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顯示左側選單

[其他] [排球少年×黑子的籃球│無CP] 體育館驚魂夜 [G](小排球side)(3/30更)

[複製連結]
21#
原作者| 海苔醬 發表於 2024-10-28 00:06:39
只看該作者
  遊戲場大廳空蕩蕩的,球池入口卻立著一道身影。

  想來也是,空白臉和耳朵鬼肯定門一開就跑了,留下難纏的眼睛鬼絆住他。

  木兔呼出一口氣來,拍了拍手,「來吧!」他能關他一次就能關第二次。

  「你不過來,我就過去啦!」他說著踏出一步,然後腳底一滑差點摔倒。「……」木兔光太郎震驚低頭,這才想起赤葦在地上灑的肥皂水。

  這下麻煩了。

  地上太滑不便行動還容易受傷……木兔抬頭,小鬼光著腳丫,看上去竟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這是為什麼啊?難道是抹了止滑粉嗎?

  不服氣地想著,他邁開腿避過肥皂水漬,竟也跑得飛快,伸手抓向眼睛小鬼。而對方往旁一步,手順勢按下鐵捲門開關,倒數就此開始。

  在鐵捲門關上的十秒內將對方推進球池的就是贏家!

  眼睛鬼一旋身,將撲過來的木兔按進球池裡,隨即死死扒著他往內扯,腳跟一抬,抽出一抹銀光就往木兔脖子劃去。木兔瞪大眼睛,在千鈞一髮之際閃了過去。

  ……這是,生死決鬥啊!

  而且他怎麼又有美工刀了?不是上一回合被孤爪沒收了嗎?

  心理冒著問號,他也就問出來了:「你怎麼還有刀?」

  許是他的表情太不解,眼睛鬼居然也回答了,他以不屑的語氣反問:「就你們能搶人武器,不准別人補貨啊?」

  「……」

  色彩繽紛的塑膠球翻滾著,兩道人影在其中交手,矮小的移動靈活,手中還有武器,出手帶殺意,一比一劃都彷彿帶著勁風;高大的氣勢卻不輸對方,一雙猛禽似的大眼緊盯,美工刀片愣是碰不到他。十秒眼看著已經過半,眼睛鬼頓了一下,直接拋開了刀片往少年的方向一撲,木兔一時不察,竟然被抱了個正著。

  木兔:「……喂!」

  鐵捲門緩緩下降,他在小鬼滴溜溜的眼神恍然發覺對方的意圖:不知為何,阻止人出去比小鬼自己出去還重要,所以不惜死死拖著他,也要耗到門關上。

  ……為什麼呢?他沒時間思考問題的答案,也想不出來,但總歸不會是自己喜歡的答案。

  無論答案是什麼,都不能讓小鬼得償所願就是了。

  木兔用力想把對方從身上撕開,撕開了腰上那雙手,卻又纏上了大腿,小小一隻就像甩不掉的橡皮糖似的,木兔沒辦法,眼看著鐵門要關上了,只能拚命從球海中殺出一條生路,趕在最後一秒,伸手卡在鐵門落下的縫隙阻止其闔上。

  好歹避免了把自己困在球池裡的慘劇,木兔呼出一口氣,隨即感受到腿上傳來巨大的拉力,想把自己往回拖。他急忙攥緊鐵捲門底,一時間整個人被拉得筆直,感覺自己就像拔河比賽裡快要崩斷的繩子。

  ……這樣下去人真的會斷掉吧?

  揮去腦海裡上演的恐怖畫面,木兔皺起臉來,忍著手掌被鐵門壓著的疼,長腿一刮,用力將大腿上的掛件掃到牆壁另一頭,回身勉力搬起球池門,先將右半邊身子擠了出去。

  才過沒幾秒,左半邊又傳來拉力,可能是知道這次再不成功人類就一定能逃走,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木兔被扯得一歪,偏偏身體被卡在鐵門下動彈不得,痛苦之下反而笑出來:「……別白費力氣了啦!」

  小鬼抓著他的左臂與左腿,木兔於是曲起膝和手肘,以一個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帶著小鬼往內猛撞鐵門。鐵捲門震動轟隆作響,木兔自己疼得齜牙咧嘴,不知道撞了多久,那端終於鬆了些許力道,木兔抓緊機會使勁一甩,砰的一聲,桎梏鬆了。

  右手撐開一點縫隙,木兔立刻翻滾出去,鐵門在身後轟然落下,震得他心臟嗡鳴,連地上的灰塵也顫動不已。

  門後傳來氣急敗壞拍打的聲音,但少年已經懶得去管。單手撐地翻身坐起,『啊啊……總算把他關進去,可真是不容易。』

  大廳裡依舊一片狼籍,離方才那場惡鬥其實也才過沒幾分鐘,他卻覺得恍如隔世,木兔的手忍不住伸向脖子,這輩子從來沒離死亡這麼近過。

  『要是剛才沒躲開,應該會死吧?』木兔不確定地想。

  差點就見不到赤葦他們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這樣說有偷懶的嫌疑,但現在他還真不能走開,更遑論知悉其他人的情況——他必須守在鐵門前避免有其他鬼來救場,重演之前的情況。

  這麼說來,赤葦守著廁所門,自己守在這裡,也算是與之前結果相同,困住了兩隻鬼。

  黑尾和孤爪……兩人躲另外兩隻鬼,應該還可以吧?

  ……

  此刻被木兔惦記的黑尾兩人當然是分開的。

  黑尾躲在長窗簾後,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既然規則依觸碰計算淘汰人數,那表示在找到人之後並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因此躲藏地的選擇就顯得格外重要,絕對不能狹窄,也不能是死路,不然被找到了跑都沒地方跑。

  落地長窗簾的好處就在這裡,不僅能遮掩人類不夠嬌小的身形,四周也並不堵塞,就算被掀開找到也能第一時間啟動 plan B。

  Plan B 是什麼?那自然是追逐戰了。

  希望不要有機會啟用就是了。黑尾憂傷無聲嘆氣,他已經老了,不想和精力過剩的小怪物玩這種刺激。

  剛才外面的聲響他自然聽得見,木兔赤葦都已經被抓到,最多只能被抓三個人的話……他和研磨真的要躲好一點。

  他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三十分鐘還沒過半,他需要再撐二十分鐘這該死的遊戲才能結束。不過現在小鬼還沒發現他,這是個好開頭。

  喀。門口傳來突兀的聲響。

  黑尾立刻停住呼吸。

  來的會是誰?

  輕巧的鞋面踩在木地板上,黑尾的眼珠轉動,從窗簾縫隙偷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隻肉色耳朵。

  聽力特別優秀的鬼嗎?他這下連眼珠都不敢亂動了,更不敢呼吸。但如此一來也不是辦法,他可不是不用呼吸的草木,那小鬼只需要在房間裡待上幾分鐘,就一定能聽見憋不住的吐息——所謂的聽力高超,是這個意思吧?

  眼睛鬼視角寬廣,直達360度;鼻子鬼嗅覺敏銳,能憑細微的氣味找人;耳朵鬼聽力強大得可怕,或許能從呼吸聲、氣流聲判斷哪裡有活物……若三鬼合作,簡直就是所向披靡的搜索器,這還是沒加空白臉鬼的情況下。

  他現在是真的為上一回合感到萬分可惜,但也知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現在該怎麼辦呢……好吧他也不能怎麼辦。

  人愈緊張,氧氣消耗就愈快,憋住氣的黑尾鐵朗覺得此刻腦袋已經有點刺痛了,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他只好控制自己的鼻息,輕輕開始吐氣。

  與此同時,門外大廳卻驟然傳來遊戲機華麗的聲響,恰恰遮蓋住呼吸聲。

  黑尾瞪大眼睛,在心裡默默為外面的支援組舉起了大拇指。

  聽見熟悉的擾亂音效,耳朵鬼額上肉眼可見地浮現一條青筋,她看上去很想衝出去將遊戲機關了,順便教訓一頓可惡的人類,但不知道是不想浪費時間還是之前對上人類時的體驗太差,她只是憤怒地一跺腳,加快速度翻找著房間。

  抖開床被,拉開櫃子,連床底都被翻開找了一遍,堪稱真正的地毯式搜索,黑尾眼看著女孩離窗簾愈來愈近,再讓她翻下去,遲早會被找到。

  不如……現在跑?

  垂眉思索了幾秒,黑尾很快下了決定,趁著耳朵鬼背對他的當下,藉著門外音效的遮掩,晃了一下窗簾。他看到女孩頓了一下,但因為門外的干擾而不確定聲音往哪個方向來而作罷——是真的挺敏銳的,看來一直憋氣這條路也走不通。

  要悄悄走是很難了。

  於是當女孩靠近窗簾邊的櫃子,拉開第一層抽屜時,黑尾沉下氣,忽然「唰」地拉開窗簾布,在耳朵鬼注意被吸引的那一剎那猛然從另一側衝出去!

  他聽見砰的一聲巨響,被遠遠甩在身後。

  「木兔!赤葦!」心知聲音管理在耳朵鬼的聽力下根本毫無作用,黑尾索性拋棄了一切心理負擔地大吼出聲:「來救我!」

  令人高興的是他很快就得到其中一人的回音,內容卻是:

  「……我現在不能離開大廳,黑尾你堅持住,跑過來吧!」木兔大喊。

  黑尾:「……」轉頭匆匆瞥了一眼愈來愈近的小女孩,欲哭無淚,只能拔腿往大廳狂奔。

  可惡,體型像小朋友,這速度一點也不像個小朋友啊!

  明亮的大廳燈光終於灑在他身上,一腳踏上木質地板的同時,黑尾旋身躲開小鬼的撲擊,神情卻一僵——往右滑的半步並沒有如所想的停下,反而像踩到什麼滑不溜秋的東西一樣止不住,在馬上要以可悲的臉朝地姿勢趴下之前,他反應很快地以平時的魚躍動作滑了出去。

  地板怎麼有水!還是肥皂水!

  只用了一秒他就回憶起幾人的戰前布置,並無語了兩秒,思考起這兩人是怎麼把滿大廳的地板弄這麼濕的。第四秒時,木兔終於來解救他。

  遊戲機叫囂著被灰髮少年拎在手中,黑尾從沒覺得這個經常被自己沒收的東西這麼可愛過。將場面交給木兔,他走遠了些喘氣。

  ……

  以觸覺為發想的能力百百種。

  人體皮下的神經系統發達,連結大腦以產生「感覺」這項名詞,但說到底,光是「感覺」一詞,赤葦就能延伸出好幾種特殊能力。

  氣流感知、溫度感知……或許空白臉都做得到。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過於誇張,但還是把事情多往壞處想,也許能做好更全面的準備。

  氣流與溫度感知,顧名思義就是不需要其他感官,空白臉鬼不用額外做什麼,就能感知到好幾米外的人類存在……

  但真的會是他所想的那樣嗎?其實,目前為止的這一切都還只是自己的胡亂推測,空白臉真正的能力還是個未知。然而,不管怎麼說,制住他總不會錯。

  空白臉鬼被壓在身下,掙動的幅度卻愈來愈大,靠蠻力在剩下的一半時間內壓住他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赤葦於是一臉抱歉地扯住那極為顯眼的飛機頭造型,狠狠往地上摜,企圖把小鬼撞暈。

  然而小鬼卻瞄準他動作的空檔,手繞過對方的頸脖,開始詭異地伸長。

  赤葦彷彿聽見一聲嘆息,隨後他的後頸被狠狠捏住。

  「……?」這又是怎麼做到的!他這才發現人形模樣的小鬼此時已經擁有了不是人類小孩該有的配置——一雙長得誇張的手臂。而其中一隻手臂正繞過自己的肩頸,以一種奇異扭曲的姿勢扣住自己的命門。

  『維持相同體積卻改變型態。』這一項小鬼才有的遊戲特權忽然浮現在腦海,赤葦猛然覺得身下一鬆,原本壓住的小孩下肢果然已經不見了。將手拉長而減去腿,聽起來極不可思議,然而這是可能發生在這些小鬼身上的。

  不只在躲藏時用了這項技巧,他們甚至爐火純青地運用到了第二回合上!

  他怎麼會沒想到!!赤葦扼腕,頸部的壓迫力道卻隨沉默的時間增加,沒有辦法,他鬆開一隻手,另一隻則抓向脖子想把鬼手指扳開。而對方反應也很快,趁著壓制稍減,將一邊的手臂縮短,隨之拉長的是另一隻掐住赤葦的手,整隻鬼順勢往上一彈,將人類狠狠撞開。

  赤葦往外跌出幾步,心一橫扯緊了空白臉鬼的腳踝,就是不讓他離開。

  這下難辦了。當赤葦苦思下一步該如何時,會令他更加難辦的事就在眼前發生。

  廁所門底端的通氣口開始冒出肉色的薄片,源源不絕愈長愈長,而經歷方才發生的一切之後赤葦已經完全了解這是什麼東西。

  他眼前一黑。

  一個人是無法攔住兩隻鬼的,他不得不承認。尤其是小鬼又開發出新操作的現在。

  空白臉和正用奇怪型態逃脫的鼻子鬼,該阻止哪個?情況不容許他多做考慮,他只能快速下了決定。

  翻身跳起,用力挾抱著空白臉鬼往遊戲場跑,赤葦清了清喉嚨,開始大聲報告自己的情況:「各位,空白臉和我往大廳走了!」這句話是講給黑尾聽的。

  「小鬼們有自由變換身體型態的能力,空白臉鬼的能力……疑似是空氣感知,」他喘了幾口氣,狠狠掐住小鬼的脖子不讓其繼續搗亂,「鼻子鬼已經出廁所了!」

  「——還請各位小心!」

  幾乎能想像被迫繼續逃亡的黑尾的傷心哀號,赤葦不好意思的同時也覺得很好笑,腳上卻加快了速度,因為在身上扭成一團的小鬼確實很難纏,為了阻礙人類行動甚至還綁住他的腿。赤葦一路上與他鬥智鬥勇,直直一條路線被他跑得歪七扭八,終於到了大廳。

  黑尾已經不在了,大廳裡唯一一個人類也在和軟橡皮似的小鬼搏鬥。此時的耳朵鬼已經看不出人形,更像是一灘長著密密麻麻耳朵的肉色泥漿,密絲合縫地貼在人身上,力求不被甩開。而木兔也確實拿她沒轍。

  孤爪的遊戲機仍盡職地響著,但許是時間長了,對小女孩不起效用。

  「赤葦!」球場上閃亮亮的明星現在被噁心的淤泥包覆,好不容易從空隙裡看見親愛的二傳手,「你看看這個!是新招式吧!」

  「太酷了!但是好煩。這真的沒有犯規嗎!」

  「可惜沒有。」赤葦喘了口氣,腦袋飛速運轉:耳朵鬼、空白臉在這裡,鼻子鬼逃脫,想當然被鎖在鐵門後的是眼睛鬼。鐵捲門縫小到幾乎沒有,就算要像鼻子鬼將自己切片送出來也很困難吧?

