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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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域影咖啡館(完)[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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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6 00: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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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影咖啡館人物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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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可以拒絕嗎?」
林宇西 生日:7月1日
.面癱無口吐槽役
.瘋狂被掃到颱風尾的衰人
.不熱心不躁進不開掛,總之超級不像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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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碰我的店員。」
奧斯華德 生日:10月21日
.超護短的貓耳店長
.各方面而言的冰系
.全書最衰無人能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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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小花花小草草小樹樹們的幸福,同學你就嫁給我吧!」
辛勒特 生日:6月21日
.這個世界只分成:植物/喜歡的人/背景板
.為了宇西特地跑到人類的學校當老師
.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他心裡每一吋~都屬於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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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天才少年真正的實力!這就是我的新發明──」
衛命暝 生日:4月1日
.愛好八卦的發明狂熱者
.域影咖啡館的常客兼免費勞工
.對未知的事物擁有強烈的好奇心,超級主角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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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沒名字先生,你說的發明是這個長得很畸形的東西嗎?」
希諾 生日:3月14日
.超級喜歡熊的大胃王
.對奧斯華德忠心耿耿的咖啡館店員
.欺負沒名字先生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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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殞星,失憶症不丟人呀。你沒聽過『有病就要吃藥』嗎?我這麼努力替你找藥方,你怎麼糟蹋我的一片苦心呢──」
伊寧 生日:3月27日
.於千年前戰死沙場的鳳凰族上將,直到近年才復活
.為了找回殞星的「記憶」不擇手段
.一言不合就拿鐮刀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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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白癡笨鳥給我閉嘴!不准在陛下面前放肆!」
殞星 生日:1月17日
.我國薩拉克無疑是全世界最優秀的國家,不只歷屆的國王陛下個個聰慧過人,最近推出的政策更是(下略五百字)
.一天到晚誤觸伊寧的地雷導致互毆
.與伊寧一起執行奧斯華德交付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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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玩的事情,林宇西你居然不找我!」
許若優 生日:5月2日
.宇西的青梅竹馬,也是宇西唯一會想保護的對象
.全作顏值第一的美少年
.對異世界充滿興趣但無法學習魔法

~下面這群人一開口就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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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西瓜精 於 2023-6-29 23: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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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新月夏 發表於 2018-10-6 01:3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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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影超好看的,而且整理的好整齊!
排版好厲害喔,推推笑著讓殞星炸毛的伊寧,他真的好可愛///

留言

謝謝月夏桑QwQ殞星真的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被伊寧纏上 2018-10-6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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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9 23:4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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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社團活動時請三思而後行



  綠髮青年與淡橙髮少年又講解了好一陣子,直到夜色完全籠罩大地,辛勒特表示要回去幫家中的植物接生才離開──為什麼植物要用到接生這個詞!你要說的是結果吧?!──不想浪費時間又多花交通費的衛命暝死纏爛打地跟辛勒特進了傳送陣,林家這才恢復清靜。

  就在宇西正準備吃衛命暝剛剛示範魔法順便做的晚餐時,一道傳送陣忽然在二樓開啟,下一秒,抱著熊布偶的希諾就蹦蹦跳跳地從裡頭跑出來:「宇西哥哥,我有東西忘在你家了,抱歉打擾囉。」

  宇西點頭了點頭表示沒關係,陣法彼端的奧斯華德沒有踏入屋裡來,直視店員問道:「西,你家要開門嗎?」

  少年店員愣了愣,才會意過來對方的意思:「店長你是指,把我房間的落地門連到域影?」

  奧斯華德點頭,「域影大概要再過一陣子才願意讓我把以前設的出入口都連回來,你要的話,我之後再過來。」

  「那就麻煩你了。」

  「要順便做連到你學校的門嗎?」

  「咦、好,謝謝。」要是能拿域影當捷徑直達他學校,就不用七早八早起來搭校車了,每天早上都可以睡久一點。宇西頷首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請問,我大概什麼時候要回去上班?」

  大概是沒料到會聽見這種問題,奧斯華德頓了一下才回應:「你想來的話隨時都可以,不用工作也沒關係。」

   ×

  衛命暝和辛勒特一時興起的魔法教學,非但沒有三分鐘熱度地終止,辛勒特更是煞有其事地提出要是一個月內宇西能成功變出十人以上看得見的幻術,芋頭種類的食品隨便他挑的獎勵,理由是「薩拉克那傢伙一副就不想教你任何東西的樣子,我督促學生學習有什麼不對」……宇西聽來只是老師想和店長唱反調、主意打到他頭上。

  而奧斯華德在得知某人一天到晚往自家店員家裡跑後,不知道是不是怕小店員被植物生吞活剝,幾乎每天都算準宇西到家的時間開啟傳送陣。搞到最後宇西只好拜託這兩人要開傳送陣過來的話必須先知會他一聲、不然就請開到他家附近不要直接開在屋子裡,現在都已經九月中了,他可不曉得父母會不會提前回歸!要是這兩人從傳送陣出來時剛好撞上他爸媽不就死定了!

  又過了幾天,轉眼間,今天下午就將進行本學期第一次社團活動了。

  「同學,你不會現在還想著要退社吧?早就來不及了喔。」

  上午的攝影課,辛勒特對剛拍完指定作業的宇西說道,同時抽走後者的相機。

  攝影教室通往暗房的末段與前半空地有一面黑色簾幕區隔、這面簾子同時也是拍人像攝影時會拉起來當作背景的道具,人像攝影是很久之後才會教到的課程,目前簾幕是沒有拉起的狀態。此時宇西就坐在簾幕後方的角落,而許若優正被一群女同學簇擁著拍合照,剛才拍完照後突然下起雨來,全班都迅速衝回室內,還沒完成作業的人只得另外花時間拍攝了。

  「請問社團活動會在哪裡進行?」宇西問,他望向不遠處被一群女同學團團包圍起來拍合照的許若優,到現在他還是認為讓好友參與非常不妥,不是怕她會被異世界嚇到什麼的,依她的性格,必定是會有極強的好奇心跟興奮感,可就是這樣才麻煩!天曉得那傢伙會不會說出什麼「這朵花看起來超帥的!我要帶回家種」之類的鬼話。

  「當然是社團教室。」

  聽這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的答覆,宇西也只能嘆氣,並垂死掙扎地抱怨一句:「異世界的人不是應該要很怕其他世界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小說動漫不是都這樣演的?店長跟老師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太犯規了吧。

  「為什麼?」辛勒特出乎宇西預料之外地反問,「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況且地底的人多少都知道地表,你們不曉得還有別的世界才是不正常。再來,就算想利用這點對我們做什麼好了,你覺得你朋友拿我有辦法嗎?」

  宇西頓時語塞,辛勒特這麼說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每個種族處理這種事的方式不同,但我是覺得一般人類不會相信有除了他們之外的人形生物。」

  也對啦,如果不是親身體會到世界上有魔法存在,即便見到有人在施法,普通人或許也會誤會成虛擬實境之類的強大高科技。宇西算是認同了辛勒特的說詞,並同時想到,不曉得辛勒特是什麼種族?之前奧斯華德說他跟辛勒特是從小認識,那老師跟店長應該是同個國家的人囉?店長是貓、伊寧是鳳凰,這樣看來薩拉克的國民搞不好都具有動物特徵?總覺得有點好奇……

  辛勒特將幾張被他認定不及格需重拍的照片刪光、再把相機交還給宇西,同時見到後者與平時相比看來有些微妙的神色,便問:「怎麼?同學你身為設計類科的學生,應該早就習慣要重做作業了吧?」

  「我只是在想,老師你是什麼種族的?」如果有獸耳的話就加十分。

  「不知道。」

  當學生的因這直接的三個字愣了半秒,種族和國籍不是類似的東西、每個人至少都該知道自己是屬於什麼族群,不是嗎?

  「如果問問題的不是同學你,我現在已經翻臉了喔。」辛勒特在宇西追問前笑道,說出更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我連自己到底算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聽辛勒特這麼說,宇西當然不會白目到繼續追問,只是這種回答總讓人覺得有什麼陰影,該不會是童年不幸之類的吧……話說回來,能造就辛勒特這麼扭曲的個性,養育者怎麼想都不會是正常人,搞不好是大樹或食人花也不一定。

  就在宇西胡思亂想之際,下課鐘聲響起,這節課也宣告結束,能讓許若優退社的最後機會也飛了,他不由得哀嘆一口氣,兀自祈禱今日的社團活動別出什麼亂子。



  「歡迎光臨通往『小花花小草草小樹樹萬萬歲社』、簡稱『植物社』的入口,親愛的社員們。」

  今日最後兩節的社團課,辛勒特站在素描教室外的透明玻璃牆前方對唯二的兩名社員說道,沒開燈的室內教人不安,更何況傳聞中廣設科的六樓、地下一二樓都特別陰,而整層六樓鬧鬼鬧得最嚴重的就是這一間,高一時他們還聽說有學姐在這裡受到驚嚇跑去廟裡收驚的。

  宇西怎麼看都覺得這兒不會是植物社的社辦──原因很簡單,素描教室的座位算是階梯教室,牆壁上掛有前輩們的畫作和一些簡單的示範教學,櫃子裡擺著不少石膏像,還有幾架用來放置靜物模型的小桌子和幾盞打光用燈,而現場除了木製畫板外,可以說沒有任何東西和植物扯得上邊。

  總不會要告訴他,那些蔬果模型統統都是真的吧?這樣的話早就發霉爛掉了……不過異世界的植物有多超出常理宇西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若真如此,以後連素描課都得當心了。

  一旁的許若優顯然也是滿腹疑惑:「這裡是社團教室?」

  「剛剛就說是入口了,社長。」大教室的左右兩邊各有一扇門,辛勒特走到右側門板旁,將其推開,「要進去裡面才能連到真正的地點。」

  「看起來一點都不帥呀,裡頭不就只有素描教……啊啊啊!我知道了!」許若優忽然興奮地大叫:「是七樓對不對?傳說中不存在的第七層!」每所學校都有專屬的不可思議傳說,他們的當然也少不了。

  「妳要這麼說也可以。」

  三人來到教室最底端的櫃子前方,辛勒特從架上取下一顆橘子模型,對學生們說道:「我之前想了一下,考慮到在場有不會魔法的普通人,出入口還是用通關密語來打開吧,每週會換一次密碼。」他沒拿橘子模型的另一隻手將十三顆蘋果模型排成一列,又道:「你們要進去之前先把假橘子拿起來,再把假蘋果像這樣排好,接著對假橘子說出密語就行了,這個禮拜的通關密語是『咸豐草』。」

  語畢,辛勒特將橘子模型往上一拋,它左轉三圈半、右轉三圈半之後才落地,融進地面並發芽、最後形成一扇門的外觀。滿臉驚訝的許若優捏了宇西一把確認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嘴裡不住發出「酷斃了」的驚嘆聲,宇西則是在心底慘叫著老師你也太招搖了等等要怎麼跟友人解釋才好。

  「我有下簡單的視覺屏障,教室外的人看不見這扇門的。好啦,親愛的同學,你們兩個進去吧。」

  辛勒特笑著對宇西說道,後者立刻就察覺剛才那句話有哪裡不對勁:「那老師你呢?」

  「嗯?我之後也會進去,不過不會和你們一起行動。」辛勒特拍了拍宇西的頭說道,右手貼上那扇紅綠相間、讓人看來倍感詭異的門板,「同學你不是很不放心你朋友嗎?既然這樣,就讓你自己和她解釋這一切是怎麼回事。與其讓我介入,這樣你還比較滿意吧?」

  「那我們放學時要怎麼出來?」

  「呣,就把『在這兩節社團課結束之前,找到出口』當作你們的第一次社團作業好了。」辛勒特一邊說一邊推開那扇門,現出裡頭通往上方的階梯,他看向宇西戴著黑手套的左手,「對了,想找薩拉克那傢伙求救是沒用的喔,我已經把通訊都切斷了。至於你們能不能安全回來這點……反正同學你不用擔心就對了。」

  說成這樣誰能不擔心!宇西心忖,原本和辛勒特分開就已經很讓人不安了,而且這回又不知道要通往哪裡。雖說和這人在一起也很危險,但是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會想找個人依賴呀。

  而根本沒在聽兩人對話的許若優,從方才那扇門出現後就兩眼放光的直盯著看,在它總算打開後,二話不說就拉著宇西衝了進去。

  走沒幾階後大量光源便從外射入,一看清眼前的情景,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宛如深山叢林而且根本望不見盡頭的教室是要上哪找?起碼她可以肯定校內百分之兩百見不到這種情形,甚至連台灣哪個地方能塞下這麼多樣化的植物她都很懷疑!

  這裡……宇西冷汗直流,不自覺地後退一步,這裡不就是某瘋狂植物份子的家嗎!他都還有看到那張據說是什麼小花花二十五號遺體的椅子!而再往身後一望,門板早就消失無蹤,辛勒特也不見了。

  連要去哪裡找出口的線索都沒給,是要他們在這森林裡耗到什麼時候……

  「哇靠,真的超酷的耶。」許若優一下子就跑到椅子前,好奇地四處張望,接著又跑回宇西身邊用力搥了對方的腰一下,在後者發出哀鳴時再次確認這不是夢,她又在宇西來得及阻止前扯斷一把雜草,把綠草湊到鼻下嗅聞,「觸感超真實的,就算說是立體投影也不可能……」她試探性地將草葉含入口中,下一秒就「呸呸呸」地將其吐掉,「噁!果然是真的草,我就知道那個老師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喂,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嘛?」

  美少年斜睨著她的同班同學,就算早就認定這傢伙是面癱、可是這種狀況還這麼冷靜也不正常,宇西做好會被毆打的心理準備才道:「之前就來過了。」

  「之前?」許若優的聲音沉了下去,一臉不爽地直接朝宇西的小腿踹去,「所以你來過這裡?這麼好玩的事情,你遇到了居然沒有跟我說!你這個朋友怎麼當的啊!」

  「妳又沒問我……」許若優真的是毫不留情,宇西覺得自己的腿痛到都要斷了,縱使曉得她只對女生憐香惜玉,但對男生特別暴力這點能不能改一改?

  許若優不客氣地再踢一腳,「閉嘴,不知道你要自己上報嗎!暑假的打工也有事瞞著我沒說對不對?」

  在許若優帶著拳打腳踢的連番逼問下,宇西馬上就把她不知情的部份都老實地招了。

  「所以你養了一顆西瓜當寵物?」兩人邊走邊談,許若優一臉驚愕,重點完全錯誤地評論:「什麼會說話的西瓜一點也不帥啊,要養也該養榴槤。」

  許若優對異世界的接受速度簡直快到堪比光速,該說她不愧是從小被想進入二次元的哥哥荼毒的妹妹嗎?聽了那麼一大堆不可思議事件竟然沒有任何質疑,還把重點聚焦在異常奇怪的地方。

  「瓦特梅勒不是寵物。」還有榴槤是比西瓜好到哪去?宇西看著友人無奈地心想,但也懶得在這點上爭論,只得轉移話題:「現在應該先找到出口吧?」

  「說得也是。」美少年撥開擋住視線的一片葉子,「那你有想到要怎麼出去嗎……靠,這是什麼鬼!」

  一條藤蔓猛地纏上許若優的手臂,她不免嚇了一跳,但也很快地反應過來,將自己的手使勁往後拉、在宇西還來不及阻止前就將它給扯斷。

  「如果妳攝影不想被死當的話,最好不要再傷到老師家的植物了。」

  宇西亡羊補牢地說道,許若優雖不滿地應了句「是它先惹我的耶」但還是乖乖將手插進褲子口袋裡,免得手晃在外面等等被攔住時又反射性地打斷樹枝或草葉,宇西則是代替友人和被扯斷的植物說了抱歉,儘管他們兩人都覺得這種行為實在頗蠢的。

   ×

  「不知道小草草七百八十九號找到同學了沒?」林木中,綠髮青年撫著一株小樹的葉片說道,「嗯?你說七百八十九號還在休息?就是因為它一直對同學念念不忘,我才把親愛的同學一個人丟在那裡的耶……不過,小草草七百八十九號最近的樣子的確不太對勁呢。」

  辛勒特看著茂密的樹林,思考了下要不要去把某株植物叫來,幾秒後仍舊決定什麼都不做、順其自然。

  前幾天,他家可愛的捕蠅草小草草七百八十九號表示想找「那顆西瓜的主人」,既然是寶貝植物的要求,辛勒特沒多想便答應了,開放兩堂課的時間讓捕蠅草去玩。

  現在只需等他的學生找到這裡,再帶他們出去就行了。先前在各個角落他都設了傳送陣,兩堂課的時間估計不是問題。

  至於中間尋找的過程,他想他心愛的植物們還是獨自去跟學生們玩會比較開心。

   ×

  植物社社員在偌大的教室裡慢吞吞地走著,時不時會有長草或藤蔓妨礙他們前進,在不傷害它們的前提下,總得好聲好氣千拜託萬拜託才肯放行。

  根據宇西的猜測,辛勒特不太可能是要他們去找衛命暝曾帶他穿過一次的、通連空間夾縫的細縫──他剛剛向許若優敘述先前的事時講得很簡略,也刻意省略了這個部份,他可不能讓許若優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去。

  而對怪事的接受力強得與宇西不相上下的許若優,現在正問起花草樹木「出口」究竟在哪裡,無奈美少年的魅力對植物們似乎無法發揮作用,無論它們是否聽得懂、或者只會對辛勒特一人的話語有反應,結果就是沒一株植物願意標示出口在哪。

  「什麼嘛!理都不理人,這些阿花阿草真的聽得懂人話嗎?」彎腰與鮮花攀談的許若優老大不高興地撐起身子,怎麼跟她想像得完全不一樣,「欸,那邊有一株好大的捕蠅草喔。」

  聽許若優這麼說,剛才正往反方向看的宇西一愣,接著就見到了那株八月時害慘他的巨無霸捕蠅草!它像是聽見了許若優的話一般轉過「頭」來面向他們,最頂端捕蟲夾的部位大大張開,看得宇西冷汗直冒之餘不禁在心裡大罵辛勒特,不是說好不准讓他們遇到危險嗎──不對,捕蠅草在植物愛好者的認知中十之八九是無害的天使,早知道就先溝通好跟那傢伙約法三章了!

  與身旁的同學一副萬事休矣的模樣相比,美少年校草的態度倒是完全相反,見許若優竟要往捕蠅草走去,難得反應快的宇西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許若優挑眉:「幹嘛?」

  就在這時,前方的捕蠅草有了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兩人衝來!

  許若優正準備迎上去、而拉著她的宇西一心只想往後跑,造就的結果就是雙方同時移動、最後差點跌倒!

  難得比較早反應過來的宇西,在許若優還沒來得及找回重心前,拔腿就朝反方向逃,後者也被迫拖著走──而很快就因為宇西過度差勁的體力,顛倒為許若優將人拉著跑的順序。

  「笨蛋,你懂不懂打架就是要先發制人啊!」許若優一面跑一面對著不到一分鐘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宇西吼叫:「就算那株草想吃我們,被你這樣一搞都失去先機了!只能逃跑一點都不帥,要帥氣的打倒敵人才能符合我的王子形象。」

  都有生命危險了誰還管妳什麼形象,想辦法活下去才是重點吧?在場又沒觀眾,妳耍帥也沒人看得到啦!喘得完全說不出話來的宇西只能在心底吐嘈,在這種地方也分不清方位,起碼他肯定他們絕對不是往原路前進──周遭的一切都長得和先前有些微的不同,雖然這也可能是植物有在移動所致。

  跑著跑著,宇西感覺他們已經脫離了他初次造訪時辛勒特帶領他「認識植物」的範圍,剛剛宇西憑著記憶力都刻意在那片已知的區域中移動,現在一脫離安全區,天曉得身周的樹木、足下的草皮有沒有問題……才剛這麼想,彷彿為了映證宇西心中的想法,地面猛地朝下傾斜!

  坡度幾近垂直,讓人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往下滑落!雜草也變得滑溜無比根本停不下來,身邊又沒什麼可以拉住的東西防滑。萬幸的是捕蠅草似乎比他們早一步察覺到不妙,在最上頭就緊急剎車、沒跟著他們摔下來,否則重力加速度它必是掉得比他們快,屆時就會被吃得一乾二淨。

  「我就說一開始要正面迎戰的嘛!」許若優空著的左手緊抓著地面,企圖用摩擦力來讓他們停止下滑,但明顯徒勞無功,「該死的現在……哇靠!那下面他媽的是懸崖嗎!」

  草坪最下方的盡頭,僅有煙霧繚繞而明顯沒有地面,怎麼看都是斷崖沒錯!照現在的速度,不消十分鐘他們就會墜落!

  該怎麼辦?縱使臉部表情毫無變化,但說宇西心底不慌亂絕對是騙人的,現在這種狀況,既不可能找店長幫忙、也找不到老師,唯一的下場大概就剩在這裡等死一條路可走……不行,就算他可以這麼輕易就絕望了,又不能讓許若優陪著他一起衰。

  所以才不想讓這傢伙入社的啊,只有他一個出事的話就無所謂了……就在他這麼想的同時,許若優又問道:「你有想到解決辦法嗎?」

  「……禱告?」

  聞言,許若優硬是騰出一隻手來,用力朝宇西的頭搥下去:「禱你個頭啦!本少爺怎麼會跟你這種笨蛋待在一起啊!」

  但此時此刻,除了祈禱之外,他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啊──而且不是說魔法就是心想事成嗎?既然這樣,一直在心裡想著總有點用吧?

  要怎麼做才能……他自己掉下去的話無所謂,可是不能讓許若優掉下去,所以得停下來。

  雖說下方不知道有些什麼,搞不好能毫髮無損也不一定,但照理說更大的機率是會遇上危險,所以要停下來。

  無論如何,都不想要身旁的人有任何閃失,所以必須停下來。

  如果許若優出事的話,他肯定會後悔的,所以……

  「……拜託、停下來!」

  ──唰!

  離懸崖最近的雜草忽地竄長、直衝天際,形成一道翠綠屏障,在最後就要掉下去的幾秒前將兩人給擋了下來,少年少女的身體被細長的綠草纏住,總算停止滑落。

  許若優愣住,宇西則是不由得鬆了口氣,強烈的疲憊感同時襲來,辛勒特跟衛命暝怎麼都沒告訴他使用魔法會累得要命。

  而當他們往懸崖下瞧,便看見了不可思議的景象──某人老早就接受了在異世界什麼都可能發生的事實,但在植物狂的家裡竟會有沒植物的地方,怎麼看怎麼詭異!

  肉眼可見的濃厚霧氣教人看不清崖底景貌如何,有好幾塊方形物體飄在中空,他們盯了許久才勉強辨識出外觀:半透明的長型平板,通體呈綠,中間向內凹了一大塊、僅有邊緣較為凸出,就像紙箱的蓋子倒放一般,每塊板中都盪漾著汩汩湧出的水,液體全朝同個方向源源不絕地流去,恍如數十道小型瀑布。

  「這裡真的很神奇欸……」許若優喃喃自語,而後對著身旁的宇西道:「喂,我們要怎麼從這裡上去?」

  「……不知道……」

  被許若優這一提醒,宇西才想起,雖說他們算是暫時脫離險境,可是後頭是以二人之力百分之百無法攀爬的超級大陡坡、前方是萬丈深淵,現狀可說是進退兩難、或者說根本無法移動。

  既然如此,在原地等待救援應該是唯一可行的,他想辛勒特早晚都會來尋人……宇西心忖的同時、許若優便道:「呿,你在這邊等我一下。」

  個性積極得與宇西可說是完全相反的許若優,單手抓緊一束草後就掙脫草叢的纏繞,沿著崖邊小心翼翼地行走,企圖尋找有沒有什麼能脫離困境的方法。

  在一旁的宇西看得狂冒冷汗,緊張地擔憂友人若稍有不慎、即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慘狀,他是知道許若優身手很好沒錯啦,可是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膽子也大得太過頭了吧?真不知道該說是行動力強還是沒神經……不過這種話他也不敢說出口,肯定會被揍。

  走沒多遠,許若優似乎發現了什麼,停了下來。

  「喂、宇西!」美少年側著身子,指向斜前方、轉過頭對好友高聲喊:「你看得到這邊的東西嗎?」

  被點名的人搖頭,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幾乎都被雜草擋住、看得見才怪,許若優似乎還不打算走回來,而是將手朝指著的地方伸去……下一秒,她就消失在宇西的視線範圍內。

  沒錯,不是走出他所見的地方、轉了個彎之後進入死角;也不是摔落懸崖,而是確確實實的憑空「消失」無誤!

  早知道會這樣、他剛才那麼想要他們停下來幹嘛!不就是為了避免這傢伙遇上危險嗎!回過神來後,宇西連忙仿照許若優適才的路線,亦步亦趨地朝同個方向走去,腳下的土地滑到他好幾次都差點跌倒,而當他好不容易抵達許若優幾分鐘前所在的位置時,一開始什麼也沒瞧見,仔細找了下才發現不遠處有個看起來像是法陣的東西。

  紅色畫成的圓裡頭寫著綠色的鬼畫符,之前在異世界的時候也看過不少陣法,不過依他堪稱恐怖的記憶力,從前見過的法陣細節也記得一清二楚,只是這回的圖樣卻是前所未見,也不若平時奧斯華德和辛勒特開的傳送陣。

  宇西望著法陣遲疑了下,但想到許若優應該是碰了這玩意兒才消失的,仍是抬手觸碰──在離目標物剩不到十公分的距離時,他突然感受到自己正被某種不明的引力往前吸,頃刻間視線變得模糊,沒幾秒所處的位置就換了個地方。

  再次睜眼後,宇西看見身處之地不由得一愣──烏漆抹黑的洞穴,數道五顏六色的圓陣四散在地,這裡不就是八月被捕蠅草襲擊、拖入地底後的那個地方嗎?

  現在也沒發現許若優的身影,依照那傢伙的個性,肯定不會待在原位,八成是四處亂走去找出路了。

  最有可能的就是她進到了這些陣法之中,可也不曉得究竟是哪個。

  宇西站在原地直視眼前的法陣,唯一的解決辦法大概就是先離開這個地方,再去找店長或老師幫忙,看能不能找到人。

  思及此,他循著記憶找到當初通往薩拉克的水藍色法陣,縱然法陣的圖形相同,但擺放的位置皆與上次相異,不曉得連接的地方一不一樣……但現在不前進也不行。戴黑手套的左手觸碰水色光暈,陣法立起後,宇西滿懷忐忑地步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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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13 20:5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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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前所未聞的節日



  所幸宇西擔憂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水色法陣的彼端並非魔物四伏的危險之地、也不是什麼沒有立足點讓人憑空摔落的半空,它仍是通往那幢既寒冷又華美的宮殿──這次的出入口與上次不同,但從整體建築的建材及壁面上的雕花裝飾判斷,這裡十之八九是薩拉克的王宮無誤。

  但說是薩拉克也有點奇怪……宇西環顧四周,與樹合成一體的書架、上頭擺放著成千上萬數也數不盡的書籍,莫非這地方和世界圖書館是相通的?與先前那座圖書館相異的是,這裡的溫度偏低,架上也結了一層霜。

  依常理判斷,他現在應該想辦法找到葛雷弗斯,但願那人能看在親哥哥的面子上把他送回域影咖啡館,可是,從上回的經驗看來,宇西怎麼想都認為葛雷弗斯不會讓他太好過。

  如果這裡真是世界圖書館,那只要走到他先前到過的地方,靠他的記憶力,肯定能找到回域影咖啡館的路。

  現下還不曉得許若優跑哪去了,時間一秒也不能浪費,宇西很快地動身尋找出路。

  明明書本最適合保存的室溫是攝氏二十幾度,這地方明顯低於那個溫度,可書本也沒有潮化的現象,十成十又是魔法造成的效果。

  在某個轉角處,宇西意外發現了某堵寫著文字的牆──那些鬼畫符他有印象,不就是先前瓦特梅勒要他進去的那道牆嗎?

  從現在的環境來看,瓦特梅勒當時要他進入的,就是這裡了?少年下意識地將手搭在書架上,慢慢往牆壁靠近。既然如此,跟不思議之樹有關的、那精靈執意要找的書本,很有可能是在這個地方……不行,現在還是許若優的事比較重要!再說就算真給他找到那本書,他也無法確信是不是瓦特梅勒要的那一本,最要緊的是走不出去的話找著了也是白搭。

  若這面牆也能穿透、回到上次瓦特梅勒帶他來的位置,很可能就可以回到咖啡館!

  就在宇西欲將書架上的手收回、轉而觸碰牆面時,附近的書猛地掉了出來,原本他呆愣著以為異世界終於連書都活起來了,孰料書架上卻竄出一隻不明生物──也就是上回帶著宇西去到葛雷弗斯所在處的白色毛球,他記得這小東西叫韻影。

  宇西看著毛球從架上一躍而下,因牠的出現而略感驚訝,在他尚未反應過來時,毛球叼起落在地上的其中一本書,蹭到他腳邊。

  書皮整體呈現白色,不只是封面,連封底、書背都一樣,純粹的白底沒印上任何文字。

  「不思議之樹的書……?」

  外觀跟他現在有的那本複製品相同,宇西疑惑幾秒,仍是接過了那本書,與此同時,他面前的毛球迅速一躍而起,小動物的力量意外地大,這麼一撲就讓宇西直接摔到牆壁上──當然他沒有摔傷,而是和先前見到這堵牆的情形一樣,就這麼穿了過去!

  出乎意料的是,穿牆之後並非先前見過的世界圖書館,而是一處詭異的空間。

  視線所及之處被純紅和純白二色佔據,看不見盡頭亦無所謂的邊界,紅與白宛如雲朵般在這兒緩緩移動,那模樣就似兩色的液態顏料於容器中盪漾、邊界時而分明時而交融,將他撞來這裡的毛球早已不見蹤影。按照常理推論他應該很快就會摔落地面,可卻遲遲沒有墜地感,甚至有種緩慢漂浮在空中的錯覺,簡直就像色違版的空間夾縫。

  半分鐘後,背朝下的宇西似乎「碰到」這空間裡紅色的區域,很快地,他感受到的不再是輕鬆的漂浮、而是急速往下落的速度感!

  紅色區域帶來的觸感像極了水,此刻他如同被強大的重力壓往水底,要譬喻的話就像搭上了一台直入海底深淵又不能繫安全帶的特快車!置身於此沒有窒息感、雙目也都還看得見,但強烈的水壓令少年難以承受,更一直聽見嗡嗡嗡的耳鳴聲。

  不出多久時間,宇西就感覺到有人揪著他的後領,用非常不客氣的力道將他拎了起來,恐怖的水壓也瞬時消失。

   ×

  「啊!靠──」

  許若優才剛穿透一道直立的綠色法陣,就來到一處的半空中,雖以有點狼狽的姿勢出現,但她很快就調整好動作,完美落地!

  「呼,好險……欸?老師你怎麼在這裡?這就是出口了嗎?」

  法陣旁的師長看見來的是女同學不是男同學也怔了,他點頭後問道:「居然是妳先過來……同學人呢?」

  「宇西嗎?」許若優整了整沾上不少泥土的衣服,回答:「應該還在懸崖那邊吧……是說老師你居然把出入口藏在那種地方,也太奸詐了吧!要不是被捕蠅草追下去,誰找得到啊!」

  「妳說懸崖?」聽這說詞,辛勒特頓時感到有異。

  「對呀,就是下面有很多瀑布的那道懸崖。」許若優泰然自若地回答,發現她跟辛勒特之間貌似出現了某種代溝,「有什麼不對嗎?」而且那裡面還有超多法陣,她是推測辛勒特那種植物瘋狂愛好者應該喜歡綠色,才一看見有道綠的就衝進來的。

  「……為了讓你們比較好找,老師我是開了不用自己啟動的很多法陣沒錯,不過妳說的那個地方……」辛勒特馬上就覺得不妙,那已經是接近兩個空間的交界處──與其說是空間夾縫,不如說是能通往各個地方的通道──至於許若優現在還能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裡,則是因為沒有魔法能力的她,壓根無法開啟除了他設定好、能使一般人通過的傳送陣之外的任何法陣。

  為了方便起見,他直接將所有通往此地的陣法都改為不會空間魔法也能觸發的簡易型,但辛勒特是不可能讓學生找到瀑布那裡去的,因為那根本不是他預定安排給宇西的出入口,只不過是原本就設有法陣罷了。

  其他的通路,若不會魔法根本沒辦法自行啟動,得有人先開通才行,所以許若優是除了辛勒特指定的便無法選擇它處,但宇西的話……沒教過他空間魔法相關的事項,大概沒問題吧?在沒穿域影背心的情況下應該連通往薩拉克的法陣都觸發不了?不對,宇西現在戴著咖啡館店長贈予的手套,奧斯華德給的手套絕對是開啟傳送陣最好的媒介啊!

