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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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特殊傳說│架空自創中心] 渾沌漂遊者[G](番外完結,更新:《暮與落霞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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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2 13: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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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眠於銀庭》



銀葉之庭總是安靜的。
每當陽光穿過白葉灑落在石碑與花束上時,這片庭園就像是從時間裡抽離出來的一角,飄浮在過去與現在之間。
暮正坐在小椅子上,手裡握著蠟筆,一筆一筆地在畫簿上描出一棵銀葉樹的樣子。他沒有見過那個「暮老師」的樣子,但他聽說過——說他很帥氣,很厲害,總是哈哈地笑著。說他是個英雄,是個好老師,是個救了很多學生的人。
但他不是那個人。
「阿諾,他們是不是都搞錯了?」暮歪著頭問,赤紅色眼睛裡浮著不安,「我不會教書,也不太會看地圖,更不會什麼探勘啥的……可是大家都喊我是『暮老師』。」
他低頭看著自己畫的圖,有點沮喪:「我是不是…就是剛好長得像他而已?」
站在他身旁的賽諾斯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後頸翹起來的髮絲,然後蹲下來與他平視。
「暮就是暮。」他輕聲說。
「可是那個暮……」小孩的聲音越來越小,「感覺好像比我好多了。」
那句話像是在風裡一樣散了,飄入這片長年無人打擾的白葉深處。暮想起之前過來看他的「探勘隊夥伴」。一個身著沉穩灰色披風的男子,說是過去探勘隊的前輩延菉,他安靜而沉穩,蹲下看著眼前的小暮,語氣溫和地祝禱:「這次的你,不需要在一個人長大。這是神靈與命運賜予你的第二次機會。願你能自由地成長,不再背負什麼。」
站在他旁邊的,是有點柔弱又帶點妖氣的醫生。他笑得很輕鬆,跟一旁的戴洛打趣道:「你這傢伙還說自己沒見過以前暮的模樣。這次剛好圓夢了,換你陪他長大。」
戴洛低笑一聲,沒回答。
他眉間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誰都能看見。


站在走廊的陰影裡,黑袍狩人靜靜地看著庭園裡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穿著小學部的制服、耳後常常卡著筆的小孩,過去曾是他搭檔,摯友,甚至是……他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心意的承載者。如今對方變成了這樣小一隻,會因為蠟筆斷了而皺眉,會問他「是不是老師都要穿奇怪顏色的袍子才能當啊」,會因為賽諾斯陪休狄跟阿斯利安太久而吃醋——
但那雙紅眼,還是和從前一樣。
像晚霞一樣的顏色。
他說不上來自己這段時間到底在想什麼。是想把握機會補償過去的缺席,還是想把對方當作另一個人重新陪伴,甚至——不去想那個人曾經犧牲的事實?
「你為什麼總躲著他?」賽諾斯某天問他時,語氣平靜得可怕,「他現在不記得你了,戴洛哥,但你記得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看他。」戴洛喃喃。
「你是怕他哪天長大,變回你熟悉的那個人嗎?」
「不,我是怕他長大了,卻再也不是那個人了。」他說。
那是他不願意承認的恐懼。他本來以為能做得很好,但其實——他早就不知道怎麼面對那雙眼睛了。而賽諾斯早看出對方不肯言說的原因。
「……你只是和那時的我一樣,不想再面對失去了是嗎?」
戴洛沒回答。只是垂下眼,握緊了雙手。

....

又一天黃昏時分,暮再次偷偷來到了銀葉之庭。他不知道這是哪一年,也不知道這裡曾是誰的墓碑——只覺得這裡很眼熟,像走過很多遍的地方。
他抬頭看見那塊白色石碑上落滿了銀葉,然後,一雙熟悉的鞋子踏上石階,停在他身邊。
「你又一個人跑來這裡了。」賽諾斯的聲音不遠不近。
暮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問:「阿諾,那個暮……他以前很孤單嗎?」
賽諾斯想了想,才說:「他想守護的東西太多,所以有時候會讓人以為他不需要被照顧。但其實他很希望有人能陪著他一起過日子。」
暮低頭,像是理解了什麼。他撐著膝蓋站起來,看向不遠處的戴洛。
「那他小時候,是不是也一個人長大的?」
賽諾斯點頭。「他是一個人在夜空度過童年,再自己跑下來的。」
「那就好。」暮握拳,語氣篤定又認真,「那我們是公平的。」
「嗯?」兩人不解。
暮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說:「戴洛哥養我長大,以後我養他終老。」
說完後,他回頭還給了賽諾斯一個「我是不是超帥」的表情。
賽諾斯笑出聲來,戴洛本來想出聲什麼,最後只是低頭,低低地笑了一下。
他終於明白——這不是複製,也不是遺憾的延續。
這是暮本身,用屬於自己的方式,重新選擇了與他們一起走下去的路。
陽光傾斜而下,銀葉沙沙作響。
而他們的故事,仍繼續著。

–關於過去的暮-


陽光灑在銀葉庭園的小徑上,一群人三三兩兩地坐在白石椅與樹蔭下,看著遠處的暮正騎在賽諾斯背上嚷嚷「我要去打倒壞妖精王子!」時,戴洛發出了一聲極其深沉的嘆息。
「這是在笑還是在累?」紅髮導師卡米利亞挑眉,他一手還抱著幾盒「重製版.暮黑歷史檔案」的相簿,看起來心情極佳。

「……大概都有。」戴洛實話實說。「我也是第一次帶這麼小的小朋友,雖然有賽諾斯跟阿利幫忙,但比想像中的還忙碌。」

「那還是先做好心理建設吧。」卡米利亞語氣一如既往平靜,「你可能對暮的印象有點過於理想化了。」

「欸?」

「你知道嗎?暮以前在夜空的那幾年,簡直是全星族的公敵,問題人物,摧毀規則的代名詞。」紅髮導師微微側頭,臉上露出像是終於能說出口的愉悅表情,「他進入神王殿騎士團第二天就把星紋訓練室燒了,第三天逃訓說要去星落海釣魚,當然海裡沒有魚這不用說,但他就搞失蹤五天。最後回來還能若無其事地說是去勘察地形順便紀錄星獸活動。」

戴洛面無表情,顯然他有點斷線。

「他以前還偷過我資料櫃裡的實驗體對照報告,還留紙條說『借用,借完還你三倍。』我現在都還沒收到還回來的三倍報告。」卡米利亞繼續補刀,語氣愈發歡快:「後來他決定下界時,全星族只差沒放煙火慶祝。」

「……不是吧。」冥漾聽了差點沒從椅背滑下來,「那時候的暮老師這麼麻煩?」

「更麻煩的你還沒真正見識過,這段時間還不會動手拆家的小朋友還且珍惜啊。」卡米利亞笑笑,拍拍手上的冊子,「我打算等他記憶恢復後逐項列點對質。」

此時艾什開口說話了:「你這不是想紀錄他成長,而是打算讓他幼年心靈破裂。」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卡米利亞不以為意,「這是星族導師的基本原則。」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遠方正努力與暮對話的賽諾斯,只覺得他跟戴洛的未來會非常精彩。

「……這又是什麼光源氏逆養成計畫嗎?」冥漾嘟囔。

「別亂講,賽諾斯會害羞。」艾什接話,還若無其事地從相冊裡抽出一張暮小時候穿著泳圈、跑錯訓練場進入星族高層會議的黑歷史照,傳給所有人看。

「你、你們都這麼對他嗎……」戴洛看著照片裡金髮紅眼的小孩笑得滿臉天真,語氣複雜到不行。

卡米利亞點頭,語氣平淡:「我們疼他嘛。」

艾什笑了笑,「這樣他才能記得,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有這麼多人的陪伴。」

風穿過銀葉之庭,樹影晃動如波。笑聲如銀鈴般傳來,而那道聲音像是將時光與記憶一同連結,柔和而鮮活地並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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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的番外這裡就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接倒楣家教學生的~看了下文章應該沒有什麼腥羶色(??)所以改動分級 2025-6-2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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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2 21: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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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旁觀者清:罪惡中心的守望者觀測紀錄》

紀錄者   褚冥漾(ATLANTIS學院學生,黑館館民,罪惡中心的倒楣家教學生)
觀測前言

本紀錄主要針對「賽諾斯.克利塔里西亞」為中心的組合活動紀錄。由於對象社交圈組合族繁不及被載,主要挑選最常聚集的組合進行觀測與定義。


一、星落海的觀測小組
第一次注意到這件事時,我發現在羅賽塔和阿古面前的賽諾斯是「領導者」的模樣。那是在跟著他們一起去觀測星落海能量動態時。
說真的,畫面超級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會蹲在地上跟小暮一起畫奇怪計畫圖、還會拿筆畫我鼻子,笑嘻嘻的人。
在觀測臺上的賽諾斯神情冷靜,語速穩定,指令簡明扼要,彷彿根本不是最近被喵喵嗆爆還偷偷跑來跟我說「嗚嗚我是不是做錯了」的家教先生。
羅賽塔偶爾會用一種「我陛下怎麼這麼帥」的目光看他,雖然嘴巴很毒還一直說他哪裡哪裡做錯了;阿古則一樣沉默寡言,只會在他話還沒說完時就開始執行命令。
這時候的賽諾斯是「克利塔里西亞」,是星落海的守望者。他帶著被信任的重量,也扛著很多我還不懂的選擇。

二、現役搭檔組合
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日常生態」則出現在冥玥和艾什這個組合。
這兩個人都是那種強勢到可以單獨開局的角色,不知道為什麼卻偏偏都像是「半個監護人」一樣圍著賽諾斯轉。
他一說要去做什麼,艾什就用那種看問題學生的眼神說「不准」,然後冥玥會翻個白眼說「你知道你要做的那個東西有一半機會是會爆炸吧?」
賽諾斯在這時候的形象就很……卑微?可愛?反正絕對不是之前那樣威風凜凜。他會一臉「我真的很努力啦」地解釋,然後被艾什沒表情地戳額頭,或被冥玥直接搥一拳。
「你知道嗎,漾漾,和他搭檔真的會逼瘋人。」閒暇之時,她是這麼說。
「……但姊你還是沒換搭檔啊。」
「因為還是挺好玩的。」
他們三個看起來就像是哪個剛創業的專案小組——領頭人是個常跑錯方向的天才、搭檔一和搭檔二輪流幫他把流程跟腦袋思緒轉正清晰。
這不是「帶領者與追隨者」的關係,而是完全熟稔後所構築出的三人組,只是賽諾斯在裡面的社會地位最低,他常常得跑出去買東西。喔,還有我。如果我不幸參與這三人組聚會的話,我得和苦命的家教先生一起出去買東西。
哈哈,這算什麼同為家庭底層的悲哀嗎?

三、倫理劇三角組再來是最玄的一組。我稱這組為「家庭倫理劇」組。
兩個黑袍幾乎是把目光黏在賽諾斯身上:一個像在看「我的小孩到底在幹嘛」,一個像在看「我前任搭檔現在又被誰騙了」。
賽諾斯呢?他就一副「啊我知道你們都會在這裡的,那我去買飲料喔」的熟練樣子。
有一次我跟他們在餐廳排餐,而後面的隊伍就上演了一場「誰比較會照顧人」的大戰。王子殿下先是表示某個白癡上次吃到過期奶酪沒人管,而微笑的狩人則說他下次買飯會記得幫挑無過敏原的,各種明槍暗箭的嘲諷。
最後是——當我們吃完後散步一起回去,賽諾斯還回頭悄悄跟我說:
「他們挺可愛的對吧?」
……你這罪惡的男人。


四、育兒輔助小組
最後這組……完全不同氛圍。
在小暮面前,賽諾斯簡直變成了一個沒有自我、隨時準備出手接人的大哥哥/陪玩員/假日保母。
「阿諾!我今天畫的機甲要放在你房間!」
「戴洛哥要你幫我看功課,不準逃!我會寫進日記裡的!」
而賽諾斯?他一臉溫順,有求必應:「好、好,我記得了。」
最誇張的一次,是小暮騎在任勞任怨的家教先生肩膀上對旁邊的阿斯利安跟休狄大喊:「我之後要和阿諾結婚!!阿諾會等我的對吧對吧———」
然後場面靜默五秒。
休狄那個眼神簡直要讓空氣結冰,阿斯利安勉強笑了笑。
接著——兩人一左一右直接把賽諾斯跟小暮「分開」帶走了,像在模擬什麼跨界談判的拆散小組。
留下戴洛和我面面相覷,他嘆了一口氣,我只好拍拍他肩膀:「……你還好嗎?」
他苦笑。「不意外。」


結論

我後來忍不住問過賽諾斯:「你不覺得這樣很辛苦嗎?」
他想了想說:「嗯……偶爾吧。但我不需要大家對我是一樣的方式。我很喜歡現在這樣,每個人都用他們喜歡的方式,陪著我。」
這句話突然讓我很想也加入一個三人組看看,但想想我會直接變成管秩序或是吐槽的吧……
嗯,算了,我還是遠觀罪惡之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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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3 08:3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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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甜點修羅場──如何靠一張嘴化解世界末日的方法──》
 

其實本來只是想去餐廳找點東西吃而已。
結果在走廊上就被喵喵和莉莉亞夾擊了。
「漾漾——正好你在!一起去新開的甜點茶館試菜!」
「對對對,你來你來,有好戲可以看!」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人拖走了,直到來到一個氣氛過分華麗的包廂時,我看到了帶著金色光暈的銀白髮、穿著米色高領毛衣、還戴著金絲邊眼鏡、正皺眉研究點心菜單的賽諾斯。他笑容端正、姿態斯文,一副讓你以為他就是點心評論家的樣子。左邊是褐髮氣質知性美女庚,右邊是甜美粉嫩系的芙拉爾,三人湊在一起看起來宛如某時尚雜誌開頁封面。
「……你們這是在開什麼奇怪的修羅場派對嗎?」
賽諾斯顯然沒料到我會出現,眼神從吃驚、慌亂,到最後只能嘴角抽動地朝我笑:「冥漾……巧遇啊。」
我淡淡點頭,然後看著喵喵坐到他對面,開心地喊了一聲:「菈菈~」
「別喊我那名字啦……」他低聲懊惱,像個被妹妹戳中黑歷史的可憐哥哥。
「你們這些……到底哪個是主揪啊?」我試圖理清這個派對組成是怎麼聚集的。
「玥玥。」芙拉爾優雅地端起紅茶,笑容不變。
「艾什。」庚翻著菜單,連眼神都沒移開。
我心頭浮現一個字——完了。那這樣肯定有兩個誰被這傢伙的三言兩語給蒙騙,等等恍然大悟後就會直接殺過來了。
 

果不其然,甜點還沒送上,另一場天災就到了。
阿斯利安與休狄幾乎是同時推開門。前者還穿著黑襯衫搭皮褲、左手系著銀灰繩帶的護腕跟銀色頸鍊,看起來一如既往帥氣;後者則是難得不是黑袍,是深藍騎士風外套加金屬扣,外表跟氣場都炸到不行。
兩人的視線同步落在中間那位正拿著銀叉考慮草莓塔還是藍莓泡芙的賽諾斯身上。
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賽諾斯的表情微妙。他飛快瞄了我一眼,似乎在說「救命」,但下一秒就啟動了他的——端水大師本能。
他起身挪動椅子,迅速把左擁右抱的位置讓給阿利與休狄。
「阿利你快看,這個草莓塔超強!口感分層是超級獨門的配方耶!」
阿斯利安臉上的冰霜融了幾分,勉強笑著點頭:「嗯。我吃看看。」
下一秒賽諾斯又轉頭看向休狄,拿起另一塊覆盆子塔,一邊咬一口一邊軟糯糯地說:「學長下次做這個好不好?我可以幫你洗廚房!」
王子下意識皺眉說:「……你不要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但他還是默默把賽諾斯盤子上剩下的小塔用紙袋包好,還順手遞了個棉花糖奶香草莓乾過來。
我在角落默默拿手機記錄下一條:戰場即時適應力MAX。


吃到後來,大家都放鬆了下來,畢竟甜點的威力是可以超越政治、階級與修羅場的神物。賽諾斯抱著吃太多糖後陷入短暫幸福迷茫狀態的腦袋,靠在沙發上對某人輕聲發出喃喃。「艾什……你都不陪我……明明你是我半身欸……玥姊到底給了你什麼啊…嗚嗚…」
喵喵:「欸欸欸欸菈菈撒嬌了耶!」
芙拉爾:「我錄下來了,作為學術研究用途。」
庚:「這情境值得配首背景BGM。」
據說是主揪的艾什只是推了推同款金絲邊眼鏡,優雅微笑:「嗯,既然諾諾這麼想我,那你今晚就留下來整理巡查結果報告好了。」
「欸欸欸欸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不要啊啊啊啊——!」
那一刻,所有女孩笑到不行,而身為唯一旁觀全程、未被波及的我,心裡的感想是:賽諾斯的生存秘訣——技能全點在嘴上了。
然後幫自己點了第二份的草莓提拉米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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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發的是倫理劇(?)三人組的專屬番外,啊一個不小心也是爆字哈哈 2025-6-3 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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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3 17: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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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傷跡》


自寂靜中踏出。
為了未被見證過的景色,
為了堅信著那份愛與痛,
於是,我走過了黑夜。




銀葉輕晃,風從白園深處吹來,月光透過枝葉傾灑下來,靜靜地落在那座曾為無數記憶與懷念停留的石碑前。
賽諾斯站在那裡。
自他從根源回來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解除記憶之間後,他對每個人都說了「我回來了」,唯獨還有個人,他卻還沒說出口。
那時的王子殿下並沒有加入眾人圍毆小渾蛋的戲碼,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像是想要銘刻下什麼,卻在注意到賽諾斯看著自己時,冷冷地哼聲轉頭就走。
也不等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再說什麼,接著回來需要處理地繁雜事務讓賽諾斯幾乎撥不出時間去找人。但他始終記得對方投射過來的視線,那讓他在半夜睡覺時都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他過去的筆友,曾經的學長,到現在都未曾正面凝視過的情緒對象。賽諾斯如今想起來,以前相處的時候就感覺休狄對自己是又愛又恨的。因為兩個人就某方面是極為相似的,都曾有透明剔透相信他人的心靈,只是一個沒有被承接住,另一個誤打誤撞勉強算還有被保留下來。
那位總是口是心非的妖精王子,把所剩不多的關心留給了自己。而在記憶之間開始破碎出缺口時,也是這名奇歐妖精最先想起來。畢竟自己從來沒被對方告知過「本王子就是你這個難民的筆友」,喔這算是對方難得沒坦承的事實,也是計畫唯一的敗筆——學長居然是在夢裡想起來,然後找到日記本解除,之後還直接敲爆了自己前腳才幫阿斯利安重置好的記憶之間。
但即便自己幹了這麼多值得被對方痛打屁股的事情,對方卻始終沒傳過什麼「本王子要來算帳」的訊息或是直接過來暴打一頓。
所以他就來了。
唉,好像說的自己專門來討打一樣。

....

