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顯示左側選單

[BL] 《玉碎餘鳴 前世篇》第六十一章(擊鼓鳴冤)[普] 0602更

[複製連結]
21#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23 00:14: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母妃的遺物

春日將至,冰雪漸消,陽光穿透薄霧,映照在宮牆之上,添了幾分暖意。

這幾日祁時然待在城外的兵部處理政務,沈珩安便將課業帶至御花園,在此讀書、練字,累了便隨意走動,或吃幾口內侍奉上的點心。

沒見到丞相的日子有些不習慣,但這種難得自在的時光,是他從未擁有過的。

過去的冬日,他總要憂慮能否捱過漫長寒冷的日子。那時,他不能在宮中自由行動,尋覓食物時亦要小心翼翼。

一旦遠遠望見宮中權貴經過,便得趕緊縮起身子,藏身陰影之中,待他們走遠後才敢探出頭來,活像隻躲在角落的鼠輩。

如今,他住在溫暖的宮殿裡,吃著精緻可口的飯食,身披柔暖衣裳。每日雖需研習經典、書寫奏摺,卻能從丞相的教導中習得許多從未接觸的學問。

這一切,皆因祁時然扶持他登上帝位。

沈珩安心中感激,亦明白這個皇位尚不穩固,但他會竭力做到最好,不讓對方失望,讓祁時然覺得扶持自己是個正確的決定。



昨日,三皇兄沈澤珅偶然經過御花園,兄弟二人閒談了一些瑣事,亦討論了幾部經典,氣氛融洽。

而今日,當沈珩安坐於亭內,靜靜閱讀書冊時,張貴人卻借著「路過」的名義,向他過來請安。

張貴人過去一向依附於淑妃,待五皇子垮台,淑妃一族失勢,她便立即轉換方向,試圖向皇帝親近,想藉此為自己與六皇子沈霆益尋一條後路。

她寒暄幾句,便笑著提起當年與德嬪梁氏「相識一場」,甚至說她曾抱過年幼的沈珩安。

然而,沈珩安並無印象,對她亦顯得疏離冷淡。

張貴人見狀,便取出一枚玉佩,聲稱此物原屬德嬪。當年梁氏被賜死後,宮中奴才偷竊了她在宮中的遺物,這枚玉佩便在其中。

張貴人說,她識得此物,便將偷盜之人處死,並將玉佩留存至今,今日特來物歸原主。

那是一枚圓形的青白玉,質地溫潤,周圍雕有細緻的簍空,中央刻著竹葉,綴以墨綠色絲繩,典雅非常。

起初,沈珩安心中微微一震——他確實見過這枚玉佩。

可是,當張貴人說出「德嬪賜死後,宮人將此物偷出」時,他的神情便冷了下來。

——這與事實並不相符。

這枚玉佩,乃是母妃的父親特意贈與,為梁氏家族傳承之物,象徵著家族的期許與祝福。

他幼時便知此玉之重要,因為母妃曾拉著他的小手,溫柔地告訴他,這枚玉佩將來會傳給他,承載著梁家的精神與氣度。

然而,有一日,這枚玉佩卻離奇消失了。

母妃焦急地翻遍整座宮室,卻始終找不著它的蹤跡。她難過了許久,只記得前一日,曾有幾位嬪妃前來宮中飲茶,她中途因故離席片刻,待這些人告退後,翌日玉佩便不翼而飛。

溫婉如母妃,未曾對那些人追問半句,卻自此鬱鬱寡歡許久。

彼時,尚且年幼的沈珩安見母親傷心,便花了兩個時辰,在御花園中找了一塊大小相似的圓石,並用小刻刀一點點刻上雕花與竹葉,試圖仿製那枚丟失的玉佩。

當他滿手灰塵、衣物沾滿塵土,眼中帶笑地捧著石頭送至母妃面前時,梁氏一時又哭又笑。

最後她小心翼翼地收下那顆石頭,將它包在隨身的帕子裡,眼中含淚,感動地擁著沈珩安道:「安安,這塊石頭,母妃會一直帶在身邊的。」

直到母妃過世後,那枚他親手刻的圓石子也跟著母妃一起葬在冷宮外的無名荒墓中。

這些舊事,他從未忘記。

如今,這枚玉佩卻出現在張貴人手中——她分明是在說謊。

此物本該在母妃身邊,直到某日突然遺失,怎會成了賜死後的遺物?

沈珩安心中已有定論,他接過玉佩,神情冷淡,語氣平靜地道:「多謝張貴人。」

話語雖客氣,卻沒有任何情感。

隨後,他便不著痕跡地將人打發走了。

玉佩仍是玉佩,然而它曾經歷過的那些事,卻再無法挽回。



沈珩安回到御書房,他坐在御案前,指尖摩挲著掌心的玉佩,神色平靜,卻透著幾分深思。

這原是母妃的遺物,多年前失蹤,如今卻輾轉回到他手上,由張貴人親手奉上。

「當年德嬪娘娘的東西,理應物歸原主,還望陛下收下。」她語帶恭順,神色似有幾分惋惜,彷彿在替他不平,又彷彿刻意喚醒舊事。

然而沈珩安明白,宮中從無無緣無故的示好,更何況這東西是母妃的遺物,現在卻被人這般輕易奉還,其中的蹊蹺不言而喻。

張貴人此舉,顯然別有目的。

沈珩安低頭,目光微微沉了沉。

待丞相處理完政務回到皇宮後,沈珩安將此事告知祁時然。

「前日,張貴人送了一枚玉佩給朕。」他語氣平靜,將掌中的玉佩擱在桌上,沒有半分遮掩,「她說,這原是母妃的遺物。」

祁時然原本執筆批閱奏摺,聽聞此言,筆鋒微頓,抬眼看了他一瞬。

他當然早就知曉此事,甚至宮中眼線來報時,便已推測沈珩安的反應——無非是心有疑慮,卻按捺不發。

但他未曾想到,沈珩安竟會親自說出來,且毫不隱瞞。

────這倒是有趣。

「陛下何故特意告訴臣?」祁時然放下筆,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朕不希望丞相誤會。」沈珩安直視他,語氣坦然,「此物,朕會收著,但朕不會受她影響,也不會讓這枚玉佩成為旁人操弄的棋子。」

祁時然微微一笑,眼底的興味更深了些。

「陛下倒是坦率。」他輕聲道,指尖輕敲桌面,思索片刻後,隨意道:「張貴人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陛下若要查,便去查;若嫌她礙眼,賜死便是。」

語氣輕描淡寫,彷彿生死不過是宮中常見的無謂波瀾。

沈珩安聞言,卻未露出半點波動,依舊神色如常,只道:「她送朕玉佩,總有她的目的,朕不急著動她。」

祁時然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他看著沈珩安,心底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觸——這位小皇帝的沉穩,比他預期得更快。

玉佩靜靜地躺在桌上,青竹紋理映著燭光,彷彿默然無聲地見證著這場交鋒。

留言

安安:丞相,我很乖!陌生人送東西給我都會跟你報備哦! 丞相:小朋友特地拿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跟我我打小報告,有點好笑😂 2025-3-23 00:14

使用禮物 檢舉

22#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24 03:16: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丞相的試探

春寒漸退,窗外的枝頭已悄然點綴上新綠,帶來幾分柔和的暖意。

遠處的梅花尚未謝盡,疏影橫斜間,點點粉白仍帶著寒冬餘韻。

午後,沈珩安仍埋首案前。

案上堆著尚未批完的奏摺,他卻盯著眼前的摺子,停了下來。

沈珩安放下筆,抬起頭,望向坐在對面的祁時然。

「丞相,這幾日兵部的奏報,可有異動?」他語氣平靜,隨意地問了一句。

祁時然翻動手中的書卷,未作停頓,隨口道:「並無異常,陛下無需擔憂。」

「這樣嗎?」沈珩安微微頷首,垂眸掃了一眼桌上那封兵部送來的摺子,隨即提筆,按照祁時然批注的內容,流暢地落下朱批。

祁時然看著這一幕,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果然有細看奏摺,但沒有質疑他的話。

這摺子中的部分內容,與他昨日在議政時提到的略有不同,沈珩安應是察覺到其中細微的出入。

然而,他只是如往常一般,毫不遲疑地執筆,未曾多問一句。

祁時然將手中書卷合上,抬眸審視著眼前的人。

沈珩安的信任來得太過純粹——或者說,太過盲目。

這不是一般的皇帝該有的態度。

歷代君王無不對臣子存著提防,哪怕是最親近的輔政大臣,也絕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權。

但沈珩安不同。

這位年輕的帝王,對他沒有任何防備之心。

無論他說什麼,沈珩安都會信;無論讓他做什麼,沈珩安都會照做。

祁時然微微眯眼,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桌面,似是在盤算著什麼。

「陛下近日筆力見長,想來是練過了?」他忽然開口。

沈珩安聞言,微微一怔,隨即點頭:「丞相教的,朕自然不敢懈怠。」

祁時然眼神微深,語氣平淡道:「臣記得,陛下幼時在冷宮,鮮少提筆。」

此話一出,殿內氣氛一瞬間靜了下來。

沈珩安握著筆的手頓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轉動筆桿,語氣淡然:「是,那時沒有機會。」

祁時然垂眸,細細觀察他的神情變化,只見沈珩安神色如常,似乎不願再談舊事。

「陛下天資不錯,若能多加磨練,將來字跡必然更穩。」他隨意地說道,語氣不疾不徐,「臣還以為,陛下會對這些事不耐。」

「丞相親自指導,朕怎敢不學?」沈珩安抬眼望向他,眼中帶著一絲輕淺的笑意,「再者,丞相既然說這是為朕好,便沒有不聽的理由。」

祁時然微微一頓,未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目光幽深。

——他是真的毫無疑慮,還是早已習慣順從?

祁時然忽然開口:「若有一日,臣要陛下不做此位,陛下可還願聽?」

這話聽來大逆不道,若旁人聽見,恐怕早已驚駭不已,質疑祁時然別有用心。

但沈珩安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後,歪著頭輕聲道:「丞相認為,朕應該讓位?」

他的語氣並無怒意,也不帶質疑,只是很單純地想知道答案。

祁時然望著他,眼中晦澀不明,片刻後,他輕笑一聲,似是隨意地改了話題:「陛下還有奏摺未批,早些批完歇息罷。」

沈珩安未再追問,提筆繼續落字,仿若方才的問答從未發生過。

祁時然靜靜看著這一幕,指尖輕輕敲著扶手,半晌後,移開目光。

——或許,他該再試探得更徹底些。


留言

丞相:這小孩怎麼這麼奇怪? 安安:(丞相全肯定) 2025-3-24 03:16

使用禮物 檢舉

23#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28 00:2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十七歲生日宴

二月春,夜雨方歇,微風拂過宮牆,攜來梨花淡香。

殿內華燈高懸,絲竹輕鳴,群臣齊聚,為當朝天子賀壽。

十七歲生辰。

若非禮官奏報,沈珩安差點忘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過去十年獨自身處冷宮,哪有什麼慶生的機會?無人記得,無人關心,甚至連存在的意義也變得可有可無。

沈珩安自己也懶得去記,反正對他來說,這一天與旁的日子並無不同。

他端坐御座,神色如常,目光隨意地掠過殿中賓客,心道:一切都是逢場做戲罷了,並無人真心想慶祝他的生辰之日。

熱鬧的場面似乎與他無關,他只是例行公事般接受朝臣的祝賀,隨意應付幾句,便敷衍地將目光落回案上。

場上唯有一人會讓他相當在意,那便是主位右側的那道身影。

祁時然端坐在那裡,眉目清冷,姿態沉穩,似乎對這場賜宴興致缺缺。

從頭到尾,祁時然未曾對他說一句多餘的話,甚至未曾上前為他獻上一句恭祝之詞。

其實沈珩安也沒有特別期待什麼,即使祁時然什麼都不送也不表示,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宴席過半,禮官捧上壽禮,珍玩異寶堆滿階前,琳琅滿目。

直到一道低沉穩重的聲音響起——

「陛下,臣僭越,亦備薄禮一份。」

沈珩安一愣,心跳微微加速。

一張素淨的字畫被人呈上。

「持盈守成。」

墨跡筆力遒勁,風骨凜然,正是祁時然的手筆。

祁時然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似乎這不過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贈禮。

但沈珩安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贈禮。

祁時然總是如此,不說多餘的話,卻擅長用各種方式向他傳遞他的意思。

這是一份警醒,也是一份教誨。

只要祁時然還願意教他,那麼這一切都具有意義,甘之如飴。

沈珩安指尖輕輕摩挲著字跡,忽而勾起一抹笑意,語氣慵懶道:「丞相總是如此,連賀禮都不忘教導朕。」

他這語氣輕快,眉眼間甚至帶了點撒嬌的意味,與方才沉靜端然的模樣判若兩人。

祁時然微微一頓,眸色沉了沉。

——這少年對自己,果真毫無防備。

「臣自然不敢教導,僅是提點一二。」祁時然語調平穩,語氣卻意味深長,「這四字,陛下可知何意?」

沈珩安抬眸看他,眼底仍帶著笑意,語氣卻極為自然:「持盈則不傾,守成則不敗。丞相是勸朕勿妄進,亦勿妄動。」

「不錯。」祁時然微微頷首,眼底掠過一絲細微的探究。

這少年領悟得極快,順從得也極快,快得沒有一絲遲疑或抗拒。

「陛下果然聰慧。」祁時然笑了笑,語調一轉,似是隨意地道:「臣還備了一盞茶,望陛下細品。」

宮人端來茶盞,沈珩安垂眸看去,見湯色清碧,氤氳著淡淡茶香。

他端起輕啜一口,微微一頓:「這茶……略帶微澀?」

祁時然端起另一盞,亦是輕抿,語氣淡然:「此為雨前龍井,新茶入口微澀,然則回甘。」

沈珩安聞言,似笑非笑地望向他,語氣輕柔:「丞相送朕這茶,可是也在告誡朕什麼?」

祁時然輕輕一笑,不答反問:「陛下以為,如何?」

沈珩安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低頭望著茶盞,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像是在細細品味這句話背後的意味。