   ×

  出現在宇西面前的男子有一頭淡金色的短髮及同色的雙瞳,白底西裝於左下衣襬和右肩處繡有紅格紋、高禮帽明顯也是同款的樣式,頸上打著紅色西裝領帶,僅有兩顆扣子的西裝外套很詭異地繡在遮不住肚臍的上方,加上白褲、白鞋、白手套,若不包含髮色眸色、整個人除了紅與白再無任何色彩,與這片異空間一模一樣。

  至於兩人現在正位在赤紅上方、也就是白色的區域中,金髮男子的姿勢看來像坐在椅子上,但在宇西眼裡根本看不見任何像椅子的東西,正確地來說,此處除了他們別無他物,而宇西則是有些不穩地懸在男子前方。

  金眸以審視的目光盯著面前的少年,吐出令後者摸不著頭緒的話:「看不出有哪點能吸引那小鬼的嘛。」

  這人口中的「小鬼」是指誰?宇西的腦袋亂成一團,有些無法消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從男子的打扮看來,正常人都會推測他就是這空間的主人,宇西當然也如此猜想,可是他認識的人之中,外表年齡稱得上小鬼的就只有咖啡館的那群男孩們,金髮的話……難不成是伊寧認識的人?但這人的髮色比伊寧更淺,何況若說是親戚,長相也未免差太多!

  隨後,男子吐出的話語更是令宇西一驚:

  「那些植物果然很笨,連把人帶到指定地點都辦不好……還是以前丟給那兩隻笨貓的寵物聰明點,畢竟是我挑的。」

  這句話可以很簡單的得出兩個資訊──這個人認識辛勒特、或許還認識奧斯華德,而且宇西現在會在這裡,百分之百是這人搞的鬼沒有錯。

  隨後,金眸的視線瞄向宇西仍拿在手裡的書本,挑眉,但久久未見他有任何表示,盯得宇西頭皮發麻又不明白怎麼辦才好。

  不曉得這個人有什麼目的,無論如何都和奧斯華德或辛勒特脫離不了干係吧?宇西冷汗直冒的在心中默想,希望這人能快點讓他回去,他還得找許若優呀。

  一段時間後,金髮男子總算開口,他臉上掛著淺笑但口吻卻沒有一絲笑意,令聽者的神經更加緊繃:「人類小鬼,知道不思議節嗎?」

  宇西理所當然地搖頭,他連聽都沒聽過。

  少年心底本能地害怕若是自己做出對方不樂見的回應、不曉得會有什麼下場,但男子微笑依舊,似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對他說話:「他不在之後就不玩了,這次去看看好了……人類,你記得要那隻笨貓過來、還有通知我家小鬼,要是我沒看到人的話,你們全都死定了。

  「對了,你手上的書是我的,看完之前都不准給我搞丟。」

  語畢,在宇西還搞不清楚狀況時,金髮男子將他用力一推,往後倒的同時、眼前的景象便全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座世界圖書館的內部。宇西從仍有一小段距離的空中往地面摔落,可落地後卻意外地沒什麼疼痛感……呃?這好像不是地板?

  「西,起來……」

  聽見奧斯華德的聲音,宇西立刻慌亂地站起,「抱歉,店長你有沒有怎麼樣?」

  「西,沒事吧?」

  兩人同時出聲,宇西不禁暗忖明明是他壓到人、店長該擔心的不該是他而是自身安危才對吧!

  奧斯華德先搖頭,隨後上下打量自家店員確認他沒大礙後才解釋:「辛勒特說你走失了,」這句話聽來隱含壓抑的怒意,若現在站在奧斯華德面前的不是店員而是某植物狂,肯定會被他變成一座冰雕,「我去問衛命暝,找到最接近你的地方是這裡。」

  接著,當奧斯華德趕到時,宇西就直接從上空落下,這種事不說也明白。

  青年貓眼微瞇,盯著少年手上的白皮書,持書者才想起自己還有非常重要的事得交代,馬上將方才遇見怪人的事全盤託出、以及麻煩貓耳店長幫忙找他的同學!

  奧斯華德聽完宇西的敘述,神情有些變化──這在宇西看來實在是非常不可思議的景象,他只在奧斯華德臉上見過兩種表情:一是永遠的面無表情,二是看向阿爾法及店員出事時才會出現的暴怒──但在提到那名金髮男子的時候,奧斯華德看來竟有些……驚恐?即使僅有一閃而逝,但宇西想那種緊張的眼神應該不是他看錯。

  無論如何,和那名金髮男子所說的話比起來,宇西還是比較擔心許若優的狀況:「店長,若優她──」

  「辛勒特說在他那裡。」奧斯華德簡短地答道,宇西不由得鬆了口氣,而在他想著自己應該去完成放學的掃地工作時,奧斯華德又說:「你的東西現在在店裡。……不思議節的事我會處理,那本書你最好找時間看完。」



  既然被吩咐不需回學校,宇西當然只能回家。

  打電話給許若優說他到家了之後,就得通知瓦特梅勒不思議之樹的書的事,在剛碰到店徽時,精靈的尖聲歡呼近乎要令他耳鳴:

  『喔喔喔喔喔喔!小子你總算做對了一件事啦!幹得好!不愧是本大爺的小弟!』瓦特梅勒欣喜若狂的聲音聽來比平時興奮十倍,音量也大了十倍,『終於拿到那本書了!快打開來順便讓本大爺看看!』

  宇西依話翻開,但這本書並未像先前那本一樣快速顯示出內容,而是幾秒才冒出一個字,速度慢得離譜,十分鐘左右才顯示完第一面的完整內文。

  『小子你幹嘛不說話?上面的確是寫著不思議之樹的事吧?』

  「因為文字出現的很慢……」宇西滯了下,才想通什麼似地反問:「瓦特梅勒,你看不見嗎?」

  『本大爺感受的是這本書的魔力不是內容,你這小子怎麼就是不懂?需要大爺我把剛剛的稱讚收回嗎?』冷靜下來的瓦特梅勒,語氣又恢復一如往常的欠揍,『大爺我想想──內文出現得很慢應該是因為你這知識貧乏的小子太少接觸魔法相關的事物……』瓦特梅勒頓了頓,下出結論:『所以咧,小子你只要乖乖學魔法、最好一直和我們這個世界的人相處,日子久了應該就沒問題啦!

  『這本書的重要性應該用不著花費本大爺寶貴的時間和你強調吧?在家裡記得藏好,出門的時候最好也隨身攜帶,以防萬一。要是不見了,可不是聽本大爺訓話那麼簡單啊!』

  「……有那個必要嗎……」不過是一本書,誰會閒到來打它的主意?難不成製造這本書的材料是價值成千上萬的高級紙張嗎?

  『廢話少說,照本大爺說的做就對了!對你不會有壞處的啦。還是你信不過本大爺?』

   ×

  在店員離開後,奧斯華德事不宜遲地去向辛勒特說明現況,後者在聽完簡短的敘述後,馬上就覺得大事不妙,他們倆難得達成共識,意見一致地認為被那人盯上絕對沒好事。

  「那傢伙想幹嘛?」

  「你去問。」

  聽奧斯華德毫不遲疑地把問題秒丟回來,辛勒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有在跟他聯絡,該去問的人是你才對吧。」

  「不要。」

  「我也不要。」

  兩人互瞪半晌沒有出聲,事實上雙方都很清楚,辛勒特才是最了解那名男子的人,而他無論如何都不覺得那混帳只是想打個招呼這麼簡單,再者,他目前實在不想再去見那傢伙──這一點,奧斯華德也是一樣的。

  辛勒特「嘖」了聲,從黑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枚硬幣,把它高高彈到半空中、轉了好幾圈後再一把抓到手裡,「正面反面?猜錯你去。」

  貓耳青年倒也沒反對用這種草率的方式決定他們的生死,沒多想便應道:「正面。」

   ×

  隔天,宇西在早自習時當然免不了遭受許若優的一串質問,究竟是跑去哪兒鬼混、害她還得幫忙做多出來的打掃工作!

  「所以,你拋下我一個人,跑到那個什麼牛奶堆裡去玩高空彈跳?」許若優在聽完宇西講述事情始末後,用力敲著友人的頭低吼,「可惡,早知道就在那個鬼地方等你來。」

  「……妳從哪裡聽到我是去玩的?」宇西默然,還有牛奶堆是啥啊?他明明是說「莫名其妙的白色空間」怎麼會被取這麼奇怪的代號?

  但許若優的思考模式原本就不是宇西能理解的,下一秒她又提出了令人為難的問題:「所以,這次又是你家店長去找你的吧?下次問他能不能讓我去那家咖啡館裡看看嘛。」

  聽見這種令人不知道該拒絕還是該敷衍才好的要求,宇西於心中輕嘆,在他還未回應時,許若優就道:「對了,你不是說有本怪書嗎?我也想看。」

  只是看書倒還沒關係,宇西很乾脆地從書包裡將不思議之樹的書拿了出來,他昨晚大略翻了一下、這本新書應該和之前那本沒差多少,他還想再繼續讀就帶來學校了。

  而許若優翻了幾頁,就露出納悶的神情,甚至還把書翻轉過來像想從裡面倒出什麼東西似的,隨後才對宇西道:「什麼都沒有啊?」

  「要從第一頁開始看,否則會看不到字。」宇西解釋,將書本攤在桌面翻到第一頁。雖說他現在已經可以翻到後面一點的頁數,但他想來許若優是跟當初的他一樣,只能乖乖從頭看起。

  奇怪的是,許若優的反應卻是皺眉,一臉懷疑地盯著書本,最後索性隨便指著一處發問:「這上面寫啥?」

  「『然而,不思議之樹的守護者聽起來像職位,事實上是種族的別稱,他們…』…」

  「停!」許若優揮手阻止宇西唸下去,她明瞭這人不可能和自己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於是一思考可能的原因後,美少年更鬱悶了,「我一個字都沒看見耶,這該不會只有特定的對象能才能看吧?」

  宇西呆了呆,還不算熟悉異世界的他,自然也不曉得怎麼處理這種狀況,僅能跟著友人一同困惑。

  話說回來,瓦特梅勒也看不見書的內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書本的事當然只能問異世界的人,原本宇西打算真要問也是放學後再找奧斯華德求個明白,但急性子的許若優卻等不了這麼久,中午迅速吃完飯去風紀組開會時,她對宇西耳提面命要他去找辛勒特問個清楚。

  為什麼要逼他去找老師?要是又被恐怖的植物追殺怎麼辦……宇西無奈,在剛死裡逃生的現在,他實在不是很想跟辛勒特接觸呀,但既然友人有令,他也只得乖乖來到攝影教室,意外的是,這裡居然找不到辛勒特的蹤跡──難道是在社團教室?宇西沒多想就又繞一大段路去到社團入口,但他還沒開門、甚至才走到還有一公尺遠的距離,就見捧著花盆的辛勒特一邊咒罵一邊走了出來:

  「那隻該死的兔子,去找他還想燒掉我的小花花七百八十五號……嗯?同學你找我?」

  宇西點頭,辛勒特踏出門後說的話他一字不漏地全聽見了,只是他實在難以想像,誰有這種熊心豹子膽去招惹辛勒特家的植物?即便那看來無害,但宇西早就不相信辛勒特家會有「安全」的東西了!再說兔子是草食性動物,就算要對花花草草做什麼也是一口啃掉吧?

  辛勒特將跟市面上賣的迷你仙人掌盆栽差不多大的花盆放到素描教室的椅子上,確認盆中的幾朵花安然無恙後,才朝宇西走近:「怎麼?應該不可能是作業的問題?」

  「若優說她看不到這本書上的字……」

  宇西將書本拿出,而辛勒特剛瞥見純白的封面就立刻搶過,要是能透過遮住半張臉的綠髮窺見神情,就會發覺他現在的表情可算是瞠目結舌,辛勒特隨手翻書後難以置信地說道:「薩拉克那傢伙連這本書都給你?」

  「不是店長給的,是──」

  「我知道你在說誰。」

  辛勒特打斷宇西的話語,將書遞還給學生,宇西不禁有些哀怨地暗忖,今天不停被人問話接著打斷他的回答是怎樣?不想要他的答案就別問嘛!

  「親愛的同學,情況允許的話,我真的很想沒收這本書,但既然那個混帳要你看的話……」辛勒特瞥了書一眼,沒再說下去,「嘛,言歸正傳,我和同學你是可以看見這本書的內容的,不過你那個朋友不行。」

  「沒辦法讓她看見嗎?」

  「辦不到。」

  得到否定的回應,宇西倒也不意外,異世界有什麼難以解釋的事他並不感到稀奇,只好先做足等會兒會被校草大人責罵辦事不力的心理準備了。

  接著,辛勒特又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詢問:「對了,同學你知道不思議節是什麼嗎?」

  當學生的理所當然地搖頭,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了,昨天奧斯華德也沒回答他;當老師的則負責解惑:「簡單來說是全世界──起碼地底的世界──都知道的節日,知名度在我們這邊大概像聖誕節之於地表居民,緣由是為了紀念當初不思議之樹的守護者保護了這個世界,」辛勒特頓了下,「這在你那本書會有詳細的說明,我就懶得講了。總之,你可以把它視作一個非常盛大的慶典。

  「不思議節的日期每年都不固定,是從前一年的結束當作新一年不思議節的開始,像去年是十二月二十四到三十號,今年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開始。每年的天數不定,今年為期五天。節日期間幾乎是全世界都休假,而且會挑一個知名的公共空間舉行祭典,不過祭典通常是第二天才正式開始。

  「每年選的地方不同、活動內容也不一樣……同學你之後應該是跟著薩拉克參加吧?」

  宇西愣了下,他根本還沒找奧斯華德討論這件事的詳細事項,而奧斯華德昨天的態度看來也是等事情拍板定案了才會告訴他詳情,「店長沒說。」

  聽他的回答,辛勒特露出得逞的笑容,讓宇西一見就後悔他剛才幹嘛不撒謊,「那好,要是薩拉克那傢伙再逃避現實的話,我就約你了,有些活動是團體的。」

  ……經過辛勒特這番話,宇西決定放學後立刻問奧斯華德不思議節活動的事,團體的意思就是多人進行吧?如果跟辛勒特同組的話,天曉得會不會除了他們倆之外其他的組員全是植物啊!到時候如果一不小心就被變成堆肥怎麼辦!


域影咖啡館.第二集.完2016/6/13西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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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17 15: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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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偌大的醫院內部總是瀰漫著各種西藥混雜在一起的氣味、以及消毒水和繃帶特有的味道,光聞就讓人不舒服,來醫院的人就算沒病也給這些臭味燻成了有病吧?坐在醫院大廳塑膠椅上的孩童心想,塑膠椅前方的電視螢幕裡播放的不是卡通,讓孩童只得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身穿白袍的護士們於院內疾速行走,和拿著拐著、推著輪椅的病人們形成對比;來探親的家屬拿著一袋袋「貢品」壓低音量與身邊的人交談;等候掛號及領藥的隊伍皆是大排長龍,時不時還會傳來小孩子喊著不要打針吃藥的哭鬧聲。

  這名六歲孩童的外表看來就像個帥氣的小男生,在同齡的小孩中絕對是屬一屬二的可愛,是屬於歐巴桑看見會母性大發加倍疼愛、男玩伴們會或忌妒或臣服、女玩伴們會跑回家說「媽媽我長大了要嫁給他」的萬人迷類型,才小小年紀吸引目光的能力就一流,即便身陷人群中也會第一個被發現。

  然而,這位迷煞千百女性的小男孩卻不是實質上的「男」孩子,根本就像生錯了性別一樣是個女孩,父母對女兒像男生的事不介意,就是大她九歲的哥哥扼腕得要命、老唸著什麼「說好的小蘿莉怎麼會變成正太」等鬼話。

  許若優平常是不會到醫院來的,身為超級健康寶寶的她,根本沒有去那種地方的必要,若說能把健保卡當集點卡來使用、她肯定是一點都集不到。

  不幸的是,今年的流行性感冒熱流大爆發,全國成千上萬的小孩都中了標,許若優當然也不例外地進了醫院──喔不,她百分之百沒有生病,不過是忙於工作的許家夫婦吩咐兒子、要他帶著也是危險族群的女兒去打預防針而已,現在她就是在等老哥排掛號的隊伍回來。

  在醫院裡真的無聊斃了,再說像她這麼有活力、昨天才把隔壁高她三顆頭的鄰居男孩給打趴的威猛程度,根本不可能會生什麼病嘛!又不是像現在坐在她旁邊咳個不停的女生!許若優在心底抱怨道,身旁的孩子從她剛來到現在,每隔幾分鐘就咳個幾聲,感覺病情嚴重得要命。

  即使有戴口罩,但許若優從對方的個子判斷她應該是位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女孩,沒事幹的她終於忍不住向身旁的人搭話:「妳在等爸爸媽媽回來嗎?」

  對方點了點頭,微弱的嗓音說她是在等爸爸。

  「妳可不可以把口罩拿下來啊?」

  聽了這話,坐在一邊的孩子有點猶豫,但在許若優聲聲「拿掉嘛!反正醫院裡的病毒那麼多,口罩也擋不了幾個,再說妳不覺得耳朵很痛嗎?聽說一直戴著口罩耳朵會斷掉喔」的鬼話連篇慫恿下,仍是乖乖取下了口罩,果真是清秀可愛的女孩樣貌,許若優也同時將心底的誇讚脫口而出。

  隨後,她又試著找話題和女孩聊天,不是她自誇,同齡的小孩中還沒有一個同性不讓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妳幾歲啊?」

  「六歲。」

  「我也六歲,妳也是今年九月要上小學嗎?」

  「嗯。」

  「妳是跟爸爸和媽媽一起來的啊?」

  「是爸爸。」

  「妳爸是做什麼的啊?我爸跟我媽都是上班族。」

  「機長。」

  「欸?!開飛機的機長嗎?」許若優驚訝地低呼,女孩僅是點頭表示無誤,對方次次冷淡的反應讓她有些失落(不曉得對方是因為生病還是天性如此),但她依然不放棄地繼續搭訕:「我是哥哥帶我來這裡的,我是不討厭爸爸跟哥哥啦,但是男生都是笨蛋,要是有漂亮的姊姊就好囉。」

  聞言,女孩支吾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許若優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只當作是成功捕捉到對方的注意力,開心地笑道:「我超少來醫院的,我每次來都在想,要是進去看醫生、門關起來之後就被醫生抓去改造,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女孩略顯遲疑地回應:「……不會有這種醫生吧?」

  「妳又不住醫院,妳怎麼知道沒有?」

  許若優回得天經地義,女孩則是頓了下才反駁:「你也不住醫院。」

  「既然這樣,我們就去找找看吧,」許若優雙眼放光,牽著身旁人的手半強迫地將人拉到地面站好,「去找找看有沒有邪惡的可怕醫生,然後拯救世界!」

   ×

  宇西因身旁男孩的話感到有些困擾,沒幾秒就搖頭否定這個提案:「我要等爸爸回來。」

  「可是你爸爸跟我哥哥都走掉很久了呀,」男孩持續他的說服行動,「搞不好已經被壞醫生抓走了,所以要去救他們。」

  聽他這一席話,宇西不禁呆了呆,一邊惶恐地思考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但臉上仍是維持面無表情),一邊在心底吐嘈,要是連大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們怎麼可能有辦法嘛。

  男孩似乎認為他的反應是猶豫不決,兩手伸進短褲口袋,最後掏出一塊餅乾遞給他:「喏,這個給你,陪我一起玩吧。」

  若是什麼巧克力口味啦或蜂蜜口味啦之類的甜餅,宇西還能堅持他的立場,但偏偏是自己最喜歡的芋頭口味,他糾結了幾秒還是順從地接過,接著就被體力甚好的男孩拉著跑了。

  不幸的是,跑沒多遠他又開始咳嗽,男孩也只得緩下腳步,改成兩人悠悠哉哉地在醫院裡閒晃。

  「你知道要去哪裡嗎?」重新戴上口罩的宇西忍不住提問。

  男孩搖頭,一臉無所謂地說道:「就到處走走看啦,我超少來醫院的。」接著,男孩又想起什麼似地對宇西問道:「你家在哪裡啊?」

  宇西說出了地址,男孩則是一邊牽著他踏上手扶梯一邊道:「那離我家不遠耶,搞不好我們會上同一所學校。」

  手扶梯一路往上,將他們帶往未知的樓層,宇西凝望他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想回去等待父親的欲望仍大過在醫院四處探險的念頭,但男孩不給他後悔的權力,在手扶梯一抵達上方樓層時便迅速邁步,他也只好被拖著前進。

  他們在這層樓胡亂逛著,男孩拉著他路經一扇又一扇或開或閉的門,宇西本以為照這人的樣子應該會把門全部打開來看,但他卻沒有這麼做,甚至連開著的門都沒進去,讓宇西有些意外。

  「這裡好多病房喔。」男孩邊走邊嘆道,「住在這種無聊的地方,到底能做什麼啊?」男孩轉過頭來,詢問宇西的意見:「你覺得咧?」

  宇西想了想才回應:「……等爸爸接他們回家吧。」

  「啊?」男孩呆了呆,「那不是從無聊變成超級無聊嗎?」

  「等爸爸不會無聊。」

  「可是我剛剛等得很無聊啊。」

  「你等的是哥哥。」宇西指出不同處,男孩則喃喃唸著「還不是沒什麼差」等話。

  但,縱使他的回答是等人接回,可是對某些住院的人來說或許是不可能的吧。醫院中生死輪迴無數,這個純白的空間一天內不知有過多少離別。當然,年紀還小的宇西沒想這麼多,只是醫院內部的氛圍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連六歲小孩都感覺得出來。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宇西不禁有種自己在醫院內散步的詭異錯覺,他心忖男孩應該沒來過幾回醫院,自己倒是三不五時會來報到,但也僅限於在父親領著走的小兒科,畢竟還沒生過重到要去其他區域的疾病。

  男孩一邊走一邊向他搭話,宇西也都乖乖照實回應。

  「明明住得很近,可是我都沒看過你耶,你都不出來玩嗎?」

  「我在看書。」

  「欸?」男孩瞠大了眼,像是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樣,揚聲道:「你覺得看書比出去玩好嗎?」

  宇西點頭,男孩又問:「你是看圖還是看字啊?」

  「字……爸爸說那個叫做小說,很少圖。」

  男孩質疑年紀跟他相同的小孩能否理解博大精深的繁體中文,宇西表示他的閱讀能力完全沒問題──還有中文比注音好認多了,他甚至反過來在心底疑惑,為什麼別的小孩看不懂?

  「我比較愛看圖,我喜歡畫圖。」男孩又將手伸進小外套的口袋,拿出一支水藍色麥克筆,「你要畫畫看嗎?」

  宇西眨了眨眼,猶豫著要不要問最初的「尋找邪惡醫生計劃」呢還是乾脆點頭同意,男孩就拉著他走了。

  男孩靠直覺逕自拖著宇西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最後他們跑到地下停車場中空無一人的角落,宇西才納悶這兒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就見男孩扭開筆蓋,對他笑道:「這裡就夠大了,可以畫很久喔。」

  「……你是要畫在牆壁上嗎?」

  「對呀。」

  宇西不曉得自己該不該和男孩一起做這種應該會被臭罵一頓的事,但想了想,似乎也沒人告誡過他牆壁不能畫圖(因為他平時根本不會有這種行為,父母當然沒說過),就放任男孩的舉動了。


  當天他們畫了很久的塗鴉,直到他爸爸差點哭出來的找過來、跟對方哥哥一臉想殺人的把男孩拖走為止。

  那名男孩──許若優──知道了他的名字後,常常來宇西家找他玩,即使他不是很想踏出家門還是半推半就地被拖了出去。







  直到開學當天,他們才發現一直以來的玩伴居然是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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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20 13: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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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樹樹三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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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西瓜精 於 2018-10-24 00: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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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24 00:4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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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同質性(上)



  當白皙的肌膚迸出裂痕,所有情緒便循著緩慢流動的鮮紅離開體內,心方能在此過程中沉澱下來。

  一開始會發現這種方法純粹是個意外,那天放學時他因為天雨路滑而摔倒,男孩狼狽地從水坑中撐起身子後便發現自己擦傷了手臂,他坐在雨中愣愣地盯著破皮流血的傷處,短袖制服外裸露的下臂沾染混合腥紅的細砂與水汙,伴隨疼痛出現的則是一種莫名放鬆的感受,能暫時緩和男孩在身後那如監牢中的校舍中遭遇的種種不快。

  幾分鐘後,男孩才站起身來。回到家後,對於父母關心的詢問,他只回答是跌倒了、除此之外什麼事也沒有。

  什麼事也沒有。

  在那之後,當心情盪到谷底,他便開始在身上製造傷口,以換得心靈上的平靜。

  割腕那種事他是不會做的,傷口太過明顯,若是為了遮掩而終年穿著長袖衣物或戴護腕也很奇怪,被人察覺的機率太高。他不想讓父母擔心,他知道他們若是知曉會有什麼反應,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最愛的父親發現。他也不想將自己的困擾告訴任何人。

  靠近肩膀的左上臂對男孩而言是最理想的部位,不會太難割,普通的短袖上衣即可遮住被他反覆劃開的刀痕,平時也不容易被碰到、不會因為傷口受壓迫做出的疼痛反應而暴露自殘的事實。

  此時放下刀片的男孩正坐在書桌前,他看著立鏡包紮對他而言永遠也好不了的傷口,確認拉下袖子便看不出任何破綻、血也不會突然滲出來後,便闔上鏡蓋,將用來存放醫藥用品的長形方盒上鎖,男孩走到一旁的書櫃將幾本厚重的書本抽出,把只有一公分厚的簡便醫藥盒藏進書櫃深處,再把書全部放回去。

  他熟練地將現場復原至那些事從未發生過的模樣,動作完成時,緊閉的房門外同時傳來呼喚聲:

  「宇西,吃晚餐了喔。」

  男孩應聲後開了門,若無其事地隨父親下樓。

   ×

  在懂事後的某天意識到自己「好像不會忘卻任何事」之後,宇西腦中的所有記憶便再也無法淡化,更遑論消除,「忘記」一詞對他而言僅只存在於學齡前那懵懵懂懂的幼童時期,這個詞同時也是他真正忘掉的一件事,他已經忘了「忘記」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只要是被他記下的事物,無論喜歡或討厭都無法遺忘,再糟糕的境遇也會記一輩子。

  記起的事就無法忘掉,但他在國中時找到了「不會記得」的方法,只要腦中不停想著其他的事、努力恍神,恍神到聽不進他人的言語,周遭的事對他而言形同沒看進去、沒聽進去,便不會組成「記憶」,頂多留下模糊不清的印象而已。

  於是,國中時的宇西有大半時間都無心上課,不是在課本上畫圖轉移注意力,就是思緒飄到曾經看過的小說內容中,再不然便盯著黑板上的時鐘或粉筆盒發呆,課堂上老師講了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吸收。

  那天也是一樣。

  下午四點,放學後提醒學生們結束掃地時間的鐘聲準時響起,一聲一響打散男孩腦中構築的魔法世界,他暫時停止思考跌入紗幕後的黑犬到底是生是死、接下來的劇情又會如何發展的推測,宇西慢吞吞地從外掃區走回教室,將課本和文具收進書包裡,他已經猜了這部小說的最終結局究竟是什麼內容猜了幾十次了,總覺得這次應該是對的,一時回不了神。

  恍神恍得太嚴重的宇西收拾書包的動作比平常更慢了點,當他揹起書包,準備踏出教室時,便被其中一位常欺侮他的同學抓住揹帶、夥同他人將他一把扯出教室外。

  瘦弱的男孩踉蹌一下跌倒在地,左臂擦到地面的宇西因疼痛而蹙眉,有人揪起他的衣領,不想將注意力放在這群人身上的宇西很乾脆地又無視一切進入了自己的妄想世界,眼神飄到走廊外的花圃,對方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在聽,不願讓自己因疼痛回歸現實的他只是毫無反抗地盯著一朵枯萎的花。

  「──你們這些人找死啊!」

  熟悉的嗓音讓他瞬間回神,宇西反射性地看向聲音來源,他都還沒看清友人的身影,許若優就從走廊彼端跑了過來、使勁一踹將抓著他的人給踢得後退三步!那人一鬆手宇西便跟著摔到地上,他錯愕地看著許若優以一打五、在十分鐘內毫髮無傷地將那群人揍到鼻青臉腫,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

  「媽的,哪裡來的死屁孩!」用壓倒性實力碾壓敵人的許若優破口大罵,還對著那群人逃跑的方向比了個中指,「有種來圍毆我啊,帶十個我都不怕!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到連你媽都認不出來!」

  咒罵完之後,偽男國中生將手伸向她最好的朋友,宇西乖乖把手搭了上去,被前者一把拉了起來。

  「妳怎麼在這裡……?」宇西納納地問,許若優跟他不同班,教室遠在校舍的另一端,他們升國中後回家的方向也不同,加上許若優升國中後打掃工作老是抽到放學後倒垃圾這項、懶得垃圾分類的國中生每每都害負責這工作的人得在回收場忙超久,以致許若優通常都比他晚許多才回家,兩人假日雖會聯絡但上下學時並沒有一道走,所以他被班級排擠霸凌的事,這人並不曉得,宇西也不想讓她知道。

  「來辦公室幫老師跑腿啊。」許若優抓著宇西的手說,「那些死屁孩幹嘛找你麻……靠!他們還打到你流血喔?!」

  許若優這麼一吼,宇西才意識到血跡從左袖滲透而出,他還來不及阻止,許若優便直接將他的袖子掀起,左手臂上的紗布因方才的撞擊脫落,醒目的刀痕霎時暴露出來,宇西下意識地往後縮、但被死死抓住動也動不了,瞅著傷口的許若優本來似乎要吐出咒人祖宗十八代的髒話,卻又在打量傷口幾眼後像是瞬間明白什麼似地不語。

  「那些人拿刀砍你?」

  「……沒有。」

  普通的國中生再怎麼鬥毆也不太敢拿刀攻擊,更何況宇西的傷口明顯是同一道傷反覆劃開許多次,實在太不正常,許若優瞪著紅痕好半晌,然後宇西發現她在發抖。

  他從來沒看過許若優氣成這副模樣,下一秒,宇西就感覺額頭遭受重擊!友人給了他一記超狠的頭槌,用力到兩人的額頭都開始發紅,他甚至懷疑會不會直接腫了個包。

  「林宇西你這個白癡!」她用力拉住宇西的衣領,被撞得頭昏眼花的後者只能無力地吐出「會痛」兩個字,並惹得前者更加火大:「哈啊?你還知道痛?會痛是給我割個屁!」

  宇西無話可說,許若優則是如連珠炮似地追問:「你是不是很常被打?」

  「……還好。」宇西說的是實話,那些人大概也有所顧忌,可能是怕他把事情搞大吧,目前為止被群毆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數得完,其他方面的欺侮倒是沒有少過。

  「你他媽的不要給我說謊!」

  宇西覺得許若優的眼神可怕得就像要把他撕了,幾秒後,許若優彷彿想通什麼,吸了口氣又道:「媽的,不要給我玩文字遊戲,你是不是很常被欺負?」

  「嗯。」

  宇西不敢多做停頓地即時回應,許若優面目兇狠地張嘴,一張帥臉都成了修羅再世,她本想繼續問些什麼,但大概是知道遭人欺凌和自殘這兩件事肯定有直接關聯,不問便知,最後還是改了口道:

  「我明天就去換掃地工作,你放學之後給我待在教室,等我陪你回家。

  「還有,」她撈起宇西掉到地上的書包將其塞回原主手裡,惡狠狠地警告:「你這個智障要是敢再自殘,我就跟你絕交!」

本文最後由 西瓜精 於 2018-10-26 21: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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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27 21: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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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影咖啡館03這裡不是旅遊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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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家庭訪問?是被家長盤問才對


  向奧斯華德詢問關於不思議節的細節、並告知辛勒特的企圖時,奧斯華德只對宇西回了「之後再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強迫你」這麼一句話,就沒下文了。

  奧斯華德跟辛勒特對於他要不要涉入異世界事務的態度,實在是有南轅北轍的不同。

  店長完全不想讓他知道任何事嘛……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此時,宇西與奧斯華德正待在前者的臥房中,今日是他和奧斯華德約好要把他房間的落地窗連往域影咖啡館的日子,現在連結已經完成了,奧斯華德剛從域影咖啡館跨到林家內,確認門可以正常使用。縱使貓耳店長開的空間門一向不會出錯,但事關小店員的安危,還是謹慎一點來得好。

  全部檢查完畢後,宇西對總算完工的奧斯華德說道:「我昨天發現希諾好像有東西放在一樓沒帶走,店長你等等要一起拿回去嗎?是一張塗鴉。」其實他不確定那張隨手畫在便條紙上的塗鴉究竟是出自衛命暝還是希諾之手,衛命暝來他家時常常會寫些筆記,可是紙上畫的像是卡通人物,所以才猜應該是希諾的吧。那張紙飄進鞋櫃下方,昨天有壁虎從櫃子底下跑出來時才碰巧被他發現。