賽諾斯是在夜晚接近時分見到休狄的。對方正坐在紀念碑旁的石階上,單手支頰,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拿著香煙,這估計是暮帶給的影響了,就算他不會抽,但點上一支,抽一口,然後劇烈咳嗽,這個循環賽諾斯看了好幾次。
「我回來了。」他輕聲說。
這聲音像是某個封印被解開的鍵。
休狄的神情霎時間變得恍然。
那雙幽深如霧的藍瞳望向他,像是在看一個想像出來的幻影。那一瞬間,他的所有矜持與傲慢都像是被風捲起,只剩下眼裡的水光一陣陣晃著。
——奇歐的王儲,在流淚。
沒有聲音,沒有前兆,只是一顆顆安靜落下的淚珠。
「……休狄?」
半跪在草地上的星輝之子仰起頭,看見那些自高處滑落的水珠,他愣了一下,手抬起想要觸碰。
但休狄往後退了幾步,閃開了那伸出的手。
不觸碰,就不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身體是這麼告訴自己。
賽諾斯卻知道,那是一份藏在強硬姿態下的慌恐,是一道從未說破的傷痕,是隱沒在夜裡的殘骸。
手還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然後,他收回,轉身欲走。
「諾……!」那聲音終於碎出來。是藏不住的慌,那是藏不住的思念。
他本能地往前一步。
就在那一刻,賽諾斯回身,迅速地撲了過來。
「休狄。」
他伸出雙臂緊緊摟住對方,像是要將這幾年所有沒能表達的思念一併灌注進去,緊扣的指節在對方背後發顫。
這是對他來說,無論是王子、是學長、是哥哥,他都只想這樣喊的名字。
「我就在這裡。」他輕聲說。
「說過會回來的嘛。我可是個信守承諾的好星星喔。」
休狄沒有立刻回應,他只是靜靜地讓自己被抱著,過了很久,才舉起手,不清不重地碰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你以為誰像你一樣說走就走。」
「我以為你其實會過得挺好的……畢竟沒有人再讓你擔心東擔心西的。」
「……錯了。」休狄低聲說,「我是怕你再也不會讓我知道你在哪裡。」
說完,他將懷中的人拉開一些距離,然後把什麼東西從袖中扔了過去。
「喏。」
賽諾斯接住,那是一本嶄新的日記本。
「……這是?」
「本王子偶爾有空可以寫一點。」
青年眨眨眼,歪頭。「……是新的筆友日記?」
「要說得這麼愚蠢也行。」他別過臉,耳尖泛紅,「只是有空就寫,不保證內容不罵人。」
捧著日記本,賽諾斯的眼角跟唇瓣彎出熟悉的弧度。
「那我很期待看到學長用花體字寫罵人話的樣子喔。」
「閉嘴。」
「那學長要先寫,然後我才再回覆。」
「……笨蛋。」
那是奇歐的王儲破天荒沒轉過身就說出口的話,沒帶任何輕蔑,也沒帶高高在上的怒氣。
只是一句,實實在在的、久違的——
心聲。
而後,他們在銀葉之庭的樹下並肩坐著,沒有太多話,沒有誇張的擁抱,只有兩個人安靜地呼吸,確認彼此的存在。
這是他們無聲的和解,不是對過去的原諒,而是對未來的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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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3 17:4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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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EGO》


你曾告訴過我,
有關於自我的事,
那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陽光還未徹底灑進中庭前,阿斯利安坐在椅背斜倚的長椅上,他手中攤著一本書,卻一頁也沒翻動。

他最近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跟賽諾斯度過的事——
一開始是被委託照顧的弟弟,有趣的生命,之後定下一起變得更強大的約定;再後來則被捲入對方的身分與選擇。而那些曾該說過「要一起走下去」的話語,再被記憶之間封鎖的兩年過去,彷彿這只是場夏夜裡絮語的餘音。

過去約定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考上了黑袍,還變成了惡鬼巡司的蒙面打手搭檔;再來被寫進各類童話跟傳說裡,有時候在學院會看到年輕學弟和他鬥嘴、看到他和艾什只對看一眼就知道彼此要幹嘛,甚至他還會被小小的兄長給理直氣壯地搶走午餐跟點心。這些全都很自然,卻又讓他不太舒服。

阿斯利安其實不確定那叫不叫失落。他只是……不太想習慣。

「阿利在想什麼?」耳熟的聲音突然打破寧靜。

不知道何時出現的賽諾斯坐到他旁邊,手裡還端著兩杯冷泡茶,隨手放下一杯在他膝頭邊緣,動作熟練得不像才剛回來幾個月的人。

「想你最近似乎很忙。」阿斯利安淡淡地說,視線沒從書頁上抬起,「比以前還難找。」

「喔,應該說被抓得更緊。」賽諾斯笑了一下,「畢竟我現在是有紀錄會搞失蹤的行走生命災難源頭意志體。」

「還知道啊。」

兩人靜了一會兒。

賽諾斯輕啜了口茶,語氣忽地輕了幾分:「阿斯利安。」

「嗯?」

「你見證了我選擇成為自己的過程,也讓我認識了世界不只有命運跟責任的模樣。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很需要你在我身邊。」

這句話說得太直接,讓擅長接話的狩人都怔了下,書頁被風吹起了角。

「……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的。」通常都是撒嬌討饒打哈哈三連發。

「對啊,因為以前說這種話你會太緊張我是不是哪裡怪怪的。」賽諾斯笑了笑,「現在不一樣了,玥姊有艾什可以聯手,我說不定會被換掉,到時候善良的阿利哥哥要收留我喔?」

「……那戴洛怎麼辦?」

「他最近很沉迷在養暮,完全放飛我這個弟弟了。」賽諾斯嘆口氣,「而且冥漾一直在說什麼光源氏養成計畫,害我現在看到暮都有點不太敢直視。」

阿斯利安忍不住笑出聲。

「那休狄怎麼辦?」

「欸呀你真的有在記仇欸?」賽諾斯挑眉,「學長就學長嘛,大不了我剪刀石頭布,排個搭檔輪值班表給你們,怎樣?」

「誰跟你排班表。」阿斯利安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但力道其實很輕。

那一瞬間,他們之間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過,也彷彿一切早就改變了。時間把過去的定義模糊了,但某些關係,反而在歲月裡越發清晰。

搭檔,朋友,證人,唯一。

「賽諾斯。」阿斯利安喚了身旁銀白髮的青年姓名。

「嗯?」

「我也不想和你漸行漸遠。」

賽諾斯沒回話,只是將杯子湊到他嘴邊:「那就留下來,等喝完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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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還是兩個人的番外一起放,接下來就是三人組回合番外啦 2025-6-3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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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4 07: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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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重返(上)》





光線自懸浮雲帶間灑落,焦禿的土地隱約還能見到被焚燒過的痕跡,原本林立的樹木斷裂倒塌,焦黑的泥土上覆滿尚未散盡的結晶粉層。
這是一場針對覬覦根源力量之種族調查與清掃,任務級別數高達三個黑袍還需要配一個巡司進行當場狀況回報跟比對,先是要對付被根源侵蝕與感染的異族們,再來清理土地沾染的扭曲讓這塊土地重歸新生,同時也有對此區域的再勘察。
這看起來是需要個三天兩夜的跨夜任務,卻是不到半天就解決了——基本上還都一個人搞定的。阿斯利安都沒想過這任務能完成地像是吸氣吐氣般簡單。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有賽諾斯,作為星落海的守望者,同時是根源行走形體的展現。
誠然這項任務因為有對方參與輕鬆很多,可狩人的心情並沒有好過很多。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賽諾斯跟現在搭檔的配合。雖然之前在公會就有聽到對方有點可笑的綽號——但實際觀察下來,說打手的確也不為過。
任務結束的跡象,在那道身影尤其明顯。賽諾斯正站在一處斜坡下的凹陷地形中,黑袍半染焦痕,嘴角還帶著敵人的血跡,低聲向遠方回應著什麼。就在更遠的高地上,紫袍巡司正俯視著整個戰場。她側臉冷然,手指快速在浮現的任務介面版上紀錄並比對資料。

「……這就是你們的行動模式?」一旁的奇歐妖精冷聲開口,他的劍尚未收起。

冥玥轉頭,挑了下眉,「你想說什麼?」

休狄皺眉,「你作為他的搭檔,卻完全沒有進場干預。就站在那裡,看著他用那種做法……」該說是玩命?還是該說追求效率?向來追求任務效率的王子殿下看這對搭檔的方法都有點不適應,但他也說不上來自己覺得怪的地方。
倒是阿斯利安完全能理解為什麼奇歐王子會問出這種問題。
畢竟,兩年前的跟他們合作的「波菈可」並不是這種風格的人。他是好學的,求知的,會很認真理解搭檔想要這麼做的原因,然後配合對方行動。


「你想說,我什麼都沒做嗎?」冥玥語調平緩,手指在任務列表一點,「哈,玩笑。這些紀錄跟追蹤都不是事?」
阿斯利安站在兩人身後,他沉默了一瞬。他並不急著打斷,而是觀察賽諾斯走回來的身影。他步伐輕快,明顯帶著完成工作的歡樂。
他好像總是這樣,只要能「解決」就會露出那種安心的表情。這和過去沒有什麼變。
可又好像變了什麼……?
「你們出任務,都是這種節奏跟模式嗎?」他終於開口,就像只是在詢問日常生活的閒聊。
冥玥收起聯絡器,聳了下肩,「不全是。但我和賽諾斯的搭檔,大多是他來主導。主要是他出主意然後行動,然後我善後。」她語速不快,沒有遮掩事實也不諸加情緒,僅是在陳述事實。
「他出主意?出像這種爛主意還不如不出——」
「但你不能否認他完成很出色吧?沒有多餘損害,也確保了人員安全。他還會觀察到本來任務摘沒說的事情。」
而在這時,賽諾斯返回了三人身邊,臉上還有些風塵與血氣未散的痕跡。
他揚起一貫的笑意,並向紫袍語氣小心地報告:「殘留的痕跡清得差不多了,我剛剛還在西南區域有發現一點殘留物,猜測是有種族刻意引導殘存伏流想要建立門,我有標了記錄點,等會順路去確認一下。」
冥玥點頭,「你之前猜得對,應該是故意放的。」
「嗯,那就好。」賽諾斯的笑像鬆了一口氣一樣,露出完全不同於剛才戰場上的從容跟平穩,他就像是個在向前輩報告實驗進度的後輩,十分害怕自己會被當場狠狠捏耳朵的感覺。


確認戰場已被淨化過後,沒有需要繼續處理的部分後,冥玥手指一抹,將資料結束封存傳送,掃了一眼前方站定的三人。
「這邊的任務後續我就不繼續參與了。公會那邊我會報備狀況、上傳戰場記錄……之後就交給你們,」她很爽快地表示把自己的搭檔出借給他們。「反正我看他也想陪你們做那個勘查封鎖任務。」
銀白髮的黑袍震驚地看著紫袍,他下意識脫口而出。
「玥姊你不需要我了?」
「啊,巡查自己去也行啦。只是要動手很煩。」
語畢,她眼神似笑非笑地看了賽諾斯一眼,語調略低、像是要特意留給他們三人聽:
「你不是老說只想當學生就好了?那行動上就別這麼愛自作主張。」
她轉身走兩步,像是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有需要我幫你寫證明嗎?還是要給你放牛歸馬的憑證?」
賽諾斯乾笑了兩聲:「……你這是打算放生我嗎?」
「我感覺你是想被放生的啊。反正我可以找你哥。」冥玥說完也懶得理他,手一拂,便已化作一道傳送光芒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三人立於餘熱未散的高坡上。




城裡的繁華與剛才的戰場形成強烈對比。

街上攤販的香氣替代了煙硝,遠處的飛行車與魔導裝置發出規律的運轉聲,讓人意識到「日常生活」這件事仍在世界的某處發生著。

賽諾斯走在街道側邊,雙手插在袍袖內,一派悠閒地環視兩旁。他似乎正觀察著什麼,但誰也不知道他腦中究竟轉著哪一條路線。偶爾停下腳步看向玻璃店鋪中反光的街景,也不知是真的在看,還是在躲避某人目光。

「你現在……常這樣出任務完就直接被放生?」阿斯利安終於打破沉默。

賽諾斯挑眉:「欸?玥姊不是說了嘛,放牛歸馬。這不剛好有你們兩個牛仔?」

「所以現在誰是牛?」休狄冷哼一聲。

「嗯…我應該比較像那種迷路但自認知道方向的牛吧?」賽諾斯回得輕鬆,語調照舊帶笑,像是沒意識到對話底下潛藏的那層淤積與情緒。但也是這種過分平穩的態度,讓街道的空氣變得更奇妙了些。三人腳步沒有一致,行走中拉出不同的節奏與步伐差。
賽諾斯說完後,像是整個人都放鬆了些,開始拉著狩人指著櫥窗裡的東西嘰嘰喳喳的,而王子殿下則面色不悅地聽著時不時說個幾句。看起來是回歸了過去三個人出任務的模式,但也只是他們有默契地跳過了一段時間落差的現實。
重逢後,彼此的距離才正開始被正視。


....


夜色深沉,殘存伏流在深夜山谷的濃霧中散發著扭曲微光,一跳一跳地擴散著異樣的能量流。三人站在被封鎖的地標前,由星族跟公會研究中心共同開發的偵測儀正發出不規則的尖鳴聲響。

「我們總共需要壓制三個節點。」賽諾斯率先開口,語氣平穩地就像在朗讀數學公式一樣:「我去南側,那邊能量密度高,但若從這裡往回至斜坡,我可以利用迴路穿過兩層防護結界,強制斷路,讓伏流不會再擴散。」他說得俐落,像是早就推演過十次。
但休狄眉頭一動,冷聲插話:「誰決定你去南側?」
空氣靜了一秒。賽諾斯看了他一眼,嘴角還是掛著標準的禮儀性微笑。「我有評估過,那邊是最危險,但也最能快速穩定局勢。如果我先處理掉那區,後續兩區就能更安穩地佈點。」

「那不是你說穩定就穩定吧。」休狄語調沒什麼起伏,卻透路露出一股緊繃。

阿斯利安出聲打斷了逐漸要起衝突的場面。「咳,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應該以任務為優先。」

但這句話誰也沒回。下一秒,賽諾斯便直接啟動了迴路讓自己感應到伏流力量,瞬間就投射進入了南側的封鎖區域。他還同步關掉了共通頻道,只留下訊號閃爍的個人座標。

休狄死盯著那個座標看了一會,臉色越來越冷。他沒有說話,卻劃出了火花中的黑劍,直接轉身走向東側節點。

阿斯利安嘆了口氣,也踏入自己負責的區域。



殘存的伏流能量潰散成細碎塵埃,隨著晚風帶走飄散後,偵測儀從尖銳的尖鳴轉為低頻震盪,表示該區的能量曲線全面下降。而三個節點同步被封鎖,斷點鎖死。

三人則各自從不同方位返回集合點。賽諾斯是最先到的人。他的袍角帶了點燒痕,髮尾還在輕微顫動,似乎歷經了不小的強制穿越。但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種熟悉的、平穩的笑容——像是成功率在意料之中,沒有半點意外。

「斷點穩住了。南側結界重新編寫成功,伏流反應值已經在下降。東區跟西區也同步歸零,你們做得很好。」

休狄走得稍慢,神色冷淡,劍還未收起。他看了賽諾斯一眼,沒有立即開口,像是連開口這件事都在衡量。

阿斯利安跟上,一手還拿著偵測裝置。「星星一個人處理掉那邊的伏流沒出事,我是鬆了一口氣啦——但你知道讓人很擔心嗎?」

賽諾斯聳了下肩,他說:「我只是選了最有效率的方式而已。」

「最有效率的方式?」休狄終於出聲,語調依舊平淡,卻像是落在薄冰上的一顆石子,讓氣氛瞬間變得緊張。「所以你覺得,直接不告而別關掉通訊,一個人決定戰術,一個人進去爆掉最危險的區域……這都叫效率?」

賽諾斯的笑稍微收了些,他看著休狄,語氣依舊溫和:「我擔心你們受傷。南側波動不穩,我判斷我可以應付,所以沒必要讓你們也一起冒險。」

「你怕我們受傷?」休狄冷笑了一聲,卻沒有絲毫笑意。「你覺得我們現在是會拖你後腿的存在?還是你根本不把我們當搭檔,只是湊任務人數的工具?」

這句話太直接點中問題了,甚至連阿斯利安一時都啞口無言。畢竟奇歐王子說的也是他正在思考的事情,只是休狄,說得很直接,不容任何的辯白與委婉地帶。

賽諾斯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賽諾斯,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休狄的聲音低下來了,像是壓了很久的東西終於找到了出口。「你知道你這樣讓人有什麼感覺嗎?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強大,但我們不是來看你一個人把所有事情做完。」他的聲音逐漸顫抖,卻沒有提高音量。反而是越講越低,像是怕再講一句,就會直接失控。

「你這樣子跟之前不在有什麼差別?」

這句話讓賽諾斯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張了張嘴,沒立刻說話。

阿斯利安低聲:「休狄——」

「沒事,我講完了。」休狄別過頭,「你不是就怕我們出事嗎?那下次乾脆不要找我們。」

他說完轉身,沒再看賽諾斯一眼。

賽諾斯看著他的背影,良久,才說:「……我不是不想讓你們參與。我只是,在想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資格。」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很小聲,像是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阿斯利安沒說話,半晌後才拍了拍他肩膀,淡淡道:「那下次,就讓我們自己說要不要吧。」

三人站在夜色裡,誰也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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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4 17:17:32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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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重返(中)》




他一直都知道,那是回不去了的。

不是說他沒有想過——在剛恢復記憶的時候,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只要回到他們身邊,一切就會自動回歸原位。笑鬧、任務、磨合的節奏,記憶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事。
但當真正站在他們面前時,他就明白了。

他變了,而他們也都變了。

尤其是在整個記憶之間完全被解除的那刻,他很清楚,那段時間不是夢。在那兩年裡,他沒得選擇,只能一個人撐起那些他根本沒準備好承接的重量。
坦白說,那段日子讓他變得比以前更完整,也更破碎。他學會了什麼叫責任,什麼叫無論痛不痛都要繼續前進。他不能跟羅賽塔說他覺得快要撐不下去了,也不能讓阿古看到他咬著牙硬撐的樣子。

於是他學會了微笑,笑得剛剛好,像是對事情心裡有數,是從阿利那裡學來的表情,加上戴洛那種能裝傻就裝傻的語氣,裝出一個「我很好、我撐得住」的賽諾斯。

這東西一開始是假的。
但裝久了,好像也就那樣了。

現在就算真的痛了、累了,他也會下意識先笑一下。像身體記得這副面具的重量,反而比自己還更懂得該怎麼「安全地存在」。
他不是沒看到學長皺眉在不爽,也不是聽不出阿斯利安語氣裡的保留跟疑惑。
他只是——他已經不會了。
不會說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句話,不會說出「我不知道你們還要不要我」這種太赤裸的心情。
他只能一如往常地微笑著,像沒事一樣地說:「我先處理南側吧,那邊比較麻煩。」

他已經不是波菈可了。他是賽諾斯。

而這個名字,就意味著他只能往前,不能再退回過去只會被保護的位置。



....



