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櫻木沒有特別和流川提及御守的事,只是默默地收進鉛筆盒裡,一起帶進考場。流川也沒打算過問,雖說對方看上去壓根沒發生過這件事似的模樣,也沒和他稍微表態令流川一點點失落,但他想放在置物櫃應該不會沒看見,就這樣算了。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回櫻木做題上顯得較有餘裕,有剩餘的時間能好好檢查題目,降低不少錯答的機率,成績單寄到家裡時不負眾望拿下不錯的成績。 他看著寫著自己英文名字的證書,即使望之良久,內心的激動仍餘波盪漾久久消散不去。他終於在籃球以外的地方體會到努力有所回報的感覺。 從他開始打球之後,似乎又達成人生中前所未見的成就。雖然現在斷定還言之過早,但他忽然覺得到美國打球可能沒有真的很遙不可及。 當然這等天大的好消息一定得到學校大肆宣傳,讓當初嘲笑他的沒良心死黨反省自己原本的態度。 「唉呀你都拚這麼久再沒過就無語問蒼天啦。」顯然高宮不吃他這一套。 「沒拿到證書就跟繼續跟我們一起在日本當好兄弟啊,櫻木軍團永不解散。」野間覺得怎樣都好,反正留在日本也能好好打球,雖然櫻木會不太甘心吧。 「不簡單呀花道,再來就看怎麼申請學校對吧?」只有軍團良心之稱的洋平對櫻木的努力予以肯定,如果連他都開嘴櫻木會氣炸的。 流川上個廁所回來便見座位旁擠滿了人,看來這節下課又不用睡了。 先注意到的是大楠:「嘿,流川,英檢考得如何呀?」 流川沒好氣道:「連他都考過了,我怎麼可能沒有。」快滾出去,我要睡覺。 「神氣個屁啊?你那三腳貓英文會過還不是運氣好!」要不是櫻木也通過,大概沒辦法對流川講話這麼大聲。 「你才運氣好,要不是給你御守,那張證書會寄到你家嗎?」他終於把這句話說出口了。 「跟那有什麼關係?老子會過都是因為我的天賦和努力,還怕你的御守會詛咒我咧!」 「沒感謝我就算了,講那什麼屁話?依你平常的態度沒給你扎小人就要偷笑了!」 結果沒睡到覺就算了,還花了一節下課的時間和櫻木打舌戰,倒是一旁的軍團觀得可樂著,巴不得兩人打起來,然後開個賭局看誰會贏。可惜兩人到最後都只是動動嘴巴而已,他們不禁感慨,從前湘北那著名的自由搏擊只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軍團在鐘響後才慢悠悠地回各自教室,也不怕上課遲到。野間和洋平一起走回去。 「看流川平常惜字如金,遇上花道居然能霹靂啪啦講個不停,真是服了他們兩個。」野間和流川相處的機會少,看到對方這麼能講的樣子頗感新鮮。 洋平不怎麼意外:「畢竟他們是隊友兼同班同學啊,還坐隔壁,又有同樣的目標,感情很難不變好吧?」 「吵得這麼兇還處得這麼好,跟個老夫老妻似的。」 「……」洋平不予置評,但他認為形容得還算貼切。 英檢順利通過後,現階段目標剩下冬季選拔,流川在預賽前腳踝就恢復得差不多,各種衝刺跳躍都沒什麼大礙,只是以防萬一,最後還是套上護具多予一層保護。 能自由操作身體後,他幾乎每天社團活動結束後再留下來自主訓練,像是要把之前沒打到的份給補回來。他希望至少比賽前能把手感回復到最佳狀態。 而常在這個時間自主訓練的,還有家裡沒有門禁的櫻木。 當流川撿起最後一顆球,轉身要放回籃子時,不曉得何時走進來的櫻木在球籃旁轉球:「自己一個人做意象訓練不無聊嗎?」這是他看流川沒事轉球時偷學的。 流川沒有答話,只是默默走到三分線內側。櫻木馬上將指尖上的球丟回籃裡,順道把濕透了的背心脫去,隨手丟在場邊,將籃子推得遠些便來到三分線外,由他先攻。 養傷的幾個月,櫻木偶爾會找其他人當他的對手。次數最多是宮城,一年級的野崎也時常向他發出挑戰。野崎是富丘中的學弟,打球風格和流川非常相似,甚至有不少評論,認為他能接替流川的位置,成為湘北下一位王牌。 跟野崎一一雖然挺好玩,但還是比不上跟本尊單挑的刺激,流川的動作更為刁鑽且迅速。他們隨便洗了兩球,櫻木開始慢慢往前逼近,他沒有選擇一開始就快攻切入,而是放慢節奏觀察流川的動作,使了一個眼神後往反方向切去,流川立即反應過來擋住去路,櫻木又馬上急停,改為後仰跳投,球應聲入網。 接下來櫻木連續進了六顆球,直到流川手指擦到其中一顆球,導致櫻木投籃撞框彈出才攻守交換。 