  奧斯華德點頭,兩人一起走下樓時,宇西又問:「那個、店長你要吃鮪魚罐頭嗎?」

  「之前剩下的?」奧斯華德動了動貓耳,困惑地反問,而宇西則是搖頭回應:

  「因為店長你今天要來,我昨天去便利商店吃晚餐的時候就順便買了。」大概算是給奧斯華德幫忙開連接他學校的出入口的謝禮吧,宇西腹誹著,雖然真相是,昨天他去買晚餐時瞄了眼放罐頭的架子,忖著奧斯華德好像很常吃這個牌子,等他回過神來時,就已經把鮪魚罐頭和便當一起結帳完畢了。

  他們先下到一樓,當宇西步至一樓客廳時,便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原本他還以為是辛勒特不請自來,正在怨懟著老師之前好歹都會按門鈴、現在居然直接撬開他家的鎖了嗎的時候,就發現開門的竟不是來自異世界的任何一人──

  差點嚇掉半條命的宇西還來不及叫奧斯華德退回二樓,就被來人抱了個滿懷:

  「宇西好久不見!爸爸好想你!」

  眼前這位俊美的男人名為林塵音,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的娃娃臉讓人完全無法想像他竟是一名少年的父親,自家老爸在每次離別前和久違重逢時都會「有點」不太正常,這種情形宇西已是司空見慣,猶記得當初他剛上小學一年級時很乖地沒露出半點不想離開家裡的樣子,倒是父親被母親死拖活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校門口。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宇西力持鎮定地回應,塵音微微和兒子拉開距離、到能上下打量對方的程度後才回答:

  「剛剛,怎麼樣?突然看到爸爸超驚喜的吧?媽媽的姐妹有點狀況,她在外婆家,晚點就會回來,你不用擔心。」某人父歡快地說道,開始慣例的碎碎唸:「宇西你還活得好好的真是太好了吶,想當初親愛的一時興起就決定讓你看家三個月,說什麼要學習獨立,我真的是擔心死了……你生日那天我留下來的紙條有看吧?」

  「有。」爸爸好像太久沒見到兒子,興奮過了頭,連樓梯口有人都沒注意,宇西真希望奧斯華德可以趁此時無聲無息地溜掉、否則被他爸撞見家裡有陌生人肯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那你怎麼沒照上面寫的小撇步跟我聯絡呢!」塵音莫名其妙地進入了悲情模式,露出傷心寂寞兼被負心漢狠狠拋棄的受創表情,只差沒掉下淚來了,「為了避免親愛的把我的手機沒收、不讓我每天打越洋電話回去關心,上面還留了飛鴿傳書的使用方法啊!爸爸好心痛乖孩子居然一點都不想我──……嗯?宇西你帶朋友回家玩嗎?」話講到一半,塵音便從五子哭墓的泣音轉為正常到可說是冷酷的語氣,顯然他已經發現現場不只兩人的事實。

  用連帽外套遮住貓耳的奧斯華德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連眼前誇張的父子重逢戲碼也沒讓他的嘴角弧度改變一點半點。

  宇西才想著要怎麼解釋才好,門口又冒出了另一名讓他一個頭兩個大的問題人物:

  「同學,我發現你家門沒關,所以我就直接進來囉。」

  這下可好!為什麼辛勒特偏偏挑在這種時候過來啊!教他怎麼解釋家裡又多了一個人的事實!宇西現在簡直想一頭撞在牆上。



  現狀是,林家家長坐在餐桌一側,他兒子和另外兩個人坐在另一側。

  尷尬的沉默在四人間蔓延,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宇西默然,適才塵音發現陌生人不只一人時,就自然而然地進入「你們跟我兒子到底是什麼關係」的盤問模式,就算宇西說時間也不早了該讓他們先離開也沒用,反倒被塵音用那就一起吃晚餐的理由留下。而桌面上自是一盤餐點也沒擺。

  宇西往右瞄了瞄,黑貓店長始終如一地面癱、任誰都沒法看出他在想些什麼,頭頂的貓耳被連帽外套給妥妥遮住;往左瞥了瞥,綠髮老師看起來完全不介意此時的窘境,讓人深怕他等等會說出難以善後的發言。

  幾分鐘前宇西已經簡單地解釋過這兩人的身份,可塵音仍是沒有要放行的意思。

  「所以──」當父親的率先打破沉默,當兒子的立刻精神緊繃起來,「這兩個人一個是你的店長一個是你的老師,可是爸爸我怎麼看都覺得有問題啊!」隨後,塵音指著辛勒特喝道:「尤其是頭髮遮到臉的這傢伙!無論穿著、長相、氣質,怎麼看都是會半路跟蹤人的變態呀!哪有老師會穿這樣上課的?雖然乖兒子受歡迎爸爸很高興,但成為這種變態的目標一點都不值得開心,肯定是他纏上來騷擾你的吧?」

  辛勒特單方面的糾纏騷擾這點是正解,不過真正的原因和塵音現在說的半點關係也沒有!然而無論如何,宇西也很難對自家父親講出因為一顆西瓜被纏上這種實情,何況評論自家師長的那一席話實在太中肯!可他才猶豫不到一秒,辛勒特就飛快地搶答:

  「我有教師執照好不好!」辛勒特不滿地抗議,「還有,我和同學是兩情相悅的好嗎?岳父大人,你就放心的祝福我們吧。」

  「不要騷擾我的店員!」

  「給我慢著,誰是你岳父!一定是爸爸的教導方式出了什麼問題,才會害宇西你同時有兩個對象又喜歡上這種人──」

  在場除了辛勒特以外的兩名成年人同時出聲,隨後又紛紛閉上嘴巴,坐在辛勒特與奧斯華德中間的宇西簡直如坐針氈、唯恐他們下一秒就無視他爸的存在打起來,宇西趁他們再次開口前的空檔說道:「爸,他們真的是我的老師和店長,但不是我交往的對象。你可以放心了嗎?」

  「不可以。」塵音斬釘截鐵地回答,「乖兒子,我們不是有給你生活費嗎?你怎麼會跑去打工呢?」

  「因為店長他家的貓很可愛。」

  宇西直接照搬曾經騙過許若優的回答,旁邊的辛勒特聽了差點笑出來,塵音則繼續下一個問題:「照你剛剛的說法,那家咖啡店不是離我們家很遠嗎?為什麼你會跑到那裡去?」

  「被狗追進去。」

  這可是千真萬確的實話,就怕塵音接著會懷疑他遇到狗之後是怎麼跑那麼遠一段距離(現在想想也覺得真是奇蹟)、還是怎麼會去那麼遠的地方還遇到狗,所幸宇西擔憂的事並沒有發生,但卻換了另一個更教人頭疼的問題:

  「那改天宇西你帶爸爸去那間店喝咖啡吧?」

  「店面現在在重新裝潢,很久之後才會再開張。」宇西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塵音苦著臉回應:

  「聽起來,乖兒子你一點也不想讓爸爸介入你的新生活呢,連讓爸爸去打工場所關心一下都不願意……」

  「你覺得我在騙你嗎?爸。」

  宇西裝出恰到好處的委屈語氣,連表情都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若是不知情的人十之八九都會以為他真的受了什麼冤枉,塵音也立刻投降:

  「怎麼會,是爸爸不好,不要這樣看我嘛。」林爸爸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左右兩邊的貓耳店長與綠髮教師都忍不住瞥了夾在他們中間的少年兩眼,看不出來宇西對撒謊欺瞞父母這種事居然做得這麼得心應手。

  被摸摸頭後,宇西露出身側的兩人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說道:「所以爸你沒問題囉?那我送店長跟老師下樓吧。」

  被兒子的笑臉一唬,林爸爸差點就在茫茫然間點頭答應,但下一秒他又想起這種事可不能這麼輕易地算了,便又厲聲追問:「等等,這兩個人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我們家?」

  「我有一份攝影作業一直拍不好,被退了十幾次,老師才決定來我們家親自指導。」宇西不及不徐地回應,即使辛勒特擁有教師身份,但畢竟不是班導,來家訪的理由也得另外掰。

  「在學校指導不行嗎?」

  「作業題目是『我房間的一角』。」

  「出這種作業不覺得有侵犯學生隱私的疑慮嗎!」塵音用力拍桌、瞪向辛勒特,後者簡直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真要說的話他都親自看過宇西房間了、對其他學生的臥房長什麼樣也沒興趣,哪可能出這種無聊作業啊!但他總不可能在這時拆宇西的台吧!「如果他不停退你作業的目的只是想逼你拍自己的衣櫃怎麼辦!」

  「爸,不是跟你說過要相信設計類科老師的專業嗎?」宇西對自家父親皺眉,「老師為人正直,才不會做這種事呢。這是很能表現學生個人特質的題目,才沒你想得那麼糟糕。」

  辛勒特都不曉得該欣慰自己居然有被宇西誇「為人正直」的一天,還是感嘆這小子為了瞞天過海真是什麼鬼話都講得出來,連一向面癱的奧斯華德在聽見這句話時嘴角都不禁抽了一下。

  塵音並沒有美術設計相關的專業,對這方面也不怎麼擅長,加上寶貝兒子就是一副專業被汙辱的樣子,他就算不是唸設計類的也曉得內行被外行批判是什麼感受,於是只得道歉:「對不起,是爸爸誤會了,那這位咖啡館店長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店長是要和我借書,所以才會過來。」

  「借書不用來家裡也行吧?」

  「是圖書館的書,因為明天到期、太晚借會來不及,今天來我們家借的話,明天就能讓店長拿去還了。」

  塵音沒再回話,看來是信服這套說法了,再說自家兒子臉上還掛著讓他無法違抗的笑容……哎,質疑外人就算了,他怎麼能夠不信任自己的小孩?

  放行前,塵音還是不放心地又攔著辛勒特跟奧斯華德私下問了幾句、被支開的宇西也聽不見談話內容,他雖然有點擔心,但若在這時追問反倒會教人起疑。

  良久,一經塵音同意,宇西立刻把店長和老師雙雙帶下樓,甫離開父親的視線範圍,宇西臉上的笑容馬上垮掉、恢復成平時的面癱模樣,每當他露出模仿母親的微笑、再配上適當的語調,總是能順利堵住他父親的嘴,屢試不爽,這回也不例外。

  站在一樓門口的宇西用低音量對著二人說道:「因為我爸回來了,拜託老師跟店長你們這段期間內不要來我家。」

  奧斯華德「嗯」了一聲,辛勒特則是笑道:「想不到同學你還滿會演的嘛?」

  宇西無奈,沒有回話。每回欺騙父親時他心裡都有點過意不去,但在講出真相讓爸爸擔心、和說謊承受罪惡感比起來,他每一次都毫無猶豫地選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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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29 17:5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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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騙人的吧!這瓶魔藥的包裝上不是寫了喝一口就能長到一八零嗎?!怎麼可能會變成倒縮二十公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這都是我們藥劑師的疏忽……」
  「請您先不要驚慌,距離魔藥生效的時間還有七十二小時,只要在這段期間內完成這張清單指定的項目,您就可以維持原本的身高了!還是英武帥氣的一五九!」
  衛命暝一時間竟不曉得他該糾正自己只有一五八、還是吐槽一五九最好是能用帥氣形容,無論怎麼說都會滅自己威風,而他面前的藥劑師們則慌慌張張地拿出寫有一行字的A4紙,解釋道:
  「這是我們最新研發的魔法道具,用來偵測藥物失敗之後該如何解決,您只要照著上面的敘述做就沒問題了!等完成一項之後,它會再顯示第二項,一直做到它變成空白的普通紙就可以了!」


本文最後由 西瓜精 於 2018-10-30 21: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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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0-31 23: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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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影咖啡館十週年安價賀文



  「騙人的吧!這瓶魔藥的包裝上不是寫了喝一口就能長到一八零嗎?!怎麼可能會變成倒縮二十公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這都是我們藥劑師的疏忽……」

  「請您先不要驚慌,距離魔藥生效的時間還有七十二小時,只要在這段期間內完成這張清單指定的項目,您就可以維持原本的身高了!還是英武帥氣的一五九!」

  衛命暝一時間竟不曉得他該糾正自己只有一五八、還是吐槽一五九最好是能用帥氣形容,無論怎麼說都會滅自己威風,而他面前的藥劑師們則慌慌張張地拿出寫有一行字的A4紙,解釋道:

  「這是我們最新研發的魔法道具,用來偵測藥物失敗之後該如何解決,您只要照著上面的敘述做就沒問題了!等完成一項之後,它會再顯示第二項,一直做到它變成空白的普通紙就可以了!」

  衛命暝接過紙張一看,上頭寫著必須帶一頭彩虹羊前往無人島,島嶼的詳細座標都標示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藥局闖的禍,那麼準備彩虹羊的任務自然是落到了藥局頭上,不消十分鐘,效率極高的客服人員便向他報備,他們已經買到了一頭彩虹羊。

  客服人員牽著彩虹羊走到衛命暝面前,豈料羊才靠近他不到兩公尺,衛命暝就瘋狂打起了噴嚏!

  「哈──哈啾!哈啾!」淡橙髮少年摀住口鼻,他記得自己明明沒有對任何動物過敏!「哈啾!」

  衛命暝試圖詢問身旁的客服人員是怎麼回事,但接連不斷的噴嚏令他根本無法開口說話,連要做其他事都有困難,所幸客服人員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自動自發地解釋道:

  「因為藥物的副作用,您現在成了對羊毛嚴重過敏的體質。請您放心,我們現在就把這頭羊的羊毛剃光。」

  客服人員一牽走彩虹羊,衛命暝的噴嚏立刻就止住了,他忍不住對在場剩下的客服怒道:

  「你們這個藥的副作用也太多了吧,跟說明書上的完全不一樣啊!」

  「對不起,我們一定會負起全責的,也會再給付一元的賠償金。」

  「啥?!」

  衛命暝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客服人員又複述了一次上述話語,讓他確信自己真的沒有聽錯。

  「一元也太離譜了吧!你們這間店怎麼經營的啊!就連漢賽爾都不會只拿一元敷衍人好嗎?!」

  糖果屋在漢賽爾加入經營後就變得斤斤計較,這是題外話。

  客服見他怒髮衝冠,連忙提出別的補償措施:「真是非常抱歉,那麼,我們會再另外支付您十倍的補償金……」

  「一元的十倍不就是十元嗎!你開什麼玩笑啊!」

  就在兩人爭吵的同時,渾身光裸的彩虹羊被人帶了進來,沒有了濃密的羊毛,衛命暝果然沒有任何過敏反應。

  衛命暝一邊向客服人員爭取自己的權益,一邊偷偷啟動了能錄影的魔法道具,打算在事件結束後對藥局提告,在蒐集完足夠的證據後,他結束錄影,事不宜遲地前往無人島。



  一跨越傳送陣,衛命暝與隨行的客服人員就看見詭異的景像──彩虹羊在鐮刀的攻擊下化為棉花糖飛上天際、於蒼穹中蒸發,正在進行大屠殺的正是域影咖啡館的店員伊寧,另一名店員宇西則在注意到傳送陣後立刻朝他們走來,不遠處,手拿邀請函的凱帝一臉茫然的看著大開殺戒的金髮男孩。

  這座島上的彩虹羊似乎只是魔法棉花糖製造的幻象,所以並沒有引發過敏,衛命暝張嘴欲言,已經走到他們面前的宇西就搶先說道: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可以拜託你們讓我從這個傳送陣離開嗎?」

  「等一下,為什麼新服務生你們三個會在這裡啊?」

  面對衛命暝的詢問,看起來不想多說的宇西只回答了「發生了一點意外……」而衛命暝也完全無法從少年的面癱臉判斷這人究竟是懶得理他還是有什麼隱情,但身為八卦愛好者的他,怎麼可能不打破砂鍋問到──

  「沒問題、沒問題,」衛命暝身旁的客服人員搓著雙手,擺出一張營業用狐狸臉,在衛命暝提出質疑前就爽快的答應了宇西的要求。「我們現在讓您過去,這位貴客,請記得給我們五星好評唷。這是我們的名片,來。」

  客服畢恭畢敬地遞上名片,態度跟不久前只肯給付一元賠償金的模樣簡直有天壤之別,收下名片的宇西逃也似的離開現場。

  黑髮少年走後,淡橙髮少年再次對服務員提出抗議:

  「你對我們兩個的態度也差太多了吧?付錢的是我欸!」

  「我們已經失去您這位客人的信賴了,不能再失去未來的潛在客源呀。」客服員回答得天經地義,還翹起了蓮花指。

  「什麼跟什麼啊,你應該要試圖挽回我被粉碎得一乾二淨的信賴才對吧!」

  「唉唷,那種事情怎麼看都不可能啦,您就不用白費唇舌了……喔,您的紙條上似乎顯示了新的內容,我們來看看吧。」

  就在衛命暝與服務員準備拿出紙張的當下,凱帝朝他們走了過來,糖果屋老闆揚一揚手上的卡片,問道:

  「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呀,暝暝?送邀請函給我的是你嗎?還有,你後面那隻是不是剃光毛的彩虹羊?」

  「我才想問老闆你怎麼會在這裡咧,至於那頭羊……」

  衛命暝簡單地向凱帝解釋事情始末,更不忘把客服人員誇張的行徑大書特書一番,即使客服員在一旁拼命反駁、試圖阻止潛在客源流失,也無法改變凱帝對這間藥局糟糕的第一印象,他忍不住說道:

  「你想喝增高水的話,為什麼不去你家裡的藥店拿呢?暝暝。」

  「因為我家沒賣──我是說,我怎麼可能回家啦。」

  凱帝也不是不曉得衛命暝離家出走多年,自是慣例的好言相勸一番,不想聽他勸說的衛命暝趕忙轉移話題,要凱帝解釋為何他會出現在這座島嶼。

  「我收到一封來路不明的信,一打開地上就出現傳送陣害我掉到這裡了,我剛剛看信上寫著要我在這裡發糖果給小孩子,但那邊那孩子完全不理我……」

  凱帝說到最後不免有點失落,衛命暝擺了擺手,連忙勸道:「老闆你不要管那邊那個金毛的啦,跟他說話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而且他看起來雖然是個小鬼,實際年齡已經不曉得幾歲了,根本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咦?跟漢賽爾一樣嗎?難道這次是暝暝你的實驗失敗?」

  「才不是!我的實驗成功率可是高達九十九點九,而且已經有人做過的實驗我才不會再做一次呢!」衛命暝臉不紅氣不喘地自吹自擂,而直到此時,黑心藥局的客服員才發現衛命暝竟是大名鼎鼎的衛家藥店的富二代!

  「哎呀呀呀!想不到客人您竟然是衛先生的獨子呀!」客服員誇張地嚷嚷起來,「失敬、失敬,能替您服務真是太榮幸了……」見衛命暝在他態度丕變後鄙視的眼神,客服員趕緊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實不相瞞,我有雙重人格,剛剛是我家小美出來鬧場啦,我在這邊向您賠不是。」

  「最好是啦!」

  衛命暝翻了個大白眼,客服員則迅速攤開對折的A4紙。

  「我們來看看下一個指定項目吧,我一定會全力協助您的!上面寫著需要您『跟彩虹羊一起繞著島游一圈』。」


  他們對話的同時,島上的棉花糖彩虹羊已經被伊寧給殺個精光,在假彩虹羊一個個蒸發的當頭,衛命暝身後的光裸彩虹羊與伊寧對上了視線。

  不知道其他彩虹羊只是糖果的光裸彩虹羊,看見同伴一個個死於刀下,原先僅是敢怒不敢動,畢竟牠只是頭羊,面對這種情況哪有什麼辦法呢!但一和殺羊兇手對上視線,彩虹羊的心裡突然升起了無限的勇氣,而且現在其他羊全死光了,再不反抗死的就是自己啦!更何況牠可是立志要成為彩虹羊之王的綿羊!

  衝啊!衝啊!彩虹羊沒命地朝伊寧衝了過去,滿心只想把劊子手一頭撞死!


  彩虹羊突然的爆衝使得離他最近的三人都跌倒在地,眾人見他直直往扛著鐮刀的伊寧衝去,慌亂之中,衛命暝只聽見凱帝大喊「危險!」還有客服員大叫「那是公司的財產啊!」的聲音,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頭羊肯定兇多吉少時,彩虹羊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金髮男孩給撞飛了!

  想不到一頭羊竟如此兇狠,在空中的伊寧張開翅膀,饒有興味的往彩虹羊俯衝而去,光裸彩虹羊也飛了起來,兩人你一來我一往,打得好不激烈,而且仔細一看,竟是彩虹羊大佔上風。

  「他們兩個不要緊吧?」

  凱帝擔心地看著在天上飛舞的一人一羊,衛命暝則一邊拍掉身上的塵土一邊哀嚎道:

  「那種事不重要啦,老闆。現在重點是沒有羊可以陪我游泳了啊!」

  「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幫您找到另一頭彩虹羊的!」

  客服人員信誓旦旦地保證,並且立刻開傳訊陣聯繫總公司,誰知彩虹羊市場大缺貨,竟只能找到一頭老得走不動的彩虹羊,但無論如何,他們還是把這頭羊剃毛帶過來了。

  「真的很抱歉,我以本公司的信譽起誓,一定會逼這頭羊現場學會游泳……」

  「你們公司根本沒有信譽啦。」衛命暝對客服人員翻了個大白眼,隨後從帽T口袋裡掏出一只游泳圈,「哼哼哼,還好我有把開發中的魔法道具帶在身上,只要套上這個泳圈,不管是誰都能在水裡行動自如!而且它是伸縮式泳圈,不管要套鯨魚還是大象都沒問題,現在就來幫這頭羊套泳圈吧!」

  孰料彩虹羊一套上泳圈就會莫名其妙地沉到水裡,但現在讓衛命暝搶修魔法道具也難以在時限內完成,眼看時光一分一秒的飛逝,客服員靈機一動,忽然大聲說道:

  「衛少爺,就讓我來抱著這頭羊陪您一起游泳吧!」

  見這人狗腿到這種地步,衛命暝不禁傻眼,凱帝則是擔憂起了實際的問題:

  「你有辦法抱得動彩虹羊嗎?」

  「放心放心,沒辦法也得有辦法,我一定會幫助衛少爺的,還請您在衛先生面前替我們公司美言幾句啊!」

  「誰要幫你們說好話啊!」



  就這樣,衛命暝與抱著彩虹羊的客服人員一起游了小島一圈,紙條上也沒再顯示出下一步動作,他的身高能夠繼續維持完美的一五八公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嗶、嗶──工作──工作──嗶、嗶嗶──

  衛命暝按掉床邊的鬧鐘,漫長的夢讓他的腦袋有點昏沉,發呆了幾秒後,他伸了個懶腰,下床開始嶄新的一天。


本文最後由 西瓜精 於 2018-10-31 23: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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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1-4 15:4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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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一家烤肉萬家香



  「看,這就是用魔法烤出來的肉!」

  路橋下方的河岸邊,衛命暝一臉得意地將香噴噴的肉片盛到美少年端著的紙盤上,許若優雙眼放光地盯著沾滿醬汁油光閃亮的肉片,吃了一口後便對掌廚者投以無盡崇拜的目光:「有夠好吃的耶!超厲害的,教我!拜託你教我!」

  這番誇讚顯然很得衛命暝的心意,他驕傲地挺起胸膛,從帽T口袋裡拿出平板,而不遠處的宇西望著那兩人的互動,汗顏的對一旁的辛勒特重複確認:

  「老師你之前說過,若優絕對不可能學會魔法的吧?」看許若優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若真讓她跟衛命暝拜師學藝,天曉得會出什麼亂子。

  「嗯,對啊,」辛勒特一面拿夾子把烤肉網上的芋頭切片翻面,一面回應自家學生的問題,「魔力是天生的,沒有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到。」

  先前社團課時,許若優就多次要求辛勒特教她魔法,也都被以上述理由拒絕。聽教師這麼說,宇西稍微放下心來,而他們這群人為什麼會聚在一塊兒烤肉,一切都得從歌唱比賽結束後說起──



  「我們禮拜四晚上去吃慶功宴吧!禮拜五晚上我家有家族聚餐,沒有空。」週二放學時,與宇西一同排校車路隊的許若優興高采烈地提議,「到橋下的空地烤肉,我會負責準備食材和烤肉架的,你就負責邀人。」

  「邀人?」宇西納悶地反問,他的人際關係差到不行,怎麼會是他去邀請?

  「把你的店長、同事,還有你在魔法世界認識的人統統邀過來呀。」許若優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你不是說老師判定你『及格』了?所以你也該慶祝一番嘛,既然如此,找你那些會魔法的朋友來一起吃飯也沒什麼不對吧。」

  說穿了,就是許若優以慶功宴當藉口,想更認識異世界一點罷了。

  既然校草大人有令,宇西當然只能捨命陪君子。

  「可以去。」奧斯華德在被少年店員邀請時如是說。

  「我也要去!」希諾飛快地答應,順便扯上了不在場的某人:「我順便叫沒名字先生帶食材好了,不然宇西哥哥你們準備的肉不夠我吃吧。」

  於是,奧斯華德、希諾、衛命暝都順利邀請成功,辛勒特自不用說、同是學生的許若優已向他提過了,而伊寧和殞星在前一陣子又被派出去執行任務,故此缺席。

  週四放學後,許若優臨時想起她居然忘了買烤肉醬,於是拖著宇西到學校附近的超市購買、又順便多添了幾樣食材。他們打算買完後再返校由辛勒特開傳送陣送他們回去,豈料購物完畢的二人才剛靠近校門,竟見到了想綁架咖啡館店員第二次的吸血鬼主僕二人組,阿爾法完全沒做任何偽裝──連許若優都看得出沒變裝,所以肯定不是像辛勒特那樣有用魔法掩飾──在人群裡顯眼到極點,司洛利則穿著和宇西初見時同樣的黑色帽T及鴨舌帽。

  「嗨,人類,這次也乖乖配合讓我們綁架吧?」阿爾法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意圖,還自來熟地搭上宇西的肩,司洛利則是無奈地一嘆。「看你們拿這麼多食物,該不會是要去開派對吧?」

  「恕在下插話,殿下您若是對派對有興趣,何不回宮參加宮裡準備的宴會呢?人類的宴席是不可能有合您口味的食物的,沒收到邀請就貿然參加也非常不禮貌。」

  「司洛利,你是不知道我對王宮的派對過敏嗎?」阿爾法沒好氣地敷衍下僕,從他們兩人的對談聽來,這位吸血鬼王子八成是翹了宮廷宴會跑來當綁匪。

  夜行者們談話的同時,許若優上下打量陌生人一番,而後對宇西問道:「這兩個人誰啊?你認識?」

  「應該不算認識吧……」宇西小聲回應,聽見他們倆在說些什麼的阿爾法則是一臉不正經地回應許若優的問題:

  「我是奧奧的未婚夫,阿爾法.羅坦赫拉勒。旁邊這個是我的僕人司洛利。對了,店員要開派對的話,奧奧應該也會去吧?那我就改變行程跟你們一起去好了。」

  有聽沒有懂的許若優挑眉,「奧奧是誰?」

  「當然是域影咖啡館的店長奧斯華德,不然還能有誰?」

  「喔,原來是店……等一下!你們咖啡館的店長叫做奧斯華德?!」許若優重點全錯地扭頭看向宇西,滿臉震驚地問道,後者則是無奈地點頭,他之前沒跟許若優提過貓耳店長的全名,希諾也都只叫前兩個字,如今許若優聽了的反應簡直跟他當初的心理狀態一模一樣。

  半秒後,從驚詫狀態回過神來的許若優,又一次對阿爾法提出疑問:「既然認識他家店長的話,你們也不是人囉?」

  「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我們算是吸血鬼啦。」

  「吸血鬼……!」

  美少年的雙眼爆出精光,宇西完全能猜到許若優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果不其然,許若優立刻殷勤邀請他們倆加入今晚的烤肉大會,興奮地連要去找攝影老師都忘了的許若優還連珠炮似地問了好幾個關於吸血鬼的問題,一群人在校門附近待到學生都快走光了,忽然間,宇西感到自己被人從背後抱住、下一秒他就被拉離阿爾法十步遠。

  「同學你怎麼會跟羅坦赫拉勒那個敗類混在一起?」忽然出現的辛勒特咬牙切齒地問道,綠髮教師的下巴抵在學生的肩膀上,語氣像是和某吸血鬼王子有什麼深仇大恨,讓宇西又加深了這人該不會跟誰關係都不好的懷疑。

  而還沒等宇西解釋,許若優就轉過身來雀躍地高喊:「這兩個人今天也要跟我們一起烤肉喔,麻煩老師你順便送他們過去!」

  「我拒絕,」辛勒特想都沒想地回應,「我才不要跟白目吸血鬼一起吃飯。」

  「誰要跟你一起吃?我是去找奧奧的好嗎。」

  阿爾法望向師生二人的眼神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司洛利看起來則有點驚訝,辛勒特和吸血鬼主僕看起來並非初次見面,讓宇西突然想到,店長是薩拉克的王子、阿爾法是羅坦赫拉勒的王子,同時認識這兩個人又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辛勒特,該不會也是某某國的王子吧?還是植物國國王?

  「拜託啦!」許若優跑到教師身邊,可惜平常能令全校師生點頭的哀求模樣對辛勒特這個植物狂來說一點效果也沒有,美少年又對友人使了個眼色,宇西雖然也不是很想跟阿爾法等人一塊兒烤肉──奧斯華德、阿爾法、辛勒特這三個一看就不合的人聚在一起,天曉得會不會直接把河堤掀了啊?怎麼想都覺得很不妙──但再怎麼不妙都沒許若優現在盯著他的眼神來得不妙,他也只得抬頭望向辛勒特:

  「可以拜託老師你答應她嗎?」

  「嗯?現在是同學你在求我的意思嗎?」

  「嗯。」其實辛勒特不答應的話,大不了是告訴阿爾法跟司洛利地點讓他們自己去,但誰知道到場之後這幾個人照目前的事態發展會不會打起來──宇西可是親眼目睹過奧斯華德和吸血鬼主僕二人對著幹的,屆時只要像那樣打一架,烤肉晚會不就毀了,他可不想破壞許若優的好心情。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這幾個人能好好吃完一餐啦。

  「好吧,看在同學你這麼說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好了。」辛勒特笑道,「答應這件事的報酬我之後想到了再跟你拿。」



  於是,參加烤肉晚會的異世界人選總共是:奧斯華德、希諾、辛勒特、衛命暝、阿爾法、司洛利。貓耳店長在發現夜行者王子竟然也受邀時自是大大不爽,希諾惦記著上回同事被綁架的仇,立刻就差使大棕熊攻擊阿爾法、卻又被司洛利接過攻勢演變為兩名下屬的爭鬥,雖說許若優看得雙眼發光,但深怕場地毀壞的宇西也只有再拜託奧斯華德制止,最後一夥人總算是能坐下來好好烤肉了。

  心知自家學生肯定不會願意他們登上明日報紙的頭版,辛勒特隨手丟了個視覺屏障,讓外人無法窺視這塊河岸空地的情形,但俗話說一家烤肉萬家香,路人即便看不見烤肉的情景,也能聞到烤肉味就是了。

  既然被宇西拜託不要跟阿爾法打起來,奧斯華德和辛勒特自是拉著自家店員(學生)離可恨的吸血鬼王子遠遠的,被兩人夾在中間的宇西不禁想起「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名言,難得看見店長跟老師相安無事的樣子,他們跟阿爾法到底有多大仇啊……

  而雖然在場準備了許多烤肉架,但衛命暝當然不可能乖乖用這麼普通的器材烤肉,施了個料理用魔法就準確捕捉住許若優的目光,希諾也立刻蹭到衛命暝身旁,如嗷嗷待哺的雛鳥般拿著自備的碗公在底下接衛命暝烤好的肉片。

  「用魔法烤肉有什麼難的?」阿爾法在司洛利來得及阻止前,隨手拿起幾塊鮪魚肚往上拋,「奧奧你等著吃我的愛夫便當吧~」

  下一秒,火舌竄出,數塊魚肉瞬間成了焦炭,衛命暝不客氣地譏笑「你以為火屬性就等於天生會做菜嗎」,浪費一碟紙盤準確接住從天空掉下來的黑炭的司洛利,則是百般無奈:「殿下,既然您完全不懂下廚就請您不要糟蹋食物。」

  「什麼嘛,它只不過是焦了一點而已,只要是鮪魚你都會吃的吧奧奧──」

  阿爾法還當真拿過司洛利手上的盤子要端去給奧斯華德,回應他的是一箭擦著臉頰飛去的冰錐,要不是自家店員有交代,黑貓店長肯定已經讓吸血鬼王子腦袋開花了。

  那種焦炭到底誰會吃啊!宇西望著那盤失敗品在心中吐嘈,不要說是奧斯華德,是個人都不會想吃那種東西好嗎!而阿爾法還不死心地想繼續走過來之際,竟被許若優攔住問了一連串夜行者的飲食相關問題。

  「同學,你的芋頭烤好囉。」

  「謝謝。」

  一聽到芋頭,宇西立馬將視線從衛命暝等人身上轉到辛勒特遞給他的盤子,吃了幾口之後又見辛勒特把一些蔬菜和根莖類放到烤肉網上,他才覺得有哪裡怪怪的……蔬菜也算是植物,這名植物瘋狂愛好者竟在把心愛的植物一個個丟去「火刑」?!