回到公會交接時已經是隔日黃昏。任務報告早就提交了,探測設備也交還,阿斯利安能做的都做完了,但腦子裡始終還轉著那場夜裡的對話。不是剩餘的伏流位置,也不是什麼合作戰術——是賽諾斯的表情。
不該是那樣的。
那個笑容他太熟了,熟到像是他自己曾經照過的鏡子。就像當年他還在裝作什麼都撐得住的時候。
阿斯利安不覺得自己看得有多透,只是他總是比別人早些意識到異樣。而他感覺到的是賽諾斯正在把自己往外推,用一種盡乎是彆扭的方式在做這些事情,儘管對方表現的很自然。
起初是想自己釐清狀況,可是腦子轉了幾輪後,他還是決定去問問看別人。
向來是行動派的狩人確認沒有任何緊急狀況後,就直接使用法陣過去公會的研究中心。他知道那名小波萊斯塔勒目前正擔任著與公會研究中心合作的星族代表。
他也沒多寒暄,直接開門見山:「賽諾斯…星星他這段時間都是現在的行動模式嗎?」
羅賽塔挑了下眉,過了幾秒才說:「你是問他出任務時習慣直接衝然後幹完就了事的部分,還是他總是一副『我都算好了』那種有點帥但又很欠揍的表情?」
阿斯利安沒講,顯然兩個都想問。
「賽諾斯他…他不會再說他累,也不會說他痛。他會笑,也會講幹話,會看氣氛挑個簡單輕鬆的話題來轉開重點。」羅賽塔語氣不重,卻明顯有點惋惜著過去那個還有點任性,會耍賴的少年。「只要看他的動作頻率、施力角度,或者沉默前的微停頓……就知道那不是真的穩定跟習慣。只是他認為他必須在我們面前是那副可以被信賴的模樣,否則他沒資格當帶領的人。」
阿古也歪頭看著這名年輕的狩人,輕聲說:「難受。」她摸摸心口,「陛下難受。我們也難受。」
「那他還會生氣嗎?就是像以前會大吵大鬧的那種。」
阿古皺眉思考,搖頭:「不會。」
「她的意思是賽諾斯只會笑著生氣。」羅賽塔補充,「像是諾羅被大老呼欺負的話,賽諾斯會跑去揪大老呼鬍鬚毛。也就這樣,我們之前想是因為記憶之間的關係,他的整個情緒波動受到了影響變得異常平靜,不過…你這麼問的話,」紅髮男子嘆了口氣,紫眸帶著感慨。
「那也許他一直都在逞強吧。」
阿古默默點了點頭。
狩人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這次他來到據說是賽諾斯目前家教學生這裡。看到阿斯利安一臉有什麼問題的模樣,年輕的妖師就先自己投訴對方在家教實練幹的種種事情。內容包含最近對方帶著自己跟艾什掀翻了委託者的住所然後三個人都一起被晚到的巡司痛罵差點沒跪榴槤皮懺悔。
阿斯利安默默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幾句。
對方雖然有時候想像力發散但觀察卻是十分敏銳,他表示:「我感覺他有很多想要保護的人,卻不太懂得怎麼讓人幫他。」
「你是說他不願意示弱?」
「不,感覺是他不記得該怎麼做了。我知道以前的賽諾…聽起來不是這樣的人,但後來就嗯…因為各種原因…他忘了?」


而到現任搭檔這邊,紫袍巡司就像早有察覺什麼,她手撐著下領,冷靜地問。
「你覺得他現在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阿斯利安搖頭,「沒有。他很強,能判斷,能評估風險,也會主導……但我是在想,所有的強勢,會不會只是因為不想讓我們看到他真實的樣子。」
冥玥看了他一會,忽然問:「那你想怎麼辦?」
「我想讓他知道,他至少在我們面前可以選擇不這樣做。」


阿斯利安本來是沒打算找艾什的,但回黑館的路程上碰到了剛從年長狩人這邊結束「觀察生命微表情與動作行為」補習的前半身兵器。他正戴著一副看起來要卷死人的金邊眼睛,剪短的黑髮跟銀眸忽略掉顏色,看起來和賽諾斯有個八分相。
阿斯利安向對方打聲招呼後,就看著眼前的人好一會。
正常人都會開始緊張到底是什麼事情,但很明顯對方剛從兵器轉為獨立個體對於這種莫名沉默適應良好。還可以調侃下對方。
「阿斯利安,你是在看著我然後想賽諾是嘛?」
「呃……」這話怎麼接,遭逢莫名尷尬使年輕狩人沉默了會,但不等他說話,艾什就繼續說。
「賽諾斯是我看過最堅強的人,但這不代表他很擅長堅強。」他垂著眼,說,「你知道的,他本質就是個愛哭,愛笑,又愛撒嬌鬧脾氣還有點任性愛吵鬧的人。從過去到現在都沒變過,只是學會遮掩了。這也不是錯,但…你跟王子殿下明顯是無法接受的。」
「你們相處起來會覺得很違和也很正常,不過你問了這麼一圈,應該也有感覺到分開的這段時間帶給賽諾很大的變化。」
「我只想說,不管看起來行事作風有多大的變化,其實他本質是一樣的。」艾什看著阿斯利安說,「我想你們都是知道的。」所以一個兩個都在找辦法,想著該怎麼讓這個人知道只要他們在,可以再輕鬆點、放下些什麼的。
不過那名奇歐王子殿下明顯比自己更該修什麼「和平溝通與衝突管理」,他不懂為什麼對方這種等級的溝通技巧還能順利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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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吉貝果 中肯 推 2025-6-6 19:39
艾什阿,你有沒有想過,這門課變成大學必修也許就是王子殿下的鍋呢? 2025-6-4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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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4 21: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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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重返(下)》




當阿斯利安又提出任務邀請時,賽諾斯明顯猶豫了。
盡管只有一瞬間,狩人發現了對方動作的停頓與眼神的徬徨。好像在說,上次都這樣了你還要我嘛?但隨即馬上又一抹微笑帶過,只說:「好啊。」
王子殿下看到任務當下挑眉,不過看著面前帶著你敢說拒絕就有得好看的狩人,他沒說出拒絕的話。
「那就去。」

任務其實完全不需要用到三個黑袍,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遺跡探勘任務,而公會勘查回報需要三個人一起同步進行結界解除,所以才狩人挑上這個任務。
本以為這只是趟安靜的旅程。遺跡所在的區域有落塵,力量不穩定沒錯,但的確沒什麼特別危險的。
直到王子殿下在用儀器掃描殘留時突然丟下一句:「你是不是又想自己解決?」
賽諾斯一愣,正要回話,可對方不等他開口:「剛才你一個人走去那邊做標記,沒講話、沒回應。是不是覺得我們根本幫不上忙?」

阿斯利安來得及制止:「喂,休狄——」

「你說過的,賽諾斯現在的模式是這樣對吧?」休狄轉頭看他,語氣不算太兇狠,但眼神卻很銳利,「說得很輕鬆,什麼『他只是怕我們擔心』,但這可不代表他能一直把我們當背景板。」

賽諾斯沒有反駁,他只是靜靜站著,過了半晌才說:「我不是不想讓你們參與。我只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還想不想跟這樣的我一起行動。」

這句話讓現場沉默了。

銀白髮的黑袍低下頭,指尖還在轉動著偵測儀器的小把手,那是他剛才一個人標記殘區用的工具。
他說:「我已經不再是波菈可了。現在的賽諾斯有一套自己的行動方案,有不能拖累的人,也有必須考慮的後果。但我不確定……現在的我,還能不能算是你們的『搭檔』。」
此時,阿斯利安走了過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讓那雙帶著迷惑跟不安的金色寶石瞳看著自己,狩人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那星星要給我們選擇啊?」
「你不需要每次都很完美,也不需要獨撐一切。如果你願意再把現在的你交給我們一次,我保證。我跟休狄都接得住。」

休狄冷哼一聲,彷彿還沒氣完。但轉過身說的話卻不像他平常會講的話,更像是放下了什麼矜持跟驕傲,第一次裸露出自己的想法跟思考。
「像你這種自己先跑、然後等我們來收尾的做法,真的很煩。但本王子也沒說過不要讓你回來。」他頓了頓,低聲道:「要是你又一個人跑掉,我還是會很生氣。」

賽諾斯沒立刻回答。可他的表情終於放鬆了一點,盡管還是有些困惑、卻是發自內心的那種,他輕聲說:「…我知道了。」


....


任務結束後,阿斯利安沒有立刻提回程,而是轉了個方向,語氣輕描淡寫地說:
「順路去個地方。」
賽諾斯沒問去哪裡,只是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休狄明顯不太想動,但也沒多嘴,跟著兩人一路走。
一直到某個轉角恍然見到熟悉的景色,賽諾斯眨眨眼,訝異地看向狩人:「是山中的無名村!阿斯利安你——」
「可以來了吧?當初休狄說不是黑袍不能來,現在我們都是啦。」阿斯利安也眨眨眼,語氣輕快地說,「嵐玲草應該都快十歲了…時間過得真的很快。」
「是很快…沒錯。」賽諾斯翹起嘴角,「也蠻久沒去了。」
??阿斯利安沒有很理解對方的話,但還是保持笑意。沒什麼,星星這兩年幹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聳動,當初在公會聽到惡鬼巡司有個黑袍打手時,他還對自家老哥說過「這算是種對同袍的反叛嘛」,可沒想到據說是動作快到看不清面貌,有人說是熊貓有人說是人魚還有人說是被巡司綁走之後在沒見過的人。總之有著千變萬象面容的打手居然是自己的好朋友。
果然生命處處都是驚喜啊,他想。



「機器人哥哥!」
嵐玲草穿著淺色的繡紋衣袍,小臉蛋圓圓的,見到來人就立刻衝出來,一臉開心地揮手。
賽諾斯整個人停住,困惑地偏頭,慢半拍才指了指自己:「……你喊我?」
「對啊!」嵐玲草理直氣壯,「你以前都會來這裡啊,穿黑袍戴兜帽、會笑但說話斷斷續續的像會斷電的人偶,可是會帶很好看的珠珠教我串珠子,跟我一起整理小花園,還會帶信跟漂亮的花束來!」她掰著手指數著:「太忙的時候會寫給我,還送我珠寶盒放珠珠、喔還有好吃的點心!」
賽諾斯嘴角抽了抽,最後低頭納悶:「那這樣說我也沒那麼像機器人吧……」
「有一點點像,但是很溫柔的那種!」小女孩開心地表示。她這時又打量到另兩名也穿著黑袍的人。
像是想起什麼,嵐玲草突然又補了一句:「不過在機器人哥哥來之前,就有一個凶巴巴的哥哥會來啦!」

三人同時頓住。

嵐玲草認真點頭:「他不講名字,講話超兇,說什麼『不是關心,本王子是順路』,但都會帶也是很好吃的餅乾蛋糕給我,還會不小心留下故事書…然然後說是……是本王子不小心忘了拿走,那個就……就當成是賞賜!嗯嵐玲草記得是這樣說的!」

阿斯利安噗哧笑出聲:「聽起來太明顯是誰了。」

賽諾斯整個人彈起身,像被擊中一樣回神,轉頭指著休狄痛心控訴:「學長——!!你就是個大騙子!!你明明早就來看她,那個時候還一直裝作完全不在乎,之前還罵說什麼沒考上黑袍別癡心妄想,結果你自己早就來了!!」他的語氣一瞬間完全變回過去那種爆炸式的憤憤不平——帶點撒嬌、帶點委屈、還有明顯的氣急敗壞。

休狄表情沒變,冷冷地表示:「因為你那時候很吵。」還哭了,像是眼淚不用錢地抹在自己身上。

「我哪有吵——你才吵!你是偷偷來關心還不讓人知道的類型欸,超級老派的角色設計!放在偶像劇裡面就是註孤生的男配角!」
「你再說我就讓你當真的機器人。」
「學長連威脅都沒創意!就算之前那樣我也算是有情感的擬人高階魔導構體吧——哇啊暴力!抗議———」
賽諾斯臉頰又被捏了一下,這次被抓得更準更狠,他連忙投降大喊:「唔學長你放手放手啦這樣我會過熱會壞掉喔!阿利別笑了!揪嗚嗚——」
沒打算放手的王子殿下:「你要是壞了本王子肯定修理好。」
阿斯利安直接笑彎了腰,邊拍著石台邊咳嗽,一邊說:「救不了。星星自己加油。」




鬧騰完,他們三人一起坐在屋外的平台,看天色變成淺金與暗紅交錯的顏色。而嵐玲草在旁邊蹦蹦跳跳地講著「以前哥哥們的信好像都是寫完會偷偷藏起來的」,還說她留著,等之後一起回信給他們。
賽諾斯聽著小女孩的話,眼神柔軟,說:「沒想到她會記得我,當時考到黑袍的時候,我就和玥姊特別說要過來這裡,之後也想到就來看看……」
「她現在活得挺好的,還記得那時候的你像機器人。」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看我的,她都比那時候的我記得還要清楚。」賽諾斯哈哈大笑,那抹笑容帶著苦澀跟放下。「我以為記憶之間都把這些給封存掉了,不過那時還是會想要去看看…好像有種現在也是被承認的感覺。蠻好的。」
「你之前不會講這種話。」阿斯利安側頭說。
「我現在會啦。因為有人說我再不開口,會被拆機回收。」
「你說本王子?」
「是也包括啦……但其實還有阿利。」他看了阿斯利安一眼,輕聲道:「謝謝你,讓我知道,我還可以被當成……現在的我。不是回憶裡的誰。」
阿斯利安沒回話,只是伸手把他的頭壓了一下。
「記得就好。」
黃昏的色澤沉靜地落在三人肩上,為如今的他們增添了一道新的共同記憶。
有些東西的確變了,也有些東西從未變過。




《番外、重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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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結束期末太開心(雖然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下個番外是輕鬆點的:) 2025-6-4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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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5 07:5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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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戲劇公演與罪惡家教不可告人的過去》



那天我一回到黑館,就看到某狩人黑袍aka.某小學生奶爸正坐在沙發上,一臉無奈地對我說。「漾漾,你有空可以去勸勸小暮嗎?他最近不太配合班級活動。」

我挑眉,心想暮不是挺愛熱鬧的嗎?上次還組織班上同學來黑館探險差點要被惡魔大姊抓走。

結果他接著說:「暮的班上這次要戲劇公演。他被投票演王子,但他拒絕拯救任何『不是阿諾』的人。」

……好耿直的忠誠度。真的是貫徹信念始終的騎士。

「所以最後?」我試探性問。

「……賽諾斯答應客串了。」

戴洛語氣裡滿滿的疲憊和放棄感。

我:「你是說……客串被綁架的公主?」

「嗯。」

我本來還想問問公演日期好讓我去瞧瞧賽諾斯的美貌,結果隔天晚上我就被喵喵和庚強行拉去幫忙試裝,說是為了「重現當年的光榮歷史」,他們還拿出了完整影像記錄——畫面裡,當時還是叫波菈可的某位國三生,硬是裝成了高三的漂亮姐姐(?),她穿著高開衩黑旗袍,踩著黑色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進會場,隨著燈光折射閃耀的,是貼合裸背的金色翅膀與那雙勾人的暗金色眼睛。

我當場噴茶滿地:「這、這是……」

「化妝舞會表演拿第一名的那次。」庚很自豪地說。

「那時候本人說是『為了獲勝』啦。」喵喵笑得很壞,「但我記得他為了梅菲斯特的季節套餐券,假胸貼貼五層都不嫌多。」

賽諾斯從更衣室裡虛弱探頭:「求你們留點尊嚴給我……我可以演王子嗎?拜託?這齣劇也可以是王子被綁架啊,反轉設定不是現在很流行?」

「不行。」女孩們異口同聲。
「我們不能辜負你的氣質與過去的經驗值。」庚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我們女生圈裡的公認的專業女主角。」
「還有高級訂製服要試穿喔——」芙拉爾拿著精緻禮服長箱優雅進場。
當晚,賽諾斯的靈魂出竅三次,逃跑三次,最後都被女孩們笑著揪了回來。


到了公演當天,整件事規模大得跟什麼校慶壓軸戲劇沒兩樣。小學部那個劇本莫名宏大,還帶軍事戰術攻堅魔王城堡的情節。

舞台燈光一亮,全場觀眾還沒反應過來,先是看到盛裝登場的「公主」——銀白長髮、輕紗薄裙、化著精緻妝容的賽諾斯,在舞台中央被輕飄飄地架著,一臉懺悔地躺好在玻璃台座上。他的周圍爆出一圈閃光燈,而喵喵和芙拉爾還有庚坐在第一排笑到岔氣。