良久,他輕聲道:「果然須得細品。」

祁時然微微頷首,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

這場「試煉」,似乎也該告一段落了。

他方才故意將語氣放得曖昧,話中留了餘地,就是想看看這少年會否敏銳地察覺,會否心生懷疑,甚至會否追問——然而沈珩安沒有。

他沒有質疑,沒有探究,甚至沒有一絲抗拒地接下了這場「考驗」。

沈珩安是真的,已經信任他到不會起疑的地步了。

祁時然垂眸,輕輕轉動茶盞,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意味。

留言

丞相的千層套路,連確認對方的忠誠度還要多次用迂迴又隱蔽的方式達到目的,是一個龜毛又麻煩的男人🙂 安安:丞相送我兩份生日禮物!開薰~ 2025-3-28 00:25

使用禮物 檢舉

24#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29 00:03: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三皇兄送畫

御書房中,青檀木窗半掩,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櫺斑駁灑落。

微風輕輕拂動案上的書卷與筆墨,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松煙墨香。

沈珩安放下手中的奏摺,略帶驚訝地望向門外——內侍來報,三皇子沈澤珅特地前來拜訪。

「三皇兄?」沈珩安微頓,旋即收斂情緒,語氣平靜道:「宣。」

門扉輕啟,沈澤珅邁步進來,身形頎長,面容儒雅,雖仍顯幾分病後的清瘦,神色卻溫和而端正。

他拱手行禮:「澤珅拜見陛下。」

「皇兄無須多禮。」沈珩安抬手示意,待對方落座後,才淡淡道:「聽聞皇兄前些日子身子抱恙,如今可大好了?」

「多虧太醫調理,已無大礙。」沈澤珅輕咳了一聲,語氣略有歉意,「澤珅聽聞陛下前幾日生辰,本欲前來賀壽,奈何當時病體未癒,未能親至,心中實感遺憾。今日稍稍覺得精神好些,便帶來一件薄禮,聊表心意。」

沈澤珅語氣平和,抬手示意身後侍從呈上禮盒,「這幅字畫乃澤珅偶然所得,覺其頗具趣味,特來獻上。」

言畢,他輕輕將身側的木盒推至沈珩安面前,盒身雕刻著細緻的蘭竹紋路,顯然並非尋常之物。

沈珩安微微頷首,接過匣子,親自拆開錦布,展開畫卷。

映入眼簾的並非尋常山水、花鳥,而是一幅筆意靈動的畫作——畫中繪著一頭憨態可掬的小鹿,立於樹下,仰首望向枝頭,一隻圓潤的松鼠正抱著果子,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扔下來。小鹿則睜著明亮的眼睛,前蹄微抬,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討要。

畫角還題了一行字:「鹿望松果,猶待有心人。」

沈珩安看著畫,怔了一瞬,隨即不禁輕笑:「三皇兄這幅畫,倒是別有巧思。」

「澤珅見此畫時,便覺頗為趣妙,便索性取來,權作賀禮。」沈澤珅語氣含笑,「松鼠持果,猶豫未決;小鹿望而不取,只靜待機會……不知陛下如何解讀?」

沈珩安輕輕摩挲畫紙,似笑非笑:「是說有些事,求之不得,需待果落,方能得之?」

「或許如此。」沈澤珅微微頷首,「但若果遲遲不落,小鹿又當如何?」

「那便自去尋別處果實。」沈珩安語氣淡然,卻帶著幾分意味深長,「世間機緣,豈能只盯著一處不放?」

兩人對視片刻,皆在對方眼底看到一絲笑意,卻不知各自心中究竟如何揣摩這幅畫的含義。

沈珩安低頭再度細看畫作,唇角輕揚,眼底的笑意稍稍柔和了幾分:「皇兄費心了。」

沈澤珅微微一笑,語氣溫和,「澤珅初見此畫時,便覺得陛下定會喜歡。」

屋內氣氛難得輕鬆,兩人隨意閒談幾句,討論起畫作筆法與題字內容,話語間少了朝堂的拘謹,多了幾分兄弟間的隨和。

一旁侍立的內侍見此情形,皆不敢出聲打擾,只覺這御書房內,今日的氣息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少了幾分皇權與臣下的界線,多了些許溫潤的書香與和煦的人情。

榮貴妃遣人前來送補品時,恰好見到這番景象。

她在門口稍作停留,未曾驚擾,眼底思緒流轉,最後只是微微一笑,低聲吩咐:「且讓他們多聊一會兒吧。」

這一日,春光甚好,御書房內的茶水漸漸微涼,而兩人的談話,卻未曾止歇。

留言

三皇兄是我蠻喜歡的角色,想要讓安安在這座皇宮裡有個可以稍微放鬆戒備,舒心相處的人。(友善的長兄角色) 而祁時然也看透此人對權力無慾望,也沒有拉幫結派的複雜心思,更沒有威脅王座的條件,才有意派毫無心機的沈珩安去接近對方打好關係。 這樣關鍵的時候,說不定能動用榮貴妃娘家的力量來穩固政權……很卑鄙對吧? 2025-3-29 00:04

使用禮物 檢舉

25#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30 00:2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五皇子的復仇1

窗外春光正盛,柳葉新綠,枝頭花開正好。微風輕拂過簷角,攜來縷縷暖意與花香。

然而,屋內卻是一片沉悶的靜謐,與外頭的明媚截然不同。

沈亦嶼站在偏殿的窗前,指尖無意識地碾著一縷茶葉,半晌才將它投入杯中,任由滾燙的水將乾枯的葉片浸開。

淡淡的苦香氤氳而上,他盯著杯中翻湧的葉片,眼神幽深,似在思索,又似在隱忍。

他現在變成了一個廢人,至少在旁人眼裡是這樣。

陳家完了,族內不是被殺被關就是流放,他自己也被皇帝下旨削爵圈禁,現在哪兒都去不了。

聽聞母妃在宮中四處奔走求情,皇帝不肯見她,執意按照先前的判決處置陳家,而太后的態度模糊不清。

整個宮裡,沒人再把他們當回事,就連那些曾經伏低做小來討好他的人,如今見了他都懶得行個大禮。

但他知道,機會還在。

機會從不屬於怯懦的人,而他從來不是那種輕易服輸的貨色。

門外,內侍輕聲叩門,恭敬地道:「五殿下,已送出去了。」

沈亦嶼低低一笑:「嗯……回音呢?」

內侍猶豫了一瞬,才低聲道:「太后那邊……沒有明言支持,但她的心腹讓奴才轉告殿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聽到這句話,沈亦嶼冷哼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倒是個聰明人。」

太后果然精明非常,連半點把柄都不願落下。她從不親自動手,但卻不介意提供「助力」,讓他去試探祁時然的底線。

若他成功,她便可順勢接管大局,從中獲取好處;若他失敗,她也可全身而退,不染一絲嫌疑。

沈亦嶼放下茶杯,眼中劃過一絲諷刺,卻也沒多說什麼。

他比誰都清楚,這場局不可能只靠太后一人翻盤。他要的從來不是單純的支援,而是一場真正能讓皇帝與祁時然措手不及的反擊。



宮內的勢力,他已經接觸得差不多了,現在,該輪到宮外的舊部了。

夜半時分,一封書信悄無聲息地被送出了宮城,落入城南的一處茶樓之中。

接信之人是陳家舊部的心腹,此人雖早已卸甲歸田,但手中仍握有部分陳氏殘餘的資源。

信中,沈亦嶼只寫了寥寥一句——「大勢將變,願共襄盛舉。」

陳家雖已覆滅,但在朝中仍有餘脈未斷,一些地方官員與鹽商糧商依舊受陳氏恩惠,對朝廷的清算心懷怨懟。

若能讓這些人聚攏,他便能重建一個暗中的網絡,為未來的動亂提供支援。

幾日後,回信到了。

────「昔日同舟,當共存亡。」

這句話,讓沈亦嶼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知道,這些人願意賭一把。

然而,他還需要武力支持。



「……衡王舊部?」沈亦嶼望著面前跪著的宦官,眼神晦暗不明。

內侍低著頭,顫聲道:「奴才得知,衡王當年的餘部有不少藏匿於北境,雖未敢公開反叛,但對朝廷仍懷恨在心。殿下若願聯絡,或許……」

沈亦嶼沉默了許久,才忽然笑了:「他們會信我嗎?」

內侍不敢抬頭,只低聲回道:「若殿下願意開出合適的條件,他們不會拒絕。」

條件?當然是皇位。

衡王當時叛變失敗,殘部潰散,如今雖隱匿在北方,卻始終缺少一個合適的領袖。
如果他們願意推舉自己為傀儡,那他便能利用這股勢力,發動一場真正的奪權之變。

但……該怎麼做呢?

沈亦嶼沉思片刻,終於開口:「找個可靠的人,將話帶給他們——如果他們願意幫我進宮,那麼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他們。」

內侍領命退下後,殿內重新歸於寂靜。

沈亦嶼坐在燭光之下,目光落在案上的地圖上,指尖緩緩滑過宮城的位置,最終落在——御書房。

要想奪權,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斬首行動。

這些年來,朝廷的權柄掌控在祁時然手中,若能一舉除掉他,沈珩安便如無根浮萍,根本無法駕馭局勢。

屆時,朝堂勢必大亂,太后便會趁勢插手掌控宮內,而自己也能趁機翻盤。

他要讓這座宮城,再次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一場滅頂之災,正悄無聲息地醞釀著。

沈亦嶼輕輕吹滅燭火,在黑暗中閉上雙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走著瞧!」


留言

五皇子:(陰暗爬行) 2025-3-30 00:23

使用禮物 檢舉

26#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30 18:35: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五皇子的復仇2

沈亦嶼坐在偏殿內,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案,靜靜地聽著屬下回報。

「流言已經傳開了。」一名內侍恭敬地低聲道,「現在不只是宮中,連朝臣之間都開始議論皇帝擬詔,意圖調整朝局,甚至削弱太后的權力。」

這個傳聞真假參半,卻恰到好處地撩撥了所有人的神經。

太后必然會警惕,她本就對祁時然與沈珩安心存戒備,擔憂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架空。如今「密詔」的傳聞一出,她更不可能坐視不理。

若皇帝真有意整頓內閣,那些心存僥倖的舊臣便會開始擔憂自己的前途,甚至會投向另一個看似更穩妥的選擇。

沈亦嶼正準備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那些權臣有什麼反應?」沈亦嶼淡淡問道。

「不少人開始打聽消息,還有人試探太后的態度。」內侍回道,「而太后……未曾否認。」

沈亦嶼微微一笑,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僅有少數人知道,所有大事都是祁時然拿主意,皇帝沈珩安根基未深,還沒有那個手段掌控朝廷。

而流言一出,不知情的滿朝文武都在揣測皇帝的真意,甚至連那些對皇權有所覬覦的宗室與貴族都按捺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這便使得宮內外風聲大亂,忠於皇帝的勢力忙著闢謠,而朝中的異心者則開始拉攏盟友,為未來可能的變局做準備。

這是第一步,先擾亂局勢,讓所有人都動起來。

真假參半,局勢不明,才能掌握先機。



某夜,公主府後殿。

一道纖細的身影悄然自側門潛出,輕輕躍上一輛馬車,朝著丞相府而去。

丞相府書房內燭火微明,祁時然端坐案前,翻閱著當日的奏摺,手中茶盞氤氳出薄霧。

當腳步聲響起,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來者身上。

「太后近日頻繁召見幾位宗親,似有動作。」祁清禾微微欠身,語調輕柔卻不帶一絲遲疑。

她是祁時然的嫡妹,自幼聰慧,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因才名遠播,被太后選入宮中,成為某位公主的侍讀。

她表面溫婉端莊,實則機敏過人,對宮中風雲變幻洞若觀火,暗中幫助兄長蒐集宮廷內部的消息。

祁清禾作為祁時然在宮中的眼線,能及時傳遞太后或其他勢力的動向,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祁時然聞言,指腹緩緩摩挲著茶盞,片刻後低聲道:「很好,先不打草驚蛇。」

祁清禾見狀,也不再多言,只是垂眸片刻:「哥哥,那五皇子……近來也與宮中一些人暗通款曲,據說有幾名宮人頻繁往來偏殿,似乎不是單純送飯。」

祁時然輕笑一聲,目光微寒:「他倒是有些能耐,還沒被圈禁廢瘋。」

祁清禾抿唇,語氣輕柔:「太后今日試探性地問我『妳那位兄長,對朝局可有什麼看法?』」

祁時然聞言,挑眉看了她一眼。

祁清禾淡淡一笑,低聲道:「我回她,兄長常說,唯有聖明天子,方能安定天下。」

祁時然笑意更深,放下茶盞:「說得好。」

祁清禾低聲道:「哥哥,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祁時然目光沉沉,聲音淡漠:「只需繼續觀察,讓太后認為妳站在她那邊。至於五皇子——」他頓了頓,冷笑道:「既然他那麼想翻身,那就讓他再蹦躂一陣。」



緊接著,沈亦嶼透過太后的名義,要求加強宮防。暗中調動一批禁軍入宮,表面上是為了防止宵小作亂,實則是為了日後的行動做準備。

「現在宮內禁軍調動如何?」沈亦嶼問道。

「已經有五成換成了太后可掌控的人,剩下的還在周旋。」屬下低聲回道,「不過,以太后的名義,應該能再調動兩成。」

「很好。」沈亦嶼點頭,七成的禁軍足以壓制任何突發狀況,只要時機成熟,他便能順理成章地接管宮城。

而在宮外,衡王舊部的人也沒有閒著。

這些餘黨潛伏多年,雖然無法正面對抗朝廷大軍,但作為在宮外製造混亂的棋子,卻極為合適。

他們正在密謀招募死士,準備於關鍵時刻衝入宮中,配合內應發動襲擊。

接著,他們僅剩下最後一步────

沈亦嶼微微一笑,眼底閃過嗜血的寒光。

使用禮物 檢舉

27#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31 00:16: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五皇子的復仇3

