐在椅子上轉身看向咖啡館外某處:「請看那邊,那裡有一隻貓吧?」 有一隻銀灰色毛皮的虎斑貓正從牆頭上緩步走過,高舉的尾尖悠閒地擺動著。 抓起桌上兩片紅棕色的乾製品,隨手一扔,兩片不知是肉乾或是魚乾的東西便落在了地面上。「來吧,我們賭接下來那隻貓,會先去吃哪一塊燻魚片呢?是右邊的,還是左邊的?」 「怎麼樣?雖然無聊,但有刺激感吧?」「喂!你這傢伙真麻煩耶!」波魯那雷夫按捺不住暴躁,一拳砸在桌上:「就快快收下這三十磅快快告訴我們吧,臭小子!」 「波魯那雷夫,跟別人問事情不可以用這種語氣!」老爺子連忙阻止暴走的波魯那雷夫。萬一對方一個不爽不願意提供情報那可就麻煩了!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不一定能再找到能提供線索的人! 法國人受不了這樣磨磨嘰嘰,索性就跟這怪人睹了:「OK!那我就跟你賭一把!我賭右邊那一塊,右邊的!」「Good,越來越好玩了。那我就賭左邊的吧。」怪人也不氣惱波魯那雷夫的粗魯態度,只是笑瞇瞇的。「喂喂…」老爺子有些傷腦筋的嘆息,這小子的衝動真的是改不過來啊。 「喂,承太郎,不覺得這傢伙不太對勁嗎?」阿布德爾湊到默默觀望著情況的承太郎耳邊低語。「嗯,搞不好是敵方的替身使者,但也有可能只是個爛賭鬼。」「『阿爾忒彌絲』正在觀測他的生理反應,目前看來他不像是在撒謊,呼吸、心跳都很平穩自然,但是這未必準確,如果他是個說謊成性的人的話。」藍月也站到他身邊,低聲給出情報。占卜師將聲音壓的更低:「他要是有什麼不軌的舉動,立刻用『白金之星』幹掉他。」「我知道。」 「對了,如果我輸了要給你什麼?一百磅左右嗎?」認為自己已經看穿了對方的技倆,波魯那雷夫獰笑著─故意拖延推拖讓他們感到心慌,再提出無關緊要的賭博好獲得比喬瑟夫‧喬斯達給出的價碼更高的賭金。 「我不要錢。」出乎意料的,男人提出了一個極端古怪的提議:「用你的靈魂當賭注怎樣?哼哼哼…」 「靈魂?」一瞬間,她的腦中有個念頭飛快閃過:「等等!波魯哥哥!別答應他!」雖然她沒看過人類擁有這種能力,但事實上靈魂確實是能夠被奪取的! 「你的回答呢?」「好啊好啊,就這樣吧!」但是在她開口阻止的前一秒,已經不想再跟怪人糾纏的法國人輕率地答應了。 「怎麼了?藍月小姐。」「人類…人類也能做到嗎?奪取靈魂?但願是我多心,什麼事都不要發生就好了。」她額邊悄悄滑下汗珠。 「哦呀!那隻貓好像發現燻魚片了。」牆頭上那隻銀色虎斑貓跳到地上,慢慢地朝著兩塊美味走去,發現似乎不會有危險,便快步跑了起來。「嘿嘿,那隻貓咪往右邊去了。」他可不是沒腦子地隨便選了一塊,右手邊的看起來明顯比左邊的大!如果他是貓,肯定會先選大塊的! 原本衝向右邊那塊燻魚片的貓突然來了個急轉彎!敏捷地叼起了左邊的魚片之後才又轉向咬住右邊的! 與原本預測完全不同的結果,啞口無言地看著那隻貓叼著魚片跑走。「哼哼哼哼~你看到了吧?牠是先左再右地叼了魚肉跑掉。是我贏了。」男子輕笑著轉向喬斯達一行。 「喂,波魯那雷夫,結果你輸掉了,這下要怎麼辦!要問出建築物在哪好像變得有點麻煩了。」無奈地念叨著滿臉懊惱的銀髮法國人,喬瑟夫‧喬斯達開始盤算著可能需要再付出多少價碼。 「好了,既然我們說好了,就請你支付吧。」「支付?付什麼?」「你的靈魂啊。」「咦?」他剛剛以為對方只是在唬人,隨口就答應了。 「你剛剛的確是拿靈魂來賭了。」帶著如同熟透的果實必然會墜落在地面上般理所當然地笑容,男子表露了自己的身分:「我是奪取靈魂的替身使者。」 敵人總是在猝不及防中來襲,在一陣錯愕的靜默中只有男子侃侃而談:「賭博可以讓人的靈魂更容易脫離肉體,而我的能力就是用這個方法奪取靈魂。」 「什麼?!」在老爺子的驚呼聲中,失去意識的波魯那雷夫身上浮現了另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那個影子隨即被一個渾身泛綠的大漢給抓住了!