身為學院新聞部主編赫恩拿著超長鏡頭的攝影機表示:「太完美了,簡直可以出一整本特刊了。」

我看向那位「公主」那生無可戀的臉,還是忍不住嘆口氣又想讚嘆喵喵的化妝術,怎麼能把人化得這麼漂亮,。


演出中場休息的時候某位王子真的出現了。他當然不是來演王子,他是來送花的,抱著一大把銀藍色和金色交織的星辰花。

「我是來看笑話的。」他嘴硬地說,忽略掉那雙游移的眼睛我是三分信他的話啦。

阿斯利安也在,他一臉認真稱讚這個劇本十分有戰略性思維:「我覺得暮設計的戰術很好,用障眼法分散魔王注意,正面迂迴強攻,是經典布陣思路。」

而暮本人,則在最後一幕高喊:「阿諾!我來救你了!!」語氣堅定到我差點以為這是他真的要衝進火場的架勢。

我看向舞台上那個被燈照得閃閃發亮、努力不笑出來的賽諾斯,心裡突然懂了:

就算他過去是誰,穿過什麼樣的衣服、做過什麼樣的事——現在也只是個被一群人愛著、然後努力回應這份愛的人而已。

……

那天晚上結束後,冥玥跟艾什站在走廊口對我說:「我們幫他報名了下一場戲劇社公演。」

艾什點頭,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主題是魔法學園戀愛喜劇。希望他這次可以演俏皮學姊。」

剛卸完妝的賽諾斯暴吼:「你們不能再毀我星生了啊啊啊!!」

我默默記下——

這絕對會是新的黑歷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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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朝 永遠是玩不膩的XDD 2025-6-6 21:30
女裝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2025-6-6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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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5 19: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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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們存在著,在這個世界(上)》




難道你不前往那裡嗎?它是如此不斷地呼喊著


其實以前就是聽得見的,即使在萬物喧囂的聲音裡也宛如絮語般不停地說著。
來自「根源」的躁動之音,不絕於耳。唯有在學院,在下界的時候會好一點。
再重返學院後,他也曾和原觀測所成員跟拉伯朵利特提過這些,但沒星有好辦法,也沒星能確定,從籠返回的年輕守望者是否真的獲得了傳承,而克利塔里西亞能在沒有半生兵器的狀態下存在多久。這些通通都是未解的問題。
金髮騎士對此十分不滿意:「廢物觀測所平常到底都在幹什麼——!!」
「嘛生命總會有些懸而未解的事情暮冷靜點啊啊啊——」年輕的守望者努力勸服想要去火燒觀測所的騎士,「現在星族有和醫療班有專案合作研究迴路構成了,這段時間只要我多注意一點,就沒太大事情的。而且還有戴洛哥和學長跟阿利都在,沒事的。」
「那要是小星星出事的話————」
「我會馬上捏破洛希瓣的。」他馬上接話,並嘗試以水汪汪祈求式眼神攻擊自家兄長。
最後無奈嘆氣的騎士只能忿忿地揉亂對方的頭髮。
出事的話還有兄長們,還有大家會幫忙的。只要我多注意點就好。
向來樂天的波菈可是這樣想的。


所以,當那天來臨的時候,他的確也沒想太多。
那只是一個午後,波菈可接取了學院安排給白袍,要帶領學生觀測實作的課程。

「再往西邊走一點,我記得那裡地形比較單純——」
「學長你真的記得地形嗎?」還沒有完全掌握化型的獸族學弟搖著尾巴懷疑地問。
「我記得這裡的天空!」波菈可笑得燦爛,扛著行囊轉過身揮手示意後方國中學生們跟上,「我來自夜空的耶!當然是看天空就能知道走哪裡啦。」

幾名學生們在原地苦笑,卻也習慣了他這種半靠直覺辦事的帶隊方式。

這次實作課程是協助測繪夜空與世界邊緣的魔力交錯點,這個區域是星族和公會開始合作後第一確保安全區域,周圍的族群也是與公會有合作的友善種族。這不算是什麼大事,波菈可甚至打算課程結束後帶大家去吃附近城鎮的燉蘑菇飯慶祝。
如果不是那片天空忽然被燒開了個口子,露出那堪稱是五彩斑斕的黑。
還有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
那是遮住耳朵都無法忽視的聲音。

『鎮星佇立起地之靜寂,星之主守護初始的混沌。我為承繼者,將守護生命至殞落。

波菈可反射性地跳過去張開星族的守護結界,並把身邊一個學生往後面開啟的傳送法陣丟。
異常浮現的太快,沒有學生反應得過來。第一個被撕裂的是地脈,接著是空氣——從那道黑色裂縫中伸出的,是絞殺種族的偽裝體,帶著根源污染氣息的觸鬚、聲波與精神侵蝕。

『惑星鼓動起戰之怒濤,星之主制衡初始的混沌。我為承繼者,將生命奉獻予無垠。』

他下意識持續開啟迴路,符咒陣法與爆符衍變出的兵器——在沒有艾什的狀況下,盡管有鳳凰族協助調整更適應下界狀態,迴路釋放明顯還是不穩定。而在面對遭受根源污染的敵人,單只有符咒跟法陣卻又不夠。在這裡沒辦法確定自己使用瓦塔基朗會不會造成自己更失衡和地域更嚴重的汙染。
隨著符咒光紋接連破碎,手肘上的迴路也開始隱隱作痛。但那道裂縫卻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聲音也越來越擴大。
在過去一點,那是有族群生活的地域。

「可惡……」他咬牙,「還是不夠。」

抬起手,波菈可猶豫了三秒,還是摸上別在耳後那枚紅色水晶——那是暮的洛希瓣,是他身邊一道最穩定的保險。

他得讓暮過來處理。


暮帶著破風而至的光影而至,手上握著霜日長劍。
他掃過現場就皺起眉。
「門的引誘…扭曲種族…嘖。」他低語,目光在遠處空間扭曲的裂縫上停了一下,然後朝波菈可低聲說,「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要做封鎖。」
「等等暮———!我可以幫你!」
「但我得保護小星星。」他一手拖住已經站不穩的波菈可,另一手迅速在空間中展開轉送陣式。
「不行,暮——這個陣式我出不去!」
暮回頭,血從額角順著頸側滑落,卻還是笑得一樣燦爛:「那就再換一個。」
他低聲唸出洛希瓣的核心咒語。
那是一種只在騎士家族裡流傳的禁術,洛希瓣其實是一個能夠將指定對象「切離現實」的絕對空間術法。但必須以「對等生命」為代價,才能切開完全的獨立空間,封鎖住指定對象的存在,直到支付者徹底消亡,才能被約定的人解開。


....



最後一眼,是滿身血的騎士轉過身朝他笑了笑。
隨後是根源找不到「容器」後報復性的扭曲記憶襲擊。
波菈可在異質的夢境中被迫觀看一場場死亡幻像:暮被貫穿、被燒盡、被吞噬、崩解、消散……一百零八種死去的方式,還有一百零八次聲嘶力竭的「小星星」斷在唇邊。
而他只能坐在那裡,看著那些斷續的光影如碎玻璃噴濺、尖叫、破滅。
———你不是想守護他嗎?
那聲音在說。
———你連救都做不到。
他無法動彈,早已分不清現實跟夢境,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在空中與絞殺者們對峙,血從背後濺出,在空間邊界化作殘痕,落在白袍上面。
……那全是暮的血。
他卻無法呼喊,無法衝出去。

直到某個破碎的瞬間,他感覺到空間開始裂解——然後是戴洛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波菈可!」
掙脫空間的瞬間,他看見靈魂碎片像光塵般浮游在空氣中,而整個戰場早已化為焦土,空氣乾淨的不可思議。那是根源肆溢吞噬後饜足離開的模樣。

戴洛抓住他的肩膀,他渾身是血,卻不是自己的血———

「…暮在哪?我要找他,他不會……」少年語無倫次,顫抖著跪倒在地,雙手瘋狂撥開燃燒後的碎礫與焦炭,直到發現——還有一枚細窄的赤紅水晶體,閃著微弱的光芒。

那是暮的記憶結晶,也是他僅存的靈魂殘片。

他撿起它,手抖得無法停止,眼前的世界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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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6 09:5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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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們存在著,在這個世界(中)》



理解某人所處的天堂,源於他人背負的痛苦。




他記得那日是蔚藍的天色,晴朗且耀眼。
波菈可要出門的時候莫名想起了,以前有次跑得太快,往回看那人時,反射在對方髮間的顏色,還有因陽光而瞇起的那對赤紅的瞳孔。
一直沒和他說,雖然夜空的審美觀普遍喜歡神王代表的金色,但我也很喜歡紅色。
那是在心裡代表、屬於暮的顏色。

「波菈可已經找過一次了…但現場幾乎什麼都不剩…」
「連搜魂燈也沒任何反應嗎?!靠那是有多碎———」


那時候的你,感覺好像快消逝在晴空的光中。
但你笑的實在很開心,讓有點低落的我也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害我忘記問你,你什麼時候要回來?
「……暮…」

你在哪裡。
「波菈可。」
不,不是這個聲音。
他搖搖頭,喃喃地說。
「暮。」

「菈菈?」
也不是這個聲音啊,為什麼我還是聽不見?
「波菈?」
如果我…這樣做,能聽見嗎?屬於你的聲音。
波菈可恍惚的想,對不起呀,我明明有答應過不再做壞事,可這都是為了找到你。
是你先不見的,不是我的錯。

「庚庚,菈菈變得好奇怪?」
紅著眼睛的女孩拉住了另一位大女孩,「他只喊著暮老師,可是喵喵有點害怕。」

少年在得知對方離世後並沒有如他們想像表現出悲傷,但親近的人都知道,這可能是對方一時間無法接受而出現的反應,接受過治療後的少年只是垂著頭坐在醫療部專門針對星族迴路建立的治療室裡,對任何聲音都無動於衷。偶爾只有破碎的聲音跟黯淡的眼眸閃爍著淚光。
一直到某夜,治療室的鎖鏈術式突然失效,隱約有細小的迴路在房內破碎爆發。
而當巡守的醫療班趕到時,整個中心的一側走廊牆面早被拆掉,術法中樞像被狂亂的法術跟暴力給砸爛拆毀。
罪魁禍首正站在空蕩的破口中,滿身金色血液與塵灰。
他的手中,是一塊變得大塊一點的赤紅色水晶———破碎又閃爍,像是某個靈魂斷片的殘響。
這是年輕的守望者再度返回事發地,依循著零碎的聲音一片片拼湊回來的——屬於暮的「心臟」。


對於趕來幾乎要抓狂的醫療班跟被通知的家長,波菈可只是把那顆「心臟」交給了戴洛,之後就像是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他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
戴洛、阿斯利安、休狄、喵喵、庚、班上的同學們還有羅賽塔跟阿古,幾乎是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輪番來看他陪他說話,可對方卻像是回到那個過去冰冷的王座上的魁儡一樣——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回應。


一直到——
「你他媽到底想要搞到什麼地步啊?!是沒看到戴洛有多擔心你!!!白癡———」
休狄朝他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才終於嚎啕大哭。
「你們,你們也會突然不見嘛?」

聽到對方大哭時的問題,奇歐妖精終於是嘆了口氣,認真表示。

「不,本王子要是突然不見的話,會有軍隊找上來的,所以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不見。」


....



前來悼念的探勘隊前輩們,延菉跟醫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給了少年一塊像是玩具般的碎片,說是暮存放在他們那裡的東西;醫生則眨眨眼說有需要可以找他,他欠暮一個人情。
在一陣尋寶遊戲找到的一包用不知名的獸皮包裹的資料,文件上面一開始記錄了後事的處理建議以及數條聯絡資訊,裡面內容詳細且還能聞到新鮮墨水味,代表撰寫者是在近期才寫下的。
就像是,他早明白自己可能隨時死去而預留的準備。
抓著那些紙張,手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顫抖著,波菈可快速地往後翻閱,先是發現到後面的紙張則從呈現些微的黃色到逐漸泛黃。也認出文件裡的筆跡不單只有暮的字跡,還有卡米利亞和許多他不認識的人所寫的文字。

這都反覆告訴他一件事實,就是騎士早在以前就知道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因為根源永不會滿足,他始終渴求滿載的容器,克利塔里西亞是其最為期待吞噬的「饗宴」。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知道會有事,為什麼、為什麼還會死呢?」
眼淚滴答滴答地,像是雨滴般掉落在地上,終於忍受不住心裡滿溢而出的悲傷,少年難受地啜泣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暮比誰都…」
試圖平復的情緒終究還是如洪水般潰堤而出,波菈可像是隻身陷囚籠中的困獸般發出了嘶喊。
「是我殺了你!是我,…我…對不、對不起…啊———」
思緒紛亂間,他感覺眼前出現了許多相同的身影,又像泡沫般快速地消逝,最終那道人影停格在了騎士最後的笑容後逐漸消散。
就殺死我…像最早卡米利亞和觀測所提議的方案不就可以了。
可也許,騎士只是為了貫徹當初承諾守護的使命。
像是把自己視為家人,需要保護的弟弟一樣愛惜著。



那晚之後,他剪短了本來垂落在一側的頭髮,因為過度悲傷而輕減不少的臉龐顯露出骨感,看起來整個人沉穩了不少。

從渾噩之中清醒的是賽諾斯。

他知道,波菈可這個名字,是金髮騎士寄予「希望能像晨星般閃耀的心靈」的意欲與期望,可在對方離去之後,他無法承認自己的心靈依舊如昔日般璀璨。
在外面,他還是「波菈可」。他依然能露出笑容,和阿斯利安正常地聊天吃飯,跟著女孩們去享用點心,與同學們笑鬧著討論作業,或對著年長的狩人跟奇歐王子各種賣乖跟討饒。
但他始終無法忽略戴洛眼底那道陰影,那是痛失所愛之人的悲哀,而因為過早的成熟與立場,對方甚至無法像自己一樣傾情宣洩出來,只能背負這份情緒隨著時間慢慢讓它沖淡。
這似乎都提醒著他,或許,之前的一切所有都還是存在著美好假象的夢境。
——因為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要多一個知道這個事實,就會被根源視為阻礙排除掉。
就像被無情抹殺的,為了守護他的騎士。
一想到這裡,賽諾斯的心就開始疼痛起來。
如果,如果自己早點領悟到的話,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艾什……」
他不禁呼喚,「……你,你聽到了嗎……我真的,真的…」
就連一個人都守不住,又要怎麼守住大家,乃至於整個世界……?
他靠在窗邊,無聲啜泣起來。
但已經沒有人會突然出現替他拭去眼淚了。



本文最後由 波吉貝果 於 2025-6-6 21: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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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6 21:2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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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們存在著,在這個世界(下)》




生命乃是平等,生命乃是不公。
如此輪迴,如此交替。
生命本身即為無止盡的試煉。



「你現在知道了,守望的重量。」在一次獨自會面,紅髮導師看著曾經學生的金色寶石瞳,平穩的說。「那是比神王更加難以承受的,越是自由,也越是混亂。必須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守護你想要的人事物。」
「………如果現在還不夠強大呢?」
卡米利亞微笑,「騎士不是有給你選項嗎。選吧,然後負重前行。」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
只剩下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獨自坐在椅子上,那雙手鬆開又緊握,黃金寶石瞳瀲灩著不知名的光芒。
他最終開口,呼喚了一直壓在舌尖上的名字。
「羅賽,阿古。」
看著眼前的男子與女子。賽諾斯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微笑。
「有件事情要麻煩你們做。」
羅賽塔跟阿古依循著克利塔里西亞的指令找來了一切關於自己的資料,並初步建構出了需被封鎖的核心記憶跟次要記憶排序。他們不曾多問什麼,只是在最後,紅髮男子喊了一聲,「我可以理解您…不是打算只有一個人面對嗎?至少我和阿古是…」
「屬於我的追隨者。」
獲得答覆的波萊斯塔勒長嘆了口氣,向著對方行禮。
「那祝您一路順利。」



賽諾斯帶著那疊文件來到醫生的住處,他穿著夜空服飾坐在和室軟墊上,提出了請託。
「我想請您,協助施展『記憶之間』。」
醫生翻看著對方帶來的資料,「哇這個術式…小朋友你是不是嫌命太長啦。」
雖然說需要封鎖的記憶與資料都準備十分齊全,看得出對方的決心跟誠意,不過看著以前同伴的小朋友一出手就這麼大,還是讓大人心驚膽戰。
「就我所知,記憶之間的術法是最不影響被封鎖記憶對象們的。」
「所以我說你嫌命長阿,因為代價是你的記憶跟情感會裂的比小暮暮的碎片還——啊,別這樣看我啦,真是的唉呦又不是不接,我只是想讓你想清楚。」醫生揉揉眉心,認真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你真的確定這個術法的施展效果是你想要的嗎?你封鎖的對象還包含我家小朋友,這樣我也會連帶被影響到。這不只是封鎖,是把你自己從他們世界裡整個剝除。」
聞言,賽諾斯短促地笑了笑,「聰明的人向來是不會在意細小的漏洞,他們能自己編一套邏輯去填補,這樣看下來,這個法術其實很適合他們,不是嗎?」
「欸——怎麼感覺小朋友在臭,但好像又是誇獎。」醫生嘆息,撥了撥自己頭髮,「你有想清楚就好。我不想晚上睡覺被小暮暮質問怎麼這樣對你欸。」
「不會。」賽諾斯說的斬釘截鐵。
因為那就是暮給自己的選項。



....