夜色沉沉,初春的冷風穿堂而過,捲起深紅色的宮燈,在寂靜中搖晃不定。

宮門沉重,宛如一頭伏伺的猛獸,在暗處裡靜候殺機。

今日太后設宴,名義上是為皇帝祈福,然而真正的殺意,便藏於這場溫酒盈盞的盛宴之中。

殿內燭火明亮,紅金相映,絲竹流轉,珠光璀璨。宮人來往間,錦衣纖袖輕輕拂過漆器,聲音細微得幾乎不可聞。

美酒斟滿玉盞,盛宴看似如常,實則每一個細節都暗藏異樣。

沈珩安端坐在主位,身著龍袍微微垂眸,顯得安靜而內斂。他看似毫無戒心,指尖輕觸玉盞,神色淡然,偶爾側眸望向身旁的祁時然。

祁時然衣冠儒雅,長袖輕拂,指腹緩緩摩挲著杯沿,似笑非笑。他飲下一口酒,微微偏首,餘光落在殿內的賓客身上,心中暗暗權衡著今晚的局勢。

公主席的邊角,祁清禾安靜地站在一旁,斂下眼睫,舉止優雅端莊。她偶爾抬眸,視線略過殿內的賓客,暗暗數著那些神色異樣的面孔。

而另一端,沈亦嶼早已悄然從偏殿脫身,隱在夜色之中。他藏身於宮牆之外,目光沉沉,靜待宮中傳來的消息伺機而動。

這場盛宴,注定不會是尋常的夜宴。



宮宴開始

「皇上,臣等敬您一杯,願陛下龍體安康,萬壽無疆。」

席間,一位朝臣舉杯恭敬道,其餘朝臣權貴們一個個起身致敬,嘴裡說著各種祝福的賀詞。

沈珩安輕輕舉盞,緩緩飲盡,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未曾多言。

太后端坐於鳳座之上,神色端莊,舉手投足皆是威儀。她環顧殿內賓客,目光在祁時然身上停留片刻,笑道:「丞相,近日朝中諸事繁忙,可有勞累?」

祁時然微微一笑,恭敬地道:「多謝太后關懷,臣無甚大礙,唯願朝廷安穩,天下無憂。」

這番話滴水不漏,既不顯得過於謙遜,也未露出任何異樣。

太后笑意未減,眼底卻藏著一絲探究。

她微微抬手,示意樂師繼續奏樂,殿內舞姬翩然起舞,紅袖翻飛,燭光映在衣襬之上,美得如夢似幻。

然而,在某個微妙的時刻,祁時然忽然輕輕放下酒杯,手指輕扣桌沿,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響聲。

這聲音或許旁人不會留意,但站在遠處觀察的祁清禾卻立刻察覺。

她心神微動,眼角餘光瞥見宮人之中,有幾道身影行動詭異,手中托盤略顯沉重,袖口微微隆起,顯然藏有不該攜帶的物件。

她低下頭,指尖微微一轉,拂過耳邊的流蘇,這是她與祁時然約定的暗號——有人準備動手了。

祁時然輕輕一笑,目光似無意地掃過那幾名宮人,然後緩緩轉向沈珩安。

皇帝始終未曾多言,彷彿沒有察覺到危機逼近。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名宮女手中的托盤突然翻落,瓷碗碎裂聲響徹大殿,殿內眾人一驚,紛紛朝聲源望去。

而就是這一瞬間——

數道黑影從帷幔後閃出,刀光乍現,直取御座!

「有刺客!」

伴隨著侍衛驚呼,殿內一片騷亂,酒盞翻倒,席間賓客驚叫著四處躲避。

太后臉色驟變,身側的嬤嬤立刻護住她後退,而幾名御前侍衛迅速拔刀,與闖入的黑衣人交鋒。

沈珩安依舊端坐,未曾驚慌,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泛著寒冷銳利光芒的刀刃即將逼近時——

「哢——」

鋒利的劍鋒與刀刃相撞,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

祁時然身形微側,長袖微展,衣袂翻飛間,袖中早已藏好的短匕直指刺客咽喉,出手凌厲狠絕。

黑衣人閃避不及,瞬間被貫穿喉嚨,鮮血濺落席間,幾滴溫熱的血液飛濺至沈珩安的龍袍上,染出鮮紅的痕跡。

「護駕!」

侍衛們此時已拔劍殺入,與刺客混戰在一處,而祁清禾則與其他倉皇避難的貴女們退至殿角,冷靜觀察局勢。

她敏銳地發現刺客的目標並非只有皇帝,他們的行動極有規律,幾乎同時朝主位與側席動手。

沈珩安,還有祁時然。

這不是普通的行刺,而是一場針對皇帝與丞相的精心謀劃。

「護駕!」

侍衛們拔劍殺入,殿內混戰成一片,血光與燭火交錯,一片慘烈。

而殿外,沈亦嶼緊握腰間的短刀,目光沉沉地望著金鑾殿,聽著內中的廝殺聲。

時機成熟了!

他冷冷一笑,從黑暗中現身,信步走進混亂的金鑾殿內。

這一夜,宮城必將被鮮血點燃。





●白話好讀版
所有人:(緊張戒備,伺機而動)
祈妹&丞相:(手語互動)
安安:丞相今晚好帥!!!




使用禮物 檢舉

28#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3 00:51:05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五皇子的復仇4

夜宴,宮燭高懸,宮人低眉順目地奉上佳餚,絲竹聲悠揚,似乎一切如常。

沈珩安坐於主位,視線淡淡掠過殿內眾人,太后端坐在上首,神色端莊,言辭溫和,仿若慈愛的長輩。

他側目瞥向祁時然,對方依舊神態自若輕輕啜飲著杯中的酒。

可沈珩安心知肚明,這場夜宴,並非單純的「祈福」。

——有人想要他的命。

他不是傻子,自登基以來,所有對他的「關愛」都帶著陰冷的殺機與試探。他並不天真,清楚自己只是沈家最微不足道的皇子。

之所以坐上這個位置,無非是因為祁時然的扶持——或者說,因為祁時然需要他這個「皇帝」的身份。

這個位置並不穩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流言蜚語早已傳遍宮廷,說他擬詔調整朝局,削弱太后的權力;更有人說皇帝意圖對諸位皇子趕盡殺絕,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朝臣開始躁動,太后對他的「關懷」亦日益頻繁,而那些昔日視他如無物的皇子貴族,亦開始試探他的想法與底線。

這些人,都在等著看他會不會倒下。

沈珩安的指尖不著痕跡地收緊。

而今夜,他將親眼見證這場「試探」的結果。

他側頭望向祁時然,對方恰好掀起眼簾,目光與他交會,平靜無波,卻似乎蘊藏著深意。

祁時然察覺他詢問的目光,微微一笑,語氣淡然地輕聲道:「無須多慮,陛下只需安心觀賞歌舞。」

如同邀請他一同觀賞一場精心編排的鬧劇。

沈珩安明白祁時然早已準備充份,他只要當一個合格的觀眾便可。他垂下眼睫,手指輕扣桌案,等待這場戲的高潮到來。

祁時然收回目光,心底暗暗評估著沈珩安的反應——他並不知曉這場權力鬥爭的細節,也不曾參與其中的暗流角力,卻依舊敏銳察覺到異狀,沒他想像中的遲鈍無知。

更令人玩味的是,皇帝居然什麼都不問,便安然坐於殺機四伏的宴席上,對他的模稜兩可的回應亦未曾遲疑,全心信任他會將一切安排妥當。

────有意思,這場戲越來越好看了。

祁時然餘光掃過殿內,站在遠處祈清禾正悄然傳遞他們之間才讀得懂的暗號。

太后神態端莊,實則心思不定;五皇子沈沈珩安,這位名義上的皇帝,雖然神情平靜,卻已察覺到異樣。

流言四起、禁軍調動、宮中暗潮湧動……這些變局看似悄然發生,實則早在他的計算之內。沈亦嶼以為自己能夠挑動朝堂風雲,製造一場措手不及的宮變?

太天真了。

他放下酒盞,指腹摩挲著杯沿,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宮變,確實是一個好棋,只是這棋盤上的對弈者,並不只有沈亦嶼一人。

五皇子自以為能操控太后,借她的影響力調動禁軍,以「祈福」夜宴為名,趁亂刺殺皇帝,再利用混亂奪取宮權。

但他沒想到這場宮變,不只是他的棋局,也是祁時然的棋局。

宮內禁軍的調動確實是個關鍵,但真正掌控皇宮周圍兵權的,並非太后,也不是五皇子,而是祁時然。

祁時然在兵部有他的眼線,任何不尋常的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衡王舊部確實潛伏在外,蠢蠢欲動,但他們真正的動向,早已被他安插的探子摸得一清二楚。

而潛伏宮中的死士,手握匕首,卻不知自己的背後早已被盯上,隨時可能在刺殺行動展開前反遭殲滅。

這場宮變,從一開始,就註定不會成功。

但他不會輕易阻止,因為這場戲還不夠精彩。

他要讓沈亦嶼放手去演,讓太后也被捲入其中,讓所有對皇權心懷異志的人暴露無遺。

這場宮變,不是五皇子的機會,而是他祁時然的一場清算。

────好戲,終於要開始了。

留言

安安:好耶!有好戲看囉~期待!(拿出爆米花) 丞相:現在一堆人想殺你,為什麼都不怕??? 2025-4-3 00:51

使用禮物 檢舉

29#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4 00:04: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五皇子的復仇5 終

沈亦嶼站在金鑾殿的大門外,手緊握腰間的短刀,聽著殿內的廝殺聲,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他信步走入殿內,勝券在握,然而,幾乎在踏入殿門的瞬間,四面八方的禁軍猝然湧入,利刃出鞘,頃刻間便將場內刺客壓制。

這一變故來得猝不及防,讓沈亦嶼心頭驀然一震。

「怎麼回事?」

不等他回過神,那些本該屬於太后派系的親信,竟在此刻突然反戈,將刀鋒對準刺客,雷霆般展開剿殺。

沈亦嶼驀然睜大雙眼,心底驚駭不已——這怎麼可能?

這難道是一場早已被洞悉的局?

他錯估了祁時然,對方比他更早一步設好了陷阱!

最讓他心寒的是,太后竟毫不猶豫地背叛了他!

「五皇子密謀弒君,證據確鑿,押下!」監軍大喝,一切塵埃落定。

沈亦嶼咬緊牙關,雙拳緊握,胸口劇烈起伏。

他終究還是低估了祁時然,也太過輕信太后。

沈亦嶼被侍衛擒住雙手按倒在地時,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那端坐高位的皇帝身上。

少年帝王靜靜俯視著這場亂局,神色依舊淡然,眉眼平靜,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絲毫不見驚惶。

而祁時然立於龍椅側,微微一笑,對他張口無聲地說了四個字——

「不過如此。」

沈亦嶼渾身一僵,心頭發寒。

他終究還是敗了,且敗得一無所有。

沈亦嶼憤恨地怒視太后,正準備張口在眾人面前揭穿她的陰謀。

然而,太后卻已經搶先一步站了出來。

她神色沉穩,姿態端莊,甚至主動對沈珩安行禮:「陛下,哀家今日才得知五皇子竟生此狼子野心,實在痛心疾首。還望陛下嚴懲此逆臣,以正皇室綱紀!」

此言一出,沈亦嶼徹底無法反駁。

他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太后,嘴唇顫抖,卻發不出聲音。他想質問,想怒吼,想揭穿她的冷血無情,但太后根本不給他機會。

而祁時然在旁輕笑,語氣慢條斯理:「太后所言極是,宮闕之內,豈容叛逆?」

他甚至故意給太后一個「台階」,讓她以忠臣之姿切割與沈亦嶼的關聯,而沈亦嶼,則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他紅著眼,盯著龍椅上的沈珩安,聲音嘶啞地低聲道:「你就這麼信任祁時然?……你以為你真有資格坐這個位置?」

然而,沈珩安只是靜靜看著他,神情淡漠,彷彿在看一個毫無威脅的失敗者。

祁時然輕笑:「五皇子放心,這個位置,陛下坐得穩妥得很。至於你,還是先想想接下來該如何吧。」

沈亦嶼怔怔地看著這個年幼的帝王。

他心底浮現出一絲遲來的懷疑——這個被所有人視為傀儡的皇帝,真的只是個傀儡嗎?

或許,沈珩安比所有人想像的都更能沈得住氣,也更加地難以捉摸。

他忽然覺得,自己從未真正看清這個弟弟,而自己,也沒有機會確認這點了。

禁軍粗暴地將沈亦嶼拖往殿外,他最後的視線,定格在太后的側影——

那個曾經親手教他如何爭權奪位、承諾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如今竟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在這盤棋局裡,他從來不是主導者,甚至不是一顆真正重要的棋子。

他只是太后放出去試水溫的探子,當局勢不對,便毫不猶豫地被棄之如敝屣。

這齣戲終於落幕,至於它精不精彩,就看是誰在觀戲了。



五皇子沈亦嶼謀逆之罪,天理難容,最終被定為弒君未遂,謀反叛亂,依大魏律,當處以斬首,以正國法。

宣判之日,金鑾殿上肅穆森然,百官列於殿前,無人敢為沈亦嶼求情。

當日清晨,街上早已布滿禁軍,刑場之外,百姓遠遠圍觀,卻無人喧嘩,只剩低低的議論聲。

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即將伏屍於眾目睽睽之下,這樣的結局,誰能料到?

