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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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第五人格│占祭] 鳶尾色的夏日盡頭 [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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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0 17:3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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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離開休息室前,伊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夜鶯小姐翹著腿坐在沙發上,一如他剛走進房裡看到的模樣,正不怎麼認真地翻閱腿上躺著的精裝書本,口中哼著一段不知名的旋律。
她身後歐式拱窗緊閉著,白色紗簾安分貼著窗沿,異色地磚上乾淨如昔,彷彿剛剛那陣強風與後續的耳語從未發生過。

蒼白的月色在薔薇叢灑上光斑點點,倒映在玻璃窗上像閃爍著星辰,同時也在深色的豎向窗框鍍上一層銀邊。
恍惚間他將大片的玻璃視為無物,橫豎的銀邊給連在一起,竟讓伊萊起了這房間看上去像個鳥籠的錯覺。

——你總得犧牲你僅有的,去換取你奢望的。

她方才這麼說過。

——那麼,籠中鳥付出的代價,就是在這名為莊園的鳥籠裡,永遠唱著無人能聽懂其意的歌謠嗎?

他終究什麼也沒問出口,只是向她鞠了個躬,隨後踏出休息室,順手帶上了雕花大門。

他沒看見女人在他身後抿起唇,眼裡露出透著悲傷的憐憫;更沒看見窗邊的薔薇叢在那他離開的瞬間換了樣子,鮮紅爭相被藍紫色給吞噬。

-

休息室大門在身後關上,伊萊頓時膝一軟跪倒在地。在成功迴避了死亡結局的此刻,自她死後一直沉澱著的心理壓力終於緩解,緊繃的身體也終於能夠稍作休息。

他調成坐姿,背抵在門邊,頭向後一仰靠在牆上長吁了口氣,望著牆上燃燒著的燭台發愣。

……這樣她就能得救了吧?

門之鑰與他的連結在體內重新躁動起來,他知道這趟旅程已經到了尾聲,任命地閉上眼,等待著門之鑰將自己送回那個不復存在的時空。

然而就在門之鑰捎來呼喚的那刻,一道聲響劃破空氣,打斷了他接通開口的動作;在領悟到那是鳥類拍翅聲的同時,肩上赫然多了一份重量。

睜眼一看,他那隻許久未見的貓頭鷹正立在他肩上,挺著牠小小的胸脯一臉驕傲;見伊萊正看著自己,還親暱地朝他的臉蹭了蹭。

「布洛黛薇,你是做什麼去了,怎麼現在才出現……」

問句戛然而止。
因為貓頭鷹身後驀地響起愈發接近的腳步聲,聽上去有人正爬上旋轉樓梯,朝他們的所在之處走近。
伊萊警惕地向樓梯間看去,一向對聲音敏感的貓頭鷹卻只是低下頭,好整以暇地梳理起自己的鳥羽。

吱呀一聲,來者踏上最後一級階梯,踏出了樓梯間的陰影,讓他得以看清對方的全貌……也因此瞪大眼睛。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8-20 23: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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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謝謝!(接過 話說稿子囤貨快不夠了得趕快寫—— 2021-8-20 23:32
作者辛苦了(遞上紅茶) 2021-8-20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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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2 13: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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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他驚訝地端詳著眼前的人——身體讓深色布料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覆著繪有白色紋樣的眼罩,兜帽稍微掀開,露出底下的褐色碎髮……毫無疑問,眼前立著的正是他自己。

然後他反應過來,他是這個時間點的自己……那個天真的、愚昧的,什麼都還不知道的自己。

「哈、哈.....布黛洛薇,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自己靠著扶手喘了幾口氣,看樣子是從一段距離遠的地方被拉了過來,還一臉狀況外;而將他帶來的罪魁禍首,顯然就是自己肩上的貓頭鷹。
只見牠還維持著那副“我很棒快誇誇我”的神氣表情,伊萊哭笑不得地伸手搔了搔牠的脖頸,這才轉向自己。

「誒,那個我,你聽好了。」

對面的他才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抬頭看到自己的臉,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伊萊沒管過去的自己是怎麼想的,只是自顧自地開口說道:

「我沒有太多時間解釋,你之後會理解的,希望你能……」

「——等等。」

畢竟是明白人,那個他很快反應過來,出聲打斷他的話語:「你是過去的我,還是未來的我?」

「對現在這個時間點而言,我來自未來。」

「你這可是觸犯了禁忌!」那個他一臉震驚。

「而且居然是穿越時空,這可是牽扯到時空法則……我怎麼可能主動去觸犯天理?」

他看著對面那個一臉不可置信的自己,腦海裡閃過女孩倒在血泊裡的畫面,心底頓時燃起一把無名火。

「……菲歐娜死了。」他沉聲說道。

那個他瞬間沉默,久久不能言語。

「現在肯聽我說了吧?」

沒等對方回應,他便說了下去:

「無論你之後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都要記得這一點:這天最後一場遊戲裡,你得設法讓監管者的注意力轉到你身上。

「那場遊戲裡會出現錯誤,對現實的身體造成傷害……甚至可能死亡。

「你說不定得犧牲性命。」

他嘆了口氣,態度放軟:

「這是我已經無法改變的、既成事實的過去,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你不願意的話,我除了一直拜託你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個時空的他終於脫離石化狀態,短暫沉默後看上去冷靜了許多,只聽他開口問道:

「這麼做的話就能拯救她嗎?」

「……我相信是的。我剛剛拜託夜鶯小姐更改了遊戲名單,至少能確保她不會在那場遊戲上出現。」

「那就好。」

那個他露出微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等等會用自己的雙眼確認的。至於你的請託……」

他拉下遮眼布,湛藍的眼在搖曳的燭火下閃著堅定的光,對未來的自己鄭重承諾:

「……我接下了。」

門之鑰那端傳來的呼喚越來越強烈,視野內的景色開始扭曲了形狀,他明白自己就要被抽離這個時空。
在重新被藍白色光芒吞噬之前,他聽見另一個自己輕聲說了些甚麼。

——我一定會拯救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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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2 13:2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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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轉眼間通道將他帶回了空無一人的寢室,這次開口總算不是在天花板,而是安分地開在了地上——他這副身體可經不起又一次的重摔。
不過,倒也無所謂了。

在鑽出通道的那刻,他一直小心翼翼護著的神器忽然大放光芒,下一秒卻又收斂了氣息,像個再普通不過的金屬圓盤那樣掉落在地。

精神力大量消耗,加上穿越門之鑰的副作用,他身體晃了晃後虛脫地向後一倒,再也起不了身。

倒也都無所謂了,因為他感覺得到,這個時空正在崩解……他成功改寫了過去,導致這個未來成了與之相悖的存在,終將回歸虛無。

門之鑰跟他的聯繫在體內躁動起來,他感覺與她之間的距離正在變遠,直到連結逐漸被拉長、撕扯,直到徹底斷開。空間角落傳來窸窣聲響,他知道那是時空崩解的聲音……他任命地仰望天花板,等待崩壞帶走他的意識。

忽然一陣振翅聲響起,緊接著一團毛絨絨的棕色物體闖進他的視野,對著他發出幾聲哀鳴。

「布洛黛微……?」

他垂眼看著貓頭鷹笑了,用僅剩的力氣抬起手臂,輕輕撫摸牠的絨羽。

「抱歉……請替我好好看著她。」

貓頭鷹豆大的眼裡滿是悲傷,卻仍啼了一聲回應。牠不捨蹭了他幾下,才展翅飛往別的地方。

夕色從窗外灑進房裡,隨後給撕成了逸著光暈的碎片;房裡的物件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形體,化為大片的色塊與光點。

——你的請託,我收下了。

他莫名想起那個在過去見到的自己。他想那個他大概犧牲了性命,但也清楚無論哪個他都不會有怨言……畢竟能用自己來換回她,這交易幾百次他都願意。

不知道她在那之後過得如何,天冷的時候會記得加件衣服嗎?總穿著那套清涼的祭司袍到處跑,還挺擔心她會感冒。
她愛喝的熱巧克力,比例是三匙可可粉、兩匙熱過的牛奶和一勺糖,之前告訴過她的,不曉得她還記不記得?
想訴苦時有人傾聽嗎?難過的時候有沒有人能陪在她身邊?
……會不會為了他的事哭泣?

崩壞延伸到腳下,悄悄爬上雙腿、背部、脖頸,輕柔地裹住整個軀體;他飄浮在虛空之中,身周懸浮著星點大小的光粒,看著自己從指尖開始變得透明。
耳邊彷彿響起夜鶯小姐口中唱著的、那段有些惆悵卻又帶點釋然的旋律。
他身體一放鬆,幾乎就要閉上眼,任意識沉入黑暗……

