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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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夢100│弗洛斯特x末雪]暖冬[G] 05/4更新 Ch 30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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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3-1 19:2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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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是因為不夠喜歡弗洛斯特嗎?想到這末雪感覺自己的心被利刃狠狠劃了一刀,不致命,但傷口會被折磨很久很久的那種。不是的不是的,她雙眼緊閉,用顫抖的唇無聲說著,張口的頻率就像離開水卻奮力求生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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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1 心甘情願(下)

  末雪在天亮的前一刻睜開眼,眼前是微亮前的朦朧景色,耳邊是弗洛斯特均勻規律的呼吸聲。她不動地在被窩裡聽了一會,有些訝異自己居然已開始依戀起那聲音。


  她輕輕地轉過身,避免打擾淺眠的他,貪婪地看著他濃密的銀色睫毛,隨著呼吸上下顫動。也許此生已看不到比這個更美麗的景象了吧?末雪心想。


  弗洛斯特還在適應青蘭國偏暖的氣候,身體似乎有些疲累,因此睡得比平常還要安穩一些。但怕驚擾到他,末雪只能忍著去撫摸那頭秀美銀髮的衝動。


  在不違背妳的心願和願望之下,我會讓妳心甘情願成為我的王后。睡前、夢裡,以及清醒的現在,那句話不斷在她的腦海裡播放著。


  (1)兩個背道而馳的野心,要如何同時實現呢?

  (2)做他的王后,於我於他而言,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黑眸因心一瞬間抽痛,在黑色的朦朧裡閉起。放棄自己野心的代價,實在太大太大了,而且在這個成功在望的節骨眼上,她絕對不能放手。絕、對、不、行。


  所以,是因為不夠喜歡弗洛斯特嗎?想到這末雪感覺自己的心被利刃狠狠劃了一刀,不致命,但傷口會被折磨很久很久的那種。不是的不是的,她雙眼倏地緊閉,用顫抖的唇無聲說著,張口的頻率就像離開水卻奮力求生的魚。


  她從來不覺得愛情能成為一種野心,因此沒有把它作目標來看待,也不刻意去追求。就算發生了,也只是讓它這樣靜靜下去而已。沒有發展,也沒有前景,甚至在末雪的心裡,也沒有結束。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看到弗洛斯特時心會輕盈起來、想到他時嘴角會不自覺勾起。那些都是真真實實的情感。


  所以心甘情願是什麼意思?怎麼樣才算是心甘情願?她不覺得自己有辦法,能不帶著一絲懊悔,留下青蘭國、留下自己目標,甚至......留下一部分自己,跟著弗洛斯特離去。除非,她把兩人的愛情視為新目標,並且實踐、追求下去。但......那就是她的愛情樣貌嗎?


  從外頭透進來的光,她推算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儘管想不出答案有些沮喪,她還是起身,將前晚準備好的紙條放在弗洛斯特的枕畔。離開房間前,看了一眼他俊美無匹的睡容後,轉身離去。


○●


  「殿下。」


  弗洛斯特聽見那溫潤的男聲側過身,見到那張如夏日冷泉般任何人見了都會舒暢不已的臉龐。「青蘭國春日的風還帶有寒涼,殿下要小心不要受寒了。」


  弗洛斯特不置可否,回過身繼續欣賞他的風光去。「這點寒風對斯諾菲莉亞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殿下是在等末雪嗎?」御墨彷彿接收不到對方並不喜歡他的訊息,逕自站在弗洛斯特身側。「她今天一早進宮去見賢妃了,中午過後才會回來。」


  「我知道。」一大早就發現她放在枕畔的紙條,說什麼先按兵不動是騙人的。弗洛斯特正為此心裡生火,偏偏此時又遇到了一個不識相的傢伙,畢竟不在自己國內,只得動用全身所有的理智控制住自己,「她跟我說過了。」


  「青蘭國妃子們的住所,一般男性是不能進入的。如果可以,我也想跟末雪一起。」御墨的眼裡有一種弗洛斯特熟悉的繾綣,使他一面妒火中燒的同時,一面驚訝於戀人的眼神皆如此相似。


  「我和賢妃、末雪,也是在這樣的春日裡相遇。那時春日祭典,我們這些氏族能才能入王城裡玩。那時的我年紀小,因好奇循著琴聲,看見了末雪在賢妃的指導下彈琴,那相遇的情景,我到現在還記得十分清晰。」


  面對御墨的滔滔不絕,弗洛斯特覺得自己心裡的容忍已經快到極限了,但礙於自己王子的身分,便不好發威,只能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聽聽末雪小時的事上。那部分她是很少提及的,也因此讓弗洛斯特感到好奇。


  「末雪與她母親,相像嗎?」弗洛斯特聽見自己脫口而出的問話。


  御墨偏頭,對弗洛斯特露出了溫潤如玉又有些哀傷的微笑。「末雪的母親,在生下她時就已逝世,她由母親的好友,也就是賢妃扶養長大。」


  「是嗎......」心裡有一陣陣微小如同螞蟻嚙咬的痛。末雪是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她在弗洛斯特內心的形象再次清晰了起來,好像之前總是模模糊糊一樣。


  她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想到這,弗洛斯特就越加渴望見到她。他要在這漫漫春日,輕撫著她的黑髮,要她把與她相關的故事全都說給她聽。她的喜悅、哀傷、憂愁、煩惱,他全都要知道。這樣,才不負他身為戀人的責任


  逼近潰堤邊緣的怒氣突然平靜下來了,在旁邊的御墨變得不再重要了。弗洛斯特的紅眼闔上,一片櫻花瓣就那麼飄上了他銀色濃密的右眼睫毛。婚訂的夫君又如何呢?他可以肯定自己才是末雪心裡唯一的人。光是她心裡記掛著他,他就勝過其他人千百萬倍了。


  當然這樣是無法滿足他的,弗洛斯特現在有了她的心;昨日跟她立誓要拿下她的人;今天他想要的,是她所有的生命故事。在她穿越遙遠的月之路來到他面前之前的,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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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從21章開始,模仿夢百內的設定,末雪的部分會有兩個選項,來決定最後的結局為何。雖然兩個選項間,有著細微的差異,但中間的劇情不會有差別(腦袋不好使,所以無法修改已經寫好的劇情orz)。

 大家可以統計是選(1)還是(2)比較多,作為先看BE還是HE的參考。當然我不會揭露哪個選項是BE還是HE的。

2. 末雪母親身亡這件事情,對末雪影響很大,之後的章節會有更詳細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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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3-8 21: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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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春風吹過,惹得櫻花飄落周遭,捲起春日無限美好的遐思。片片櫻雨遮住了兩人的視線,直到櫻花全數落在他們的髮上、衣上,紅與黑的視線才再度交會。
  就算戴上黑髮,弗洛斯特看上去還是俊美無比,因為身著不符合自身文化的裝扮,更有一種獨一無二的衝突妖異之美。他的紅眼在陽光下閃爍不已,眼裡的擔心、欣慰、如釋重負及......占有全部傳給那雙沉靜溫默的黑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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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2 比試

  「大人──」急促的女聲傳來,御墨家的仕女顧不得弗洛斯特在旁,匆匆對御墨行了一個禮。「七公主殿下在外頭遇到了三王子殿下。」


  在場的兩人皆是一驚,弗洛斯特不知三王子的底細,於是看向御墨。


  「三王子是末雪的敵手之一,是武家出身的陸妃所生。陸家與同樣是武家的奈葉的常家是死對頭。三王子大概是聽到末雪回朝的消息,特地等在路上。我得趕緊過去才行。」


  弗洛斯特點頭表示了解,隨後接口道:「我的身分敏感,怕是不能隨意現身。要換了裝才能出去。末雪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不要緊的,換裝是小事情,很快就能完成。況且依她的能力,應該能獨自應付,我們過去只是預防有什麼事情發生。」御墨給弗洛斯特一個安撫的笑容,心想他是真的對末雪有情的,不禁有些寬慰。


  「嗯,非到必要時刻,我是不會出手的。」


  御墨頷首:「殿下如此顧慮末雪的心情,御墨在此謝過了。」


  ○●


  「在王城附近的大街上隨意攔人,敢情是將王法擺到哪了?父王只是修養一陣,就動了這般心思?」末雪語氣淡淡,面對十幾個來人,絲毫不露驚慌之色。


  在人群中間衣飾特別華貴的男子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甚在意末雪的威脅。「七妹長年在外遊歷,回來了也不通知一聲。三哥想得緊,想邀你來坐坐,沒想到卻被說成是威脅。」


  末雪聽了不禁冷笑道:「三哥何曾如此寬待過我,我在外太久,三哥性子倒變了不少。」


  三王子揚起笑,明明是貴冑出身,此刻的笑容卻無比猥瑣。「七妹一回青蘭,就直奔川家大院,怕是在外邊太寂寞、想情人想得緊。至今都沒有跨出大院的動作,怕是有些行動不便吧?」


  末雪聽他話中頗有羞辱自己與川家之意,笑意裡的陰冷又深了幾分。「川御墨是我婚訂的夫君,我什麼時候去都輪不得青蘭國任何無賴說嘴。」


  末雪道出這話時,弗洛斯特一行人正好趕到附近,為了避免衝突擴大,只能遠遠在一棵櫻樹下旁觀。弗洛斯特戴上了特別準備黑髮,並配了一頂青蘭國特有的寬沿帽,讓帽沿的陰影遮了他的紅眼,與御墨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尋常的貴族公子般。


  「你說我無賴──」三王子怒斥的聲音傳來,弗洛斯特隨即運起雪之魔力。「就讓我好好教訓妳這個不懂禮儀的王室敗類。」


  弗洛斯特遠遠見三王子身邊帶的人全部朝末雪一湧而上,緊繃的情緒敲打著他的理智,要他使出魔力迅速終結這場打鬥。但他的理智最終控制住了魔力,告訴自己非到關鍵時刻絕不出手。


  末雪挺立的身影一點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她與身旁的奈葉各抽出了自己的細劍。就在短兵相交前一刻,身旁的街道突然竄出了許多人,朝三王子的侍衛而去。


  弗洛斯特見到這一幕,臉上浮現了與末雪方才冷笑時十分相像的表情。在危險的地方,準備充足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他以為末雪如此大意單槍匹馬就前往王城,原來在路上早已安排好裝扮成路人的侍衛。他顯然低估了自己的戀人


  隨著心情放鬆下來,弗洛斯特稍稍分神欣賞起了末雪的劍法。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武劍,因此看得特別專注與著迷。


  那劍法明顯是專為女性設計,不講求一擊斃命的路術,而是藉由極其靈巧的動作與快速靈動的反應讓對手出奇不意,達到混淆對手的目的後,再集中弱點攻擊。


  只見末雪在劍陣中舞動,輕巧閃避刀光劍影的同時也送出連綿不斷的攻擊。黑髮隨著她的動作飄動,讓她如同春日裡伴著櫻花而來的黑燕,在空中劃出一道道俐落而毫無猶豫的俯衝,並在看似落地或衝撞前一瞬閃避過去。


  眾人正酣戰間,三王子倒是躲在人群的最後,由兩個侍衛保護著。他冷眼旁觀著戰局,眼睛罕見地出現了認真的神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打什麼主意。


  末雪在揮劍的空檔瞥見了那表情,冷哼了一聲,向默契極佳的奈葉遞了個眼神。兩人劍峰急轉,在短時刻殺出了一條路,直直往三王子擊去。奈葉的旋身極為精準俐落,隔開了兩個侍衛。末雪則劍走偏鋒,銀色的利劍帶著明亮殺意,直朝三王子而去。


  弗洛斯特覺得喊叫的衝動到了喉頭,如果這個時候不小心下了殺手,之後的情況可能會轉為不利。所幸在最後一刻,刀鋒極為機巧一轉,只把三王子嚇得跌坐在地,但卻一根毫毛也沒傷到。


