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至岐山相去千里,對藍渙和江澄而言,御劍不過兩三日而已。 岐山曾經因溫氏而輝煌一時,如今卻伴著已成為廢墟的不夜天城,蕭條破敗。 市坊有一半的商店都閉戶不開,明明日正當中,街上的行人卻隻手可數,宛若鬼域。別說城外,連城內都十室九空,荒煙漫草,綠上路來。 到了和魏嬰約定的客棧,掌櫃便笑臉迎人地迎了上來。上房只有三間,藍湛和魏嬰早到了一日,已經先佔了一間,藍渙和江澄便一人一間。 略為梳洗後,藍渙便至江澄房前,才輕敲一下,門就開了。兩人沒有多做言語,只對坐窗邊,就著日光,共同研讀朱宅所得書簡。
這幾日,兩人在路上已經看了不少,只剩下最後兩三冊了。其中所書不出三大類: 第一類,是朱大人的生平家世,以及擬將江陵作為疫病試驗之所的調查,以及地點的選擇,其中甚至包括如何障隱雲夢江氏之法。 第二類,是作為距離夷陵最近的據點,如何將亂葬崗地氣接引至此。其中術法類於風水之術,但古怪詭異,有在某時某地面向某方位殺雞宰狗,埋於地下,也有在某地建一墓穴,內葬四個生辰相符的男女,四肢需切斷四散;詭異道法,不一而足。 第三類,也是記述最多者,為身患疫病者之病理症狀。內容詳盡,令人作噁,可見主事者之喪心病狂、惡貫滿盈。 約略讀了一遍,兩人便掩卷嘆息,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不知這裡可有些好吃的,我去問問小二。」 「勞煩晚吟了。」
待江澄掩上房門,藍渙才嘆了口氣。他難掩倦意,扶額看著眼前書冊。 這些事,不啻於重重地賞了他一巴掌,要將他從過往對金光瑤的一切善意揣測中打醒。 這些汙濁,過往他從不願看,凡事往好的去想,至今卻是鐵證如山,非看不可。它們不是可以廝殺的仇敵,也不是一人所能犯下的過錯,面對這龐然惡意,他竟生出一種渺小之感。 他是高門貴冑,他是天縱英才,心懷慈悲、逞惡揚善,卻如同睜眼瞎子,內中失明,未曾體察人心黑暗,縱然見了也看不清其中深意。 如今,他倒要從這撲天惡念之中,復明大道。只願這次,還不算太遲……
從房中出來,江澄也忍不住嘆息。自從得了朱府出土的書冊,藍渙的憔悴肉眼可見,就連坐在他身側,都被他那鬱憤之氣感染,能夠藉機透個氣,也是好的。 向小二點了菜,他便尋了個僻靜馬廄,想打上一趟拳,興許能舒暢點。這客棧從前大概也有些規模,馬廄也有幾排,但如今人客少了,有些地方也不整理了,任其荒廢,他走到最後面一排,撩起衣袍。 閒置的馬廄破得只剩個空架子,角落卻有幾個乾草窩。江澄還未靠近,就見從中竄出一條白狗,對著他狂吠。沒多久,就有三條狗聞訊而至,切齒瞪視,將他包圍。 「哎,公子怎麼到這兒來了?!去去!去去!」 一個手上還拿著掃帚的僕役見這些沒禮數的狗圍著一公子亂叫,趕緊驅趕。這些狗倒很聽話,除了先前從窩裡出來的白狗,見他來了,擺尾吐舌,剛才那凶狠勁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你這兒怎麼養了這麼多條狗?」 僕役一手摸著一條蹭著自己的花狗,一手將掃帚放到一邊,警覺地看著狗,怕牠們不懂事、衝撞了貴人。 「這不是世道亂嘛,大家都養了些狗來看家護院。不過公子你別擔心,夜裡沒有賊人,牠們不輕易叫的。」 江澄從懷中摸出了一錠碎銀遞給小二:「犬有靈性,既是看家護院的,別苛刻了牠們。我看牠們毛色不亮,加餐給些剃除骨頭的禽肉吧。」 「這、這怎麼使得……」自從這些世家彼此爭戰不再,日子是好過了許多,但無論如何,這連人都很少吃得肉味的時節,這公子卻捨得花錢買肉給狗吃,實在是太過奢侈了點。 見他是不收了,江澄也沒堅持,只說:「那麼我晚上再拿剩菜來吧。」
不知是否真通人言,那比較親人的花狗,好奇地朝他嗅了嗅,便靠了上來。江澄面冷,又有威儀,可說是人見人畏,但這畜生不懂這些,不顧自己身上滿是塵土亂毛,只吐著舌討摸。 在僕役驚訝的目光中,江澄沒有嫌牠髒,熟捻地捏了捏狗頸,揉了揉耳後,待牠放鬆警惕,便輕捏牠的吻部,讓牠舒服地瞇起眼睛。 見他如此可親,其他狗便湊了上來,他東摸摸西摸摸,半個不漏,把這些才對他齜牙裂嘴的狗兒,一個個收拾得搖尾翻肚了。 「公子心善,我這就去吧,免得勞煩您晚上特地跑一遭。」 看他這架式,是養過狗的。這僕役也是省著自己的口糧,餵養這些忠心家犬。最近有條白狗剛生了崽,的確也要給點肉才好。 江澄難得和善地對他點點頭,就不再搭理他,便蹲下身玩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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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寶玩狗寶!都是寶!!!Σ>―(〃°ω°〃)♡→
本文最後由 =燁= 於 2019-1-27 17: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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