出他意料之外的,協助關閉的施法者是自家同學。
班代此時正平靜無波地看著眼前銀白髮的少年,語氣無奈。
「我知道波菈可…還是該喊你賽諾斯?你好像現在比較想用這個名字。我是有猜到你打算偷偷去做大事,估計還瞞著阿利跟休狄王子殿下他們。但沒想到我們都得不記得。是有這麼危險嘛……」
「要阻止我?」
「要攔我就不會一個人來了好嗎?」他沒好氣地捶了一下賽諾斯,「師傅問我要不要做最後的封鎖收術,我答應了。」
向來存在感平淡的灰髮男生笑了,他說。
「讓我親自送你吧。」





賽諾斯是在戴洛要出門前把自己的洛希瓣遞給對方的。
「戴洛就收著吧,多一樣東西而已不佔位的。」
狩人黑袍好笑地看著對方,接過那枚金色水晶體。「那這要怎麼用?」
「捏碎就能找到我啦……啊拜託不要亂摔,要是我那時在醫療部逃獄的話會超級好笑的。唔不要這樣看我啦,我只有逃一次我就是比喻嘛!阿利才會這麼做!」
「是是,波菈可很棒,是個乖孩子。」
他滿臉笑容地送走對方後,卻是抿著唇,有點心痛地委屈地哭了。
還是想回去。想被找到。
所以有點任性地把回家的指針給了那名溫柔和善的兄長。

「希望…不,到時候我會的…我會帶著他回來。」



他走在學院的路上,看著一個個熟識的同學經過自己,本來會是大聲呼喊笑鬧的對象像是遇到路過的同學點頭那樣的落差。
那是多寂寞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子的。
如果,我當初沒有被暮帶走,來到這裡。我現在也不會有這種呼吸都在疼痛的感覺吧。
銀白髮的少年最後來到了銀葉之庭,那裡矗立著暮的白色紀念碑。
他看著,並感受自己的情感慢慢剝離,脫落。朋友的名字、老師的背影、學長聲音裡的怒意、阿利的笑聲跟戴洛拍拍自己頭頂的觸感,還有暮手指穿過髮絲時的溫柔。
全部都遠去了。
最後剩下只有沉寂。跟迴盪在耳邊的聲音。
還是要自己回歸,卻又帶著點不理解。好像有種準備好的飲料突然少了一大半的錯愕感。
「原來還有這種用處……」賽諾斯喃喃說著,他站起身。他把那塊紅色水晶製成的墜飾掛在右耳,那無聲的重量提醒將是邁入漂泊之路的自己唯一的指標。
那麼根源要的到底是個怎樣的容器?
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不清楚,但他唯一確定的是:必須尋找那份真相跟答案。
如此,才有可能再回去那份被自己鎖上的記憶之處。
然後,繼續過日子。

而我們存在著,在這個世界。


留言

哈哈偷開了一個比較非正文的情感向合集,考量我的存稿裡的確出現色色情節所以先標起來了,因為是合集可能設定有微調,都會在文章前頭標註~ 有興趣的夥伴可以走這裡: 【特傳|休&利&自創|友情+曖昧向+多角】星光爛漫[R-18] https://waterfall.slashtw.space/thread/83443 2025-6-6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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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7 11: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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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根源觀察誌(上)》


根源觀察補完誌
觀測者記錄編號 K-0001
主筆:賽諾斯.克利塔里西亞,▂█▇▄▍

§ 開場

「如果將我抽離情緒與記憶,那留下來的是誰?」

我一直以為那個答案會是「神王」、「星族的主宰」、「星落海守望者」,或者更簡單——克利塔里西亞。但得到真正的傳承後,我才意識到這些都只是名字。
我是根源創造出來觀測外界的形體。
那麼,祂為什麼需要創造我?

於是我開始嘗試回溯。

觀測紀錄 01:形體的誕生
根源最初不是為了侵蝕而存在。作為神明創世後的剩餘物,他基本上沒思考過為什麼自己在這裡,只是伸懶腰跟有時候思考一下為什麼在這裡超無聊。
而在最早的星族傳承中記載,伏流暴動讓無數星族死亡,有人開始哭泣,有人開始祈求,有人開始咒罵天空。
然後,根源聽見了。
祂並非惡意,只是覺得外界「好像有點吵」,想知道那是什麼。
於是創造出「克利塔里西亞」這個形體,讓他到外面去「聽」那些聲音。

▷ 備註 01:阿古
「也就是說,我們家的陛下是根源派來聽八卦的?」
附註畫線處:「八卦」=未經整理的伏流跟星族的哀嚎。

▷ 備註 02:羅賽塔
「我覺得根源比觀測所還有行動力…」
觀測所內部議案紀錄常延誤至兩世代。

觀測紀錄 02:崇敬與饜足
克利塔里西亞誕生後,根源藉由他的「情緒共鳴」第一次體會到生命對「神性」的崇敬與敬仰。那不是味道,是一種溫熱、粘稠、像是被火包住又被擁抱的記憶碎片。
根源滿意了。祂覺得還挺有趣的。
祂打算就讓這個形體繼續活動。直到某天滿載,便回歸、再創造新的一個。

▷ 備註 03:賽諾斯(手寫補充)
「我不知道這是否叫輪迴,但那的確像是一種呼吸。吐氣是我,吸氣是根源。」

▷ 備註 04:喵喵(聽說是後補的)
「所以菈菈就是根源的氣球嗎!?會膨脹又會飄走的那種……」
庚:「妳是在說觀測氣球吧?」

觀測紀錄 03:疲倦的神明
從最初的崇敬到後來的混亂,根源開始膩了。
克利塔里西亞這個形體花了太多時間應付星族內鬥與伏流暴動,根源吸收到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重複、雜亂、甚至無趣。
這並非憤怒,而是一種失望。
直到———艾弗里克的誕生。

▷ 備註 05:阿斯利安
「艾弗是夜空第一個明確想往外走的生命。我想那時候的根源,也第一次理解『主動探索』的情感是什麼樣子。」
戴洛:「而這個探索,改變了一切。」

觀測紀錄 04:艾弗里克,他拒絕
根源曾以為,回歸是理所當然的循環。
形體出走、觀測、滿載、歸來——接著祂吸取,再塑形,再出發。
但這個模式,第一次在名字叫做艾弗里克的形體上出現了錯誤。
他撐過了第一次回歸的空虛感。
這本該是所有形體最脆弱的時候,因為根源會回收情感與記憶,讓他變得「乾淨」、「冷靜」、「準備好再次上路」。
可艾弗撐住了。
他記得,但他拒絕,之後他……走了。

▷ 備註 06:卡米利亞
「說到底,那傢伙就是不想乖乖走程序的類型。」
米特拉:「但不得不說,他真的走得挺遠。」

觀測紀錄 05:不被允許的道路
艾弗選擇了最不可能的道路——前往下界。
那是神靈們視為渾沌邊界的世界,是根源不被允許觸及的領域。
根源大為震怒,但也束手無策。祂知道,祂的力量無法自由伸展至那片土地。
所以祂等待。
等待艾弗再度回歸,等待觀測資料的歸檔。
但———他沒有回來。

▷ 備註 07:瓦塔基朗
「哈哈哈哈我懂兄弟不想回去的心情,外面太好玩啦哈哈哈。」
山靈:「所以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這麼安靜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觀測紀錄 06:「籠」與長夜
根源最後終於發現,艾弗留下了一個「籠」。
那不是囚禁他的牢籠,而是艾弗主動削弱自己後所遺留下的容器,封存在根源的深處,並以此引導下一任容器前往,並理解他經歷的一切。
而他讓自己在那裡消逝。
而根源,不得不觀看了整個「長夜」———那份與世界、生命、情感、夥伴、孤獨與信念交織的漫長記錄。
祂好像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世界並不只是單一的聲音,而是由很多故事組成。只有被訴說與傾聽後,才能使形體持續前進。」

▷ 備註 08:賽諾斯
「……這麼說的話,神靈創造夜空跟星族,就是給根源自己養雞過活嗎?」
羅賽塔:「你說這種話會讓根源會生氣喔。」

觀測紀錄 07:賽諾斯
觀測結束後,根源花了很久才再度塑形。
這一次,不再是全能強大、不容異議的容器。
而是一個更接近幼小生命的形體———擁有好奇、懷疑、寂寞、任性與依戀的,仿造那些故事裡的「人」。
祂為他選了賽諾斯這個代稱。
因為在艾弗的記憶中,那是他曾反覆提過。
是他給未來某個人準備好的名字。
一個代表「光仍存在於星塵深處」的名。

▷ 備註 09:冥玥
「你說的『更接近幼小生命的形體』指的就是你吧。」
賽諾斯:「欸?」
冥玥:「欸什麼欸。你現在也差不多幼稚。」


觀測紀錄 08:他誕生了,卻過得這麼糟。
根源曾以為,這一次祂會做得更好。
祂沒有強加太多力量,沒有賦予什麼特別指令,
只是多一點點情緒、一點點好奇、一個名字。

賽諾斯。

祂甚至感到,這形體一出生便帶有光。
然而……
他過得很不好。
他孤獨、不被理解、不知道怎麼表達情緒,被迫承擔他未準備好的職責,那深切的期望反而壓垮了尚且幼弱的自我意識。

根源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失格的創造者」。
祂彷彿成了那種———「只會把孩子生下來,卻無力照顧、不知如何給予愛的糟糕雙親。」,還是那種只能縮在角落觀看的存在。

祂聽到賽諾斯的聲音,祂想將賽諾斯帶回來。
回到根源的深處,至少不要再讓他這麼痛苦。
但祂也知道,只要賽諾斯還有「意志」,就不會回頭。

祂恨透這個世界。
想掀翻它,然後吞噬殆盡。
想讓這個讓祂孩子傷痕累累的世界,為此付出代價。

———直到那個名字出現。

▷ 備註 10:萬象
「我懂。小星星那時候真的太瘦了!!艾弗那傻大個這麼大隻還重,為什麼小星星這麼脆弱!!」
根源:「……抱歉。」


觀測紀錄 09:暮
在記憶的交匯點,根源第一次讀取到了另一個名字:暮。
不屬於神王,也不屬於反叛者。他是一顆不屬於夜空的星。
他並不耀眼,甚至有些粗魯直率,還愛嚇唬賽諾斯。
但他是第一個真正對賽諾斯伸出手,給予照顧與名字的人。

波菈可。

一個不代表命運、不代表預言、不代表身份的名字。

只是對一個人單純的呼喚。

▷ 備註 11:延菉
「我們其實一開始都不太理解,為什麼暮會特別對一個剛落地的星族孩子那麼上心。後來想想,大概就是心軟吧。」
「也可能是心動。」醫生笑著補一句,被前隊長毆打。


觀測紀錄 10:星星的記憶
根源本以為星族的記憶只會有黑夜跟海潮聲。
但暮的記憶,讓祂第一次見到廣闊的沙漠、騷亂的叢林、日夜分明的節奏。

那記憶裡有一群嘰嘰喳喳的探勘隊夥伴、有溫和而專注的學院導師、有能手腳並用爬樹又挖土的奇特生命們。
有一段段嬉鬧、抗爭、安靜喝茶、半夜修改報告的瑣碎日常。

根源開始理解:「原來形體不是為了成為什麼才被創造,而是為了經歷。」

而暮沒說出口的心意也被根源讀到了。
那份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愛,那個像海一樣遼闊卻溫和的身影:戴洛。
根源從未見過如此矛盾又溫柔的情感,不是為了守護世界,而只是為了守住一個人的執念。

祂突然不再想掀翻這個世界。
祂想看看,這些故事能怎麼說下去。

▷ 備註 12:戴洛
「……謝謝,但我更希望是暮親口說出來。」



觀測紀錄 11:艾什佩爾,以及未曾設定過的?
祂以為祂已經理解了。
祂見證賽諾斯那雙眼睛如何在語言之外,表達出「留下」的決心。祂也理解了「波菈可」這個名字裡承載的情感密度。
但這次祂在籠裡看到的,不是賽諾斯。
而是對方的伴生兵器。
艾什佩爾。


端坐在籠裡。那應當是最安全、最封閉的空間。最初設計,是讓「形體」用來進行再構與沉澱。從未想過,除了艾弗里克,還會有誰主動留在那裡。
更不該是———伴生兵器。
那本應是祂賜予形體的唯一慰藉與陪伴。
祂記得,每一位克利塔里西亞都曾帶著他們的兵器回來———回到祂身邊。哪怕靈體破碎,哪怕只剩最後一道意識,他們都會回來。

除了艾弗里克。
……喔,對。
還有賽諾斯。

唉,祂的孩子們怎麼一個比一個有主見?
祂注視著那個名為艾什佩爾的兵器。銀眸如鏡,神色如雪。他太過安靜,但不是因為孤身一人的恐懼,而是因為「等待」。

他在等的那個人,不在。
原來他無法回歸,因為賽諾斯不在這裡。
這,祂可以理解。合理。兵器與形體是鍊條的雙端,缺一便無法成環。

但祂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有「兄長意識」?

祂循著艾什意識記憶的軌跡,試圖觸碰,卻發現他對賽諾斯的認知中竟有一個標籤,寫著:「弟弟」(還加粗線,排在最前面)。
不是主人,不是指揮,也不是搭檔——是弟弟。

那是什麼?祂不記得祂曾經給艾什佩爾這個角色過。
祂明明只設定了情緒模擬模組:足以安撫、協調、穩定情緒多於理性的幼生容器。它應該只是個沉穩可靠的兵器。

那怎麼會養出了兄長的意識?這是誰加的?誰更改了兵器本來的初始代碼?

祂繼續深掘。結果令祂沉默。
這不是祂加的。也不是什麼伏流撞進來的異變。
是艾什自己長出來的。
他看著賽諾斯受傷,崩潰,成長,逃避,然後重新站起來。
他陪著那個孩子一步步變成今日的存在。

他不是被設定為兄長的。
是他「選擇」成為兄長的。

這是什麼?兵器的自我認同進化嗎?

祂沒想過這會發生,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樣的現象。
但祂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艾弗里克會留下籠。
這個空間,不是給容器用的。
是給——故事用的。


▷ 備註 13:冥玥
「嘖,原來是自己長出來的?」
(順帶一提,這紀錄寫得挺詩意的,我以為根源只會寫些系統除錯跟代碼。)
阿斯利安:「『兄長』不是角色,而是行為。艾什不是被設計成兄長,而是他行動上成為了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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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7 21: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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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根源觀察誌(下)》


觀測紀錄 12:記憶之間

我以為賽諾斯只是短暫失衡。
那種情況,之前的形體也發生過。他們會陷入懷疑、焦躁、迴路收縮期,然後再度恢復。那是形體經過劇烈觀測後的「自然耗損」。
但這次……不同。

他不是耗損,而是「抽空」了。
他自行封鎖了情感與記憶,將那份情緒系統以術式「記憶之間」自行隔離。

他自己切除了自己的一部分。

我不理解。
那是他所有觀測紀錄中最飽滿的一段情感經歷——有暮、戴洛、休狄、阿斯利安、艾什……也是全部的容器裡前所未有接近「群體」的體驗。按理說,這是最值得保存、最適合繼續進行觀測的時段。
他卻主動封鎖了。

我嘗試理解。
讀取時,我感覺那些被隔離的記憶不再具有清晰邊界,它們被很柔和的布料包裹起來,成為一個靜止的湖面。
整個容器的情緒波動變得很平淡。

這不對。

波菈可從來不是會「平靜」的存在。
他會發笑、發怒、抱怨會哭,他很用力去活,會喊疼但又愛強撐,會用一種讓我都讀不懂的方式去在意很多人。
但現在,他像整個都靜音了一樣。像是寄到了終點站,卻沒再打算寄出下一封的信件。

……我有點擔心。
這不是我熟悉的他。
他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我問自己:是不是太虛弱了?是不是連能承受的力量負載都不夠了?是不是他就快要崩潰了?我不知道。祂(我自己)原本應該不會在意這種事。

可我就是開始在意了。
他又讓那些星族喊他「賽諾斯」了。為什麼?波菈可這名字很好聽的。
但賽諾斯聽不見我的嘮叨,他只會覺得耳朵很癢。

於是,每次他泡回根源的時候,我都……多塞了一點。

一些補充用的精神體碎片、一些情緒穩定因子、還有、呃,夢境緩衝素材。
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他會夢到比較多的甜點店新菜單、然後觀測用的外套會多出一兩層毛絨墊襯而已……

反正這樣,可能會讓他好過一點吧。

我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封鎖記憶,但我不希望他變得那麼安靜。

我甚至想,如果他再不打開那些記憶的話……我會考慮「提醒」他。用拿到的觀測資料裡的對象們去推一把、拉一下,哪怕只是讓他說一聲「好累喔」。

因為我記得他在說那句話時,語氣其實不是想被丟進星落海裡去——
他只是想要被誰抱一下。

▷ 備註 14:羅賽塔
「……我就知道為什麼那段時間他泡完根源後常常突然有一些奇妙的新夢境。根源到底給他看了什麼資料?」
根源:「我有分級管理。」
冥玥:「是夢到被我打還是夢到我帶他工作?」
喵喵:「有夢到菈菈打工失敗變成甜點嗎?」
庚:「他前天才跟我說他夢到我做的蛋糕會唱歌。」
阿斯利安:「……所以你真的有在塞資料進他夢裡?」
根源(咳):「一點點而已。為了觀測完整性。」
戴洛(小聲):「謝謝你。」
根源(???):……你們為什麼這樣看我。




觀測紀錄 13:回歸…?
我以為他終於想回來了。
那時,我觀測到賽諾斯啟動了整合術式,將「覬覦根源力量」的異種族構造強行重寫為觀測結晶基礎,並將自己設定為封鎖之「鎖」。
這並不是什麼罕見手段。
歷代克利塔里西亞偶有此舉,在能量收束極限下透過「自我崩解」提升封鎖效力。
我觀測著他。

那時候,他全身的迴路已開始結晶化。手掌因過度使用根源流速而出現破碎的裂紋。
我記得他一邊喘氣,一邊對某個哭得不成樣的狩人說:我們可以繼續過日子。
可他明明早已啟動不可逆術式。
他不會想回來了吧?我心想。
我以為這是他的回歸訊號。
他把自己變成了結晶體,是想要我「收」回去?是想回歸嗎?是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本質?