  而鼻子鬼在早些時候被潑頭淋了一盆香皂水,現在的情況對人方來說應該是最理想的——前提是他和木兔能纏住兩隻鬼直到遊戲結束。

  又回到原點了呢。

  熟悉的遊戲場沒什麼變化,他們卻彷彿經歷了一場五局球賽,然而兩人都清楚還沒結束。

  捉迷藏的第二回合,時間還剩一半。

  赤葦忍著噁心將正在溶化的鬼怪鎖在懷裡,想著還有什麼辦法時,他聽見木兔迷茫的一聲「啊咧」。

  他抬眼望去,卻在同時感覺到手中異樣。

  滴答,滴答。

  有什麼黏膩的東西從指縫落下了,他沒感覺到疼痛,排除受傷流血的選項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抱著的是什麼。

  赤葦:「……」

  名為痛苦的表情終於慢慢爬上他的臉。

  本就接近液體的小鬼形象直接脫離了固態,意義上的變成一灘水,順著木地板紋路「流」了出去。赤葦看向木兔,那邊也是同樣的情況。

  這又要怎麼攔?

  木兔露出非常苦惱的表情,下意識地抬腳去踩地上的耳朵,然後下一秒好像聽見了一道隱約的慘叫聲。

  ——『好痛!人類、討厭嗚嗚嗚——』

  ——『你們死定了!!』

  木兔、赤葦:「……」

  兩人同時動起來,開始了幅度堪稱瘋狂的蹦蹦跳跳,試圖「碾殺」地上的異形鬼怪,場面一時熱鬧無比。

  ……

  與此同時。

  孤爪研磨按滅了手機,衣櫃裡霎時恢復黑暗。

  現在不知道有幾隻鬼在外面?剛好像聽見赤葦在外頭喊了什麼,具體內容他卻沒聽清。

  ……如果手機能傳訊息就好了。

  隱約知道大廳裡發生了一些事,劇烈的跺地聲宛如進行著一場大型打地鼠遊戲……等等,打地鼠遊戲?

  研磨皺起眉頭,本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不禁思考還有什麼是他遺漏的。

  小鬼們有各自代表的能力,個個都很靈活,要小心隨身攜帶的小學生文具……真的沒有其他了嗎?

  他開始猜木兔赤葦在大廳聲勢浩大的是在做什麼,總不會是吸引耳朵鬼注意吧?

  非常努力側耳傾聽之下,他分辨出那是密集的地板撞擊聲,彷彿有人在用力踩踏敲地,帶得他所在之處都有轟隆隆的餘波。

  得發生什麼,才會讓人有這樣的動作?他腦袋飛速轉著,『小鬼在快速逃竄?不,跺地的劇烈程度不像;那如果換個角度,不是腳踩,是砸地聲呢?』

  ——砸什麼需要這麼急促?

  他抿起嘴巴,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應該是在去年夏天,梟谷聯盟的合宿又一次辦在森然高中,也是烏野首次加入聯盟的夏季訓練。

  森然環境多樹,各種昆蟲也很常見,不只在室外,有時晚上鋪床時猛然乍見真的挺嚇人的——這專指某人。

  『啊啊啊啊!』

  練了整天球,累得完全不想動彈的研磨還沒打開門就聽見隊上一年級的慘叫,某個俄羅斯人的聲音高亢到能衝破天花板,『這是什麼!俄羅斯沒有這種東西!!』

  接著他聽見犬岡用滿是朝氣的聲音回應:『這是蟑螂喔!原來俄羅斯是看不到的嗎……也對,那裡實在太冷了。』

  『牠、牠居然會飛?!』

  『有些是會飛沒錯呢!』

  『啊啊啊啊——』

  孤爪研磨:『……』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住,忽然就不想進去了。然而他不開門,總有人替他開。下一秒列夫推門,暴風似地衝了出來。

  研磨默默讓道,正想著要先去哪裡打發時間,便看見走廊那頭黑尾氣勢洶洶地拿著除蟑劑趕來,轉頭望向房內,透著門縫能看見犬岡等人脫下鞋開始打蟑螂,端地是行雲流水,一打一個準。

  ……

  回憶來得突如其來且毫無道理,卻又神奇地以某種形式連結上現在的情況。

  ——打蟑螂。

  ——扔東西,踩踏地板。

  研磨驀地倒吸一口氣。

  『……分裂?!』

  小鬼的體積不變,但狀態可以,所以自體分裂也可以算在能力範疇裡!!

  實在是很荒謬,他怎麼現在才想到?不過就算事先想到了也很難阻攔吧。分裂成眾多小個體,除非在分裂前就將其關在密封空間裡,否則區區一兩個人可攔不住。

  現在或許該來思考空白臉的能力是什麼了。

  體育館有其規則,規則可由推導而出。其他鬼怪的能力為五覺之一,代表空白臉的能力也會是單一一種。

  因為是空白臉孔,所以能力並非和五官相關,剛才卻能精準定位他的躲藏地點,就好像是……簡單而直接地感應到了,不用作其他判斷。

  靠什麼感應呢?人類和其他死物有什麼不同?

  是感應人類的生命體徵?

  人活著會有呼吸和脈搏。

  若往這方面想,他那時屏住了氣息,脈搏心跳卻沒辦法控制,難道是因為那個?

  但心跳有聲音,按分類應該是聽覺的範疇才是。

  生命徵象,還有……血壓和體溫。血壓數據對方很難得到,而且沒什麼意義,所以答案可能會是——

  『體溫。』

  金色的瞳孔暗了下來,『他的能力是感測溫度?』

  如果真是如此,那確實不用擔心最後抓不到人。畢竟人活著就會有體溫,要是能逃脫這層追捕,他們就得是冷冰冰的屍體了。

  因為只有死人不會有溫度。

  他想了想,快速扯了件櫃子裡的衣服堵住門縫,用之前從耳朵鬼那收繳來的膠帶黏死,並拆下懸掛在頭頂的衣架抵住拉門。

  這樣的話,就算感應到他躲在哪,一時間也進不來吧?

  研磨並不喜歡如此消極的抵抗,但眼下他的職責就是隱藏好自己,了解鬼怪能力只是更便於防範而已——雖然現在看來了解了也沒什麼用。

  剩下幾分鐘,應該能安全度過的吧……

  ……吧?

  孤爪研磨忽然覺得空氣有些悶。

  這是當然的,狹小的空間沒有空氣流通,饒是研磨看上去冷靜,其實心裡也在打鼓,久違的緊張與興奮感充斥在胸腔中,快速吞食吸進的氧氣。然而不只呼吸,他敏銳地發現還有哪裡怪怪的。

  是哪裡有問題?

  櫥櫃裡已經夠黑了,他卻覺得四周好像多了什麼,又暗了一個色調。

  直覺告訴自己不應再待在這裡,研磨皺起眉頭,『但出去更糟。』能讓人有這種感覺,一定有隻鬼在衣櫥外,出去就如了對方的意,指不定對方是以這種方式逼人出去。

  待在這裡還是衝出去?幾秒內的權衡之下,研磨嘆了口氣做了決定。

  『就像劇毒和慢性毒。』後者好歹能拖點時間,一出去他也不知道將面對的是什麼,他可不是四肢靈活、體力充沛的類型啊。

  他慢條斯理地又拿幾件櫃子裡的衣物墊在屁股下,瞄了下時間,還剩十二分鐘,然後直接打開手機內建的手電筒。

  如他之前所想,鬼怪正以某種方式慢慢「入侵」這座衣櫃,淺色的木板邊緣正染上深色,先前用來堵住縫隙的布料也被浸濕,至於是被什麼浸濕的孤爪研磨不是很想猜測。

  他忽然出聲:「在外面的是誰?空白臉?」

  沒人回話。

  「能直接找到這裡應該是你沒錯。」他自言自語,又淡淡道:「維持這樣的型態不容易吧?」如果真能自由變換那早在第二回合開始時就用了。

  『更何況是壓縮成這種樣子。』他低頭,門口的外套以緩慢的速度被浸濕,看得出也很艱難,因此他慢吞吞加了幾件衣服上去,並小心地與它們保持一點距離。

  幾乎能猜到門外小鬼的想法,無非是奇怪都滲進這麼多「東西」了,這人怎麼還沒被淘汰。

  ——那就繼續吧,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他要做的就是把最難纏的「兵力」吸引過來,拖愈久愈好。

  他會是被淘汰的第三人,至於一決勝負這種事交給黑尾他很放心。

  『我姑且是盡力了,』他將身體縮成一團,金色眼眸倒映著倒數計時,『所以加油啊,小黑。』

  別被抓到了。

  ……

  ——「人類方,三人淘汰。」

  黑尾蹲在高高的櫃子上,貼著牆,清點著上回合結束後研磨給的「武器」:一枝筆和兩片美工刀片,聽到廣播也只是咋了咋舌,確認了時間,『剩八分鐘啊。』

  眼睛鬼被關在鐵門內,空白臉、耳朵鬼被控制著,鼻子鬼不知去向……現狀理應是這樣的,但總覺得沒這麼簡單。不過現在他不需要想這麼多。

  任務是撐過這八分鐘!

  房門被推開,門口出現一道影子,黑尾眼神一凝,表情隨即扭曲起來。

  層層疊疊的肉片堆出小孩子的高度,勉強能看出幾隻鼻子的輪廓,那已經不是上一回合看到的人形,而是不知如何形容的「東西」。

  ……木兔赤葦那邊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同一時間,門外又傳來大門推開的「咿呀」聲,隨之出現的是不妙的窸窣響動。

  黑尾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此刻顯然也沒有餘裕讓他思考,他如臨大敵地盯著門口身影,下一秒對方動了。

  肉片們蠕動一下,驀地分散開,朝黑尾以包圍之勢撲來。

  ……真是糟糕。

  黑尾苦笑,這噁心的架式他可沒預想過,手上卻不慌不忙地鬆了鬆繩圈,確認肉塊落入理想範圍後毫不猶豫往下一躍,順勢扯動繩子。

  嗖。

  碰!

  黑尾落在小小的桌子上,惹得書桌晃了晃。

  繩圈猛地收緊,將幾瓣肉片氣球似地綁在一起,隨掌繩人收短繩線的動作愈縮愈緊、愈拉愈高,最後卡在天花板上裸露的管線上。而做這些的同時黑尾也沒閒著,先拿出一管香皂水朝落在櫃上、地上的漏網之魚潑去,而後跳下地,腳下躲著撲來的小鬼,手上則快速將繩頭綁在櫃門把手固定,以免機關鬆脫。

  拍一拍手,趁對方沒反應過來,黑尾腳底抹油溜出房間,順便將門反鎖。「天啊……」做完這一切他才敢大口呼吸,然而這局遊戲還未結束,他還得繼續躲藏才行。

  要選哪裡好呢……黑尾朝走廊另一頭望去,卻驀地僵住。

  走廊開著燈,已經不是初時的一片黑,但也就是如此讓人看得更清楚,走廊地板此時爬滿了藤蔓。

  ……沒錯,藤蔓。

  鮮嫩可愛的綠植長著花,有些仍是花苞,有些卻已盛開,大得能比擬人的頭顱。

  黑尾沉默。

  黑尾忽然打了個寒顫。

  腳步緩緩後移,他此時輕巧得像一隻貓,緊緊盯著藤蔓的視線比方才看鼻子鬼的更凝重百倍。

  忽然出現的藤蔓當然不會如外觀那樣無害,黑尾留神看了眼枝條盡頭,在樓梯口那裡轉彎了,而那邊有的是……

  『食堂。』黑尾深吸氣,『是剛才怎麼踹都踹不開門的食堂。』

  藤蔓與花,看上去與食堂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卻好像有一點能微妙地聯繫起來。

  在最前面也最大朵的花忽然大張花瓣,露出內裡的尖牙一口啃掉半扇門的時候,黑尾安詳微笑起來,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很好。

  是兇殘的食人花呢。

  細而扁的肉片從木門被啃出的大洞滑出,面對著聳動的鼻子,黑尾微笑著做了一個深呼吸,覺得自己冷靜下來了,於是——

  「研磨!木兔!赤葦!」

  他轉身扯開嗓子大喊:「情況有變!食堂長出了食人花,能一口咬掉門的那種!!」

  這破遊戲也不用進行下去了吧?一開始的條件不對等就算了,現在出現的又是什麼?對方甚至還找外援?!

  「……現在能退賽嗎?是他們不講武德啊!!!」




  期中週過了終於有時間更文,大家久等了抱歉……
  我盡力了,原本打算這章結束捉迷藏關,但他們的波折實在太多,一章內塞不完www 讓捉迷藏組下章努力過關ㄅ!
  最後非常感謝追更的各位!