——哐噹。

剎那間玻璃碎裂的聲響打破了寂靜,他猛然睜開眼睛。
模糊的視野裡驀地閃過一道豔麗的色彩,視線順著軌跡找到了來源,令他倒抽一口氣,瞪大雙眼。

——只見無盡的黑暗中突兀地盤踞著一片藍紫色塊,正中心帶著蛛網般的裂縫;他親眼看見包裹著藍紫色的碎片從邊緣崩落,消失在裂口裡

在他注視的當下,龜裂範圍又擴大了些,裂紋背後透進刺眼的白光,原本盤踞在他身周的光粒爭先恐後地湧上前,與白光混為一體。

他眼睜睜看著裂口愈張愈大,愈張愈大……直到強光將他整個人吞噬。

-


……
……世界重構,開始。


-
時間的窺視者與在不同空間穿梭的旅者,背離了本應遵循的天理。
而代價就是,死亡將不斷重複,輪迴將不停加深,直到永遠、永遠……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8-24 16: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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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有成功把絕望感傳達出去就好了(ノД`)・゜・。 之後也要繼續發刀! 2021-8-23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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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 5 作者你成功讓我的手感到麻痺(? 這代表你的文字成功使我哭得撕心裂肺ʕ´• ᴥ•̥`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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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4 16: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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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伊萊 · 克拉克跌跌撞撞地掉出通道口,正納悶著這次回溯的時間怎麼跟以往不同,下一秒就這麼和菲歐娜 · 吉爾曼撞個正著。

「伊、伊萊?」

她手裡捧著餅乾袋,臉頰紅撲撲的,臉上疑惑的表情裡還帶著開心的影子,像剛剛經歷了一段美好時光。

「你怎麼在這裡?剛剛明明還看見你在飯廳的……」

她手上有什麼一晃而過,仔細看是個做工精細的木頭鑰匙圈,上面還用心地刻了門之鑰的圖案,顯然是出自那個新求生者的手筆。
這倒讓伊萊輕易判斷出他回溯的時間點——事發前一晚,替安妮辦歡迎會的後一天,玩具商小姐說是為了答謝大家的熱情,給他們每個人做了個小巧的掛飾。

聽說那之後女孩們迅速交好了起來,還約好了一起做餅乾什麼的……這恐怕也是菲歐娜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伊萊看著眼前的女孩因他突然出現手足無措的樣子,心底先是一暖,隨後湧上的卻是悲傷。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總是被她搶先一步?
從悲劇發生的那天起,他就一次又一次違背神的旨意,一次又一次利用他倆的能力倒轉時空,卻還是沒能改變那樣殘酷的結局。

「伊萊,發生什麼了?」

他眨了眨眼,祭司少女不知何時湊到了他的面前,擔憂地探了探他額頭:「也沒發燒呀,臉色怎麼會蒼白成這樣……」

「欸,沒事吧?」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熟悉的溫度令他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像小石子落入一汪死水,本以為已經麻木的情感又開始在胸口篡動,心裡頓時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少女。

「伊萊,拜託你說點什麼,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面對她逐漸急切的詢問,他只是盯著她的臉。

身為擁有天眼之人,他早已習慣作個旁觀者,目送人們走上那些不可避免的未來。菲歐娜是唯一一個例外,他不惜背棄自己被賦予的制約,主動去倒轉時空,為的就是要將她贖回。

然而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他試過拜託夜鶯小姐修改場次,但她總會在那場遊戲裡出現;試過在遊戲開始時誘使監管向他追擊,但追著追著他們總會將目標移到她身上。
……還有,在利刃向他揮下的那刻,她總是先一步擋在他身前。
想起那個果決將自己推出門外的豔紅身影,伊萊胸口又是一陣絞痛。

但他不會放棄,他怎麼可能放棄……他怎麼能就這麼丟下她!

「我……」

嘴唇微張。

「啊啊終於有反應了…真是的,別嚇我啦!」

見他終於回應,頂著犄角的少女頓時鬆了口氣,收回了手臂;他眼尖地看見有什麼東西從她寬大的袖口裡落出來,下意識伸手去接。

低頭一看,一片藍紫色的花瓣靜靜躺在手心——

「唔……!」

——是鳶尾花瓣。

剎那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刺進腦海深處,視野像混了雜訊那樣變得晦暗模糊,頭無預警地疼了起來,好似有千萬根螺絲釘在腦殼上瘋狂敲打。

而痛楚還在逐漸加深。

「唔……唔啊……」

他無暇去顧及其他,只是疼得抱緊腦袋呻吟,感覺冷汗浸濕了背脊,眼前的一切開始急劇扭曲,耳邊響起尖銳的嘶鳴。

摀住耳朵想杜絕尖銳的聲響與不斷襲來的痛楚,咬牙抑制到嘴邊的嗚咽,好似身體每一吋都在尖叫著,要他趕緊想辦法結束這場單方面的折磨。

『……能夠穿越時空!』

——幾乎痛暈過去的前一刻,一道熟悉到令人流淚的聲音傳進耳裡。
像帶有某種撫慰的魔力,方才還在腦海大鬧的痛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撿回一條命了……

他喘著氣撐起身子,抹去額上的冷汗,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尋找起女聲的來源,這才發現周圍全變了樣——原本待著的長廊、站在面前菲歐娜登時沒了蹤影,他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說來神奇,明明是忽然間整個人陷入了黑暗,他卻絲毫不覺得驚訝……或許是這段時間碰上了太多太多,再也沒有什麼能嚇到他了吧。