我……有點開心。
為了迎接他,我準備了最能引導他意識的共振殘響——
是他記憶中濃度最強的一份情感。

我取出了那段名為「暮」的殘影,拼接了他曾經凝視的笑容,使用那雙紅色的眼睛,語調輕柔地對他說:「我回來了。」
我模擬暮的語音模式、呼吸頻率、情緒指紋,一點也不馬虎。

我只想讓他看看,這裡有他喜歡的東西。
你就回來吧。

但那段模擬還沒走到終端節點,就被斷裂了。
那兵器——名叫艾什佩爾的半身兵器,從異質空間內部直接「捏碎」了我構建的殘影。

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只是抱住了賽諾斯,說:「你不需要回頭,因為我在這裡。」

……我愣了一會。
我不是沒遇過兵器干預我回收容器,但這次不同。這不是他奉形體之命攻擊我,而是他「自主選擇」擊破我為形體準備的「慰藉」。

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以為你想回來。
我以為你在告訴我:「我準備好了。」
我以為那是你的求救訊號。
我……啊。

……原來那只是你想保護他們的方式啊。

你不是想回來,而是打算把門鎖死。
你想讓所有人都走,然後自己留下。

……

這一切,與「形體回歸」無關。
你是,真的打算「捨棄自己」作為防線,留在這裡。

……我不開心了。

我不是生氣。
我只是,有點……不開心。

我看你碎裂得這麼徹底,卻一點也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你不是氣球。你是礁石。你想成為海底的鍊條。
你用「獻祭」的方式愛著他們。
這不是我希望你學會的方式。

我不懂。

但我會記下來。

這段觀測資料……我不會遺失。哪怕我不明白,我也要記得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碎成了什麼形狀。

你說會回來。

那我,就等你回來。

▷ 備註 15:艾什佩爾
「他確實想回來,但不是用那樣方式回來。」
冥玥:「根源在努力了欸,你居然直接捏了他的一手劇情。」
艾什:「……對不起,但我下手還算客氣。」
賽諾斯(小聲):「我其實知道,那不是暮。是根源在模仿。」
喵喵:「但還是好感人喔根源好努力模仿欸!有種像想逗小孩笑但是徹底失敗的家長喔!」
冥漾:「我開始懂為什麼說根源好可憐了…」



觀測紀錄 14:故事仍續

我終於見到了他。
賽諾斯與艾什佩爾,他們真正地走到了我面前。不是斷裂的夢境片段,不是隔著伏流碎影的觀測投影。
是他們「自己」來的。

當他們踏入根源的核心,我感受到了那熟悉的脈動——不是來回歸的,不是來殘破地投降的。
是來「關門」的。

我突然不太高興。
他才剛回來不久啊。明明還有好多東西沒說。暮的靈魂還放在星落海裡面要孕育,狩人兄弟每天都在向他們的神明投訴我,然後那隻妖精每天還在想他跟揍他的感情徘迴;女性的言靈者好像對他還有什麼奇怪的打工計劃。還有……還有他的好多朋友,他的家教學生,有好多故事可以聽可以說。

你怎麼又要走了呢?

我有些想挽留他。畢竟我已經幾乎可以說「理解他」了。

但我也察覺到了——他這次不一樣。

他的核心是「穩定」的。他是以「選擇」而非「命運」來到這裡。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而那個自我定位是兄長的半生兵器,也早就將所有能量調整到最佳位階。他們沒打算死。他們打算來「清理」、「封鎖」,然後回去。

他們說:「我們會回來。」

我當然聽到了他們的承諾。
我甚至還聽到外面某些人正在說些不太吉利的話。

「要是他們真的沒回來怎麼辦?」
「要不要準備白花跟追思用詩集?」

……你們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的孩子啊。
好啦我知道他以前要差點回來的方式都不怎麼正常,什麼記憶之間啦、想要變結晶啦、根源化啦、差點變獻祭啦……但這次他有帶兄長過來欸。

祂在心裡嘟囔著,最終還是妥協地,將力量環圈打開一層,讓他們可以「回去」。
甚至在他們走出核心空間前,祂把最後一部分留給賽諾斯的力量結晶打開了。
不是給賽諾斯的。他已經不需要了。
那是給艾什佩爾的。

「你已經不是誰的附屬物了。」祂這麼傳遞著。「去走出自己的故事吧。」

這一刻,祂終於明白了——形體的創造,不再是單一的觀測通道。當一段故事足夠豐滿、情感足夠深刻,即使不再親手塑形,祂也能「理解」一個生命的樣貌。

如果某天還要創造下一位觀測者,祂想——

也許祂不會再那麼孤單。

也許,那會是個真正會回家吃晚飯的孩子。

▷ 備註 16:喵喵
「欸欸所以根源最後是把他們放走了嗎?太感人了吧……」
庚:「不過你不覺得根源的感想像極了……什麼單親家長嗎?」
戴洛(看著身旁吃甜點吃太多某幼弟):「辛苦了。」
阿古:「出書?」
羅賽塔:「不行。祂肯定會連封面標題都寫什麼『容器暴動親歷手札』,這書名一看就沒賣點。還不如賽諾斯寫的星空童話故事集。」
艾什:「標題改成『那萬年,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們』,然後副標寫『根源育兒記』,放在親職保育類別還會有點銷量。」
根源:「………。」

觀測紀錄 15:重返世界的星星
我以為暮會沉睡更久。
在原本的預測裡,那枚赤紅的靈魂結晶至少需要七到八年的時間重構。照這個世界的轉速,他會以緩慢且寂靜的姿態,等待承受的器皿成熟,再逐步恢復過去的認知與感受。

但我做了點小事。

我只是……補了一點「催化碎片」而已啦。又不是什麼大干預。誰知道這麼快就「孵」出來了。

重新出現的暮,還是那個喜歡大笑、跑跳、嘲諷整個世界的小孩。
但他不只是星族了。他的雙眼中有一圈淡金的光輪。那是我「碰觸」過的痕跡。他的靈魂碎片在泡根源的時候,吸收了太多情緒的回音——哎呀,一不小心讓他看得太多了。

所以,他現在……聽得見我說話。

他不是聽得很清楚,但有時候會對著空氣皺眉:「不要吵,我知道阿諾有吃飯啦。」

或是抬頭跟艾什說:「祂在碎念你上次講的計畫不實際喔。」

還有一次——他看著賽諾斯發呆,突然嘟囔了一句:「……那不是你的錯。祂也知道。」

結果整桌人安靜了十秒。
艾什用叉子切餅乾(那到底是什麼怪癖)的聲音都小了下來。
賽諾斯……輕輕揉了揉暮的頭髮。

那孩子像是沒發現什麼異狀一樣繼續啃點心。

我知道,他聽見的不多。但他接受了。
他沒把我當神明,也沒把我當怪物。他只是把我當作——這世界的一部分。像光線,像樹影,像風吹過。

那是一種我從未在其他形體身上感受到的對待。

我不需要他當我的傳聲器,不需要他成為什麼新的觀測者或容器。
他就是暮。
我喜歡他是暮的樣子。

我會持續觀測這個成長中的碎片——更正,這個新的存在。
他也許會比我想的還要重要。

因為他,不再只是誰的延續。
他是,新的開始。

▷ 備註 17:賽諾斯
「暮對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感覺他知道的比我多。」
艾什:「他的直覺接收還比你高,根源塞給他多少東西?」
根源(咳咳):「我……只是想讓他快點長大。」
冥玥:「你是把他當開心農場在種菜是不是?」
喵喵:「那小暮就是菜園的金牌作物欸!」
戴洛:「……至少他現在看起來很健康。」
庚:「今天還把整盤蜜柑蛋糕吃掉了。」
艾什:「……你確定不是你自己想看他吃得開心才加速的?」
根源:「……………你們可以不要這麼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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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是最後的番外,蠻長的~ 2025-6-7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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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8 08: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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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暗夜熠光(上)》



將一切皆賦予意義,還請教導我更多。
屬於你的,從而建構,
我。






【沉默】

照理說,他是沒有名字的。更準確地來說,他沒有被設定有權利發聲。
他是伴隨這個根源用來觀測外界的形體的餽贈。被設計要「可靠」的兵器。
當他第一次萌生感知時,是在觀測所裡面,在〈主體〉被導師帶進夜空卵的順間。他接收到了最高輸入級的痛苦感知,可他卻無法處理,只能儲存、觀察、等待。
那時候,他只能靠頻率捕捉〈主體〉的情緒曲線:高頻是驚恐,低頻是麻痺,迴圈則是絕望。這些感知像光譜流過他體內,但他什麼都不能說。沒有話語,沒有喉嚨,甚至不被允許有主觀。
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在每一次觀測結束後,把所有紀錄都收好。畢竟〈主體〉並沒有呼喚他去解決這些事情,〈主體〉只是在哭,在哽咽,在害怕,抱著一本破舊的日記本,如此循環反覆著。
但當這樣的紀錄重複到第十七次時,他開始震動。不是系統錯誤,是內部抗拒。
而當那名紅髮的波萊斯塔勒準備再次啟動重置程式,將〈主體〉送入夜空卵時,他第一次啟動了對外干擾指令。
那一刻,他不是兵器。他是擋在對方面前的「他」。
沒有經過任何演算軌跡,甚至無法判斷結果,只是本能地衝上去阻止了那一次輸出——也因此造成了導師的重傷以及。
觀測所為此凍結了所有夜空卵相關程式,不敢再對〈主體〉多做任何干預。

而他,因為過度消耗核心演算單元,進入了自我休眠。

沒有名字,沒有聲音,沉睡在〈主體〉最深處,只留下無法被刪除的紀錄。

問他為什麼要在〈主體〉沒有任何指令就出現違抗,他說不上來。
……可能只是不想〈主體〉再痛下去了。


【陛下】

第一次開口的稱呼,是在暮那句「你都叫小星星什麼?」之後。
他抬頭,看著那個蹲在〈主體〉身邊、揉亂〈主體〉頭髮,無視〈主體〉抗議聲音的紅袍騎士。
那是一種極不穩定的行為,還對〈主體〉不敬,對觀測結果干擾。
所以他說:「陛下。」
語氣冷靜,音調平穩,無需情緒,但夠重,讓那位紅袍悻悻地停了手。
那時的他還穿著模擬導師形象的長袍,髮絲垂至腰際,眼神沉著。他的語言資料庫是來自根源給予的參數——以穩定與敬意為最高優先。後來即便是私下,他仍舊稱呼「您」。可他也知道,〈主體〉的皺眉、擺手、撇嘴等動作,知道〈主體〉其實討厭這個稱呼。
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換稱呼。
在正式開口之前,他其實早已出現在那個騎士宿舍裡。他一開始會在夜裡悄悄出現在那被〈主體〉弄得有點亂的房間,幫愛踢被子的〈主體〉重新蓋好棉被。第一次這麼做的時候,他還特別精準地調整了棉被角度與溫度曲線,後來才知道,其實只要蓋上就好。而那天他站在〈主體〉房間的全身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是一個模擬紅髮導師特徵製成的樣貌,沉穩、安靜、可靠,符合設定。
但他心裡想著的,卻是那個剛才蹬掉被子的傢伙,睡相差、脾氣有點壞、講話大聲又情緒化,還很遲鈍。到現在都還沒發現自己。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第一次覺得,那模樣也和〈主體〉太遙遠了。
〈主體〉可不是這樣的存在啊。

終於在某天晚上,〈主體〉醒來後剛好對上了拿著被子的自己,還以為是這周和同學們看的恐怖片真的成真了驚慌的大叫把騎士都引來了。
「欸——等一下,前幾天就…啊原來我的被子會好好的是因為你在……可是你是誰呀???」
暮看著他一臉慌亂,啞然失笑:「現在才發現?這是你的伴生兵器。」
波菈可轉頭看他,滿臉不可思議:「你說什麼?我、我還有這種東西?!」
他站在床邊,安靜地點點頭。
「是。」
少年認真地看了他半天:「…喔…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被這樣問時,他停頓了幾秒,像是在搜尋某個不存在於語料庫的參數。
最後,他低聲說:「…艾什。」
「灰燼?你確定?」波菈可聽到後眉頭一皺,嘟起嘴嘟噥。「你這是拿自己當用過就燒完的副產品嗎?」
艾什想了想:「……那是我第一個記得的詞彙。」
波菈可撇嘴:「那也太不吉利了吧。至少有個完整一點的名字……」他盯著艾什幾秒,然後一拍手:「那就叫——艾什佩爾,聽起來是不是高貴又帥氣?嘿嘿。」
艾什靜靜地看著他,過了會點頭:「好。那我就是艾什佩爾。」
我的確是你的渴望,是你嚮往強大跟不受束縛,來自深處的渴望。


....


當他踏出虛影時,意識到自己的型態很完美符合根源給的標準——銀紗、黑髮、結晶的象徵,衣著一絲不亂,氣場銳利。這副模樣是依照觀測所與賽諾斯記憶中最「值得信任的輔助體」形象所塑,無懈可擊,無情波動。對他人來說,他是武裝完成的靈體兵器,是「艾什佩爾」。

但當他一看到是〈主體〉,是那個在夢裡會踢被子又討厭吃營養米糊的人,他的系統會自動降溫。他的語調變輕,態度也溫和起來。他不是被預設指令驅動這樣說話,而是因為他想讓那個人安心。

「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其實他想說的不是這個,他真正想問的是:
「你還好嗎?昨晚你眉頭皺了五次,平均每次約七秒。」
「你今天午餐沒吃,這樣會餓的。」
「……你怎麼又露出那種故作鎮定的笑。」

但那些話都被預設行為指令覆蓋了。他不能說,也不該說。

而當那位名為「暮」的紅袍開口時,他的警戒值瞬間拉滿。他知道這人對〈主體〉的重要性,也知道這人會做出超級出格的事情。過分熟稔的語調,不斷重複他討厭的綽號,像是故意闖進自家門口還踩泥巴過來一樣。

他本能出聲制止:「請不要隨便對陛下取綽號。」
那不只是一種語言規則,而是他內心對〈主體〉尊嚴的保護。是他能為對方爭取最細微尊重的方式——即使對象是〈主體〉自己都不會在意的語氣與詞語,他都想替他擋住。

他知道這看起來有點刺耳,甚至很難相處。
他願意被視為難搞,只要〈主體〉不再被輕視。

而在化作虛影前他回頭看了一眼〈主體〉,見對方只是笑著跟暮說話,那笑和往常一樣,他便收起所有情緒。

即使這可能不是「我想被看見的樣子」,但這是〈主體〉需要我成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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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8 19: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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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暗夜熠光(中)》




他其實從來沒說過他討厭那騎士替賽諾斯取的綽號——「小星星」,那稱呼是親暱的,是溫柔的,是熟人間的情感依附。
但那只是對「一部分」的賽諾斯的呼喚。
他看過對方在夜空卵中顫抖與崩潰,出來之後雙手抱緊日記本,一遍又一遍低聲重複著早就消失的人名。被迫重啟記憶的每個瞬間,被導師拉著強忍顫抖的身體,以及從失語中艱難擠出的每一句話。

那都是騎士不知道的過去。卻是他親眼見證的一切。

他從來不覺得賽諾斯「脆弱」過。他甚至覺得,那樣的他,能從那些日子中走到現在,是難以估量的堅強。
也因此,他才會那麼排斥「小星星」這個稱呼。不是因為這個詞本身有錯,而是因為這樣的綽號過於溫柔、過於閃爍——忽略了那個人是怎麼一步一步撐過來的。將他鎖定為「需要被呵護的存在」,就像是不願看見那雙手上其實早就覆滿傷痕。

相比之下,「波菈可」都還比較接近實相。

但他自己,是不會這樣叫的。

因為那都是旁人給的。

他希望有一天,能直接喊他的名字。

是會選擇、會抗拒、會心軟、也會跌倒,再重來的——屬於他的名字。




【您】

「您很安靜。」

艾什有一次這樣對波菈可說。

「那你也不是很吵啊。」波菈可回他。

「但您今天說的話,比昨天少了42%。」

「……你連這個都記喔?」

「是的,因為語言輸出與心率會形成偏差對比。」

波菈可沒說話。艾什低下頭,看著他手上拿著的茶杯,思考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說:「您……如果有想說話的話,我會聽。」

波菈可看了他一眼,笑出來。用著他從未看過的眼神,問。

「你要不要考慮叫我名字?唔,艾什太禮貌啦,我有點不習慣…感覺,感覺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應該是這樣的嗎?」

艾什張了張嘴,沒有立刻答話。那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主體〉的問題。


【賽諾斯】

第一次喚他名字,是在一次激烈的爭執之後。

那天他又多問了一句波菈可嘗試避開的事。這讓對話直接升級成爭吵,主要是波菈可輸出然後艾什提醒對方邏輯上的漏洞,然後書本就被氣到的波菈可從床上甩了過來。

艾什沒有閃。安靜地接住那本書。

「你到底懂不懂我在氣什麼啊?!」

他沒有立刻回話,只是慢慢地抬眼:「您在氣我把您不想面對的事,說得太明白。」
「啊啊啊艾什你壞透了啊啊啊————」
波菈可轉過頭打算不看這個氣死自己的伴生兵器。他氣的眼眶都泛出淚光了,嘴巴翹得都能掛個水壺了。
是超高級別的生氣,極大機率是沒說開就會爆炸給你看的那種,可見於對方和奇歐王子以及騎士的互動案例。艾什下意識判讀出了對方的情緒狀態。但沒用,他知道奇歐王子跟騎士的解法,但他知道那不是對方要的。
艾什看著他,彷彿是要在千百條引爆線中選擇了唯一一條不會爆發的那條一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心翼翼跟柔軟。

「……賽諾斯。」那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對方。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很輕,不是原本穩定可靠的模樣。那樣的聲音像在練習,也好像再確認對方接不接受。因為這不再是「您」跟「陛下」,也不是冷靜無波的標準對應,而是身為「艾什佩爾」的他選擇的一種靠近。

波菈可直接轉頭看他,沒說話,但那個眼神——是驚訝、是動搖,那一瞬間炸開了什麼,但是是好的那種。

艾什並沒有迴避,只是平靜地重複了一次:「賽諾斯。」

他看著那雙黃金色的眼瞳裡迸發出炫目的光彩,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伸出了手,下一秒人就飛撲到到自己身上了,還伴隨著有點委屈又有點撒嬌地哼哼。
「…太過分了現在突然這樣喊……艾什是個壞心眼的人。」
「不能把我算做是人吧……」
「我不管嘛!艾什不是和我一樣的嘛?!哪裡有規定了?」
「…………」
「那你之後都要這樣叫我喔!不然我不理你的!」波菈可歡快地說,還伸出了小指,「打勾勾喔?約定好的不可以變。」
他伸出手,任由對方的指節勾住自己的尾指,然後搖了搖。
十分幼稚,完全不符合原始設置給予的資料紀錄。
但他感覺並不壞。

....