本文最後由 海苔醬 於 2024-10-29 07:25 編輯

留言

@赤の色 謝謝尼! 2024-11-5 13:36
@ANNIE1025 @一隻社恐的貓 @神野凌 好耶謝謝投餵! 2024-10-30 00:14

投餵

參與人數 4海草 +7 收起 理由
赤の色 + 1 加油加油!
神野凌 + 1
一隻社恐的貓 + 4 很感動看到更新了! 馬上投餵幾根海草~
ANNIE1025 + 1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22#
原作者| 海苔醬 發表於 2024-11-5 13:44:35
只看該作者
  放聲大吼的同時,黑尾靈活閃過聞聲撲來的花骨朵。兩朵花搖曳著張開粉色花瓣,然而露出的卻是寒光森森的尖牙,猛然朝他咬合,被他像一尾魚似地滑步躲過,而相對地,老舊的牆壁被狠狠一撞,牆灰撲簌簌落了下來,也佈滿了蜘蛛網似的裂紋。

  研磨一打開門看見的就是這慘烈的畫面,饒是他也表情空白了一下,「怎麼回事?」

  「誰知道啊?剛忽然就冒出來了。」黑尾哀號道:「出處疑似是樓梯口的食堂……小心!」他看見對方退了一步,險之又險地避過一記咬頭殺,金髮少年的重心一下不穩摔在地上,指節被地上木刺刮出血痕,他正欲再退,卻見食人花抽搐並縮了一下。

  「給我、離、他、遠一點!」黑尾咬牙切齒拿出之前一直沒用武之地的美工刀片狠狠刺過去,見好像有用,馬上又開始切割眼前綠色的莖,試圖用薄薄的兩片刀殺死眼前的植物妖怪。

  孤爪研磨:「……不要浪費武器了吧。」看這樣子,美工刀片對它造成的傷害值有沒有 10 都難說,刀刃再薄也是刀,別把難得的武器折在這裡了。

  話剛說完,兩人就聽見「喀」一聲,薄薄的刀片應聲斷在黑尾手裡。

  黑尾、研磨:「……」

  「不會吧???」黑尾不可置信地甩開手中刀片。

  「小黑好吵。」研磨早就爬起來,掏出一件正在滴水的幼童外套扔進食人大嘴裡,不料下一秒就被吐了出來,「……切,不吃啊。」

  「那是什麼?」

  「空白臉的小鬼。」

  黑尾:「……啊?!」

  「先不說這個,」研磨轉頭望向藤蔓,「這東西也有參與遊戲吧。」

  「別若無其事轉移話題!」黑尾心累道:「剛剛的碎肉片也就算了,一隻鬼又是怎麼變成一件衣服的你等等必須解釋清楚……不過應該是。」他回答了上一句問題:「仔細想了一下,確切出現的時間點是第三個人淘汰的廣播之後,可能是……」

  他和研磨交換了一個眼神,多年相處的默契讓兩人瞬間明白對方所想的和自己一樣。

  「不管怎樣,在這傢伙嘴下撐過這幾分鐘才是最重要的。」研磨確認了時間,「剩五分鐘了,恭喜。」

  「不要說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的事!」黑尾抗議,他看著對方拎著那件一直滴水的外套,不知為何那滴下來的「水」顏色有點奇怪……隨即對方拿出另一條毛巾將地上的水全部吸乾並用另一件衣服包著。研磨說:「那走吧!到大廳去找他們。」

  時間剩最後五分鐘,定然會是鬼方的大反撲,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接近此刻唯一沒被淘汰的黑尾,而這就是其他三人發揮用處的時候——保護黑尾不被無論何種型態的鬼碰到,用盡一切方法。

  『不過現在看來小黑的閃躲能力真不是蓋的,幸好最後留下的是他啊。』若是自己的話恐怕撐不過兩分鐘,看著即便是此刻還左右橫跳靈活閃避著花大張的口的黑尾,研磨數了數花的數目,視野中有兩朵。

  「黑尾!」大廳傳來木兔的聲音:「你現在還好嗎?大廳這裡看不清楚,所以你說的食人花是怎麼回事?」

  「我們準備到大廳了,過去再一起解釋吧!」研磨揚聲道。

  「……孤爪?」

  「抱歉,容我確認一下,」赤葦插話,「剛被抓的是誰?」

  研磨:「是我。」

  「原來如此……」

  「我還以為是黑尾耶!是你的話,那傢伙也太高調了吧!」從剛剛就在大聲嚷嚷呢。

  黑尾一邊跳出房門,在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下一邊沒好氣地大聲回他:「這樣溝通才有效率好嗎!現在不發出聲音有什麼用?」

  「說的也是。」木兔垂頭看向地上和肥皂水混成一灘的肉泥,「不過我剛忘了講,你們還是別過來吧?我們這裡有兩隻鬼!」

  「蛤啊啊啊——」黑尾哀號了三秒,隨即恢復冷漠語調,「來不及了,我們已經到了。」

  說話間黑尾研磨身影已經到了大廳入口,然而直到這一刻黑尾才理解木兔口中的「還是別過來」和「有兩隻鬼」是什麼意思。

  「……你們要不要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形??」黑尾瞪著眼前滿是不明液體的地板,「這是不能踩的對吧?!」

  「所以我都說了啊。」木兔抓抓頭髮,轉頭四顧有沒有能讓黑尾下腳的地方,答案是沒有。

  經過方才液體型態的小鬼四處流竄,整個大廳早就不是原來的樣子,到處佈滿黏糊糊的怪物組織,完全不是還「存活」的黑尾能待的。

  更別提這些液體還有自主意識,由幾分鐘前的慘痛經歷可知,甚至有可能自己跳起來噴到黑尾身上……木兔苦著一張臉。

  赤葦此時也在思索,長久不出聲的他此時正拿著從桌上扯下的桌布抹地板,企圖迅速清出一塊淨土,但轉念一想,就算肉眼看上去乾淨了也不代表安全,這裡可是木地板,隙縫多得是!他實在是被這半小時摧殘怕了。

  他們用盡力氣才將液體範圍勉強侷限在大廳,但實在太多,他甚至懷疑原被困在球池裡的眼睛鬼也變形出來混在其中……他知道肯定有漏網之魚,但走廊那邊肯定比大廳安全得多……他抬眼望向走廊。

  然後他發現並沒有。

  黑尾研磨背後,原先還漆黑一片的走廊現在爬滿綠色藤蔓,他現在知道所謂的食人花是什麼了。

  黑尾當然也發現此刻腹背受敵的情況,「啊咧,被包圍了……」另一側連通大廳的走廊也有花朵探出頭,他現在是真真正正感到心力交瘁。

  「所以……」話還沒說完,有兩個人忽然動了,研磨衝進大廳,而赤葦迅速脫下外套,隨後蹲下來,「請上來吧!」

  黑尾:「……啊?!」然而情況不允許他多想,藉著閃避一朵撲向他的花,他連忙跳上赤葦的背,衝擊之下,饒是赤葦早有準備也不由得晃了一晃。

  木兔:「赤葦你還好嗎?不要被黑尾壓垮了欸。」他也蹲下身,「還是換我?」

  赤葦沉默一下搖頭,在黑尾「你這傢伙一次攻擊了兩個人!!」的喊聲中解釋:「我還可以,但黑尾前輩您得自己抓緊並且小心。」

  「我的衣服還勉強乾淨,但手是髒的,沒辦法撐住您,所以只能麻煩您自己抱緊,別掉下去。」下完這句在黑尾耳中冷酷至極的指令,他又轉向木兔回覆:「這恐怕不行,您的衣服上還殘留著小鬼的組織液。」

  「……所以請放心,我還可以。」頓了頓,他又一次擠出這句話。

  「唔,那好吧。」木兔垂頭望向自己,外套剛才借了孤爪,現在衣服確實髒兮兮的……說到這,孤爪呢?

  他回眸看向窗邊,正巧看見金髮的二傳手像是剛將什麼東西扔出窗外,同時回過頭。

  木兔若有所感,隨他視線望去,方才在走廊口耀武揚威、最大朵的食人花居然扭曲了一下消散在他們面前,好像還能聽見一聲隱約的慘叫。

  「咦咦?!」木兔大驚,「這是怎麼回事?」

  研磨快速走了回來,簡單解釋:「食人花有四朵,分別代表四個小鬼,」冰涼的眼神掃向黑暗處的其他花朵,「這我也是剛猜到的。」

  「對了,剛被扔出去的是空白臉鬼,」他彎起眼眸贊同地看向黑尾,微笑吐出的話頗有深意,「窗戶確實是現成的垃圾桶呢。」

  黑尾明白這句話是回應一個多小時前的自己所言,不由無奈笑了。

  「既然這樣。」木兔銳利的眼神掃向剛被赤葦扔在地上的桌布,馬上撲過去,左撈一點右掬一些,居然愣是在赤葦腳邊清出一大片空地來,然後懷抱著黏膩的一大團衝向窗戶,朝外一扔——

  原本張牙舞爪的其他兩朵花立刻縮水了許多。

  「好耶!」木兔拍了下手,黑尾閃了一下趁機飛濺過來的細小液珠:「別隨便做這種危險動作啊。」

  赤葦也默默離自家王牌遠了一點,一邊提醒:「黑尾前輩你在往下滑。」

  「……我知道。」黑尾彆扭地手腳並用往上攀,眼角瞥見外校後輩的褲腿也沾上了肉泥,不禁崩潰得閉上眼。

  褲子也不能碰了……這到底是在考驗誰!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隻緊抱著尤加利樹的無尾熊,問題是他攀著的這個並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人,甚至是比他還稍微矮小的後輩,用這種羞恥姿勢夾抱對方,不說彆扭,他的良心都要先被愧疚壓垮了。

  「赤葦,其實真的不用勉強。」黑尾表情凝重,「你這樣也難受吧?可以放我下來了,放走廊就行。」

  赤葦額上已經有汗,聞言也有些意動,他望向走廊方向,經過另外兩人的系列操作,食人藤蔓殺傷力變弱了不少,好像確實可以……

  這時他眼角餘光瞥到有肉色泥漿彈跳而起,連忙伸手擋了一下,然而擋了那下後卻有更多液珠拔地而起,似是知道一旦人類到了走廊被抓到的機率就會大大減少,鬼怪此刻用盡各種方法想黏到黑尾身上,同時也變相阻止赤葦移動。

  赤葦只能停住腳步,一下左傾一下右晃,保證黑尾不被甩下來的同時集中精神觀察周圍,將手舞出千面盾牌的功效,「……抱歉,我也很想。」他話音帶著熟悉的崩潰感,黑尾甚至覺得這一個多小時內都要對這種情緒習慣了。

  「沒事啦哈哈……」他只能以同樣的語氣回應,同時艱難躲過一束直衝他臉的「攻擊」,順便帶著赤葦自轉半圈,「到底,還剩幾分鐘啊?」

  「兩分鐘。」他聽見自家隊內二傳手清冷的聲音,「兩位撐住。」

  「你說得倒簡單。」黑尾扭頭,發現對方手邊又多了幾件孩童樣式的衣服,「你衣服哪來的?!」

  「剛從房間帶出來的,都挺厚的,吸水性很不錯。」研磨淡淡稱讚著,又從腰間解下了一件扔在地上充當擦地抹布。黑尾這才發現原先滿布地板的「水漬」在短短幾分鐘內已經不剩多少,再也不是舉步維艱的程度。

  又一件衣服被丟出窗外,食人花朵又委靡了幾分。

  「赤葦你拿著這個!」一旁的木兔遞來一塊軟墊,明顯是剛從遊戲場拆下來的,「盾牌這個比手好用!」

  說完他回到防摔軟墊處,拎起被撕掉的一片充當掃帚,將黏膩的液體都掃向研磨,一來二去竟然達成了效率頗高的合作。

  鬼怪正以穩定的速率失去戰力,終於能稍微放心了。

  黑尾提起的心還沒徹底放鬆,卻看見走廊的黑暗中再度冒出長著鼻子的肉片,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差點忘了你啊。』被簡易陷阱困在房中的部分鼻子鬼。

  「赤葦你拿著這個,」他垂頭將口袋中的美工刀片塞給對方。

  「嗯?」赤葦一臉懵,一手軟墊一手刀片,就像是極簡版的盾牌與劍。

  「走吧,去一決勝負。」黑尾一本正經地慫恿。

  「給赤葦幹嘛……」一旁的研磨黑線。

  「給我!我要去!」木兔的眼睛亮了,跳起身接過赤葦手中的刀,閃過迎面咬來的花跑向黑暗。

  「……要小心啊!」赤葦不放心地朝那邊喊。

  「別擔心他,木兔的能耐你也清楚,不會有事。」黑尾邊說著邊扭頭確認四周有沒有再度噴濺上來的敵人,時限將近更應該提高警惕,「……赤葦後面。」

  赤葦從善如流往前一步避開了攻擊。

  「腰好痠。」研磨在旁邊小聲抱怨,彎腰擦地板的同時還要高速移動好累人。

  「……」他也是,赤葦卻不好意思說,因為背上駝著一個人不能完全直起腰,還要四處躲閃,這遊戲結尾的方式還真是刺激。

  說起來,這關卡的內容原本是捉迷藏吧,現在變成這樣真讓人不知怎麼評價。他看向牆上的電子鐘。

  59秒。

  找了一面還算乾淨的牆,赤葦緩緩往那裡走去,試圖減少被攻擊的機率。

  走廊深處響起乒乒乓乓的打鬥聲,赤葦忽然發現腳下的液體正快速往植物根部流去,碩果僅存的那朵花接著隨之膨大,藤蔓也開始瘋長。

  「……」敏銳感覺到一絲不妙,赤葦連忙大聲道:「木兔前輩你先回來!」

  「嗯?怎麼了?」

  赤葦已經沒時間組織語言跟他解釋,三人如臨大敵地看著頭頂那朵大張花瓣的鬼怪之花,不再是之前的大小,現在一株花迅速長成了能俯視他們的高度,粉色柔軟的花瓣舒展開,在人類眼中卻好似索命惡鬼的舌頭,本該是花蕊的地方長滿密密麻麻的牙齒,倒真和原本小鬼一樣噁心,是能讓密集恐懼症患者瘋掉的長相呢——這句評語出自黑尾之口。

  「所以說,他們到底想幹嘛?」研磨此刻的表情很扭曲,就像碰見什麼無法理解又不想處理的大麻煩。

  「難道不是想吞掉我們的頭,提前實現那句『變成短短的紅脖子』的歌詞嗎?」黑尾聳肩,就算談論的是生死交關的大事也不見多少慌亂。

  也許是沒有實感。

  畢竟在之前的十餘年裡並沒有任何一天,會有他們被困在體育館即將被巨型食人花咬掉頭顱的荒謬情節。

  「不,遊戲明明還沒結束。」赤葦蹙起眉,驀地懂了對方的意思。

  從一開始他們所收到關卡的內容就是陪小鬼們玩一場會死人的「捉迷藏」,拒絕的結果是死,輸了亦然,現在看來小鬼們殺死人類的方式就是這個——以花朵之口咬掉輸家的頭。

  五覺之中,眼、耳、鼻、觸小鬼們都占了,只剩口沒被分配,原來線索很早就埋下了——並不是湊巧,而是每隻鬼都有張用來吞人的大嘴。

  然而現在遊戲還沒結束,明明鬼怪們的第一要務是在這一分鐘內抓到黑尾,落實人類方輸了的事實才對。

  為什麼反而放棄效率更高的液體型態,轉而開始攻擊每個人?

  「噢,」思考片刻,黑尾開口:「這問題從剛剛我就在想。」他極險地一偏頭,同時抓緊赤葦的領子以穩住因對方猛然移動而改變的重心,兩人和研磨迅速逃開,原本他們站立的地點被巨花咬出了一個坑。

  食人花出現的時間點在第三人被抓到之後,與上一回合他們抓到的小鬼數量相同,所以是刻意為之。那為什麼對方這樣做呢?