「可以的話還真不想對這些感到熟悉......」

嘆息的同時,視野裡突然混進了其他色彩。
一開始還只是浮動的色塊與含糊的輪廓線,像沙畫那般粗糙的景象;畫面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真實,直到全然的黑暗讓森林景致取代。
這是片籠罩著薄霧的森林,薄霧讓一切變得朦朧不清,他只能勉強看清方圓三米內的東西。高聳的樹木枝葉連天,薄霧阻隔了他的視線,樹木的頂端就這麼消失在霧裡;樹木低處則是雜草叢生,想挪動腳步得先費一番功夫撥開身前的枝葉。

不知怎地,眼前的一切令他莫名熟悉。

值得一提的是,周遭樹木的枝葉不是正常的蔥綠,反而全是詭異的藍紫色。
那鮮豔色彩映入眼簾的瞬間,腦海深處又一陣抽痛,像幾乎就要憶起什麼……努力回憶卻只剩一片空虛。

不過,總不能就停在這裡。
他還得回去找到菲歐娜,看著她的未來,然後拯救她。

他將花瓣攢在手心,謹慎地邁開腳步。

——然後,他看見“那個”就這麼飄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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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5 15: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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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那個”輪廓看上去是長方形,薄得像張紙片,在約兩米外微微發光……最超乎常理的是,那物體正飄浮在半空中,以不太慢的速度穿梭在林木間,眼看就要離開視線範圍。

伊萊沒有多想便追了上去。

那物體飛行的速度實在挺快,稍不留神恐怕就要跟丟;好在這森林裡比較昏暗,物體在半空留下的光之軌跡讓他看得一清二楚,倒是幫了個大忙。

說起來這片森林安靜地詭異,不提鳥類的啼聲,甚至連點蟲鳴都沒有;高大的樹木看著就像擺飾似地,只有在經過時與衣物摩擦,發出些微的沙沙聲。
——就好像這個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存在。

腦海裡瞬間閃過這樣恐怖的想法,他默默繃緊神經。

轉眼間已經跑了好一會兒,他發覺一成不變的低能見度視野裡忽然亮了些,讓他視為嚮導跟著的謎之物體似乎又飛得更快了,直直往前方衝去。
他別無他法,只能跟著加快腳步。

『……!』
『……。』
『……,……!』


……人聲?
難道有其他人在這片未知的森林裡?

傳進耳裡的含糊耳語令他警惕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撥開最後一叢枝葉,視野頓時豁然開朗。

很難形容眼前的景象——他踏進了一小塊林間空地,周遭樹木的高度落差在他們頭上圍出一片小小天空,一盞不知從何而來的提燈恰恰懸在了頭頂,燈光灑在樹梢與地面,讓這片空地看上去像在發亮。

而這空地裡飄浮這上百個他追尋而來的長方形薄片狀物體,它們彼此相交、相錯、捲成弧形,在半空中盤旋,遠看像泛著光暈的龍捲風那般,一時間令人眼花撩亂。

他又向前走近幾步,其中一個物體——不如稱它為卷軸吧,忽然飄到他面前。

『只要結合我倆的能力,我們一定能夠穿越時空!』

他驚訝地瞪大了眼。
那卷軸的正中心竟是他們參加派對時的景象,他看著派對裡的自己搶過她的酒杯,見她故作不滿的嘟起嘴,他抿著唇笑了,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背。

他連忙轉向其他的卷軸,映入眼簾的全是他們一起經歷過的畫面……在遊戲裡合作無間,仰望星空教她辨認星宿,慣例在睡前給她泡熱巧克力,她在生日時送了他一直想要的盆栽。

這段時間他一心執著於拯救,如今這些早被他拋諸腦後的日常回憶重新浮現在眼前,看起來竟是如此令人懷念,他忽然有點想哭。

『……謝謝你。』

又一個卷軸飄到他面前,畫面中的她在艾瑪的花園裡,絳紫眼眸像剛哭過那樣帶著水霧,嘴角卻是勾起的,對他露出溫柔到令人心疼的笑容。

「菲歐娜……」

他不自覺伸手,輕聲呼喚那個對他而言比性命還重的名字。然而就在指尖碰到畫面的那刻,畫面裡的景色陡然一變,她倒在血泊裡雙眼緊閉,只有嘴邊的笑意跟方才的她重疊。

他呼吸一窒,猛然縮回了手。

環顧四周發覺其他卷軸裡的畫面也全變了,原本溫馨的日常畫面裡只剩他一個人,在莊園與時空中東奔西走,徒勞地修改場次、誘使監管者向他攻擊,卻終究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對不起。」

