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的時間很快就到了,能在這之前把事情處理完,說到底也算運氣不錯——不幸中的大幸。
“拿去。”學長坐起身抽出一套衣服往我臉上砸過來。
我接住、攤開,是Atlantis代表隊候補的制服。
我心裡清楚,這是早就登記好送來、一直由學長保管著的——屬於我的制服。
二話不說,穿好、整理完袖口扣子。
說實話,我有些忐忑,雖然記憶中我確實有下場,可是這依然不是我計劃中的出場,但我知道——從我接下來的每一步開始,我即將面對更多的‘必然’,無路可退。
我對上他平靜的目光,心裡卻莫名安定下來。
“褚,抱歉,讓你在這麼倉促的情況下……”夏碎學長終究還是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不要道歉。”我打斷他,語速快到像是背稿。“這次又不是你的錯,不要道歉。候補本來就是意外時用的。”
我伸手把詛咒黑球放到離他一段距離得桌子中間,順便轉移話題。
“這個西瑞一定會喜歡,可是學長大概不會想給他。裡面的擬態是蛇,你有興趣嗎?等你傷好了可以拿去玩。看看能不能做成會幫你端茶倒水、兼當保鑣。”
“…………你不要嗎?”夏碎學長盯著黑球看了幾秒,轉頭望向我。
我搖頭,“我不會啊,高等詛咒體欸。你就當是……戰利品?抵押金?賠償物?”
他微笑著假裝無奈嘆口氣,“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多受點刺激,加快復原。”
我笑而不語。
嘿嘿。^_^
等感覺到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學長想開口說話,我搶先一步發言。
“學長,等下你照自己的意思打,不用太顧我這邊。”我對他攤攤手說,“那個黑袍我搞不定,你專心對付他吧。”
他斜睨我一眼,“你最好別亂搞。”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亂搞你又不是接不住。”我笑得很燦爛。
臨危受命又沒劇本,他們那種等級的劇本我也演不來,當然是只要有效果,想到什麼玩什麼啊!
他沈默了幾秒,然後抬手往我腦袋輕輕搧了一下。
“你就不要被紫袍開場秒殺。”他沒好氣地說。
“又不是我們家的紫袍,秒得掉隨便你們啦。”我聳聳肩,“放心,不會啦,反正又不是你要來秒我。”
開場倒數聲響起,主持人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
“——由於突發事故,Atlantis本場派出的是黑袍的冰炎殿下,以及候補選手,無袍級的褚冥漾。”
場邊觀眾席從歡呼頓時變成一片譁然。
不過我懶得理。
刻意落後學長半步站上場地的那刻,我深吸一口氣。
比賽開始。
兩位黑袍選手在開場同時鋪開法陣,宛如鏡面對映,而我——
“米納斯。”
往水面砰地開了一槍,同時拿出風符附在腳下。
開始衝浪吧——
憑藉場地中本就豐沛的水元素,我腳下一滑,整個人就這麼開始在全場被法陣壓制的稍微平靜的水上奔跑滑行,藉此一邊試著拉近與對手的行動力差距,一邊對準紫袍的滕覺展開密集射擊。
而明風二人顯然也想先解決我再來專心對付學長,騰覺順勢而動意圖閃躲並拉近與我的距離。
對此,我將屬性‘塑形’的技巧用在水元素上,由於我現在的力量太弱,得節省一點,僅僅只是在必要時製造出矮小水柱當作跳台,繞著比賽場地‘放風箏’,盡可能保持對騰覺的距離攻擊。
過程中明風的黑袍默罕狄兒除了維持陣法外也意圖對我造成干擾,只是都被學長一一擋下。
不過差距不是那麼容易拉近的。
在你追我跑一小段時間後,騰覺忽然回退到默罕狄兒身前,我馬上上前打出更密集的射擊,他迎著彈雨朝我不懷好意地一笑,周身出現一層黑灰色護罩,就這樣硬扛我的攻擊衝到我面前。