  注意到宇西的視線,辛勒特望向自家學生說道:「怎麼?下一批芋頭沒那麼快烤好,除非你要讓姓衛的來幫你烤。」

  「我只是在想,老師你不吃肉嗎?」

  「我吃全素喔。」

  「咦?」

  「吃掉一頭牛所殺的小草草們比直接吃菜殺得更多,這個道理同學你懂吧?」宇西點頭後,辛勒特又繼續道:「平常我不會像這樣吃啦,可是食材同學你們都買好了,這些小青椒小甜椒也都是因為有人想吃它們而死的,既然如此,如果不好好把它們吃掉,那它們不就白死了?」

  聽起來,想不到辛勒特是意外地討厭浪費食物的類型。他還曾懷疑過這傢伙會不會跟花草樹木一樣靠光合作用就可以活了呢。宇西吃掉盤子裡的最後一塊芋頭,低喃道:「那老師你今天也殺了不少芋頭吧……」今天的芋頭片有超過半數是由辛勒特提供。

  「這倒沒有,我家有芋頭田,拜託它們一個芋頭讓我切一小片就行了。」

  什麼!這話聽得宇西一驚,辛勒特家竟然有芋頭田!他去過那麼多次了怎麼都不知道!下次社團課有機會的話真想去找找看……

  與師長的閒談告一段落,宇西轉頭望向除了最初吃掉兩塊希諾烤的鮪魚肚之外、再沒動過餐具的奧斯華德,問:「店長你不吃嗎?」總不可能那樣就吃飽了吧?他看奧斯華德偏食得要命的樣子,先前可是還特地查了資料,確認鮪魚真的可以烤,才要許若優準備食材時別忘了買鮪魚排鮪魚肚的。

  「我不會烤。」

  ……好吧,看看阿爾法剛剛烤出了什麼,一國王子不會烤肉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這答案實在教人有點無言,「那要我幫你烤嗎?」雖然宇西本身的廚藝也不怎麼樣,但多虧台灣是個逢年過節三不五時就要烤肉的國家,跨年烤、中秋節烤、雙十節烤、運動會也烤校慶也烤,讓他從小到大沒少碰過烤肉夾,雖然不懂生火,可烤幾片肉抹個醬還是沒問題的。

  奧斯華德點頭後,辛勒特也不幹了,夾起剛烤好的蔬菜串就把烤肉夾交到宇西手上:「那同學你順便幫我烤吧。」

  「不要煩我的店員。」

  「你這傢伙才是不要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讓同學幫你做。」

  黑貓店長與綠髮青年又針鋒相對起來,被夾在兩者之間的小店員只希望他們千萬別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大打出手,要他整晚都幫他們烤肉也沒問題,拜託火藥味不要這麼重啦。

  另一邊,許若優則是問問題到幾乎忘了要吃肉:

  「如果我給你們吸血的話,我也會變成吸血鬼嗎?」

  「不會的。」司洛利代替自家主子回答,「不只是吸血不會成為我族同類,夜行者能化為蝙蝠、畏懼十字架及大蒜、永生不死等等,不過是人類不可靠的謠言。」

  許若優瞟向方才吃了衛命暝烤的包含大蒜、青椒、香腸組成的烤肉串,結果就跑去拿垃圾袋吐得一塌糊塗的阿爾法的背影,質疑道:「我看你家王子殿下很討厭大蒜啊?」

  「……那是對食物的喜好問題,和傳說的情況有段差距。」司洛利的額際幾乎都要冒出三條黑線了。

  「好吧,不過既然被咬了也不會變成吸血鬼,那就太好啦。我想試試看被吸血鬼咬的感覺,你們要不要喝我的血?」

  聽到竟有人類主動向夜行者推銷自己的血,饒是司洛利也怔了半秒,剛吐完又喝了好幾口水的阿爾法晃過來,笑著問:「嘛,妳今年幾歲?」

  「十六歲。」

  「太小了,」吸血鬼王子接過下僕遞給他的紙巾,擦了擦嘴後說道,「想讓我們喝妳的血,兩年後再來吧。年紀不到不好喝。」

  許若優驚疑不定的追問:「你們吸血還要看年齡?」

  「是的,理論上來說,十八到三十五歲間的人血是最好喝的。」司洛利掛著溫和的微笑回應,「如果是夜行者平民可能不會要求這麼多,畢竟就算不是最佳飲用年齡,人血的味道也比許多種族的血要來得好,但相信您也看得出來,殿下是很挑食的。」

  美少年摸著下巴點頭附和:「看起來是很挑食沒錯。」在阿爾法睨了司洛利一眼、表示不要連這種地方都吐嘈他的同時,許若優又道:「你們是怎麼過來的啊?聽說傳送陣很難開,是從世界轉運站來的嗎?」她之前聽宇西提過那地方。

  「當然不是從轉運站。」阿爾法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符紙,司洛利幫忙解釋:「這是效力最強的高等傳送符,能從地底直連地表,一張只能用一次。此款符紙的製作成功率極低,約五十張才有一張能正常使用,是僅有夜行者王族才能持有的高級品。」

  「你們特地用掉這麼珍貴的符紙,就只是為了來綁架那笨蛋去騷擾他家店長?!」

  聽許若優瞪大了眼的吐嘈兼質疑,司洛利不免汗顏,阿爾法則是不在乎地表示「沒錯,你看我對奧奧一往情深吧」,而不遠處總算把希諾餵飽的衛命暝則湊過來加入他們的談話:

  「夜行者什麼時候研發出那種能連到地表的符紙的?!借我看看!」

  「不要,反正你又不能用。」阿爾法不客氣地將傳送符收回口袋,夜行者開發的符紙若是給外族使用,效力便會大打折扣,大概是夜行者用時是大火球、其他族類用了就變成小火苗的差異,而像傳送陣這種類型的符紙,其他種族用了是根本沒有效果的。

  「小氣鬼!我只是要研究而已,又不是要用。」衛命暝不悅地說道,而後又悄聲提議:「這樣吧,我幫你偷拍奧斯華德的照片,你借我研究一……哇啊!」

  話都還沒講完,淡橙髮少年便被一手抱熊布偶一手抓著烤肉串的希諾用力踹倒在地,男孩一屁股坐到衛命暝背上,笑容滿面地說道:「沒名字先生,你想偷偷幹什麼壞事啊?」

  「你這是對待幫你烤肉整晚的人的態度嗎!起來啦!」

  「不要,誰叫沒名字先生不乖。」

  許若優大概是看在衛命暝剛剛願意教她魔法的份上(雖然最後也被與辛勒特相同的理由判定無法學習),幫衛命暝跟希諾說了幾句話就將人從地上扶起來,而後又對夜行者王子問道:

  「可不可以帶我去吸血鬼的國家玩啊?」

  「好啊,」阿爾法爽快地答應,趁希諾又把衛命暝推去烤肉、沒人注意他們的空檔小聲回道:「妳來的話妳朋友也會來吧?這樣奧奧就會一起來囉。」

  司洛利無奈地提醒:「殿下,您若是現在將人帶走,肯定會遭到那兩位閣下的追殺,若一次和兩個人作對,下場可想而知。在下也保不住您。」

  「我又沒說要讓她現在去,過幾天再說也不遲嘛?」阿爾法笑道,許若優則是怕對方反悔似地點頭如搗蒜,「時候到了我會通知妳的,不過妳先別和其他人說喔,否則要是被奧奧或那個植物狂阻止就不好玩了。」

  「誘拐未成年人是犯法的,殿下。」

  「我哪有誘拐!我是在邀請好不好!司洛利,你一定每次都要拆我的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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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1-8 18:3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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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愛子心切的父母不好惹



  週五晚間,宇西放學回家後,母親表示他表親那邊有點事,她要去處理一下,週一才會回來,要宇西好好照顧自己,林家夫婦二人便出門了。

  要做作業的話在家做或去哪做對宇西來說都是一樣的,而既然去域影還能有免費的早午晚餐吃,宇西便在週六把作業帶到咖啡館去做了──雖然奧斯華德說他不用上班也沒關係,可是平平都是店員,只讓希諾一人在廚房裡忙碌宇西還是有點小小的罪惡感,早早做完作業就去看廚房需不需要他了。

  今天域影結束營業得早,不到中午十二點大貓就「吃飽」了,下班後兩名店員走出廚房,希諾將熊布偶放到頭上、對宇西問道:「宇西哥哥,你有沒有不要的超商點數啊?我差五點就可以換熊熊紙膠帶了。」

  「紙膠帶?」

  「就是宇西哥哥你們那邊的電視頻道廣告打很兇的那款集點獎品,我想要黃色的。」

  宇西有點意外希諾竟會集人類超商的點數貼紙,也不曉得這名異世界人是用什麼辦法收集的,但他也沒多問,直接回道:「我家裡有兩點,可以給你。」

  「那我等等去宇西哥哥家裡跟你拿,然後再去你家附近的商店買最後三點。」希諾高興地說道,而後跑到櫃檯前告知奧斯華德這件事──既然希諾要買東西,身為人形錢包的奧斯華德當然也要一起去了。而在域影關門後還沒離開店裡的熟客衛命暝,在偷聽到他們的對話後,也打算跟著去湊熱鬧。

  於是,一行人就這麼來到了離林家最近(但也要走二十分鐘)的便利超商,一進店裡,宇西便依照平常的習慣晃到了放書籍的架子前,這一面架子位在入口處的玻璃牆前方,從這兒正好可以看見店外的街景。這座亞熱帶小島的十一月初仍是嫌熱,艷陽高照的正中午,他們這偏僻地方沒什麼行人。

  宇西低頭看看架子,確認沒有新出的小說後便抬起頭來,正好瞄到大馬路上有對一高一矮的年輕人往超商的方向走來,看他們還邊走邊閱讀狀似地圖的紙張、應該不是本地人,這時希諾也剛好喚了他一聲:

  「宇西哥哥,我們買好東西囉。」

  咖啡館一眾離開門外,恰巧與手持地圖的那兩人擦身而過,而他們才走出店外不到十步遠,便聽見身後傳來如雷的吼聲:

  「等一下!希諾!你是希諾對吧!」

  外地人中較矮的黑短髮少年發了狂似地朝他們衝來,他的面孔就像路上隨便一抓一大把的高中生一樣普通,但眼睛卻是綠色的。被呼喊的希諾反射性的止步,奧斯華德也在同一時間把兩名店員護到身後。

  「是希諾對吧?不會錯的!我絕對不會認錯的!這、這是夢嗎……希諾,真的是你對吧?」

  看這人激動成這副模樣,搞得好像希諾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似的,宇西在心中默默吐嘈,但這種兇樣,與其說是兒子,看起來倒更像希諾有借高利貸然後被追尋已久的債主找上門啊!不過見奧斯華德後方的希諾也是滿頭問號的模樣,看來男孩八成也不曉得這名半路認親的少年是誰。

  另一名綁著單邊馬尾的淺棕髮外地人也跑了過來,還一邊問著同伴「發生什麼事了」,下一秒就被黑髮少年重重踢了一腳:

  「……這不是作夢吧……」

  「嗚喔喔喔喔!叔叔你要確認是不是夢也不要踹我啊!別踩!不!超痛的啊啊啊啊!」

  「所、所以真的不是夢囉?」

  短髮少年的表情從震驚轉為狂喜,他拋下被自己踩到像破抹布般倒地不起的同伴往前走,而希諾這一側總算有人提問:

  「你是希諾的誰啊?你們認識嗎?」嘴裡叼著便利商店買來的棒棒糖的衛命暝問道,希諾與少年同時回答:

  「我不認識這位先生喔。」

  「我是他媽媽!」

  話一說完,聽清希諾說了些什麼的短髮少年便露出大受打擊的模樣,只差沒直接跪倒在地了,他盯著棕髮男孩驚疑不定的小臉,惱怒地大吼:「你怎麼可能不認得我!」

  少年一邊連吼好幾聲「怎麼可能」一邊疾步朝他們逼近,還不知從哪拿出了鞭子──等等!在大街上就這樣亮出兵器是可以的嗎!宇西惶恐的忖道,總覺得這情形好像有點既視感……對了,伊寧平常發作的時候不就類似這樣嗎!他們該不會半路遇到一個伊寧類型的神經病吧!?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們對吧?你們綁架了我兒子,還把他洗腦!害得他忘了我!我就想希諾怎麼可能跑這麼遠!一定是被你們綁架了!」

  「誰要綁架希諾啊,有妄想症記得去看醫……哇呀!」

  衛命暝話都還沒說完,少年就一鞭招呼過去,匆匆閃過鞭擊的衛命暝立刻就躲到奧斯華德身後,從貓耳店長耳朵的弧度看來這人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就算有帽子遮著,還是能大概看出來),可似乎沒有主動攻擊的念頭。宇西倏地想起希諾提過自己失憶這件事,店長會不會是怕這名瘋瘋癲癲的少年真是希諾的家屬,所以才沒動手的呢?

  「誘拐犯!把我兒子還來──瑪斯奇斗!你找死嗎!」

  少年高喊一聲揮下鞭子,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戰鬥將一觸即發時,方才倒在地上的馬尾少年忽然跳起來撲倒了自己的同伴,此景看得咖啡館眾人又是一陣茫然,這兩人到底是在搞什麼?窩裡反嗎?

  短髮少年狠狠踢開名為瑪斯奇斗的馬尾少年,後者摀著腫了個包的頭,哀叫道:

  「叔叔你不要什事都只想著用暴力解決啦!如果希諾因為什麼意外失憶,然後這群人是他現在的朋友,你打了他朋友不就會被希諾討厭嗎?」

  「朋友哪有比我這個媽媽重要!」短髮少年抓狂地吼,這傢伙一直說自己是「媽媽」、另一人又叫他「叔叔」,宇西都不敢肯定這人的性別了。「我的希諾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事討厭我!」

  龜縮在眾人後方、遠離長鞭攻擊範圍的衛命暝忍不住說道:「你一直說你是希諾他媽,那就拿點證據出來啊!口說無憑,我還是你爺爺咧。」

  「證據?」短髮少年尖聲反問,他們在此造成的騷動已經讓超商店員往外望了好幾眼,透過窗戶還見那名店員打起了電話,宇西都怕店員是要報警了。「你這綁匪有臉跟我要證據──」

  「有有有!我們有證據!」瑪斯奇斗貌似是個和平主義者,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亮出一張照片,「這是希諾離家前拍的最後一張照片。」

  「你那張是家族大合照,不顯眼,」見同伴拿出了兒子的相片,短髮少年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做出像暴露狂般的動作用力敞開自己的黑外套,只見外套有好幾十個內袋,裡頭全塞滿了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獨照才能看清楚我兒子可愛的樣子啊!」說著,少年將好幾張照片拿在手裡,大概是想透過相片讓寶貝兒子想起自己,他一張又一張的介紹道:「這是希諾滿月的照片、這是希諾抓周的照片、這是希諾第一次自己玩兒童路球的照片、這是希諾十歲生日派對的照片……」

  看少年這副模樣,宇西開始相信這人真的是希諾的家長了,雖然不太想承認,可是這傢伙的行為和他老爸好像啊……

  「等一下!」衛命暝不怕死的從奧斯華德身後探出頭來,貓耳青年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不是自己員工的傢伙丟出去,「那張十歲生日的照片看起來都比希諾本人還要大啦!你是不是認成同名同姓還剛好跟他長得很像的人啊?」

  如衛命暝所說,不只是十歲生日時的那張照片,畫面中的主人翁、有好些看起來都是比他們所認識的域影咖啡館的希諾年紀更大的模樣。

  少年輕蔑地瞥了衛命暝一眼,又重新翻出那張十歲慶生宴的相片,「你這沒常識的笨蛋懂個屁?里斯家的人可以自由改變外表年齡,唯一的條件是只能下修不能上修。」他又拿出另一張相片,說道:「看!這是希諾七歲時在院子裡唱歌的照片,跟現在就一模一樣吧!」

  「叔叔你才是笨蛋,怎麼連我們是里斯人的事都說出來啦──噗喔!」

  「你們是里斯家的人?!」

  瑪斯奇斗和衛命暝同時出聲,前者在講了一句話後又被少年踹倒,後者則是雙眼放光地來回看著那兩人與希諾,像是發現了藏寶圖的冒險家一樣,就連其他幾人也因為那三個字一愣。

  宇西記得他在描述不思議之樹的那本書裡看過,里斯家是住在不思議之樹樹蔭下的居民,負責守護不思議之樹旁邊的「記憶之池」,在千年前的戰爭開始時就躲起來隱居,從此以後極少在人前出沒,再加上據說里斯家的人都異於常人,因此被稱為「世界三大神祕種族」之一。

  這樣的種族顯然會引起衛命暝的高度興趣,他立刻就一副代表眾人發言的模樣、笑容滿面地對自稱是里斯家的二人說道:「好好好,我們相信希諾是你兒子,詳情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好心告訴你,你兒子現在在域影咖啡館上班喔,不如我們就去咖啡館裡……」

  「我是店長還是你是店長?」奧斯華德瞪了衛命暝一眼,後者馬上識相的閉嘴,就算此刻他們一行人不在奧斯華德簽地緣契約的範圍內,衛命暝相信貓耳店長百分之兩百還是有辦法弄死他。

  「那個、店長,」宇西拉了下奧斯華德的衣角,提醒道:「我也覺得我們不要再站在這裡說話比較好,超商那邊好像有人在拿手機錄影了。」

   ×

  於是,一行人穿過宇西房間的落地門進到域影咖啡館,途中他們也得知,黑短髮少年名為米瓦西亞,和瑪斯奇斗是叔姪關係。

  米瓦西亞雖想向希諾靠近,但棕髮男孩一路都警戒地跟在奧斯華德身旁,氣得米瓦西亞牙癢癢、直想抽出鞭子虐貓,但又被一直叨唸著「叔叔你不要激動啊」的瑪斯奇斗阻止(後者當然少不了被打個幾下),見那人脾氣暴躁的模樣,宇西也不由得向奧斯華德靠攏了點,縱然目前觀察下來米瓦西亞和伊寧的類型似乎不太一樣,但他還是不大想靠近隨時都有可能動手動腳的陌生人。

  到了咖啡館後,眾人圍坐在一張大圓桌前,宇西和希諾分別坐在奧斯華德的兩側,衛命暝坐在宇西右邊,再過去才是瑪斯奇斗、米瓦西亞。

  米瓦西亞又拿出好幾張能證明希諾是他兒子的照片,其中甚至還有希諾小時候寫給他的慶生卡片,更將自家兒子從前的生活點滴講得鉅細靡遺,聽得眾人一愣一愣的,瑪斯奇斗也不時幫腔,人證物證都在眼前,米瓦西亞是希諾親人的這件事大概是沒跑了。

  「我有問題,」聽到一半,衛命暝插嘴問了個與主要事件毫不相干、但在場眾人都頗疑惑的問題:「你一直『媽媽』、『媽媽』的自稱,他又一直叫你『叔叔』,你到底是男是女?」

  瑪斯奇斗代為解釋:「這個嘛,因為希諾從小就叫他媽媽,於是稱呼就這麼定了。」

  「所以不是人妖囉?」衛命暝非常沒禮貌地追問,馬上引來米瓦西亞的劇烈反彈:

  「誰是人妖啊!你這個企圖讓我跟我兒子分隔兩地的人渣!」

  「人、人渣?」似乎被這個詞打擊到,衛命暝嘴角一抽,就想和米瓦西亞對嗆起來,但後者完全無視前者的存在,自顧自地講自己的事。

  最後,當米瓦西亞說到某次讓希諾跟妹妹看家──聽到希諾居然還有個不滿十歲的妹妹時,連希諾自己都嚇了一跳,衛命暝這八卦王早曉得奧斯華德是個妹控,還有意無意偷瞄面無表情的貓耳店長好幾眼──結果發生一些事導致米瓦西亞一回村就臭罵了希諾一頓,當天晚上希諾就不知所蹤這一段後,米瓦西亞忍不住揪著照片淚眼婆娑起來。

  「當初爸、就是你爺爺,說你是進了里斯家廢棄的出入口之後,我心都要碎了!那外面連的只有空間夾縫啊……洞窟裡的路線都複雜得要命,搞不好你還會餓死在裡面……」米瓦西亞吸了吸鼻子,宇西和衛命暝則互望一眼,顯然他們都想到了同樣的地方,若早點知道那竟是里斯家的舊入口,衛命暝當初就算冒著被捕蠅草追殺的危險大概也要再多進去幾次吧。「爺爺說你不在裡面,所以應該是出去了……我就在外面找你,我好怕你被蟲吃掉,我一直告訴自己你絕對不會被吃掉的……我一直找你、一直找你……」

  米瓦西亞說到傷心處,當真啜泣起來,瑪斯奇斗拍拍他的背,遞了面紙過去後對在場的其餘人說道:「我們的事情都交代完了,現在換你們說說希諾怎麼會跑來這間咖啡店吧?」

  宇西望向奧斯華德,在場也只有奧斯華德和希諾明白他們倆當初是怎麼遇上的了,衛命暝也豎起耳朵一副準備聽八卦的樣子、顯然連與希諾甚熟的他都沒聽說過詳情。

  與講得聲淚俱下的米瓦西亞不同,貓耳青年用一句話就簡單交代了事情始末:「我在空間夾縫撿到昏倒的希諾,他失憶,我就收留了。」

  「你幹嘛去空間夾縫?」提問的並非里斯家的人,而是衛命暝。魔法世界的人要去其他空間時,的確也有人會選擇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穿過空間夾縫來前往另個空間,但依奧斯華德的能力,想去哪直接開傳送陣不就得了,哪用得著什麼載具。

  黑貓店長斜瞥了衛命暝一眼,顯然不打算多加解釋,米瓦西亞對跟兒子無關的事也不在意,只是問道:「所以希諾在你遇見他時就失去記憶了?」奧斯華德點頭,米瓦西亞一咬牙就看向希諾:「沒關係!只是失去記憶的話還好辦,我們可是守護記憶之池的里斯家啊!回到村子裡,讓你爺爺借用記憶之池的力量,你一定能想起來的!」

  一聽見「記憶之池」,衛命暝的橘眼亮得都像車頭燈一般刺眼了,倒是作為當事人的希諾不為所動,下半臉都用熊布偶遮著,好似在躊躇什麼。

  瑪斯奇斗也對棕髮男孩溫言勸說:「希諾,我們快點回去里斯家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一段時間後,希諾才總算作出回應:「不要。我走掉的話,奧斯怎麼辦?宇西哥哥又不能天天待在店裡,就算他在店裡速度也不夠快,誰來送咖啡?」

  這話聽得坐在奧斯華德身邊的宇西有點汗顏,縱使明白希諾不會刻意數落他、純粹實話實說,可是還是有種躺著也中槍的感覺……話又說回來了,他突然想到,之前辛勒特教他魔法的時候,曾經很不情願地提過全世界最擅長空間魔法的人大概就是奧斯華德,無論任何類型的空間魔法,店長都能信手拈來,送咖啡的陣法好似也算是空間魔法的一種,會不會奧斯華德其實原本就不需要靠多餘的人力來維持咖啡館的營運、廚房的工作只不過是讓店員有事做而已?否則的話,在遇見希諾之前,難道域影就不營業了嗎?(就算還有殞星跟伊寧,殞星是個會做事的員工,但伊寧可不會,之前從沒見他來廚房裡幫忙過的,倒是殞星在時去廚房騷擾人的次數還不少,就那兩人的樣子,宇西實在不覺得店長會讓他們長期待在廚房工作)還是,那時的奧斯華德還不是咖啡館店長?

  貓耳青年對此沒有什麼反應、僅是瞄了下挨過來緊抓著自己手臂的棕髮男孩;米瓦西亞則被這句話嚴重刺激到,他激動地站起身、兩手用力拍桌,製造出巨大的「碰」一響,盯著黑貓店長的眼神彷彿欲將人千刀萬剮!自己這名直系血親,居然比不上一個外人、天理何在!

  瑪斯奇斗見狀連忙按住米瓦西亞的肩膀,勸道:「叔叔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雖然你情緒管理能力原本就很差勁,可是要是現在打起來……唔噗喔!」

  米瓦西亞在對方話語未完前就一拳揍了過去,惡狠狠地回嘴:「閉嘴!我情緒管理能力好得很!」

  哪裡好?明明暴力得要死……宇西默默在心中吐嘈,有點同情直接被打臉的瑪斯奇斗,衛命暝則是小聲著碎唸著感覺有好戲看了,摀著臉的瑪斯奇斗則又繼續勸道:

  「不然這邊這位店長,拜託你行行好,陪希諾一起回我們里斯家一趟吧?有黑貓先生在的話,希諾你也願意來了對不對?」

  聞言,米瓦西亞聽了這台詞似乎還想發作,可是細想之後,又認為這是眼下唯一能解決問題的方案,於是頓了下就跟著拜託起來:「求求你!只要能讓希諾回家,要怎麼樣都行!」

  除了兩名里斯家的人之外,就連衛命暝也做出嘴形無聲地哀求「答應他們啦」,宇西想這傢伙大概是聽到傳說中的記憶之池在現代竟然還存在就樂瘋了,巴不得去別人家裡裝幾瓶水回家做實驗。

  被眾人注視的奧斯華德望向希諾,男孩小聲嘀咕了幾句,貓耳店長才回應幾乎要向他下跪的兩人:「我沒意見。」

  與奧斯華德不熟的里斯家二人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沒意見是撒手不管的意思嗎?也幫忙勸勸希諾歸鄉呀!倒是衛命暝聽出這是陪他們去一趟里斯家所在地也無所謂的意思,高舉雙手搶先歡呼起來:

  「喔耶!記憶之池!里斯家!我來啦──你們兩個還傻在這幹嘛?他答應帶希諾陪你們去了啦!」

  「什、什麼?……太好了!」米瓦西亞和瑪斯奇斗慢了半拍才同時歡呼,米瓦西亞更是立馬握住希諾的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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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1-14 20: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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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非請勿入的世外桃源



  原本受邀前往里斯家的只有奧斯華德和希諾,可是好奇心作祟的衛命暝死纏爛打非跟不可、最後連宇西都被一起拖去。未免父母提前歸來,出發前宇西還回家留了一張寫明自己去朋友家的紙條。

  里斯家通往外界的各個出入口皆十分隱蔽,像現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便是設在深山中,假使用魔法前往便會遭到屏障隔絕,必須先傳送到山腳下,以里斯家人的血在半空中畫出暗號、再腳踏實地一步步爬上去才行。若沒有里斯家的人畫暗號,那麼,不管是誰走進了這座山都唯有迷路到永遠只會繞回原位一途。

  宇西一看見那蜿蜒的山路就想打退堂鼓,偏偏米瓦西亞似乎注意到如果店員有什麼閃失、貓耳店長肯定不會奉陪這點,硬是要他留下來,他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去。由於是用傳送陣抵達的緣故,連這座山位在何方都沒個底。

  山坡的路面崎嶇難行,長滿雜草及樹木,完全未開發,走過這一遭,就讓宇西覺得辛勒特家的叢林相較之下簡直能用和藹可親來形容。不知不覺間烏雲已籠罩山地,光線不足害得腳下的土地更教人難以看清,本該陰涼的環境因為付出過多勞力而使人不管怎樣都覺得燥熱無比,擾人的蟲鳴聲也不絕於耳。

  對宇西這種光爬三層樓就氣喘吁吁的病弱體質而言,爬山簡直是要他的命,才走沒多久就明顯落後,疲憊得只想坐下休息。

  「走得動嗎?」守在宇西身側的奧斯華德問道,從一開始他就寸步不離地緊跟著宇西,見自家店員已經靠在樹上喘得不行,他便補了一句:「不行的話就陪你回去。」

  宇西頓了下,思考幾秒就搖頭,決定繼續前進。如果米瓦西亞說的都是真的,為人父母的那個人,一定很擔心希諾吧?

  那兩名陌生人所說的話,宇西已經信了八九成,更何況就算是騙人的,他相信奧斯華德也能夠在真的發生危險前帶他們逃出去;要是所言屬實,假設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他父親絕對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而且會心急如焚,那麼米瓦西亞的情緒不穩也不是不能理解,再者,若有人膽敢阻礙父母萬里尋子的路程、甚至害人錯失了失而復得的機會,那個人必定會被怨恨至死,他可不想當那個被人針對的標靶。

  貓耳青年沒再多說什麼,僅是陪在倚著樹休息的自家店員身旁。

  前方的米瓦西亞等人大概是走慣了山路,速度頗快,被好奇心驅使的衛命暝也不落後、死命都要在近距離聽其他人的八卦,唯有希諾不停回頭看著他們。見狀,宇西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店長,如果希諾想回去跟家人待在一起……」

  「他自願的話,我不會阻止。」

  「那送咖啡的問題呢?」

  宇西這麼問純粹是出於好奇,而奧斯華德的回答也跟他之前預想的差不多:「用魔法就沒問題了。」

  所以,店長實際上真的不需要內場人員囉?那當初到底為什麼會設個廚房讓希諾上班呢?要是沒有廚房的話,他這名後來才被招過去的店員又能做什麼?該不會他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當人形鬧鐘吧?宇西腹誹著,而後搭上奧斯華德朝他伸來的手,讓對方拉著才有力氣繼續走下去。



  越往上坡度也越來越陡,要不是被奧斯華德一路攙扶,宇西大概早就死在山上的哪個角落了。在夕陽西下時,最前方的米瓦西亞總算大聲宣佈抵達目的地!

  道路盡頭同樣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僅有一池深不見底的水潭,它的尺寸起碼有三座市區游泳池併起來那麼大,清澈的池水興起波瀾,不明物體於下方蠢蠢欲動。

  對此地的的種種疑惑暫且放到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里斯家」難道是在湖底?宇西望著水面上的倒影心想,他可是完全不會游泳。而其餘人心中的想法顯然和他差不多,衛命暝馬上發問:

  「該不會要潛水下去吧?」

  「怎麼可能。」米瓦西亞鄙夷地看了衛命暝一眼、彷彿是在看一坨被自己踩到的狗屎似的,不理會衛命暝「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混帳」的大聲嚷嚷,就對湖水高聲喊道:「大──魷──魚──我是米瓦西亞.吸.里斯,我要回家!」

  語音方落,一隻巨大得跟整片湖面差不多寬的觸手衝出水面,水花濺了他們一身,眾人傻眼。

  宇西一眼認出這跟七月初把他捲進記憶之水的觸手是同一隻。溼答答的魷魚觸手伸到他們跟前,米瓦西亞牽著希諾毫不猶豫地走上去、吩咐他人跟好,走在觸手上的感覺有點像兒童玩的氣球屋,可是更加軟綿綿而且一不站穩隨時都會滑落。

  瑪斯奇斗像介紹景點的導遊一般,對著傻愣的人們解釋:「這座湖含有一點『記憶之池』的成份、但純度很低,里斯家目前還能夠使用的出入口都是這種湖,大魷魚則是擔任守衛,進去水裡後也得靠牠幫忙才不會無法呼吸。」

  怎麼幫……?

  還來不及問出口,觸手用力彈了一下就將人們彈飛到半空中,另一隻觸手迅速伸過來覆在上面,一顆小型氣泡瞬間在兩隻觸手間形成,所有人都被關在裡面,觸手粗魯地抓著氣泡球、迅速溜回水中。

  就算呼吸道不會進水、眼睛還是會啊──宇西以單手遮住雙眼,強烈的水壓讓他難受得完全無法張嘴,被模糊的視線看不清熟悉的人在哪裡,除了滑溜的觸手表皮也碰不到任何物體,令人無法安心。

  宇西空著的另一隻手往身旁摸索,想感受身旁還有人的存在、順道能避免等等出事時孤立無援,很快地他就摸到了不知道是誰的手,下一秒,意識伴隨咕嚕咕嚕的水聲脫離水中。

  只不過,湖水之外並不是想像中的村落,而是讓他心中警鈴大作的畫面──烏漆抹黑的虛無之地,唯一能看見的僅有一根根四散的路牌,九成九是空間夾縫。

  意識到這點,宇西心中的不安瞬間擴大,才想轉頭看看周遭有沒有其他人,卻發現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怎麼樣也動不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宇西疑惑的同時,就感到「自己」開始向前進,可這也不是依自我意識所做出的動作。

  回想起適才瑪斯奇斗提到的「記憶之池」,於是他開始猜測,自己會不會誤闖別人的回憶?只是,他到底是在誰的記憶裡?剛才跟他一起進入湖中的其中一人?