失去她的恐懼感再次湧了上來,狠狠地攫住心臟,令他幾乎窒息。他顫抖著跪倒在地,向空無一人的森林喃喃道歉。

「…對不起……」

道歉又是為了什麼呢 ,是為了沒能保護她、沒能拯救她,還是沒能挽回她?
他已經不明白了,只知道一件事——他得想想別的辦法。

那些卷軸裡的畫面全屬於過往,那些他違逆天理回溯的過往,已經做過嘗試的過往,仍舊沒能拯救她的過往。
映著過去種種失敗畫面的卷軸包圍了他,壓迫似地繞在他身旁疾速旋轉,刮起的風弄得整個樹林間颯颯作響,淒厲地刮著他的耳膜。

——你終究誰也保護不了。

摀住雙耳想杜絕那些卷軸中透出的、夢囈般的低語,他埋頭逼迫自己思考。無論如何他都得從那些失敗中找到別的可能性,否則他一直以來的行動便沒了意義。

一定還有什麼他沒試過的……一定有……

身周的風暴愈颳愈烈,森林的景色給強風壓縮得變形,只剩一片明艷的藍紫色在視野晃動著。
卷軸全變成了一閃即逝的模糊輪廓,高速掠過的畫面色塊刺激著視覺,他只得閉上眼睛。

「……萊。」
「……伊萊!」

——急切的呼喚取代風切聲,他感覺身周的躁動逐漸平息。
風暴消失的那刻他睜開了眼,對進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瑰紫色眼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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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好!有人支持自然是要繼續寫下去的! (๑•̀ㅂ•́)و 2021-8-26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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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6 14:5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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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伊萊!」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菲歐娜放大的臉,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拎著鑰匙圈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繫在上頭的鈴鐺跟著發出清脆聲響。

他的意識還留在前一刻那個颳著風暴的森林,才讓過往的碎片包圍著無法呼吸,下一秒卻忽然回到了燈火明亮莊園裡,他一時間沒能做出反應。

「伊萊、伊萊……奇怪,怎麼又呆住了?」

她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大腦終於運轉起來,他想起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拯救她。為此他得試著開拓新的未來,由此才有可能規避那些他經歷過的失敗,從而達成她得到拯救的結局。
必定還有什麼他沒試過的辦法!

——對了。
腦中突然有個念頭閃過


如果讓她跟自己賭氣的話……?

菲歐娜的鬧脾氣,他到莊園以來只經歷過一次。那次遊戲裡隊友倒得快了些,他為了挽回局面豁出去遛鬼,後來成功翻了盤,但精神力的流逝卻讓他差點沒能從遊戲裡回來。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睜眼見到的便是默默擦著眼淚的她,發覺他醒來後整個人才放鬆下來,隨後板起臉孔,劈頭就是一句“請多在乎自己一點”。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那時回答了什麼,只記得第一次看到她那麼生氣,整整三天都躲著他,連遊戲都去拜託夜鶯小姐換場。

如果真能讓她賭氣避著他,那只要自己主動參加最後那場遊戲,理論上不會出場的菲歐娜便能迴避那個死亡的結局——他是這麼想的。

思量之下,他定定看著那雙紫色眼眸開口:

「我很抱歉……」

「嗯?抱歉什麼?」

正如他所想,那雙乾淨的眸子先是困惑地眨了眨,在聽到他下一句話後愕然瞪大。

「妳的未來裡,不會有我的存在。」

他知道的,以她單純又愛胡思亂想的個性,這話肯定會令她在意很久很久,想著被他這麼說的自己哪裡做錯了……他就是知道她會這麼想。
要是能就這麼讓她明天避著他,讓她自動退出最後一場遊戲,她或許能夠得救。

……聽著在邏輯上漏洞百出,但他現在追求的並非縝密的計畫,而是能夠確實迴避死亡結局的方法。歷經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總得孤注一擲——即便為了拯救,他得先令她煩惱。
只要存在可能性,他說什麼都得試一試。

熟悉的連結在體內躁動起來,是門之鑰那端捎來了呼喚,他明白是時候離開。
回頭看了眼仍呆呆站在原地的少女,他將各種情緒藏在心底從她身邊走過,繞過拐角穿越通道,回到那個屬於他的、不復存在的時空。

-

「……明明提醒過他們了。」

帶著鳥嘴面具的女人察覺到什麼似地抬起了頭,望著窗外一成不變的夜色嘆息。
她搖了搖頭,闔起擱在腿上的精裝書本,嘴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你總得犧牲你僅有的,來換取你奢望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呀。」

月光灑上窗邊的花叢,在視野裡倒映出一片明晃晃的藍紫色。

——這是個公平卻殘酷的世界,想得到什麼,必定得先失去什麼。

夜鶯小姐舉起高腳杯輕啜,唇邊染了點葡萄酒的嫣紅。
她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垂下手時已經回歸平常那副莫測高深的神情,什麼也沒發生似地翻開皮革封面的書本,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不過,那兩人總有一天會發現的,這世界的規則……一定會的。