「波魯哥哥!」「波魯那雷夫!」 「喔哆!你可別殺我哦,已經太遲了。」仍然好整以暇坐在原位的敵人見承太郎殺氣騰騰的看了過去,立刻開口阻止了他:「要是我死了,被我替身抓走的波魯那雷夫的靈魂也會死亡。」 「波魯那雷夫!」在他失去意識的瞬間抓住了他的身體,阿布德爾此時再也撐不住完全癱軟的法國人,一起倒坐在地上,喬瑟夫也匆匆趕了過去。摸著法國人異常蒼白的皮膚,雖然仍有餘溫的柔軟,卻缺乏了生命的鼓動:「脈…脈搏停了!他死了,波魯那雷夫死了!」「波魯那雷夫~~~!!」 此時敵人的『替身』抓著波魯那雷夫的靈魂,像是在揉麵糰一樣不斷搓揉、揉捏、拉扯到看不出原形。啪的一聲響亮,將麵糰似的靈魂用力拍進雙手手掌!當手掌再度打開,一枚塑膠籌碼清脆的落在桌上。 「這就是波魯那雷夫的靈魂。」拈起那枚印著波魯那雷夫閉起雙眼臉孔的籌碼,男人有恃無恐地嘲弄著:「這麼快就幹掉一個阻礙DIO大人的人了。可惜是個蠢蛋。」聽見他侮辱自己的同伴,阿布德爾抬頭怒視著那卑鄙的敵人。雖然經常吵吵嚷嚷,但他其實是放心不下衝動輕率的同伴好友才會總忍不住念叨。 「雖然晚了一點,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達比,D’、A、R、B、Y,D的上面有個標號。」與奪走輸去賭局之人靈魂的能力相襯,擁有『歐西里斯神』的暗示。一隻銀色毛皮的貓輕車熟路地跳上他的腿,隨即又親暱地跳上了肩膀:「對了,這隻是我養的貓。」 「你…你這混蛋!」阿布德爾一反平日的敦厚,憤怒地撲上去拎住了達比的領口,面孔因狂怒而扭曲:「開什麼玩笑!這哪是打賭,你根本是出老千!」「出老千?給我聽好了─沒看穿別人出千,是沒看穿的人輸了。」即使被揪住領口,隨時有可能挨阿布德爾的痛揍,名為達比的賭徒依然氣定神閒。 「我覺得賭博就跟人際關係一樣,都是彼此互相欺騙,是哭的那個人輸。你想用那隻手直接殺了我嗎?」注意到占卜師緊握的拳頭,他只是轉了轉眼珠,若無其事的舉起”靈魂籌碼”要挾道:「好啊,你就動手啊!那這個靈魂也跟我一起死掉吧!」「聽好了,我絕不會讓你就這樣平安回去!」 「1984年9月22日晚上11點15分,你還記得當時你做了什麼事嗎?」面對遠比自己高大強壯的阿布德爾的威嚇,他牛頭不對馬嘴地報出了一長串時間。「你在說什麼?」 掙開占卜師的手,他整了整被弄亂的領子:「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同一個時刻,在加州有一個叫史提芬‧莫爾的美國人跟我對賭,他也跟你說了一樣的話。」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冊似的活頁本,他指著收藏於其中的一枚籌碼:「這就是那個男人,底下的這個是莫爾的父親,而旁邊是他老婆。」 「想拿回波魯那雷夫的靈魂,你們只能繼續賭─繼續跟我賭下去。」悠閒的把玩著”波魯那雷夫”,達比心知他們是不可能拋下同伴的。 「…這傢伙想把我們一個一個的…」喃喃自語著,承太郎非常明白對方的打算,而他們只能在明知前方將有無數詭計與陷阱的情況下,隨著他一同起舞。「你們害怕得逃走也無所謂,就丟下波魯那雷夫吧。」 協助喬瑟夫‧喬斯達將失去氣息的波魯那雷夫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安置好,花京院藍月身後浮現了月白的鹿角少女。少女伸出手搭著那具失去生機的肉體,一縷縷瑩白的光芒自她身上分離,隱沒在波魯那雷夫的體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波魯那雷夫死白的皮膚似乎重新有了一點血色。