  鬼方抓到人類方的三個人,表示鬼怪已立於不敗之地,而之所以迫不及待以食人花型態來咬殺所有人……

  「果然還是我們這些人太討厭了吧?」黑尾的表情凝重。

  「……哈?」

  「你想否認嗎?」黑尾望向研磨,「其他人就不說了,單就你剛把小鬼扔出窗外的行為就足夠讓他們在心裡判你八百次死刑吧。」

  研磨:「……不,我倒沒有想否認這個。」

  「你們想想,自進來我們做的哪一件事討他們喜歡……當然這樣沒有不好,看他們吃癟挺讓人高興的,」黑尾解釋:「但後果就是他們等不及遊戲結束就想著喀擦我們所有人。」

  邊說著,幾人一邊奔跑。

  「這麼說,」整件事在赤葦腦中飛速過了一遍,「要是在那之後順利抓到第四人,他們就能順理成章地咬掉所有人的頭;要是沒有,我們也只能自認倒楣。」因為規則其實沒說平局的結果為何。

  「果然是鑽漏洞的專家啊。」研磨嘆了一口氣,矮下身躲過從頭頂橫掃的花藤。想到開頭詢問淘汰致死性時小鬼那句意味深長的「不一定喲」,想來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

  若在這段期間被「淘汰」,就不會是單純出局而已了。

  「還真是任性。」現在的情況來看,根本是放棄贏得比賽,只想殺光所有人了吧。

  「就是說啊,」赤葦笑了,偏頭勉力在一片混亂中找到自己的目標,視線落點鮮紅的倒數計時跳動,被拆房子似的動盪所帶來的煙塵掩蓋,卻還是亮得驚人,「不過說到任性——」

  相比植物而言嬌小許多的人類在大廳亂竄,楞是沒被頭頂的怪物碰到分毫。

  在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的同時,赤葦抬頭,向著張牙舞爪的「小鬼」勾起唇角,完成一個混雜著開心、驕傲、自身慣有的溫文和不常在其臉上出現的、類似於挑釁的笑。

  「——我們這邊也不惶多讓就是了。」

  「嘿——嘿——嘿——各位我回來了!」宏亮的聲音衝破大廳的渾沌,明明是寒冷的冬夜卻好像有束陽光灑下來,令人由衷感到放鬆。

  木兔用一個漂亮的滑鏟躲過花朵猛然的低頭咬合,懷抱著掙扎扭動的眾多肉片衝到窗口,手一鬆,掙扎的小鬼於是伴隨著不甘的嚎叫,乾脆俐落地墜入虛無。

  幾人頭頂的食人花朵也碰地一聲消散在空氣裡。

  赤葦猛地停下腳步,牆上的計時中在他眼中歸零。

  ——嗶嗶嗶、嗶嗶嗶。

  大廳的計時器終於響起,在空白的餘音中分明刺耳,此刻在幾人耳中卻宛如天籟。

  遊戲場中只剩幾個人的喘息,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嗶嗶嗶、嗶嗶嗶。

  ——「遊戲『捉迷藏』第二回合結束,人類方總淘汰人數,三人。」

  砰地一下,是黑尾鬆開手放任自己跌到地上的聲音。

  隨後是其餘兩聲,方才參與一分鐘激烈的鬼抓人的三人一同毫無形象地癱在地上。伴隨著木兔困惑問著「你們怎麼了」的背景音,擴音器盡職地播報著:

  ——「人類方總淘汰人數,三人。」

  ——「遊戲結束。」

  四人的手機同時震了一下,只是三人此刻完全沒力氣移動,大腦很快判斷出訊息可能是什麼,黑尾動了動手指示意木兔幫忙看看。

  木兔眨眼,早就拿出了手機。

  『綜合測驗結束,恭喜通關。』

  終於,結束了啊。



  終於,結束了!
  這四個人在五樓被困了2年終於出來ㄌ!(我認錯
  接下來能放心寫其他人的劇情了~


留言

@赤の色 @橙沐 @コスメ研磨 @舒雅 謝謝喜歡!! 2025-1-4 01:15
好喜歡哇!!!大大好厲害(*☻-☻*)我寫的都很爛(嘆氣) 2024-11-17 10:24
好喜歡哇!!!大大好厲害(*☻-☻*)我寫的都很爛(嘆氣) 2024-11-17 10:24
@一隻社恐的貓 @柚子雪洛 謝謝🥰你們喜歡就太好了! 2024-11-6 09:25

投餵

參與人數 5海草 +7 收起 理由
舒雅 + 1
橙沐 + 2 超級喜歡(⁠≧⁠▽⁠≦⁠)
赤の色 + 1 好看!加油!
柚子雪洛 + 1 啊啊啊好喜歡大大的文!!!好看,寫的超好!!!
一隻社恐的貓 + 2 超好看的!!!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23#
原作者| 海苔醬 發表於 2025-1-4 01:20:14
只看該作者
  同一時間,世上總在發生不同的事。

  就像當有人在異空間裡玩捉迷藏,同時也有人正在走廊上安靜走著,享受剛逃過怪物追殺的安逸。

  ——好吧,安逸是不存在的。

  宮侑和宮治並排走在後面,看著前面也很沉默的日向和仁花,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所謂「翔陽不是翔陽」是什麼意思?治剛和他待在廁所裡難道真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宮侑偷偷瞥了一眼手足,只覺得方才在廁所前直面他時撲面而來的陌生感削減許多,但那份怪異卻始終沒有消除,沉甸甸地埋在心底。

  『是治的話,現在會這麼安靜嗎?』他忍不住想,但其實自己也不太確定。

  畢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冬天的被困在這裡,不想說話也很正常吧。

  「所以,」他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們現在要去哪?」大家都不說話,只好由他來開話題了,隨便講點什麼都行,總能讓這見鬼的壓抑氛圍好上一點。

  這問題也確實挺重要的。

  「不知道。」一旁很安靜的宮治開口,看上去懨懨的,「也只能努力找出口吧。」他轉頭,對上宮侑一臉探究看過來的眼神,不由得拉平嘴角,「幹嘛?」

  『這語氣……好像沒什麼不對?』感覺到熟悉的嫌棄,宮侑將頭轉回來,認真考慮要不要像平常一樣嗆回去,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點。

  那麼翔陽呢?那個烏野經理是說過他不像真的,但也不能完全相信她,先確認翔陽君有沒有問題,再討論治的事吧?

  看著前方受不了沉默而試圖與仁花搭話的外校一年級,宮侑決定好心地插話進去:「是說翔陽,」他說:

  「之前和你們的比賽,說實話我挺驚訝的,」宮侑盯著轉過來的那張臉,看來看去覺得並沒有破綻,「明明看起來只是小不點……你摸高多高?」

  仁花在一旁眨眨眼睛,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

  摸高數據是春高前測量的,來這裡之後也不會有人沒事提及,所以如果不是真的日向,除非事先做過功課,否則應該沒機會知道。

  那對方會怎麼回答呢?自己那荒謬的推測,正好再確認一下。

  「這個……」她看見橘髮少年開朗地笑起來,「侑前輩可以自己看數據啊。怎麼現在問我?」

  「我就好奇啊。」宮侑咋舌,想了想補了一句:「反正比我低。」

  「身高差這麼多,你說這話也真好意思。」宮治涼涼送他一句。

  ……迴避問題了呢。仁花默默屏住呼吸,鼓起勇氣試探著說了一句:「也不一定。」

  三人的眼神都轉向她,仁花舌頭打結了一秒,無視自己那宛如要蹦出胸腔的心跳,「日向同學的摸高數據可是比影山同學高,那時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呢!」她輕聲說。

  日向定定看她一眼,女孩的神色緊張,但有鑑於一直以來她都很緊張,所以這時倒也沒什麼不同,臉上甚至比起之前被怪追時還要多了血色,像是藉著話題放鬆下來了。

  於是日向燦爛地笑了,沒有否認,「嗯嗯——所以不要小看我喔!」

  「……」

  仁花腳步一頓。

  假的。

  日向翔陽的摸高數據出爐時確實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她是當時測量的人,絕無可能記錯。

  日向是 333 公分,比很多人都來得高,但這其中不包括數據是 337 公分的影山。

  日向並不是不肯認輸的人,也絕對不會因為面子撒謊。

  她最後一次確認般望向那人面容,頭頂有光灑下,眼前這具身體的髮絲、五官都沒有破綻,連現在那副得意自信的樣子都和真正的日向一模一樣。

  但他不是。

  既然不是……他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跑嗎?

  谷地仁花默默轉頭,與宮侑對上了視線。

  兩個人在此之前完全不認識,然而宮侑在這種時候居然奇蹟似地能讀懂對方意思。

  ——之前的猜測是真的,眼前的這個人不是翔陽。

  ——說不定還是這鬼地方的怪物特有種!

  那治呢?難道也不是真的?

  宮侑深吸一口氣。

  其實是有預感的,只是自己一直不想承認而已。心底那發涼的感覺從方才廁所那裡就一直存在。

  「……沒人小看你啦。」他貌似鎮定地、隨口接過之前的話頭,「我之前不是也給你托過球?我可不隨便給菜鳥托球。」

  「日向」摸頭傻笑了幾聲,沒有否認。

  宮侑也笑了幾聲,心道果然是假的,他才沒給對方托過球。

  那一個約定,還是在未來給真正的翔陽實現就好。

  「說來跑了這麼久,肚子好餓,」他忽然轉移話題,將視線轉向身旁的雙胞胎兄弟,「你不餓嗎?」

  話的尾音還是笑著的。

  宮治看了他一眼,「是有點。」

  「早知道剛才在旅館快點把那個布丁吃掉了……」宮侑嘟噥著,口中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謊言,旅館根本就沒有什麼布丁。

  「總不可能在這裡過整晚吧。」宮治說。

  「……不過出門前我看了一眼冰箱,發現兩個布丁都不見了,」宮侑話音一轉,幽幽說道,「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吃的?」

  宮治懵然:「啊?」

  「布丁啊,出門前。」宮侑瞪著他,「你現在坦白只需要事後補償一個,死不承認的話不但要賠我一個特大包裝,之後一天的點心份數也歸我。」

  「……你在搶劫啊?!」宮治怒道。

  宮侑沒說話,只等著他回答。

  不知是否察覺到了什麼,宮治也停了話聲,整條走廊霎時只剩幾人的呼吸聲。

  等待著的一句短短回應就像懸在頸上的刀,一個字錯了就能將人打入深淵。

  ——這點誰都是一樣。

  「不是我。」

  沉默許久,宮侑聽見走在他旁邊的那人說——不知何時他們都停下了腳步。

  「少詐我了!那些布丁說不定是爸媽他們拿走吃掉了,我也連一個都沒吃到,現在餓死了!」

  灰髮少年皺著眉,毫不服輸地瞪了回來。

  那因為餓肚子而氣急敗壞的樣子和治真的一模一樣。

  「……」

  宮侑扯起嘴角想笑,卻完全笑不出來。嘴唇顫抖了幾下被用力抿住,他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表情。

  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他不禁再一次想著。

  治離開自己的視線只有廁所那一次,如果自己能早點發現,阻止他和冒牌翔陽獨處,事情會不會就變得不一樣?

  想到這裡,他看向仁花。

  如果那時……不,他甩頭,阻止更多陰暗的想法冒頭。『為什麼不早說?』他想這麼問谷地仁花,卻在看到對方也不安到快哭出來的臉時放棄。

  現在也確實不是責問的時機。

  沒給他時間思考更多,一直走在身旁、沉默了一段時間的橘髮少年在這時開口:「咦?前面有個房間。」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門,連接著另一個岔路,兩側被黑暗籠罩,只有門上方的告示燈亮著。

  「……嗯,」察覺到氣氛的尷尬,像是急於填補對話間的空白,仁花馬上應道:「上面有標示牌,寫著……」

  「練舞室?」

  女孩的聲音滿是猶疑,怎麼說在體育館裡出現練舞室都很奇怪,但這個地方顯然已不能用一般道裡來解釋。

  「要進去看看嗎?」「日向」偏頭問道。

  「……」直覺告訴谷地仁花可以進去看一看,說不定有什麼線索,但旁邊這人提出相同的建議後不知怎地就讓人非常猶豫。

  ——他好像很期待我們進去?

  ——裡面有什麼東西能讓對方有這種表現?如果是什麼可怕的東西,我們要進去嗎?

  「進去啊。」

  焦慮的思考驀地被打斷,她轉頭望向宮侑。金髮的外校前輩眉眼陰鬱地壓著,「去看看裡面有什麼。」

  將手搭上了門把,輕輕一扭,練舞室寬廣空蕩的室內環境便顯於人前。

  四面鏡子充當牆壁,幾張桌椅被隨意擺放,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宮侑往前走了幾步,面前的大鏡子映出幾人雪白的臉色,左右是層層疊疊的倒影。鏡子裡自己的影子經過反覆成像被愈縮愈小,就像被困在一座透明方正的牢籠裡。

  「……」他險些被這詭異的念頭逗笑。

  橘髮冒牌貨當時臉上的躍躍欲試他沒錯過,『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做什麼,』抱著這樣的想法加上還未平息的煩悶怒氣,他提議了進來。只是真的進來後,又覺得不太對勁。

  這間練舞室看起來沒什麼明顯的不對,沒有預期中的開門殺也沒有任何可稱危險的東西,只有鏡子、鏡子和鏡子。

  他左看右看,而後在最角落的那張桌子上發現了東西。

  很多,看起來像相框。

  在這裡看不清楚,於是宮侑走了過去。

  仁花被落在後面,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餘光注意到身後的灰髮少年闔上了門,渾身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

  但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

  桌上的相框有很多樣式,木框、鐵框、手作繩結編織都有,但大部分都已經沾上灰塵,宮侑拿起桌上最新的那一幅,那是造型簡潔的黑框,邊角還刻著球類和運動鞋的樣式,倒是挺順眼的。

  順眼的感覺持續到他看清照片的內容。

  「這是什麼?」他下意識抓緊了框,用力得手指被邊角印出痕跡。

  照片裡的人很多,有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他、治、谷地、翔陽、飛雄……說起來,他認識的這幾個不就是今晚一起進體育館的一群嗎?

  然而說是認出了人,他卻並不是看到他們的臉而辨認出的,而是髮型和衣著。

  正確地講,照片上所有人都看不清臉,像是被塗上一層漆,古怪的樣子在現在的情景下更添詭異。除此之外,在這一大群人旁邊還站著一群他不認識的人,身形衣著都很年輕,而且平均身高頗高,訓練良好的肌肉讓宮侑推測他們也是運動員……但他不認識這些人啊。

  他們是誰?