她如此相信著。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8-29 00: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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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9 00: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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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val-

黑紅雜訊響起的下一刻,一切就像靜止了。

菲歐娜瞪大眼睛看著他替她接下了本應置她於死地的攻擊,鮮血染紅了視野,暗色身影無法克制地向地面倒去。

最後一刻被推開的她伸長了手,指尖恰恰與深色披巾的布料相錯而過。絕望地看向他的臉,發覺那雙湛藍色眸子也正望著自己,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別哭。

她撕心裂肺的叫喊被遊戲結束的提示聲堵在了嘴巴裡,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露出抱歉的微笑,化成光點消失。

下一次,就下一次。

虛空中她將淚水憋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下一次能拯救他了,一定會的……

-

他漸漸認識了這片森林。
這麼說也不太對,這森林總給他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認得這裡,即便自己並沒有這樣的記憶。

在這近百次的穿越中,他逐漸摸清了來到這座森林的方法。
一是在碰觸到鳶尾花花瓣的當下,意識會短暫地來到這裡;二是成功改變過去,使原本身處的時空崩壞之後,那片黑暗中總會出現龜裂,將他帶來這座森林。

前者總是伴隨著難以忍受的痛楚,令他無心細看那些逐漸增多的回憶碎片,它們的存在是要提醒他別忘記自己的罪孽嗎?他至今仍沒弄懂它們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他面前的意義。

後者對他而言倒是溫和許多,在迎來漸漸習慣了的穿越之前,給了他足夠時間去探索這片森林的各個角落。

受某種未知原因的影響,這森林終年覆蓋在薄霧之下,一成不變的景致加上低能見度,像意圖讓誤闖的不速之客永遠迷失在裡頭……可伊萊不一樣。

跟第一次見到的情況不同,當時的一切是靜止的,像照片裡的景色那樣麻木且沒有生機,整座森林宛若死物。
但隨著一次次的穿越,他發覺森林開始出現了改變——微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草叢裡開出了黃色小花,蟲鳴鳥叫與不知從何而來生物們讓森林活了過來,甚至還多了一條新的小溪潺潺而過。
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那片薄霧,還有樹木上藍紫色的葉片了吧。

他發覺自己漸漸與這座森林產生了聯繫,那是比他跟門之鑰還要更高位的存在,好像靈魂滲進了樹根小溪,整座森林變成了他的眼。他無從形容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但這比初次到這座森林時自在的多……好像正在讓這森林漸漸接納,他心裡其實挺高興。

——不歸林。

總有個聲音在腦海裡喃喃唸著這個單詞,他想這應該是這森林的名字。

在與不歸林產生了聯繫後,共感令他能輕易得知森林裡的一切。
比如從虛空中來到森林時,他出現的點位總是固定的,向東走會來到一片林間空地,空地旁是一棵巨大的樹木,上頭懸著一盞不知誰掛上的提燈;比如南方有一幢廢棄的小屋,裡頭堆著乾燥草藥、書堆與羊皮紙,紙張泛黃發皺,已經辨認不出上頭的名字;
又比如森林的北面有另一片林間空地,中央孤零零地擺了扇緊閉的門,他試了幾次卻都沒能拉開;
再比如森林的西側有些奇怪,往西走一定的距離便會被攔下,彷彿有一堵無形的牆擋在眼前。

他試過沿著透明屏障一路向前摸索,走著走著最後卻總回到原地。往另一端看去,視野裡跟身後景色並無二致,放眼望去就是片一望無際的森林。
不過他相信屏障的存在有其意義,再說這畢竟是片天天在變化的神奇森林,他相信總有一天會得知森林西側的真相。

探索森林之餘,他自然也沒忘記自己的初衷——帶回菲歐娜是他一次又一次穿越時空的目的,也是他來到這片森林的原因。
雖然不確定森林與她之間是否同樣存在某種聯繫,但既然他在偏移了未來後每每都會來到這裡,這片藍紫色的森林必定就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他試圖整理至今發生的一切:自她死去後他一次次回到過去,竭力想改變她犧牲的結局;而每次的時空崩壞理當都證明了他的嘗試是有效的。但他不明白,他一直不能理解,為何理應崩解的時空會再一次在眼前重構?為何理應代替她死去的他卻仍活著?