  「大家都不要動──」三王子淒厲的叫喊,讓雙方都停下了動作。


  「這場比試,末雪承讓了。」末雪勾起一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笑容,彷彿剛剛的衝突不過是他們的比武一般。三王子跌坐在地,臉因憤怒或羞愧脹紅了,他對末雪怒目而視,卻再也不敢出聲,因為那銀亮的劍正放在自己的肩上。周圍的侍衛因為主子被要脅,怎樣都不敢動。


  末雪見狀,心裡冷笑不止,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陰陰說道:「王兄別緊張,現在只是比試罷了,但我可不保證之後搶奪『東西』的時候,掉不掉得了人頭。」


  「不、不是我幹的!」三王子大吼,嚇得所有人都重新擺好戰鬥的架勢。末雪的銀劍又朝他的脖子近了幾吋。「是、是......大哥叫我這麼做的!」


  在遠處聽到三王子說話的弗洛斯特挑起了好看的眉,腦中開始分析末雪的對手有哪些以及支持她的氏族。目前有奈葉的常家、御墨的川家、賢妃的賢家、與賢家結盟的蘇家,那麼剩下的三家應該是支持大王子的。原以為是許多人爭搶的王位,現在情勢已十分明朗,而且還由末雪占了上風。弗洛斯特打從心底地,稍稍放下了心。


  另一邊的末雪笑意更深,隨隨便便就獲得那麼重要的情報,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勉強向對方露出了一個假意的感謝笑容,「既然比試已經結束,那末雪就先告退了。」


  對方見她還維持著基本的禮貌,稍稍放鬆了下來,在末雪轉身前還回了一句。「客氣了。」


  末雪忍住笑,但身體絲毫沒有放鬆,將銀劍架在身前,警戒地看著周圍的敵人。走到人群中央後,她停住了腳步,冷冷又帶有威嚴地說道:「還不走嗎?要留到什麼時候?」


  對方侍衛彷彿大夢初醒,武器齊齊刷刷地收起,帶著自己的主子遁逃而去。待已聽不到他們遠去的動靜後,末雪才點了點頭,剛才挺身而出的衛士,又回歸了平民的本色,走入一旁街道陰影中。


  一切衝突都已散去,末雪收起劍、放鬆了下來,抬眼見到方才在一旁觀戰的兩人走近。


  一陣春風吹過,惹得櫻花飄落周遭,捲起春日無限美好的遐思。片片櫻雨遮住了兩人的視線,直到櫻花全數落在他們的髮上、衣上,紅與黑的視線才再度交會。


  就算戴上黑髮,弗洛斯特看上去還是俊美無比,因為身著不符合自身文化的裝扮,更有一種獨一無二的衝突妖異之美。他的紅眼在陽光下閃爍不已,眼裡的擔心、欣慰、如釋重負及......占有全部傳給那雙沉靜溫默的黑眸裡。


  「以後可不准讓我這樣擔心了。」弗洛斯特用幾近唇語的聲音說道。明明隔了段距離,末雪卻能清楚接收到,於是她嘴角勾起溫溫的笑容,如同她此時充盈於心中的心情一般。

  (1)「我什麼時候讓你擔心了?剛剛不是贏得很漂亮嗎?」

  (2)「怎麼,緊張到好像是自己的王位一樣?」


  她回完嘴後向兩人走去,腳步不自覺輕盈起來,像是小鹿在森林裡跳躍般雀躍。因為御墨在場,那動作顯得十分自然,讓人以為她正往自己的未婚夫走去。


  只有兩人知道,充盈在心中如同櫻花盛開的澎湃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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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寫了一個短短的戰鬥場景,看起來好像還可以(合十),之後不會有啦。



本文最後由 妮爾波莎 於 2019-3-8 21: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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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3-15 19:3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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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雪臉上的驚詫一閃而過,隨後笑道:「聰明如弗洛斯特殿下,一下就推敲出來了。我們......都有不得不的理由與目的。我能與你站在這裡,已是萬分幸運了。以後的事情,由不得我再想下去。」
  「但願我能做那個不違妳心之人。」弗洛斯特搭上她的肩,語氣裡有他慣有的自信及威儀。「你要的東西,我幾乎都能給妳。但接不接受在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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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3 雪花之鎧


  「整頓」結束後,一行人並沒有在街上逗留,直接回到了川家宅邸。弗洛斯特一路上不吭不響,末雪猜到他有心事要與她說,同御墨和奈葉交代完畢要事情後,就拉著弗洛斯特回到房裡。


  才剛拉上門,弗洛斯特即一把摟住末雪的肩膀,讓兩人對視。黑眸打量一番,還搞不清楚情況時,就被緊緊抱住。弗洛斯特的力道很大,但又十分小心,像是抱著最珍貴的陶瓷製品一般,想要全數擁有,卻又怕太用力不小心碎了。


  「我原以為我要動用魔力,把妳救出來了。」弗洛斯特聲音低低,像是警戒中的野獸。「就算妳的劍術再好,也無法面對那麼多敵人吧?還好妳是有帶人的......」


  末雪原想回嘴,但弗洛斯特又抱得更緊了。「妳舞劍的樣子真好看,雖然一直知道妳有練武,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真想知道,妳在雪地裡武劍會是什麼樣子。不管之後怎麼樣,一定要跟我回去斯諾菲莉亞。」


  他放開末雪,目光再次盯著她,好似在確認她是不是完好無缺一般。末雪回望的眼神裡,有與弗洛斯特十分相似的情緒,當她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溺死在那雙深情又囂張的眼裡時,發現頸部一陣冰涼。


  「弗洛,這是.......?」她頸部上環繞了一條小小的冰鍊、末端的墜子是一朵小小的、末雪不認識的花。


  「這形狀是斯諾菲莉亞特有的花,」弗洛斯特的手輕撫著那朵他用魔力造出來的冰花,手的溫熱觸感讓末雪的身體有些酥麻。「我知道妳不願讓我插手這件事情,一直認為這是妳自己的事。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戴著這條項鍊,我就能知道妳是否平安。如果遭遇危險,就把項鍊碎了,裡面儲存的魔力能幫助妳。項鍊碎了我也會有所知覺,不管我在哪裡,一定馬上去尋妳。」


  一定馬上去尋妳。


  「弗洛......」一陣溫熱湧進胸腔、腦袋及眼眶,讓末雪說不出話來。她好像突然明白,自己的能力再怎麼好,還是免不了戀人要擔心一番,而她卻不願意讓他插手。面對無法自己掌控的事情,想必弗洛斯特心裡也十分難受吧。


  (1)「真希望能與你一起努力,但是,我不會讓你擔心的。」

  (2)「我會萬事小心,我已經答應過你的。」


○●


  末雪在城內的眼線並沒有接到任何進一步的消息,讓他們一邊布局的同時,也得了幾日清閒的日子。為了情報交換方便,末雪只在晚上回到自己在城內安置的宅邸,白日還是待在川家,等待御墨的父親下朝後,接收最新的情報。而弗洛斯特因身分關係少曝光為妙,因此暫時客居在川家。


  目前明面上還是由白貴妃主持早朝,但政策決策的風格與現任的青蘭國王一致,所以大家都推斷國王沒有因為疾病而耽誤了政事。但進一步的消息,似乎在白貴妃有意無意的推遲下,封鎖了起來。


  某日聽完匯報,離中午用膳還有一些時間,末雪知道弗洛斯特這幾日發悶,便帶著他參觀御墨特別珍藏的畫室。一拉開紙門,迎面而來的是少婦與女孩在春日櫻樹下的畫。少婦衣飾華貴、氣質出眾,盈盈的身姿被符合時節的綠色衣裳包覆,看上去就像優雅的柳樹條。她專注凝視著在樹下彈琴的女孩,有些憂愁又有些笑意,令人移不開眼。


  「構圖、筆觸、技法真不錯。」弗洛斯特一進門看到那幅畫即讚道,仔細看了看又續道:「畫師的觀察力也好,那名美人栩栩如生,想必也用了感情去畫。」


  末雪笑著,指著女孩道:「是呀,御墨就是如此偏心,你看,我連臉長什麼樣子都沒畫清楚呢。」


  「原來是這樣子。」腦袋裡的資訊一下串在一起,弗洛斯特輕聲說著,沒有一絲猶豫。「御墨戀慕著賢妃。奈葉也是白費她的癡心了。」


  末雪臉上的驚詫一閃而過,隨後笑道:「聰明如弗洛斯特殿下,一下就推敲出來了。我們......都有不得不的理由與目的。我能與你站在這裡,已是萬分幸運了。以後的事情,由不得我再想下去。」


  「但願我能做那個不違妳心之人。」弗洛斯特搭上她的肩,語氣裡有他慣有的自信及威儀。「你要的東西,我幾乎都能給妳。但接不接受在妳。」


  他已經說出自己的想法了,但一段關係並不是由某一方單獨決定的,要兩人都有相同的意願才有意義。他一直一直,在等待著末雪給他自己期待的答覆。會有那麼一天嗎?自信如他,也無法知道最後的結局。即使如此,他是不會退出的。


  末雪低下頭,讓瀏海微微遮住雙眸。他是知道的,青蘭國的女王是她自己要得到的東西。他不會逼迫她接受那些好意,只是在那等待。末雪清楚,只要她想,她搞不好還能成為斯諾菲莉亞真正的統治者。但她的目標並不是一個純粹的統治者,她想要的,是成為「青蘭國」這一國的女王。


  因為這是她所生長、深愛的地方,從落地起,青蘭國就給予她所需的一切。沒有青蘭國,就沒有今日的末雪。貴族出身的她,自從知道了自己特殊的身分、自己的母親,以及國家人民的寄望,就背負著要讓這個國家更好的責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但確信自己會做到最好。這是,她年輕的一生裡,不斷在追求的目標。


  這不是弗洛斯特能給她的。就算他用武力、用魔力,給了她青蘭國的王位,那也不會是她原本所要的青蘭國。


  政事與情事,不能兩全,在她身旁的人都一樣,所以也特別容易讓人接受。末雪想到這點時,心裡同時產生了悶痛又豁然開朗的感覺。


  弗洛斯特察覺到她反常的靜默,於是又開口了。「好了,我可不允許自己的女人傷心。」


  「誰是你的女人了?」接收到話裡的安慰之意,末雪打起精神輕笑,說完就要從他身邊逃開,未料被那雙大手穩穩嵌住。


  「不想承認嗎?」弗洛斯特將末雪輕攏入懷,讓兩人的體溫在微冷的春日裡交融。


  「有什麼好承認的?」末雪在他懷裡笑罵道。


  弗洛斯特聞言又露出了令末雪著迷不已的俊美笑容,此刻他的紅眸帶著深深的眷戀與笑意,看著他懷裡的人兒。他環顧了畫室一周,似乎很滿意沒有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那張畫。於是對末雪說:「等事情結束,我想看著妳,畫一張那樣的畫。我想看妳穿青蘭國新娘服的樣子。我要一張只屬於我的畫。」


  就算成婚也許永遠是無法實現的夢,至少他還有那張畫。儘管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忘卻末雪,他還是想要那麼一張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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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弗洛斯特不想看到的那張畫,就是末雪與川御墨為發布訂婚消息所畫的那一張。
2. 只有斯諾菲莉亞才有的特殊的花,是官方設定,但已經忘記是在哪個劇情裡看到了......
3. 總覺得「我一定馬上去尋妳」這句話,聽了就想讓人落淚呢......
4. 整稿時才發現這章好甜wwwww
5. 所以接下來就 (ry    嗯......劇情已經進入尾聲了,讓末雪閃耀整個故事那麼久,是時候也讓弗洛斯特表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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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3-23 20: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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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雪離開他後的四天,強烈的思念突然又朝他直撲過來,那是混合了青蘭國的櫻花香氣的冷冽春風,比斯諾菲莉亞的寒風還要冷上許多。因為在弗洛斯特最後印象裡,與末雪一起在斯諾菲莉亞的日子,風,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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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4 事變