「缺氧一分鐘以上就會對大腦造成損傷─波魯哥哥的身體就交給我照顧吧。」感覺到他體內的血液再度開始流動,胸部也輕微的起伏著,她小小的鬆了口氣,雖然很離奇也沒經過試驗,但她看來真的能透過能力強行讓身體『活著』。達比紅褐色的瞳孔似乎不經意的在她身上停留了那麼一下。 「你們就喝杯酒好好地想清楚吧~要來點巧克力嗎?」悠閒的吃起了零食,打從一開始就保持著超然的冷靜,似乎他們的反應也全都在他的算計之下。承太郎和阿布德爾冷汗涔涔的與他對峙著,一片靜默中卻響起了堅定有力的腳步聲。 拿著一瓶琥珀色的酒在達比對面坐下,老爺子粗暴地將面前的東西一把掃落。重重地擺上了一個透明的玻璃酒杯,一言不發的往裡頭猛倒酒,琥珀色的酒液很快的就注滿了酒杯。「喬…喬斯達先生,您想要做什麼?」阿布德爾從錯愕中回過神,急忙開口詢問。 但老爺子沒有搭理他:「你知道所謂的表面張力嗎?巴比。」「是達比,我叫達比。」從喬瑟夫坐上桌子的瞬間就略顯嚴肅的表情不悅的更沉,他撐著臉頰有些無聊的回答:「指的就像那杯酒表面鼓起,像要溢出又不會溢出的力量吧,你想要做什麼?」 「規則很簡單。」攤開掌心,他手裡抓了一把等值的硬幣:「我們輪流把硬幣丟進這杯酒裡面,誰先讓酒溢出來就輸了。」鬆手讓硬幣滑落於桌面上,酒液上綻開了淺淺的波紋。 「喂,老頭子!」「難道說,喬斯達先生…!」「老爺子!」三人驚呼,對手是精於出千的職業賭徒,驚呼聲中有著濃濃的不贊同。 「就用我的靈魂跟你賭一把吧!」喬瑟夫‧喬斯達看來具有十足的自信,他是否有什麼必勝的手段?堅定的下了注,「Good.」達比也絲毫不感意外的接受了對賭。 「您說什麼?!」阿布德爾立即大力反對:「這怎麼可以,請您住手!這傢伙可是個千術師!」「我不會讓他出千!這個賭法是我決定的,」緊盯著對方不讓他有一絲可趁之機,喬瑟夫‧喬斯達抬手示意友人不需再勸:「承太郎,幫我看著別讓他出千。」「OK,好啊。我就跟你賭一把。」慢條斯理的放下原本交抱著的雙臂:「但在開始之前,我可以檢查一下硬幣跟杯子嗎?」「你當然有這個權利,你也有權確認我是否有出千。」 握住那斟滿了琥珀色酒液的玻璃杯,歪著一邊檢查過後又歪向另一邊,又撿起灑在墨綠桌面上的硬幣細細檢視,「我有個問題,你要怎麼保證若是你輸了一定會把波魯那雷夫的靈魂還回來?」經商多年,他有著商人特有的敏感謹慎。 端起酒杯,酒液盪漾著卻沒灑出半滴,指尖夾著一枚硬幣指著喬瑟夫,達比語帶嚴肅:「我是個賭徒,有我賭徒的尊嚴,絕對願賭服輸─但我不會輸的。」 重新把酒杯放回桌上,這張桌子表面鋪著細密的絨布,就像賭場的賭桌一樣。「好,那就由你先來,放硬幣進去吧。」「喬斯達先生!」阿布德爾依然很反對老爺子這麼做。 「交給我吧。」喬瑟夫相當有自信,回頭安撫著略有些激動的友人:「這個酒杯跟硬幣是我拿手的賭法。」根據經驗,眼前這杯酒大約還能放八到九枚硬幣進去,前提是精神集中,手指不能發抖。脫去會使指尖感覺不靈敏的手套,寶刀未老的喬瑟夫‧喬斯達已經做好了準備。 達比拿起了一小疊硬幣,開口提問:「一次放幾枚硬幣進去都可以吧?」「只要你能一次放進去。」老爺子狀似輕鬆的托腮回答。「一次丟五枚?!」阿布德爾很是驚訝,對方的做法相當大膽! 「這樣表面會起波紋哦。」老爺子貌似好心的提醒了句,但對方並不領情:「請安靜一點…」 一口氣夾著五枚硬幣緩緩接近酒杯,手指微微顫動:「請你們的手不要碰桌子。」出於謹慎的要求,原本左手放在桌面上的老爺子依言將手放到了桌下。眾人聚精會神的盯著那微微顫動的手緩慢而堅定的逐漸降低,接觸到液面時,短暫的停頓了下,毛細現象令酒液滲入了硬幣間隙… 然後!鬆開手指的瞬間!硬幣迅即沉入酒杯底部,達比大大地喘著氣,液面柔滑的不斷彈動,彈動─而後歸於平靜。「哼哼哼哼,輪到你了。」鬆了口氣後忍不住發出得意的哼笑催促著。
