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能夠拜託你教我劍術嗎?」
會議結束後的金髮騎士被尤吉歐攔下,他張口就吐出了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請求。
桐人也同時露出了有些錯愕的表情,像是想要開口質問卻又顧及著尤吉歐而僅僅是張了張嘴,分外不安的也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他們的談話。
「雖然不是不行,」愛麗絲稍稍撇了一眼遠處桐人坐立不安的模樣,又將視線轉回到以堅決的雙眼望著自己,提出請求的尤吉歐「為什麼不找桐人呢?他應該比我更有當老師的資格吧?」
「桐人的話,是不行的。」他回應,卻是低下了了頭,不再多作解釋「愛麗絲,拜託請你教我劍術吧。」他彎下腰,再次慎重地提出請求。
「……好吧。」愛麗絲撇了一眼遠處的桐人幾乎算得上慘白的臉,心下稍稍有了點頭緒,她稍稍嘆了口氣,雖然極度不想攪和進他們兩個的感情之間,但她確實也隱約能猜出尤吉歐為何會提出這種要求的理由,更何況。她將視野分了一部分望著尤吉歐此刻亮起希冀的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到他這副模樣,實在很難拒絕。
§
總算是確定好了作戰的大方向,騎士長為了盡快和前線部隊通知此次戰事的大方向和告知所有仍在前線戰鬥的其餘整合騎士們央都目前的情況,在結束完討論後便立刻使用卡迪納爾的特殊術式前往邊境,愛麗絲和桐人則是為了練習作戰方案所說的移動方式而暫時待在央都,尤吉歐也同時為了能更加精進自己的武藝而隨著騎士長一同前往。
練習的成果出乎意料的好,只是為了避免在緊要關頭沒有足夠的空間神聖力,兩人才選擇了暫待在央都,有了卡迪納爾的術式,來回搬運物資和生活用品都非常方便,戰事的準備讓兩邊的工作都忙得焦頭爛額,實在顧不上更多。
來作為卡迪納爾藏身的中央圖書室搖身一變,成為了轉移物資的關鍵空間,能夠這樣使用也是由桐人提出的,他的思維模式常常跳脫許多人預設的框架,顯得更靈活應變,只可惜中央圖書室的轉移能力僅能將門開往人界境內,不然剛才作戰提出的關鍵結點也能靠它的能力輕易執行。
時間也快速地來到了即將舉行挑選合適的騎士出征的簡易比武,除了幾位本就獲選得到資格的騎士外,幾乎所有人也同時都繃緊了神經等待著明天的選拔。
而當晚,黑衣騎士也收到了一封請帖。
內容頗為簡要,大致上是在說讓獲選擔任隊長與重要突襲的先鋒人員,在開戰前做個能夠減輕諸事纏身的疲憊心靈的酒會。桐人本想直接拒絕的,但在看了參與名單上的愛麗絲,她在和自己練習時總是說著要多和其他人交談溝通的要求後,還是打消了直接回房間矇頭大睡的計畫。
吵鬧的聲音在桐人推開門後停止了一瞬,便又再次響起,他眨了眨雙眼快速的環繞四周,在確認了尤吉歐並不在這個房間後才收回。
嘛邀請名單上本來就沒有他的名字,不在也是正常的。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到,隨意找個角落坐下。
這樣下意識地尋找他的身影已經是不知不覺養成的習慣了,根本沒辦法改變。
「還在鬧彆扭嘛?」金髮少女從遠處熱鬧不已的空間走來,她似乎心情不錯,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你是指什麼?」桐人沒正面回應,把腦袋撇了過去不想去看那雙調笑的天青色雙眼。「尤吉歐怎麼樣?」他頓了一下開口問道,沒注意聽見了關鍵名詞後金髮少女笑得格外燦爛的嘴角。
自己這幾天幾乎沒怎麼見到尤吉歐,只有在睡前能看到他疲憊的睡顏,和他共用一間房是早已被允許的,只是平日的作息都被迫分開,愛麗絲也是忙碌不已,不僅僅是要和自己練習,同時也要抽空去教導尤吉歐的劍術,忙得團團轉。
「他啊,很優秀喔,我說的基本上一次就懂了。明天的選拔應該毫無懸念吧?就要看誰會想要選他作為隊員了。」愛麗絲說著,將手上冒著氣泡的淡色香檳一飲而盡,「資質非常棒,而且又有幹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清楚目標在哪,這樣的人總是很容易就能夠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我知道啊,因為尤吉歐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我也是因為這樣才……