——直到那一天,那個在透明牆另一側出現的身影,告訴了他一切的答案。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8-30 00: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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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29 17:4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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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菲歐娜昏昏沉沉地睜開眼,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看慣了的天花板,而是深色的木頭床板;她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她正躺在自己寢室的下舖。

費力撐起身子,眼前的世界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她差點又倒了回去。

「啊,妳醒啦?」

迷茫地眨著眼睛看向聲音來源,才發現床邊坐了個人——見她醒來,薇拉放下手裡看到一半的書本,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

「看樣子是退燒了……唉,妳可讓我們擔心死了!」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薇拉放心地吁了一口氣,給她遞了一杯水。
她正覺得口乾,感激地伸手接過,小口啜飲起來。

冷開水令她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些,這才意識到身體不太對勁……不僅腦袋發暈還渾身無力,拿個水杯都得用兩隻手才能穩住。

「我是怎麼了?」

薇拉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意外發生的那天晚上,妳被諾頓和盧卡發現倒在他們寢室裡。請艾米麗看過之後,她說妳是一時受到太大的打擊,加上平時失眠和營養不良導致身體累垮……」

她說著邊皺起眉頭,嘟囔:「受到打擊是一定的,但失眠跟營養不良是怎麼回事?」

——我一定會拯救妳的。

腦海深處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一驚,驀地打斷好友的話語:

「薇拉,伊萊呢?伊萊現在在哪裡?」

「……我們把他安葬了。」

調香師斂眸,語氣悲傷。

「就在教堂裡那個墓園,畢竟總不能讓他一直那個樣子……」

菲歐娜有些失神,沉默了一陣才繼續問道:

「……我昏了多久?」

「快三天,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她後面似乎還說了什麼,但菲歐娜再也聽不下去,她雙手抱胸,指甲陷進了肉裡,寒意滲入骨髓。

她總算是弄懂了當前的情況。

自伊萊死後,這已經是她第九十八次回溯時空。包括求夜鶯小姐更換場次,主動去引開監管的注意,她什麼都試過了,也曾認為自己已經成功改變了過去……然而出於那該死的、未知的原因,嘗試總是沒能帶來新的可能性,她只能絕望地看著他迎來第九十九次死亡。

只要不停嘗試,總有一天會出現轉機,她這麼相信著並堅持了下來,卻沒料到有一天這個輪迴會終結在自己手上!

「……娜?娜娜?」

薇拉似乎正喊著她,但她沒心神去體會,只是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樣的機會。

身體狀況之所以這麼差,恐怕是多次開啟通道造成反噬累積,加上她一心專注於拯救而有一餐沒一餐、沒給自己時間休息,讓她在嘗試第九十九次回溯時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

……三天。
自他死去之後,她睡了快三天。

時間差會大大降低法術的成功率,這點她從小便心知肚明。
跟想回去的時間點相隔了三天,成功率恐怕已經降到一成左右;更別提她一直以來在用的是禁忌的時空法術,原本的風險就比其他法術高上數倍。
這樣的法術上再疊個三天的時間差,幾乎可以斷定法術成功的可能性為零,除非奇蹟出現。

換個說法,她相當於被宣判再也去不了那個意外發生前的時空;這個結果讓伊萊的死亡成了既定事實,她除了接受之外別無選擇。

……是她的錯。

明明只要成功回到過去,就能嘗試各種辦法改寫未來……即便不是她的本意,主動中斷了法術的確實是她。穿越時空的法術失敗讓一切都成了空談,他真真切切地死去,在那個沒有星星的夜裡永遠沉睡。

……是她的錯…………
淚水悄然滑下臉龐,她低頭將臉埋進被子裡,泣不成聲。

是她親手扼殺了拯救他的機會。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9-9 22: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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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8-30 14:4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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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體溫正常,脈搏正常……身體因為營養不夠有點虛弱,妳這幾天得好好休息,還要多吃點。」

大概是薇拉擔心之下替她喊來了艾米麗,回過神時醫生小姐剛評估完她的身體狀況,正將聽診器等等器具收進包裡,語重心長地說道。

菲歐娜機械式地應了聲,聽見艾米麗落下一聲很輕很輕的嘆息,轉頭向薇拉叮囑了幾句話之後離開。

薇拉沒提艾米麗說了什麼,只是用平常的語氣提議讓她這幾天跟自己換個床位,畢竟她也不放心讓好友撐著那副身體爬梯子去上舖。菲歐娜清楚薇拉對於個人衛生有著近乎潔癖的執著,對她主動提出換床位很是驚訝,更多的是感激。

「……對不起,給妳們添麻煩了。」

心底湧起一股暖流,她小小聲說道。
薇拉看樣子是聽見了,一屁股坐到床沿,對她笑了笑:

「沒事的,我不會要妳立刻振作起來。
「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離開自己的痛苦,原本就不是短時間能接受的,只能讓它慢慢沉澱。」

菲歐娜微怔。
她總覺得好友在講這些話時,紫紅色眼眸蒙上了陰霾……她也失去過重要的誰嗎?
那抹陰鬱一閃而過,快得她都沒看清,下一秒薇拉已經回復平時的樣子,語氣故作開朗地上提。