「你心臟還真強,竟然一次放五枚進去…我就先丟一枚吧!這太危險了。」拈起一枚硬幣浸入酒中,負責監督這場博奕的承太郎微微睜大了眼睛。喬瑟夫‧喬斯達在手指與硬幣之間夾了一小團棉花。吸飽了酒的棉花。悄悄地使勁將棉花中的液體擠出增加酒量,他在出千,並且負責監督的承太郎是自己的孫子,根本不可能會揭發自己。『這個壞蛋,還真有一套。』默默的在內心批評了聲,承太郎如他所願的保持了沉默。 硬幣沉入杯底,酒液鼓脹到似乎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一枚硬幣的體積。雖然心中得意的大笑著,但喬瑟夫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呼~這對心臟真不好,我還以為酒會溢出來呢!」裝模作樣了下,隨即催促著:「好了,輪到你了,歐比。」 「是達比!不要再叫錯了!」略顯粗暴的抓住喬瑟夫指著他的那隻手的手腕,似乎因為姓名一再被叫錯而感到非常不悅:「我的名字叫達比!不是波比,也不是巴比!」「嗯~~?真抱歉啊。」老爺子漫不經心地隨口道歉。 但這其實也是他狡計的其中一環。絕大多數的人一再被叫錯名字都會感到不快,因為這表示並沒有被對方放在眼裡,是一種極度輕蔑的表示。「我們繼續賭吧!好了,輪到你放硬幣了。達比!」再度對達比施加壓力,心理擾亂與千術雙管齊下,這就是他的戰術! 達比緊張的啃嚼著巧克力,發出喀喀的咀嚼聲。「這個位子不好放,會有影子擋到。」他原本的座席正好背對著陽光,起身繞到了桌子一邊:「我要從桌子右邊放。」「看你要從哪放都可以,請隨意。」無論如何,因為他的耍詐,酒的表面張力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放不下任何一枚硬幣了!贏了! 眾人屏氣凝神的看著達比俯下上身,指尖的硬幣逐漸接近酒水。「酒的表面張力已經到極限了─你覺得我放不進去了,對吧?」伏低身體似乎在尋找最佳角度的達比淡淡開口。老爺子被這突然的一句話驚到,小小的倒抽了一口氣,要是揭穿作弊的話,這場賭博可就不算數了!「那你可就錯了。」「?!」 硬幣迅速沉底,原本以為會滿溢而出的酒液只是晃蕩著,卻還是沒有溢漏出半滴!唇邊露出殘忍的笑意,他成功了。「這…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不可能沒溢出來啊!」大驚之下,喬瑟夫‧喬斯達不禁叫了出聲。應該已經到了極限的酒杯,怎麼可能?!應該就算只是浸入硬幣都會因為波動而滿溢的這個酒杯?! 「什麼叫不可能沒溢出來?你也看到了吧,我放進去了啊。」相較於老爺子的驚惶失措,達比冷靜淡然的反問道。看向負責監看的外孫,承太郎也十分意外:「他沒做出什麼像是出千的行為,我有用『白金之星』在盯著。」 「剛才這傢伙是堂堂正正地把硬幣放進去了,」在他們討論的同時,賭徒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上看著他們的慌亂。「絕對沒錯。」 一把摀住錯愕得幾乎無法控制表情的臉,喬瑟夫‧喬斯達內心異常慌亂。這個酒杯把戲是他慣用的招術,他剛才用棉花滲入的液體的量是經過精確計算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放進一枚硬幣!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還能再放進一枚?!這根本不可能,但他為什麼能放進去?! 「GO AHEAD!!Mr. Joestar!!請你快一點!」似乎等得不耐煩而出聲催促:「難道你打算等到酒蒸發掉嗎?」反過來對心神大亂的喬瑟夫施加壓力。自傲的把戲出現原因不明的重大失誤,尚未真正平靜下來,卻又被逼著要盡快繼續下一輪,老爺子強撐著重新坐下,卻不住喘著粗氣。 