「……又在鬧彆扭。」這次她換了一個語氣。
「我才沒有。」桐人乾澀的反駁,順手將送到桌邊的啤酒捉過來學著愛麗絲的動作一飲而盡,卻在半路被嗆的連連咳嗽,惹得愛麗絲抖著肩膀不住的笑。
「少來,你在意的不得了,還吃我的醋在鬧彆扭。」她一針見血地指出桐人的裝腔作勢「我的天啊,過度保護也該有個限度啊。」
「……我才沒有過度保護。」他再度辯解,但這次底氣明顯不足,遠處的卡迪納爾和騎士長也同時加入戰局。
「你有~」愛麗絲笑的歡快,被一旁擔心不已的艾爾多利耶抽走了手邊的高腳杯。
「你有喔。」貝爾庫利望了矮了自己半個身的圖書管理員,在對方眼裡同樣看到了一抹欣慰的淺笑。
「唔姆,連老朽都看不下去的程度呢。」
被三人同時吐槽,這時他終於繃不住了,剛才猛烈飲酒後的暈眩感也同時襲來,讓他緩慢的收攏手臂,將腦袋擱在上頭,有些自暴自棄的嘟囔道。
「過度保護怎麼了,」他噘著嘴,暈眩的腦袋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稍微有些醉意「他曾經遭了那麼多罪,都是我因為我,現在過度保護又如何…………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偏袒他一點也不行嗎……」
三人互看了一眼,騎士長笑了笑,拍了拍愛麗絲的肩膀,轉過身又去添了點酒,暫時放過了取笑最強劍士的機會,愛麗絲則稍稍收斂了笑意,在桐人身邊拉開了椅子輕拍著他的肩膀。
「真好。」她說,「還有記得他的人。」
「……?」
「我們幾乎都記不得了,回想了也是一片空白,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吧,只能照著最高祭司的要求去做,因為那是唯一給予我們接點的人,會忍不住去依賴她,聽她的話。」愛麗絲輕描淡寫地訴說著,稍稍撇了一眼身後歡鬧成一團的人,桐人也順著她的視線忘了過去,酒精的作用下使得視野有些模糊,但歡聲笑語仍傳入了被酒精熏的耳鳴的大腦。
「有人記得自己真的是非常令人高興的事,讓我們這些等同於空殼的人偶都好像有了能夠回去的地方。像是找到根的樹木,終於能夠往想要的地方伸長。
最高祭司不在後,很多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現在在這裡的人也不是全部都在,大家都在迷惘,因為即便保護了人界,很多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能做什麼。
我也是喔,但是即便沒有了能夠回去的地方,我仍然想為了那些曾經和我擁有過羈絆的人奮戰,即便我已經不記得了,搞不好那些等著我們回去的人也都早已消逝,但為了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我也想要戰鬥。」
「我們都是這樣的,待在這裡的人全都是。」愛麗絲輕聲的說著。
他望了望周遭,大家臉上的笑容似乎都藏了些許不安,卻仍然笑著。
是自己率先和周遭劃清界線的,不論是為了最高祭司的指令,那些都只是藉口,只是自己不願意去傾聽去了解罷了,是因為什麼現在已經不得而知,大概又是因為膽小吧,因為總是這樣的。
大家也都會苦惱,也都是值得被珍惜獨一無二的靈魂,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
以前似乎也是這樣想的,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不再這樣認為了呢?
「………….大家和我不同,都很厲害呢。」
「應該是〃也〃很厲害才對吧?」
「誒?」
「你也是啊,能夠為了我們戰鬥,明明這一切都和你無關的,若是你只帶著尤吉歐跑掉的話沒人能攔著你吧?你卻願意為了他留下來,所以要說厲害的話,那麼你也是一樣的。」
他愣了片刻,好一會才用力捉緊了胸口的衣料,緩慢的垂下頭,溫柔的話語像是暖陽般讓心臟怦怦跳動,有些漲卻不會難受而是忍不住產生了更多更多的力量般,連思緒都逐漸清晰。
「謝謝你,愛麗絲。」
「哼哼,不客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