  從視角來判斷,跟宇西平常所看到的高度差不多,初步排除是衛命暝或希諾的可能性。

  解釋成存於記憶裡也不大正確,只能看見影像、聞到味道,卻不曉得這副身體原主人的心境,就像是在觀賞全程由第一人稱拍攝的影片一樣。與其說存在於此,倒不如說是把這段畫面擷取出來讓他讀取。

  說到氣味……宇西遲疑了一下、不曉得是不是他搞錯了,總覺得在這個人的身上,有股刺鼻的血腥味。

  走沒多久,宇西就看見了當初那些讓他深陷險境、身體軟得有如爛泥巴的藍綠色巨蟲,只不過沒像當初遇見時一樣拼命往他的方向衝來,而是一群蟲子聚集在一盞路燈邊,貼地的腹部溢出黏稠的液體,像是要用此融化什麼來吸食一般──而在宇西看清了牠們正圍繞著什麼後,不由得大驚,那不是希諾嗎?!

  下一秒,就見那些蟲統統結冰,轉瞬形成的冰雕也在傾刻間粉碎,所有生物皆被消滅。

  冰──所以是店長的記憶?意識到這點後,宇西又認為不太對,照理說,店長不是不能在薩拉克跟域影之外的地方使用強度太高的魔法、不然會身體不適嗎?還是剛剛那十幾二十幾尊冰雕不過是小意思?

  而後屬於這份記憶的主人單膝跪地蹲了下來,抽出棕髮男孩抱在懷裡、因外力擠壓而變得扭曲、連棉花都有些外洩的熊布偶,它的模樣看起來慘不忍睹。

  畫面的焦點雖不是以他的意願為主,但宇西還是能稍微看到除了那隻熊之外的地方,半透明黃綠色液體所映出的人影,的確是奧斯華德沒錯,令他在意的是,這人身上的片片血漬不曉得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在這段記憶裡,宇西既無法得知對方當時的心理狀態,也感受不到痛覺或摸到液體該傳達至神經的觸感,唯有眼睛鼻子耳朵能發揮作用。

  而在玩具熊脫手後,倒在地上的希諾似乎也從昏迷狀態中恢復過來,深褐雙瞳眨了眨後才爬起,一看清現狀後,最先做出的反應就是往前撲上、張口噬咬眼前人的手,「不要搶我的熊熊!」

  宇西對希諾的舉動先是感到有些錯愕,但又迅速聯想到,依照希諾的反應推測,這應該是男孩和奧斯華德的初遇?否則看希諾現在的樣子,奧斯華德就算要把那隻熊肢解掉他都懷疑希諾會不會有意見。

  貓耳青年非常鎮定地將男孩從右手「拔」下,再將手中的熊布偶遞還給男孩。

  「你一個人?」

  棕髮男孩點頭,熊布偶回到他手上後,敵意就完全消失了,儼然是個有禮貌的乖寶寶。奧斯華德又繼續問:

  「為什麼會在這裡?」

  「唔,不知道耶。」男孩偏著頭,詢問懷中的熊布偶,「熊熊你記得嗎?」

  見狀,奧斯華德馬上就換了個方式提問:「你記得起來的事情有多少?」

  「呣……」棕髮男孩露出迷濛的眼神、似是反應不太過來,微微皺眉,幾分鐘後回答:「我叫做希諾,熊熊是我的好朋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貓咪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奧斯華德。」

  話音甫落的同時,貓耳青年便開啟了通往他處的傳送陣,與此同時,宇西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像泡了水的圖畫一般暈染開來,幾秒後,他就感覺自己重重地落到什麼東西上頭,而此處早已不是空間夾縫,是一座不大的鐘乳石洞。



  「壓在我上面的!快點下來啦!」

  他們穿越那湖之後,幾乎是用摔的落到地面。奧斯華德已經站到一邊,衛命暝不知怎地被壓在最底,在他們頭頂有個大洞,剛剛應該就是從那裡落下的。

  在眾人紛紛起身後,宇西才對一旁的奧斯華德詢問方才的事:

  「店長,請問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影像?」

  「沒有。」

  咦?難不成只有他看見?宇西怔了怔,就在他準備和奧斯華德說出事情始末、詢問那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站在石窟最底端的米瓦西亞和瑪斯奇斗朝他人叫喚,要他們全都過去,宇西也只得先將滿肚子的問號吞回肚裡,免得漏聽什麼重要訊息、導致自己在異鄉死得連灰都沒剩。

  里斯家二人組所站之處,開了一個寬度足夠一名成年人通過、高度卻需要蹲下,從外面完全看不見內部長什麼樣的洞口。

  瑪斯奇斗到洞前坐下,回過頭來對他們叮嚀:「進去之後就是我們村子的入口,每人下來的時間隔個三十秒左右比較好,免得撞上前面的人。」語畢,他兩手撐住身後地面用力一推,往前滑出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這種洞沒問題嗎?」衛命暝驚疑不定地看著黑洞,會遇上什麼可是未知數,「誰要先下去?」

  「沒名字先生都問了,那就掰掰。」希諾微笑著將衛命暝推下去,反正也差不多三十秒了嘛。

  「──你給我記住啊啊啊啊啊──」衛命暝的慘叫聲自洞裡傳出,毫無預警被推下去很恐怖的知不知道啊!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剛剛走山路時,大概是因為有興奮個不停的衛命暝在一旁炒熱氣氛,希諾的心情明顯比爬山前好上不少,精神也沒初見米瓦西亞時來得緊繃。在衛命暝入洞後,希諾也立刻就滑了進去,壓根沒理會瑪斯奇斗「間隔三十秒」的警告,擺明了打算蓄意撞人。

  「你們兩個誰先?」米瓦西亞挑眉,看著在場僅剩的兩人,「我殿後。」

  奧斯華德蹲下查看洞內,夜視能力比在場所有人都高上一層的貓眼掃過洞裡,判斷出即使對普通人來講也沒什麼危險,稍微思考了下他就排好順序:「西,你先。」

  宇西乖乖照做後、很快地也離開鐘乳石洞,而後米瓦西亞盯了洞口一會兒,對身旁的貓耳青年緩緩啟口:「瑪斯奇斗那傢伙比較遲鈍,可能沒發覺……你們對記憶之池的水有反應?」

  和希諾重逢時情緒太過激動,導致米瓦西亞忽略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方才爬山時,衛命暝也把八月時他和希諾、宇西去了石窟的事給全盤托出,米瓦西亞對此並不意外,當初希諾的爺爺透過里斯家家傳的魔法,便有探知到希諾和衛命暝的存在,可惜當他們趕去時,石窟什麼活物也沒剩下、連捕蠅草都走掉了。

  米瓦西亞對衛命暝提起那件事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是經過剛剛的小狀況,他突然想起有哪裡不對:魔法探查到的僅有希諾和衛命暝、沒有顯示在場還有第三人。

  里斯家的尋人魔法由記憶之水發動,要嘛是那傢伙口誤、要嘛是當地的記憶之水出了問題,但記憶之水是不可能出錯的,米瓦西亞的結論是,有某種原因導致他們的魔法無從得知宇西那時也在記憶之水附近,而能被記憶之水「包庇」、對他們的族長隱瞞部分事實的,唯有……

  「沒有。」

  奧斯華德想也沒想地回應,而米瓦西亞則是瞪了他一眼。

  「我最恨有人騙我。」黑髮少年口氣惡劣地說道,頓了下又修正方才的言詞,「不過你也不算說謊,你的話大概要到真正的記憶之池裡,不過你店員──喂、我話還沒說完耶!」

  交談的對象在講到一半時就自顧自地丟下他先走了,米瓦西亞啐了一聲,連忙跟上。

   ×

  黑壓壓的洞內,光滑得連一點岩石該有的凹凸坑疤都沒有,坐著就能以極快的速度往下掉,宇西在裡面轉了近十個彎後才看見亮光,但卻不是出口,而是生長在壁面的發光草菇──它們零零落落地長在左右壁面或上下兩邊,不會阻礙道路且彈性十足,就算壓上去也不會扁掉、壓力一消失便立即恢復原狀。

  幾分鐘過後,他終於抵達出口。

  雖是自牆壁高處掉落,但底下有堆成小山高的草菇當緩衝墊,故此完全沒事。

  這裡又是另一個石窟,此處比上一個洞窟大了不少,眼前所見的石壁密密麻麻地長滿一株又一株的發光草菇,若是這些菇可以吃,大概吃一整年都消耗不完(希諾那種食量例外)。

  衛命暝正在和希諾吵剛才擺明是故意壓到他的問題,隨後奧斯華德跟米瓦西亞就來到他們所在的地方,瑪斯奇斗才吆喝眾人去到一片石壁旁。

  「這些草菇統統都是莓薇思和赫斯皮珞斯一起種的哦。」瑪斯奇斗摘下其中一株,對他們說道,「他們是感情很好的夫妻,等等有機會再介紹給你們認識,希諾也得跟大家相認才行。」

  語畢,瑪斯奇斗將面前的一叢草菇從牆上拔起,接著整面牆壁碎裂、露出外頭的村莊風景,以及星光閃爍的大片夜穹。

  所有人魚貫走出洞穴後,碎裂的岩壁又再度恢復原樣,瑪斯奇斗依舊維持領頭人兼導遊的角色,漾著溫和的笑容道:「歡迎光臨里斯家大本營,彼得村,簡稱彼村。」

  或許是夜幕低垂、大部份人在此時都沒法清楚視物的緣故,傳說中宛如世外桃源的里斯家,看來並不像書中形容得那般美得無與倫比,這地方是很漂亮沒錯,但整體看來也與普通的鄉下村落無異,幾點螢火於遠處的黑暗中閃爍,空氣帶著草木的清新,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

  衛命暝非常不識相地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感覺也沒特別到哪裡去嘛……喂!鞭子不要揮過來!這樣對待客人太失禮了吧!」

  「等白天你就知道。」米瓦西亞收起長鞭,惡狠狠地瞪著打從一開始就看不順眼的橙髮少年,就他看來,寶貝兒子對待這廝的態度也稱不上好,那麼,既然希諾不會反對,怎麼發洩他心中的怨氣都無所謂,「還有,我沒有邀請你。」

  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宇西有點可憐衛命暝,不過他並不想讓這人跑到自己身邊來避難,奧斯華德也在衛命暝接近時就立刻將人推回米瓦西亞的攻擊範圍內、免得店員遭受池魚之殃。

  發現欺負衛命暝時自家兒子笑得特別開心,米瓦西亞便「玩」得更起勁了,受害者在心底哀嚎著這對父(母?)子簡直是如出一轍的混帳。

  前行的同時,瑪斯奇斗也面帶笑容地向眾人解說關於里斯家的一切──要不是曉得這兒是位在各空間連結地帶的邊界,不存於任何一處空間、地理環境近似於空間夾縫,正常情況下也不許外人來往的地方,宇西真要把瑪斯奇斗當職業導遊了。

  就瑪斯奇斗所言,彼村的由來,是傳說時代有個名為彼得的人為了紀念他的愛人所建,其歷史和不思議之樹同樣悠久,已不可考。村民們為了感謝彼得,便尊崇他為彼神,更建立神殿祭拜他。在那個全世界都崇信不思議之樹的年代裡,他們一族可謂是特立獨行的存在。

  村中一年四季氣候皆十分溫和,春夏秋冬都只有幾日較為明顯,好比冬天就是跨年那幾週會降雪,讓人在冰寒中體認到一年又過去了。

  上述事項書本皆有提到,不過除了一直被米瓦西亞拿來當出氣筒的衛命暝,也沒人會想打斷瑪斯奇斗的說明,接著就是外人未曾得知的村內事了。

  雖然里斯家不對外開放,不過在某些節日,村人偶爾也會跑出村去──好比說不思議節,較年輕的村民總想去湊湊熱鬧,而里斯家內部也有些祭典,其中某些慶祝活動的日期甚至重疊到人類的農曆年,例如春節的時間。

  里斯家對於進出管制得很嚴格,無論出門或回歸,都必須要向村裡的燈塔塔主稟報自己即將遠行,通常村人也不會阻止,只是要人留下聯絡方式免得失去聯繫,而超過半年以上未回村便會發消息通知該回家了,像米瓦西亞這樣為了尋找愛子而在外奔波算是特例,但也有和村長申請過。

  他們現在要去的,正是登記行蹤的燈塔,像他們這樣一次帶多人進入,雖稱不上史無前例,但也是非常少發生的事情。

  不遠處有強力的光芒閃耀,遠遠望去看得出是燈塔的輪廓,雖然沒有大海,但燈塔的存在是為了指引人們而非船隻。

  行走的草原上沒有任何障礙物,很快地,筆直前進的一行人就步至燈塔入口。

  米瓦西亞敲了敲門,來接應的是名少女。

  「咦,西米露你回來啦。」

  「海伊,我叫米瓦西亞啦……」

  黑髮少年無奈地辯駁,想來村裡的人八成都叫他這個外號。

  名喚海伊的少女也對對方這句話完全不予理會,海洋般湛藍的眼望向他身後的人群,「怎麼這麼多人……咦!希諾!」

  米瓦西亞立刻將寶貝兒子拉到少女面前,豈料希諾竟拍掉他的手往回跑,像是察覺到危險的小動物似地躲在奧斯華德背後,神態警戒地不願踏出一步,某人做為家長的心不由得受到二次重擊,但他也不好在此時發作動粗。

  「西米露,你跟希諾吵架了?」

  海伊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米瓦西亞,她記得這對親子檔感情還不錯,怎料久別重逢結果卻是如此?米瓦西亞也懶得糾正稱呼、僅是鬱悶地什麼都沒說,瑪斯奇斗則湊上前緩和氣氛:「別站在外面說話了,海伊,妳不讓我們進去嗎?」

  聞言,海伊頷首,退開門邊,讓他們進入燈塔內部──雖對這麼多陌生人心存疑惑,但里斯家的人都很信任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同胞,既然米瓦西亞跟瑪斯奇斗兩人都認為沒問題,那麼她也無需防備。

  燈塔內部是很一般的客廳,簡單的擺飾充滿溫馨的氛圍,環狀牆壁上頭釘滿層層書架,正中央有道螺旋梯一路向上延伸,最上層是海伊的房間,作為彼村燈塔的看守人、這兒便是她的家。

  海伊發給外來者一人一條灰色手鍊,吩咐眾人待在村內的期間不可脫下,想來這便是記錄他們身份之類的物品。

  接著,瑪斯奇斗拉著米瓦西亞和希諾向海伊解釋這一天內發生的事情,其餘人則是在室內到處看看。

  沒事幹的奧斯華德向書櫃走去,衛命暝本想往外跑卻被制止、只得跟著去翻書。覺得自己已經花掉一年份運動量的宇西,則是疲倦地坐在其中一座面向書架的沙發上,完全不想動,要是情況允許的話他還真想就這麼昏睡過去……但先不提在別人家睡覺非常沒禮貌這點,衛命暝已經抽了幾本書舉到宇西面前,用高亢的嗓音擾人休憩:

  「新服務生你看!幾乎全是不思議之樹的書耶,版本還都不一樣!」

  這麼說來,他從以前就只看過一種版本而已,宇西有些好奇地接過書本,衛命暝手上拿的和他以前看過的那本完全不同,不但每本都有正常的封面,有些甚至是給小孩子看的繪本形式……要是當初拿的是這種,他老早就看完了!才不會頁數多到至今都讀不完!

  若不是瓦特梅勒現在不在,宇西還真想跟它抗議,直接把閱讀目標改為現在這本薄得要命的繪本就好了。

  既然會擺在這種形同進村第一站的地方,想來就是能供人翻閱的,於是兩人便開始翻起書本──主要是衛命暝在翻,宇西只是隨便看看──衛命暝時不時會冒出「這兩本書的敘述也差太多了吧?」、「不思議之樹怎麼可能是聖誕樹的樣子!一定是克斯門斯族寫的!」、「新服務生,居然有人把最後一代守護者寫成女的欸,大家都知道是男人嘛!」等吵死人的話語,懶得和他討論的宇西也只是發出「嗯」或「喔」之類的單音。


本文最後由 西瓜精 於 2018-11-14 20: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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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1-30 21:5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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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水深危險請勿靠近



  在一夥人總算向燈塔看守者把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後,少女露出又驚又憐的眼神看著希諾,提議道:「要不要把他們留下來吃晚餐?我想其他人可能會有辦法。」

  「這是個好主意。」瑪斯奇斗立刻表示贊同,並去到角落用魔法通知全村,而後眾人便離開燈塔,往村裡最大的一戶人家前進。

  然而,除了這座燈塔,宇西怎麼看都不覺得這裡有人形生物生活的痕跡──不是說這村莊不大嗎?那應該走沒幾步就能看到其他住宅才對呀?

  「你介紹的時候,不是說一天內可以全部逛完嗎?」顯然也有同樣疑問的衛命暝質問瑪斯奇斗,一臉遭逢詐騙集團的表情,當事者卻完全不曉得自己錯在哪裡,僅是偏了偏頭看起來比他更加疑惑:

  「那是白天的情況唷,晚上每戶人家大概相隔十到二十分鐘的路程……啊、我們到了!」

  瑪斯奇斗指著遠方,但宇西確定自己除了幾叢盛開著奇妙花朵的樹木外什麼也沒看見──接著,他才發現建築物隱藏在五顏六色的花叢中,粉色木屋的屋頂鋪滿櫻花花瓣、藤蔓遍佈牆面,春夏秋冬無論哪種季節的花朵都在此處盛開,樣貌全然迴異的植物放在一塊兒卻不會令人感到畫面不協調,反而異常美麗,幾乎世界各地的花在這裡都能找到。這片花海和學校操場差不多大,房子則藏在中央。

  一名陌生男子在剛搬來的露天桌椅旁和另一名女子談話,米瓦西亞及瑪斯奇斗要眾人隨便坐之後就湊過去和他們交談:「曜櫻、涅柔斯,我可以進去廚房嗎?」

  被喚作曜櫻的女子對雙眼閃著異樣光芒的米瓦西亞說道:「……西米露,你這麼想跟米菲亞一起炸廚房嗎?」

  瑪斯奇斗一聽見這句就笑出聲來,馬上被米瓦西亞給重擊腹部,而名為涅柔斯的男子則是笑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你不下廚只是要幫忙端的話,倒是可以進去沒關係。」

  於是那四人便進屋去,等到晚餐上桌、其他村人一個個抵達此地,宇西他們才發現這兒的總人數說是一個村落實在嫌少,但人全聚在一起時仍非常熱鬧。

  村民們對外地人都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可大多都很有禮貌地不會隨意打擾人,只有一名橘髮少年手上拿著疑似明星劇照的東西、不停發表「我們家王子超帥的」之類的狂熱粉絲發言,而那名少年聽說還是村內唯一的醫生──看起來這麼亂不正經的醫生,真的沒問題嗎?宇西汗顏。

  而劇照中的主角本人比照片裡看起來更帥氣,懷裡還抱著可愛的橘色捲毛狗,但他的吸睛呈度遠遠比不上村長──村長留著及腰的長髮,無論用美若天仙、沉魚落雁都難以形容他的美貌,對審美觀正常的普通人來說光待在他身邊就是件治癒人心的事,外表年輕到讓人完全感覺不出這裡一半以上的居民全是他的子嗣。

  晚飯的料理是很平常的家常菜、在這邊吃到正常人的食物總有種不大真實的感覺,宇西看見坐在身邊的奧斯華德把自己的份趁人不注意時全送給希諾──店長你就這麼堅持只吃鮪魚罐頭嗎?

  晚餐時間過後,米瓦西亞強力要求希諾進到室內和族長進行一對一談話,失散多年的家長深信偉大的父親大人可以喚回寶貝兒子的記憶!

  米瓦西亞和奧斯華德(希諾堅持的)在他們的房門外等候,至於其他人當然不會不識相去打擾「祖孫重逢」,免得被愛子心切、情緒控管能力差勁無比的米瓦西亞遷怒,發洩兒子記不得自己的怒氣。

  而奧斯華德剛離開視線範圍不久,衛命暝就溜到宇西身旁,悄聲低語:「新服務生,我們到處去晃晃吧。」

  「呃?」在陌生的土地上行走,先不提會不會迷路或遇到危險這點,這裡可是別人的地盤耶!米瓦西亞都一臉不歡迎你了,你還不怕死的想在他的地盤上到處溜達?宇西看著衛命暝,沒有做出回應,他可不想隨便跟著這人闖禍。

  「放心啦,我問過那個瑪斯奇斗了,他說我們可以隨便看看。」

  「那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只有你會跟我走,我又不想一個人。」衛命暝以再天經地義不過的口吻回應。

  簡單說就是找最容易被你拐走的人來邀約嘛!而且絕對是看准店長不在、根本沒人會保護他這點吧!再說這兒這麼大,真的少了兩個外地人也不易察覺……就在宇西想回絕衛命暝的邀請時,淡橙髮少年便搶先開出條件:

  「你陪我去的話,我就連續送一個月的芋頭相關點心給你。要是我們去散步有什麼收穫,之後如果有新服務生你在你爸媽面前扯謊需要偽造文書的時候,不管什麼樣的文件我都能幫你搞來一份。」

  這句話堵得宇西一頓,這好像有點考慮的餘地,而他尚未做出決定,就被嚷著「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會保護你啦」的衛命暝拖出了建築物的範圍外,可若真遇到危險,宇西可是完全不敢信任衛命暝誇下的保證,還不如牢牢記住折返的路、回來找奧斯華德求援比較容易。

  貿然出門的衛命暝身上沒有攜帶任何照明設備,兩人就這麼於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彼村的草木繁多,且鮮少有人為修剪的痕跡,大多都維持著自然的樣貌,這也代表他們踏上的並非平整的草皮,而是一叢叢長度達到衛命暝膝蓋的雜草。

  「這麼難得的機會,以後搞不好不會再有了,一定得找找這個村子的秘密才行呀。」衛命暝一面自言自語一面前進,不顧路途有多蹣跚,仍是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什麼麻煩他沒惹過?區區雜草才不足以削減他的氣勢。

  至於落在後頭的少年,則是一點都不覺得這趟「飯後散步」有走下去的必要,什麼彼村的秘密?這麼愛探人隱私,你是八卦雜誌外聘的狗仔嗎?宇西在心中默想,順帶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搞不好是正確的,但衛命暝應該沒那麼缺德吧──正確來說是,他認為,賣給大眾雜誌抽成的錢太少,衛命暝本人都號稱情報販子了,肯定是吸收資訊後自行賣出。

  兩名少年很快便遠離人煙,今夜的滿月高掛天際,半朵烏雲也沒有,夜空十分澄澈,抬頭仰望還看得見炫目繁星。即使宇西對星座沒有研究,也感覺得出這片星空和他在「地表」看過的完全不同,他對照小時候曾在天文館看過的星空圖,無論哪一張都與頭頂的星海搭不上邊,但試著找了一下後,竟意外地找得到疑似天狼星的明星……

  就在宇西望著滿天星斗時,一低頭才發現他已經跟衛命暝走散了,四下張望都找不到那人的身影,本來他是想往回走的,但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這怎麼可能?他從來沒有在「正常」的地方迷路過!宇西兀自詫異,才想到這兒也不是什麼正常人類村落,而是位在異世界的隱世族群居所。

  不是不記得路,只是回頭望,來往的痕跡都和他一路上記下的不同了:本該殘留被人穿越跡象的草叢,此刻卻是半點彎折的樣子也沒,似乎還「移動」過位置,宇西很肯定某朵花剛才一定沒有在這裡。

  縱然宇西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現在的他也早就不會被這種植物自行易位的情形給嚇到──在辛勒特家,這等情景簡直是層出不窮,他再習慣不過──但這依然改變不了他此刻迷路的事實,宇西想他應該待在原地等人救援較為妥當,這裡畢竟是人為的村落,總不會出什麼事。

  就在他如此思忖的同時,瞥見遠處傳來如提燈籠般搖晃的光亮,他便不假思索地走了過去,畢竟這種地方,除了他和衛命暝、或是里斯家的人之外,哪可能有誰?

   ×

  希諾深褐色的眼瞳警戒地盯著眼前美麗的村長.瑤,而長髮男子對男孩這種如臨大敵的反應僅是笑笑,他提起置於桌面的茶壺,倒了兩杯熱牛奶、一杯推到希諾面前。

  視線轉為注視著杯中的乳白色液體,希諾猶豫了會兒,最後仍是受不了他所喜愛的熱騰騰奶香的誘惑,捧起來啜了一口。

  「原本還擔心你口味換了,喜歡喝牛奶這點一樣沒變呢,真是太好了。」村長瑤笑著說,「那麼,希諾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起來的事情有多少嗎?」

  見希諾默不作聲,瑤繼續道:「你上次去洞窟的時候碰了記憶之水,你是里斯家的人,雖然只碰了一點點,但一定開始想起以前的事了吧?今天又穿過了大魷魚守護的入口,能想起來的應該更多了?」

  「……爺爺你這樣很討厭耶。」希諾嘆了口氣,總算卸下武裝的神色,趴在桌上沮喪地說道:「我前幾個月就想起村子的事了,可是都很模糊,剛剛回來時,我就記起媽媽了、還有爺爺跟大家。」

  「那為什麼都到這裡了還裝作不認識他?米瓦西亞很傷心呢。」

  希諾頓了一會兒,把整壺牛奶灌完後才不大甘願地說道:「我不太記得我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可是,心裡有一種不清不楚的感覺,印象中是媽媽只要莉亞不要我,所以我才跑掉的。」莉亞是希諾他妹妹的名字。

  「米瓦西亞不可能會不要你的。」

  希諾在今天得知媽媽為了找自己有多努力後,也明白爺爺所言屬實,只是總覺得心裡還是有點疙瘩,沒辦法完全想起以前的事讓他有點煩躁,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在米瓦西亞面前承認自己記得對方,那就得留在彼村、不能繼續跟奧斯華德待在一起了!大概是他想不起來的過去發生了什麼事,讓希諾一直有自己會因為不乖被拋棄的恐懼感,可是奧斯華德是唯一不會丟下他的人,光這點就讓希諾死心塌地。

  「要不要動用記憶之池的力量,讓你想起以前的所有事?」瑤繼續道:「那麼你就能確認,事情到底是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希諾悶悶地回應:「先不要。」

  「好吧,那還有另一件事,」瑤不知從哪變出另一壺茶,替自己斟了一杯,「希諾,你維持七歲的樣子多久了?這段期間有變回來過嗎?」

  「從我離家出走後就是這樣,沒有變回原樣過,因為我之前也忘記怎麼變回來了。」

  「那現在應該想起來了吧?你變回來看看。」

  這不是什麼困難的要求,希諾遵照不久前才想起的能力使用方式操縱魔力,轉眼間,幼小的男童就變成了……大了一點的男孩。見眼前的孫子這副年約十歲小孩的模樣,瑤嘆了口氣:

  「你今年十五歲了吧?希諾。」

  「應該吧,爺爺你不要一直用問句跟我說話啦。」

  「很明顯,你的成長停滯了。」瑤說話的同時,希諾又變回了他現在較習慣的七歲身體,「你今年十五歲,恢復原樣的話應該也要有十五歲的體型才對。可是你從十一歲離家出走起就一直使用小孩子的外貌,連一次也沒有變回原狀過,導致你的身體沒辦法繼續成長。你最起碼一個月要變回來一次才行,否則你會長不大的。」

  希諾張嘴像是想說些什麼,瑤又繼續道:「你一直維持那樣也很耗能量吧?所以才會一直吃個不停,我記得你以前食量沒這麼大的。」

  村長話音方落的同時,門外剛響起的吵雜聲也傳入他們耳中──這房門前除了奧斯華德和米瓦西亞,照理說不會有其他人,聽聲音也是他們兩個不知道在吵些什麼。

  希諾望向他的爺爺,瑤的視線與孫子對上,隨後,瑤快步打開了房門,外頭的三個人瞬間都轉過來看著族長,米瓦西亞激動到都快把鞭子拿出來了,而奧斯華德則和不該出現在此的衛命暝站在一邊。

  「爸!」米瓦西亞一看見父親就憤怒地低吼,像是要人替他主持公道,「這隻黑貓說要去記憶之池──」

  接著,讓米瓦西亞目瞪口呆的是,瑤毫不猶豫地告知奧斯華德那座池的位址及具體樣貌,而咖啡館店長也一刻都不多做停留地離開現場。

  衛命暝正想追上去,就被走到房外的希諾一把抓住,男孩燦爛的笑臉讓衛命暝明白自己在劫難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沒名字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呃……就是新服務生走丟了……喂!這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我害的!我不過在追一隻七彩鳥,回過頭來就沒看見他啦!」

   ×

  走到能看清光源真面目的距離時,宇西才發現自己判斷錯誤──黑暗中成片的雪白花海與其說是散發幽光、不如說它們徹底反射了圓月的光芒才在暗夜裡變得清晰,白色的花瓣在數秒內掉落、枯萎、凋零,又於數秒內從土裡萌芽、生長、開花,花朵的一生在不到一分鐘的短暫時間裡不停重複。

  這叢看起來簡直像是添了螢光劑的怪花,八成是村裡的特產吧?宇西暗想辛勒特大概會對這種植物感興趣,又發覺白花的種植範圍是以弧狀向外散佈,而花海中央似乎有著什麼……他走近一看,是座湖。

  整座湖的面積比米瓦西亞帶他們來的那座深山湖水還要大,放眼望去幾乎得瞇細雙目才隱隱約約瞥得到盡頭,而湖面濃密的黏稠感讓它看來跟糨糊沒兩樣,實在算不上清澈,可月亮的倒影於湖水中一覽無遺,清楚得有以假亂真的效果、看久了說不定會有人分不清自己看的究竟是水中月亦或天上明月。

  宇西很確定他見過這種物質。

  記憶之水──就在衛命暝帶他和希諾到訪過的山洞中。

  那麼,想必這座湖即是和不思議之樹相關的書都有提到的「記憶之池」了,書上也說過里斯家最重要的使命就是保護記憶之池,而這裡頭有關於不思議之樹古往今來所有的「記憶」,只是,在那棵樹已消散無蹤的現在,它存放著的又是什麼?

  宇西就像被人定在原地似地盯著湖面,腦中彷彿有個聲音告誡他必需待在這裡……不對,待在原地是不夠的,他應該碰觸到湖水才──可是要是他碰了,這種情形簡直和去別人家玩結果打算從庭院的池子裡拿什麼走沒兩樣呀,若是地主看到肯定會倒大霉──……摸一下又有什麼關係?他又沒打算犯什麼滔天大罪,只不過是水嘛……等等,就算不管外人的想法好了,他又不會游泳!也看不清湖水有多深,要是掉下去──

  理智和本能開始了一場拉鋸戰,導致少年佇在湖畔動彈不得。他本能地想看透這湖的一切,理智卻又告訴他不能這麼做。畢竟,在他腦海裡與記憶之水有關的印象,實在都稱不上好,宇西也不認為擅闖到別人家的湖裡是什麼好主意。

  這座湖到底哪來的吸引力……倏地,有人無聲無息地抓住他的手腕,宇西的思路也在此時變得正常許多。

  「不要過去。」

  宇西一回頭,就和剛剛才趕過來的奧斯華德對上視線,貓耳店長不發一語地拉著店員往回走,在路途中宇西才真正有「回過神來」的感覺。

  一回想方才的情形,宇西就覺得莫名其妙到極點,光是看著那座湖就出現難以思考其餘事物的詭譎狀況,真不曉得碰了會變成怎樣!上一回,在他第一次落入空間夾縫、被困在自己的回憶裡時,腦袋裡也冒出過一大堆「不像是他會有的」想法,這莫非是記憶之水的共通點?

  ……話說回來,這次又是店長找到他了。

  在他們已經走到連白花都看不見的地方後,感到些微暈眩的宇西才出聲提問:「店長你怎麼會在這裡?」

  「衛命暝說你不見了。」奧斯華德簡短地回答,隱藏了部份的事實,但絕對不算說謊。

  而宇西自是將這句話解讀為,衛命暝通報後奧斯華德還找了一段時間才發現他,這種小事對現在的宇西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他又問:「請問店長,你接近那座湖的時候,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嗎?」他斟酌了下用詞還是不知怎麼敘述才好,硬要說的話就是那水百分之兩百和他有仇!