這傢伙進步神速眾所皆知,即便背傷幾個月彷彿對他毫無影響,相反地流川養傷的三個月可以算是停滯不前,這回他才真正有了要被櫻木追過的危機感。 流川進攻的第一球直接衝進籃下上籃,櫻木本來還有點顧慮,但見對方比他預期的靈活,決定放手下去打。 流川嘗試了幾次上籃和投籃,發現自己的跳躍力不如以往,原本彈跳高度和櫻木不相上下,然而現在面對櫻木的防守卻在高度上幾乎被輾壓,導致進攻變得綁手綁腳。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射籃的手感維持得不錯,只要拉開足夠距離、找到空檔出手,還是能迴避掉櫻木的火鍋。 他不曉得是體力變差,還是櫻木變得比以往更加難以對付,還不到十分鐘的鬥牛,流川卻覺得像打了十分鐘全場一樣疲憊,他猜應該兩者都有。 大概投了六十幾球,這場一一才告一段落。流川最後奮力一搏,他先是在罰球線做了個投籃的假動作,隨即壓低重心切進禁區,這次他創造出不小的時間差,空蕩蕩的籃下讓他有足夠的空間躍起灌籃。 然而櫻木的瞬發力足以在這短暫的瞬間追上流川,只是擦到球變能造成失分。流川當然沒料到櫻木的急追,兩方正面重重地撞上彼此,雙雙摔倒在地。 櫻木在底下當墊背,但他不是很在乎被流川壓在下方這件事,而是擔心足踝剛痊癒的流川,這種時候再受傷可不是鬧著玩的。他緊張地問:「喂,你沒怎樣吧?」 流川只是先以手肘撐起上身跪趴,一邊喘氣一邊觀察左腳有無疼痛:「……沒事,沒怎樣。」如果這點衝撞都無法承受的話,那比賽時更加激烈的碰撞可能隨隨便便就讓他舊傷復發。剛才倒下的瞬間,受傷當下的陰影又壟罩上來,平靜了後流川也意識自己沒想像中那麼脆弱。 他抬起頭打算起身時,眼前面對著,是只有幾公分近的櫻木的臉。 他們早就有過無數次的肢體接觸,流川彷彿這回才發現,他們的距離不曉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近,他甚至不知道面前吐出的熱氣是自己的還是櫻木的,或者混在一塊兒。對方原本偏紅的膚色在運動過後整張臉紅成一片,尤其臉頰簡直像用腮紅塗過。 流川連女生的外貌都不太懂得欣賞,更不可能盯著男人的臉觀察對方長相。 然而他現在看著櫻木,思考著這傢伙未免也太誇張,整個人紅通通的。 櫻木對於和流川的身體碰觸已經免疫,但莫名其妙地被盯著絕對令他相當不自在:「看屁哦,腳沒事就趕快起來。」有什麼好看?我長太帥? 被櫻木一兇流川才被拉回現實,不快不慢地站起。他仍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但心裡很清楚自己方才的失態。真是,大白痴那張蠢臉有什麼好瞧的。 他可能沒發現一度緩和的脈搏又開始加速跳動。 流川走去檢球:「今天到這裡,回去吧。」他讓櫻木先離開,自己將球推回器材室後才回社辦換衣服。流川到社辦時,櫻木衣服已經穿得差不多,準備離開。 他們大部分時候得吵個兩句才不會覺得尷尬,也會有像現在這樣,累得連張嘴都懶。 今天的一一沒有特別計分,但櫻木明顯進了更多球,若是以前鐵定會緊緊捉著這個差距大笑流川手下敗將,不過現在他知道計較這個一點意義都沒有,跟一個剛從傷兵名單剃除的人比分像在作弊,跟最佳狀態的流川比才能算數。 櫻木穿上最外圍的厚外套,冬天的神奈川不至於時常下雪,可夜晚的氣溫可謂刺骨。「先閃了,掰。」 流川禮貌性地望向對方眼睛:「再見。」櫻木臉上的潮紅還未退去,天冷會更加明顯。 他沒多做留戀,輕輕關上門。 少了櫻木偏高的體溫,社辦的氣溫似乎頓時下降不少。流川想可能櫻木大多時候都很聒噪才有這種錯覺,儘管脫掉上衣的瞬間打了個寒顫。他趕緊換上制服,減少肌膚接觸冷空氣的時間,剛運動發熱的身體很快就讓衣物暖和起來,只是沒有任何遮罩的臉部一到室外就因過大溫差而陣陣刺痛。每回冬天流川都有這個困擾,他拉起圍巾擋住一半的臉,騎車前先戴上手套,免得凍僵。 流川為了不讓冷風刮痛臉特意放慢車速。他平常騎車就有些漫不經心,不曉得是否速度慢下來的緣故,更有餘裕分心想些有的沒的。 當寒風穿透過圍巾打得臉頰愈是刺痛,他愈是好奇櫻木那張通紅的雙頰有多炙燙。
本文最後由 DoubleU 於 2023-3-27 17: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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