  我們和他們拍過這張照片嗎?

  答案顯然為否。

  「哇,這髮色也太豐富了吧?彩虹七個顏色都湊齊了呢。」身旁傳來聲音,宮侑轉頭,是冒牌治湊在他旁邊,鏡子倒映裡那人的情緒很高昂,驚奇又開心的樣子。

  ……他在開心什麼?

  宮侑抬起頭,眼睛卻先一步瞄到鏡子裡自己腦後那被高舉起的舊相框。

  「……!」

  靠著反射動作躲開了偷襲,宮侑爆了句粗口,與此同時他聽見一聲驚呼,清晰乾淨的鏡子倒映出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嬌小女孩的手被抓住按在鏡牆上,不住扭動掙扎著,那與日向長得一樣的怪物面無表情,正伸出手抓向女孩的頭。

  在腦袋反應過來之前,宮侑就丟出捏在手裡的相框,二傳良好的準頭讓它命中「日向」的手腕,使其吃痛鬆手。

  谷地仁花趁機逃脫控制,衝去門口,手指顫抖得差點打不開鎖,一邊和門鎖奮鬥一邊用帶著哭腔的調子喊:「前輩!!」

  「我知道!」宮侑煩躁地喊。桌上有很多相框,他選了一個看上去最堅硬的,抓起來就往假宮治頭上砸,面對親兄弟的臉卻絲毫不手軟。

  然而這只拖延了一點點時間。

  尖角敲在頭上,想像中頭破血流的畫面卻沒發生,假宮治歪了歪頭,居然只頓了一下就繼續伸手朝他抓來。

  這還是人類嗎?宮侑咬緊牙根,頭被按在鏡子上,眼見對方要來抓他的手,困惑的同時又有些嫌惡,他手裡還是緊緊抓著相框,用上最大的力氣將鐵框橫向往鏡子方向斬,落點是對方的脖子,同時腳也踹了過去。

  假宮治跌開幾步,趁著空檔宮侑喘息著看向門口,烏野一年級經理終於打開了門,卻被假日向追了上去。宮侑抄起一旁的椅子往對面摔,發出砰一聲巨響,剛好隔開了兩人。

  谷地仁花「噫」了一聲驚險跳開,然後在覻見對方難看的臉色後立刻閉上嘴。她往前幾步拾起落在腳邊的相框,粗略瞄了下內容,臉瞬時白了一個色階,但在下一秒就稍稍冷靜下來,盡己所能地記著照片裡的所有東西,畢竟她很清楚這東西作為自己唯一的「武器」,很難持續留在手中。

  ——就像現在。

  谷地仁花隔著椅子閃躲假日向,又匆忙拉來幾張椅子當障礙物,抬手用力將相片擲出去,正中灰髮少年的額頭,她不顧形象地大喊:「侑前輩!!!」

  「我知道!!」宮侑喊回去,最後踹了冒牌貨一腳,衝向仁花急急打開的門,於門外砰一聲把門甩上反鎖,用背死死抵著門,無視身後傳來的猛烈撞擊。

  仁花站在旁邊呼吸急促,剛才那一番混亂簡直耗盡了她所有力氣,這輩子從沒這麼刺激過。她看了看,眼前有三條岔路,其中一條是來時的路。

  來不及多想,她抬手跩下頭上的毛線帽往其中一條路扔去,拉了拉宮侑的袖子示意他快跑,宮侑點頭,率先邁開腳步,在剩下兩條中隨便選了一條,仁花抬步跟上。

  他們拐入了個轉角,一路埋頭狂奔,沒幾分鐘谷地仁花就感覺自己跑不動了。

  女孩的腿軟得像下一秒就會跪倒在地,儘管如此,雙腿還是機械般跨動著,彷彿停下就會立刻死去。

  心裡慌張到想哭,身體卻還是忠實遵行著心中最深處的求生本能。這表示她已經逐漸習慣這種驚悚情節了嗎?

  或許是。

  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每件都太過驚心動魄,然而,種種諸如充斥鬼怪的體育館和前路未知的不安雖可怕,卻都還在能應對的範圍,最讓她無法輕易接受的是被怪物掉包的同伴。這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荒唐得令人發寒,單是出現在夏日清涼的鬼故事裡都夠膽小的她害怕好一陣子,現在卻真實上演在面前。

  思及方才冒牌貨們展現的攻擊性,儘管理智告訴她或許能徐徐圖之,找出同伴被掉包的媒介方法,但他們現在更應該趕緊離開,免得變成下一個受害者。

  說起來,原本的四人變兩人,就算碰到其他同伴甚至還可能不是人……現在的處境是不是更危險了?

  手臂忽然被拉住,將依著慣性往前跑的身體扯回來,少女回神抬頭,金髮的外校前輩把她拉到一旁的轉角後停下。

  谷地仁花:「……怎麼了嗎?」驟然停下讓她喘得要命。

  宮侑瞥她一眼,「喘成這樣,再跑下去你是不是要猝死啊?」他說:「他們沒追上來,休息一下吧。」

  「謝謝……」仁花放任自己滑坐在牆角,周圍只剩下自己的急促的呼吸聲,更顯得安靜。

  剛才只顧著逃命沒想其他,現在才發現她和這位前輩一點都不熟,在此之前還有日向在中間當緩衝所以沒感覺,且再不濟還有個看上去相對溫和的宮治,她和宮侑不會有直接對話的機會,但現在中間隔著的那兩人不在,她面對高大男生時的窘迫又回來了。

  仔細想想,當初還沒加入烏野排球部時想到即將和一群人高馬大的運動員們共處時她也十分恐慌,那後來她是如何調整過來的呢?

  谷地仁花把頭埋在膝上,眨著眼睛,第一個映入腦中的就是潔子學姐,要不是溫柔耐心的學姐,她恐怕一開始就不會有勇氣踏進排球部;還有就是……部裡的同級和前輩都非常友善,和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但是……』她偷眼望向宮侑,那張看上去帥氣的面孔褪去所有表情,在昏暗的燈光下竟也足夠嚇人,她猛地把頭扭回來。

  還是很可怕!!

  怎麼辦……日向同學影山同學月島同學你們到底在哪裡!!

  宮侑垂眼望向身旁的外校球經,自然不知道短短幾分鐘內對方已經想了這麼多,自己甚至被貼上了個「可怕」的標籤。他只覺得自從進了這座體育館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一路上與人失散,現在連一起進來的宮治都不見了,身邊居然只有這個他完全不熟、瘦弱膽小的女生,真是……他都不知道怎麼評價了。

  用「倒楣」這個詞似乎已經不足以形容今天的運氣,不過說到這個,旁邊的這人恐怕更是如此。

  聽說她是為了送東西才到這邊的,誰知道被一起困住。一個女生,遇到像剛才那樣的怪物打又打不過,體力還差,那麼弱,那麼危險。

  如果不是碰到他們,最先被下手的就是她吧?畢竟看到這兩人時就是在廁所門口。

  宮侑人是有些衝動,但不是笨蛋,回憶起稍早見到兩人時的情景,對照方才兄弟被掉包的相似處,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是專門挑廁所作為地點下手的鬼嗎!這什麼奇怪的癖好?!

  不過,說到無辜,治又何嘗不是?他沒有收到簡訊,要不是自己把他拉出來他也不會碰到這種事。

  這裡的廁所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還有,雖然剛甩掉那些冒牌貨,他現在卻又有些後悔,如果可以,真想抓住他們好好逼問一番。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宮侑呼出一口氣。

  「……我」「真的萬分抱歉!!」

  宮侑才開口,仁花也同時轉向他,雙手貼地,行了個十分標準的土下座。

  宮侑:「……啊?」

  從沒有見過這般陣仗,他有些驚奇地覷著對方,只見對方緊緊閉著雙眼,雙頰慘白,連珠炮似地吐出一大串道歉:「自從遇到我們後,前輩你們就出了很多事,」指的是親和力測驗和宮治掉包事件,「如果不遇到,這些可能都不會發生……」

  如果不遇到,假日向不會盯上宮治;

  「如果我能早點發現『他』不是日向,就能及早提醒前輩們……」

  的確,如果能早點發現,就能及早防備,甚至找理由甩開對方;

  「如果我當初提示得明顯一點,治前輩或許不會有和他獨處的機會……」

  這也是他之前想過的,如果當初治不和他進那間廁所,事情就會不一樣;

  「……我應該更相信自己的判斷,退一萬步說,我應該和他們一起進廁所的。」

  這……

  宮侑不由自主蹲下身,歪頭察看她的表情,然後震驚地發現她很認真。

  「和他們一起進去?你認真的?」他重複了一次。

  仁花抬眼,正好對上宮侑那像在看稀有生物的表情,不禁緊張起來,「……是!」

  「感覺他們會挑落單的人下手……如果我當時跟進去的話,說不定那個東西會選擇暫緩計畫,我也有更多時間確認。」她鎮定心神,表情有些後悔,更多的是歉疚,講著聲音又低下來:「而且,如果被換的人是我,想必麻煩也會少一點……」至少兩位前輩不會被她這副又瘦又弱的身體傷到,像剛才的練舞室發難也不會那麼驚險……糟糕、愈想愈覺得自己毫無價值……

  為什麼被換進去的不是她呢?

  谷地仁花兩眼發直,好像才想到這個問題。

  ——本該是她的。

  現在想想,遇到兩位前輩之前,假日向就準備帶她進廁所,是遇到他們後,那東西才轉移目標,想必也覺得她這副樣子沒其他兩個男生有用。

  「……」

  眼前逐漸模糊,直到咚地一下,眼眶一輕,谷地仁花才恍然摸向眼睛,手伸到一半卻又頓住了,飛快用衣袖擦了擦,含糊道:「對不起……」

  她才發覺面前的人已經很久沒出聲,隔著一層潮濕的水霧往上看,少年的面孔背著光,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你,在說什麼啊?」聲音也完全沒有笑意。

  谷地仁花一僵,「我……」

  她想說十分抱歉她失態了,在這裡哭不僅對事情毫無幫助還浪費時間,而且,她是最沒有資格在宮侑面前掉眼淚的人。然而真的面對對方的冷臉,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自從進了體育館所累積的壓力和恐懼一下子爆發,讓眼淚不要錢似地掉,擦都擦不乾淨。

  宮侑看著委頓在眼前的人,感到一個頭兩個大。

  他實在不會應付女生。

  並不是苦手,而是不想。以前那些擅自激動、在場邊替他尖叫加油的粉絲也好,在午休時把他叫到天臺、嬌羞遞情書給他的女同學也罷,他一概不常理會,可此時在眼前的不是那些人。

  『……甚至是別校的經理。』他暗自吐槽了一句,煩躁地想為什麼大晚上的他要在這裡安慰對方。

  「……谷地,」回憶了一下對方叫什麼名字,宮侑蹲下來,臉上的表情不太溫柔,但好歹沒有不耐,「你聽著,」

  「他們對治下手,我很生氣,」他淡淡道:「但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想過『如果被換的是你』這個可能性。」

  「你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很急著送菜嗎?你這麼弱,要是當時跟著進去,猜猜最可能發生什麼?」

  少女愣愣抬起頭。

  宮侑沒等她回答,自顧自接下去:「答案是那傢伙會先暗算治,然後兩個人一起圍攻你,換三個冒牌貨出來騙我。」

  仁花聽了臉色漸白。

  「……」看對方臉色逐漸不妙,宮侑急忙道:「停,好不容易停了不準繼續哭!我要說的是你跟進去也不會比較好,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居然還滿有道理的。仁花沉默著吸吸鼻子,總覺得被人當小孩哄了,但經過一番這番拙劣的安慰,淚意竟也慢慢止住了。遲來的羞恥感漫上來,她甕聲甕氣說了聲好。

  宮侑鬆了口氣,「最後,治和翔陽還沒死,別搞得像他們已經回不來一樣。」

  谷地仁花一怔,如被這句話點燃的一簇火苗,她的眼眸漸漸亮了起來。

  『是,沒錯,』她想,『好歹得確認那些怪物是如何將人掉包,說不定就像之前的空間轉移,治前輩和日向只是被傳送到另一個地方,並沒有遭遇不測。』

  現在遠不是放棄希望的時候。

  她站起來,顧不得猛然起身造成的眩暈,快速擦了擦眼淚,「既然這樣,我們去之前那間廁所看看……」忽然想到身旁站的是一位「外校的可怕前輩」,她試探地看了看對方,補了一句:「……可以嗎?」

  宮侑也站起身,瞥了眼女孩紅通通的眼睛,「好啊,順便洗洗臉冷靜一下。」

  谷地仁花:「……」

  她欲蓋彌彰地用仍然冰冷的手敷了下眼皮,試圖快點消腫,然而在這時聽到了不太尋常的聲音。

  寂靜的走廊上,出現了「篤、篤、篤」的敲擊聲。

  像是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久等了~新年快樂!

本文最後由 海苔醬 於 2025-2-15 21:37 編輯

投餵

參與人數 3海草 +6 收起 理由
赤の色 + 1 終於更新了😭😭
一隻社恐的貓 + 3 新年快樂~!!
chelsie + 2 新年快樂!🎉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24#
原作者| 海苔醬 發表於 2025-2-15 00:51:23
只看該作者
  有人?不……一起進來的人不會穿高跟鞋。

  聲音從左邊走廊傳來,兩人對視一眼,在不知道對面是什麼的情況選擇戰術性遁走。他們安靜地往後退,然而十分鐘前還能連通到別處的走廊現在卻是死路。

  而高跟鞋踩地的聲音愈來愈近,正往他們的方向來。

  那是什麼?