沈亦嶼被押赴刑場時,身上的錦衣早已被剝去,換上一身罪囚囚服,狼狽不堪。

他的雙手被反綁,臉色蒼白卻仍強作鎮定,目光不斷在人群中搜尋著某道身影——他想看看,她是否會來。

但直到他被按跪在血跡斑駁的斬刑台上,直到行刑官高聲念完罪狀,他仍未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太后沒來。

她曾親手扶他走上這條路,曾允諾助他登上帝位,如今卻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施捨。

「太后,呵……」沈亦嶼嗤笑,眼底透出一絲悲涼。

他抬頭看向高台之上,那端坐龍椅的年幼帝王——沈珩安正俯視著他,神情淡漠,沒有絲毫波動,彷彿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罪人。

而祁時然立於皇帝身側,輕輕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塵,目光俯視著他,帶著一貫的從容與冷漠,甚至懶得再與他多費唇舌。

「五皇子沈亦嶼,謀逆大罪,按律當斬,行刑!」

錚——

寒光閃過,鮮血濺落,曾經的皇子沈亦嶼,至此人頭落地,徹底成為大景史書中的一筆註腳。

而這場肅清,並未隨著他的死而結束,反而像一道雷霆劈開了暗流湧動的朝局。

五皇子一派的官員、貴族,甚至游離於朝堂之外的舊黨、暗藏的叛軍,皆在接下來數月內一一伏法。

祁時然不疾不徐,以極其縝密的手段將這場清洗推向極致,先是拔除沈亦嶼的黨羽,再順藤摸瓜,將牽涉其中的貴族、將領逐一攤在日光之下。

朝堂震動,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許多原本存有觀望之心的勢力,在目睹沈亦嶼與其餘黨陸續伏誅後,不得不重新站隊,向沈珩安稱臣,以確保自身安危。

這場動蕩的結果,是沈珩安的帝位更加穩固,無人再敢輕視這位年輕的皇帝。

然而,仍有一人尚未被動搖。

蘇太后依舊隱於深宮,依舊穩坐於高牆之內。

她知道這一局她輸了,但並未表露任何異常,彷彿沈亦嶼的生死,從未與她有關。

祁時然沒有急著對她動手,因為他知道,最好的時機,尚未到來。

而沈珩安,他目睹這一切始末,卻始終未曾表現過分外的情緒。

留言

唉……五皇子的部分總算結束,我真的沒想到他們要搞這麼久!! 雖然當時我寫得很爽啦,因為他們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表現,都不用我費心去給他們安排要怎麼互動🥹 其實最早我只打算專注寫丞相跟小皇帝兩個人的之間相處心境變化和日常互動的短篇小說,連情感鋪陳都已經安排好了。 結果寫著寫著規模突然越放越大,從文藝虐戀短篇集變成權謀宮鬥甄嬛傳?????? 而那些原本只安排他們走過場當臨演的小角色,一個個都演上癮,搶了劇本又拼命給自己加戲,越演越起勁,連我都控制不住………只能幫他們設計一些背景,放手讓他們自己發揮。結果最重要的主角兩個人都被甩到一邊去吃爆米花了,你們是要角逐金馬獎嗎?😑 2025-4-4 00:06

使用禮物 檢舉

30#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4 14:37:33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太后的挑撥

五皇子沈亦嶼被斬首示眾後,宮中短暫地恢復了平靜,而朝堂內外,清洗仍在繼續。

昔日富可敵國、權傾商賈的陳家,也無可避免地捲入其中。

與沈亦嶼關係匪淺的豪門世家們,原本在朝堂與商界間遊走自如,勢力龐大,卻因牽涉密謀弒君之事,最終逃不過審判。

而淑妃陳氏,身為沈亦嶼之母,更被視為助長逆子的罪魁禍首。

朝廷的判決迅速落下——

陳家女眷與年幼子嗣貶為庶人,流放邊疆,永不得歸京。

陳氏族內青壯男子則視情節輕重分別論處,其中涉案最深者,與叛軍同罪,斬首示眾;其餘人等則或充軍發配,或處以數十年苦役,以儆效尤。

這一場清算震動了整個朝堂,也徹底摧毀了陳家曾經的榮華富貴。

然而,這場風波所留下的陰影,並未完全散去——

朝中百官人人自危,即便與五皇子毫無瓜葛之人,也開始警惕自身言行,生怕不慎觸怒當今聖上而惹禍上身。

後宮中的氛圍亦為之一變,諸嬪妃開始重新審視宮廷權力的流向,太后也更為謹慎,行事不著痕跡,試圖挽回她在這場博弈中的影響力。

這場動盪,看似讓沈珩安的皇權更為穩固,卻也在暗處埋下了更多未知的變數。

而這些變數,正是祁時然未來要逐一清理的障礙。



太后在五皇子沈亦嶼伏誅後,未曾表露任何異樣,反倒頻繁在後宮走動,親近各宮女眷,與她們寒暄問候,營造一副慈愛賢淑的長輩姿態。

她時常前往各宮拜訪,對那些曾與她交好的妃嬪噓寒問暖,甚至連一些地位不高的嬪妃也不曾冷落,溫言慰問,送上珍貴的補品與賞賜。

她尤其對榮貴妃格外「關懷」,言語之間多有試探,甚至有意無意地向她提及皇帝對兄弟的態度。

蘇太后輕輕歎息,似有感慨地道:「這宮裡的日子,說到底總是難熬的。尤其是皇上……」

榮貴妃品著茶,語氣不急不緩地問:「怎麼說?」

「陛下幼年喪母,獨自一人孤苦無依許多年,哀家多次想與陛下重修舊好,但陛下不想領情。」太后語帶悲切地嘆道:「想必陛下對當年,德嬪的事對哀家心懷怨懟,至今無法原諒……」

她頓了頓,低聲道:「林家雖然功勳卓著,但妳可曾想過,皇上如今手握大權,已經不同於過去的那個七皇子了?」

榮貴妃聽著,眼神不動聲色地掃過蘇太后,仍是微笑著:「太后娘娘這話,臣妾不太明白。」

蘇太后幽幽地嘆了口氣,語氣略帶憂懼:「五皇子的事,妳也看到了……皇上如今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擺布的孩童。如今他手握大權,今日能親手送五皇子上刑場,明日……若是再有人阻礙他的路,妳覺得他會手下留情嗎?」

榮貴妃的笑意依舊溫和,語氣卻聽不出一絲波瀾:「太后娘娘過慮了,三皇子素來恪守本分,對皇上忠心耿耿,何來『阻礙』之說?」

「呵——」蘇太后輕輕一笑,搖搖頭低聲道:「皇帝從前在冷宮裡受盡冷待,那些兄弟們有誰真正站出來替他說過話?他如今身居帝位,難道真的不會為此心存怨懟?榮貴妃,妳應該好好為三皇子考慮……」

話未說完,榮貴妃便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淡然道:「臣妾雖常居宮中,鮮少出門走動,卻從未愚鈍。太后娘娘今日的話,臣妾會記住,但臣妾向來相信,人心如何待人,便如何得待。」

她的目光平靜而透徹,語氣更是帶著幾分不動聲色的疏離:「林家祖上世代忠誠為國,從不行背信之事,亦不做挑撥之舉,正因如此,才得天下人敬重。臣妾以為,做人真誠一些,總勝過疑神疑鬼。」

蘇太后的笑意微微一僵,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榮貴妃的話語雖然委婉,卻分明是在提醒她——林家不吃這一套,行得正,坐得端。

太后識趣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很快起身告辭,恢復了往日端莊和藹的姿態,彷彿剛才的試探從未發生過。

然而,這場對話並未被真正埋藏。

當夜,潛伏於宮中的祁清禾便將此事鉅細靡遺地傳遞給了祁時然。

太后沒有直接與皇帝和祁時然對抗,而是選擇潛移默化地動搖後宮,離間兄弟,試圖讓沈珩安失去可以依賴的親族,讓他成為孤家寡人。

然而,祁時然看完祁清禾的密信後,卻只是輕輕一笑。

「不急,讓她去。」他輕輕將信折起,語氣雲淡風輕。

太后這樣的老謀深算之人,絕不會輕易現形,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漏洞。

祁時然不會急著動她,因為有些人,最好的結局,不是直接清算,而是讓她在權力消散之前,一點點看著自己築起的高牆逐漸崩塌。

最終,只能無能為力地親手見證自己的敗亡。

使用禮物 檢舉

31#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5 00:32: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審訊張貴人

五皇子叛亂平定後,朝廷開始清算與他有關的人,這場風暴席捲了宮廷內外,無數曾與叛黨有所牽連者皆被一一提審問罪。
張貴人,這位曾風光一時的嬪妃,如今被關押於地牢之中,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她原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既無顯赫的家世背景,也無卓越的心計謀略,能在宮中立足,全憑一副討喜的性子。

可即便如此,她仍被捲入這場宮廷風波之中,無論她願不願意,都已無法全身而退。

今日,她迎來了兩位審訊者——年輕的帝王沈珩安,與掌控朝政的丞相祁時然。



地牢陰冷幽暗,潮濕的石壁滲出水漬,空氣中彌漫著霉腐與血腥混雜的氣味,令人不寒而慄。

張貴人跪伏在地,身上的衣裳早已失去昔日嬪妃的華貴,只餘一片狼狽。

她知道,若無法保住性命,等待她的結局便是被無聲地抹去,成為宮中最尋常不過的一縷枯骨。

燭火搖曳,映照出少年帝王清冷的側顏。張貴人垂下眼,不敢直視那雙審視她的幽深瞳眸。

「妳可知自己為何在此?」祁時然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帶著讓人不容置喙的威嚴。

「臣妾……」張貴人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垂首道:「臣妾與五皇子的母妃確實有所來往,但那只是宮中尋常的交情,絕無與叛黨勾結之心……」

祁時然不為所動,沈珩安也只是冷冷地看著她,未發一語。

張貴人心知,這二人並非單純為了清算而來,他們另有目的。

她屏住呼吸,細細思索,最終開口:「臣妾知曉自己難以自證清白,若今日當真無法逃過一劫……臣妾願意交出一個秘密。」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絲決絕。

「說。」

祁時然語氣不帶絲毫情緒,靜待她的供詞。

張貴人垂眸,輕輕吸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苦澀:「陛下應當還記得,臣妾曾將一枚玉佩歸還於您。」

沈珩安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那塊玉佩,原本是太后的東西。」張貴人的聲音極輕,卻如一顆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太后?」沈珩安的目光微微一凝,顯然沒料到此物與蘇太后有所關聯。

「說清楚些。」祁時然語氣微沉,深邃的眼瞳牢牢鎖住張貴人的神情,彷彿要從她的每個細微反應中辨別真偽。

張貴人抬起頭,看向沈珩安,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似是權衡再三,終究還是開口了——

「這塊玉佩,並非臣妾所有,而是從一名老宮人手中所得。」

她的聲音極輕,彷彿唯恐這番話被外人聽去:「那名老宮人的來歷,臣妾並不清楚。他在五皇子賑災貪餉案發後不久,悄悄找到臣妾,聲稱此物對陛下至關重要,若能親自交還,也許能換得一線生機。」

「他說,這枚玉佩本是太后之物,後來不知經過何人之手,輾轉落入他的掌中。」

祁時然聞言,目光微沉:「他可曾說過,這玉佩為何流出?」

張貴人輕輕搖頭,眉間浮現一抹深思:「臣妾問過,但對方不肯細說,只言此物曾屬於德嬪……」她頓了頓,語氣更輕,「其他的,他避而不談。」

「那名宮人如今何在?」祁時然目光一冷,語氣凌厲,「相貌如何?在哪裡能找到他?」

張貴人垂下眼眸,神色透出一絲黯然:「臣妾本也想再尋此人問個明白,可誰知——玉佩剛到臣妾手中,隔日便聽聞宮裡有個老宮人投井自盡了。」

「投井?」祁時然眉心微蹙。

「是。」張貴人低聲道,「臣妾不敢確定是否是同一人,只依稀記得,那名宮人右手小指少了一截。他遞還玉佩時,臣妾無意間瞥見,這才記住。」

室內一時靜默。

這條線索來得蹊蹺,斷得更突兀。

一名宮中無名之輩,掌握與太后有關的物品,卻選擇在此時交出,還說出「曾屬德嬪」的話……不論他有何意圖,如今人已死,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沈珩安指腹輕輕摩挲著玉佩,眼底幽沉,許久才開口:「此事,朕會查明。」

張貴人聞言,終於深深伏下身去,語氣帶著一絲哀求:「臣妾將此物呈交陛下,並無他意……只盼能藉此拉近與陛下的關係,為臣妾的兒子求得一條生路。」

她語氣誠懇,神情更是帶著幾分懼意,似是怕沈珩安不信。

沈珩安垂眸看她,未作應答,指尖收緊了手中的玉佩。

此事牽涉甚廣,張貴人究竟是存心投誠,還是另有所圖,尚不得而知。

但不論如何,這枚玉佩既然落入他手,便斷無讓它再度消失的道理。

母妃的物品,為何到了太后手中?

這段過往,究竟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往事?

她聲音愈發低沉:「六皇子雖不學無術,卻無甚壞心,臣妾只求陛下莫要視他為威脅……即便不願拉攏,也請放他一條生路。」

她伏在地上,朝沈珩安磕頭,話語誠懇而悲涼。雖是宮廷女子,卻依舊只是個護子的母親,在風暴之中苦苦尋找一絲庇護。

沈珩安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幽深難測。

祁時然則捕捉到了更關鍵的訊息:「你說,這玉佩原本屬於太后,但後來不知何故,輾轉落入他人手中?」

張貴人點頭:「臣妾也不清楚具體經過,但臣妾認為這背後牽扯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恩怨。」

祁時然沉思片刻,旋即問:「這與德嬪之死有何關聯?」

張貴人抿了抿唇,最終搖頭:「臣妾不敢妄言,但臣妾總覺得……這件事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她抬起頭,看向祁時然與沈珩安,嘴角勉強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只是個小人物,在這如風暴般的深宮裡,像根浮木隨風浪搖擺,隨時都有可能被大浪捲入粉身碎骨……」

她的語氣無奈,卻又透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清醒。



審訊結束,張貴人被押回地牢。

沈珩安與祁時然回到御書房中,途中皆面露思索,沉默不語。

「丞相怎麼看?」沈珩安率先開口,語氣沉靜,眉宇間透著幾分深思。

祁時然微微頷首,眸色如夜海般幽深:「她沒有必要撒謊,況且,這件事確實值得深究。」

原本,他並未將那塊玉佩放在心上,只當是宮中尋常之物,然而如今得知其與太后有所牽連,整件事的意義便截然不同。

「當年梁氏之案,審訊過程必有記錄,但若真有問題,太后必定會銷毀關鍵證據。」祁時然沉聲道,指尖輕敲桌面,聲音壓得極低。

沈珩安靜默片刻,語氣沉凝:「那我們該從哪裡查起?」

「臣會先讓人調查那名宮人的身份。」祁時然語氣篤定,目光微斂,顯然已有計劃。

他頓了頓,繼續道:「然後是內務府。」

「當年此案雖由刑部與宗人府會審,但內務府和大理寺或許留有備案。若能找到當年的彈劾奏摺,便能看出是否有人刻意引導案情。」

語氣不疾不徐,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冷靜與果決。

「此案當年牽涉甚廣,那幾個地方的記錄不可能全然消失,哪怕刑部的審判紀錄已遭篡改,但內務府肯定會留下的筆錄與備份,或許仍存有蛛絲馬跡。」

沈珩安眉心微蹙,思索道:「要怎麼查?」

祁時然看了他一眼,神色未變,語調平靜:「臣自有辦法。」

這句話聽來簡單,卻讓沈珩安心頭微微一動。

母妃之死牽扯一宗懸疑密案,若非這枚玉佩重新出現,這段塵封的往事恐怕會隨時間埋沒,再無人提及。

如今祁時然為此動用了某些他未曾知曉的力量,或許是隱伏在朝堂中的暗線,亦或是更深層的謀算。

而這一切的源頭,恐怕來自祁時然最大的對手——蘇太后。

「此事牽扯到太后,」祁時然語氣微沉,眼底掠過一絲精光,緩聲道:「切忌打草驚蛇,此事轉交由臣來調查。」

沈珩安聞言,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滿是全然的信任,語氣亦無絲毫遲疑:「那就麻煩丞相了。」