  青蘭王的旨意傳到末雪處時,川家宰相還未下朝。弗洛斯特還在疑惑為何末雪還未來時,從自己潛藏於城內的手下得知了那個消息──青蘭國王要末雪即刻進王城侍疾,連最基本的行李都還未準備好,就被國王派來的駕車載走了。


  弗洛斯特聽完,太陽穴狂跳不止。心中暗自思付之前平靜無波的日子果然無法持續太久,這次要進到國王身側,等於入了半張虎口,偏偏事情又來得十分快,末雪連傳個訊都來不及就已離去。他迅速分析了情勢,要手下多人分組行動,即刻往斯諾菲莉亞前進。留在青蘭國的人,要早晚向他報告情況。


  才剛交代完事情,房外就響起了敲門聲,弗洛斯特想也不想立即說道:「進來。」


  不用想就知道是御墨,他面色凝重,看上去似乎失去了平日翩翩公子的風雅。


  弗洛斯特默默嘆了一口氣,示意御墨在矮桌上坐下後,親自倒了一杯茶讓他冷靜下來。「我剛剛聽我的人說了,末雪已經被接往王城。如果只是真正的侍疾,想必沒有立即的危險,只怕青蘭王身邊的白貴妃會有什麼動作。所以現在要解決是怎麼樣盡快讓末雪出王城。」


  總結完想法與他預想的下一步行動後,弗洛斯特看著已經冷靜不少的御墨。「宰相大人那邊怎麼說?」


  「今日白貴妃以陛下病情加重為由,一下就散了朝。」


  「這樣嗎?」弗洛斯特的紅眼發出快速思考的光芒。三氏族現在已經知道末雪占了上風,握有其他四個氏族的支持,如果要扶持大王子贏得王位的話,那就只有向同樣握有選擇權的青蘭王靠攏了。


  只是青蘭王的消息一直不明朗,所以也不能斷定這道命令是不是青蘭王所出,或是檯面上掌權的白貴妃所出。若是是他們兩人合意,那末雪......


  弗洛斯特想到此臉上微微一變,但很快掩了下去,對於還未確定的推論,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比較好。


  「只能做好準備,看事態會如何發展了。」他用嚴肅的表情看著御墨,彷彿他也被深深捲入這場爭鬥中。「你們......應該沒有起兵的打算吧?」


  御墨臉上一驚,隨即道:「不,就算是為了末雪,我們還是不會那麼做的。和平一直以來都是我們最在意的東西。」


  「好。」弗洛斯特點點頭,確認了支持末雪的氏族似乎只能被動等待,畢竟就算是上位的人不同,他們還是能享有一定的利益與地位,沒必要冒那麼大的風險。也許末雪也不願意事情發展成那樣。「先這樣吧,我要想想。」


  「殿下!」御墨語氣裡有一絲著急,「末雪與我商量過了,如果發生這種事情,要讓殿下速回斯諾菲莉亞才好。她說......這是他國事務,殿下涉入太深,並沒有好處。」


  御墨說完,抬眼看見了一雙閃爍著混合了自信、驕傲的美麗紅眼。


  (1)「她任性要求過我不得插手,但我恨不得她將我算入這場鬥爭的籌碼裡。」
  (2)「末雪可是我的戀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讓她平安。」


○●


  弗洛斯特在送走御墨後,獨自坐在遊廊上對著美景沉思了起來,將方才的分析再想了一遍。如果國王與白貴妃的想法相同,那末雪這場戰就算是輸了。若國王是支持末雪的,那麼召進王城可能只是為了測試、或是父女兩人祕密協議的幌子了。


  祕密協議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一定會事先知情。如果是為了測試的話,以一個為國家著想的君王想找合適的接班人,是有可能把這樣意料之外的事件當做考驗,這也是目前對末雪最有利的狀況。


  但不管是哪一種,他都要盡快清楚狀況。如果末雪輸了這場爭奪戰,他得要把她救出來才行。如果是國王為了測試,他要讓青蘭王知道,末雪的背後有他這個靠山,好讓她離王位更進一步。要搞清楚狀況,就得入王城一趟。


  弗洛斯特銀白色濃密的睫毛扇了扇,拿出紙筆開始寫了起來。再度抬頭時,已是黃昏時分,他看著昏黃蒼茫的景象,突然覺得春日多了幾分肅殺之氣。手下依約定的時間由小門進來,收下了他的指示信。


  「事情越快辦越好。」淡淡地下了一道嚴厲的命令,弗洛斯特彷彿耗盡了所有心思一般,逕自讓手下離去。


  妳在哪裡?事情一做完,弗洛斯特就忍不住想起末雪。他可以感覺到末雪身上的雪之花還完好無缺,代表她也許還未遭遇危險。比起沒有她在身邊的孤單,他優先顧慮的是對方的安危,以及......夢想破碎後她的心理狀況。


  此時他更加清晰地發現,自己並不希望末雪的夢想落空,儘管這代表他可以帶著她回到斯諾菲莉亞,要她做他永遠的戀人,他的雪之王后。比起長相廝守的誓言,他更想要的是永遠看見她眼中的光芒、她的自信以及活力。


  他想要他的戀人快樂。就算他們分隔兩地也好、永遠生活在一起也罷,他想要末雪快樂,去做她喜歡的事情。是的,這是不管要付出什麼,他們兩個都不想退讓的東西。


  「妳應該不會不高興吧,末?」輕聲念著戀人的名字,弗洛斯特卻等不到回答。他從沒想過接下來他要進行的是如此大膽的行動,如果一個不小心,兩人都會有危險。但眼下只有這個方法,可以親自確認她的安危了。


  弗洛斯特沒有發覺,此時他紅眸迸發的光芒已與自己的父王十分相像了。


  他會保她平安的。


○●


  翌日,奈葉與御墨均沒有收到任何從王城裡傳來的消息。連賢妃那邊也都安靜無聲,整個王城似乎封鎖了末雪向外傳遞消息的可能。早上官員們向白貴妃報告政務也如平常般進行著,但私底下親末雪的氏族或貴族,不免人心惶惶,而另一方們則認為自己大勢在握。


  弗洛斯特從御墨及宰相那得到了這些消息,決定開始他的行動。


  青蘭國七公主末雪竊盜斯諾菲莉亞資產──


  末雪進王城第四日,此消息傳遍整個青蘭城時,弗洛斯特正練習著用青蘭國特有的毛筆練字,心理預期著得到消息的御墨會馬上來找他。果然才寫了兩行字,就聽見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


  他抬起頭,方才過於專注,現在才赫然發現白色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字,不過是兩個無限重複的字:末雪。


  還來不及收拾驚訝、繾綣、思念等情緒,弗洛斯特起身,趕在敲門聲響起前,將門拉了開,御墨看見那張俊美又頗有閒逸的臉有些一愣,還未走進房內就遲疑地問道:「殿下......街上的那件消息是怎麼回事?」


  弗洛斯特照例倒了一杯茶,自從他察覺御墨所戀之人並不是末雪後,對他的態度就好得多。「末雪留在王城越久就越不安全,要盡快見到她,甚至把她弄出來,也只有這個方法了。這是以我國斯諾菲莉亞之名起的行動,與其他青蘭國氏族無關,為了避免多生事端,今夜我就會離開這裡。」


  他並不想、也不需要其它氏族們幫他這個忙。他所需要的,是在他們對末雪信心喪失前,把這個劣勢扭轉回來,甚至最終讓她登上王位。雖然之前已經與她約束過不會任意插手,然而面對這種不知要持續多久的險境及不安,他認為這是不得不保護戀人的行動。


  御墨聽弗洛斯特話裡有下一步大動作之意,不免有些感嘆。「殿下對末雪情深義重,我們雖誓言效忠她,卻拿不出殿下萬分之一的勇氣。」


  「立場不同,能做的事情也不同。對青蘭國而言我只是個外人,自然方便行動許多。」也許是御墨的情緒感染了他,弗洛斯特出言安慰道。


  況且......她不在身邊,真是一件難受的事。


  末雪離開他後的四天,強烈的思念突然又朝他直撲過來,那是混合了青蘭國的櫻花香氣的冷冽春風,比斯諾菲莉亞的寒風還要冷上許多。因為在弗洛斯特最後印象裡,與末雪一起在斯諾菲莉亞的日子,風,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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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在順稿時,發現劇情轉得有點硬 (掩面
2. 這週是弗洛斯特的BE / HE 選項喔,因為末雪沒有出場 (爆
3. 總之,既然要得到王位,就得在王城裡面爭吧,之後就正式進入最後的劇情了。但會讓弗洛斯特先帥一章的還有虐一遍末雪
4. 希望這個週末能把HE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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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3-30 20:5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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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著微光,他恍忽地想起在雪地裡面對野獸時的那日,也是那樣蒙昧的光。當時他就要遭受攻擊,但末雪的那擊槍救了他。她是如此勇敢地前進,也不顧後果會如何,好像是完全沒有理智一般,還差點真的賠掉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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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5 不是還有我嗎?

  末雪入城第六日晚間,弗洛斯特在青蘭城裡一家不起眼的小旅社收到了末雪的消息,白布是奈葉拿過來的。他為了掩人耳目,不僅一直戴著黑色假髮、用烏紗帽遮住容顏,還屈居在出入最為複雜的旅社,並與川家完全斷了聯繫,只允許與末雪最親近的奈葉與他互通消息。


  弗洛斯特攤開那被撕爛的白布,紅色卻整齊的字跡映入眼前:


  雪已融,勿忘暖冬,珍重。


  弗洛斯特看著那些字只覺得魔力在全身湧動不止,緊皺的眉有隱隱的怒氣。什麼叫雪已融?是預設自己死了,還擅自跟他告別?用盡了所有王城裡的人脈,只為了告訴他這些?她的驕傲、她的野心到哪裡去了?只是被拘禁就能夠滅了她的夢想了?弗洛斯特自認他所熟識的末雪並不是這樣的人。她是不管怎樣都要達成目標的,而且......


  不是還有我嗎?怎麼這樣就怕了?


  然而自問是不會有答案的,要得到問題的答案,就要進王城一趟才行。弗洛斯特闔上紅眼穩住了心神,對奈葉道:「妳家主子什麼時候成了這副德性了?訊息傳得過去的話就告訴她,在王城裡乖乖等我,這事情不是她說的算。」


  「殿下!」也許是受弗洛斯特氣勢所影響,奈葉顯得有些激動。「大人的意思是請殿下務必顧慮自己的平安及未來。奈葉知道怎麼樣都無法阻止殿下,只能幫助殿下了。」


  「妳知道就好。回去吧,夜色已深。」


  「奈葉告退了。」


  弗洛斯特目送奈葉離開房間,再次感知了一次在末雪身上的雪花。沒有異狀,她還未遭遇任何危險。原本這個消息會令他平靜下來的,但他閉起紅眼時,那行似乎是用血寫的字清楚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難道末雪還是把他當外人嗎?想到這裡,他的心意外地抽痛了一下。雖然之前從沒說好要一起度過,但他不管情況如何險峻都不會走的。為什麼末雪要叫他離開呢?


  是的,明智如弗洛斯特,他知道末雪是不想要他受到任何牽連。但他還是不免去想,如果末雪真的把他當作自己人的話,是不是就會向他求救了?而不是擅自與他告別。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目標而一起努力,她是不是會乖乖等他來?