捏起硬幣的手不斷顫抖,漸漸接近鼓脹的酒液,猶豫著換了個角度,受到重大打擊的他無法平靜,汗水不斷自面上滑落,大口大口喘著氣,喉中溢出絕望的呻吟嘆息。「啊!喬斯達先生!!」老人仍在堅持尋找可能的角度,靈魂卻已開始離開他的身體! 『歐西里斯神』抓住緩緩上浮的喬斯達的靈魂,「他自己的心裡已經承認是他賭輸了!所以靈魂才會離體!這場賭局是我達比獲勝了!」琥珀色的酒溢出了酒杯,被替身抓住的喬瑟夫的靈魂含淚喃喃:「波魯那雷夫,對不起…荷莉,我救不了妳了嗎?」隨即被替身揉捏搓揉成團。 「喬斯達先生!」「老爺子…!」「老頭子!」在餘下三人的驚呼中,喬瑟夫‧喬斯達的靈魂,被如法炮製的製成了一枚籌碼。「兩個了。好了,我們繼續賭吧!」拈起兩人的”靈魂籌碼”,賭徒眼中閃爍著妖異的光采:「除非你們打算丟下他們二個,夾著尾巴逃走。」 「嘁!」「你這個混蛋!」阿布德爾再也壓抑不住憤怒,撲上去將達比按倒在地。「阿布德爾先生!」「你還真是說不聽耶!要是殺了我,他們的靈魂也會跟著死!」「可惡!!」「阿布德爾,快住手!」大聲喝止同伴的衝動,在這樣的兵荒馬亂中店主也來湊熱鬧:「喂!想惹事就給我出去!!」 「吵死了!!給我滾回去!!」煩不勝煩的承太郎怒喝,氣勢甚至壓過了店主。「是!」店主吃他一吼,灰溜溜地回到櫃檯後,其他客人也撇開了目光不敢再關注他們一行。 拿起酒杯檢查,承太郎發現了異狀,隨手倒空了酒杯,玻璃製的杯底有極小的一塊深褐色物體附著。「承太郎學長?」用手指輕觸,那深褐色的東西也隨之黏附在指尖,極其柔軟,且散發著甜蜜濃郁的香氣,是承太郎也熟知的氣味。轉頭看去,果然在一片狼藉中發現了一片巧克力,剛剛被達比啃咬過的巧克力。 注意到他的行動及視線,達比愉悅地輕笑:「承太郎,你太晚發現了。」「…!?那個杯子有什麼問題嗎?」被喝住後仍憤怒不已的壓制著對方,此時阿布德爾驚訝地回頭。 「這就是還能再放一個硬幣的原因─杯底黏著一點點巧克力碎片。」拿著那個空玻璃杯,承太郎對眼前的敵人有了新的評價:「在賭局開始之前,你說要檢查杯子跟硬幣,就是在那時候黏上去的吧。」冷靜,不擇手段,鑽盡漏洞,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靈活狡猾。 「你應該知道吧?沒被拆穿就不算是出千。」被揭穿把戲,達比也不怎麼氣惱,隨手推開腦筋尚未轉過來的阿布德爾。「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巧克力碎片能讓杯子多放一枚硬幣?」 「雖然現在已經融化了,剛才是以固體的形態黏在杯底,讓杯子難以察覺地稍微傾斜了。」「…所以在老爺子眼裡看起來像是已經滿到了極限。」藍月迅速地理解了其中機關,他讚許的微微看了她一眼,繼續為阿布德爾說明:「這巧克力融化之後,原本傾斜的酒面變回水平狀態。這就是已到極限的表面張力為什麼還能再放一枚進去。」「什、什麼?!可…可是巧克力會那麼剛好,在他放的時候融化嗎?!」 將杯子放回桌面,外頭正是艷陽高照。「他是用太陽的熱力讓它融化的,我那時竟然沒有發現─他推說要從桌子右邊放,讓杯子直接照射到陽光,使得巧克力融掉了。」真是可怕的傢伙,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零食,到了他手裡也是出千的道具。 起身一邊撢落身上的灰塵,一邊愉悅的輕笑著看向喬斯達一行餘下的三人。他很清楚,他們是不會丟下同伴逃跑的,他打算就這麼一個一個的奪取他們的靈魂,如同探囊取物般的輕鬆寫意。
本文最後由 閑人雅士 於 2020-1-29 12:39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