祁時然一怔,方才話語間的算計與冷靜一瞬間被這毫無保留的信任打亂了節奏。

他一直知道,這位被他一手扶上帝位的少年皇帝,對自己有著近乎絕對的依賴。

然而,當這樣的目光毫無防備地投向自己時,他心中某處卻莫名悸動了一瞬,似有什麼不明的情緒在悄然發芽。

御書房外,夜色漸深,宮燈搖曳,火光明滅不定,如同塵封往事中潛藏的幽微暗影,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一道裂痕。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4-5 00:43 編輯

留言

除了宮鬥權謀的元素,想留點伏筆寫點懸疑推理,這是以前沒做過的嘗試,這個會在後面的劇情中慢慢揭露當年的真相。 2025-4-5 00:44

使用禮物 檢舉

32#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6 02:2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明案舊查

自從得知張貴人手中的玉佩暗藏蹊蹺,祁時然便著手暗中調查德嬪一案。

今日,他來到御史臺,與官員商討五皇子叛亂案中涉及的權貴與官員有關的政務。

會議結束後,眾人陸續離去,祁時然卻叫住一人——

「祁令岑。」

「堂兄。」祁令岑收拾案牘,抬眼與他點頭致意。

祁時然語氣溫和:「這段時日,御史中丞的職務可還習慣?」

「適應得不錯,多虧堂兄提點,一切尚稱順利。」祁令岑誠懇回應。

去年,在祁時然的提拔下,他由刑部員外郎轉部門晉升為御史中丞。

祁時然曾在此職上任多年,對御史臺運作可謂瞭若指掌,因此祁令岑初任時,他亦曾細加指導。

二人邊談邊朝祁令岑的辦公室走去,待門扉關合,氣氛頓時嚴肅起來。

祁時然沉聲道:「有個案子要你去查,約莫十年前,德嬪一案極可能有人暗中操縱,我需要你從御史臺與刑部查閱相關卷宗。」

祁令岑略一思索,道:「調閱舊案須有正當名義,貿然查詢,恐怕會令人起疑。」

祁時然輕輕頷首,旋即話鋒一轉:「五皇子沈亦嶼一案,御史臺與各部尚未聯合擴大搜索餘黨吧?」

「正是。」祁令岑點頭,「目前各部各自為政,僅能掃除表面涉案之人。然而,此案牽連甚廣,若能統合各部聯合徹查,將更利於剷除殘餘勢力。」

祁時然微微一笑:「那麼,便讓各部動起來吧。」



不久後,朝廷頒布詔令,由沈珩安下令徹查五皇子一案。

此案涉及諸多朝臣與權貴,雖主犯已誅,然枝節未盡,餘黨未清,務求各部門加緊追查,不得遺漏。

隨著各衙門為此案忙亂不休,祁令岑便能順理成章地明查舊案,於混亂中悄然尋找德嬪一案的宗卷。

今日,祁令岑與數名御史臺的官員們來到刑部,準備聯合調查五皇子案的餘黨。

刑部是他昔日任職之地,許多舊同僚見到他,紛紛上前寒暄。

有人恭賀他升任御史中丞,也有人感嘆他前途無量,短短幾年便已步步高升。

他一一應對,神態從容,既不顯得過分親近,也未流露生疏之意。

待交談告一段落,刑部尚書親自帶領人員調閱五皇子案的相關卷宗,眾人便各自投入查閱。

趁著大夥兒忙於翻閱五皇子的案牘,祁令岑悄然轉向存放舊案的案卷庫。

刑部的存檔嚴格按照年份與案件類別歸檔,十年前的卷宗被擺放在角落的木櫃中。

他目光掃過層層案冊,迅速找到當年與「德嬪案」相關的卷宗,抽出來細細翻閱。

然而,當他讀完記載的內容,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卷宗記載的內容簡略又含糊,內容大致上說明:「與士族勾結,圖謀廢后,並在德嬪住處發現與士族聯絡之暗號用的玉佩……」,但此案涉及何人、如何發現、所謂暗號是什麼,皆無詳細記錄,甚至連審訊供詞都缺失。

如此粗糙的案卷,完全不像刑部一貫的存檔規範,反倒像是隨意編造,漏洞百出。

祁令岑微微眯起眼,指尖輕敲幾下卷宗封面,沉思片刻,心中暗忖,若案件真的有異,最關鍵的證據——那枚玉佩,會不會仍存放在刑部?

他不動聲色地闔上卷宗,隨意翻閱幾頁其他案件的檔案,裝作是在研究刑部的審理手法。

待片刻後,他才似乎「無意間」向身旁一名刑部官員詢問:「這宗案子當年審理時,應當有專門負責記錄供詞的官員吧?不知前輩們可還在任?」

那名官員聽聞,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這可是許多年前的案子了,當時負責記錄的幾位老大人,早就告老還鄉了。」

祁令岑微微頷首,語氣不變:「如此說來,不知當時負責供詞筆錄的是哪位大人?臣想請教些案牘審理的技巧,若有機會,也許能登門拜訪。」

那名官員思索片刻,才答道:「哦……當年這類大案,通常是刑部主簿或司直負責筆錄。我記得……那時負責抄錄的應是李洵大人。他早些年已回鄉養老,似乎是在漢陽。」

「李洵……漢陽……」祁令岑若有所思地頷首,暗暗記下。

之後他環顧四周,見刑部官員正忙於五皇子案,便假裝隨意走動,觀察刑部存放證物的地方。

刑部的證物通常會送往證物庫,由專門的庫吏看管,但若牽涉重大案件,可能會被額外封存於密檔室。

這時,一名舊同僚見他四處打量,笑著迎上來:「祁中丞,可是覺得刑部多日未來,有些陌生了?」

祁令岑微微一笑,語氣平和:「是啊,今日重來,總覺得變化不小。」

那人笑道:「倒也沒什麼變,只是這幾年案牘堆積,證物庫越來越擠了,尚書大人前些日子才下令,把舊案的部分證物轉移到密檔室去,以免混亂。」

祁令岑心中一動,故作不經意地問:「密檔室?那裡以前倒是不常動用。」

「是啊,畢竟裡面存的都是不便外傳的案件物證,除非有人調閱,否則輕易不會動。」那人隨口回道,「怎麼,祁中丞有什麼要查的?」

「沒什麼,只是好奇。」祁令岑笑了笑,話題一轉,與他聊起其他舊事。

若德嬪案的證物仍存於刑部,極有可能已被轉移至此處。

只是,想要查閱這處密檔室的證物,必須有刑部高層的批示,甚至需要尚書親自下令。

而此事又不能光明正大去做,否則驚動有心之人,反而功虧一簣。

那麼,便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祁令岑壓下心中思索,面上仍是波瀾不驚,與舊同僚再寒暄幾句後,便返回御史臺的調查小組,繼續查閱五皇子案的卷宗。


留言

祁家人+1 2025-4-6 02:24

使用禮物 檢舉

33#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7 00:0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舊案疑雲

當晚,祈令岑將卷宗疑點回報給祁時然。

「德嬪與士族勾結,圖謀廢后,並在其住處發現用以聯絡的暗號玉佩……」

祁時然微微皺眉,指節輕敲桌面,沉思片刻,淡聲道:「依我對梁家多年前的印象,梁正山乃翰林院學士,家風清廉剛直,做事本分。梁氏一族多是文人,未曾涉足軍政,更無奪權之心。」

「然而,卷宗內容模糊,無法還原案情真相。」祁時然目光微冷,語氣沉然。

「正是。」祁令岑語氣凝重,「記載過於簡略,未詳述其同黨何人,甚至連供詞記錄也無,顯然是羅織之罪,實際證據極為可疑。」

祁時然輕嗤:「若此案確屬捏造,刑部與大理寺恐怕皆難辭其咎,涉案之人只怕不在少數。」

祁令岑點頭:「據我所查,當年負責抄錄此案供詞的,應是刑部主簿李洵,此人早年已告老還鄉,現居漢陽。」

祁時然敛眸:「此人以及其他有經手過此案的人員,需暗中查訪,若當年確有隱情,或許能從他們口中探得一二。」

「除此之外,那枚玉佩亦是關鍵。」祁令岑思索片刻,道:「據刑部消息,前些時日,尚書大人下令將部分舊案證物轉移至密檔室。」

祁時然挑眉:「證物庫未及時清點,你無法確定玉佩是否仍在?」

「當時被刑部舊同僚打斷,未能細查。」祁令岑無奈道,「證物庫還能設法潛入,但密檔室不同,進入其中須有刑部高層批示,甚至尚書親自下令,否則無法調閱此案。」

祁時然沉吟片刻,忽而輕笑:「這倒也不是難事。」

祁令岑目光微動:「堂兄已有計畫?」

「我派一名御林密探去查探。」祁時然語氣不疾不徐,「而你,最近與其他部門聯合調查五皇子案的同時,順道去大理寺翻查卷宗,看看是否有更詳盡的記錄。」

「是。」祁令岑點頭,「大理寺負責終審,或許留有更完整的文書記載……但若是秘密處決,卷宗未必會存檔。」

「不試怎知?」祁時然道,旋即目光微沉,「此外,祁清禾與順福會在宮中查探,看看當年尚存的宮人可有知曉內情之人。」

祁令岑聞言,神色一凜,拱手道:「明白。」

祁時然微微頷首,眼底幽深似潭:「此事須得謹慎,莫讓蘇太后察覺我們的意圖……這樁舊案,牽連的恐怕不止一條人命。」



夜色如墨,宮牆沉沉,唯獨御書房內仍燃著燭火,映得室內光影浮動。

沈珩安踏入殿中,腳步放輕,目光落在案後之人身上。

祁時然仍未歇息,桌案上攤著幾卷奏摺與案牘,筆架上的筆鋒蘸著未乾的墨色,顯然剛寫過字。

他神色沉靜,微垂著眸,指節輕敲桌面,似在思索。

沈珩安眉頭微蹙,開口時壓低聲音:「丞相,夜已深了,怎還未休息?」

祁時然聞聲抬起眼,見是他,微微一頓,隨即道:「臣還有些公務未處理,倒是陛下這時候怎麼過來了?」

沈珩安視線掃過桌上的文書,隱隱看見「德嬪案」的字樣,心中微沉,語氣也柔和幾分:「是在查母妃的事?」

祁時然頓了一瞬,隨即合上卷宗,語氣如常:「陛下不必擔憂,此案尚未理清,還需時間細查。」

「可你已經為此操心許久,」沈珩安語氣中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心疼,「近來朝政繁重,你還要暗中調查此事,怎會不累?」

祁時然看著他,仍是那副淡然從容的模樣:「陛下過慮了,臣既為朝廷之臣,分憂解勞本就是分內之事,何況……此案確有許多可疑之處,不查清,終究是隱患。」

沈珩安沉默片刻,忽然道:「若有需要,我可以幫你。」

祁時然微微挑眉:「陛下想如何幫?」

「朕能利用皇帝的身份,替你擾亂太后的耳目。」沈珩安語氣認真,「太后現在對我還算放心,若我時不時露出些無關緊要的動作,或許能讓她將目光轉移,不會察覺你在查這件事。」

祁時然聞言,靜靜看了他片刻,神色未變,語氣卻放緩幾分:「陛下有此心,臣自當領情。只是,此案事關重大,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更多變數。」他微微一笑,「陛下若想幫臣,最好的方式,便是如往常一般,讓太后放下戒心,莫讓她對陛下起疑。」

沈珩安微微抿唇,片刻後輕聲道:「……明白了。」

祁時然頷首,語氣如常:「夜已深,陛下還是早些歇息,龍體為重。」

沈珩安看著他,終究沒再說什麼,只是低低應了一聲:「丞相也早些休息。」

沈珩安轉身走出御書房,夜風拂過宮牆,燭火微微晃動,映得殿內人的身影略顯模糊。

祁時然靜靜地看著門扉闔上的方向,目光微沉,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似是在思索什麼,片刻後,方才重新展開卷宗。


使用禮物 檢舉

34#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9 00:07: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證物的下落

隔日,祁時然接獲御林密探的回報——昨夜潛入刑部密檔室查探,結果卻出乎意料。

「原來存放證物的錦盒還在,裡面的東西卻不見了?」

祁時然手中緊握一封密信,眉頭微蹙,指尖輕敲桌面,聲音低沉:「看來,是有人不願讓這件東西留在刑部。」

他轉頭看向祁令岑,語氣沉穩:「你去查一查,前些日子負責轉移證物至密檔室的人員都有誰,看看是否有人在那時動了手腳。」

「是。」

祁令岑領命,隨即前往刑部查探。

刑部密檔室專門存放重大案卷與關鍵證物,進出皆須層層審核,不可能隨意遺失任何物品。

祁令岑首先找到負責密檔室的主事官劉承,語氣不疾不徐:「劉大人,近日刑部是否有將舊案證物轉入密檔室?可有詳細紀錄?」

劉承聞言一愣,顯然沒料到御史中丞會親自過問此事,連忙道:「自然有的,每次調閱或存放皆須登記在冊,不敢有半點疏漏。」

祁令岑微微頷首,接過劉承遞來的冊頁,迅速翻閱起來。

片刻後,他的目光停在其中一頁,沉聲問道:「這批證物,當時是何人負責轉移?」

「是刑部書吏張錦與王修二人。」

「此刻人可在?」

「正在當值,卑職立刻召來。」

不多時,張錦與王修戰戰兢兢地站在堂下,額上滲出薄汗,顯然對御史中丞親自審問深感壓力。

「大人,小的確曾負責轉移證物,但絕無私扣之事,還請明察!」張錦率先開口,語氣急促。

祁令岑淡淡道:「本官只是問話,你何出此言?」

張錦神色一變,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低頭不語。

「這批證物,何時轉移?」

王修答道:「回大人,是五日前,依例清點封存後,交由庫房檔案官備案。」

「過程中可曾有異常?」

「未曾。」王修搖頭,「所有物品皆經我們清點,一件件移入密檔室,並無遺漏。」

祁令岑又問了幾個問題,兩人皆對答如實,未見破綻。

他沉吟片刻,收起冊頁,語氣平和:「本官明白了,多謝配合。」

兩名書吏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下。

祁令岑靜立片刻,指腹輕輕摩挲著書頁邊緣。

——看來,證物並非在轉移過程中遺失,而是更早之前,便已被人悄然取走。

那麼,這件東西如今究竟在哪裡?