  對一個王子出手,可是國際級的政治危機啊,妳怎麼可能不知道。


  嘴角勾起苦笑的角度,理智上是明白的,但心裡還是有些遺憾。弗洛斯特暗自發誓,總有一天,他要讓他的戀人意識到,有許多事情都是兩人可以一起完成的。他們可以互相幫助對方,完成對方的夢想。他們需要的,是這種關係才對。


  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出手,並不會否定她的努力,以及青蘭王位的神聖性。


  末雪竊盜斯諾菲莉亞資產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青蘭城,明日斯諾菲莉亞的使者就會抵達城內,並代表他要求面見青蘭王了。有這樣並不是太好的謠言,青蘭王也想盡速解決才對,他預計他們無法拒絕此要求,如此一來就能順利進入王城內。


  他徹底清楚,越是這樣險峻的情況,越要保有最佳的精神力。目前情況雖然不利,但扭轉的機會很大。眼下事情都安排完了、對於末雪的紙條裡的意思也想了明白,他在腦中再次排練一遍可能會發生的任何事情後,便帶著想念的情緒,合衣而睡。


○●


  他戀人的外表與印象中不同,成熟了許多的同時也疏遠了許多。她正走在紅毯的大道上,兩旁列席的是各國的國王或王子們。似乎是特洛伊梅亞少見的王室召集。


  她所經過的王族沒有不為她的風采所傾倒。末雪身著青蘭國王族才能身穿的紫色廣袖外衣,衣上的圖案用銀金色的絲線細細勾勒,仔細一看是一幅蘭花茂密生長的圖案。後擺拖得十分長,使得她的輕盈有了穩重的步調。


  如同鳳凰展翅般的髮冠是低調的金銅色,翅膀倆倆成六對稱,盤起了她茂密的黑髮。鳳頭則越過頭頂向前延伸,嘴上含了一串金線,末端垂吊著成色沉穩的紅寶石,正巧在她的眉間晃盪,讓她的雪白膚色有一絲自然的紅潤。


  弗洛斯特隱隱意識到,眼前的末雪不是現在的她。她的面容較印象裡成熟許多,慵懶的氣質裡帶有威嚴,冷豔的外表中有一種身為王者的柔和慈悲。


  是變成女王的末雪──


  弗洛斯特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同時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身著與父王相似的服裝,右手食指上有代表斯諾菲莉亞國王的藍寶石戒指,而左手無名指,是一個看似樸實無華,細看卻發現作工極為精細的銀色婚戒。


  他結婚了。意識到這點,好像要確認什麼般,弗洛斯特猛然抬起頭,正巧對上那雙顏色依舊純淨的黑眸。那雙黑潭因笑意起了陣陣漣漪,近似面無表情的臉,有了弗洛斯特熟悉的慧黠笑容。


  末雪抬起左手,食指放在勾起微笑的唇上,對著弗洛斯特時,嘴邊的笑容又綻開了一些。


  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沒有任何東西──


  末雪......他想要開口輕喚,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


  纖長又濃密的銀色睫毛顫動不已,好似已將自己的主人從夢境裡拉回。弗洛斯特還不想睜眼,只因為夢境太過於真實。他是很少作夢的,沒想到這一夢就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戀人。不過似乎是很久之後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的想像力有些可笑,又有點非理智的不安。如果那是預知夢怎麼辦呢?連弗洛斯特自己也想不到,身為能力強大、總是睿智、邏輯思考至上的斯諾菲莉亞第一王子,也會有這種迷信的時候。


  然而轉念一想,也只有像末雪那樣的女人,才值得他產生這種連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反常吧?想到這,弗洛斯特難得勾起了有些苦澀又甜蜜的笑容。


  過了一段時間,他的紅眼才情願張開回到現實裡。窗外已經有微光了,他一坐起便馬上察覺到門外有人在等他,於是低低說了一聲:「進來。」


  尋常裝扮的手下拉開門來到他面前,單膝下跪的俐落動作洩漏了他經過良好訓練的事實。「青蘭王如預期般,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所以已經同意殿下進城了。時間安排在明日上午。」


  很好,跟他預期的一樣。弗洛斯特點點頭後站起身,凜然道:「即刻去安排出發的事宜,我們明日就從大道直進青蘭王城。請使節告訴青蘭王我們理想的時間。另外,青蘭王召見我的消息記得傳遞出去。」


  一個晚上,再一個晚上就能見到她了,弗洛斯特恨不得時間能加快。他速速收好了房內為數不多的用品,將剩下的事情交由手下處理後,就踱步出了簡陋的旅館。


  時辰還早,所以街上還沒有什麼人。弗洛斯特轉向還壟罩在後山陰影的王城,想像著戀人就被囚禁在那裡、想像著明日會遭遇到什麼事情。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是什麼都不怕的。不是因為他是強大的斯諾菲莉亞第一王子,而是他是末雪的戀人。


  對著微光,他恍忽地想起在雪地裡面對野獸時的那日,也是那樣蒙昧的光。當時他就要遭受攻擊,但末雪的那擊槍救了他。她是如此勇敢地前進,也不顧後果會如何,好像是完全沒有理智一般,還差點真的賠掉了一條命。


  而這次,輪到他來救她了。


  弗洛斯特勾起他慣常的自信笑容,順手將頭上的烏紗帽與黑色假髮拿下,其下的銀髮與紅眼就算在微光裡也閃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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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好像無可避免地走到了王子救公主的套路裡了?以我或大家對末雪的認識來說,其實她是不一定願意有什麼拯救之類的事情,相信弗洛斯特也是這麼想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弗洛斯特去救末雪的原因是什麼呢?

第一是,他希望末雪快樂,而末雪能夠達到目標,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幸褔;第二是,若末雪真正把弗洛斯特當作達成目標路上的夥伴的話,「拯救」這件事情是不成立的,因為沒有了末雪,目標就無法達成,所以救援是必須的,也是達成目標的必經之路。

這也是弗洛斯特有些糾結的原因,因為從末雪的紙條來看,儘管兩人如此親密,末雪並沒有把他當作是完成目標的夥伴。而那個夢境回應了弗洛斯特的想法──他們會因為目標不同,而走上不同的道路。但從夢境醒來的弗洛斯特,最終還是決定前往青蘭王城,想要證明自己是可以與末雪走到最後的。

2. 因為這篇弗洛斯特的意向蠻明顯的,所以沒有能影響結局的選項,謝謝看到這裡的大家! (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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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4-5 20: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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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防地,他想到了末雪那日來到城堡的情形,是他親自去迎接她的,於是他感到有些可惜,想著如果這次也是末雪迎接他來到她自小生長的城堡,該是多好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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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6 入城

  早在代表一日開始的晨鐘響起前,斯諾菲莉亞的使節隊伍已在城門外等候。他們在還有些凜冽的春風中紋風不動站了許久,並不交談,只有風吹動旗幟的獵獵聲響斥在他們之間。要進城的旅人們折服於隊伍的氣勢,只敢待在遠處觀看。


  樂聲是在陽光剛照射到城門時傳來的,剛開始是讓人覺得舒服的悠揚樂聲,直到隊伍越走越近時,人們才驚覺是一團規模浩大的軍樂隊,而被那激昂的氣勢定在原地。


  軍樂隊的後方,是深藍與天空藍交錯有致的旗隊。旗隊中間,由六匹高大駿馬與騎士護送的,是斯諾菲莉亞第一王子──弗洛斯特。


  他所騎的純色王家白馬俊壯優雅,絲毫不受任何驚擾,只是昂首闊步前進。弗洛斯特的鑲白狐毛邊的法蘭絨藍披風隨著風飄動不已,襯得他在馬上挺立的身姿偉岸非凡。銀色柔順的短髮全疏於額後,添了不少身為王室的威嚴幹練氣勢。


  那雙於青蘭國少見的紅眼此刻正堅定地直視前方,就連陽光直射也沒有撇開半分,裡頭散發的光芒令人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緒,只覺得只要跟那雙紅眸對視一眼,就會有想要跪下的衝動。然而那張由銀色睫毛、銳利紅眼、挺立鼻樑、勾人薄唇組成的俊美臉龐,正鼓勵著好奇的人們不斷窺看。


  軍隊在城門口停下,門前豎立已久的使節隊伍已在軍樂聲引導下,歸進了隊伍中。一行人才剛站定,青蘭城預告開城的鐘聲正好響了。許是方才軍樂隊實在太過震撼,眾人都覺得今日的鐘聲有些有氣無力。


  儘管早已收到今日有貴客來臨的消息,面對那麼浩大的隊伍,城門的士兵一時之間只能呆立原地,等了許久才在率先反應過來的小隊長指示下,大開了城門以便迎接人數眾多的隊伍。


  城門一開,恢弘的軍樂立即響起,帶著令人折服的氣勢直直朝青蘭王城前進。一路上隊伍行進不算太快,步調十分從容優雅。實際上他們也無法快速前行,因為在城內的人們聽到了風聲,紛紛往大道上擠,想要看見青蘭城少見的盛況。

  面對如此多的人潮,弗洛斯特並不動聲色,只因他的目標在尚在陰影中的的王城裡,他現在的心思也全部集中在那裡。因為面上平靜無波,更增添了他懾人的氣勢。


  直到快接近王城城門時,青蘭王派出的迎接隊伍才乘著快馬匆匆趕來。領隊的官員下了馬,隨便整理了一下衣冠,步伐有些踉蹌地走向前。兩旁的軍樂隊與旗隊,整齊地讓開了一條路,讓他走到還在馬上的弗洛斯特面前。


  來者行了一個簡單的抱手禮後說道:「斯諾菲莉亞尊貴的弗洛斯特殿下蒞臨青蘭城,有失遠迎還請殿下見諒。」


  弗洛斯特紅眼盯著微微低頭的官員,過了一陣子才慵傭懶懶地開口說:「無妨,青蘭國竊盜我斯諾菲莉亞之物,我是討回之後才會回去的。」


  官員聽完話後只覺得背後冷汗直冒,原以為對方只會帶著一隊使節團來,但現在看這陣仗已經是一個軍事小隊的規模了,他對於青蘭王為何會答應斯諾菲莉亞的王子前來產生了許多疑問。


  「殿下說的是,」心理權衡完之後,他再度行了一個禮。「青蘭王已經在等待了,請殿下獨自跟著我來吧。」


  「好。」弗洛斯特答應得極其乾脆,在紅櫻綠柳的美景前俐落下馬落地,惹得在一旁圍觀的少女們暗自驚嘆。他身上是有雪之魔力的,就算獨自一個人進城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如獅子般慵懶優雅又帶著無法忽視的威脅感。走過貴族所居住的區域後,在他眼前的是與斯諾菲莉亞城門一樣雄偉的紅色大門,上頭是兩朵相對稱的精緻蘭花,蘭花與上頭的蝴蝶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他在心裡暗自讚嘆了一下青蘭國的工藝技術,邊等待著大門在他眼前開啟。


  冷不防地,他想到了末雪那日來到城堡的情形,是他親自去迎接她的,於是他感到有些可惜,想著如果這次也是末雪迎接他來到她自小生長的城堡,該是多好的情景。情況並不允許他繼續想下去,大門完全開啟時,官員隨即領著弗洛斯特進入。


  在門後延展的是大理石色潔白的大道,寬度可以讓兩輛馬車交會。大道兩旁是王城內的衛士,他們腰際繫著劍、整齊劃一地站在那裡。弗洛斯特稍微估算了一下人數,腦內已經在運轉如果發生最壞的情況時該如何逃脫。


  青蘭王接見訪客的大殿就在大道的盡頭,是一棟恢弘厚實的建築物,全由深紅色木頭打造,並不上漆,因此看起來有些陰暗,但震懾力卻是十足的。弗洛斯特接近時,有一隊看上去是高級內侍的官員迎了出來。


  「恭迎斯諾菲莉亞尊貴的弗洛斯特殿下,請殿下進來吧。」


  弗洛斯特頷首,並不特別多說什麼,現在的心思全部集中在等等如何與青蘭王交涉上。他隨著指引踏入大殿。接見殿外觀雖然略顯陰暗,室內卻是燈火通明、裝飾不少地方都上了金漆,有種輝煌盛世的意象。