  宮侑沉著臉猶豫了一秒鐘,決定探頭出去看看,他對仁花做了一個手勢,接著緩緩探出半張臉,望向黑暗的走廊。

  沒有東西。

  但聲音還在繼續。

  篤、扣扣、篤篤篤篤。

  仁花不禁想到有關夜晚校園高跟鞋女人的相關都市傳說,但這裡不是校園,他們聽到的也不像是故事中的規律腳步聲。

  因為鞋跟敲擊的聲音逐漸變得混亂,彷彿一個喝醉酒的人重心不穩,停頓了一下,又蹣跚地繼續往他們靠近。

  「趁現在跑?」宮侑忽然轉向她,用口型無聲問道。

  仁花看了看背後的死路,當機立斷點頭。

  他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能盡量安靜地出了轉角快速離開。不敢在這條走廊上久待,兩人打算一有岔路就轉彎,不繼續曝露自身位置。

  走在前的宮侑一邊注意後方動靜一邊找路,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向左邊拐角看了一眼,是通的!他向少女招了招手,率先轉進去。

  仁花跟進,在轉彎前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下。

  在兩人消失在這條走廊的同時,有道身影從盡頭轉角處閃現,那是個高大的男子,拖著歪歪扭扭的下半身行走,零落的高跟鞋聲就是自此而來。

  仁花立刻回頭,加快了腳步與宮侑並行。

  她努力冷靜下來,卻無法當作什麼都沒看到,「前輩……侑前輩,」她小小聲將自己所見說出,憑著短短一瞥的印象回憶:「那個人的腿很不自然,走起來也歪歪扭扭的……那是個男人,但下半身是穿著高跟鞋的女人的腿。」她讀取著腦海裡保存得過於清晰的畫面,那雙腿每走一步血就流濺一次,想必拖得長長的腳步後也流著一串血紅的印記吧。

  宮侑輕輕嗯了一聲,垂頭看她,發現這人臉色慘白,一定是又開始胡思亂想。他忍不住抽抽嘴角,吐槽道:「你看他幹嘛?看就算了,還記那麼清楚,不是自己嚇自己?」

  仁花張了張口,沒有反駁。

  道理她懂,但這是想忘就能忘的嗎?!

  扣扣扣扣、扣、扣扣、篤篤篤!

  初時還不穩定的腳步聲慢慢變得快速,女孩甚至都能想到原因:像是從不習慣站立走路的傷患適應了行走,愈來愈熟練,如同習慣了那雙腿一般……

  『等等。』谷地仁花一頓。

  從不習慣到習慣……男人的上身、女人的腿……

  「絕對不能被抓到。」她低聲喃喃,音量過於小因此掩住語氣中的顫抖。

  「……什麼?」宮侑側頭。

  側耳聽著腳步聲,仁花有點心不在焉,只輕聲回答:「被抓到就完蛋了。」

  「這不是廢話嗎?哪一次被抓到不完蛋。」宮侑說,頓了頓,卻還是忍不住嘴賤好奇:「怎樣完蛋?你發現什麼了?」

  「……他的腿不是他的,血跡很新鮮,像是剛接上去的,」仁花組織了下語言,「一開始還很踉蹌,現在腳步聲已經愈來愈規律了,他像是在慢慢習慣那雙女人的腿。」

  「所以他會跑得愈來愈快?」宮侑接話。

  「……對,」但她想表達的不是這個。被打斷了思緒,仁花怔愣一下,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而且,他會搶奪別人的腿接在自己身上。」

  「……哈啊?」

  宮侑不理解為什麼突然跳到了這個結論,但總和剛說的話,他也迅速跟上對方的思路,「但是,照你說的,他現在已經找到一雙腿而且漸漸習慣了,還會對我們下手嗎?」

  「……也是,」仁花倒是沒想到這點,「希望不會吧。」

  雖然這麼講,她仍顯得憂心忡忡。

  高跟鞋男人現在的雙腿明顯不是他本人的,物色適合的下身並搶來接在自己身上也只是她現在的猜測,甚至完全沒有證據證明對方會這麼做。

  她只是懷著某種預感。

  鞋跟扣扣敲擊地面時彷彿也踩在她心上,心臟隨之怦怦跳得飛快,她感到脊背發涼,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發現日向是假的的時候。

  而那一次她和宮侑都差點交代在那間練舞室裡。

  已經漸漸習慣這雙腿,就不會理會他們了嗎?她可不敢賭。

  ……不管怎樣,只要不被發現,這些煩惱就是多餘的。不如說,成功避開那男人是毫無疑問的最佳解。

  宮侑頓了下腳步,他們又來到一個岔路口,只停頓一秒宮侑就做了決定,選了理論上離聲響更遠的那條路。

  然而聲響一直在後頭,沒被甩開。

  「……」他們埋頭走著,努力忽視後頭的腳步聲,只是無論是加快或放慢腳步,那聲音都如附骨之蛆般緊緊尾隨著。

  宮侑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了。

  篤篤篤、篤篤篤。

  不復之前的雜亂無章,現在的鞋跟敲擊頻率穩定許多,甚至能從中聽出閒適意味,猶如漫步在鼠背後的貓,他幾乎能確定男人已經發現他們了。

  現在算什麼環節?戲弄獵物嗎?

  心裡的小人表情已經扭曲了,但宮侑仍極力維持面上的平靜,他忽然停住腳步。

  隔著一條走廊,那邊的腳步聲幾乎也立即停了。

  手邊有一道門,門把離宮侑很近,他垂著頭,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接著定定望向走廊轉角。

  咿呀——

  木門盪開,微小的聲音在空曠冷寂的廊道卻被放大無數倍。兩人屏住氣息,高跟鞋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篤篤篤篤。

  視線的盡頭有光灑落,下一秒那光被一顆歪歪探出來的頭遮住了。

  忽然出現的男人面部背光,令人看不清表情,但那高高揚起的嘴角就算不看清整張臉也能分辨出,那是名為見獵心喜的情緒,而男人流連的目光正停留在少年年輕健壯的腿上。

  宮侑感覺全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身為一個年輕的排球運動員,他其實很習慣人們的注視,尤其他長得好看,球技優秀,和治又有所謂的雙胞胎頭銜,因此成為眾人目光焦點這種事從小到大已是家常便飯,他甚至挺享受其中的。但這種注視和以上那些都不同,不是純然對外表的欣賞,也不是對其排球技術的讚嘆,而是非常、非常強烈的貪婪。

  沒錯,貪婪。

  那雙混濁的眼睛散發著噁心的飢渴貪欲,就好像他已將宮侑的腿切割下來,正想著怎麼安裝到自己身上,滿滿都是對待其囊中之物的露骨意味。

  「……」好吧,現在他知道了,就算有了目前的下肢也勉強適應了,高跟鞋男還是想換一雙新腿,至於原因?在看見那血紅的長裙擺、纖細的腳踝和高得離譜的鞋跟就能大概明白了。

  ……話說那紅色的裙子,根本是被血濺上去染紅的吧?!

  太可怕了,足以見「換腿」的過程是如何血腥。

  宮侑僵立在原地,盯著男人彎得像要裂開的嘴角,忽然也勾起唇。

  終於看清楚這一直緊追在身後的怪物的真面目,烏野經理的描述挺精準的,只看了一眼就能把目前處境說得八九不離十,他覺得得她倒也不用這麼妄自菲薄。

  看這情況,勢必要正面對上了吧。

  在走廊上甩開對方果然很難,而且還不知道能否成功的條件下,他反而更喜歡主動迎戰。

  來看看啊!這人打算怎麼下手?

  宮侑扯了扯站在旁邊的仁花,嘴唇微動。

  仁花抬頭去看,發現他說的是「你先跑」。

  「……?!」谷地仁花也顧不得當前的高跟鞋男人了,張嘴就要說什麼,卻被外校前輩一聲低低的「閉嘴!」堵回去。

  『既然看上我的腿,那對谷地應該沒興趣。』危機之下,二傳手的腦子靈活轉動著,『她趕快走,這邊的顧慮反而更少。』

  少女瘦弱的身軀不能算是戰鬥力,她和他非親非故,如果在這裡被波及受傷了他姑且還是會愧疚的,那男人明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谷地不是那副嚇到不敢動的樣子,能按他的要求和他合作對敵,他也不認為有多好的效果。

  說到底,他們根本不熟,默契這種東西可說是完全沒有,這樣下去不是互相拖後腿嗎?

  所以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滾?

  宮侑最後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說什麼她才會走因此索性不說,他猛地推開門,扯著女孩把她推進去再狠狠闔上,接著拔腿就跑。

  凝滯的空氣化作流風刮過他的臉,他聽見後方高跟鞋的聲音「噠噠」跟上了,雜亂而快速,非常興奮的樣子。

  空手對上很不明智,他需要武器。

  藉由眼角餘光評估身後男人與他的距離,宮侑飛速越過拐角,幸運地發現有兩扇並排的門,於是順手將把手都扭開,然後鑽進其中一扇。

  屏住呼吸,他環視著房內佈置,這是個小小的茶水間,牆角堆著幾個紙箱,桌上擺的則是咖啡機,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有武器的地方。

  男人追上來了,聽聲音像是先進了另外一間,扣扣聲不緊不慢敲在耳膜上。

  咖啡機、飲水機、寶礦力粉……

  宮侑四處翻找,最後只得到一把用來割破紙箱的生鏽美工刀。他就這麼站著,聽見腳步聲停在門口。

  顫抖了一下,像是有點冷,宮侑卻緩緩呼出氣。

  ——也是,他期望在這小破茶水間找到什麼呢?美工刀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吧?

  他猛然轉身,朝門口的身影衝去。

  『在這體育館出現的都不是人,況且我們如果不動手就要被殺掉。』他咬牙低頭用滑壘動作躲過抓來的大手,隨後跳起來,反手將美工刀全力刺向高大男人的後脖頸。

  「滋拉——」血噴出來,濺在他臉上。他好像能聽見液體爆出血管的聲音,這放在以前他是絕對想不到的,他剛才瞄準了頸動脈割,竟然非常精準——舉球員的精準眼力與動作控制真不是蓋的。

  血很溫熱,帶著腥臭零落在急促的呼吸裡。儘管理智告訴自己眼前的是怪物,而不是人,心中還是存著手染人血的驚懼感。

  紅色昏暗的視野裡,男人搖搖晃晃倒了下去,好像已經塵埃落定。宮侑腿一軟,卻強撐著不讓自己跟著跪下,然而視線底下突然有異動。

  男人藉著倒下的慣性伸出手抓住他褲腿,一股巨大的力量跩著他的腿將人放倒,接著男人的手伸向他的上半身。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宮侑發誓這整個過程絕對不超過三秒,也因此他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只是,一手抓腿一手抓上身,結合先前得知的「換腿」意圖,傻子都知道再不掙脫會發生什麼。

  他的呼吸非常急促,腦袋卻很清醒,反應極快地抬起另一隻腳朝對方腰腹處踹了過去。

  既然不是同一具,連接的地方肯定比較脆弱吧?

  感受到踢中的地方痙攣了一下,壓制自己腿的力道減弱一些,宮侑趁機搶救出自己的腳,並一不做二不休,抓著手中美工刀就往方才踢的地方猛刺。然而才刺沒幾下,刀片就在手中啪地碎成幾瓣,「什麼東西!這也太爛了吧!!」他終於忍不住罵出來,隨手甩開刀片。

  碎刀在走廊彈跳了幾下,正好插在剛趕來的仁花足尖之前,把人嚇得夠嗆。

  不過她可沒空為這點事驚嚇,只因眼前有更令人恐慌的情景,「小心!!」她閉上眼不敢去看,同時抖著手將手裡的東西砸過去,喊著:「侑前輩快躲開!」

  後仰險險躲過往脖頸抓的大手,宮侑後退了幾步,聽見聲音反射性又多退了一點,是狼狽的爬行姿勢,「什麼……」他忽然反應過來:「你這傢伙來幹嘛?!」

  「一開始就說了,我們不能走散啊!」女孩的臉因奔跑而泛紅,「剛那間房間是員工辦公室,我拿了不少東西,還有這個!」她指著方才扔過去,現在已經碎成一瓣一瓣的物品。

  「……小花盆?」宮侑看著一地灑出來的土傻眼。

  「對,因為聽到聲音來不及搜、拿更多東西,」她把差點衝出口的「搜刮」二字吞回口中,「就直接拿了門口的小花盆。」

  不過沉重的土植確實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碎裂的瓷片也有用途。宮侑立刻跳起來,抓起碎片狠狠補刀。他踩著屬於女人的下身裙襬和蒼白的腿不讓其掙脫,以尖銳的裂口摩擦對方腰腹連接處,血肉模糊的軟爛感讓他也不由得手軟噁心,他一邊念著「抱歉抱歉」一邊用拳頭攻擊男人的頭部。

  男人也確實一時起不來。

  然而只憑一個花盆碎片是不可能的磨斷人的身體的。

  谷地仁花:「……不然我們還是先走吧?」她看到捏著碎片的那雙手,忽然想到同屆也為二傳手的影山,平常是很寶貝自己手指的,不但定期修剪指甲,為保持手指狀態入冬時也有使用保養油,總之絕不會做出用手指撿碎片這種危險的事。

  『讓前輩做這樣傷手的事的我真是太沒用了。』她想,然後鼓起勇氣也伸出腳踩住高跟鞋怪物掙扎的手,雖然出於良心並不敢用力踩下去,「請別碰那些碎片!要是割傷手就不好了。」

  「還用你說?我可是都很小心。」雖這麼說,宮侑還是從善如流丟下手中沾染血肉的瓷片,再這麼割下去他也要吐了。

  「趁他現在爬不起來,快走吧!」

  兩人開始拔腿狂奔,繞過幾個彎,又崩潰地聽見後頭響起零落的鞋跟敲擊聲。

  「他、有完沒完啊?!」宮侑一邊喘一邊罵,但好消息是後方的腳步回歸到一開始的凌亂,看來方才的攻擊還是有點作用的。

  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喂,」他轉頭望向旁邊的女孩,「你還能再加速吧?」

  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仁花:「……」她很想說不能,但眼前的那人已經自己回答了:「不行也得行。」

  宮侑直接一把撈起她的手臂,開始新一輪的提速。

  ……救命。

  她是真的好累,回想起來,進體育館後的幾個小時中她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奔跑,剩下的一半也根本就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息——好吧,就算有,以自己的身體素質也撐不下來。

  他們能成功逃脫嗎?如果不能,要怎麼樣才能打倒那人呢?

  總是小心謹慎過頭的少女先預設了最壞結果,決定做好 plan B 才叫人安心。

  『不能把他當作人類看待,脖子被劃開還沒事,如果是人類一定做不到那樣,』仁花努力控制呼吸,『……如果是重物呢?像剛才的花盆?』

  感覺也不是長久之計。況且他們到哪裡找大物件來攻擊呢?

  『或是,設法困住他。』她迎著刮過的風眨著眼睛,開始觀察身旁呼嘯而過的各個房間標示牌,分神思考結合重物壓制的可能性,努力讓自己忽略奔跑下的呼吸困難。

  忽然左側有個掠過的房間標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只微一愣神就被遠遠甩在身後。

  「器材室」……裡面可能有趁手的東西。再不行,剛才自己進過的員工辦公室也有很多可用的。

  啊,不知道等等能不能再經過類似的地方?『能休息一下、躲一下也好啊……』她真的,已經要喘不上氣了。

  腦海變得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不知道他們究竟跑了多久,只是等她再次回神,卻覺得兩人此時此刻狂奔著的這條路有點熟悉。

  ——和幾分鐘前他們經過的那條很像。

  而如果沒記錯,只要再經過一個轉角,就會是……

  谷地仁花表情呆滯,「器材室」的標誌牌又一次從耳旁劃過。

  他們跑回原來的地方了。這是錯覺嗎?