當晚,祁令岑將調查結果回報給祁時然。

祁時然沉思片刻,指尖輕敲桌面,語氣沉穩:「刑部那邊暫時查不出異常,證物多半是在更早之前就被人取走了……若此物與當年之事有關,或許內務府能找到線索。」

內務府掌管宮中大小事務,向來是太后極為倚重之地,想要在其中打探消息、尋找物品,須得極為謹慎行事。

他轉頭看向祁清禾,語氣從容:「清禾,你去內務府一趟,從宮人入手,看看能否查到線索。」

祁清禾微微頷首:「是。」

祁時然又道:「順福會與妳同行,你們分頭行動,他對內務府的情況最為熟悉,有他在,可省去不少周折。」

立於一旁的順福聞言,上前一步,恭敬應聲:「奴才遵命。」

順福,年約四十,身形微胖,步伐穩重,面上常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眉眼間透著機敏與老練。

他早年在內廷御膳房服侍,因圓滑識時務,被太監總管提拔進入宮廷內務司,處事得體,深得器重。

後來受祁時然賞識,暗中投效,成為其耳目。

宮中數次帝王更替,他始終能安然立足,行事謹慎周密,不輕易表露立場,卻能在人際間游刃有餘。

登基大典前夕,祁時然親自安排他入宮,成為沈珩安的總管太監,掌管皇帝的日常起居與宮內事務。

表面上,他是忠心為主的「老人」,實則擅於試探人心,言辭不多,卻總能在不經意間引導宮人,確保宮中一切動向皆在祁時然的掌控之中。

祁清禾側首看向他,語氣平靜:「順公公,這趟可要勞煩你了。」

順福微微一笑,語帶恭敬:「祁姑娘言重了,為相爺分憂,乃是奴才分內之事。」

祁時然慎重地對兩人說:「內務府並非善地,此事不可張揚,務必小心行事。」

「是。」祁清禾與順福異口同聲。

「相爺,奴才還有一件事稟報。」順福對祁時然道。

「什麼事?」

「當初持有玉佩,並接觸張貴人的那名宮人,身份已查明。」

「是什麼人?」

「此人姓曾,年約四十餘歲,早年曾是太后宮裡負責廚房雜役的宮人,後來因某些原因觸怒太后,數年前與幾名老宮人一同被趕到辛者庫受罰。」

「因為條件惡劣,多數宮人年歲已大,不堪折磨,紛紛病亡。如今,她曾是唯一的倖存者。」

祁時然目光微沉:「還能找到其他與這些宮人相識的人嗎?」

順福搖了搖頭:「皆無其他線索。」

祁時然眉頭深鎖,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沉吟片刻後,目光深沉地看向祁清禾與順福,語氣比先前更為慎重:「此事關係重大,你們務必萬分小心。」

他微微側首,語調低緩:「清禾,若遇變數,不必強求,安全為上。」

祁清禾神色如常,輕輕頷首:「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祁時然目光轉向順福,神情凝重:「順福,你行事一向穩妥,這次更不可大意。太后向來戒備森嚴,內務府之中,恐怕不只一雙眼睛盯著動靜。」

順福微微躬身,恭敬應道:「奴才明白,定不讓相爺失望。」

祁時然緩緩吐出一口氣,雙指相抵,輕輕揉了揉眉心,良久,低聲道:「去吧。」

目送兩人離開後,他轉頭對祁令岑道:「你繼續調查當年負責審案的官員有誰,最好能請他們提供供詞和作證。」

「是。」

留言

順福這個角色原本放在即位儀式那集要出現(一開始有寫,但被我偷偷改掉了) 當時覺得這個角色還沒有實際用途,所以就不打算太早公開,讓他暫時隱藏在幕後,其實他一直跟在沈珩安身邊,服侍小皇帝的日常起居。 即使祁時然知道沈珩安沒有壞心思,也沒打算接觸什麼人(三皇子除外,他是祁時然默許的),但不保證太后還是其他有心人,會想辦法塞眼線在沈珩安身邊。 2025-4-9 00:08

使用禮物 檢舉

35#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12 00:0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宮闈舊案

內務府,這座藏匿宮中機密的樞紐之地,對外戒備森嚴,對內則是太后掌控後宮的重要權柄。

祁清禾與順福分頭行事,一人從人情關係入手,一人則試圖從檔案與實物中尋找突破口。

祁清禾素來聰慧,深諳言辭迂迴之道,她不急著直接問案情,而是從尋常話題切入,在與宮人閒談間探尋蛛絲馬跡。

她先找到內務府一名年過五旬的老內侍, 宋謙 ,如今在內務府擔任小監事,雖不掌權,卻對宮中舊事瞭若指掌。

茶水間內,祁清禾親手奉上一杯溫茶,微微一笑:「宋公公,這幾日內務府可還安好?」

宋謙接過茶盞,呵了口氣,笑道:「姑娘這話說的,內務府什麼時候能不好?咱們這些下人做事,最要緊的就是少說話、穩住腳,不是嗎?」

祁清禾含笑頷首,語氣不疾不徐:「公公見識極廣,想來對舊事也有些印象……」

她端起茶盞,似不經意般地說:「我聽聞,陛下對自己母妃的來歷知之甚少,近來倒是頗為好奇……」

宋謙的手微微一頓,眼中掠過一絲探究之色:「姑娘怎會問起這事?」

祁清禾神情淡然,語氣如常:「只是偶然聽人說起,便隨口問問。當年德嬪娘娘之事,是否是太后親自下令處理的?」

宋謙的笑意收了收,神色微變,低聲道:「姑娘,這事兒還是莫多問了……但據老奴所知,德嬪娘娘的案子,的確有些古怪。」

祁清禾眼底閃過一絲銳利:「哦?怎麼說?」

宋謙左右看了看,確保周圍無人,才低聲道:「當年刑部與宗人府審理時,來來回回幾次改了供詞,最後才定下罪名。我們內務府只負責傳遞消息,但當時這案子反覆折騰了好些時日,沒多久就倉促結案,許多人都覺得蹊蹺。」

祁清禾聽聞,心中略有所思,便又尋找另一個突破口。

她在內務府偏殿找到了孫嬤嬤,她是一名在宮中服侍三十餘年的老宮女,如今只負責織造局的些許雜務,地位不高,卻知曉許多往事。

她端著一碗溫熱的湯水遞過去,微笑道:「孫嬤嬤,天氣正好,喝點湯解解乏。」

孫嬤嬤接過湯碗,嘆道:「姑娘可真是個體貼的,奴婢這把年紀,早沒人惦記了。」

祁清禾輕聲笑道:「嬤嬤說笑了,像您這樣的老人家,才是最難得的。宮中來來去去的事,您見得多,總是能說出些旁人想不到的事情。」

孫嬤嬤放下湯碗,眼神略帶滄桑:「可不是麼……宮裡哪有什麼真正的長久呢?」

祁清禾見時機恰好,便輕聲問:「嬤嬤,當年德嬪娘娘之事,您可有印象?」

孫嬤嬤一怔,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當年,我在某位娘娘底下當值,雖不曾親眼見過德嬪娘娘,但聽過些傳言。」她壓低聲音道:「妳知道嗎?就在德嬪娘娘被賜死前兩天,我曾聽到太后身邊的幾個宮女閒聊……她們說,『這樣皇后娘娘在士林面前就沒有阻礙了……』」

祁清禾心頭微震:「這話怎麼說?」

孫嬤嬤搖了搖頭:「當時我沒細想,後來德嬪案落定,我才發現,德嬪娘娘的父親乃翰林院學士,祖上三代皆為朝廷命官。 若她活著,便是士林文臣的一大靠山。再加上她的兒子……噢,現在是皇上……哎,這宮裡,母憑子貴,若她還在,太后如何放心?」

她四下望了望,壓低聲音:「太后動作極快,判決剛落下,德嬪娘娘便賜死了,刑部的人連覆審的機會都沒有。」

祁清禾思索片刻,心中已有數。接著她又感慨地與對方閒聊幾句,遂起身告辭:「嬤嬤,今日多謝您了。」



另一邊,順福在內務府的檔案庫尋找玉佩與舊案卷宗。

他向內務府的檔案官魏公公遞上幾封銀票,笑吟吟地說:「魏公公,勞煩您幫忙找個東西,還望行個方便。」

魏公公捏著銀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順公公說笑了,您的事,咱家怎敢不辦?不知您要尋的是何物?」

順福低聲道:「德嬪娘娘當年案子留下的卷宗,以及你是否有看過一枚玉佩?」

魏公公神情一僵,眼神微閃:「這…順公公,這東西可不是尋常物件。」

順福慢悠悠地道:「魏公公,宮裡這些年來,誰當家,誰說話,您還不清楚嗎?」

魏公公沉吟片刻,最終壓低聲音道:「這物件……確實在,但它並未歸檔於德嬪案的相關證物中。」

順福目光微沉:「這話怎麼說?」

「內務府的宗卷庫中,德嬪案只存放了該案的審判文書。按照規矩,涉及大案的物證本應由刑部保管。然而,不知何故,數年前這枚玉佩被人隨意塞入另一宗舊案的證物盒內,幾乎被遺忘。」魏公公低聲道,「當年德嬪案的文書是由咱家經手整理,偶然間在別處發現了這枚玉佩,覺得古怪,便多留了個心。」

不多時,一枚圓形的青白玉佩被呈到順福面前。玉色溫潤,紋路細緻,邊角處微微泛黃,顯然歷經多年。

順福接過玉佩,摩挲著上頭的紋路,隨即順勢問:「當年,這枚玉佩又是如何成為德嬪娘娘犯罪的證據?」

魏公公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壓低聲音道:「據說,這枚玉佩是從德嬪娘娘的寢宮中搜出的,當時有人認定此物乃是與士族串通的暗號,當場罪證確鑿,於是德嬪娘娘被當庭揭發。」

「但據老奴所知,當年德嬪娘娘身邊親近的宮人們,個個都跳出來喊冤,特別是她身邊的一位老嬤嬤……似乎是姓楊,更是哭得撕心裂肺,聲稱娘娘是被冤枉的……然而,這些人最後不是被處決,就是被驅逐出宮,沒幾個活下來。」魏公公嘆了口氣,語氣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

順福嘴角微微一勾,意味深長地拍拍魏公公的肩:「魏公公好記性,這份情,咱家記住了。」

魏公公強笑著點頭:「順公公客氣了。」

順福收起玉佩,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夜色漸濃,祁清禾與順福在一處偏僻的宮巷中會合。

祁清禾開口:「順公公,可有收穫?」

順福點點頭:「東西找到了,還有些旁的消息。」

祁清禾望著他掌心裡的玉佩,目光沉凝。

此物,或許正是解開當年真相的關鍵——




留言

最多秘密的地方也是最多八卦的地方 2025-4-12 00:02

使用禮物 檢舉

36#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13 00:1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兩枚玉佩

沈珩安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兩枚一模一樣的玉佩,指尖緊攥著衣袖,指節微微發白。

「為什麼……這兩枚玉佩長得一模一樣?」

他的聲音極輕,帶著壓抑的震驚與茫然。

他將張貴人歸還給他的那枚玉佩,與內務府檔案庫中找到的擺在一塊,仔細對照。

然而無論是雕刻紋路、玉質成色,還是邊角的細微磨損,都無一絲不同。

「怎麼會這樣……」沈珩安喃喃道,「母妃當年對我說,這玉佩僅此一枚,是梁家的傳承物,象徵梁家的精神。」

祁時然微微眯起眼,手指輕叩桌面,沉思道:「或許……其中之一是假的?」

「假的?」沈珩安抬眼看向他,仍未從震驚中回神。

「順福。」祁時然語氣平靜,卻透著深意。

「在。」順福上前一步,垂手聽命。

沈珩安的視線落在順福身上,自他即位後,祁時然便將此人安排在自己身邊。他很清楚,這位笑容和善的太監總管,是徹徹底底的「祁時然的人」。

「內務府那邊怎麼說?」祁時然問道。

「據記錄,這枚玉佩是當年從德嬪娘娘寢宮中搜出的。」順福語氣平穩,「當時有人認定此物是與士族串通的暗號,罪證確鑿,於是德嬪娘娘當庭被揭發。」

「不對。」沈珩安猛地蹙起眉頭,目光微寒,「這枚玉佩,在我母妃過世前數個月便已遺失。當時我們翻遍整個寢宮,都找不到它的蹤影。」

祁時然聞言,眸色一沉,語氣低緩:「可還記得遺失前後,有何異常?」

沈珩安微微抿唇,努力回憶,「母妃說,遺失的前一日,有幾位嬪妃來寢宮中飲茶。她當時中途離席了一會兒,翌日便發現玉佩不翼而飛。她曾懷疑有人趁機動手,但沒有證據,也無法深究……」

沈珩安垂下視線,指尖輕輕摩挲著玉佩邊緣。

那時他年幼不懂事,只記得母妃因玉佩的失蹤悶悶不樂,他便偷偷跑去御花園,撿來一塊形狀大小相似的石頭,費力地鑿刻玉佩的樣式,想要哄母妃開心。

「德嬪娘娘死前,可有什麼異樣之事?」祁時然的聲音輕緩,但沈珩安仍能察覺到其中蘊藏的深意。

沈珩安的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垂下眼,似乎在回憶什麼極為痛苦的畫面,許久後,才低聲道:「母妃……被賜白綾的那天,寢宮裡有幾個宮人搜刮屋裡的財物後就跑了。」