  而青蘭王,末雪的父親正坐在大殿之上,向下俯瞰著一室的金碧輝煌。他的面貌籠罩在一片陰影下,使弗洛斯特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是否如傳言般糟糕。


  但那雙紅眼並不打算低頭,而是直直盯著面貌不清的青蘭王。弗洛斯特在廣闊的大廳,帶著無比堅定的信念挺立著,既不亢也不卑。他沒有發現的是,那姿態與他的父王有些相像。在這段想著如何與青蘭王交涉的時間裡,他已經開始有了國王的樣子。


  不久,大殿上傳來了一聲冷哼,令弗洛斯特心裡一跳,隨即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勞煩雪之一族遠道而來,不知小女是在外惹了什麼事情?你們的暖冬計畫不是進行得挺好的嗎?」


  弗洛斯特當下心臟狂跳,面上勉強保持鎮靜,腦袋激烈想著對方是如何知道暖冬計畫的事情。然而由不得他躊躇,弗洛斯特轉瞬已聽見自己的聲音凜然道:「暖冬計畫確實進行得不錯,然而公主殿下卻無故失蹤,臨走前還盜了我國重要的物品。但這件事情,若陛下只聽我一人說,想必有失公允,這是國際間的事件,我想還是請公主殿下上來對證好。倘若有什麼閃失,對陛下與敝國多有不利。」


  他這話雖說的輕,卻有幾分暗示這是國際級威脅的意味在。在大殿陰影下的青蘭王嘴角勾起了饒有興味的笑,頓了頓才說:「好,就照你說的,傳青蘭國七公主末雪來。」


  「是──」


  在一旁待命的衛士中氣十足喊道,跑了出去後,殿內的氣氛突然沉靜了下來。對峙的兩人都不再說話,但皆暗中打量對手,想著對方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如同兩隻在叢林中的猛虎,在枝葉的掩蓋下,互相繞著圈子。然而弗洛斯特心裡明白,無法掌握完整情報的他,無疑是在下風的。


  儘管如此,末雪是他非救不可的人,他自然是願意為她深入險境的。


  不知過了多久,弗洛斯特的思緒轉了千百萬遍後,才終於盼到了那道聲音。「七公主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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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雖然是後段劇情的過渡章節,但個人認為這是弗洛斯特最帥的一章
2. 下一章的故事會拉回末雪那邊,會有倒數第二個決定結局走向的選項
3. 不知為何,西方跟中華文化都還滿喜還讓英雄或王子騎白馬的,弗洛斯特既然是王子,不免俗地,騎的也是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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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4-14 20:2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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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雪發現自己無法出聲,就算喉嚨想要發出尖叫也一樣。她看著左手被他握著,無名指上有一圈象徵誓言的銀戒。那雙紅瞳目光繾綣,伸出左手用細長的手指撫了撫末雪有些凌亂的瀏海。她瞥見弗洛斯特的無名指上有和她一樣的銀戒。
  不、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末雪有些急了,但被握住的手怎麼樣也掙不開,終於落下了著急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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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7 不願君心似我心


  她被囚禁的房間,是看得到日落的。當然,因整個王城盤踞著山頭,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看見日出。末雪總覺得日落比日出更美,人們忙碌了一整天後,終於迎來休息的時刻,那期盼著安寧過完一天的心情,是統治者能給子民最大的允諾。


  儘管被囚禁著,她依然貪看那樣的景色,直到夜風有些冷了,吹起她單薄的衣角。她並不在意這料峭春寒,因為那能讓她想起遙遠的雪之國度,廣袤純白的大地、由山頭俯瞰領地的雄偉城堡,以及那雙如烈火熊熊燃燒的紅眼。


  若沒有夜晚冷風提醒,她會覺得那些事情都已十分遙遠。


  其實被軟禁在空曠的殿裡也不過幾日,末雪心裡卻已做好餘生要在這裡度過的準備。那日的變故來得太突然,押解她的人並沒有多說什麼。王城內她接觸到的所有人,也被下了封口令,除了服侍她基本的起居外,連眼神都不會和她對上。


  大部分的時間,她都獨自一人在殿裡。資訊完全被斷絕,她所能做的就是依照詔書的指示,對上天祝禱著自己的父親早日康復。她會跪在微冷的大殿裡,默念或朗聲念著祝禱的經文。她並不算太誠心,會那樣做不過是無事可做。


  當人無事可做時,心中會不由得生起思念。末雪不允許自己這樣。


  允許自己思念弗洛斯特的時刻,只有在黃昏時。


  他接獲自己被囚往王城的消息時,在做什麼?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不是在有些寒冷又有些溫暖的春日裡,等待著她。他......離開了嗎?


  兩個願望之間又開始拉扯了起來,好似要讓她的心撕裂為止。


  依目前被囚禁的狀態,接任青蘭國女王的機率是微乎其微了。但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人,因此心中還保有希望,還小心保護著自己的身體與意志。她說服自己等待捉摸不定的機會來臨,也許氏族會突然起而叛亂、也許是國王無預警駕崩、也許他......


  不不不,她絕對不能這樣想。末雪將未修剪的指甲刺入掌心,好停止她認為是妄想的思緒。再怎麼樣弗洛斯特不該也不能來,他不應該涉入這些。不只是因為他是別國王子,涉入他國事務對未來會有深遠的影響;更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戀人


  她擔心他的安危,她不要自己的戀人涉入險境,就算因為他身上有魔力而顯得游刃有餘也一樣。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末雪後悔帶弗洛斯特回來青蘭國。那是她少數變得軟弱的時刻,依賴了剛互相表明的感情,就像是抓到了可以休息的浮木般。這些年來的獨自努力後,潛意識裡罕見地出現了想要歇息的想法。


  而她直到這一刻才驚覺,對弗洛斯特的依賴已經如此深。在斯諾菲莉亞萌芽的嫩綠感情新苗,在他們相處的每時每刻都以驚人的速度增長,默默長成了無法撼動的、年輕的、帶著勃勃生機的大樹。


  「弗洛斯特......」輕喚著戀人的名字,卻不會有人應答。末雪冰涼的指尖摸著頸上的冰花之鍊,讓它溫潤的冰涼觸感安撫自己的心。她曾想過要將它毀棄,又想到了那雙紅眼裡的信誓旦旦:項鍊碎了我也會有所知覺,不管我在哪裡,一定馬上去尋妳。


  一定──


  「──殿下。」一聲輕喚由夜風夾帶進來,末雪抬頭,眼前一名王宮侍女盈盈而立。末雪見過她,是賢妃身邊不起眼的小侍女。明白發生什麼事後她心下有些感動,能在警戒鬆懈的向晚時分喬裝前來,想必費了一番苦心。


  小侍女的雙眼大而無懼,唇幾乎不動就能說出清楚、小聲的話語。「殿下有什麼話想要帶出去的?」


  帶出去的話語?末雪只猶豫了一瞬,便轉身走回大殿。也許是怕她裡應外合,殿內並沒有能夠書寫的用具。末雪原想撕掉經文書的一角,想到紙保存不易,便緩了下來。


  承載道別之語的,不該是能輕易毀壞的東西


  彷彿動作先行於思緒般,末雪扯下了下擺的一小塊布。她環顧四周,看見銅門上的裝飾有邊角,二話不說左手就直直砸上,抬起手來上頭已有血將落未落。


  她顧不得痛,伏在冰涼的地板上,用右手沾著左掌心慢慢滲出來的血,一字一字,小小心心地寫下:雪已融,勿忘暖冬,珍重


  寫完後末雪驀地發現那些字,從她被囚禁的那天起,已經在她的腦袋裡醞釀許久許久。許是因為疼痛,寫完後冷汗從額間流下,弄痛了她的黑眼。再睜開眼時,眼前景象只剩水茫茫的一攤血。顧不得心與身體劇烈的鈍痛,她緩緩地站起並穩住腳步,往殿外而去。


  小侍女因停留時間已久,眼眸裡有不易察覺的慌張,她伸手接過末雪遞過來的東西。還未行完禮就力保鎮定地走了。末雪望了一眼天色,離進膳還有一些時間,應該是不會被人發現。


  她用著僅存的力氣走回殿內,有些後知後覺想到,她居然沒有趁此機會表達希望支持自己的氏族能有所動作。


  是因為,內心深處已經放棄了王位之爭嗎?她望著清冷的大殿,有些愣愣著想著。隨即,因囚禁在不知不覺間彷彿蒙上一層灰霧的黑眼,逐漸恢復了清明。


  雖然戴罪在身,但她並沒有遭受其他威脅,沒有人對她有殺機。是賢妃的庇護嗎?她並不那麼認為。身為一名失寵,且養育了國王最厭惡的子女的妃子,儘管有氏族出身保護,能派人靠近她已經是她的能力極限了。弗洛斯特的話就更不可能了,一位外國王子是無法干預青蘭國的內政的。


  所以到底是誰在暗中保護著自己呢?整個晚上末雪都在想著這件事,直到意識朦朧睡去。


○●


  那是她熟悉的排場:在風和日麗下的石造城堡、鼓動的歡樂氣氛,長長紅毯的盡頭是某國的王室成員們。儘管距離極遠,末雪馬上認出了是特洛伊梅亞的王室。這是──各國王室接受特洛伊梅亞大召集的場合。


  她也在這裡,代表她──


  內心被欣喜的澎派撐滿,她終於也──


  「在看什麼?」一道熟悉的聲音像是直接跳過了耳朵,朝她的腦袋襲來。那聲音十分熟悉,她本該覺得低沉好聽而令人心安,但當下卻覺得那嗓音如同冰冷的雪水直直往頭上潑。


  弗、弗洛斯特──


  末雪發現自己無法出聲,就算喉嚨想要發出尖叫也一樣。她看著左手被他握著,無名指上有一圈象徵誓言的銀戒。那雙紅瞳目光繾綣,伸出左手用細長的手指撫了撫末雪有些凌亂的瀏海。她瞥見弗洛斯特的無名指上有和她一樣的銀戒。


  不、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末雪有些急了,但被握住的手怎麼樣也掙不開,終於落下了著急的淚。


○●


  「弗洛斯特!」


  從夢境裡泅泳出來,最終被自己的聲音喚醒。末雪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後及頸間的一片溼冷,再來是頰間早已乾涸而刺痛皮膚的冷。


  「弗洛斯特......」寒冷讓末雪稍稍恢復了理智,她慢慢起身。服侍的人在大殿門外,不管裡頭動靜如何,要喚一聲才能進來。大殿還是只有她一個人,所喚的名字也不會有回應。


  她依照平時的習慣,用前一天已準備好的、放在室外的冰水洗臉,閉眼將臉打溼時,腦海裡又浮現了夢中的景象。那本該是美好的,他們兩人可以並肩站在一起,戴著同樣的,象徵盛大、美好、有些沉重卻同時義無反顧的誓言。但是──


  黑眸張開,末雪顧不得擦臉,只是看著眼前的水盆,沒有了手的擾動之後,漸漸變得平靜。


  (A)若困在這裡一輩子的話,又能如何?
  她想自己是擅於忍耐等待的,出了青蘭國之後,肯定會再有一片天空,或許哪天能再返回青蘭國也不一定。

  B)如果兩人能夠站在一起,不就表示了自己的失敗了嗎?
  在水面上的黑眸倏地睜大,裡頭的情緒如同煙火綻放般,一瞬間又泯於黑暗裡。末雪不願意承認,弗洛斯特不得以要前來相救之時,也是自己夢想破滅之日。


  所以她內心深處情願弗洛斯特不要前來,這樣就可以輕易蒙蔽自己還沒有失去希望.......說是蒙蔽,就代表她也認清了事實才對。


  水中倒映的黑眸在末雪的思緒擺盪時恢復了昔日晶亮的神采,他來也好,不來也罷,這不是她能決定的,末雪只希望他能顧慮自己的安全。不管怎麼樣,她想自己已經準備迎接任何一個屬於她的結局。