  「沒有。」

  難道那種現象只出現在他一個人身上?宇西猶豫片刻,乾脆把被大魷魚領著穿越湖水時所見的畫面也全盤托出,奧斯華德沉默著傾聽,在他語畢後不帶一絲情緒起伏的回應:

  「是我的記憶沒錯。」

  ……糟糕,他怎麼有種自己是偷窺者還被當事人抓個正著的感覺?宇西一時間產生這種令人困窘的想法,他覺得這種情形在道德上有點微妙地不太妥當,畢竟誰會希望別人窺看自己的記憶?可是,奧斯華德也看過他國中時候的記憶,這算扯平吧?再說,他看了還沒講的話才是真的沒品。

  就在少年店員胡思亂想之際,貓耳店長又用清晰的嗓音扯回他的注意力:「如果要看到別人的記憶,我的話,必須到那座池裡去,你的話就算是稀釋過的記憶之水也行。」沒等人繼續問下去,奧斯華德又用有點擔憂的眼神望向自家店員,「西,你現在沒事嗎?」

  「有點暈,不過可能是想睡覺的關係。」

  「我去問有沒有客房。」

  「咦?可是──」

  「你想走山路回店裡?」

  奧斯華德一扔出這句反問,宇西馬上搖頭、宣告放棄,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在一天的勞動過後還有力氣爬下山。

   ×

  米瓦西亞在聽說了他們要借宿後,為了跟寶貝兒子待在一塊兒,立刻毛遂自薦、說他家還有一堆空床。

  等抵達米瓦西亞家,這才發現此處同時也是那位拼命喊著「我們家王子世界第一帥」的少年的家,米瓦西亞和他同居,而那位少年身為村內唯一的醫生,所謂的空床當然是病床了。

  由於是家庭式的小診所,床位自然不會有多少,還是有幾個人得睡在客廳沙發上,除了奧斯華德因為恐怖的起床氣被安排到單人房之外,剩下的人便用抽籤決定,以宇西的運氣,想當然耳地抽中了睡沙發。

  他們進家門時,希諾的妹妹也出來和眾人打了招呼,不過她對自己的「哥哥」卻沒什麼印象、當然也沒上眼久別重逢的戲碼,據米瓦西亞所說,希諾離家時妹妹才兩歲半。

  宇西是咖啡館一行人中最後一個借用浴室的,當他洗完澡早已是就寢時間,燈全熄了。

  其實奧斯華德有說過能和他換位置,但在他想來,還是不要住個一晚就把別人家毀了吧?剛坐上綠色沙發的宇西腹誹著,若是讓店長睡在客廳,明天早上不是每個經過的人都得受起床氣波及?

  「喂,」

  身後傳來聲音,宇西這才注意到米瓦西亞站在沙發後頭──這人同樣是被分到睡客廳的一員,但和抽籤導致的宇西不同,是身為屋主之一的他自願的。

  米瓦西亞的綠眸映著窗外月色,眼神銳利得猶如緊盯獵物的貓,「去了記憶之池的傢伙,是你吧?」

  宇西點頭,米瓦西亞便單手撐著沙發的椅背、跳過來坐到他旁邊。

  「你不知道記憶之池是不能隨意接近的嗎!」

  「……對不起……」面對一臉凶狠的米瓦西亞,宇西也只得先道歉再說。

  「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這種話要講也是去跟我爸講。」米瓦西亞不悅地哼聲,用腳尖踢了踢沙發前的桌子,「說,你這傢伙是用什麼方法找到記憶之池的?」

  「呃?」宇西不禁一呆,不就是隨便亂走就發現了,哪有費力去找?更何況他一點都不想接近那座池塘。

  米瓦西亞睨了身邊發愣的村外人一眼,厲聲道:「沒經過我們一族同意的人,是沒辦法接近記憶之池的。就算找到它在哪裡,最近也只能走到池邊的花叢。好歹我們也負責守護那座池,哪可能讓其他人像逛觀光景點一樣隨隨便便遊覽。」

  意思是,里斯家沒有任何人准許他前往記憶之池、他照理說根本不可能進到白花叢以內的範圍,卻還是進去了?宇西怔愣著,米瓦西亞又繼續道:

  「也就是說,你有不經許可就能進入的權限──」

  碰!

  米瓦西亞的話說到一半,臥房的區域傳來轟然巨響,身為屋主之一的他立馬趕去現場,沒多久就聽見揮鞭聲、衛命暝的慘叫聲、以及希諾的讚好聲,用想像的就能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對談被迫結束,米瓦西亞一時半刻似乎也不會回來,宇西也只得抱著滿腹疑惑睡去。



  隔天早晨,宇西幾乎是睡不到四小時就被陽光喚醒,米瓦西亞的睡相奇差無比不說(反正沙發有兩張,這點倒不是很重要),最要命的是他不但會打呼還會說夢話、甚至會在睡夢裡磨牙!吵得旁人根本睡不著!

  天剛亮,宇西就無法忍受地想離開客廳,可是在他去浴室盆洗完和換完衣服後(昨天洗完澡換的睡衣是米瓦西亞出借的),再一思考就認為他不該於沒人帶領的情況下在屋內亂走,若是被米瓦西亞逮到搞不好又要發火,最後他也只得再次躺回沙發上,摀住耳朵、閉上眼,祈求擾人安寧的噪音快點消失。

  「媽媽的睡姿還是一樣糟嘛。」

  男孩的聲音自附近傳來,宇西睜眼,就見希諾站在沙發旁,而希諾發現在場意識清明的不只自己一人後呆了下,眨了眨眼才綻開微笑,「宇西哥哥早安,什麼時候醒的?」

  「幾乎沒睡。」宇西有些無奈,心想適才希諾自言自語的那句話,聽來就是記得米瓦西亞是誰、不過不想表態而已。

  希諾將左手抵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宇西哥哥,如果你有發現什麼的話,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哦。尤其是奧斯。」

  看來他剛剛猜想的沒錯……宇西默然,隨後,希諾又道:「既然宇西哥哥你已經醒了,那我帶你隨便晃晃吧。」

  語畢,男孩便邁步離開,宇西看了看希諾又看看米瓦西亞,遲疑不到半秒就選擇前者。

  希諾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出門外,小聲地沒有吵醒任何一人。昨夜到訪時沒辦法仔細瞧,現在於陽光照射下,才看得清這間小診所的外觀:幾棵樹木圈住倒水滴狀的白色建築,它的牆上有幾塊隨光影移動的黑斑、被陽光直射的地方便會出現斑點,圓頂的最上層有一處凹陷,插著一支裝飾用的藍色大叉子。

  宇西望著房屋,這外觀無論怎麼聯想都像是……一顆蛀牙?

  「這可以吃哦。」希諾的小手從牆上挖了一塊黑斑下來,那玩意兒似是墨色的海綿蛋糕,「全都超甜的,媽媽每次都說,吃太多的話一下子就要回家看牙醫了。」

  希諾邊走邊將黑斑剝下一部份遞給宇西,一面嚼一面說「今天是巧克力口味耶」,宇西吞了一口後就難以再吃第二口,他是不討厭甜食啦,只是這個味道也甜到太誇張了!簡直到了會把舌頭的正常味覺破壞掉的地步!

  在勉強吞掉那塊物體後,宇西才想起一件事:「不告訴店長我們出來了,沒關係嗎?」

  「唔,」希諾瞬間猶豫了下,但很快就搖頭,「反正我們會在吃早餐前回來。」

  兩人一路走著,周遭的景色也不停變化,明明是這麼小的地方,植物的多樣性竟不下於辛勒特他家,讓宇西不免想到那人若是來到此處、肯定會很開心吧,去掉花草樹木,最奇特的就屬天上的雲層──一般來說,雲朵的樣貌不可能固定、且會隨風飄逸,昨夜同是如此;但到了白天,這裡的雲卻統統在專屬的位置定格不動,形狀也十分立體、半點虛幻的感覺也沒有,能清楚看出它代表的圖樣。

  察覺到宇西正望著雲朵,希諾加快前進的速度,轉頭對宇西笑道:「彼村的雲都是畫出來的喲!」

  兩人快步經過好幾棟房子,昨晚連個影子都沒瞥見的住宅、一股腦地全出現在視線範圍內,即使是四下無人的清晨,仍替村落增添了熱鬧的氣氛。

  大概是怕被人發現,希諾總挑偏僻的小路走,很快地他們來到樹林邊緣,一塊巨大的淺藍板子掛在樹上,板子上半部繪有各式各樣的圖形,即是此刻蒼穹中的白雲,而下半部則畫了不少建築物,想必是對應位置用的。

  「這塊板子誰都可以畫,但自己畫的東西只有自己能擦掉、也不能破壞別人的。」希諾笑著拿起放在藍板邊的粉筆,遞了一隻給宇西,隨後隨便畫了個怪模怪樣的蛋糕在森林上方,「像這樣──雲就會出現了!」

  純白於筆尖落到板上時顯現,當筆離開板面,雲朵也隨之完成。

  在希諾的慫恿下,宇西也意思意思地塗鴉了隻簡化的貓。

  「每次下雨的時候,這些雲都會集合起來、變成一團超──級大烏雲,」希諾將粉筆拿在手中轉,抬頭仰望藍天,「不管跑到哪裡、雨都會下個不停,等雨停了之後,板子上的圖案就會消失,然後就能再畫一次。」

  接下來,希諾又將自己剛才畫的圖形統統擦掉、宇西跟著照做,兩人才開始往回走。

  「其實我比較想跟沒名字先生出來玩,他比較有趣、可是吵死人了,一定會害我被其他人發現。」

  所以是看準自己不大會拒絕人、也很安靜才邀出門嗎?宇西忖道。

  「宇西哥哥,等一下爺爺他們應該會要我把里斯家的認證手鍊收下來,我的送給你好不好?」

  聞言,宇西下意識地看向昨天分配到、此時仍戴在自己手上的灰色手鍊,反問:「為什麼要給我?」收禮他是無所謂,但總得搞清楚原因。

  希諾裝模作樣地舉起一隻手指,以理所當然的口吻回應:「因為我不想用呀,可是給奧斯的話,他一定會還給我;要是送沒名字先生,最後被賣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伊寧哥哥跟殞星哥哥又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回來……

  「對手鍊注入魔力就能直達彼村,一條手鍊只限一次、一人使用。宇西哥哥你又不會用它。我不想留也不想丟,所以就送你啦。你要送給若優姐姐當紀念品的話也行,反正她不能用。」



  在回到米瓦西亞家後,也沒人發現他們之前有離開,吃過簡單的早餐後(奧斯華德一樣什麼也沒吃),便由族長領著眾人去到他們來時的洞穴。

  昨夜他們落下的洞口,改為出現在地上,穿過它便會直接進入藏有魷魚觸手的水池。

  這回宇西在水裡沒有碰觸到任何人、自然也沒窺見他人的記憶,倒是有去到自己小時候的回憶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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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2-2 16: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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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西瓜精 於 2018-12-2 16: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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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2-8 17: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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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不是每個國家都適合當觀光景點



  「集個點數也能跑到異世界去,你這傢伙也過太爽了吧!」

  週一的午餐時段,宇西向許若優簡單地說了前兩天發生的事──平常他是不會特地向友人提及自己在異世界幹了什麼的,可是這次還有個紀念品要給,還是得先交代事情始末──豈料最後總算講到重點時,剛吃完一盒便當的許若優竟毫不猶豫地推拒:

  「我才不要!看得到用不了,不是越看越心酸。」

  這麼說也對……宇西只得將里斯家的手鍊收回書包裡,同時,將便當盒壓一壓扔進垃圾桶的許若優已坐回原位,她彎起故作神秘的笑容,對宇西說道:

  「對了對了,我有樣好東西要給你看,放學後不要搭校車了,跟我去後花園一趟。」

  後花園位在幼保科及餐飲科的專業教室附近,地勢比操場低、必須再走一層樓梯才能下去,偏僻的空地種植著些許花圃和樹木所以勉強能叫花園、也被學生們戲稱為後花園,平時除了偷偷去那裡抽菸的學生之外,幾乎不會有人光顧。

  許若優臉上的笑容,宇西再熟悉不過,從小到大準備了什麼「驚喜」時這人臉上都會是這種表情。

  放學後,兩人來到後花園前的走廊,等到確認負責打掃後花園的學生們都走光了、附近也沒半個人,許若優才拉著宇西迅速跑下階梯,整個過程偷偷摸摸的讓宇西總有股不好的預感,當他們抵達空無一人的花園中心,許若優便從書包裡翻出一只信封,把黑底紅線的精緻卡片攤到宇西眼前。

  卡片對折的內部寫了些什麼他看不見,但畫在外面的法陣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就不曉得那玩意兒是裝飾的花紋還是真正能發揮作用的魔法陣。

  答案很顯然是後者:「你對這張卡片注入魔力看看。」

  「這是什麼?」見許若優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宇西總覺得不妙。

  「你先照我說的做啦,老師有教過你要怎麼弄吧?」

  「這張卡片哪來的?」

  「昨天寄到我家來的,我可沒騙你喔,真的是從我家信箱拿出來的。」

  「禮拜天郵局放假吧?」

  「你第一次聽說宅急便這個詞嗎?」

  一來一往的對話持續了會兒,宇西默默在心中嘆氣,許若優最常接觸的異世界人是辛勒特,但辛勒特那個植物狂對美少年可沒有半點興趣,真要幹什麼的話除了社團課之外肯定也是直接找上宇西、不會找許若優,初步排除是辛勒特寄卡片的可能。回想起這幾天的情形,烤肉晚會時美少年幾乎都纏著吸血鬼王子和某發明狂熱者,也就是說,將這張卡片送到許若優手中的不是阿爾法就是衛命暝了……無論哪個都是麻煩人物,肯定沒好事。

  饒是從小到大都沒拒絕過許若優的宇西,也開始考慮回絕的台詞了,但兩人僵持片刻,他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嘆息一聲就從書包裡拿出奧斯華德之前送的黑手套戴上──就算廣設科的書包一天到晚都滿得塞不下咖啡館背心,但塞隻手套也綽綽有餘,自從辛勒特開始教他魔法起,宇西就天天把手套放在書包備用了──然後接過許若優遞來的卡片。

  「妳站遠一點。」

  「為什麼?」

  「我怕它爆炸。」

  「啥?!你也太誇張了吧……」壓根不把宇西的警告當一回事的許若優完全沒有照做的意思,前者望向後者,見那道她不乖乖照做他就不幹的眼神,許若優才不大甘願地補充說明:「我知道那是幹嘛用的法陣啦,卡片裡有寫,不會炸掉的、安啦。」

  宇西還是沒有動作,「所以這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說出來就不是驚喜啦。」許若優皺眉,美少年就是美少年、就連生起氣來的模樣都有種魅力,若她眼前站的是個女生,只怕早就被迷惑得什麼都答應了。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她哼了一聲又再次催促:「你動作快點啦。」

  在校草大人不耐煩的三催四請下,宇西總算心不甘情不願地照辦,卡片上的法陣亮起,兩人腳下出現一道傳送陣,他們瞬間就掉了下去、離開校園!

  傳送陣為什麼會開在地上啊?!什麼驚喜這根本是驚嚇才對吧──

   ×

  現狀是,司洛利領著許若優和宇西二人走在夜行者的王宮中,早先許若優收到的信即是羅坦赫拉勒國慶日「血祭」的邀請函,同時還是花大手筆做的、最新研發出來能讓夜行者外其他種族使用的傳送符,一張只能使用一次。他們甫穿過傳送陣便落到藍髮僕人的房間裡,後者簡單地向兩人說明了血祭的由來、以及替他倆安排好的身份後,便要帶他們前往舉行開幕式的地點。

  司洛利在他背後弄了個亮度比螢火蟲更微弱的光球,讓兩人跟著他前進。烏漆抹黑的夜行者宮殿裡,兩名人類可說是什麼都看不清。

  「照理說,因兩位是受殿下邀請,應該安排您們到貴賓席才對,」走在前方的藍髮僕人壓低音量說,他選擇的這條路線沒有其他人,「但若被其他貴族發現您兩位是人類,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只能帶您們到一般民眾聚集的廣場了。」

  走在司洛利後方的許若優發問:「你們有種族歧視喔?人類就不能坐貴賓席嗎?」

  「羅坦赫拉勒是種族歧視嚴重的國家沒錯……不過,重點是,將您兩位帶到貴族的圈子中,只怕會被他們誤以為是特地送上門來的佳餚。」

  「欸!所以意思是如果我們去貴賓席的話有可能被吸血囉?那就讓他們吸吸看呀,又不會少一塊肉!」

  聽許若優興奮的語調,宇西直想吐嘈,她想被吸血他可不想好嗎!這傢伙大概是上次烤肉晚會時被阿爾法拒絕所以遺憾到現在,這麼想被吸血不如去捐血車給人抽一針啦還可以造福大眾!而且,讓一個夜行者吸一次或許沒什麼,但這裡可是吸血鬼大本營耶,如果是被一群夜行者抓住放血……

  語氣略帶無奈的司洛利做出了跟宇西心中所想差不的回應:「夜行者對血的氣味很敏感,也能分辨血液來自何種種族,只要有一名貴族發現您是人類、血味散發出來,整個貴賓席都會曉得這件事,再者,依照貴族們的秉性,將您團團圍住每個人同時咬上一口也是很有可能的。我們有血祭期間可以無限暢飲人血的傳統,在下認為他們可不會客氣到只喝一小口就放人。」

  許若優想像了一下那種畫面,皺了皺眉頭,而後又問:「那難道吸血鬼平民就沒有你說的這種危險嗎?」

  「有的,所以在下會隨侍在您兩位身邊。若是面對貴族,在下的制止沒有什麼效力,但要應付一般民眾還是綽綽有餘。」司洛利帶他們拐了個彎,這裡的廊道窗戶能隱隱約約看見外頭的花圃,「在羅坦赫拉勒,初次見面的人以互相飲用彼此的血當作了解對方的第一步、是非常常見的事,而這對除了王族之外的貴族來說,更是必不可少的社交禮儀,您若待在貴賓席,極可能被貴族要求放血。而平民是沒有權力要求您那麼做的,在有階級差的情況下,下位者不得要求上位者放血。」

  許若優聽了喃喃道:「聽起來你們不只有種族歧視,還有階級歧視啊……」

  閒談間,三人已逐漸接近目的地,前方不遠處傳來人群喧嘩的噪音,不久後,他們進到了天花板散發微光的區域──司洛利撤消光球,同時解釋,這是因血祭時也有外國貴族會造訪王宮,為了避免他們看不清,所以王宮大部份的區域在血祭期間是燈火通明的,只有少數像他剛才走的那樣漆黑,或者如此地一般昏暗──他們又往前走了幾分鐘,抵達通往戶外的走廊盡頭,幾名守衛在此站崗,見到他們本想盤問幾句,在看清領頭者是藍髮青年後又站回原位:

  「是司洛利啊?後面這兩位是你住首都外的朋友嗎?我們宮廷人員是可以直接進廣場啦,不過就算是我們的親友也還是要檢查一下……」

  「不,他們是殿下邀請的耶拉國貴賓。」

  「耶拉?殿下真是……堂堂夜行者王族,都跟什麼人混在一起啊……算了,我也不想聞混血的臭味,你直接帶他們進去吧。」

  守衛們在聽見司洛利替人類們假造的國名後,眼神瞬間變得鄙夷起來,司洛利領著兩人走過時,守衛盯他們就像盯著一坨爬滿蒼蠅的狗大便似的,還是被車輪輾過黏在家門口掃都掃不起來的那種狗大便,惹得許若優忍不住惡狠狠地反瞪回去,從小到大可沒人敢用這種眼光看她,激得美少年都想去踹人一腳了。

  對這種目光不以為意的宇西則是想到,他記得衛命暝說過自己是耶拉人,莫非那是個風評很差的國家嗎?那阿爾法給他們安排這種身份又是什麼意思啊?跟傳送陣開在地上一樣是惡趣味?

  三人進到人擠人的廣場中,說是廣場,但實際上卻是四幢建築之間的方形空地,建築物彼此相連、從下往上望去宛如一口井,空地的寬度約有兩個他們學校的禮堂那麼大,人群將此地塞得水洩不通,宇西都覺得自己簡直像來到暑假的漫畫博覽會了。

  廣場上空是滿天星斗,四周的建築物上方都有幾顆小小的光球以供照明,不時還可以聽見群眾咒罵光球太刺眼的抱怨,但對宇西來說,那光球哪有刺眼可言、根本連照明功能都十分有限吧!

  司洛利領著他們到最後方的角落站定,這裡的人少了一點點,許若優則在這時問道:「你剛剛跟那個衛兵說了什麼?」

  經許若優這番話,宇西才意識到,適才司洛利與衛兵原來是用羅坦赫拉勒的語言交談,許若優不會魔法,自然就聽不懂他們在講些什麼了。

  司洛利翻譯了一遍,接著解釋:

  「耶拉是混血眾多的國家,充滿混血種族的國家不只一個,但耶拉是這之中最有名的。」這些話是用極低的音量附在許若優耳邊說的,要不是在方才的人群推擠之下宇西跟許若優近得完全挨在一塊兒,少年肯定聽不見。「夜行者痛恨混血,更不想聞到混血的血味,如此一來便不會有人好奇您兩位的血是什麼味道了。」

  許若優頷首以示理解,但看她的臉色,明顯還是很不爽。

  在美少年再說些什麼前,如雷貫耳的掌聲與歡呼聲響起,現場看來簡直像是偶像明星在演唱會登台的架式,阿爾法在他們對面的建築物二樓出現,在場所有人皆動作一致地下跪叩拜、宇西等人也仿照藍髮青年的動作跪下,在獲得平身的指示後,司洛利示意他們將背靠牆,下一秒,民眾爭先恐後地朝王子殿下的所在處衝,甚至還有人被撞倒、隨後又被好幾腳踩了過去,若不是他們三個在司洛利提醒時就死貼著牆壁,只怕現在已經被人潮帶往台前的方向了。

  一窩蜂往前擠的民眾將場面弄得混亂不堪,直到宮廷侍衛們吆喝著主持秩序,現場才安靜下來。

  待噪音平息後,夜行者王子便開口發表血祭的王室例行演說,應該是用了擴音魔法之類的,整個廣場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有聽沒有懂的許若優要宇西替她逐字翻譯,但當她發現這台詞制式得跟運動會前的校長致詞差不多無聊後,就開始呵欠連連,若要總結這演說究竟在講些什麼的話,大綱就是「夜行者萬歲萬萬歲」吧。

  從台詞的內容判斷,演說差不多要告一段落,而這時民眾又更努力地往前擠,宇西不禁忖道,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亂不正經的阿爾法在國民心中的聲望居然這麼高嗎?現場群眾簡直像是狂熱崇拜者似的,為了離阿爾法近一點不惜擠破頭?

  很快地,宇西就會明白,群眾瘋狂的理由和王子的威望半點關係也沒有。

  演說結束,阿爾法將雙手伸出欄杆外,右手翻出一把刀用力割向自己的左手腕!動脈被割破,鮮血仿如水庫洩洪似的猛力往下噴,離王子最近的民眾一個個手上都拿了盛裝液體的容器、同時還張大嘴仰起頭拼了命也想喝到阿爾法的血,群眾推擠的程度比方才更甚,連守衛都制止不了他們了,還有沒接到血的想直接搶別人杯裡的來喝!

  這情景看得宇西和許若優都傻眼了,夜行者喜歡人血他們曉得,但連自家王子的血都愛不釋手?

  「夜行者王族的血對我們來說是堪比人血的美味,且稀有性更勝人血。」司洛利做出手勢,比了個中式小茶杯的尺寸,對兩人解釋:「殿下的血只要這麼一杯,就能在黑市炒到相當高的價錢,就算是賤賣的最低價也夠在首都買一間平房。血祭的開幕式是唯一能取得純粹王族血液的機會,在宴會廳裡能喝到的都是滲了許多人血的,不純。」

  在藍髮僕人說明的當下,阿爾法已經離開原位,繞場走了起來,據說一滴幾十萬上下的血沿路噴濺。此舉令在場眾人嚇了一跳、似乎連王宮侍衛都沒料到王子殿下會這麼做,想來這並不是每回血祭都能見到的普通情況。阿爾法就像一塊磁鐵,他一走,下方的人便全部跟著移動,聽群眾歡呼的內容,宇西可以得知,從前血祭時王族都是站幾秒就退回建築物裡去、哪有像現在這樣繞場給人接血的,夜行者平民們頓時都瘋狂了!此時阿爾法正往他們所在的方向走,要不是宇西跟許若優提前幾分鐘閃開,肯定不是被淋個滿頭血就是被人群撞翻!

  吸血鬼王子繞完一圈,把治癒符貼上左手止血後就離開現場,血味慢慢消散,民眾們也才逐漸冷靜下來。

  在群眾四散離去前,司洛利便帶著兩名人類先離開廣場,往餐廳走去。



  司洛利在餐廳門口和兩人分道揚鑣,說是有其他工作要做,臨行前還交給宇西一張符紙,交代若有什麼麻煩就對著裡頭注入魔力、他會知道。

  兩人一踏入餐廳裡頭,宇西就忍不住拉長袖子摀住口鼻,濃烈的血腥味不停竄入鼻腔,噁心得他都覺得自己快吐了,連許若優也受不了地捏住鼻子、做出不怎麼禮貌的發言:「噁嘔……這裡是經期超集中的女廁嗎……」

  「妳要去其他地方逛嗎?」宇西提議,剛剛司洛利表示他們吃完飯後可以自由活動,現在乾脆不吃飯直接自由活動好了。

  「先在這裡面晃一圈啦,」許若優右手捏住鼻子、左手拉著宇西的手臂就往裡走,「難得來吸血鬼的餐廳耶!怎麼可以不看看就走!」

  妳不覺得兩個人類跑來吸血鬼的餐廳一臉就是自願來當食材的嗎──宇西無奈,這種話許若優肯定聽不進去,他也只能在心裡喊喊。

  餐廳正中央有根粗細約十人合抱的透明玻璃柱,柱子裡盛滿鮮血,從柱子邊拿著杯子大排長龍的群眾還有周遭人的談話判斷,那應該就是血祭的重頭戲之一:人血與王族血液混雜而成的血池。

  除此之外,還有數顆裝滿血的透明玻璃球飄浮在各處,每顆玻璃球上都寫了字,或許是用來標示這些血來自哪個種族吧?宇西如此猜測,雖然他看不懂上面寫了什麼,不過從有些血球周遭聚滿了人、有些無人問津來看,每顆球裝的應該是不同的血……只不過,他跟許若優完全無法辨別這些血到底有什麼差異。

  除了數之不盡的血球外,半空中也飄著盛裝食物的餐盤,舉凡肉類都是一副半生不熟的帶血樣,除此之外的料理都滴血未沾,給人一種「要嘛全都是血,要嘛一滴血都沒有」的感覺,像是飲料機的機械沿著牆壁擺放,不少人拿小碟子到機器前裝醬料,從醬料的色澤看來,八成也是混了血吧。

  被許若優拉著走的同時,宇西也按了右手手套上的店徽想聯絡奧斯華德,就算明白阿爾法邀請他們來血祭十有八九就是為了拿店員釣貓,但除了找店長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能離開這裡的方法了,他實在不是很想在這地方久留,誰曉得他們會不會意外被發現人類身份然後被這群夜行者撕了啊。

  許若優注意到他這麼做倒也沒說什麼,此時美少年的注意力全在形色各異的菜餚上,而不曉得是什麼原因,黑手套上的店徽亮著,但卻一直沒有接通。

  店長該不會在睡覺吧?!要是那樣就沒人能接他們回去了!宇西如此猜測,想叫醒睡夢中的奧斯華德,可是得費上難以想像的力氣,區區鈴響是不可能吵得醒他的、只會讓在起床氣中毀壞的物品增加而已!至於此時唯一可能待在店裡的希諾也沒接,八成是去找衛命暝。

  兩人在餐廳繞了一圈,該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許若優本想去排喝王血的隊伍湊湊熱鬧,不幸的是她才正要往那走就被宇西拉住衣擺,本來她還以為這傢伙是膽子大了想阻止她(嚐嚐異國料理有什麼好阻止的啊!)誰知將下半臉埋在衣袖裡的宇西悶悶地說道:「我想吐……」

  「我都聞到快麻痺了,你這傢伙怎麼這麼體虛啊!」

  罵歸罵,許若優還是立刻抓著好友往大門衝,還差點撞到幾個剛進門的人,與宇西相識多年,她十分清楚這傢伙暈車時若說想吐的話三分鐘內要是沒停車絕對會直接吐在車上!

  當他們衝出門外,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後,宇西才總算把被血薰出來的嘔吐感給壓了回去,他可不想吐在別人的宮殿裡。

  「煩耶,本來還想去喝血的……」許若優望向靠在廊柱上的宇西,扶著額抱怨道,既然後者現在是這副模樣,她當然不可能再回餐廳裡,「算了。你要不要用那個僕人給的符咒叫他過來啊?看你一副快死的樣子。」

  宇西搖頭表示不用,說到找人來,從他聯絡域影咖啡館起少說也有十幾分鐘了,店裡的人到底都跑哪去了?

  等到宇西休息得差不多了,許若優又道:「你沒事的話,我們在宮殿裡到處晃晃唄,難得來一趟吸血鬼的王宮,不好好參觀怎麼可以。」

  既然許若優這麼說,宇西當然也只能陪她走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佇在餐廳門口。

  兩人一路往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同時他們也發現餐廳不只一間,參觀王宮的民眾也幾乎都散在各個餐廳裡排隊喝血,導致其他地方的人群反而少了。

  因為許若優想看建築物外觀,要宇西找侍衛問路後他們即走往宮廷花園的方向,這段期間對域影咖啡館的通訊還是沒有接通,宇西都開始懷疑這裡是不是被下了什麼反傳訊魔法的法術了,但是阿爾法應該會希望他聯絡奧斯華德才對呀?

  「欸,為什麼你家店長跟吸血鬼王子吵那麼兇啊?他們不是夫妻嗎?」

  「什麼?」

  忽然聽見許若優這麼問,宇西不由得一愣,前者望向傻站在路中間的後者,挑眉:「吃烤肉的時候那個王子跟我說的呀,他說他們是指腹為婚,結婚超過二十年的老夫老妻。還說你家店長離家出走害他都找不到老婆,我看你們家店長對人家也挺兇的,情侶吵架也該適可而止吧?」

  「……他說了妳就信嗎?」宇西簡直無語。

  「聽起來很有趣呀,反正我支持同性婚姻,幹嘛不信。」許若優無所謂地說,宇西聽了只能汗顏,天曉得阿爾法說了什麼話來唬爛許若優,要是奧斯華德知道竟然有人相信阿爾法的說詞、誤以為他跟吸血鬼王子真是一對又會作何感想?

  宇西只好無奈地替自家店長澄清根本沒有那回事,此時兩人已走到花園中,晚風徐徐吹拂,在月色的照耀下勉強能看清宮殿的外觀,當他們走到花園中間時,宇西黑手套上的店徽倏地爆出強光,地板冒出血色圓陣,宇西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傳送陣的圖樣,詭異的是這陣剛才連個影都沒有,是在他走到這裡時才浮現的!

  即便他意識到得離開這裡,也早就來不及了,光芒一閃,兩人便穿過法陣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一天內到底要從上往下摔幾次才夠啊──!

   ×

  「殿下,您邀請那兩位人類參加血祭,是為了讓他們喝您的血嗎?」離開餐廳後,司洛利便去見了阿爾法,說出他從主子派發邀請函起便有的猜測,在剛剛開幕式時阿爾法居然走過來一副想把血直接淋到宇西頭上的樣子,更是讓他加深了這個想法。

  「我可什麼都沒說喔。」正坐在房間裡喝人血的吸血鬼王子笑著回應,藍髮僕人續道:

  「若是您想那麼做,何不直接讓在下拿一杯血推薦他們、確保他們能喝下去?」

  「司洛利,那個人類呆歸呆,不過你也把他想得太傻了吧?憑我跟奧奧的關係,我的血他會喝?」

  「薩拉克那位閣下的店員或許不會,但他的朋友想必很有興趣。」

  阿爾法還未將預先想好的反對理由說出口,司洛利上衣口袋的一片符紙便無預警地亮起,這張符紙與他早先交給宇西的是對應的,只要一張符注入魔力、另一張就會收到通知,看來是出了什麼事了。

   ×

  什麼都看不見。

  第一時間,宇西還嚇得以為是又到了空間夾縫,記得衛命暝說過每個空間都有連往空間夾縫的細縫,羅坦赫拉勒的該不會好死不死位在王宮內又衰到被他打開吧?只有他一人的時候還好,但現在可是跟許若優待在一塊兒,遇上危險會讓他比平時擔憂百倍,唯恐友人出了什麼事。

  此處的地面和空間夾縫截然不同、雙腳踏在磚地上的感覺十分真實,應該不是那種可怕的地方才對,只是這裡到底是哪裡……?