他緊攥著袖口,壓抑住眼底的悲痛:「那天醒來後,我怎麼都找不到楊嬤嬤和芙蓉姐姐,她們是母妃最親近的宮女,從不曾離開我們的宮室。但當我去尋她們時,整座宮內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太監宮女在翻箱倒櫃,搬走貴重物件,連母妃的嫁妝都被一併奪走……」

「等到母妃被押入寢宮內,領了賜死聖旨,我想衝進去,卻被人攔住……」

沈珩安輕顫著睫毛,垂眸望著地面,彷彿仍能看到那日宮門緊閉,母妃孑然一身的模樣。

「她一人在房內,以御賜白綾自縊,無人為她扶靈,亦無人敢為她請命。」

「等到門再度打開時,她已然氣絕,宮人們則各自散去……」

「當時,上頭命人將她的遺體草草埋入一處荒墓,沒有人敢替她收殮。我偷偷跟去了……直到母妃最後入土。」

「……最後,我便被趕入冷宮。」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要散入空氣之中,但聽在祁時然耳中,卻像是一道無形的利刃,劃開了某些久遠記憶的傷疤。

他原以為,十年前的舊事,沈珩安那時年幼無知,或許早已遺忘。

如今卻發現,他記得當時的一切,記得那些寒冷無依的歲月,記得親生母親死在面前的無助與痛楚,全都牢牢刻在他心底。

這個年輕的皇帝,平時安靜乖巧,恰似一張純淨潔白的紙。卻無人知曉,他過去背負著如此黑暗沉重的回憶。

順福低下頭,不忍再聽下去。

片刻後,他輕聲喚道:「陛下。」

沈珩安抬起頭,眼中沒有淚水,卻閃爍著破碎的光芒。

「兩枚玉佩,可否先借奴才一觀?」

沈珩安雖有疑惑,卻仍將玉佩遞給順福。

順福接過玉佩,仔細端詳。半晌,他眉頭微蹙,目光落在內務府的那一枚上,忽地「咦」了一聲。

「發現什麼了?」祁時然問道。

「這上頭所謂的『暗號』並非士族的標記。」順福用指腹輕輕摩挲玉佩內側,隨後在燈光下舉起,示意二人觀看:「這裡,有極為細小的刻痕。」

他拿過案上的紙筆,迅速畫出幾個奇特的符號,逐一解釋:「這是宮內極少部分宮人流傳的密語,專門用來傳遞私信……」

「什麼?」沈珩安怔怔地望著那幾個符號。

「也就是說,當年指控德嬪與士族勾結的證據——」祁時然輕聲道,「很可能是某個宮內勢力故意設計的圈套。」

沈珩安的指尖微微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話。

「有意思……」祁時然忽然笑了,聲音低沉冷冽,「這場舊案,似乎比我們想的更加耐人尋味呢。」











【碎碎唸】
安安:(ノД`)嗚嗚…
順福:(心疼)
祁時然:……



留言

祁家人祁時然暫時還不想公開讓沈珩安知曉他們的存在,丞相是一個心思深沉(龜毛)的男人,要讓對方覺得是自己人沒那麼容易滴~ 2025-4-13 00:18

使用禮物 檢舉

37#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14 00:4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瑞玉坊

夜幕低垂,京城的一隅,燈火昏黃。

一名身穿尋常布衣的男子悄然走入一條狹窄巷道,在錯綜複雜的小巷中穿行。

他低垂著頭,似是不欲被人察覺,然而眼神卻時刻警惕,確保自己沒有被人跟蹤。

不多時,他來到一處低調破舊的玉器工坊門前,門上掛著一盞油燈,隨風輕晃,映照著門楣上斑駁的字跡——「瑞玉坊」。

男子輕輕敲了敲門,過了片刻,門被打開,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探出頭來,警惕地看著來人:「這麼晚了,店鋪不做生意,白天再來吧!」

男子並未回話,而是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遞到青年眼前。微弱的燈光下,那枚玉佩透出溫潤細膩的光澤。

青年瞳孔微縮,警惕地看著男子:「你是誰?」

男子低聲說:「在下奉陛下之命前來調查關於這枚玉佩的出處。」

青年眼神閃了閃,低聲道:「進來說。」

進了內室,青年反手將門掩上,帶著男子來到案前,取過燈盞仔細端詳玉佩。

他的指尖沿著玉佩邊緣緩緩拂過,神色間透出一絲懷念與遲疑:「這枚玉佩……我確實見過,應該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男子心神一凜,壓低聲音問:「可還記得是誰雕的?」

青年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些許感慨:「是我師父,他當時接到一筆特別的委託,要求仿造一枚極為雅緻的玉佩,樣式與質地都要與原物無異。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完成……所以,這只玉佩我印象很深。」

男子皺起眉頭:「仿造?」

「是的。」青年點頭,仔細翻看這枚玉佩的細節,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這內側的紋路,並非出自我師傅之手。」

男子神色微變:「何出此言?」

青年抿了抿唇,指著玉佩內側的細微刻痕道:「師傅只負責仿製外觀,從未動過內裡的雕紋,這應該是後來另有他人刻上去的。」

男子沉吟片刻:「當年委託你師父的人,還記得是何人嗎?」

青年露出一絲歉意:「那時我還是學徒,師父接單時從不讓我們過問客戶身份,只記得那人很小心,沒留姓名,也未曾直接露面……」

瑞玉坊的內室燈火搖曳,氣氛愈發凝重。

青年緊緊盯著玉佩,手指微微收緊,像是觸及了某段不願回憶的往事,許久才低聲開口:「其實……我師父雕刻完這枚玉佩後,曾對這筆生意頗有疑慮,他覺得這玉佩的主人身份特殊,甚至想親自與委託人再談一談……」

男子目光一動:「然後呢?」

青年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難掩的恐懼:「然後……他死了。」

此言一出,室內驀然一靜。

男子神色一變,屏息問道:「怎麼死的?」

青年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顫慄,緩緩道:「十一年前,師傅對我說有人約他在城外的茶樓見面,說是那位客戶,想再討論玉佩的細節……結果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他……在當時被殺?」男子語氣沉重。

青年緩慢地點了點頭,眼底浮現痛色:「是的,當時屍體被發現時,已經傷痕累累,氣絕多時……詭異的是,他身上的錢財分文未動,連工具箱都還在,顯然不是劫財。」

「那是滅口。」男子冷聲道,心底的寒意更甚。

「是啊……」青年自嘲一笑,眼底掠過痛色,「當時官府匆匆結案,說是強盜行兇,可是怎麼想都十分詭異,師傅遇害時遇到的恐怕不是尋常賊寇。」

「那之後呢?」男子繼續問。

「我們工坊從那以後便不敢再接宮中的單子……」青年語氣低沉,「師父一死,這件事也沒人再敢提起……後來這個工坊也很難再繼續維持,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

男子沉默片刻,隨即鄭重道:「你師父的死,與這枚玉佩有關。」

青年深深吸了口氣,顯然早有猜測,只是如今得到了證實,他的手指仍止不住地顫抖:「我……是不是惹上了不該知道的事?」

男子看著他,神色冷峻:「是,但現在還來得及。這件事,從今往後不可再對旁人提起。你要保住性命,先隨我們離開。」

青年抿緊唇,似是掙扎了一瞬,最後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好。」



同時,祁令岑也在調查當年審理德嬪案的舊官。

當祁令岑帶著密信趕回府邸時,祁時然正在燈下閱覽卷宗。

他坐在書案前,撫著手中的文書,神色淡然,唯有眼底的幽光似潛伏的暗流,蠢蠢欲動。

「如何?」祁時然頭也不抬,語氣淡淡。

祁令岑輕笑一聲:「比我預想的還要荒唐。」

他放下手中厚厚的供詞卷宗,語氣帶著一絲譏誚:「當年參與審理德嬪案的官員裡,有五人給出的供詞版本多次修改,前後矛盾極大,若細細對比,甚至連‘證據’都能說出不同版本。」

祁時然翻開卷宗,淡淡道:「念來聽聽。」

祁令岑挑了幾段,慢悠悠地讀道:「第一次供詞——『德嬪意圖毒害皇后,事發時宮女親眼所見。』第二次供詞——『宮女供詞有誤,並非毒害,而是秘密召見外臣,意圖廢后。』第三次供詞——『德嬪曾私藏宮禁之物,證明其行為不軌。』第四次供詞——『證物為外臣私贈,德嬪本人不知情。』」

他合上卷宗,輕笑一聲:「到最後,這案子已經變成了一鍋亂七八糟的爛泥,只剩一個模糊的結論——德嬪罪證確鑿。」

祁時然冷笑:「確鑿?這分明是被人強行扣上罪名。」

祁令岑眼神微微一冷:「我特意去查了當年主審官員的底細,其中兩人暴斃,三人外放,一人致仕,唯一活著的那位,當年最後一次改供詞時,猶豫了許久,甚至曾當眾說過——『這罪,能不能判,還得看天意』。」

祁時然輕輕一哂:「看天意?」

祁令岑冷笑:「如今看來,怕是『天意』讓他改了口供。」

祁時然嗤了一聲:「荒謬。」

祁時然手指輕叩桌面,目光微閃:「這人,現在何處?」

「在漢陽的宅邸靜養,據說近日身體不佳。」

「既然如此,該找人探望探望了。」祁時然淡淡道,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祁令岑挑眉,笑意深深:「這老匹夫活到現在,想來還記得些事,我會親自去見他。」





使用禮物 檢舉

38#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18 00:0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翻案序幕

漢陽,李府。

夜幕沉沉,寒風拂過府門前的石獅,帶來幾分冷意。祁令岑身著便服,悄然敲響府門。

「誰啊?」片刻後,一名老僕提著燈籠應聲開門,警惕地打量著門前之人。

祁令岑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是來拜訪李大人的舊友,還請通報一聲。」

老僕皺眉,遲疑道:「家主身子不好,近日不見客。」

「無妨,只需片刻便走。」祁令岑語氣溫和,懷中探出一枚令牌。

老僕瞥了一眼,雖仍有猶豫,低聲道:「請稍候。」

不久後,他折返回來,將祁令岑引入偏廳。

偏廳內燈火昏黃,透著幾分衰敗之氣。

一名花甲老者端坐椅中,鬚髮皆白,面色消瘦,然一雙眼睛仍帶著幾分清明。他正是當年參與審案的主審之一——李洵。

「不知公子深夜來訪,有何貴幹?」李洵聲音微啞,語氣試探。

祁令岑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份刑部舊案供詞,輕輕放在桌上:「晚輩近日偶然查閱舊案,發現其中疑點頗多,來向大人請教請教。」

李洵眼神微動,卻未伸手去碰,只是淡淡道:「舊案已過多年,無論當年如何,如今都已塵封,何必再提?」

「可有些人,不願讓它塵封。」祁令岑目光幽深,緩緩道,「當年大人曾三次更改供詞,據說最後一次改口前,猶豫良久,後來卻還是改了……不知是何原因?」

李洵的手微微一顫,但很快掩飾過去,聲音轉冷:「供詞更改,是因為事實查明,無須再議。」

「當真是事實查明?」祁令岑輕笑,目光銳利,「還是有人命大人改的?」

李洵沉默了一瞬,隨即語氣低沉:「年輕人,有些事最好不要深究。」

祁令岑淡淡看著他,語調不疾不徐:「是因為害怕嗎?」

這句話一出,李洵神色終於微變。他沉沉嘆了口氣,閉上眼,彷彿回到了十一年前。

「當年……有人送來了一封密信。」李洵緩緩道,語氣低沉,「信中沒有署名,只寫著——『若不想禍及家人,便知該如何做。』」

祁令岑眸色微冷:「所以,你改了供詞?」

李洵苦笑:「我還能如何?當時我已年過五十,身邊有老妻幼子……我並非不知案中有異,可有些力量,當時的我根本無法抗衡。」

「那封信呢?還留著嗎?」

「……早就燒了。」李洵搖頭,眉宇間透出一絲疲憊,「不只是我,當年主審的幾位大人,無一例外,全都收到了同樣的威脅。」

祁令岑目光幽暗:「大人可還記得,送信之人的模樣?」

李洵沉思片刻,最終緩緩搖頭:「那人遮了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有一點很奇怪。」

「哪一點?」

「他的聲音,不像尋常侍衛,反倒更像……宮中熟悉禮儀的人。」李洵沉吟道,「當時我覺得耳熟,卻無法確認身份。」

祁令岑若有所思,旋即問道:「當初定案的最後關鍵證據,是誰送來的?」

李洵忽然想到什麼,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遲疑許久,才低聲道:「……是太后身邊的洪公公。」

祁令岑目光一凜,終於確定這場冤案,的確與太后脫不了關係!