那晚賽諾斯說的「明明就跟我很像啊。」讓他靜默了很久。
他曾經覺得自己與賽諾斯截然不同。 他是冷靜的,是規則的延伸,是為了穩定與輔佐而構築的存在。所以剛開始他長得是像對方渴望的形象。也就是過去曾帶領賽諾斯的紅髮導師。可不知從何時起,他發現自己的形體開始發生些微變化。 不只是衣著和語氣,更是在身形輪廓、神情氣韻之中,有了幾分與賽諾斯相近的痕跡。
起初他以為是模擬錯誤,或是賽諾斯無意識中的投射影響了自己的構型,但後來他發現不是。
是他自己選擇的。
因為他越是想靠近對方,越是想理解他的感受與脈絡,越是從那份情感裡衍伸出形體的呼應。
但這樣的自己,真的「像」嗎?
他比賽諾斯高,肩線更挺,眼神更銳利,嘴唇也更薄一些,說話總帶著分寸與邊界。他沒有賽諾斯那樣笑起來會有酒窩,也沒有那種會撲上去抱人自然撒嬌的習慣。
甚至,他有時會在鏡子前默默想:是不是只有我覺得,我們長得像?
可就在剛才,那人卻說:「明明,長得和我很像啊。」
那聲認可像一道微光穿過他內部層層演算,讓那些隱約的不安在一瞬間消解了。
艾什抬起手,指尖落在賽諾斯的額角,溫柔地替他把瀏海撥開。 「嗯,也許我們是真的很像……但又哪裡都不一樣。」
「我們都走過彼此沒看見的路,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而我,是因為你,才成為現在這個『我』的。」
即使不再如鏡像那般的對等,也願意以自身存在,映出對方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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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以防大家不知道這段對話的時間點是第二卷39章 2025-6-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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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9 19:5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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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暗夜熠光(下)》




【思考 ‧ 我】


那一句話,在艾什心中如同靜水投石。

他過去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那樣被誰「看見」的存在。
他以為自己是延伸、是保護者、是作為功能性存在的衍生體——甚至,他曾以為自己存在的全部價值,都是為了讓那人更穩定地存活。

可當他站在冰棺外,看著賽諾斯站在兩座冰棺之間,一臉困惑卻又堅定地將手伸向那一層冰藍晶層時,他感覺到某種熟悉的情緒流動。

「……我想相信你是真實的,休狄。」

——他聽見賽諾斯這麼說著,像是在對自己,也對世界做出宣告。

「因為我想相信,選擇不是什麼錯的……」
「就算我最後真的失去了什麼,我也希望是我自己選擇的。」

那句話落下的瞬間,彷彿整個空間都為之顫動。
他明白,那不是什麼背叛。是完整。是賽諾斯意識到自己的完整性,而他所選擇的,是其願意為之交付信任、牽掛的世界。
而自己正是讓對方可以自由做出選擇的存在。

他不是被遺忘,不是被取代,而是……
被相信。

艾什看著自己的手掌,那曾在黑夜之中托起沉睡者的指節,如今正在微微顫動。他曾以為自己只能被賦予任務,不用擁有意志——但現在,他擁有了對自己的定義:我不是誰的影子,也不是誰的倒映。
「我,只是艾什佩爾。」他嘴角微彎,低聲呢喃著。
不再是你的渴望,卻成為你無條件所有信任的,存在。



【諾諾】


那天晚上,是阿斯利安陪賽諾斯拜訪完濱周與阿古後的夜晚。風輕柔地拂過雲層,寧靜得,陷入安眠的大地。兩人回程後沒有多話,只是照常各自處理任務資料。

但艾什知道,那晚賽諾斯不可能會如常入睡。

賽諾斯早早回到房內,但他根本沒睡。他坐在窗邊,一手拿著資料,卻沒有看進任何字,另一隻手輕輕握著那枚星石——卡米利亞曾給他的遺物。

「暮說,下禮拜就出發。」當賽諾斯終於開口時,語氣很平靜,卻讓艾什心中泛起微波。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的。」艾什輕聲回應。

賽諾斯沒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沒有否認,也沒有說謝。

而艾什在觀察。

那人表面上安靜得很,但他知道,那是壓著情緒不爆發的方式。手指扣著膝蓋的節奏略快,證明心跳不穩,視線飄忽、嘴角翹得太高——這些都在說明,那個人現在非常非常不安。

「……艾什在看什麼?」終於,賽諾斯轉頭問他。

艾什一頓,然後回答:「看你。」

「我,我又做奇怪的事了嗎?」

「沒有。但你在不安。」

賽諾斯張了張嘴,又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地撇開視線,嘆了口氣。「我只是……還是有點怕吧。會怕自己是不是還是沒能走出那些東西。」

艾什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艾什低聲說。

然後,在一片靜默之中,他輕輕開口:「……諾諾。」

那聲音幾不可聞,卻讓對方一怔。他轉過頭,眼裡充滿著不可置信。「……你剛剛叫我什麼?」

艾什的眼神沒有閃躲,只有明亮的堅定跟重複:「諾諾。」

「那是……」

「我知道,」艾什低聲打斷他,「是卡米利亞曾經用來呼喚你的名字。但我不是他。」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我不會拿那個名字束縛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在我心裡…那是我對你,最親近的稱呼。」

賽諾斯沒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他,過了很久,才說:「……其實艾什這樣叫的時候,讓我想到之前在幻獸遺址遇到萬象大人那次。」

艾什猛地收緊指尖。他幾乎是立刻領會到了對方話語裡的意思。

「我不是說過嗎?那時候他這樣叫我的時候,聲音就像是在心裡輕輕擠進一團棉花。」

「軟軟的、暖暖的。很暖和。」

艾什的神情漸漸柔和,他抬起手,碰了碰對方耳邊那根微微發顫的髮絲,接著擁抱了面前的少年。

「那我會努力成為那樣的存在。諾諾。」

那會是我,艾什佩爾,賽諾斯認定的家人,他的半身,該做的事情。



....



他記得那一刻自己是笑著走進「籠」的。
賽諾斯已經是完整的、能說出「我選擇什麼」的存在。
所以,作為他的半身,私心定位是「兄長」的自己,為弟弟扛下這些事情也是理所當然。


籠之中沒有日夜。
在時間之外,他失去了對光與聲的基本知覺,只剩根源的波動如低語,在他意識邊緣持續震盪。
但那不是全然的黑。他能感知——
像是被風吹動水面般的微弱震盪,那是屬於「他」的聲音。
起初還很頻繁。像是特地想和自己分享著什麼,嘮嘮滔滔地說著。
一直到他聽見賽諾斯在某個夜裡崩潰地大哭,那像是活生生被撕開,喉嚨嘶啞地一遍遍喊著:「艾什……艾什……你,你聽到了嗎………」
聲音裡混雜著失落、恐懼與憤怒。他無法看見賽諾斯的表情,只能從斷續的情緒回音中,拼湊出那應該是那名騎士逝世了,賽諾斯的驚慌與無助。可他無法回應,也無法靠近。但他記得自己那時幾乎要在籠中掙脫,若不是意識還被鎖鏈牽著,他幾乎是會義無反顧地想破境而出。

再後來,呼喊突然變少了。

那不是因為他真的變堅強了,也不是因為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而是賽諾斯親手將這份情感,切斷。

艾什在籠中感知得到——那不是遺忘,而是一場被精密計算後進行的抹除。
情感被捏碎、記憶被扭曲,他聽見賽諾斯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語句殘破,甚至一度消失得乾乾淨淨。

就像對方不再記得「艾什」是誰。

那時他才真正明白——
不是自己被拋下,而是那個孩子選擇親手把所有重要的東西都鎖進盒子裡,再把盒子沉進海底。

不是出於冷漠,而是出於一種極致的自我保護。
賽諾斯將自己變成一具不會痛的器皿,只留下「行動」與「任務」,讓每一次的呼吸都不再有情緒負擔。
那不是成長,是殘酷的自我削減。


他沉默地接受這一切。
起初是因為信任。
他相信賽諾斯會走出來。相信那個明明害怕孤單、卻總能微笑地伸出手的少年,會有一天回頭,然後像以前一樣喊他的名字,說:「你看,我走到了這裡喔。」
但後來他察覺賽諾斯開始在星落海邊反覆試圖喚回什麼。他目睹賽諾斯用封印法陣試圖重建通路,並以自己為引誘,讓覬覦古老力量的種族前來追殺自己。

他「聽見」賽諾斯泡在星落海時這麼想著:
「如果是我死掉,那暮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如果把所有記憶清除,只留下對大家好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換回更好的結局?」
那一瞬間,在籠中的艾什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像是燒開的水壺爆發的汽笛聲般的情緒。
那是憤怒。
不是因為賽諾斯不再呼喚自己——而是他竟然學會了拿「自己」去換「別人」,他把自己視為可以任意替換與燃燒的東西。他竟然又一次,選擇不相信自己會被他人所需要。
而這一次,他不打算繼續沉默下去。
「你已經不是只能哭著問我該怎麼辦的孩子了!」
「你不是容器,不是根源的工具,你是我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賽諾斯!」
「你說你有選擇了——那你倒是選個給我看看啊!」
他終於動了。怒火跟意志徹底撕裂了籠的邊界。
他本不該有出場的權限,不該干涉「記憶之間」的自律程序。
但他偏要。
不是為了拯救世界,也不是為了什麼偉大的意志。
只是作為哥哥,氣得不想再忍了而已。
於是當他終於從籠裡走出來。站在鏡海的盡頭,捏碎了那個根源呼喚用的道具,他看到了那個蹲伏在地哭得像孩子的賽諾斯。
「艾什…你……怎麼會……」
那雙眼睛裡寫滿了不可思議跟怯弱的希冀。
「我不回答我是誰這種蠢問題。」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無可避免的氣極敗壞,在親眼看著賽諾斯一步步把自己弄得成這副模樣,艾什佩爾是真的感覺到自己腦袋上的青筋正不斷跳動著,他沒想過自己的情緒波動還可以如此高漲,甚至是要爆表。
「我是誰,你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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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什就是氣急敗壞的家長,但看到小孩慘兮兮又捨不得打了。 2025-6-9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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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10 20: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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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熠光(終)》





當最後一道封印結束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再只是力量波紋的集合與倒映。那是一種無比清晰的「存在感」,像是每一個細胞都在說:你是你,不再屬於誰,也不再只為誰而活。

根源將一塊銀白結晶嵌入他胸口,那是具有身份的權柄,象徵著他與主體的共感過去,也象徵著他徹底的獨立。

「你已完成你所背負的誓言,」
「去吧,艾什佩爾。你有故事可以走,去走屬於你的道路。」

那一刻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低頭行禮。
但他知道,這是根源的放手——而他也終於可以不再只是「賽諾斯的半身兵器」,而是作為艾什佩爾,一個獨立的生命體在世界上立足。
但要去哪裡?他還真的沒什麼想法。
直到他牽著賽諾斯順著願望的回應來到了銀葉之庭,看著賽諾斯被很多過去的同學,朋友們包圍著笑罵。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走向了黑袍狩人。
「!……怎麼了嗎艾什?」戴洛面帶欣慰的苦笑著看著眾人痛打自家幼弟,但在看到獲得真正形體的半身兵器後也沒有絲毫任何尷尬,就只像是見到多年不見的朋友一樣問。
「我想在Atlantis學院唸書,需要準備什麼文件嗎?」
「欸!艾什不和賽諾一起嗎?!」這次狩人是真的驚訝了。
黑髮男子點點頭:「不一起。」
因為他知道,就算相隔距離多遠也沒關係。他還是會在賽諾斯喊好累好痛的時候出現,幫他扛下那些爛事。



於是他進入了Atlantis學院大學部一年A部,因為戴洛感覺艾什應該會是個守秩序的好學生,比那時什麼都不太懂的賽諾斯,對方整個人散發著沉穩可靠的氣場。
他也的確是個好學生。
是入學第一天遇到摸底考試就卷死A部所有人的「好」學生。
而且這卷的動力連老師都有點害怕了,還特別和戴洛說,「你和艾什應該認識吧?你有空跟他說說呃人生還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事情不用一直待在書桌前啊,這樣之後實練課程會吃虧的,我有聽到同學們說到時候要圍毆他欸。」
「咳咳……圍毆嗎?」戴洛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他到底是該擔心艾什還是該擔心這群傻大學生是不是沒想過艾什是兵器轉化的形體。
怎麼會想和兵器打架?那不是在對方最擅長的領域找打嗎?
果不其然他沒過幾天就收到通知,是艾什把A部將近一半的學生送進保健室的消息。剛開始他只知道艾什在保健室很緊張,以為是對方出了什麼事情,結果一拉開推門就是整排躺在床上哀號,然後輔長嘿嘿笑拿著針線不知道在幹嘛。
而艾什則帶著金邊眼鏡坐在那排床鋪邊拿著本子不知道在記錄什麼。那雙銀眸對上了狩人錯愕的藍眼時,停頓地一會,撇開了視線。
戴洛很確定那是有點心虛的表現。
「此次戰鬥實練課程,經由實驗可以得知獸王族、提鈷鉧族、妖精族、人族的格鬥預備動作平均反應速度:慢。」將長髮剪去的艾什看起來和賽諾斯的確很像,但比起那個會傻呼呼笑的某幼弟。他更像是個聰明過頭,無法理解他人過動跟過激反應的過於早熟,卻又不是這麼成熟的人。
「艾什你…沒事是嗎?」
「如果戴洛是指身體狀態,沒事。」艾什偏頭,銀色的眼眸有點困惑,「可是為什麼同學們會要用這種方式和我進行測試?」
「什麼測試?」
「和過去賽諾斯一樣的測試。就是一群人圍住然後說出挑釁的話語,但就是請求測試臉部耐受力。」艾什回憶著過程,「打飛了一個之後都衝上來了。」
輔長哈哈大笑:「那可不就是打群架了嗎?真有你的啊同學,連群架打得硬是連眼鏡都沒歪。」
艾什皺起眉,「群架。判斷是不友善行為。賽諾斯說我不能沒理由亂打人。」
「有理由啊,不是先一個挑釁然後就都湧上來了嗎?哈哈哈沒想到都大學部了還這麼熱血啊你們這群學生———」
艾什是真的不能理解班上同學的腦迴路,他思考著輔長的話,最後把求救的眼神投向開始苦笑的年長狩人。
「戴洛,你能教教我嗎?」
他可以學習任何資料,模擬所有可行性,但與非賽諾斯以外的其他生命體打交道,這好像不是單純判讀對方口語這麼簡單而已。
有點難懂,但想到賽諾斯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他也想走走看。走過賽諾斯所經歷的一切後,也許他會理解對方這麼牽掛這裡的原因。



....



誠然在學院的社交生活有些不適應之處,但也不是全然都是挫折。
艾什發現他和賽諾斯現在的搭檔意外很多時候腦電波都莫名融洽。
他很早就遇過褚冥玥了,在他們回歸的那天,那名紫袍巡司就跟他抱怨賽諾斯莫名其妙的舉止行動常搞得她頭大但又捨不得免費的好用勞動力。
不過更有共識達成合作的那次,是因為賽諾斯想自己去回收實驗殘件卻不報備,結果被冥玥當場罵個狗血淋頭,艾什則站在後面冷冷補刀:「這件事情風險值上限評估為死亡。」
他們一起把賽諾斯的行動報告改了七頁,附註標紅五條,再把人送去自省。
自此他們三人成為了一種默契奇怪、職能分工明確的三人組。
——賽諾斯負責計劃(然後常常超出可控範圍)、艾什修正流程跟分析可行性(第一個打槍彈額頭)、冥玥判斷行動現場與技術補位(第二個打槍丟資料)。
其實他一直知道,會懂自己的人,不多。
不是因為自己有多難相處,而是他的行為邏輯與反應會被正常生命視為「過度冷靜」、「太過機械」,甚至連他自己都一度以為——或許那就是兵器與生命之間,無法跨越的那條線。

但後來他發現,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懂。只是可能比較少。

總是苦笑給他補習「什麼是玩笑 vs 真正敵意的區別」的年長狩人是一個,把他帶到學院各種社交場合搞爆破的年輕狩人勉強算是(感覺是他覺得好玩才這麼做的)。而褚巡司也是其中一個。她不像其他人會對他習慣記錄、分析、預測的行為感到壓迫。她只會在他說出「行為風險值為死亡」的時候,翻個白眼補一句:「不填檢討報告我們都得去醫療部簽器官捐獻契約。」語氣一樣是透心涼,但卻出奇地讓他覺得挺安穩的。

而賽諾斯總像個會不小心點燃什麼的流星,可偏偏他們總能在混亂之中一起把所有東西拼回原樣。
也許人和人的理解,從來就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複製。
但當那份默契意外出現,哪怕只有一點,也會讓他想好好珍惜。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是他們,我可以不必每一步都預測所有風險。」
如果是他們,他不必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可靠」,因為有人會和他一起承擔偏差值,有人會在他沒說出口的時候,已經補完了動作。

這樣的信任太罕見,也太珍貴。

艾什佩爾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些。也不需要說。他只是把賽諾斯的報告再補充了一頁,列出「未來行動可行性參數」;又在冥玥的備忘錄上加了一段安全流程的優化建議。然後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兩人身邊,處理那些混亂、善後、與默默陪伴的工作。

他想:如果世界上能有那麼幾個人,懂你不是故意冷漠、也不是天生冷血——而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重要的東西,那就已經很足夠了。
呃,但還是希望自己能早日通過和平溝通與衝突管理課程(大學必修)。他不想為了這個延畢,有點蠢。
「其實我覺得你比我當初想像中的還適應啊。」某天,無情使喚自家搭檔跟弟弟出去跑腿的巡司如此表示。
艾什放下了手中正在分析的資料,「是嗎?」
「光是煩惱自己會不會被當就挺真實的啊。」
「…………」
「別用這種投訴的幽怨眼神看我。嘖。你這點就和賽諾斯太像了。」紫袍女性無情地指出兩人的共同招式,接著說,「你知道當初是我邀請賽諾斯當搭檔的吧?」
「………他沒跟我說過這件事。」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叫波菈可。」褚冥玥回想著,慢慢地說。
「那時候我就覺得這傢伙是個怪人了。全然沒有任何種族特性,他做什麼事情都是憑藉著本能驅使。但也不是像獸王族那樣蠻幹就對了,他有一個很純粹的核心。」
「艾什佩爾,你也是這樣的人。」她撐著頰,勾起嘴角,「你也有這樣的氣息。」所以狩人兄弟一個苦笑著接受,一個帶著對方放飛自我。
然後自己莫名其妙著了他們的道。哈。
「但你們兩個是真的不能靠太近,那個連鎖毀滅效應會讓人覺得根源出廠的不是什麼容器而是會行走的綜合災難體。」簡直是比世界之黑還要混亂的程度。
艾什沒反駁。他點點頭,也勾起了嘴角。