我也沒有慌亂,在他動作那瞬間我改用左手拿米納斯,右手抽出學長以前給我的爆符,在騰覺衝到我面前的那秒化為刀隔擋住向我揮來的長針。
“以無袍級而言,你足夠麻煩。”
“謝謝誇獎。”
我從一開始就清楚,就算是紫袍,力量、體術、速度等等全方位,都不是我這種練沒多久的新生可以匹敵的,何況他已經不只是‘他’。
所以我完全不打算硬拼,這種事就交給學長去秀好了。
我在隔擋的同時微微後跳,然後利用他的力道刻意被擊退。退後的過程中為了防止那根‘長針’的追擊直接將爆符刀朝他與默罕狄兒中間扔過去,逼迫他為了掩護本隊黑袍無法追擊。
不出所料,爆符刀被輕鬆截擊,但我已經順利退到學長身前,點地、躍起,在學長肩膀搭了一下翻過,躲到學長身後。
截擊完爆符刀的紫黑雙袍不是不想攻擊正在空中的我,而是他們沒機會這麼做,因為他們正在閃避從正上方來的彈雨。
在我隔擋騰覺的刀時,利用貼近對方注意力與視野會全部在我正面,用米納斯在背後朝上開一槍散彈槍。對方黑袍受自家紫袍視線阻擋,並且還得注意學長動向,自然無法留意到頭頂上方的視線死角。
待我用爆符緩他們那麼一下,全部人都清楚,只有他們兩個不清楚的彈雨落下,給了他們一點意外的麻煩。等雨彈結束,他們兩人多少都有一點小到可忽略不計的小傷,可是他們的麻煩還沒完。
我躲到學長背後後,接過他一直維持的、壓制對方使用大型術法的法陣,然後學長趁他們因閃避我的後手忙亂時,輕盈的過去一槍捅掉對方的陣法再翻身回到我身前,再順手補了串雷。
沒出聲,但這一連串流暢的攻擊卻讓我知道,他已經知道我想做什麼。
對方兩人就這樣掉進自己的血之術中,不得不如我所願,以兵器直接採取近戰。
“我得承認,你是真的很麻煩,所以還是得先把你處理掉的好。”默罕狄兒說完就喚出血之刀和騰覺一左一右砍過來。
鏘!
用與學長同樣地速度背靠背轉身換位,學長的長槍橫置同時架住兩把武器。
而我則暫時騰出雙手結圓,調動起剛才利用滿場跑、圍繞場地所偷偷拋下的暗與水的水晶,場地瞬間降溫瀕臨結冰,血術也開始凝結、延滯。
為主角發揮而準備的舞台,敬請笑納。
我側過頭笑,“承蒙黑袍看得起,但請相信最麻煩的永遠不會是墊場的配角。”
然後轉回,將地符附上槍口後左右開槍。
知道水刀嗎?將水混入金剛砂後加壓噴出,足以切斷鋼板。
明風兩人的防護瞬間被打爆,不得不閃避,默罕狄兒的左腕還差點被學長洞穿。
趁兩人退開,我低聲快速說道:”學長你用自己的方式打就好。”
我與學長背對背相聚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十公分以內。
不論是身體還是腳步,我們都如雙人花式溜冰,又像在跳一支沉默無聲、但步伐完全契合的雙人舞。這樣的距離近得危險,只要有一絲失誤,就會彼此絆倒跌成一團。但我們沒有。
這不是練來的,也不是配合訓練後的默契。
是無論現實中短暫的時間、還是記憶中比之現實的漫長時光,自接觸守世界後視線就一直追隨著這個背影所得到的東西。
那幾近本能的理解、下意識模仿著他的動作、了解他的節奏、理所當然印在腦海中他戰鬥時所有微小的習慣與反應——所累積下來的本能。
所以,我能做到近乎同步‘如果是他,現在會怎麼做’。所以這個位置,是我有自信能夠為他穩定守住的距離。
不管我現在有多弱小、不管以後是不是獨當一面——
這個人的身旁,注定只能是那個人。
我無法取代他,也從不想與他並肩。
但我可以成為他們背後的陰影。
雖然一對二的壓力幾乎是全落在他肩上,我甚至無法為他分擔,可我在他背後,依著理解同步動作,守住他無法顧及的死角與背後。
讓他能毫無顧忌、毫無阻礙地動作。
我做不到他那樣正面對抗。
但我會做好現在的我,能夠做到的事。
我會——攔下所有,從死角射向他的攻擊,用從他那所學的來守護他。
我微傾身形,腳步輕點,術法、護符、槍響。
襲來的黑針一發不漏,全部擊落。
擊落過後我再度與背後的人同時滑步橫移一小段,眼角餘光裡,那人無需回頭便將對方的攻擊逐一反擊。我則準備擋下下一波來襲。
於我如惡夢般的黑針,休想再碰到他分毫!