他微微一笑,語氣篤定:「李大人,這件案子,我們勢必要翻案。」

李洵驚愕抬頭,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你們……要對太后動手?!」

「是太后,先對無辜之人動手。」祁令岑不疾不徐地道,「大人,您當年無法抗衡,如今呢?我們可以保您的家人無恙,亦可讓真相大白於世。」

李洵沉默良久,神色變幻不定,最終深深嘆息:「……你們,真有這個把握?」

祁令岑語氣篤定:「比當年她要抹去真相的把握,更大。」

李洵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沉思良久,終於下定決心:「好,若真要翻案,李某……願作證。」

祁令岑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緩緩起身:「李大人,感謝您的配合。」

——至此,塵封多年、眾人避之不及的舊案被敲破一角,太后佈下的舊局,終於開始動搖。

當所有證據與線索逐漸拼湊完整,一場隱藏在十一年前的陰謀,終於露出端倪。

德嬪之死,並非單純的宮闈鬥爭,而是一次精心策劃的陷害。

證據早被人篡改,所有供詞皆經過數次修改,審案官員不是死了就是被迫沉默。

關鍵證物玉佩並非原物,而是仿造後再被刻上宮中暗號,明顯另有隱情。

當年負責雕刻此物的玉匠,在完成玉佩後便遭遇襲殺,這場‘意外’,極可能是滅口。

這一切的背後,無論是謀劃者、行動者,還是受益者,最終指向的,都是——蘇太后。

祁時然靜靜坐在燭光下,眼神幽冷。

「該開始了。」

這場與太后的對決,即將迎來正面決戰的時刻——是時候,揭開塵封已久的真相了。


使用禮物 檢舉

39#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18 14:36: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謝園壽宴 上篇

南陽城東,一座古樸雅致的府邸靜立於竹林深處,繁花掩映,流水潺潺。

暮春時節,細雨新晴,謝園中草木蔥蘢,修竹滴翠,池塘中幾尾錦鯉悠游水面,偶有落英點點,隨波輕蕩。

微風拂過庭前老梅,殘留的梅子青澀微酸,與遠處桃李繁華的景象相映成趣,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泥土與花木清香。

這裡是「謝園」,當今文壇領袖,名士謝從昭的居所。

謝從昭一生清正,門下弟子遍佈朝堂,聲望不遜於朝中大儒。

今年他年逾七旬,士林名流齊聚,為其賀壽,亦趁此機會清談論道。

謝園之內,賓客絡繹不絕,正堂掛著潑墨山水,几案間擺滿名家筆札,芳茗新醖,酒氣微醺。

庭院間,一樹樹垂絲海棠正綻放得燦爛,落英輕點石徑,偶有衣袂翩然掠過,詩酒酬酢之聲隨風而來。

這場壽宴,不僅是文人墨客的雅集,亦是朝堂暗流洶湧之地——宗人府、士族、朝廷三方皆有代表出席,各懷心思。

沈珩安與祁時然踏入謝園時,正逢雲破日出,暖陽灑落庭前石階。

廊下高朋滿座,衣冠楚楚的士人談笑風生,席間朗誦聲與清脆碰盞聲交錯,儒雅之氣與暗潮浮動交融,將這場春日壽宴點染得別有深意。

「皇上與丞相大駕光臨,乃謝園之幸。」謝從昭拱手相迎,聲音穩健,一雙蒼目透著閱盡世事的深邃。

「謝老乃天下士林之望,朕本應早日登門請益,今日能來,才是朕之幸。」沈珩安態度謙和,落落大方。

一番寒暄後,宴席正式開始。

文人間清談詩論,從當代學風到治國之道,無不激烈辯論。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士族名流言辭鋒利,談論學術與政事,頗有古風清議之態。

宗人府觀察著士族的態度,時不時插話,引導話題,試圖影響輿論走向。

宗人府代表江懷志捋著鬚,笑道:「當今朝廷重才納賢,天下士子皆可為國效力,然學問之道,當以何為本?是重策論實務,抑或當守經義綱常?」

這話看似中庸,實則帶著引導。近年來,朝廷的選才方式逐漸向實務派傾斜,與士族傳統的「經義學問」有所分歧,這也是士族對朝政頗有微詞的原因之一。

南陽名士程景容聞言,搖著紙扇道:「國以經義立本,策論實務為用,然今科場文章,愈趨趨附時勢,變化無常,讀書人未必得用,反倒是識時務者得官。此風長久,恐傷士人之心。」

謝從昭輕輕敲桌,語氣淡然:「依君之見,何為正道?」

程景容拱手道:「國家不可無術治,然學問之本不能偏廢。若只看誰最會應對時局而錄用,則學問成了權謀,何來士林風骨?」

宗人府另一人鄭懷淵淡淡一笑:「君言過矣,讀書人若只談風骨,不知變通,難道讓治國者聽高談闊論,卻無實務可行?」

席間眾人聞言,目光微微閃動。這番話,分明是在嘲諷士族清談過甚,不問政務實情。

此時,一位年輕文士王仲遠起身,沉聲道:「若說不識變通,當年梁正山便是一例。可他一生清白,卻被定罪,其風骨又當作何解?」

此言一出,席間微微一靜。

翰林院學士梁正山,正是沈珩安的外祖父,當年因德嬪一案受牽連,士族中人對此案的定性始終存疑。

士林眾人霎時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方才提及之人與當今皇帝的關係,場間氣氛倏地變得微妙而尷尬。

方才還慷慨陳詞的士族名流此刻卻有些遲疑,畢竟,這已不是單純的學術辯論,而是與眼前的皇帝家族相關的舊案。

江懷志立刻察覺不對,笑著接話:「王公子此言差矣,梁學士固然清白,但當年案情涉及宮闈之事,誰又能說得清?」

謝從昭緩緩開口:「梁學士生平持論公正,未曾有越矩之舉。至於當年之案,若非身歷其境,又豈能輕下定論?」

這話看似中立,卻無形中維護了梁正山的名聲。

江懷志見勢不妙,轉而淡笑:「謝老所言甚是,不過朝堂之事,終歸是國策所定,並非我等文人所能妄議。」這話一出,明顯意在打圓場,讓話題不再繼續深入。

然而士族這邊,卻不知怎的,忽然被激起了一種微妙的心思。

──當今陛下就在席上,他會如何看待此事?

試探的念頭不知從何處升起,席間不少士族文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程景容放下酒杯,語氣不緊不慢:「江大人言之有理,然史冊之事,豈能因宮禁之故而避而不談?試問陛下,若後世記載此案,當如何落筆?」

此言一出,意味深長。

士族素來以清流自居,若當真將德嬪案寫入史冊,未來的評價,便不會僅止於朝廷的定論。

祁時然淡然一笑,接話道:「史冊之事,需待百年之後自有公論。程公既問陛下如何落筆,本相倒有一問——此案當年與士族牽連甚深,不知諸位又將如何記載?」

眾文人相顧,席間氣氛微妙。

程景容頓了頓,目光幽深:「當年梁學士一案,士林多有議論。然梁學士一生未曾有謀逆之心,德嬪是否真的與士族勾結,更是無從考證,也未見確鑿證據,反倒是……」他頓了頓,語氣放輕,「德嬪一案後,許多與之親近的士人皆受波及,甚至被貶謫,這……又是何故?」

此話一出,許多士族文人微微點頭,顯然對此亦有所懷疑。

宗人府的鄭懷淵微微一笑,語氣不變:「朝廷辦案皆有憑證,程公所言未免太過臆測。」

另一位年長士族名士柳涵之緩緩開口:「鄭大人此言倒讓老夫心生疑惑。既說朝廷皆有憑證,那麼當年案卷可曾示人?還是說,此案的證據,連我等士林清議之人都無法過目?」

沈珩安自始至終未曾插話,此時卻輕笑道:「宗人府高談治國之道,卻避談是非對錯,這便是務實?」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席間霎時靜默。

祁時然含笑看著沈珩安,微微頷首——這場試探,已然有了結果。

士族名流面面相覷,宗人府的代表則神色微妙。

士族雖未能真正掌握德嬪案的內情,卻對當年此事存有疑慮。這或許,能成為日後的一枚推動的棋子。

宗人府的江懷志微微一笑,沉穩應對:「陛下言重了,凡事必審慎而論,事涉宮闈舊案,臣等自是不敢妄言。」

宗人府的人未曾料到,壽宴上的一場清談,竟會被引向如此鋒利的議題。他們本欲試探士族對當今皇帝的態度,卻反被逼問當年德嬪案的真相。

祁時然觀察著士族的反應,心下已有盤算。

當年的德嬪案,士族中確有不少人存疑,且似乎並未真正掌握內情。

若能利用此點,或許能讓士族站在沈珩安這邊,動搖宗人府的輿論掌控權。

此時,沈珩安輕聲笑道:「既然眾位對當年舊案皆有疑慮,不如尋找當年舊人問問,或許能得些許答案。」

祁時然聞言,目光微微一動。








白話好讀版

江懷志(宗人府代表):「朝廷最近選官傾向於實務能力,而不是傳統經義,你們應該接受這個趨勢,而不是一天到晚抱怨。」

程景容(士族名士):「經義是根本,策論是實用,但現在的科舉考試趨勢變來變去,只有投機取巧的人才能當官。」

鄭懷淵(宗人府):「你們讀書人不懂變通,難道要讓統治者天天聽你們講大道理?」

王仲遠(年輕士族):「如果說讀書人應該識時務,不能只講風骨,那當年梁正山又是怎麼回事?他一生清白正直,卻因德嬪案被判罪,這又怎麼說?」

江懷志(宗人府):「你這話就不對了,梁學士雖然清白,但當年案子牽涉到皇室,外人怎麼能說得清楚呢?」

謝從昭(士族代表):「梁學士生前堂堂正正未曾做出犯法的事,至於當年的案件我們也不是當事人,怎麼能隨意下定論?」

江懷志(宗人府):「(打圓場)謝老說得對,這是朝廷的事情和判斷,不是我們這些文人可以隨便討論的。」

程景容(士族代表):「江大人說的對,但這是會編入史冊的事,怎麼能因為皇宮禁忌而避之不談呢?請問陛下,若後世記載此案,應該怎麼寫?」

祁時然:「大家先別糾結此事,等時間過去,自然會有定論。既然程先生問陛下如何紀錄史冊,我也想問此案與士族牽連甚廣,你們又是如何紀錄的呢?」

程景容(士族代表):「當年梁學士一案,我們士林也有許多討論。梁學士一生清白,至於德嬪是否想要廢除皇后這件事我們也無從考證。若說她勾結士族也沒看見證據,反倒是……德嬪案後,許多與梁學士親近的士人被貶,是不是政治打壓?」

鄭懷淵(宗人府):「朝廷辦案都有證據,程先生你是不是想太多?」

柳涵之(年長士族):「如果證據真的確鑿,為何士族看不到?是否有不可告人的內幕?」

沈珩安:「宗人府高談治國之道,卻避談是非對錯,這是你們要的務實?」

祁時然:(默默比讚)

江懷志(宗人府代表):「陛下言重了,因為此事涉及宮廷內部,我們只能慎重不敢亂說。」

沈珩安:「既然大家對這個案子有疑慮,那就值得去調查一番。」

宗人府兩人:(媽的完蛋,事情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留言

祁時然用「史冊百年後自有公論」試圖淡化這場越演越烈的談話,但又有意讓小皇帝把火燒回來強調「這件事不用等百年,我們現在就來調查吧!」 目的當然是讓宗人府的人以為小皇帝衝動挑釁他們宗人府以及太后一脈……又是一招把砲火轉移,讓自己身處安全位置的卑鄙丞相(指指點點) 2025-4-18 14:38

使用禮物 檢舉

40#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4-19 00:1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謝園壽宴 下篇

現場氣氛頓時尷尬微妙,幾位士族文人欲言又止,宗人府的代表則神色不動,顯然不欲再深究此事。

謝從昭輕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笑道:「今日乃老夫壽宴,原本只想與諸君談風雅之事,未料一場清議,竟也牽連舊事。然世間萬事終有定論,眾位不如且飲此杯,待他日再議?」

眾人見謝從昭開口,皆知他意在調和,遂順勢舉杯應和。

程景容淡笑:「謝老所言極是,今日之聚本為文人清談,若因政事壞了興致,倒是失了風雅。」

江懷志亦微微一笑,舉杯道:「陛下與丞相蒞臨,實乃謝園之榮。無論如何,今日之席,終是文人間難得的聚會。」

眾人各自舉杯,場面終於緩和。

隨著夜色漸深,宴會亦漸入尾聲。

庭院中燈火搖曳,詩酒之聲依舊不絕,然席間之人,心思卻各有不同。

庭院中仍餘幾縷餘音,酒香與墨香交錯,文人們三三兩兩地議論著今夜的辯論,有的仍意猶未盡,有的則已帶著幾分醉意,在僕從攙扶下離開。

然而,當祁時然正準備告辭時,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緩步走來,對他微微頷首,神色肅然。

「丞相,若不嫌棄,老朽有一事想與您私談。」

——此人,正是今日壽宴的主角,名滿天下的士族長者,謝從昭。

祁時然微微挑眉,知此事必不尋常,便遣退了隨從,與對方移步僻靜的廂房。

廂房內,燈影搖曳。

謝從昭揮退左右,確保無人偷聽,方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滄桑與深意:「丞相可知,十一年前,德嬪一案發生時,梁正山……亦曾被牽連?」

梁正山,正是沈珩安的外祖父,當年官至翰林院學士,亦是清流中最受推崇的士族名士之一。

祁時然眸色微暗,似乎早有推測,語氣不疾不徐:「本相略有所聞,但當年梁學士的罪名,僅止於與梁氏母族同受牽連,未有深究。謝老先生今日所言,是否另有隱情?」

謝從昭深深看了他一眼,語氣低沉:「當年案卷,曾由宗人府過目,但據我所知,某些關鍵卷宗,在審判前夜,便從翰林院中憑空消失了。」

祁時然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眸色微暗:「……消失?」

「是。」謝從昭的聲音更低,「我當年雖未直接參與此案,但卻知曉一些內情。梁學士曾親手抄錄一份德嬪案的副本,準備在朝堂上陳詞,證明其中疑點重重。可就在那夜,他的書房被人潛入,案卷盡數遺失,甚至連他自己也因此被扣上‘意圖干預廷議’之罪,被迫致仕。」

「案卷遺失,梁學士受罪,這一切,發生在定案的前一夜?」祁時然緩緩抬眸,語氣森冷。

「當年宗人府定案匆忙,許多士族學者皆認為內情有異卻無可奈何。」謝從昭苦笑,「梁家本是書香門第,從不涉黨爭,哪曾想會招來如此滅門之禍?最終德嬪被賜白綾,梁學士亦被論處,整個梁家除了陛下之外……家破人亡。」

祁時然指腹輕敲著桌面,思索片刻,問道:「先生可知,當年那份案卷,是否仍有存檔?」

謝從昭緩緩搖頭:「宗人府當時掌管此案,若有存檔,怕也是藏得極深。當年梁學士雖被朝廷議論,卻始終未曾真正低頭,直到去世前,仍留下一句話——『公道自在人心,真相終有重見天日之時』。」

祁時然沉吟片刻,忽然道:「謝老先生今日與我言明此事,是希望本相如何?」

謝從昭輕嘆一聲,語氣沉重:「老朽年事已高,早已不問世事,但此案牽連甚廣。當年究竟是誰從梁學士手中奪走案卷,又是誰掩蓋了那些證據,至今仍無人可解。既然丞相今日親至,且天子亦意圖查明真相,老朽願將此事告知於你,望你慎思,若能尋得當年所失之物,或許能解開這十一年的謎局。」

祁時然敛下眸光,沉思片刻,然後緩緩頷首:「此事,本相會放在心上。」

廂房內,燭光微微閃爍,映照著兩位世故深沉的男人,皆在思索著這段塵封的往事。



使用禮物 檢舉

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GMT+8, 2025-6-4 16:07 , Processed in 0.103165 second(s), 93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覆 TOP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