  「靠!好痛!」在宇西思索的同時,許若優的聲音傳來,他立刻循聲走去,「這裡走沒幾下就撞到牆壁了,有夠窄的,搞不好是條密道。」

  許若優抱怨完就想往前走去,早料到她會如此的宇西,於黑暗中誤打誤撞地總算是抓住了她的手,「先在這裡等人救援比較好。」

  宇西將魔力注入司洛利先前給的符紙裡,也看不出這張符紙有什麼變化,又將其放回口袋。話說回來,雖然他跟阿爾法只見過幾次,但總覺得那人在花園挖個洞把他們丟下來、然後跑去跟奧斯華德說「奧奧跟我結婚,不然我就把你家店員活埋了」也是大有可能的事……他又戳了幾下店徽,毫無反應,這裡八成是不能使用通訊魔法的場所。

  「你剛剛用那張符紙之後不是沒什麼反應?手套也不能用了吧?是還能等誰啊?我們自己去找出路比較快啦。」

  「等店長。」不管他們掉到這種地方是不是阿爾法害的,宇西都覺得等奧斯華德來救才是最佳解,依照過往經驗,他相信貓耳店長真想找到他的話不難。

  「可是你家店長剛剛都沒接你電話呀,搞不好這國家收訊不良。而且你確定你家店長有辦法知道我們被埋在花園下面?」

  魔法世界的通訊方式還有在管電波訊號的嗎?宇西無言,不過許若優說的也的確讓他有點不安,奧斯華德從來沒讓他等這麼久過,但他還是給了對方肯定的答覆:「我想可以。」無論如何,身在這種連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的地方,他不覺得陪許若優亂走是個好主意。

  「講得好像不管你掉到什麼鬼地方,他都能撈你回去一樣。」

  「嗯。」

  收到回覆後,許若優沉默片刻,就在宇西擔憂身旁這人會否還在考慮什麼有力的說詞來說服他、等等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來個密道尋寶時,她一開口就是讓宇西摸不著頭緒的話:「感覺超奇怪的啊……」

  「奇怪?」是指這個異世界的黑暗通道嗎?可是以許若優的承受力,這種地方應該不算什麼才對呀。

  「你明明超自閉的,居然會信任你爸媽跟我以外的人,感覺超怪的啊。」許若優以輕鬆的語氣說道,要是能看見她的臉,就能發現她展露了迷死各方少女的姣好笑容,而宇西愕然得不知該從何回應,「看在你那麼相信他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聽你一次好啦。」

  宇西這下真的呆了,許若優竟然不到一分鐘就聽信了他的提議、放棄探索吸血鬼王宮地下道?!真的假的!

  然而,很快地他便從許若優竟願意乖乖待在原地的震驚回過神來──遠處的道路傳來有什麼物體在地上拖行的聲音,一根根散發金芒的尖刺飄浮在空中,從排列的形狀看來就像仙人掌……一株針刺會發光的仙人掌?不對、不只一株……仙人掌如雨後春筍般一個個現身,放眼望去竟有一大群數也數不完,就不曉得有沒有過半百!

  根據過往經驗,當遇見異世界的植物時,就代表他們要倒大楣了!

  「欸、宇西,」同樣也瞪大了眼屏氣凝神的許若優低語,「我們不會跑到社團教室的某個角落了吧?」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宇西兀自祈禱這群發光仙人掌安份點,在社團教室的話他們起碼還曉得自己身在何處。

  事實是,現況往往不如妄想美好。

  最前頭的仙人掌動了下,其餘同類也紛紛效仿,最後的結果就是成群結隊的沙漠植物朝他們直線湧來──

  「靠!這真的不是我想不想等的問題了!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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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2-15 18: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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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摔了一次,你可以再摔第二次



  「到底、有完…吁…沒完、啊!」

  饒是體力絕佳的許若優,也在你追我跑的追逐戰中逐漸精疲力盡,偏偏如蝗蟲過境般的仙人掌卻緊追著他們不放,天曉得他們兩個是招誰惹誰了!

  許若優都累得氣喘吁吁的話,更不用說跑沒幾步路就完全說不出話來的宇西,體力自是早已到達極限。

  地道並非筆直,而是左彎右拐地恍若迷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慘況下,他們更是時常往前衝沒幾步就一頭撞上堅硬的牆壁,暈眩感都沒消散就得急著朝左或朝右跑、避開窮追不捨的仙人掌,在轉彎處有好幾次險些被針扎到。

  碰!

  又一次撞牆的許若優緊急煞車、後方的宇西也一頭撞上友人的背脊,更不幸的是他們再往左右兩邊摸索時卻只碰到牆壁,代表兩人闖入了一條死巷!

  前有成千上萬的仙人掌逼近,後面更無路可退,這種陷入絕境的狀況簡直比被捕蠅草追殺還慘,許若優摸索著牆壁,企圖找到什麼機關來打開它,但這努力毫無用處。

  仙人掌這種生物不像捕蠅草、照理說是沒嘴巴的,總不可能想吞下他們兩個當養分吧?倚著牆喘氣的宇西心忖,對平日幾乎沒半點運動量的人來說,這種攸關生死的賽跑簡直會要人命,胸腹都在隱隱作痛。至今他們仍是看不清楚這些仙人掌的模樣,也不曉得是不是和他猜的一樣,更慘的是周遭溫度開始劇烈下降……等等,溫度下降?

  宇西似是想到了什麼,與此同時,離他們最近的十來株仙人掌也停了下來,做出像被擠壓的氣球般收縮變小的動作、緊接著,無數尖刺就從身體回彈變回原樣的仙人掌身上射了出來!

  就在兩人以為自己會被扎成人形刺蝟時,一道傳送陣瞬間在他們跟前冒出,尖刺一根不漏地射入傳送陣中、而後又自仙人掌背後對應的另一道傳送陣穿出、讓上一秒發動攻擊的仙人掌全被自己的刺給射穿!接著所有還站立的仙人掌都放棄了近在眼前的兩名人類,扭動身體欲轉往反方向,但它們動作到一半時便無一例外地停了下來,活像被按了暫停鍵的定格畫面,最後在周遭溫度降到連他們倚靠的牆壁都結霜時,仙人掌更是連渾身針刺都黯淡無光,兩名高中生也恢復在黑暗中什麼都見不著的情況。

  看樣子,他們總算不必擔心會在吸血鬼的國家死於非命了。一口氣鬆了下來,宇西直接累癱到就地坐下。

  無法定奪要不要繞過這群靜止不動的仙人掌的許若優,收回靠在牆上的手,說道:「冷死了,我們該不會沒被仙人掌殺掉,反而要活活凍死吧?」

  累得半死的宇西沒有回應,僅是左顧右盼地想尋找應該在不遠處的貓耳青年──下一刻,一顆發光的球形機械飄到兩人上方,把照明魔法道具丟出去的奧斯華德就站在仙人掌冰雕彼端。

  貓耳店長穿過成排仙人掌朝店員走來,一邊將後者拉起一邊問:「西,沒事吧?」

  宇西點頭表示沒有大礙,許若優幫著回答:「就是跟這群仙人掌玩鬼抓人累到爆,沒受傷啦。」

  貓耳青年的視線轉向美少年,似是這時才發現對方的存在,而後他又問:「你們有吃喝羅坦赫拉勒裡的任何東西嗎?」

  兩人動作一致地搖頭,還沒等他們反問這問題是怎麼回事,奧斯華德就在地板上開了個傳送陣,這個傳送陣成形的過程中似乎受到什麼阻力,好幾個符文出現沒多久就像是被橡皮擦抹過似地消失,但很快地缺漏的部份又被補上,法陣完成的速度比擦去的速度快上許多,不到一分鐘傳送陣便順利開啟。

  「等我喊你再下來。」

  語畢,奧斯華德便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留在原地的兩人面面相覷,宇西看這貼著地板的法陣更是忍不住想,這難道是他今天要從上往下落第三次的意思嗎?羅坦赫拉勒的傳送陣難不成只能開橫的?這群吸血鬼難道是地鼠嗎!

  還有,店長在外面不是不能用魔法嗎?現在用得這麼順是怎麼回事?不會又多簽了羅坦赫拉勒這個契約地點吧……



  事情鬧大了,有外人跑到王宮密道去,想必女王也有收到魔法通知。今天又是血祭,捅出這種簍子、天知道某位可怕的長輩會不會扒了阿爾法的皮!此時,吸血鬼王子與藍髮僕人剛好抵達後者的臥房,他們正打算從這裡的出入口進入密道的剎那,一道法陣在他們正上方開啟,兩人不約而同往上望,司洛利掏出一張符紙射去、紙張在還沒有任何作為前就被冰凍落到地上。

  猜到來者何人,阿爾法立刻喊道:「奧奧你聽我解──痛!」

  從上往下跳的黑貓店長一腳將吸血鬼王子踹翻在地,順勢踩到對方背上,司洛利剛要前往救援就發現雙腿竟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被厚厚一層冰凍住、完全無法往前進,與此同時,冰寒也以奧斯華德為圓心迅速遍佈整個房間,終年無雪的羅坦赫拉勒轉瞬間多了個冰窖!

  阿爾法不怕死地以眼角餘光瞄向上方的奧斯華德,「不聽我講的話,奧奧你要不要先說你是怎麼進去那裡面的?」

  「不關你的事。」

  一旁的司洛利還想趁隙從上衣口袋裡掏符紙,奧斯華德就一腳踩上阿爾法的頭、狠瞪了藍髮僕人一眼,「沒接住我就弄爆他的頭。」司洛利還沒弄清要接什麼,奧斯華德又用與上一秒的兇狠完全不同的語氣對上方呼喚:「西,下來。」

  聽到自家店長的指示、同時也透過傳送陣看見下方情景的宇西乖乖照辦,為了怕奧斯華德救了他之後就忘記他有個朋友在這,許若優先跳下去之後宇西才跟著往下跳,美少年靠天生絕佳的運動神經就能穩穩落地,而宇西落下時司洛利則是不敢怠慢地拋出一張符紙,水珠出現、一道小小的漩渦在半空中打轉,位在漩渦正上方的少年下降速度即刻減緩,不一會兒就安然無事地降落。

  原來店長把傳送陣開成那樣是想讓阿爾法仆街嗎?宇西望向吸血鬼王子的慘樣默想,上頭的法陣也在這時消失。

  「喔喔,今天第三次!第一次順利著地!」許若優莫名其妙地拍起手來,宇西無奈地看了友人一眼,奧斯華德聽了則是重述:

  「第三次?」

  「啊哈哈,奧奧你聽我說……」

  「閉嘴!」奧斯華德召出一道冰刃向阿爾法的手臂甩去,一道白光形成薄片將冰刃彈開,奧斯華德睨了出手護主的司洛利一眼,一揮手,藍髮僕人除了頭部以外都結結實實地被冰封住,幾秒內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貓耳店長才又看向店員:「第三次?」

  宇西乖乖回答:「呃,就是今天穿過的三個傳送陣都是從上往下掉的。」聞言,奧斯華德抓住阿爾法的領子將人提了起來,在宇西看來,阿爾法與其說是不能反抗更像是不敢反抗,難道這傢伙也有自知理虧的時候嗎?怕自家店長一氣之下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他小聲地補了一句:「都沒有很高……」

  貓耳青年沒有回應人類少年的附註,僅是冷冷地質問:「幾層樓才摔得死你?」

  「等、等一下,奧奧你不是認真的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家店員自己跑進密道裡──」

  「請您住手!若是在血祭時讓王室成員受到傷害──」

  兩位夜行者的話都還沒說完,不遠處的地板就出現了一道傳送陣,奧斯華德毫不猶豫地把把阿爾法推進去、法陣瞬間關閉,司洛利的臉色被嚇到刷白,一旁的兩名人類也看傻了,奧斯華德撤掉藍髮僕人身上的冰,指著窗外說道:「在外面。」

  司洛利立刻打破窗戶衝出去尋找自家主子,奧斯華德則是又開啟一道傳送陣,領著店員與他的朋友回到店裡。



  忖著自己是否目睹殺人現場的許若優還有點驚魂未定,但一進到域影咖啡館後,她馬上又被大片窗牆千變萬化的景色給吸引了注意力,見到他們回來,希諾從員工走廊後探出腦袋:

  「奧斯你剛剛跟宇西哥哥去哪裡?欸?還有若優姐姐耶,哈囉。」

  許若優很快地回應希諾的招呼聲,她本想找奧斯華德問些問題的,但棕髮男孩走過來詢問要不要向她介紹一下這間店,她欣然答應後就被男孩領著像看畫展一樣地看窗戶了。

  許若優走後,見了方才的場面同樣也惶惶不安的宇西,則對走回櫃檯的奧斯華德問道:「那個、店長,呃,阿爾法他……」

  「摔不死。」

  奧斯華德以沒有半點情緒起伏的語調回應,他示意店員在櫃檯前坐下後,宇西想了想又問:「剛剛用了那麼多魔法沒關係嗎?」如果說做出一尊冰雕對奧斯華德這種強度的人來講只是小意思,那連續開好幾道傳送陣又怎麼說?之前奧斯華德住他家時可是開了一道傳送陣就差不多要睡死了啊,第一次在羅坦赫拉勒看這人開傳送陣也沒多久就昏了……

  「能暫時抑制地緣契約的道具,一個月只能找人拿一次。」奧斯華德拉起灰色外套的左袖,一條紅白相間的手鍊在他取下的同時化為粉末,「剛剛不在域影,你一開始找我的時候沒發現。」沒等宇西回應,奧斯華德便問:「你為什麼會在那裡?」

  宇西掙扎一番,把許若優收到信後唆使他注入魔力這件事,改編成了他們兩人都不知道信中為何物、只是一打開邀請函就穿越了──雖然有點對不起阿爾法,可是店長生起氣來真的太可怕了,就算奧斯華德很可能看在店員的面子上不動店員的朋友,但還是別讓奧斯華德把矛頭對準許若優得好,只能讓阿爾法揹黑鍋了……反正好像也不差這個鍋……除此之外,他全都照實說了。

  「對了,請問店長知道為什麼我們會掉進地道裡嗎?」現在回想起來,宇西已經不覺得是阿爾法設的陷阱了,如果那人想拿他跟奧斯華德換些什麼的話,當時他都快被撕票了耶怎麼看都不對勁吧!

  奧斯華德指了指宇西左手的黑手套,回答:「開著,所以可以進去。」

  意思是當時手套的通訊開啟,所以誤觸了羅坦赫拉勒地道的出入口才會演變成那樣嗎?宇西恍然間想起,瓦特梅勒曾說過戴著這隻手套就不可能有進不去的地方,這時奧斯華德又向他確認一次:

  「你沒有吃喝那裡的任何東西?」

  宇西點頭,光那刺鼻的血腥味就讓他食不下嚥,「請問夜行者的食物有什麼不對嗎?」難道說是下了什麼針對人類才有效的毒?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已經開始懷疑阿爾法根本別有所圖了,應該說、懷疑這件事根本不是因為阿爾法喜歡奧斯華德而起的了,喜歡對方就向對方的親友下毒來威脅勒索這種事,用喪心病狂也不足以形容。

  「喝了夜行者王族的血,供血的人就能命令你做任何事。」

  宇西聽了就是一愣,回想不久前在王宮廣場見到的眾人搶血之景,問句便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那還那麼多人想喝?」

  「那是他們王族的秘密。」

  那店長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宇西腹誹著,難不成是阿爾法自己告訴奧斯華德的嗎?就阿爾法那種亂來的模樣,他還真說不準那人會做些什麼。

  奧斯華德似乎不打算解釋自己的情報來源,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下文,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不久後貓耳店長就將兩名高中生送回家門前,宇西回家時則用被許若優拖出去玩來搪塞父母、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撒謊。

   ×

  嚐過一次甜頭後,許若優對異世界的憧憬更甚以往,為了打發她的死纏爛打,宇西也乾脆順著她的意,問奧斯華德能不能在他們學校附近設立出入口,從那天以後放學都直接透過咖啡館的門、兩個人一起回家──是比搭車往返快多了沒錯,但也可惜了那不算少的校車費。

  究竟為什麼會有人把被仙人掌追殺的災難,當作可遇不可求的「美好回憶」?宇西認為他永遠無法對許若優的想法感同身受,好友的腦袋構成是他相處十年至今從來無法理解的。

  從羅坦赫拉勒回來後又過了幾天,自從某回社團課時看起來一臉煩躁的辛勒特叼唸著「不到兩個月就是不思議節」起,綠髮教師就試著教學生幻術之外的魔法,但不知道是教的方法不對還是學的人太沒天份,宇西除了幻術之外想學什麼法術進度都慢得要死、有學跟沒學一樣,折騰老半天都沒個像樣的成果,狀況慘到宇西都覺得辛勒特根本只差沒對著他罵「朽木不可雕也」了。

  某個許若優被風紀組抓去開會的社團課,辛勒特終於宣佈:「我放棄了!同學你根本不可能在不思議節前學會傳送陣啊!」

  一聽這話,宇西才明白,敢情辛勒特把各種教學項目提前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讓他會學空間魔法?但那怎麼可能啊!依照他的理解,傳送陣是超高難度的魔法,他現在不過是個初學者,辛勒特這麼做就跟想教幼稚園生算微積分沒兩樣!

  「學傳送陣要做什麼?」

  當學生的提問,當老師的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為了讓親愛的同學你遇險的時候可以逃跑,不然還有什麼能比傳送陣逃得更快的?」

  這話聽得宇西一愣,為了別讓自己在一個多月後死得不明不白,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請問不思議節很危險嗎?」

  「那種祭典哪有什麼危險性。」辛勒特單手撐額一副頭痛的樣子,「問題是你很可能會遇到神經病……對了,同學你聽好,如果你在不思議節時遇到金色頭髮的神經病,千萬不要往薩拉克的方向跑,不然原本沒事可能也會變有事。」綠髮青年握住少年的肩膀有點嚴肅地說,旋即又轉過身要後者跟上。

  金髮的神經病是伊寧嗎──宇西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句話,但看辛勒特難得認真的樣子,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他不覺得老師會把咖啡館的其他店員放在眼裡。

  隨後,辛勒特將宇西領到一塊小草皮前,周遭草木繁盛,唯有這不到一平方公尺內的小草地長度短得只有一公分左右,他對學生說道:「就目前的狀況看來,要同學你練能保命的法術是不行了,來練習屬性操作吧。我找了一些很想快快長大的小草草們,同學你想辦法讓他們長高,能長多高就長多高,我等等來驗收成果。」

  接著,在宇西努力讓草坪生長的同時,一旁的辛勒特則開啟一道傳訊陣,劈頭第一句話就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那隻死兔子喜歡頭還是肚子?」

  「什麼?」宇西認出陣法彼端傳來的是自家店長的聲音,不曉得是辛勒特話講太快聽不清楚、還是搞不懂這莫名其妙的問句是怎麼回事,奧斯華德沒有馬上做出回答,辛勒特又問:

  「那隻死兔子喜歡打哪裡?」

  「……頭。」

  這種問句是怎麼回事!哪一隻暴力兔這麼可怕!而且這種問題為什麼要問店長啊店長有養兔子嗎!宇西望向一結束通訊便走往樹林裡的教師背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金髮的神經病難不成是指要他們參加不思議節的那個人?那個人的外號叫兔子?

  一段時間後,當宇西跟前的雜草堆長到五米高,辛勒特才回到這裡,他看看宇西又看看雜草,嘆息似地呢喃一聲:「同學你的魔力明明就沒什麼問題,怎麼學什麼都學不會……」

  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啊,宇西在心底回嘴,他自認為像自己這麼一個從小到大都生長在無魔法環境的普通人,能有一種還算上手的法術就不錯了。

  綠髮青年揮了揮手,讓雜草堆停止生長,與草叢閒聊了幾句之後才回過頭來面對少年,前者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顆像是果實的三角形顆粒,它黑褐色的表皮看來十分光滑,「這是魔氈果,這種小果果一般都埋在地下,只有尖端的部份會露出來。平常除了陽光空氣水之外,它們還會攝取其他動植物的魔力,如果有其他生物主動輸入魔力給它們的話……」辛勒特一面說一面示範,一道綠芒透過他戴著黑手套的右手傳遞至果實內部,魔氈果顫了顫,尖錐的部位立刻打開、吐出一張由藤條構成的小網子,辛勒特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它的硬殼,網子便收了回去,「它們就會吐出網子,捕殺提供魔力的人。但如果在一分鐘內沒吃完的話,網子就會收回去,半小時後才有辦法再吐出網子。」

  辛勒特再拿出另一顆魔氈果遞給宇西,「好了,換同學你試試看。」

  等等,這不太對吧,剛剛不是說只要一注入魔力就會被這種果子獵殺,現在又要他照辦,難道辛勒特看他天資太差終於打算把他拿去餵植物了嗎?!不是吧!他可不是能跟植物溝通的植物狂,摸個兩下就能讓它們自己收回凶器。宇西用非常懷疑的眼神看著辛勒特,後者才補充:

  「我跟這些小果果說好了,它們不會吃你,」辛勒特又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把一模一樣的魔氈果,笑道,「這些小果果們可是難得的自願役呢,同學你就不要辜負它們的一片好心,快點動手吧。」

  縱然搞不太懂辛勒特的話是什麼意思,宇西也只能照辦,他一輸入魔力,網子立刻就從魔氈果內彈出、直撲向他的臉!宇西反射性地往後縮,但以他的運動神經,當然不可能躲得過魔氈果的襲擊,下一秒他的頭就被植物網包住、正確來說,這張網子離他的皮膚有段空隙,像是全罩式安全帽一樣覆在他的頭上,透過網眼還能看見辛勒特的身影。

  「魔氈果吐出的魔網可是連龍爪都扯不斷的,有它們看著同學你應該沒問題……先說好,雖然這些小果果們是自願來保護同學你的,但要是它們有什麼損傷,同學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

  宇西點頭,辛勒特這個植物狂是什麼性格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不一會兒,魔網消失,辛勒特表示從現在起宇西的任務就是跟他可愛的小果子們培養感情,但這些果實當然沒打算送宇西,等不思議節結束後就得歸還了。這件事被瓦特梅勒知道了之後,某精靈不知道發生什麼神經、開始大罵他是有一顆西瓜還不夠、腳踏兩條船的負心漢。



  十一月飛快地過去,之後的社團課幾乎都在幫辛勒特家的植物拔高或縮小、還有陪魔氈果「玩」當中度過。除此之外,因應辛勒特的要求,宇西天天都把咖啡館背心塞在書包裡帶到學校,社團課時也會把精靈放出來透透氣。

  十一月底,林家夫妻有事再次離家,這回也同樣是十天半個月內不會回來。

  十二月一號,許若優放學時有事不能陪宇西一起走,他便一個人進了域影咖啡館。一關上咖啡館大門,一把說熟不熟的童音便傳入他耳中:

  「小西你總算回來了,我有點事想問你呢。」

  翹著二郎腿的伊寧笑咪咪地坐在離大門最近的椅子上,咖啡館裡除了金髮男孩外沒有別人,宇西瞬間有股再把門打開退回去的衝動,可惜的是除了穿制服背心可以直接回到他家之外、他至今還是不懂得如何「開門」,每次跟許若優回家時都是奧斯華德或希諾幫忙開的門,現在讓他開門還不知道會跑到空間夾縫還是哪裡去。

  現在從書包裡拿背心穿上顯然不切實際,他也只能聽聽伊寧要說什麼了。

  「今天是月初,奧斯不在。小諾和殞星一早就去吃到飽的餐廳吃飯了,大概三更半夜才會回來。」伊寧右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撐著下巴,「聽說小西你去了記憶之池呀?想不到小諾居然是里斯家的人呢。」

  站在門邊的宇西沒有回話,伊寧則繼續道:「你進到記憶之水中感覺怎麼樣?應該有讀到別人的記憶吧?還是別人讀了你的記憶?」

  「如果你想問記憶之水的事,應該去問希諾。」宇西說,他又不是里斯家的人,只是個路過的,這種事不要找他啦。

  伊寧偏了偏頭,從容地回答:「記憶之水我有一瓶呀,還是沒有任何添加物的超純粹記憶之水唷,幹嘛要問小諾?而且小諾失憶了,找他問也沒意思。」

  看來咖啡館裡似乎沒有人知道希諾已恢復了記憶,宇西忖道,而他面前的金髮男孩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不說我也猜得到,肯定是你進了別人的記憶吧?這種體質真好呢……」伊寧裝模作樣地嘆息一聲,也不知道他的羨慕之情是真是假,「吶吶、小西,你覺得,完全想不起過往記憶的重生,還算是同一個人嗎?」

  這問題宇西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先不說一般人根本不會有「重生」這種體驗,這種話問一個連「忘記」是怎麼回事都不清楚的人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他記得伊寧說過自己有兩條命,難道這傢伙是因為記憶缺損才導致神經不太正常嗎?

  伊寧似乎也不打算從宇西身上找到答案,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只裝滿透明黏稠物的小瓶子,繼續道:「小西你知道嗎?記憶魔法不是每個人都能使用的喔,否則我早就自己學了。能使用記憶魔法的人,只要有這個,就可以把我的回憶複製下來,然後再進到另一個人的記憶裡,把它放進去。」

  「記憶」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此刻在伊寧說來好似是一件實體的物品,能拿在手上扔來扔去還能外借。

  宇西盯著那瓶水,就像看見里斯家的記憶之池一樣不舒服,只是感受沒有那麼深。

  「吶,小西你可以幫我吧?」

  「不要。」宇西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他看向伊寧變得危險的眼神,底氣不足地試著挽回他可能的慘劇:「去找希諾或店長比較合理,我沒辦法幫你。」

  伊寧沒有回話,宇西忖道自己會不會等等就要被肢解來洩恨了……照伊寧的說法、根本是想把自己的記憶拿給他看,而宇西對這種事毫無興趣,怎樣的過往才能養成像伊寧這樣的人,他一點都不想明白。

  「哎呀呀,小西你真是太可愛了,你怎麼會覺得我有給你拒絕的選項呢?」

  不讓人回絕的話是問什麼問啊!宇西在心底大叫不妙的同時,伊寧就翻出了白金色鐮刀,重展笑顏說道:「雖然殞星還沒回來,不過就先把我的記憶灌進你腦子裡吧?放心,不會痛的,我也不會給你太多……嗯,不對,我好像不能控制要給你什麼耶,因為我不會記憶魔法嘛,那小西你就自己挑有殞星的部份看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我不知道要怎麼挑。」宇西連退幾步,手持鐮刀的伊寧看起來暫時沒有靠近的意思。

  「那只好把我的記憶全部傳給你囉。這樣我好像有點虧,不過為了殞星,這也沒辦法嘛,哎。」

  不要說得一副你自己是受害者的樣子!吃虧的是誰啊!你想給別人還不想要呢!宇西在心底回嘴,就在這時,伊寧快步走了過來,就在宇西以為自己肯定逃不了的時候,整間咖啡館忽地一震!緊接著是宛如大地震般的劇烈搖晃,伊寧「嘖」了聲開始環顧四周,大廳裡傳來貓咪威嚇的哈氣聲,下一秒,咖啡館大門毫無預警地打開、整片地面猛然傾斜!

  在地板斜了九十度的情況下,離門最近的宇西當然連慘叫都來不及就穿門而過,在少年離開後,門又瞬間關上,咖啡館大廳也恢復正常的模樣。

  留在原處的伊寧將鐮刀刀尖用力插進地板上,以無奈的語調對空氣抱怨:「我說域影,我又不會讓小西少一塊肉,你這是做什麼呢?就算奧斯跟你提過要保護店員,你也不用把他甩出去吧。」他抓著刀柄在地板劃下深深的一道痕跡才讓鐮刀消失,隨後又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而且你這樣開門不就只能開上一次開門的地點?奧斯去了哪裡你不知道嗎?就算有奧斯在,那種地方也比我更危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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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2-22 20: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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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名副其實的龍潭虎穴



  被域影「吐」出來後,宇西落到一片凹凸不平的岩地上,頭頂是青天白日的湛藍蒼穹,這個空間似乎和台灣有時差,現在的天色怎麼看都像是大白天而不是傍晚,距離遙遠的天際有好幾個小黑點在雲中穿梭,大概是飛鳥一類的生物吧。

  少年坐起身後,連忙從書包裡抽出手套和背心穿戴,同時環顧四周,發現這片岩地似乎是被一圈如小山高的石壁給包在裡頭,石壁延伸到他的視線之外、望不見盡頭,周圍有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石塊,石塊的尺寸最小也有一間教室那麼大,遠處的灰褐岩石間還穿插著好幾枚漆黑巨石。

  他一將手貼上胸口,瓦特梅勒的嗓音立刻傳了過來:『小子你聽好,在這地方千萬不准用魔法,連讓大爺我出來都不行!只要有一點魔力波動,你這小子就死定了。難得進到這種就算是對本大爺這樣的天才來說也棘手到不行的地方,你這小子真是倒楣透了,小弟遭殃還要連累當老大的……』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宇西在瓦特梅勒抱怨個沒完前問道,後者若有眼睛,現在肯定已經白了前者一眼:

  『你沒看那邊那幾頭龍那麼大一隻,這還用大爺我說?小子你沒常識就算了連視力都不好嗎?』

  龍?……原來那幾塊黑色的大石頭是龍?!宇西驚愕地望向方才被他誤以為是黑石的玩意兒,烏漆抹黑的又離很遠,他根本看不清楚,不過瓦特梅勒說是應該就是了,那天上那些黑點該不會也是龍吧?!

  「龍不是獨居嗎……」少年的額際淌下一滴冷汗,他記得那本關於不思議之樹的書裡有簡略地提過這種生物,瓦特梅勒則是更沒好氣地回:

  『沒錯,但只要到了繁殖期牠們就會找個空間聚在一起。落到這種地方情況不妙,本大爺也不想浪費時間罵你這小子連這點知識都沒有了。

  『小子你注意了,龍這種動物的智商可是不下於聰明絕頂的大爺我的,而且繁殖期的龍比更年期的女人還難搞,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引起牠們的注意。平時如果不是龍正要吃飯,你誤闖到牠家可能還可以說個幾句抱歉就離開,但繁殖期的龍全都神經質得要命,會做出什麼連大爺我這般料事如神的能人都無法預料!而且大多數的龍對魔力波動都很敏感,也就是說,只要你一用魔法就會被牠們發現……真不曉得那隻黑貓跑來這種地方幹嘛,大爺我怎麼看都覺得那隻黑貓是被人惡整吧。』

  「店長在這裡?」

  『你又不會開你家咖啡館的門,這種情況下你到的當然是那隻黑貓上次開門去的地方啦。虧小子你還在那家店打工,這種事不要讓大爺我比你這個店員更清楚行不行?』

  宇西略過瓦特梅勒的數落,想了想又問:「域影的門算空間魔法吧?這樣不是會被龍發現嗎?」

  『會被發現的話小子你現在已經被龍爪撕了,你的能力達不到大爺我的一半就算了,能不能不要這麼傻?』瓦特梅勒嗤了聲,『在這個時代,就空間魔法這門學問,那對貓兄弟說是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連本大爺這麼強大的精靈都勉為其難地同意這一點。對那隻黑貓來說,開個不會驚動到任何人的傳送陣頂多是有點麻煩、還算不上什麼難事,只要給他一點時間,做個連龍都不會發現的傳送陣也沒問題。

  『本大爺我猜,那隻黑貓現在還在這個空間裡,他大概是來這找什麼東西的吧。小子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找找看那隻黑貓、叫他送你回去。』

  「如果我去找店長的時候被龍發現了怎麼辦……」說是這麼說,宇西還是從地上站了起來,只不過他站起身的原因是想躲到岩石的陰影處,免得天上的飛龍突然對自己產生興趣。

  『小子你也看看你自己的身材,跟龍比你不過是根牙籤好嗎!你平常走在路上會注意到掉在地上的牙籤,或是爬過你腳邊的螞蟻嗎?這麼簡單的道理別要大爺我來點醒你好不好!只要你不用魔法,還不至於被發現啦。』

  既然瓦特梅勒都這麼說了,尋找奧斯華德似乎也是讓自己脫離此地唯一的方法,宇西當然也只能硬著頭皮照辦,只不過,這地方真的大得要命,他該從何找起好?