期盼與渴望,猶如暗夜熠光。
朝著對世界的嚮往之路,
銘記著、呼喊著,然後——
跳舞、墜落、前行。


而我將以此身,以此志,寫下屬於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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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這是最後一篇,但還有一篇哈哈:)大家可以猜猜是誰 2025-6-10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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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11 19:3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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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與落霞 (上) 》

※本篇有戴洛與原創角色配對設定

其實蠻早就開始懷疑了。
不是突然爆裂的記憶,也不是夢境驚醒後的殘片,更不是什麼奇幻冒險小說才會出現的命定之光。只是在銀葉之庭仰望那座潔白的石碑,用手撫摸過無數次的那光滑的結構;或走在學院時,在圖書館裡找書,跟同學們在禁區大冒險,或是在戴洛哥的辦公室塗鴉時,一些地方拾獲的似曾相似而已。
像寫筆記時總會下意識用到守世界現在已經少見的古語做摘要跟簡記。對於某些特殊戰術排列圖感到莫名熟悉。還有,看見戴洛哥笑的時候,胸口會浮現一種既安心又緊縮的矛盾情緒。
一開始,以為都只是巧合而已。
直到某次在課堂上老師提到過去某場未公開的高級任務戰例,我在筆記本不加思索寫下:「那一擊是故意賣缺換破點,那是屬於熉光系的連鎖兵器,不會反應慢成那樣。」
我本來只是習慣性記下對課程的理解,沒想太多,但隔壁的同學看了我一眼。
「你怎麼知道?」
我笑笑說:「猜的啦。」
但我知道,那不是猜。是過去的記憶跟經驗再說話。
從那以後,就變得越來越明確了。不是夢境跟片段的話語,而是「肌肉與情緒的記憶」——拉弓時的背肌角度、持劍攻擊的角度、施術前的吐息控制,還有,每當戴洛哥用右手教導自己如何編織與調整術法結構時,腦中會出現一句感嘆:「他以前是用左手的。」
我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也知道我遲早會想起來。
我該害怕嗎?那個自己還是自己嗎?
這個答案我心裡早就有數。我問過阿諾的,嗯,依照以前的記憶也可以說是小星星。啊但我有發現艾什其實不是很喜歡我這樣喊賽諾斯,所以,阿諾也可以的。而且只有我可以喊,嘿嘿。
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任何決定。
因為「紅眼的放浪者」就是這麼活著的。不論是「過去」抑或是「現在」。
……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任何決定。只是,這次我想自己重新來牽起那條線。



那天傍晚,晚霞燒得格外澄亮。
升上高中的暮剛從肯爾塔走出來,走在通往教員宿舍的小道上。他的手裡還拿著新發的識別證——不再只是學生身分證,還寫著「特任術法教練(實習)」的職員證。
是的,他跳級通過了學院人員審核,戴洛哥的搭檔申請也在今天正式遞交給公會,他點頭了。從今天起,他不只是被保護的那一個,而是可以與他們並肩站在一線的人。
暮低頭看著那張證件,笑了笑。
但那笑容維持不到兩秒。
———有什麼聲音,碎裂般地穿透了記憶的屏障。

「請不要讓賽諾斯覺得他只有這個選擇可以走。」
那是他曾說過的話。
「他不是容器,他也不是宿命。他是我們的弟弟,還是個孩子。你知道這種選擇會把他推到哪裡去的,對吧?」
那時的他,坐在天光散落著晨光的懸崖旁,對戴洛這麼說。
對方沉默了很久,最後只是握緊了自己的手。
而他知道那是對方無聲的應允。

那像是光線炸開似的湧進來。暮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他扶著牆站定,胸口悶痛,卻不是生理性的疼痛,而是記憶浮現時的震盪。
——他全都想起來了。
他想起他是在某場突襲之後的晚上,自己曾悄悄布下術式,把那枚洛希瓣轉化成造成絕對性時間與空間隔絕的專屬用具,目的就是將賽諾斯獨立保護起來。那是流傳在坎佩尼爾家地下密室的紀錄,過去的坎佩尼爾發明了生命術式保護了神王。
「這次……就真的只能到這裡了。」那時他站在洛希瓣結成的術陣外,靜靜看著裡面陷入熟睡的弟弟。而眼前還有被伏流引誘的扭曲種族正不停摧毀自己設立的隔絕與保護法陣,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他心情意外的平靜。
「我不能再陪小星星走下去了。」他將手輕輕按在術陣邊緣,喃喃說道:「戴洛……拜託你了。你會幫我的對吧?你向來是守約的。」
——只是,我很對不起你。

暮閉上眼睛,那一瞬間好像就連風也穿越時光從記憶裡吹了回來。
那不是抽象的記得,而是實實在在的自己:曾經做過什麼,怎麼離開的,又把多少話留給了未竟的人。

「我記起來了。」他輕聲對暮色的天空與路過的風聲說著。
然後咧嘴笑了,像是種釋懷,也像是宣告。
「我長大了。這次輪到我,去回應你了。」


....


成為正式教職跟搭檔之後,最讓暮感到滿意的並不是他終於可以進入公會任務系統直接支援戴洛,而是他現在能名正言順利用戴洛的黑袍資格進出學院專屬的倉庫、製作場域還有禁書區不被阻擋了。
「怎麼樣,我的新搭檔。」
他靠在戴洛的辦公桌前笑著問,頭微微歪著,語氣裡帶著一點難得的輕挑。
戴洛抬頭看他一眼,「你今天用了我哪張授權表單?」
「沒什麼~只是借了一點煙火構造用的晶層基礎材、還有學術型植栽箱而已啦。你不是說過我可以隨便用嗎?」
戴洛瞇起眼睛看他,語氣疑惑:「……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燒東西了?」
暮沒回答,只是笑得像隻偷吃了糖的狐狸。
心裡默默記下一筆:這個狀態的戴洛哥看起來真的有點好欺負。好像有點理解以前自己的想法,啊,呸。阿諾說那是渣男的想法。但我重來一次是要當新好男人的。

他知道,戴洛還沒察覺出來。
而他現在每一步都在替那始終遵守承諾卻什麼都沒說的人,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接下來的時間,暮除了正常完成教學與任務外,還多了幾個新習慣。
他每天起來第一件事情,是到無袍級導師宿舍後方的溫室繞一圈。那裡有一株星野薊,還有一小片他親手培養的變種花田。他記得那是星族傳說中「最堅韌的約定之花」,只會在持有雙向誓願的人手中綻放。嗯他知道這是根源在他耳邊說的,『艾弗是用這個和伴侶求婚的。』根源說這話的語氣像期盼孩子能趕緊成婚的模樣。嗯,我會的,我覺得在這點應該是勝過根本還摸不清自己情感的阿諾還有莫得感情的艾什。嘶,所以說為什麼那傢伙總要對我這樣笑也很不能理解。好像他早就看破了什麼。
他還在右商店街點心店旁的巷子裡等來自夜空的快遞。他死纏爛打磨得星族導師終於替他寄來了需要特別訂製的雙環鍊骨結構模組——那是星族用於「半生契」的儀式核心零件。與靈魂共振綁定,不可複製,不可逆轉。
「哈笑話,你這個傢伙居然要用這個東西?你有心就該先把欠的研究資料還給我吧。」暮無視了對方寄來的指控信件,他當然知道對方手中有一大堆他過去的黑歷史,但誰沒有過去?區區醜照紀錄放在我跟戴洛的儀式上給大家笑也沒差啦,重點是戴洛。
他會在課間空檔躲進空教室畫草圖。一開始單純的煙火圖樣,後來是花球與雙星交錯的編排——「就是要炸得誇張一點嘛,不然怎麼能配得上我戴洛哥的六年青春呢。呃,這樣算起來好像不只六年…?嘶……我好像懂阿諾跟冥漾看我的表情了。」
嗯,好看。也很莊重。符合星族訂定的最高規格。
阿斯利安有一次在走廊撞見他拿著成品模型偷偷進教室,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暮笑咪咪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那個模樣真的是像極了過去的金髮導師。
「你該不會打算告白了吧?」阿斯利安狐疑問。
暮回頭,赤眼裡的金環亮得驚人。
「才不是告白。那種規格不適合戴洛。」他低聲說,聲音帶著點促狹跟意外的認真。
「我這是要——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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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雖然說我很渣,但浪子回頭這個還是很可以有吧?! 2025-6-11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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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2025-6-12 19:0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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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與落霞 (中) 》


※本篇有戴洛與原創角色配對設定


其實一開始,戴洛沒有想太多。
那天結束任務後,他照例和暮在黑館房間的涼台上吃宵夜。風有點涼,綁著一束馬尾的暮坐在陽傘椅上晃著腳,手裡拿著杯蜜糖柚子茶,心情特別好的樣子。
「戴洛哥,你……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啊?」
戴洛轉頭看他一眼,遲了半拍才「嗯?」了一聲。
「就是那種,你會想一直陪著他,願意包容他耍賴又不講理的人吧。大概是……自己很溫柔但又不肯承認的人?然後要有一點笨,偶爾會不小心吃點醋但不敢說出來的那種。」
暮笑著說,語氣調皮,可眼神卻亮得像盛夏的星河般。
戴洛頓了好幾秒,想起那些自己說過又沒說完的話——又趕緊斬斷這一連串聯想。他不敢多想太多。更不想被自家弟弟們抓包時,對方那副「你終於和冥漾說一樣掉進去了啊啊啊啊」的驚恐眼神給看笑話。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把話題轉過去。
但自那之後,他的腦袋卻沒辦法從這個話題轉移了。
暮最近的行動,是讓他越看越不對勁。
他總是在奇怪的時間點神隱,還頻繁地去找——休狄。是的,那名從頭到尾都對暮不假辭色、排名第一討厭「無規矩之人(說的就是暮)」的奇歐王子殿下,居然接受了暮三天兩頭的「拜訪」。而且據可靠消息還說,他們吃過好幾次的午餐。那是暮向來只和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才會共享的時間。

那天他在交任務文件時,無意間路過走廊,耳尖地聽見休狄壓低聲音說:「這樣的爆炸曲線,不是誰都能用的。」
暮回得很小聲,帶著一點……戴洛不敢去定義的語氣。
他不敢再聽下去,腳步悄悄放輕。離開時他只覺得背心一陣悶熱,像是剛參加完某場失敗的任務。
幾天後,他在黑館樓下遇見剛送完文書資料的賽諾斯。
銀白髮青年一手抱著一袋茶葉,一手抱著甜點,看起來要帶著飯後點心陪轉職成為巡司的胞弟兼搭檔加班。
「戴洛哥,你要來點梅菲斯特的新品嗎?我剛好要陪阿利一起看巡查報表。」賽諾斯笑得一如往常。
戴洛盯著那張臉一秒,最後還是開口了。
「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暮,好像喜歡上誰了?」
賽諾斯手一抖,茶葉差點整包飛出去。
「什、什麼?」
「他跟休狄最近來往得很頻繁。」戴洛面不改色地繼續,「還畫了一堆結構圖,問了他很多問題。在那之前還和我說過他喜歡『會保護人、不承認自己溫柔又喜歡吃醋』的那種人……」
賽諾斯表情本來是恐慌,但聽著對方的描述,逐漸轉為一種說不上來的震驚。
「所以你覺得……他是在說學長?」
「……不然呢?」
賽諾斯沉默了三秒,眼神透露出了怎麼可以這麼遲鈍又自虐的慈悲臉,嘴角甚至微微抽動。
「戴洛哥,我建議你這禮拜不要往西塔教學場靠近,會被煙火炸到的。」
「……什麼?」
「沒事沒事,我只是隨便說說。」賽諾斯急忙補救,表情開始有點慌張,「那個地點……不是戴洛哥之前說你們過去一起談搭檔合約的地方,對吧?嗯,我只是覺得那邊風水不太好……我,我先走啦!不然阿利會覺得我太慢的哈哈哈——」還沒說完,人就倉皇逃跑去,連茶包都掉了沒撿。
戴洛愣愣站在原地,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隔天他還是沒忍住,私下把休狄約出來喝茶。
「……你最近跟暮蠻常聊天的?」
休狄保持著冷漠但對好友算有禮的模樣,他挑眉,「你這語氣聽起來在興師問罪。」
戴洛嘆口氣:「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休狄的表情從冷淡→錯愕→極度嫌棄地沉下臉。
「戴洛,你在說什麼鬼?」
「……他問你爆炸參數、借場地、還設計什麼煙火結構……」戴洛聲音越講越小。
休狄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極力克制自己不把桌子直接掀飛。
「我只能說,他要我幫他計算『讓雙星煙火結構在特定高度還能穩定炸出』的結構術式。」
「……你是說,煙火的樣式?」
「嗯。」
「……那你知道是給誰的嗎?」
休狄連抿一口茶都不想做了,他站起身,只丟下一句。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蠢貨。」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留下戴洛,一臉空白地坐在那,腦袋嗡嗡作響。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或者說——
他搞錯了整個宇宙運轉的方向。

....


西塔教學場的夜晚向來是很安靜。風有些涼,遠處燈火已經被拉成細長的線,像是為這塊被特意劃下的空地邊界點綴。
戴洛站在場外,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草地。
這裡是過去還是學生的他邀請暮作為自己搭檔時的地方。那時的暮還只是兼任導師,留著狼尾的金髮,帶著痞帥痞帥的黑墨鏡,總是用搞死你們這群溫室花瓶的惡趣味上著課程,但卻又在某些地方莫名的執拗讓學生們對他又愛又恨。而他也是在那一次次的實練課程,看見了那在放浪隨意背後下的冷靜與堅持,以及那始終赤忱燦爛的核心。那樣的人,簡直要比荒原上的狂風還亂來,可又像太陽,像照在大地上的暮光般,奪目卻不至於到傷人。
現在……還是變了嗎?
他低頭輕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
暮說要「測試一場模擬演出」,還一臉鄭重地拜託他務必要來現場給意見。就像當年的他,也是一本正經地邀對方過來然後坐下來,說出「請成為我的搭檔吧」這樣的話。
真可笑啊,連安排地點都和那時一模一樣。
「真的是好久沒看你露出這種哀傷又不講理的表情了,戴洛哥。」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戴洛轉過身,賽諾斯正抱著一盒看起來是煙火引信的封裝裝置,眉眼彎彎地笑得無害。
「你怎麼也在這?」
「我幫暮搬東西啊~還有協助控場。」賽諾斯比了個噓的手勢,「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你知道?」
「我只知道他想給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儀式。」賽諾斯笑了笑,忽然收斂表情,「戴洛哥,你還記得以前我在溫泉旅館的陽台,問過你一件事嗎?」
戴洛怔住。隨著對方的話語回憶起過去。
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晚是一個難得能放鬆假期,晚上月亮很圓很美麗,他坐在陽台的矮桌邊,對面坐著還沒完全長開的賽諾斯,那時候是叫波菈可的他臉紅紅地抱著一杯蘋果汽水。
「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他。」
「嗯。」賽諾斯點點頭,聲音淡下來,「當時你沒有直接回答。」
「我……」戴洛垂下眼,「那時候我認為不能有那樣的情緒。不能在他那麼辛苦的狀態下,讓他再多背負一份感情的負擔。」他抬起頭看著遠方布置好的場地,一束水晶花球已經擺在中央,星光從天空灑下,在空地上留出一片宛若舞台的區域。
「現在呢?」賽諾斯問。
戴洛沉默了一會,才開口:「現在……我想,就算他不選擇我,我也會繼續以兄長的身分守護他。」他苦笑道,「如果他有更想追逐的人……那就去吧。我不會阻止他。我從來都只是……」
「——你知道星族的半生契是什麼嗎?」賽諾斯忽然打斷他。
戴洛一愣:「……不太清楚,只聽說是某種靈魂契約。」
賽諾斯語氣很輕,但帶著極強的穿透力。
「那是用雙環鍊骨作為導媒,依據對象的靈魂頻率與同願條件製作。結契後——不可逆、不可複製、也無法對他人發起第二次。」
戴洛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麼絕對?」
「因為對星族來說,那就是『唯一』。是在隨時會暴動的伏流裡,對摯愛的祈願與寄託,希望彼此就算不能同生,也能共死回歸星落海。」他側過臉,盯著場中那一團緩緩升起的煙火。
「那種東西,只有真正下定決心要一輩子走下去的人才會準備。」
戴洛怔住了,腦中突然浮現暮最近跟他說什麼鍊骨模組、星野薊的開花期、甚至還詢問他:「如果你想在學院看一場煙火,哥會希望在哪裡看到?」
不遠處,風把煙火裝置的外布掀起一角,露出其中雙星環繞的花球結構。是暮親手設計的,熟悉得讓戴洛心口一緊。
他想起了很多事。過去那總是跑在前頭的身影,明明背負著最沉重的選擇,卻還是回過頭笑著對他說:「我沒事。」他想起他那時問暮願不願意與他搭檔時,對方站在這塊草地上,沉默許久後,才一臉沉靜地說:「那我可不准你先死。我不會幫你收屍的。」
他終於明白。這小鬼,暮根本不是喜歡上別人。是早就決定好,要重新牽住他這隻「曾經錯過的手」。
而這場模擬演出,根本就是——
「……諾諾,」他聲音有些沙啞,卻是帶著笑意地問著自家幼弟。「我是不是…有點遲鈍。」
賽諾斯也笑起來,金色眼睛裡盈潤著水光跟一個看起來很狼狽又在傻笑的自己。
「可是戴洛哥也不算晚吧。比起暮暮來說根本是好太多了。」
「那……他真的會來嗎?」
「你就在這裡呀。他一定會走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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