  她不禁抬頭去看前輩的臉,宮侑表情不太好看,但有鑑於他表情一直都不好看,也無從得知他是否察覺了異狀。

  仁花不敢說話,只能縮回頭,『再等等看吧。』

  好確認一下,他們是不是再一次進入了鬼打牆。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高跟鞋男人的腳步變得連貫,聲音好像也愈來愈近了。

  而他們直直向前跑,盡頭有個轉角,拐過彎就能知道答案。

  聚精會神盯著前方,仁花等著那塊急速接近的標示牌。其實差不多在心中確定了,雖然還沒看到決定性的器材室標示,但現在跑過的廊道看上去都很熟悉,而且他們能如預期那樣轉彎且等待器材室的出現本就說明了一切。

  現在只是等待猜想落實罷了。

  他們朝著器材室跑去,即將經過時仁花忽然覺得手臂一緊,宮侑拉著她推開木門,竟然直接把她扯進了器材室。

  快速闔上門後他猶豫了下,為了和其他房間相同因此忍住不鎖門。宮侑抬頭用目光梭巡這間小室,櫃子很多,放著體育用品和折疊整齊的球衣,打氣筒……甚至有重力球,但他們沒時間多觀察,只能兩人一起縮在離門最近的架子後,努力調整甫停下來、仍然急促的呼吸。

  像一張繃得極緊的弦,金髮的少年二傳靜下來側耳傾聽走廊上的動靜,另一隻手悄悄摸了角落桶子裡的球棒緊緊握著,他沒有將後輩的手臂鬆開,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潛意識覺得若情況不對要拉著對方趕快跑,因為緊張反而還愈抓愈緊。

  仁花被抓得手疼卻也不敢吱聲,她瞪著眼睛,視線卻完全被架子遮擋,只能從門外的鞋跟敲擊聲判斷男人的距離遠近。

  扣、扣、扣。

  他過來了。

  這次他沒看見我們躲進哪間房間,但腳步聲不見了加上這條走廊門不只一扇,他會一間一間找嗎?

  扣、扣。

  腳步聲停在門前。少女立刻屏住呼吸,而後她聽見「咿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

  這是他們第三次經過這條走廊,宮侑想。

  陷入這種逃不出去的詭異情況,偏偏還是被變態高跟鞋男追殺的時候,他真的很想罵髒話。

  ——如果不是他們正在沒命狂奔,他可能就這麼做了,但為了不打亂呼氣節奏,他只能在心裡用他所知道最惡毒的詞語盡情咒罵。

  這麼跑下去不是辦法,既然遇到鬼打牆,那麼繼續往前也只是浪費體力罷了。

  所以他拉著谷地進了最近一間虛掩著門的房間。

  ……結果還是被發現了,他真想知道那怪物身上裝了哪個牌子的雷達。

  宮侑驀地鬆開後輩的手和球棒。

  環視這間器材室,比起剛才的茶水間多不少東西,也讓人多了一點安全感。他拆下旁邊桌子上筆筒繞著的橡皮筋,手指撐開彈射出去,擊中了一隻杯子,玻璃杯掉落在地,清脆的碎裂聲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男人循聲望去,嘴角仍咧著誇張的笑,彷彿對獵物勢在必得。

  然後,高聳的架子從他的身後倒下,重重壓在他身上。

  架子倒下後,露出的是氣喘吁吁的金髮少女。

  幹得好!宮侑在心裡誇了一句,接著環視室內,直接上手拎起角落的椅子往男人的頭砸,發生砰的好大聲響,然後木頭製的椅子解體成好幾塊,而男人毫髮無損。

  宮侑:「……」

  『這樣都沒事?』他氣到發笑,表情頗為猙獰。

  眼見男人要掙脫鐵架爬起來,他連忙一腳踩上去,嫌一隻腳不夠,還整個人站上去跳了幾下,並撈起之前丟下的球棒,狠命朝上下身的連接口戳打,「這樣下去沒用吧?」他邊喘息邊大聲說道。

  「連接處雖然是弱點,但我剛磨了那麼久才切開的斷口……」想到那軟軟黏黏的觸感他整個人抖了一下,「他會自己癒合。」這麼想也是,若非如此對方拿什麼來拼接搶來的腿啊?

  「這傢伙又不是人類,腦殼硬得連椅子都能撞碎!」這樣的話,他們能拿他怎麼辦?

  『讓他失去行動能力的方法還有哪些?』他快速在腦內列舉:『重傷行不通先刪掉、那困住?綁起來?』

  現場也沒有適合的工具啊……就算有,普通的繩子想必也沒用。

  仁花平復著顫抖的呼吸,接道:「用重物壓制好像有效,像剛才練舞室那樣把他鎖住呢?」

  宮侑險險一跳,躲開了怪物反向抓來的手,「好啊就這麼做!」往上斜跳的間隙他又扯鬆了一個固定住的架子,順勢往地上的身影一摜。

  大型的塑膠置物箱從架子上方滾落下來,尖角直直墜在男人血肉模糊的腰腹切口,任誰看了能不說一聲真慘。

  宮侑:「……真巧。」

  看著幾乎被五顏六色大箱子淹沒的男人,他想,居然這麼容易嗎?

  由箱子間隙能看見內裝的內容物,他沒仔細瞧但看到的都是紙質,重量可不小,這放在平常要是給人看到絕對會被大罵「危險」、「居然在高處放重物」,但此時宮侑內心唯一的想法,是這也算誤打誤撞完成目標了吧?

  現在該溜了!

  他轉頭想招呼谷地仁花,卻見少女目光像是被什麼牽引住了似的,直直望向櫃子後方。

  「……谷地?」

  「欸?嗯!!」注意到之後她急忙應了一聲,身體動了起來,卻不是往門的方向,而是櫃子後。

  「喂喂你去哪啊?」宮侑下意識跟著走幾步,然後頓住了。

  有隻手扯住他的褲腳。

  「……」

  少年緩緩低頭,層層堆疊的鐵架縫隙中,男人的手頑強地伸出,緊緊握住他的腳踝。

  「啊啊啊啊——」

  谷地仁花驀地轉頭,正好目睹了前輩大腿被深深劃一道口子的畫面,血一下子就飆出來,宛如驚悚片的景象令她眼前一黑,「侑前輩!!」她緊緊抓著在櫃子後撿到的綿軟物事,慌忙四顧左右有沒有能幫上忙的東西……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握住了。

  「笨蛋……還愣著做什麼?」金髮二傳忍著腿部劇痛,努力做出兇惡的表情,「到底在摸什麼魚?!」

  「非常抱歉!!!」仁花瞥見仍汩汩冒出的血,眼眶瞬間濕了,搆到剛才看見的被丟在一邊的球棒,朝那隻依舊往宮侑伸的、滿是鮮血的手亂打一氣,才勉強打退想繼續手撕人腿的怪物。

  宮侑拉著她踉蹌一下,跨過一片狼藉終於握住門把,朝明亮的走廊跑。他們移動得不是很快,但不知是方才那圍困反鎖的計策真的生效還是他們今日的運氣有所起色,後頭真的就沒再傳來腳步聲了。

  終於……甩開了?

  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木地板留下一塊塊暗紅的痕跡。仁花吸吸鼻子,主動拉著宮侑過彎到轉角靠牆坐下。餘光閃過手中的一團白,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抓著這麼個東西。

  那是個可愛的人形布偶,短短的紅色髮,穿著白色的運動外套,然而可怖的是,娃娃的腹部像是被人拿刀劃破,十字破口露出蓬鬆的棉花。

  雖然對方只是個娃娃,但看著那雙紅絲線繡作的眼睛,女孩卻好像也替能它感到疼痛。她咬著唇,正準備替它將外漏的棉花塞回去,卻看見薄薄的棉花下好像藏著什麼。

  輕輕撥開,原來人形布偶的外套上還寫著字。

  她低頭細看,娃娃左胸處繡著小小的兩個漢字。

  ——「洛山」。




  久等了~~
  赤司終於上線(灑花!

本文最後由 海苔醬 於 2025-2-15 21:37 編輯

投餵

參與人數 3海草 +12 收起 理由
赤の色 + 1 赤隊啊啊啊!等好久了終於上線了!!😍😍 作者大大加油~~
一隻社恐的貓 + 8 超好看的!!!作者大大加油!!
chelsie + 3 好有趣!!!!!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25#
原作者| 海苔醬 發表於 3 天前
只看該作者
  時間是半夜十二點。

  剛遭遇所謂都市傳說的攻擊,及川等四人此時都不想移動。

  「我說,如果我們就坐這裡等著,會不會也能像遇到小飛雄一樣遇到其他人?」棕髮的三年級二傳直直盯著天花板,雙眼無神如同被掏空了全部。

  「我以為我們之前討論過這個問題,」岩泉掛著同款表情,話中意思卻完全不同,「那時候的結論是什麼不需要幫你回憶吧?」

  「我知道啦……」只是我們繼續走,遇到像剛剛那樣的傢伙的機率也會大大提高吧?及川一邊嘆氣一邊想。

  「話說,這鬼地方有的到底都是些什麼啊??」

  「變動的空間、莫名其妙跟著我們而且每次出現都沒好事的木偶、還有會說話的狗……」岩泉皺著眉,試圖找出一個名詞代表那隻詭異生物,實在不想用普通的「犬」字稱呼它。

  「人面犬。」月島適時接話,「結合後面出現的裂口女可以確定,這邊出現的不只一般異相,都市傳說的變體也要列入考量。」

  影山默默聽著,耳中卻忽然闖入了不認識的艱深詞彙,『……變體?那是什麼?』他還在猶豫要不要低頭向月島請教然後接受對方的嘲笑,就聽見對話流暢地接下去了:

  「確實,我們聽說的裂口女版本可沒有所謂『問三次』的規則,是這體育館加的設定嗎……」岩泉沉吟:「也不知是好是壞。」

  「以我聽過的『人面犬』來說,難度比原版直接跳了好幾級。」月島說:「畢竟原版裡那傢伙只是跑得快,會講人話,沒聽過一直追著人問問題的。」

  「喜歡玩猜謎的是獅身人面獸吧。」及川在一旁猜測:「體育館把兩者結合了?」

  「無從得知。」月島呼出一口氣,「但總之我們得做好心理準備。」或許該來回憶以前都聽過什麼恐怖故事,畢竟誰都不知道會不會下一秒就在轉角遇到,若是能有什麼破解方法或弱點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普通的破解法應該也沒用。」像方才的裂口女,先不論影山誤打誤撞答的那句正解,髮膠的氣味顯然也無法逼退對方。

  「我是覺得,」岩泉看上去有些困擾,「反正我們很難猜中接下來要碰見什麼,不如別想太多,做好可能會碰見這些的準備,盡力前進就可以了。」

  「像那個人偶,它也不是都市傳說對吧?說不定體育館出現的東西沒有規律。」

  「……」影山眨著眼睛,終於離開了自己不熟悉的都市傳說話題,又聽見幾人不斷提及的人偶,有個問題他一直很想問:「請問……」

  「那個人偶,是剛忽然出現在房間的吧?」黑髮少年一臉困惑,「那是怎麼回事?」

  「啊……」

  三人對看,齊齊沉默。

  怎麼說呢,距離第一次看見木偶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影山問起,回想起來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滄桑。

  多令人難過,那木偶竟然已經跟了他們這麼久;更令人難過的是,他們所認為的這麼久,其實才兩個多小時!

  ……他們到底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咳、那時候你不在,」及川清了清喉嚨,開始解釋:「那隻醜木偶是在我們和月島會合時出現的,而它出現後,月島頭頂的吊燈就掉了。」

  他微笑著說:「不管怎麼甩掉它,它都會在下一個我們到的地點出現,而只要它出現,我們就要倒楣了。」

  「現在想來,那隻木偶每次播音樂,就像是某種危險預警,」岩泉苦中作樂道:「把它當成某種警報器的話,還滿好用的。」

  「第一次是吊燈砸下來,第二次是小飛雄和人面犬衝過來,第三次裂口女追殺……」及川掰著手指,「果然是警報器啊哈哈!」

  「……為什麼我會和人面犬一起被稱為危險啊?!」忍了許久,影山還是忍不住辯駁。

  岩泉已經對這種場景見怪不怪,聞言隨意擺擺手,「別管他就行了。」

  「人偶無害是無害,但一直被跟著怎樣都會覺得不爽吧?」月島摘下眼鏡揉揉鼻樑以做放鬆,「尤其在這種環境下,不管是聽到突然出現的音樂還是看到它那張臉都令人不適。」

  雖然但是,不得不說,有這種預知危險的功能是挺不錯的,況且像岩泉前輩說的,木偶拿在手上還能當武器。一偶多用,說起來還是他們賺了。

  「嘛,至少能確定的是現在沒有危險,可以等休息夠了再離開。」

  「永遠不會有休息夠的時候。」及川吐槽,「說到底,我們要繼續找樓梯的戰略嗎?」

  「走一步算一步吧,照現在看,就算找到樓梯我們也不可能停滯不前啊。」

  是的,原定的「守著樓梯口」計畫或許要修改方向,現在他們誰也不覺得只要找到樓梯就能等得到其他人。或許在樓梯口附近繞繞是個方法,但話說回來,空間變動下他們也不能確認究竟自己是不是在樓梯附近。

  四人陷入突兀的沉默。

  「……他們不知道怎樣了。」

  自進來後怪事不斷,人面犬、裂口女……應對上一不小心都可能送命,他們是運氣好沒事,那其他人呢?他們遭遇了什麼?還安全嗎?

  在他們安然休息的現在,他們的同伴會不會正遭受危及生命的傷害?

  「可惡,待不下去了。」岩泉不安地動動腿,「只要想到他們可能遭遇了什麼就沒辦法什麼都不做……」

  「冷靜,小岩。」及川瞥去一眼,「現在你衝出去也不會比較好。」

  「……為什麼是我們?」影山抱膝坐在一旁,悶悶出聲:「只有我們收到簡訊嗎?如果當初我們不赴約,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聞言,月島默默轉頭看他一眼,以往看見的國王並不是沒有過負面情緒,但都是被惹怒比較多,像此時這樣陷入低潮真不常見,「你覺得如果當初拒絕了夜遊邀約,就不會讓我們陷入危險?」見影山默認,他嘆了一口氣道:「沒有這種如果。」

  「就算你們所有人都沒看到訊息,這地方還是會用其他方式讓我們不得不過來,」金髮少年垂眼看著地板,手指無意識劃拉,「畢竟這裡準備了這麼一份『大禮』,怎麼可能讓我們拒接?」

  「何況對方一定是料到我們有什麼反應,連發假訊息的時間都很精準合理,在這種情形下,到這裡就是必然的結果了。」及川續道。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挑中他們……真奇怪,收到簡訊的人有什麼共通點?