  外頭的天光更亮了,殿外傳來一聲侍衛森嚴的宣令:「青蘭王傳七公主──」

----------
後記:
1. 跟很多人一樣,不想要被救,或不認為被救是理所當然才是我的理想型公主啊!
2. 就算要被救,也想好了之後應該要怎麼做,而不是任人擺布才對。
3. 末雪和弗洛斯特兩人都夢到了一樣場景的夢,但末雪的身分在兩個夢裡是不一樣了。這兩個夢,各代表了兩人對於這段感情的不同焦慮。雖然兩個人都裝得很瀟灑、看得開(現實也逼得他們不得不這樣),但真正要發生時還會痛的。


本文最後由 妮爾波莎 於 2019-4-14 20: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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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4-20 20: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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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雪表面也不以為意,跪下後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般,立即直起了身板,用最完美的姿勢朗聲說道:「青蘭國七公主末雪,拜見陛下。」

  聲音冷靜、情緒疏離。兩人按耐住心中重逢的激動,只覺得此時兩人都在同一條船上,就算要沉,也還是在一起,心裡便都安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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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8 留下與失去

  陽光終於灑進藏在高山陰影下的青蘭城,不似斯諾菲莉亞蒙昧的陽光,青蘭國的陽光對弗洛斯特來說白得刺眼,他瞇起眼,讓白色的長睫毛幫他抵擋許些陽光。在白光裡,他看見那抹因背對陽光而顯得黑色朦朧的熟悉身影,心裡按耐著要抱住來人的急切。


  末雪在四名衛士的監看下踏入大殿。突然其來的陰暗令她的眼睛有些昏花,直到她看清此時站立在大殿的人是誰時,幾日來面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情緒。那瞬間就如同在斯諾菲莉亞雪地裡沉睡千年的雪之花,突然迎著寒風綻放般。


我知道妳不願讓我插手這件事情,一直認為這是妳自己的事。所以我只能這麼做。戴著這條項鍊,我就能知道妳是否平安。如果遭遇危險,就把項鍊碎了,裡面的魔力能幫助妳。項鍊碎了我也會有所知覺,不管我在哪裡,一定馬上去尋妳。


  一定馬上去尋妳。


  她知道他們兩人對於這份感情都是珍重的,但她從不奢望弗洛斯特真的能來救她。說到底,每個王家都有自己要面對的事情、自己的考量,弗洛斯特是太子、是未來的國君,是不能輕易就這樣把自己置於險地之人。她只要他的承諾就夠了,並不真的想要他去執行。


  但他還是來了,在所有狀況都不明朗的情況下,他還是來了。只因為他知道末雪還活著,只因為那份雪之花的約定,只因為──末雪的心臟突然前所未有地跳動起來,帶著新生兒般的勃勃活力。


  多年後當她回想這一幕時,才有些遲鈍地察覺,那便是所謂的怦然心動。一直到這一刻,她的心底才真正相信,他們兩個人在國與國間的利益之前,是真正相愛的,願意為對方犯險的那種


  她想起那次她近乎無計畫地在雪地面對那強大的巨獸,有些甜甜地想弗洛斯特這次前來,算是一次抵一次了。


  弗洛斯特見她驚訝的反應,微微勾起了嘴角,實際上心底掀起了狂風暴浪,鮮紅的眼睛閃閃爍爍。過了那麼久,終於見到她了,幾日來的掛念此刻好像飛散在空中的羽毛終於落地般。


  沒事就好。


  他速速打量著末雪,她已入城多日,早被退去了當初所穿的男裝,換上的是完全沒有修飾的白衣,黑色的長髮用一根簡單的金屬髮簪整理。弗洛斯特馬上推測,末雪是因罪被青蘭王召進宮裡,才會身穿如同囚犯的衣服。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他轉往青蘭王所在的方向,想知道對方下一步的反應。


  另一旁的末雪則在衛士的催促下站到了他身前,面對著大殿。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後方的衛士一推,直直朝青蘭王跪了下來。弗洛斯特見狀差點壓抑不住怒氣,但他清楚明白現在的情勢,於是也只能把怒氣吞回。


  末雪表面也不以為意,跪下後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般,立即直起了身板,用最完美的姿勢朗聲說道:「青蘭國七公主末雪,拜見陛下。」


  聲音冷靜、情緒疏離。兩人按耐住心中重逢的激動,只覺得此時兩人都在同一條船上,就算要沉,也還是在一起,心裡便都安定了幾分。


  青蘭王並不立即接話,大殿內的氣氛又再次壓抑起來,像是被隨時都要爆出轟雷壟罩著。末雪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情形,並沒有任何反應;而弗洛斯特方才已經見識過了,此刻也以不變應萬變之姿等待著。


  「多年不曾好好看妳,沒想到越大越發長得像阿隱了。」


  末雪還弄不清楚他話裡的意味時,身體已先行一步叩首在地。「末雪惶恐。」


  在一旁的弗洛斯特則從青蘭王的語氣裡猜測,那聲親暱不已的「阿隱」想必是末雪已經死去的母親。他心中推敲著之前有關她母親的消息,有了一個模糊的推測。


  青蘭王並沒有因末雪的示弱而停止話題,反而繼續說了下去:「妳本是她生,外貌長得像是自然不過了。只不過......妳也想要同她一樣做那些事情嗎?」


  青蘭王句尾講得極快、極大,恢弘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大殿裡,但卻不似之前幽微陰暗的話語,而是帶著嚴厲的訊問,以及明明的憎意。


  末雪早已伏地,無法再次叩首示弱,為了表示誠意,她只得直起身板、連叩了三次首,最後才低低道:「陛下!」


  弗洛斯特暗暗佩服青蘭王的手腕,先是讓末雪跪地,第一次發話又將末雪逼到了叩首,這下子逼得末雪只能行大禮。現在大禮已行完,若他怒氣未消或有意操控,不知道接下來末雪能如何反應。正在他思量如何是好是,末雪已經先有了動作。


  她拔出了原先束著髮的髮釵,重重地將它擲到了地上。「陛下,母妃雖然在末雪出生時即離我而去,但末雪從來都是受她的照拂的。母妃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末雪的話語落下,大殿再次靜得能聽見針掉落的聲音,弗洛斯特已暗自運起了魔力,以備突發狀況發生。末雪見青蘭王沒有說話,便繼續開口說道。


  「陛下知道她並不是普通的貴族女子,她雖出身微末的邊境貴族,智慧卻堪比青蘭國的宰相,愛國愛民的心與青蘭國的賢王們比肩。末雪曾聽其他人說過,陛下認為能遇見母妃,是此生最幸運的事情,也是青蘭國的福氣。然而......然而......」


  弗洛斯特看向無法將話語繼續的末雪,發現她正微微發顫著,心裡掀起了巨大波瀾,隨即讓巨浪狠狠拍打自己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要專心深呼吸才能忍住不呼痛的那種。弗洛斯特從沒看過她如此脆弱的時刻。就算是雪獸攻擊後被冷冽的冰雪包圍,她還是那樣自信自在地笑著;就算那晚身穿令人神魂顛倒的禮服卻流著淚,她還是那樣堅強著。


  末雪的話應證了他的猜測,他多麼想要抱緊她,然後尋遍整個世界,為她找來失憶的藥。


  「然而母妃卻在生產時,因失血過多而不幸逝去了。陛下失去她,就如同失去了青蘭國的整個未來。末雪是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也是帶走她的罪魁禍首。陛下一直以來都深深厭惡著這樣的末雪。」


  末雪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弗洛斯特只覺得她迴盪在大殿的話語衝著他的耳膜陣陣地疼。


  「但是,不管陛下如何想,末雪是母妃就算犧牲生命,也要留下的東西。從能識字以來,末雪就能感受到母親的陪伴,讀了所有母妃留下的東西、讀遍了母妃讀過的思想。她的政治策略、她對國家未來的想像、她的憂國憂民、她想要為青蘭國做的......末雪今日能走到這裡,全部都是母妃的功勞。末雪就是母妃所生所養,如今總算長成了能與母妃並肩的模樣。陛下,不,父王,您還恨我嗎?」


  末雪對著青蘭王說了那麼多的話,這時才叫了他第一聲父親。許是講出深埋多年的肺腑之言而用盡了力氣,末雪對著大殿深處的青蘭王深深一拜後,就再也直不起身子。


  殿內沉默許久,直到照進殿內的日影又偏了許多度,才聞得一聲嘆息。


  「身為青蘭國的君王,妳以為孤都沒看在眼裡嗎?」沉厚的嗓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隨後大殿深處傳來移動的聲響,一抹高大挺立的身影自裡頭走出。「當年名動青蘭的十二獻策,也只有妳能完成其三。妳被三王子挑釁,不接妳進王城,要我怎麼保妳不受罰?」


  弗洛斯特循著貴族禮儀,對著正式出現在他眼前的青蘭王略略欠了身表達尊敬。青蘭王比他想像得還要蒼老,原是黑色的長髮已接近白黃,臉上滿布皺紋的風霜,只剩那雙賢君皆擁有的銳利眼眸內,還熊熊燃燒著生命之火。那雙眼睛除了火以外,眼尖的弗洛斯特似乎還看到了些許濕潤。


  「只要對青蘭有益,自然不會計較個人好惡了。妳以為孤是如此愚昧之人嗎?」青蘭王嚴厲刻薄的語氣依舊,但話裡已隱隱有認同之意。


  「末雪不敢。」


  青蘭王聽伏在地上的末雪尚有元氣的回答,哼了一聲,環視大殿一眼又說道:「那些支持妳的氏族未免也太沒骨氣,這種事情居然輪到一位境外王子搭救。」


  「氏族安定不互爭己利,便是青蘭之福。」青蘭王的話語剛落下,末雪便直接接口道,若是不清楚狀況,還以為這是尋常王家談論政務的日常。


  「陛下?」見情勢似乎有所緩和,青蘭王心底也清楚他到這裡來的目的,弗洛斯特便沒有理由假裝。只是順著方才與青蘭王對立的氣勢,喚了對方一聲。


  青蘭王哪裡不知道弗洛斯特的意思,對於他的提醒並不著腦,揮了揮手,看似隨意道:「七公主可以平身了。」


  「末雪謝過陛下。」話剛落下,她便就覺得有一股熱氣往自己身上攏,接著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攙扶了起來。


  一抬眸,映入眼前的是那雙熟悉不過的、如同紅寶石般奪人目光的紅眼。黑眸裡蓄積的水氣又滿了一些,終於在那假裝自己無事的安撫微笑前,左眼落了一滴淚下來。


  弗洛斯特近看多日不見的戀人,目光繾綣燒灼,表情卻鎮定不已、波瀾不驚。發生這樣的事情,總要有個人能扛住對方的,於是他無聲無息地替末雪抹去了那不小心落下的淚。


  然而再多的安慰是不行的,兩人心裡都明白,在這個該堅強的時刻,是不該接受任何會讓人脆弱的安慰。要慶祝,還是歡愉,都要等事情解決後再說。既然將末雪囚禁在王城內,是為了考驗她。現在,他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弄明白。