  走到離自己最近的石壁邊,宇西向瓦特梅勒提問,西瓜的答案讓他差點吐血:

  『廢話,往最多龍的地方走啊,那隻黑貓要找的東西通常都是活的,這裡除了龍還可能有其他活物嗎?』

  什麼叫通常都是活的,難道還有死的時候嗎?店長到底是要找什麼啦。宇西在心底咕噥,最後只吐出一句:「……我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大爺我說不會就是不會!你這沒用的小子到底要質疑本大爺的聖旨到什麼時候?不然你這小子有種就別走,你就一輩子待在這裡一動不動的看是龍先發現你還是你先餓死!就你這副樣子還敢不信任本大爺,活膩了是不是?』

  聽瓦特梅勒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證,宇西躊躇一番還是維持將手搭在店徽上的動作往前進,「我透過背心跟你講話不算魔法的一種嗎?」

  『不算啊,這件背心是已經製作完成的魔法道具,除了召喚的時候我會吸你一點魔力來用之外都不會用上魔法。等等,你這小子不會今天才發現這一點吧?虧你還把這背心穿在身上這麼久了,就從來沒想過要搞懂它的奧秘嗎!這可是偉大精靈居住的背心,你就沒有一點好奇心嗎!』

  誰想得到那麼多啊,他對這世界的魔法原理幾乎都快呈現放棄思考的狀態了,辛勒特對基礎理論什麼的也不太會教……宇西繼續問:「那如果我用手套聯絡店裡呢?手套是道具吧,這樣是不是也不算有用到魔法?」雖說現在咖啡館中僅有不管怎麼想都最好別找他求救的伊寧,但宇西也能在這裡躲一陣子,待到店裡有其他人時再聯繫。

  『魔法道具跟直接使用法陣的確是不太一樣的,但小子你是第一天曉得傳訊魔法道具是靠收發訊雙方的魔力發動嗎?你這隻手套比較特別一點,只取收訊方的魔力,發訊的人就算是沒有魔力的殘障也可以用,可是就算是這樣,也是會有魔力波動。你這小子還是別胡思亂想了,乖乖聽大爺我的準沒錯。』

  宇西一面聽瓦特梅勒碎碎唸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本來他以為走到龍群附近最多也只是十五分鐘的距離,沒想到走了二十分鐘都還沒抵達,可見那些龐然大物們比他原先估計的更大,教人更不安了。

  聽瓦特梅勒說,龍彼此之間是靠其他生物聽不見的魔力波長傳遞訊息來溝通,有點類似鯨豚,也因為如此,牠們對空氣中的魔力流動特別敏感。而只要龍願意,牠們可以透過這種方式傳遞訊息讓任何一種動物理解。

  一般來說,龍居無定所,但繁殖期時牠們會相約聚在某個空間中,每次的空間似乎不固定,而瓦特梅勒也不曉得現在這個空間是哪裡。

  「如果店長已經走了怎麼辦?」宇西問,這樣的話他豈不是深入龍穴又無人能救嗎?

  『根據大爺我的推測,那隻黑貓會把這裡的活物都確認一圈再走,小子你看看天上飛的,是不是沒一隻有降落?那麼遠的距離什麼屁都看不出來,那隻黑貓想確定什麼東西的話也沒辦法,所以他十之八九還待在這個空間裡。』

  宇西仰頭望向空中的小黑點,仔細一看才發覺,許多黑點都是兩個一組,有幾組遠遠的看過去好像是在半空中互撞。

  『雖然來到這種地方真是夠衰,但難得來一趟,本大爺也趁機教你一點東西,省得別人說大爺我教導無方,養了個小弟都沒得到大爺我半點真傳也不照顧你的。』你本來就沒在照顧人吧?宇西在心中回話,西瓜續道:『上面那些在飛的龍,全都是在爭配偶啦,可能是二公爭一母、二母爭一公,偶爾也有二公爭一公或二母爭一母的,其他排列組合小子你自己以此類推。牠們這只是在初步決定誰有追求權而已,之後能不能順利配對還不一定咧。

  『至於要怎麼決定,最簡單的就是打一架。當然也有看家世的,很多龍都喜歡收集閃閃發光的東西,這個小子你知道吧?其他還有很多花樣,但反正本大爺也不是龍,小子你這輩子也不會去追一頭龍,這就沒啥重要的了。』

  一段時間後,少年總算拉近了與黑龍群的距離,雖然走了很久,但天上太陽的位置似乎沒什麼變。

  就在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吼自上空傳來,就在宇西忖著他不會真的這麼衰被飛龍發現時,甫一抬頭就見巨獸自蒼穹掉落、還好死不死是掉往這個方向!

  『打輸的龍從天上掉下來你也剛好站在牠底下!小子你的運氣真是背到大爺我無話可說!』

  瓦特梅勒發話的同時,宇西也立刻往回跑──碰!一頭龍背朝下重重落到地面!巨龍墜地帶起的衝擊力直接把少年震倒,也不知道該說他是運氣好還是不好,龍頭剛好在距離他幾公分的位置,只差一點點他上一秒就要直接歸西了!

  黑龍的頭顱形狀與奇幻小說中會出現的惡龍無二致,漆黑的鱗片看起來不怎麼光滑、反倒如腳下的岩石般粗糙,背部的翅膀方才明明率先著地卻沒有一點彎折,兩隻長長的角長在牠的頭頂,龍眼緊閉,也不知道剛剛那麼一摔是摔死了沒……不!這頭龍絕對沒死!牠的眼睛睜開了啊!

  宇西第一個反應就是將手壓到店徽上想喚出瓦特梅勒,精靈的大嗓門及時阻止了他這麼做:『冷靜!不要叫大爺我出來替你擋刀!大爺我還不想死!呸呸呸,本大爺是說,小子你就維持這樣慢慢往後退!只有一頭龍發現你還不算什麼,牠不一定會對你怎……天殺的!這頭龍是被甩了不爽就亂遷怒啊!混帳!惹你的又不是我們!有種給大爺我去找你的同伴算帳啊!』

  話講到一半,龍頭就昂了起來,如蛇般銳利的雙目盯著面前的人類,在巨龍張嘴吼叫時、瓦特梅勒也在背心裡咒罵了起來(儘管它怎麼罵也只有宇西聽得到),宇西見勢不對,也不管什麼慢慢後退了、立刻轉身就跑!

  『這次本大爺都還沒下令小子你就懂得要跑了嘛──算了,讓大爺我來救你一命吧!好歹你也是本大爺的小弟,小弟被欺負當老大的當然要替你出頭了!』

  身後的龍調整姿勢努力地想站起來,從牠略顯遲緩的動作看來,從那麼高的天空摔落就算是龍也不可能安然無恙,而其牠龍或許以為這頭龍是求偶不成在發瘋、竟也沒往這裡看來。這下反而換宇西猶豫要不要叫出瓦特梅勒了,照精靈先前的說法,只要一用魔法所有的龍都會發現他們,現在他還只是被一頭負傷的龍追殺,若是動用魔法搞不好就變成一群身體健全的龍來陪他賽跑了──

  很快地,那頭站也站不穩的龍竟飛了起來,看牠連站都有問題想不到卻飛得十分順暢,一下子就飛到宇西身旁,這時宇西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連忙將瓦特梅勒叫了出來,西瓜一現身就對著龍頭狂吐西瓜籽、但頂多只是讓龍瞪了它一眼再沒有任何作用,就那瞪一眼的剎那,龍頭倏然被藤蔓製的魔網包覆!

  那魔網正是魔氈果的傑作,在瓦特梅勒引起巨龍注意時,宇西就從書包裡抓出一把魔氈果注入魔力丟了出去,虧得這龍頭太大、也虧得這些果子全部訓練有素,就算他的準頭再差也順利命中!

  這一把果子丟出去,至少能替他爭取幾分鐘的時間,瓦特梅勒也不戀戰地回到他的背心裡。不幸的是一人一精靈還沒決定要往哪個方向逃,好幾頭龍就降落到地面、逐漸形成包圍之勢,顯然是方才的動靜把牠們引來的。

  除了龍之外,被騷動引過來的還有一個人──見到奧斯華德在這裡,宇西立刻就朝自家店長衝去,而看見店員出現在這種地方,貓耳店長愣了一秒就立刻在宇西附近開啟通往其他空間的傳送陣,但幾頭龍這時也發現了貓耳青年的存在,對著法陣齊聲一吼、也不知道牠們用了什麼魔法,這一吼竟令得空氣扭曲、法陣的圖樣也有些許缺損,只要缺了一角,魔法陣當然就無法運作了!

  趁龍的注意力集中在法陣的瞬間,奧斯華德兩三下就來到宇西面前,他也來不及問小店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一揚手就打算再開一道傳送陣先跑再說,但一顆火球轟地一聲從他們前方出現,奧斯華德也只得先拉著宇西往旁邊跳、店長抱著店員往右一滾算是避開了這一擊,一個耽擱,數頭龍已將他們包圍起來。

  圍住入侵者後,這群龍動作一致地張開嘴,眼看就要從龍嘴裡吐出什麼可怕的魔法時,好幾道傳送陣一個不差地出現在了龍嘴正前方、看樣子是打算直接讓牠們的攻擊穿出法陣,龍群們很有默契地閉上嘴,硬生生把快出口的魔法給吞了回去,牠們剛剛幾龍合力才毀了一道傳送陣,現在當然不可能對同伴的臉那樣招呼。

  但這群龍也不打算就此罷手,牠們頭一偏,閃過傳送陣就朝兩人咬了過去,奧斯華德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過這麼多頭龍,當下只來得及變出冰牆一擋,幾顆龍頭重重撞在剛成形不久的冰牆上,其中一條塊頭特別大的龍撞破了牆,好死不死牠還直對著宇西的方向,少年眼前一花,原本在他身旁的貓耳店長已經將他護到身後、左手臂直接卡進了龍嘴裡,也不曉得奧斯華德是不是直接朝龍嘴放了魔法還是做了些什麼,咬著他的那條龍下一秒就「嗷」地一聲連連後退、還狂吐了好幾口血。

  奧斯華德鮮血淋漓的左手命大地沒被咬斷,不過原本繫在上面的紅白手鍊已經裂了,見狀奧斯華德就是一皺眉,抓緊時間開了一道傳送陣,與此同時,好幾道烈火噴在冰牆上,千鈞一髮之際,咖啡館店長店員才順利進了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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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8-12-30 17: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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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送這種禮物才不算送禮



  「沒事吧?有受傷嗎?」

  「嗯、我沒……不,我是說、店長你才沒事吧?!」一個手還在噴血的人不要問他這個最多只有瘀青的人這種問題好嗎!被一群龍嚇懵了的宇西這才回過神來,他以驚恐的眼神看向奧斯華德的左手,這種話是他該問的才對吧?!

  「不會死。」

  奧斯華德面無表情地回應,右手壓著傷口就往前走去,宇西連忙跟在自家店長身旁,就算前者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帶過了,他還是覺得這人的臉色慘白到就算隨時倒下去都不奇怪,他忍不住伸手去扶,奧斯華德倒是沒有拒絕。

  他們來到的是地面積了厚厚一層雪的街道,從天色看來現在至少已經過了晚餐時間,這條街似乎挺偏僻的,路上都沒什麼行人──也幸好沒什麼人,否則直接看到兩個渾身是血的人突然冒出來還不得嚇死──街旁的屋子看起來也是民宅不是商店,前方一公尺處有一幢比周邊的平房高上一些的米黃色建築,黑貓店長領著店員走入其中。

  一踏進建築物裡,宇西立刻就因周遭人的呼喊曉得這是一間醫院,奧斯華德也馬上就被治療師拉走了。

  與人類純白的醫院不同,這間醫院的配色是黃白相間,牆壁全漆成黃色,地板則是雪白,入口處的大廳有好幾張像果凍似的凳子,奧斯華德臨走前吩咐宇西在這裡等,他也只得隨便找了張椅凳坐下。凳子十分柔軟,一碰到它便自動下陷、形成恰到好處的弧度。

  大廳裡除了他之外也坐著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醫院裡隨時都有人在使用治癒術的關係,整個室內的空氣都給人一種異常舒服的感覺。

  方才被龍追殺的緊張感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宇西坐沒多久便想起什麼似的猛然翻開書包,果然,那幾顆魔氈果一顆不漏地全沒跟上!

  當初辛勒特交代過,那些果子放出去後會自己跑回宇西身邊,但剛剛那幾頭龍打得那麼激烈,只怕魔氈果們是凶多吉少……算了,換個角度想,辛勒特再怎麼樣也不會比龍可怕吧。

  坐沒幾分鐘,奧斯華德就像沒事人般的回來了,貓耳店長到醫院櫃檯付帳之後,便走到自家店員身邊坐下,直到這時他才有空問小店員怎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宇西便把放學之後的事全說了,聽了伊寧的情況後,奧斯華德依舊維持著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的一號表情,丟了句「等魔力恢復再回去」就沒再回話。宇西望著自家店長幾秒,見他似乎不打算再開金口,才道:

  「謝謝店長你剛剛救了我……」

  「不會。」

  「還有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貓耳青年第二次截斷少年的話,抬眼看向後者,三番兩次的被人打斷,宇西反射性地回了「因為看起來很痛」後才在想心底暗罵自己是語無倫次地說了什麼鬼啊!

  就在宇西想將句子補述得完整一點時,便因奧斯華德放到他頭頂的手一愣,貓耳店長像哄弟妹似的摸摸店員的頭,以宇西從未聽過的溫柔語調說道:

  「不是你的錯。」

  不知道為什麼,宇西突然覺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

  在那之後的隔天剛好有社團課,宇西和辛勒特自首了魔氈果的事,豈料那些果子竟不知道透過什麼方法早已回到了辛勒特他家,但照辛勒特的說法,他家成熟到足以擋下強力攻擊的就只有這批魔氈果了,它們目前也需要好好調養,已經無法指望它們能參加不思議節了。

  而在聽宇西說了前因後果之後,辛勒特出乎意料地沒有怪罪自家學生,而是怒罵:「金髮的全都是神經病是不是!」

  至於被咒罵的當事人──伊寧──依舊好端端地待在域影咖啡館內,聽希諾的說法,不思議節結束前伊寧跟殞星是不會走了,從棕髮男孩如常的態度看來,似乎只有宇西跟奧斯華德知曉那天的事。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奧斯華德現在幾乎常駐在櫃檯前,伊寧這些天來什麼也沒做,連威脅宇西一下都沒有,還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跟他們打招呼。

  說起來,宇西本來很擔心被龍咬那麼一口奧斯華德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但某天看到自家店長居然用超俐落的手法拿加了魔法的針線在縫上回被咬破的外套後,他就明白自己完全是多想了……話說回來那件外套也太厲害了,不曉得是什麼材質做的,被龍咬了一下袖子竟然沒有斷掉、只是破了個洞。

  一向對異世界的任何事都保持高度興趣的許若優,在社團課時聽見宇西跟辛勒特談話後,則是一個勁的向宇西打聽傳說中的龍究竟長什麼樣子,最後還拿了紙筆要宇西畫一隻來看看。宇西怕好友擔憂、沒把伊寧的事告訴許若優,她只片段地得知有龍的事,見那副欣羨的模樣,只差沒對著塗鴉本流口水了。

  原本宇西還擔心許若優會否提出要拜訪龍潭虎穴的荒謬要求,但很快地,友人就忙到無暇去想異世界的事了──

  「運動會就運動會,辦什麼亂七八糟的附加活動啊!」中午吃飯時間,許若優使勁咬著冰抹茶奶綠的吸管,聲音有些含糊地對坐在她後座的宇西抱怨,「天氣那麼熱,學校到底在想什麼啦!」

  十二月的第二個禮拜,全球暖化導致亞熱帶小島如今仍無半點寒意,甚至連高中生都是上週才從夏季制服轉為冬季制服。

  而這週五即是運動會。

  宇西默默啃著他的芋頭包子,不敢在友人正在氣頭上時,說出他前幾回班會及升旗典禮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根本不曉得對方究竟在抱怨些什麼的事實。

  多虧他平常就是不多話的人,加上許若優總是會自言自語地補完,他也不用想要如何應對:「我去你的運動會聯合聖誕節提前慶祝,根本是藉口!我們學校什麼時候有過聖誕節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年運動會剛好是校長住美國的小曾孫要回國!」事實上知道這種事的學生少之又少,虧得許若優是堂堂的風紀組大隊長,隊員談論的八卦自然會傳到她耳中,「在冬天烤肉一點feel都沒有!參賽者跑得半死,結果一票班級在旁邊交換禮物、開聖誕派對,這不是很白癡嗎?」

  許若優將抹茶奶綠的空瓶重重放到桌上,憤怒地尋求宇西的同意,後者僅是點出事實:「妳會討厭是因為多出一堆事要妳幫忙吧?」

  「……那天風紀組早上要維持秩序,中午才能回班上,下午我要去跑接力,也就是說我天殺的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玩樂時間。」許若優無力地趴到宇西的桌上,還將對方剩下最後一口的芋頭包子搶過來、吞進嘴裡洩恨,總算喊出真正的心聲:「煩欸──我也要佈置聖誕樹啦!我也要收學妹跟學姐給的禮物!我也要吃聖誕蛋糕!為什麼我得在那該死的家長會旁邊罰站,看你們一群人在遠處歡樂的慶祝啊!我要可愛的女同學餵我吃蛋糕啊──!」

  最後一句話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宇西無奈,更何況,那週又不是真正的聖誕節,假設這種氣氛維持到十二月底,許若優必是每天不都有收不完的聖誕告白卡片或禮物、點心,才是真正得利的人不是嗎?

  接著,校草大人又一臉不爽地抬起頭,指著他的鼻子下達命令:「你!絕對不准在我回來之前加入聖誕節活動!」

  「嗯。」宇西敷衍地點頭應允,他從小就對那種人擠人的聚會沒興趣。

   ×

  這幾天下來,許若優一直都為了運動會的事忙得不可開交,理所當然地,社團課又只剩宇西一個人。

  辛勒特一邊打開社團教室的門,一邊問:「同學,之前那本不思議之樹的書你看了多少?」

  「第一場戰爭剛開始。」

  或許是因為不思議節將近的緣故,辛勒特最近總是常問他這個問題、連奧斯華德都曾經問過,只是即使宇西每天多花一點時間在那本書上,閱讀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字符仍是以龜速出現。

  可宇西認為,現在文字出現的速度比起一開始已經好太多了,如果說最初是蝸牛般的慢速,現在至少是烏龜般的速度。

  走入社團教室後,辛勒特沒有像平時那樣交付幾朵花或幾株草還是幾棵小樹給學生,而是坐到那張小花花二十五號製的椅子上,一手撐著頭,不大滿意地說道:「才四分之一太慢了……同學,你隨便用魔法變一個東西給我。」

  幾秒後,一粒幻術做的芋頭便出現在宇西手中,他乖乖遞給辛勒特,後者拿在手裡幾秒,一彈指,芋頭又消失不見,「親愛的同學,有人告訴過你,魔法使用的熟練度跟成熟度是看懂那本書的關鍵嗎?」

  宇西搖頭回應辛勒特的問句,照這樣聽起來,他似乎一輩子都別想讀完不思議之樹的書……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知道內容。假使他的能力真的夠看完整本好了(看那麼久才四分之一,到底有幾頁啊?),搞不好等他看完都大學畢業了。

  教師低著頭似是在思索些什麼,當學生的隱約聽到幾句「那傢伙給你的話應該是要你看完」之類的碎唸,半晌,辛勒特抬首對宇西說道:「先不提這個了,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同學你做,你週五來這裡一趟。」

  「那天是運動會。」宇西提醒道,雖說運動會的時候一大票班級都無所事事,偷溜到別班或校內他處也不會有幾個人發現(他去年就幫到學妹班級去玩的許若優把風過),以宇西的體育程度自然也沒法參與任何競賽,可是他也不能離開原班級太久,起碼許若優在時他得待在那裡才行。

  「以同學你的體能,根本不可能參加比賽吧?與其讓你在班裡納涼,還不如陪我去替小花花九百九十九號接生比較有意義。」

  ……接生什麼?哪種植物會用到「接生」這個詞啊!宇西在心底吐嘈,而且他又不是植物醫生,怎麼會懂得植物「生小孩」時要幹嘛?



  今天放學時,宇西甫推開店門,就見手上托著一盤超級大蛋糕的希諾蹦蹦跳跳地朝他走過來。

  「宇西哥哥,我今天從沒名字先生那裡拿了好幾種蛋糕喔,也有芋頭的,你要吃嗎?」

  「好。」宇西在心中替衛命暝又被打劫這件事默哀三秒,希諾又問:

  「若優姐姐沒跟你一起回來啊?我還幫她拿了巧克力的說,那我只好自己吃掉了。」這段日子下來,咖啡館裡跟許若優混得最熟的就是希諾了,或許是因為他們身為同一部卡通的影迷,自然有許多共通話題吧。

  宇西跟著希諾坐到擺滿各種蛋糕的櫃檯前,貓耳店長正在櫃檯內吃著拿來當晚餐的一盤鮪魚罐頭,希諾剛坐下就對自家上司邀功似地開口:「奧斯,我有強迫沒名字先生弄一盤鮪魚咖啡蛋糕喔,要吃嗎?」

  「不要。」

  奧斯華德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絕,希諾低下頭咕噥著「那我自己吃好了」,又被前者要求退回原主。

  ……那種東西能吃嗎?店長你的意思,是要衛命暝自己把那聽起來很恐怖的口味吞掉不成?宇西汗顏,他完全可以想像衛命暝一面慘嚎、一面被希諾強迫把蛋糕吞下去的模樣。

  宇西切了一塊芋頭蛋糕後,就順便拿出不思議之樹的書邊吃邊讀。沒多久,伊寧也從員工走廊出現,端了盤香草蛋糕就坐到他旁邊,宇西忍不住把椅子稍微挪遠了點。

  「小西,你在看不思議之樹的書?」金髮男孩用叉子將盤中餐分成數小塊,在少年點頭後,又道:「看到哪個部份?」

  不大想搭理人的宇西,索性把書本攤到伊寧面前,指著閱讀中的那一行,豈料伊寧卻搖了搖頭,「沒想到你看的是正本呢?我是看不見內容的哟。」

  聞言,宇西一呆,許若優半個字都看不到是理所當然的;瓦特梅勒看不見,還可以猜想它是精靈或它在背心裡、西瓜根本沒眼睛這種可能性;但連伊寧也看不到?……記得辛勒特之前說這本書他也看過,所以不可能只有自己能讀。

  滿嘴巧克力蛋糕的希諾跟著靠過來湊熱鬧,吞下蛋糕後才接話:「我也跟伊寧哥哥一樣,書上一片空白哦。」

  「從第一頁開始看也一樣嗎?」宇西將書本翻到第一面,希諾點頭。伊寧或許會因為無聊的理由耍他,但希諾不大可能這麼做(近半年的相處下來,宇西發現希諾欺負的對象只侷限於衛命暝),倍感奇怪的他又望向奧斯華德:「那店長呢?」

  奧斯華德瞥了書頁一眼,回答:「那本我看完了。」

  「吶吶、小西,雖然我看不見內文,可是我可以教你讓閱讀速度加快的方法哦。」伊寧舔了舔叉子,笑著提議:「不會痛也不會有牽扯到人身安全的危險,只要一下子,就能讓你有能力看完整本書囉,想知道嗎?」

  不想,從你口中說出來感覺就不可信。沒等宇西拒絕,伊寧又道:「你的話,只要找盆記憶之水泡下去就行了,怎麼樣,很簡單吧?要不要試試?」

  「不要。」代替宇西回答的是剛吃完晚餐的奧斯華德。

   ×

  奧斯華德沒有說明是否有特定條件才能看懂那本書,宇西亦沒什麼追問的興趣,伊寧也難得識相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吃完蛋糕就跑去騷擾殞星了。

  幾天後,運動會終於到來。

  今天的天氣好得不得了,晴空萬里,既無秋季的涼也無冬日的寒,炎炎夏日才會出現的火球高掛在半朵雲也沒有的蒼穹,搞得待在太陽底下的眾班級都快熱成人乾。

  在點完名後,宇西便和許若優道別,前往社團教室。聽辛勒特的說法,某植物狂已經和他們班導溝通好了,宇西一整天都可以待在那邊。美少年對友人不用參加比賽也不用曬太陽的特權忌妒得牙癢癢。

  辛勒特並沒有在社團入口等他,宇西照著從前辛勒特教他的方式,擺好素描教室的蘋果和橘子模型,說出本週的通關密語「清玄紅葉樹」便順利進門,豈料進了社團教室後他也沒看到辛勒特。

  宇西在小花花二十五號那張椅子附近左顧右盼,接著一條不知哪來的藤蔓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他嚇了一跳轉過頭,就見那條藤蔓已經將自己扭成了箭頭形、指向某個方位,敢情這是辛勒特留下來替他指路的。

  在經過將近一學期的社團課後,宇西和辛勒特家的植物雖稱不上熟稔,但也不是一開始那種唯恐避之不及的關係了。他跟著藤蔓走,很快地就來到了一片泥土地。

  雙腳陷入泥地裡的辛勒特朝宇西招了招手,宇西一邊忖著總不可能是老師陷進坑裡出不來想找他去拉吧一邊朝辛勒特步去,孰料才一走到辛勒特附近他也跟著掉入泥濘中,要不是攝影教師眼明手快揪住學生的衣服把他提起來、他八成就要滅頂了!

  「先跟同學你解釋一下,這裡是小花花九百九十九號它們的產房,雖然我現在叫它們小花花,不過目前都還是種子喔。」辛勒特指著淹沒腳踝的泥濘說道,他的鞋褲都沾了不少土:「這種花叫做『艾芙斗』,當它們還是種子時會努力吸收其他生物的魔力來長大,它們快開花時所需要的魔力是最多的,這個時期吸收了多少魔力是決定這群小花花們能不能長得頭好壯壯的關鍵。」

  「那我只要站在這裡就好了嗎?」辛勒特說話的同時,宇西就感覺自己的力量正不停流失,沒幾秒就開始冒冷汗了,這塊地底下埋的八成都是所謂的艾芙斗種子。

  與一下子就快不行的少年相反,當老師的嘻皮笑臉的模樣和平常沒兩樣,他一面對宇西解釋一面朝身後的樹叢招手、要它們靠過來,「我會讓同學你這麼輕鬆嗎?等這些小花花順利出生後,同學你就把它們都裝進這個裡面。」樹叢們送上數也數不清的禮物盒,宇西目測這些盒子少說也有一百個,「艾芙斗是很喜歡玩樂的小花花,它們最愛出門見見世面了。剛好你們人類的聖誕節也快到了,把它們當禮物分發出去,就能讓它們去各個地方玩、也能達到刺激它們感官的效果。

  「再說艾芙斗很會認人,沒特別交代的話,離開盒子之後沒多久就會回來找我,不用擔心會走失。」

  就宇西現在冷汗直流到都快站不穩的情況,話傳入耳中還要兩三秒才能消化完畢,他已經連默默吐嘈會自己跑回家的聖誕禮物哪算送禮這種心情都快沒有了,辛勒特大概也注意到了這點,就在宇西覺得自己快暈倒的時候,竟被綠髮青年抱了起來,離地後他呆了整整三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接著辛勒特招來一棵大樹,樹枝彎著接過少年,將他放到泥土旁的草地上。

  「看來讓同學你替小花花們接生還太早了呢。」辛勒特略帶無奈地說道,「你先待在那邊休息一下,等小花花們出生就有得你忙了。」

  癱坐在草地上的宇西已經什麼話都回不出來了,他都累得快虛脫了老師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這實力差距也太大了吧?

  十幾分鐘後,一朵渾身抖個不停的紅花從土裡冒了出來!小紅花以超大的幅度抖動它的軀幹,像極了花朵造型的彈簧。緊接著,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無數朵艾芙斗破土而出,仍站在泥地中的辛勒特轉過頭來對宇西下達指示:

  「同學,把盒子打開。」

  宇西手忙腳亂地打開禮物盒的蓋子,艾芙斗們也在此時跳離土壤,非常有律動感地往宇西身邊跳來,就在宇西以為它們會自己跳入盒中時,好幾朵艾芙斗居然已經踩著他的頭頂往遠方跳去了!

  這才從泥土地裡出來的綠髮青年抓過其中一個盒子,對方盒注入魔力後,花朵們就像看見了飼料的魚、一股腦地朝青年手裡的禮物盒衝去,接著最快的一朵花便鑽入盒內,還自動自發地把禮物盒蓋上。辛勒特拿鍛帶把盒子打了個結,就算大功告成。

  有了師長的示範後,當學生的自然也懂得要怎麼做,直到一個小時後,他們才好不容易把破百個禮物盒包裝完畢。

  雖然辛勒特原本打的算盤是讓宇西全權負責包裝,不過宇西的手腳實在太慢了,等他包完一株艾芙斗其他十株都跑光了,所以他還是有幫忙。

  「對了,跟同學你說一聲,這些可愛的小花花們,全都是同學你要負責送出去。」

  「……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討厭人群,也沒有想送禮的對象。」攝影教師微笑以對,以不容反駁的口吻下令:「這就當作你的社團作業吧,親愛的同學,記得在聖誕節前全部送完。」

  你討厭人群,我看起來就像喜歡嗎?宇西於心中抱怨,就他狹小的人際圈,哪可能把這些花全部送完啊?!



  辛勒特給了學生一只綠色手提袋,讓他能裝下所有的盒子、還輕得感覺不出重量。

  許若優在中午時回到班上,聽宇西說了要把禮物送出去後,馬上自告奮勇地表示能夠幫忙:「要送驚嚇箱就交給本少爺我!」美少年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誇下海口,「給我一百盒都沒問題,嚇死高中部那群討厭鬼正好!還可以送我哥,他一定會喜歡這個。」

  行動派的許若優,立刻就拿走一大堆禮物盒,直往高中部的方向衝去。

  除此之外,宇西也從許若優口裡得知,學校這次有置辦聖誕節禮物箱,會把各個同學提供的禮物隨機發放給有參與的教職員與學生,一人限贈十份,宇西聽了馬上就去學務處登記。至於哪個倒霉鬼會拿到這些花,也不干他的事。

  運動會一向比平時還早放學,許若優因為忙於校務而走不開,要宇西自己先回家。

  宇西想了想,還是決定詢問奧斯華德能不能讓他把這些花放在店裡當作免費給客人的贈品,奧斯華德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順便一提,因為父母不在,宇西目前在週六日時回來咖啡館打工,也能順便看看禮物盒發送的情形。

  在十二月打工的狀況和七、八月時迥然不同。與在室內幾乎感受不到的氣溫無關,最大的差異即客人的數量,一個上午湧入的人潮,簡直是暑假時一整天的客源,也讓每日的結束時間提前不少。

  幸虧人潮眾多,在平安夜前的週日,辛勒特交付的禮物盒終於只剩一個了!

  下週三就是平安夜,這東西再問問許若優還有沒有人想送好了,週日下午營業結束後,剛走出廚房的宇西如此盤算,此時咖啡館大廳只有他一人。

  「喀」的一聲,離他最近的窗戶被人打開,有段時間沒見的橙髮少年從那兒爬了進來,衛命暝確認四下無人後就直奔宇西而來。

  「新服務生,午安啊。」衛命暝打了聲招呼,看見宇西手上的禮物盒後,立刻雙眼發光、一副嗅到八卦新聞的表情,「喔喔喔!這個是要送給誰的?是傳說中的聖誕禮物嗎?」

  「你想要的話可以送你。」

  「真的?」衛命暝一聽,立刻將禮物盒拿走,塞入他的帽T口袋中,「居然有人會送我禮物,實在太讓人感動了!新服務生,你果然是和其他傢伙不一樣的好人。」

  這種幾乎從來沒收過禮物的反應是怎麼回事?宇西沉默,又想到這其實根本不是能收藏的禮物而是一下子就會「物歸原主」的……瞬間有了罪惡感的宇西只能在心底默唸著對不起。

  「因為新服務生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所以,和我一起參加不思議節的活動吧!」

  宇西愣愣地看著衛命暝朝他伸出的手,一時間沒搞懂狀況:「什麼意思?」

  見宇西明顯搞不清楚狀況的反應,衛命暝眨了眨眼,反問:「新服務生,奧斯華德該不會連不思議節要做什麼都沒告訴你?」

  宇西點頭,衛命暝不禁大呼這實在太扯了,清了清喉嚨解釋:「不思議節的原意是悼念守護者,但對現在的人來說,最關心的是祭典跟活動,每年都有很多競賽可以參加。根據我的情報,今年有不少多人一組的項目。」話至此,衛命暝就收起假正經的表情,抓住宇西的手哀求:「總之,拜託新服務生你跟我一組啦,否則我找不到人的話,就會被──」

  「滾。」

  衛命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從員工走廊出來的奧斯華德給打斷,貓耳店長不悅地睨向橙髮少年,後者一臉心虛、企圖用打哈哈的方式帶過:「啊哈哈、奧斯華德你不要這麼小氣嘛,反正今年不思議節可以參加的項目很多,你店員又這麼多個,就把新服務生分我也……」

  「不准。」

  奧斯華德朝兩人走來,神情和平時一樣沒多少變化、但咖啡館內的氣溫已漸漸降低,足見他對衛命暝的要求感到十分不滿。

  提議者當然也察覺到了這點,對宇西說聲「新服務生,下次見」就從窗戶翻了出去。

  貓耳青年將窗子關上,館內室溫回升,他看著自家店員說道:「不思議節的事,不管誰邀你,都不要答應。」

  那不思議節到底要做什麼?──宇西想要發問,最後卻又把問題吞回肚裡,奧斯華德擺明了就是沒打算說明,反正那個節日也快到了,不管怎樣到時就能知道,他也沒必要逼店長開金口。

  於是他只是點頭,表示會乖乖照奧斯華德說的做。

  不過,之前辛勒特就邀過他一次、現在連衛命暝也這麼做,讓他對這個活動的不解變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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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原作者| 西瓜精 發表於 2019-1-2 19:20:04
只看該作者
放一張宇西祝大家新年快樂,劇情也快貼到新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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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域影連載完之後就會換其他孩子管理了,雖然司洛利兩個月只說了三句話,可是如果有人喜歡他想和他告白還啥的還是要趁現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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