  都打排球??

  多荒謬的理由。

  但怎麼想就只有這一個共通點:他們都是高校排球社的成員,並且今晚位在東京,除此之外找不到別的。

  挑中他們的目的跟運動有關?連結到場所是體育館好像有理可循……個鬼!從他們進來到現在有任何需要用到運動和體能的任務嗎?

  躲避怪物?衝刺逃跑?別開玩笑了!

  更別提那個最開始發送的訊息,即「給優秀運動員的考驗」,根本只是拿來噁心人的。

  「體育、體能?」岩泉翻轉自己的手掌,片刻前才發現自己手背上的黑色印記,「……話說這是什麼?」

  「你現在才發現?」及川也拿出手左瞧右瞧,「應該類似進來後的標記?反正又是這地方搞的鬼。」

  「之前關卡前我有感覺手腕刺痛,應該就是蓋『印章』的地方。」影山補充,也秀出自己的手腕,烏黑清晰的奔跑小人在白皙的膚上格外醒目。

  「所以,這是關卡前的提示?方式是刺痛提醒?」月島不確定地總結,畢竟自己沒經歷過刺痛過程,接受關卡的也不是他。

  「多半是了。」岩泉心累道:「不知道像這種『關卡』有多少個。」

  「總結來說,目前已知,這座體育館有兩種威脅:關卡和遊蕩的怪物。」月島扶了扶眼鏡,想到當時人面犬望向影山不甘心的表情,感覺一切都連結起來了,「而且兩者互相牽制,或者,前者優於後者。」

  「哦?怎麼說?」

  「還記得那隻人面犬讓我們十秒的事情嗎?」得到周圍肯定的回覆,月島補了一句:「雖然我到現在一直覺得我們的答案也能是正解,但那傢伙顯然不這麼想,然而就算如此,牠也仍然讓了我們十秒,而且離開前牠用了很可怕的眼神看著影山。」

  「……啊?」黑髮二傳遲鈍地眨眨眼,才反應過來,「好像是這樣。」

  「想想之後我們遇到了什麼,或者,影山遇到了什麼?」

  「關卡訊息。」及川肯定地接道,「人面犬提前知道我們會有關卡要做,但迫於某種規則,先讓我們離開——所以說關卡的進行優先於其他。」

  這麼一來,很多東西都能順著脈絡推敲出來。

  一、體育館的怪物和體育館有某種聯繫。

  「……這不是廢話嗎?」岩泉說。

  「也就是說,」沒有紙筆紀錄,及川在手機的備忘錄上敲敲打打,沒理岩泉,「怪物們能知道體育館的哪裡會發生什麼,或即將發生什麼。」

  二、關卡優先所有,進行地點不會有外力干擾,理應絕對安全。

  「能利用嗎?」月島抵著下頷,思考這筆情報的可用性。

  三、這座體育館,就真的是用「考驗運動員」的目的,把所有人拉進來。

  「……」

  「這從上一條可以推出來,」及川說:「如果這地方目的是弄死我們,那何必這樣設定?直接讓我們被關卡和怪物夾擊就好,相信沒幾人能活得下來。」

  岩泉沉默了一下,「你說的有道理,但……」

  岩泉:「你在開玩笑嗎?」

  及川:「……你才是在開玩笑。」

  「我也不懂……」影山瞳孔震顫,一副世界觀被重塑的樣子,「成為優秀的運動員真的和擁抱有關係嗎?這是認真而且合理的考驗嗎??」

  其他三人:「……」

  不合理歸不合理,但像你那樣完成得那麼艱難也是很少見。

  「你說到重點了,小飛雄。」及川嘆了口氣,一本正經地忽悠:「要成為優秀的二傳,讓及川大人再教你一招。」

  「……請告訴我!」

  「就是,人緣真的很重要!」及川舉例:「你看,在球場上二傳需要了解球員們的狀態,並做出最佳決策。如果平常沒培養好感情、一點默契都沒有,就絕對做不到!」

  他得到影山很認真的點頭。

  「所以一般來說,得到隊友的讚美和擁抱是件非常容易、且非常基本的事情!如果得不到讚美,表示技術不達標;如果得不到擁抱,表示和隊友不融洽。」他大聲說:「但是!你剛剛卻失敗了!」

  「……」影山沉默,「那是因為、」

  「不過不過,」及川卻硬是打斷了他,「這還是能補救的!」

  聽著,月島忽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考驗的內容是擁抱加讚美,這些也能當作練習喔!平常多去抱抱你的隊友,多稱讚他們,感情很快就能變好的~」及川幸災樂禍,在腦中想像笨拙的後輩實行這句建議的樣子,肯定會被懷疑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就覺得實在很好笑。

  月島的表情扭曲,跟著想像了影山去對烏野大家實行僵硬擁抱的畫面,忍不住抖了一下,也不想配合及川講笑話了,「千萬不要,」他頓了頓,「至少對我不要。」

  影山的表情也很複雜,一方面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一方面卻又找不到哪裡可反駁的地方,他不禁開始思考這種練習的可行性。

  擁抱……身體接觸……增加默契……好像有點道理!

  「喂,影山,」岩泉憋著笑旁觀這場鬧劇的發生,雖然很有趣,但眼見後輩將及川的鬼話信以為真還是要阻止一下的,「不要被這傢伙帶歪。」

  「和隊友保持好關係是對的,可不用做到動不動就擁抱的地步啊!」

  及川聳肩,「我倒覺得他滿適合這種方式的……」

  「好了你閉嘴。」

  「這整的到底是誰。」月島也小聲說。

  「好吧好吧,」及川嘟噥著:「回歸正題,如果體育館是從『考驗運動員』出發,或許我們能稍微預測接下來可能遇到什麼,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你的意思是,它可能用一些『運動員該有的特質或能力』來設計關卡?」岩泉想了想,「有道理,雖然我們不可能都預測到,但能多少有點心理準備。」

  「……例如體力測試?」月島提出設想。

  「肌耐力、手眼協調、反應力。」影山也貢獻出幾個想法,又苦惱地蹙起眉,「可就算考這些東西,會是我們想像的那個樣子嗎?」

  「當然不會,」及川一副你在問什麼傻話的語氣:「現在就是我們發揮想像力的時候了,想像這座體育館會用什麼稀奇古怪的方式包裝題目,不覺得還挺好玩的嗎?」他笑笑。

  「就像……」

  話聲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乾淨的水晶音樂聲。

  所有人都失了表情。

  「這次,」岩泉深吸一口氣,「這次又是什麼?」

  影山默默起身去尋找聲音來源,長長的走廊盡頭傳來聲音,他握緊了剛才從裂口女口袋掏來的剪刀,一步一步走過去。

  悲傷的小調流淌在空氣中,黑髮少年對音樂不甚了解,只覺得結合氣氛聽起來無比詭異。他走得不快,彷彿時間拖得愈慢,危險就能不那麼快來。布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可除此之外,好像又有點其他聲音。

  他撿起轉角處靠著牆坐的歪頭木偶,音樂伴隨著發條轉動聲漸止,那聲音在一片空寂下明顯了許多。

  那是非常急促且沉重的腳步聲,時不時伴隨著像是什麼被破壞的響動,好像離他們愈來愈近了。

  直覺反應讓他拎著木偶轉身就跑。

  「有東西追來了,快跑!!」

  其他人倒吸一口氣,跟著轉身就跑。

  「是什麼東西你有看到嗎?」奔跑錯落間,及川喘息問道。

  「還有段距離,我沒看到!」影山回:「但動靜很大、感覺破壞力很強!」

  「……天啊。」及川哀嚎:「怎麼完全不讓人休息啊??」

  破壞力強到隔著那麼遠都能聽到,那還真的不能被追上。

  急急轉過一個彎,後面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非常突兀,令人想起最一開始的「空間切割」設想,雖然已經有段時間沒意識到它的存在。

  所以是體育館削掉他們與怪物之間的空間嗎?也太衰了!

  影山說的沒錯,他們身後不斷傳來乒乒乓乓的巨大聲響,是讓人懷疑這層樓是不是要被拆了的程度,月島分心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怪物的形貌已經清晰可見,那東西高大得不似人類,渾身披滿動物似的長毛,看上去就像隻巨大的猩猩。

  猩猩怪一邊吼叫一邊用那雙長長的臂膀將擋路的牆壁碎塊都摧毀,造成更多殘垣斷壁,即便如此,它移動的速度依舊飛快,急急朝他們接近著。

  「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東西?」及川邊逃命邊吐槽:「這裡是體育館不是動物園!一下是狗一下是猩猩,不要什麼東西都往這裡來欸!」

  「誰知道!」岩泉回他:「你一次講那麼多話不怕岔氣啊?」

  「這很值得吐槽吧?!」連珠砲似地輸出一大串也不妨礙他跑得飛快,打開門像尾魚似地溜進其中一間休息室,三人也隨後竄入,綴在最後的月島一闔上門,走廊盡頭就出現了長毛猩猩的身影。

  四人不敢離門太遠,只是貼在門旁邊的牆上,側耳傾聽外面動靜,期望能幸運地甩開對方。

  ——而他們今天的運氣顯然不太好。

  當尖銳的爪子暴力破開門的時候,離最近的月島眼睛睜大差點叫出聲來,掃來掃去的爪子離他胸口只有不到十公分,還是影山當機立斷把他向後拖。眼看躲不了,及川轉頭抄起椅子嚴陣以待,準備對方一進來就砸過去。

  砰隆!

  長毛怪的頭剛卡進來就迎面遭受這一擊,痛得狂吼一聲,及川的手也被震得發麻,「嘶」了一聲放下椅子狂甩手。岩泉皺眉接手,繼續舉起椅子重重砸了好幾下,手中的木條都有些鬆動,怪物也滿頭是血不動了,他才抖了一下手,丟開椅子。

  ……現在怎麼辦?

  四人定定看著眼前的長毛怪物——其實只看得到一顆頭,巨大的爪子剛將門挖開一個洞,它頭就鑽了進來,導致現在那彷彿電影重現的場景,差別在怪物不會說話,而那句經典的 “ Here’s Johnny! ” 沒能說出口就被暴力扼殺了。

  岩泉愣愣看著怪物被鮮血濡濕的頭頂,忽然覺得非常愧疚,從小到大他都沒這麼打過人,就算是最常被揍的及川徹也只偶爾挨幾個不那麼認真的拳頭,雖然面前的對象不是人,他還是小小聲道了歉。

  「還是趕快走吧。」影山說。

  「說得好,我們要怎麼走?」及川說。

  怪物現在卡在門上,看起來像是被敲暈了,他可不希望因為開門而驚動它。

  「但開門無可避免啊,我們總不能鑿牆出去。」月島也發表了意見。

  「……」岩泉眨眨眼睛,從思考中回過神,「現在應該還走不了吧?」

  其他三人轉頭看他:「嗯?為什麼?」

  「這傢伙卡在門上就不說了,而且你們聽,」岩泉指著怪物微微聳動的頸脖,「它好像在哭。」

  「?!」三人悚然,緩緩將視線投向門上毛茸茸的頭,側耳一聽,還真的聽見一頓一頓的抽泣,同時囈語著什麼。

  「在說什麼……」影山把頭湊近想聽清楚,下一秒就被扯回來。

  及川:「它哭關我們什麼事?我們為什麼不能走?」

  而月島關注的點和他完全不一樣,「它居然會哭會說話?這還是猩猩嗎?」

  岩泉表情凝重,回答的是及川的問題:「是不是我下手太重,它痛得在哭?」

  「……我從不知道你這麼感情過剩,」及川無語,「第一,這不干我們事,再不跑等它緩過來就要繼續追殺我們了;第二,就算它真的是痛到哭出來,你打算怎麼做?幫它包紮嗎?」

  「……」心知及川說得沒錯,但此番言論過於一針見血而顯得無情,岩泉抿著嘴,覺得良心隱隱作痛,「好吧……」他話沒說完,就聽見影山冷靜道了一聲:

  「媽媽。」

  「蛤啊?」及川扭頭。

  「它在叫『媽媽』。」影山指了指長毛怪,「所以,應該不是被打哭的。」

  「……這可說不準。」月島扶額,不是很想討論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大傢伙現在為什麼邊啜泣邊喊媽媽,「我同意直接離開,畢竟現在走一定比它緩過來再走好。」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直接推開門嗎?」

  話聲未落,黑髮的一年級已經把手搭在門把上,扭開了門。

  推門受外面的猩猩怪身體影響有阻力,因此有點吃力,但不影響走廊昏黃的燈光大面積灑進房間,霎時間好像分隔出另一個世界。

  他們早該出去了。

  長毛怪的頭頸順著推門力道滑出大洞,搖晃的木門顯得特別淒涼。

  ——這門開得還真容易。

  「……太好了門開了,我們走吧?」

  影山點頭應下,率先走出房間。

  岩泉走在最後,臨走前出於某種複雜的心理,又回頭看了倒臥在地囁嚅著的怪獸一眼。

  『可惡,好在意。』他想,『為什麼哭?為什麼叫的是媽媽?它有媽媽在這座體育館裡?』

  而且這傢伙真的是被打哭的嗎?這題不解開他就會一直在意下去啊!

  倒臥的身影動了動,地板上有摩擦聲,岩泉卻沒注意,他若有所思轉回身,打算趕緊跟上隊伍。

  毛茸茸的龐大身體搖晃著站起,在地上落下一片陰影。

  「為什麼……」是輕輕低喃聲。

  走在前面的及川若有所感回頭。

  「為什麼……媽媽死掉了?!」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岩泉頓住腳步,立刻回神,聽見後頭有風聲,他憑直覺往旁閃,卻還是慢了一步,左側肩膀連著後背傳來劇烈撕裂似的疼痛。

  太痛了,導致他眼前發黑。

  「小岩啊啊啊啊!!」


投餵

參與人數 2海草 +8 收起 理由
一隻社恐的貓 + 3 0A0)!?岩泉啊!!
chelsie + 5 小岩!!!😭😭😭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GMT+8, 2025-4-2 08:34 , Processed in 0.096075 second(s), 67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覆 TOP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