  弗洛斯特與末雪互看了一眼,明白對方所想與自己相同後,一齊看向雖然蒼老,但尚有活力的青蘭王。


  「盛傳陛下身體大恙,無法理政,不知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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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本週週末繁忙,這個時候才更新,真是不好意思!
2. 這章寫到末雪之所以為末雪的其中一個原因,她是一個受母親看顧的孩子,想法大部分繼承自母親。末雪的母親名為「芝隱」,十五歲時因其果敢機敏,讓18章出現的達查人的薩丹收為義女,順勢解決了青蘭國的邊境問題,因此受到了青蘭政治中心的關注。在十八歲跟父親到首都接受表揚時,遇到了還是太子的青蘭王。
快到故事尾聲了,這邊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若有看這個故事,又剛好有空的話,希望可以給我一些感想、建議、批評、抓錯字、加油打氣之類,想跟我聊聊天也可以。真的很想知道大家對於這個故事的想法,拜託大家了(合十)
4. 最近在找封面繪師,很喜歡很喜歡的繪師因不接私人委託,所以拒絕了。努力找尋適合這本書的繪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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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4-26 22:2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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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蘭王狀似不服氣般哼了一聲。「這是當然,孤可是賞罰分明。你這次護駕有功,雖是外國王子,也是能賞個或封個什麼給你的。」
  「我只要末雪平安,以及實現她自己的願望。」他看向正與第一王子酣戰的末雪,紅眸裡的盼望帶著綿綿繾綣,像是一池因春日暖陽融化的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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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9 終戰

  青蘭王眉毛抬起,露出了「這也需要詢問」的表情說道:「也只有孤大病的消息,你們這些不安分的才會紛紛趕來見我。各個都覬覦我的位子,阿隱又不在,這樣日夜都睡不好,有什麼意思?不如早早退位。」


  此話雖尚有王者之氣在,但句尾傷感之情卻是怎樣都隱瞞不了。弗洛斯特心中一跳,覺得大有引以為戒的必要。末雪與他父女緣淺,但見縱使王者也免不了那樣自傷的情緒,心裡也有些發酸。青蘭王見兩人都默不作聲,直接了當地接下將今天要說的話。


  「七大氏族已有了自己的人選,孤自然心中也有數。七公主對青蘭建設有功,唯長年在外,氏族攏聚多有難處,幸得川家聯姻支援、他邦交誼有成,內政應不至滯塞。」青蘭王鷹目般的目光掃過弗洛斯特,對於兩人的關係早已猜到幾分。「武防稍微落了些下風,就看跟在妳身邊的常家那小姑娘能不能學得一些功夫了。」


  「陛下......」末雪不敢相信他青蘭王話裡的意思,因而有些遲疑。


  青蘭王直視末雪,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在那雙眼睛裡面,確實有從他身上傳承下來的元素。「怎麼?事到臨頭就怕了?傳孤幾日前擬的旨來!」


  外頭應了一聲「是」,末雪不待指示,又重新跪了下來,弗洛斯特則退到了一旁。兩人都覺得空氣中充滿著欣喜的味道,最甜美的那一種。彷彿等待傳旨的人已有幾年之久,殿內的三人都有些疑惑時,身著深綠色絲質的青蘭侍從才踩著恭敬的腳步而來。


  末雪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弗洛斯特,後者已彎起了他好看的唇,末雪隱隱看見那祝賀的弧度裡,有近似於小孩要大哭前扁嘴的影子在。侍從才剛踏入大殿,黑眸與紅眼再次警戒地交換了一次眼神。


  青蘭王對侍者的來遲似乎不以為意,隨便揮了揮手道:「念吧。」


  如同動物由神祕管道接收到危險訊息般,電流竄過末雪全身,動作搶在意識之前,原本跪著的末雪,起身一個箭步擋在青蘭王前,如閃電般精準伸手將侍者往前突刺手擒拿住。那原本是拿著錦布的手,已在極短的時間內換成了銀亮的短刃


  還不及顧及右手被利刃畫過微微滲出的血,末雪左手握拳往對方的手腕攻去,讓對方鬆手後,一腳將其踹開。成功奪取摔落的利刃後,末雪抬頭,發現原是保護青蘭王的大殿侍衛,全將武器向著他們。


  她與弗洛斯特交換了一個眼神,事情果然沒有如此簡單。覬覦王位的人從來是不會少的。


  「你母親只不過受寵了些,怎麼就想要自己當政了?」青蘭王朝殿外吼道,臉上有濃盛的怒意。在晨光裡,走出了一道男性黑影,末雪認得那身姿,青蘭國第一王子──麟霄。


  末雪收起攻擊的姿勢,但仍警戒周遭。依青蘭王的反應來看,第一王子的出現並不是他事先安排的,也就是說,若能在此制伏他,王位的事情幾乎就能塵埃落定。畢竟,他們那樣的舉動無異是謀殺現任國王。她瞥了一眼此時也警備著的弗洛斯特,從那雙冷靜又銳利的紅眼裡確認了與她相同的想法。


  「父王要將位子交給地位低下寵妃的孩子,恐怕會落了人民的口舌,兒這下是為父王著想。」麟霄在殿大門停下,人影遮蔽的陽光讓殿內又陰暗不少。


  青蘭王嘴邊的冷笑不止,王者之氣凜然,一點也不受周遭的人身威脅影響。「王位之爭自古以來時有所聞,但這個理由我倒是第一次聽。怎麼,孤的決定你不服氣嗎?你有哪點比得上七公主,讓你自己說說。」


  「父王,」麟霄語氣裡有股演戲性的真誠,惹得青蘭王的冷笑更深。「論內政,長年在外的七公主,難道會比兒還要清楚嗎?七公主長年在外,難道您不害怕她與外國通敵來謀害您嗎?」


  末雪的腦袋速速轉了轉,覺得該是時機,話語隨之脫口而出:「斯諾菲莉亞的弗洛斯特殿下在確認我平安之時早就能出手,不必拖到大殿下來。倒是大殿下替換、買通陛下侍衛,孰心懷不軌,想必七歲之兒也能看出。」


  「真相如何,該是走出這大殿的人所說。青蘭王遭七公主行刺身亡,第一王子隨後趕到,將七公主就地正法,史書該好好記上這筆。」第一王子語氣急速,笑容陰冷,侍衛重新架起了長鎗。


  「末......」弗洛斯特低聲一喚,左手上一把與末雪隨身攜帶的細劍擁有一模一樣劍身的冰劍已現形。「青蘭王和侍衛交給我。」


  末雪伸手接過弗洛斯特拋過來的劍,只覺得雖是冰所做,上頭卻留有弗洛斯特的體熱,心有一種被燙貼的溫暖。因完全的信任弗洛斯特而沒有後顧之憂,她架起劍,二話不說急急往第一王子而去。


  弗洛斯特邊運起魔力,邊擋在了青蘭王身前。雖然表情嚴肅,實際上只要發動魔力,這場以一敵多的戰鬥其實輕鬆無比,只因雪之力已從地上蔓延至侍衛的腳底,再往上爬至他們的膝蓋,除了下身不能動之外,手與武器也已被冰牢牢凍結住。明明敵人近在咫尺,他們就是無法移動分毫。


  正當衛士們想要掙脫困住自己的寒冰,冰又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破碎。碎冰像有意識般,直直往他們臉上刺。衛士們想用手護住臉,無奈碎冰速度太快,早已深深刺入肌理。弗洛斯特趁隙奪了其中一位侍衛的長鎗,大器轉身一舞,將一眾衛士全拌倒在地。魔法再次發威,全將他們定在地上,只能痛苦呻吟。


  「青蘭國有青蘭國的法律,我就不便動用私刑了。」弗洛斯特淡淡對青蘭王道,臉不紅氣不喘,完全沒有剛剛正在戰鬥的痕跡。「第一王子之母白貴妃的事情,陛下之後會處理吧?」


  青蘭王狀似不服氣般哼了一聲。「這是當然,孤可是賞罰分明。你這次護駕有功,雖是外國王子,也是能賞個或封個什麼給你的。」


  「我只要末雪平安,以及實現她自己的願望。」他看向正與第一王子酣戰的末雪,紅眸裡的盼望帶著綿綿繾綣,像是一池因春日暖陽融化的冰水,惹得青蘭王心裡有些忌妒。王家與婚配對象有感情基礎的實是少數,比如他之於白貴妃。當利益不合時,要棄子是很容易的。


  另一邊的末雪正以那日對三王子的劍術與第一王子酣戰,急如翩翩黑燕。第一王子的母家白家是青蘭國二大武家之一,從小承襲了白家的家傳武術,武打實力自然不在話下,而且善用了自己的身材優勢,每次砍擊與劈擊都讓末雪的虎口隱隱發疼。


  許是之前三王子的經驗,他的守勢更加嚴密,叫末雪敏捷的突刺劍法雖在對方身上畫出一些傷口,卻沒有給予致命攻擊的機會。


  青蘭王見末雪居於下方,忍不住開口道:「都到這個地步了,都想不介入嗎?」


  「我答應她,非到必要時刻不會出手。」弗洛斯特維持著警戒的姿態,狀似無動於衷回道,實際上手心已積了些手汗,腦袋正想著如何在末雪不受重傷的情況下,將她救下來。


  但不論如何,他十分清楚只要他出了手,驕傲如末雪就會覺得得到的王位並不太真確,就像那王冠上會長出一層薄薄的冰雪,遮蓋住了原本金色的光芒,再也不是純粹的青蘭王位,而是在斯諾菲莉亞幫助下的產物。他必須要忍住要幫助末雪的衝動,守護她最原本的夢想與一路的努力。


  面對對手久攻不下,末雪心裡難得有些不耐。她稍稍慢了一下腳步,第一王子沒放過這個機會,攻擊來得又急又快。末雪即時反應過來,閃避時長髮卻被削去了大半邊。那黑髮落在了大殿的地板上,沾上了並不多的點點血跡,像是用鮮紅墨水作畫時不小心掉落的毫毛。


  末雪暗暗心驚,往後退了好多步,遠離第一王子的攻擊範圍,近到與弗洛斯特和青蘭王只有五步之遙。她看了一眼周遭,發現衛士皆躺在地上呻吟,臉上是尖尖刺刺的小碎冰劍。意識到弗洛斯特沒事,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


  許是心情有些放鬆,末雪的腦袋靈光一閃,向因末雪撤退而稍稍喘氣的大王子直去。距離極近時,她冷不防將冰劍反轉往自己的頭上去,看得弗洛斯特暗暗心驚,卻很快明白末雪想要做什麼。


  末雪削掉了另外半邊的黑髮,時機抓得極為巧妙,她利用自己轉圈的氣流,將掉落的濃密黑髮髮絲甩在了第一王子臉上。第一王子沒料到此動作,那些髮絲雖完全沒有殺傷力,卻足夠將他的視線遮蔽,加上對此奇招反應不及,只有短短一瞬間即露出了破綻。


  末雪的急刺極為乾淨俐落,她明白不會再有下次奇襲的機會,特別加重了力道,彷彿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三兩下劈砍都正中要害。第一王子節節後退,他沒有想到一直占上風的自己會被反攻,一時心神沒有把持住,忘卻了大殿外有紅色門檻,退到最後碰得一聲以背倒地,平衡不及沿著台階摔下。


  末雪追上,在第一王子還未抬起頭前,將冰劍的劍尖抵住他的喉結上。弗洛斯特與青蘭王追出大殿,看見了這一幕。王城內的其他侍衛也正巧趕到,面對兩位王室子女似乎剛酣戰完畢的畫面一愣,隨即齊齊跪下。


  青蘭王不愧一國之君的身分,方才歷經生死一線還是不失鎮靜道:「第一王子麟霄行刺國王,幸賴七公主護駕。隨即押解第一王子,行刑日待日後處理。立即聯絡兵部,務必將餘黨掃盡。七公主護駕有功,加封鎮國公主榮銜,位同儲君。如此,立即行動。」


  儲君。弗洛斯特心中顫動,歷經無數次的努力與忍耐,他的戀人終於走到了這一步。他抬起不知為何有些水氣的紅眸,只見末雪維持著將劍抵著喉嚨的姿勢。無預警地,他的心臟有如方才碎冰般的尖刺刺入,背對著他的末雪,在飄著粉色喜氣的櫻花背景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孤寂。