即使我們應對得宜、不落下風,但被動挨打與我校校風差了可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就算我能忍,某個本能是暴力的也忍不了。
“學長,可以搞定那個黑袍了嗎?”交手至此該摸的底應該都摸個七七八八了。
“你說呢?”學長和已經稍微有些喘的我相比,語氣淡到像熱身都沒完,一點也感覺不出解咒後的負擔。
…...不過這人是只剩一口氣的內傷都還能裝的就不說了。
“我說——你會贏。所以——交給你了!”
說完,我抬起腳,腳底與學長相抵,他也一秒理解我的想法,我們就這樣用相同的力道向著各自的對手飛掠而出,腳下的陣法就此崩解。
甩出第二張學長牌爆符化成長刀,握著米納斯的手背到背後。 因為吃過虧,料定對方會為了保持視野而退後,這樣就達成我將他驅趕的離學長更遠的目的。
對我而言,這‘鬼東西’離學長越遠越好,不論是身為競賽對手的騰覺還是別的什麼。
接著,我並沒有故技重施,而是用米納斯朝背後開槍,利用後座力瞬間加速近身砍過去。
武器再次碰撞的瞬間——異變而至。
黑色法陣瞬間亮起,我被關進一個黑色的空間中。
“捉到你了——你就是比申要的人,確實很有趣。”
騰覺站在我面前,露出在這個時刻顯得詭異的笑容。
而我面無表情。
只能說,還好被劇透,提早做了護符來隔絕味道,不然我恐怕端不住表情。
我實在猜不透這傢伙的腦子構造。明明就不是鬼族,卻為了裝鬼族連味道都弄得出來。
這絕對是真愛。
“看來你們學院的黑袍很難顧及到你了。”他裝模作樣的拍拍衣角,”明風學院的黑袍果然實力挺高,不過我想應該很快就會出現落敗,畢竟你那位學長到現在都還未真正認真與他對招。”
我沒說話,冷冷的看著他演。
“這裡真不方便,說什麼話都會被傳送出去。”滕覺彈了一下手指,四周安靜了下來,除了在屋樑上對峙的那兩人還打的很火熱之外,他瞇起眼睛,”現在可好了,下了第三次元的結界,我們可以慢慢聊一下了。”
他環著手,”你可能是我要找的人,如果你合作些,我不會傷害你,大會之後我會讓你見到我的主人。”連什麼前致詞都沒有,滕覺很快的就把重點全部說完了。然後一改先前,換上疑惑玩味的表情,”只是……為什麼你跟我第一次收到的消息……完全就像是兩個人呢?”
抬起槍口指向他,我笑。
“那麼,你又為什麼跟你的樣子……完全就是兩個人呢?”
“安地爾·阿希斯”
騰覺的臉變化成我記憶中的模樣。
他拍拍手,”真不錯,看來你並非完全一無所知。那麼,你要不要來呢?一起顛覆這個虛偽而無趣的世界。不管你是不是比申要的人,我都十分歡迎像你這樣有意思的人加入。”
結界從外部被打破。
安地爾沒有理會,自顧自的向我伸出手,“你不好奇嗎?對於你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他們什麼也沒有說也不過是因為想要獨佔,我們能給予你解答和發揮天賦的自由。如何?”
“你是…..安地爾!”
學長落到我前面半步,鋒云凋戈橫擋在我前方,飛快地掃了我一眼,就將全副心神放在敵人身上。
“褚!不管他說什麼都不要相信!快想辦法出去,他是比申惡鬼王手下的第一高手!”
真糟糕,這時候就不希望他效率那麼好了說。
只能速戰速決了。
我往前踏一步,將黑暗纏繞於我全身。
“褚……!”
“水王之聲、水刃之氣,我是妳的契約之盟,妳認同我之意。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展現妳隱藏水流之後的水之面容。米納斯妲利亞,重現水兵!。”
“——去死!”
碰!
現在的我還承受不住二檔的威力,直接被後座力彈飛,狠狠的撞在比賽台的牆上,感覺好像全身都撞碎般的劇痛,也或許不是我的錯覺。
昏倒前的最後畫面,是換回騰覺容貌的安地爾身體與結界一同被轟得粉碎。
哼!雖然在學校殺不死他,但至少先幫夏碎學長他們收點利息。開賽前憋到現在,我舒服了。
如果‘我’的祈禱有用,我更希望醒來不要被算帳。
安地爾算個屁啊?
有史前巨獸恐怖嗎?
本文最後由 緹伊 於 2025-8-6 11: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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