  她一個人站在那裡。一個人──


  那就是,他們兩人日後作為國王的命運嗎?弗洛斯特無法確定,也不想確定。


  正在思量之際,末雪回首,黑色的雙眸如星如月,如夢裡追逐不到的最遙遠的地平線;嘴角彎成的笑容如同春日裡粉嫩的櫻花,是飄零凋謝的酸澀,也是最美麗的綻放


  弗洛斯特忍不住一個箭步向前,緊緊抱住了末雪,像是要將她完全融入在自己的身體般。直到感受到胸前的溼氣,才將末雪放開,用寬大的手掌托著她的臉,用修長的手指抹去晶瑩的眼淚。


  「能見證這一幕真是太好了。」弗洛斯特也笑著,薄唇刻意勉強勾起的弧度不知為何特別好看。「我會永遠記得。」


  「弗洛......我......」


  「什麼都別說。」


  弗洛斯特搶在眼淚從紅眼滑落之前,再次將末雪擁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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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請原諒我用那麼老梗的刺殺手法 (逃
2. 關於提問箱的問題回覆:
    末雪名字的由來,其一是為了要呼應本作的名字「暖冬」,有冬盡春來之意;其二是其母親懷胎時就估算約是在冬末出生的,所以取了「末」這個字,再搭配從青蘭國王室習慣,選擇了有帶「雨」字、又有冬天意味的雪,取名是母親以及末雪的養母賢妃一起討論出來的;其三是,在設定上,青蘭國的寒冬很常造成災害,「末雪」其名字在性格、故事上,有期許險境已度過、即將開創新局的感覺。
4. 下一章就是結局前的最後一個章節了,總覺得時間過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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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原作者| 妮爾波莎 發表於 2019-5-4 13: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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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這裡是接近故事接近完結的妮爾波莎。
大家還記得前面各章選擇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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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根據每次轉折點所做的表格,大家可以加加看,最後走到的到底是哪個結局。
當然所謂的BE、GE是以兩人有沒有在一起而訂,所以對我來說,兩個結局都是美的。
而在我心目中,我較偏愛BE。
雙結局會在下星期釋出,敬請期待。
最後,希望大家可以享受故事!

這章糖有點多......




  弗洛斯特見她沒有掙扎,便將頭輕輕靠在末雪的肩膀上,讓呼出的氣息搔著她細白的頸部。他幾乎就要閉起眼,再墮入夢境裡。兩人一路走來,上次如此平靜的時光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弗洛斯特覺得這一切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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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30 抉擇

  青蘭國,凪之月。


  末雪醒來時,已經是一天又過了一個早晨。彼時已是午後,太陽斜斜照耀整個青蘭王城。但將她從深沉睡眠喚醒的,是那讓她感到熟悉、平穩、安心,能確認萬事萬物都如常運轉的呼吸聲。她輕輕轉了一個身,才緩緩地睜開眼。


  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你真好,弗洛。末雪在心裡輕輕說著,說完心裡有一股搔癢般的彆扭感,嘴角卻不自覺勾起了甜笑。她發現弗洛斯特稜角分明的俊容有些消瘦,心底不免泛起輕疼。


  她想要伸手去撥那在太陽下似乎散發著金光的銀髮,手腕卻被半途攔截。纖長濃密的銀色睫毛一顫,紅寶石般教人移不開眼的光彩瞬間從張開的眼流洩出來,那神采彷彿流不盡般 咨意傾倒,想要全部倒進對面的黑眸裡。


  末雪看見那眼底的火在燃燒,而自己的倒影正在那團火裡。


  「怎麼醒了?」


  「感受到你翻身,所以醒了。」


  「我睡多久了?」末雪緊接著問道,伸手撫了撫弗洛斯特眼下就快要浮現出來的黑眼圈。「又沒生什麼病,只是有些累罷了,犯不著你如此費心。」


  儘管在囚禁期間力圖保持著身體與心靈狀況,但連日來的緊繃在一瞬間放鬆後,之前積蓄未暴發的疲憊與壓力一次全向末雪襲來,硬撐到隨即趕到的御墨和奈葉見她一面、安排完之後的瑣事後,她最後終於忍不住在自己的小殿裡睡去。


  「青蘭王說,等妳醒了就去見他,要討論氏族會議的事情。」弗洛斯特的語氣淡漠,許是貼身看照末雪,無暇顧及其他,喉間有些缺水的酸澀。


  「嗯。」末雪聲音悶悶,將自己的身子移往躺下的弗洛斯特近一些,纖長的手指一一劃過了他象徵性格淡薄的唇、挺立頎長的鼻、紅眼之上的銀眉,最後順手疏了疏那濃長的眉毛,教弗洛斯特有機會閉眼將眼裡的一絲溽潤收起後再打開。


  等開完氏族會議,就會正式宣布她儲君的地位了吧?在那之後,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去各國看看呢?還有沒有機會......咨意騎著馬在那廣袤的雪原上飲著振奮人心的寒風呢?


  斯諾菲莉亞......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弗洛斯特看見那雙黑眸一亮,再度閃現了她特有的慧黠光芒。「斯諾菲莉亞太子以七公主竊盜他國之物之名,要求覲見青蘭王,好商討補償事宜。你入王城的理由,是這個吧?我什麼時候偷了斯諾菲莉亞的物事了?」


  弗洛斯特笑得極開,連那雙紅眼都瞇了起來,露出如貓被人撫摸般的寬慰表情。他拿過末雪放在他臉上的手,將它移到了自己的胸前。


  末雪啐了一口,狀似生怒卻又忍不住笑。「幾日不見,怎麼連個性都變了?」說完便,坐起身下床去了。


  弗洛斯特隨著她下床,跨一步從後方將她擁入懷裡,讓兩顆心隔著末雪輕薄的睡袍一齊跳著。「睡了許久,突然下床也不怕暈眩危險。」


  「哪那麼嬌貴!」末雪回嘴,說完後卻忍不住賴著,任由弗洛斯特抱著。


  弗洛斯特見她沒有掙扎,便將頭輕輕靠在末雪的肩膀上,讓呼出的氣息搔著她細白的頸部。他幾乎就要閉起眼,再墮入夢境裡。兩人一路走來,上次如此平靜的時光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弗洛斯特覺得這一切有些恍惚。


  「其實偷了也不要緊,我人也還在,未來的斯諾菲莉亞總還會接到我手上發展的。」靜了許久,他悄聲說道。


  未來的斯諾菲莉亞總還會接到我手上發展的。一股幾近嗆鼻的酸楚從末雪的鼻尖一路蔓延到眼上,弗洛斯特看不到的嘴扁了扁,硬是把眼淚忍住了。治國從來就不是用心去治的,而是靠理性的決策,以及一些犧牲。沒有心,也是能治得好的。


  「吶......弗洛,前些天我做了一個夢。是特洛伊梅亞的王室召集......」我們做了一個相同場景的夢。弗洛斯特心中驚訝但忍住不說,只是聽著末雪說下去。


  「我發現自己站在你身旁時,驚慌地不知所措。很奇怪對吧?明明是站在你身畔,明明......是那麼盛美的場景,但,我卻哭了。我、在夢裡.......哭了。」末雪為了忍住酸楚,語氣斷續。「因為......站在你身邊,就代表我失敗了。我是想站在你身邊的,但是我不想要失敗。」


  末雪說完上唇緊緊咬住下唇,極力忍著讓別讓內心的情緒浮上臉。弗洛斯特只覺得心裡的痛楚如同上萬隻螞蟻在嚙咬著自己的心,一點一滴地消失、碎裂,身體因心臟失去功能而漸漸冰冷。他將末雪翻過身面對自己,用大手捧住末雪有些冰涼的面頰,紅眼直直穿透黑眸,看向她的內心說道。


  「奇怪的是,我也做了這樣的夢,夢裡的妳穿著華貴的衣裳,走過紅毯時所有的國王王子都對妳傾慕不已。妳已是青蘭國的女王,而我戴著銀色的不知名婚戒。夢裡的我雖然有些驚訝,但卻還是為妳達成夢想而感到喜悅。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準備進王城見妳。我永遠會為了妳的選擇而感到開心,不論那個決定是讓妳遠離我,還是讓我們在一起。我會永遠支持妳。在我想要妳成為與我並肩的女人之前,我想要妳快樂。」


  弗洛斯特一字一句說得真誠,催得末雪在眼眶打轉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冰涼了弗洛斯特那纖長卻有力的手指。青蘭國的王位,到現在可說是已經確定到手了,也就是說,末雪所做的那個夢不會實現。她不會是站在弗洛斯特身畔的那個女人


  另一旁的弗洛斯特想著,這就是他來到青蘭國所得到的關於愛情答案吧。將戀人的快樂,放在自己的快樂之前。以前他也曾經想像過,若有戀人,一定會奉上自己能給她的一切,教她豐衣足食地待在自己的城堡裡,一輩子無憂無慮。


  然而困於籠中的鳥,是再也不能展現自己飛翔的姿態的。若戀人失去了他所欣賞的東西,那麼一切都不會有意義。這不是他們兩人想要的。


  實際上貴族能夠擁有一段有愛情的婚姻是奢侈的,弗洛斯特能有這份擔憂,雖然結局可能不會完美,怎麼算都是幸運。夠幸運到能遇見讓自己傾心的女人
 

  但如果能讓兩人都快樂,就再好不過了。


  「真的不會有,讓我們兩人都圓滿的方法嗎?」弗洛斯特像是怕驚嚇到什麼似地輕聲說道,修長的手指撫遍戀人的臉。


  末雪吸了吸了鼻子,臉上浮現出剛潛完水後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的笑容,有些掙扎,但卻是甜美的。


  「在未來裡,我會是青蘭國的女王,而你會是斯諾菲莉亞的國君。」末雪看著那雙目光灼灼的紅眼,又補充道:「在未來裡,不管是不是在一起、能不能朝日相處,我們還是能愛著對方的。相愛與相處,從來不是相關的事情。」


  相愛與相處,從來不是相關的事情


  紅眼裡劃過瞭然、釋懷,以及一絲絲遺憾,弗洛斯特給了末雪一個笑容,一如以往的驕傲自信。弗洛斯特從臉上的肌肉推測,那大概是他一生裡最驕傲、最燦爛、最讓人移不開眼的笑容了。


○●


  春日午後,從清晨開始鳴啼的鳥兒也開始倦了,只有春風依舊吹著爽人,撫著綠柳、撥弄著粉櫻。末雪從議事廳裡走出,看見這良辰美景只覺得通體舒暢。議事她已十分習慣,不過從今以後事情要更龐雜了些。


  想到著,她的心情不自覺雀躍了起來,然一抬頭卻看弗洛斯特拿著紙傘站在一棵櫻樹下,像是等待了許久般。他以他慣有的好奇,研究著那棵片片花落的櫻樹。


  末雪看那景象不自覺笑了,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她突然能猜測到弗洛斯特在想什麼,也許在想著為什麼櫻花能夠如此恣意開放、又如此恣意凋零吧?她在遠處站了好久好久,欣賞了好久好久戀人的身影,想要將它深深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裡。


  他站在那就是絕世美景,而她也許要將向那美景告別。


  怎麼捨得告別──還是要告別──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嗎?


  「事情解決,我再過幾日就要回去了,陪我逛逛吧?」弗洛斯特沒有看向末雪的方向就知道她在那,她出現時,弗洛斯特總覺得周圍的空氣也改變了。


  末雪一愣,被弗洛斯特的話語拉出想像之外。剛剛的失神,她好像看見了他們的未來。


  「別光站在那浪費時間,嗯?」弗洛斯特像是哄孩子般的語氣,徹底讓走近的末雪笑了開來。


  她心裡有些甜滋滋地,也為剛剛的未來幻想裡的自己和弗洛斯特驕傲。「弗洛......我們──」


  BE→「一定可以開創青蘭國與斯諾菲莉亞的未來。」
  HE→「在未來的路上,我想,我會與你互為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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