「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娜娜就先好好休息,讓我們來照顧妳吧,好不好?」

對方眼裡的真誠令她將那抹陰鬱拋去腦後,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好。」

不知怎地忽然湧起一股想訴說的慾望,讓她宣泄似地將一切給道了出來。

「我知道的。我總有一天得接受這一切,得接受他永遠離開的事實。

「在接受之後,我得振作起來,努力去習慣沒有他的生活,努力憑著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我知道他會這麼期待,也希望自己能夠連同他的份一起好好活著。」

那是自伊萊第一次死去便萌生的想法,第一次成功回溯後她還自以為改變了未來而沾沾自喜,時空崩解後釋然地任由意識沉進黑暗;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回到了意外發生的那天上午,看著經歷過的一切又一次上演……包括最後那場遊戲,她爭取到參加權後滿腦子想著得讓他避開那些實體的攻擊,卻還是眼睜睜地看他先一步接住了向她揮下的利刃。

「我知道的,再怎麼後悔也無濟於事,明明再清楚不過……」

那之後她一次次借助他們倆的力量回到過去,卻仍沒能改變那樣的結局。每次睜開眼睛發覺又回到了同一天的絕望下,她不得不考慮起除了拯救外的可能性——就這麼終止輪迴,接受他死去的結局,即便想到這點便令她恐懼。

「但還是會忍不住去想,怎麼可能不去想,要是我那時候多留意一點,要是那時候有注意到他的異狀,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這樣的話,我豈不是間接害死了他!」

她告訴過自己,除非再也找不到別的可能性,不然她絕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但這近百次的嘗試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每當她從遊戲裡回到現實,迎接她的總是他沾滿血跡的身影,雙眼緊閉沒了生氣。
這景象她見了九十九次,從最初的悲慟欲絕到後面的麻木心碎。

「……他把我推開的時候,我聽見了。」

她聲音微顫。

「他呀,最後向我說了一句“別哭”。」

她終究得去面對心底那道聲音。
——“我累了”,那聲音這麼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明明發過誓的,只要還存在著可能性,她就願意繼續嘗試下去。
——但同樣的悲劇經歷了九十九次,她的生理跟心理都到了極限,間接導致這次回溯失敗,輪迴終止……她心底再不願意也得承認,這一次的失敗對她而言,某種程度上是種解脫。

別哭,別替我難過,好好地活下去——她彷彿聽見他的聲音,安慰著擁有如此差勁想法的自己。

吶,薇拉......我能不能先失約一次,再好好面對接下來的日子?」

調香師沒有回答,只是向她張開雙臂。
菲歐娜撲進她懷裡,連同這些時日積累的無力感與委屈一起,放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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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1 11:2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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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夜鶯小姐以休養為由給她放了整個禮拜的假,身體狀況也不允許她到處走,於是她一般都待在寢室裡翻翻書、看看窗外,三餐則由室友們輪流替她送來。

「“營養固然重要,但那之前得先讓妳把東西吃進去”——這可是艾米麗的原話唷。」

特蕾西在桌邊放下她最喜歡的布蕾甜點,向她眨眨眼比了個可愛的鬼臉。

「話雖如此,正餐要是沒好好吃完,甜點可是要沒收的!」

帕緹夏跟在小特身後走了進來,替她端來蔬菜盆、南瓜濃湯與拌了蘿蔔丁的馬鈴薯泥,板起臉故作嚴厲,作勢就要拿走桌上的布蕾。

「啊,不行!別碰我的甜點!」

菲歐娜哀嚎著護住布蕾盤,邊舀了一大口湯送進嘴裡,宣示自己會好好吃正餐的決心——然後她就噎住了,帕緹夏趕緊拍拍她的背,哭笑不得:

「急什麼,不會有人跟妳搶啦……」

特蕾西替她拿來一瓶水,她灌了一大口才終於緩過氣來。有了前一次的教訓,菲歐娜再也不敢吃得太急,乖乖地細嚼慢嚥,邊向三個室友開啟話題:

「今天的遊戲都還好嗎?」

「我今天運氣還不錯!」

小特率先開口,語調上揚:「連續幾場都匹配到超修流,監管者總是先找到盧卡,那傢伙遛鬼技術可好了,半血前我兒子基本都能亮一台機;加上諾頓他們的干擾,我五分鐘左右就壓好機啦,還沒人二掛過呢。」

「啊啊,原來是這麼回事。」薇拉若有所思,「剛才去找約瑟夫先生的時候,看見他居然在喝悶酒,喃喃說機子怎麼修那麼快……看來是遇到你們倆了。」

小特“誒嘿”地笑了笑。

「帕緹夏跟薇拉呢?」

「我也算還不錯,在聯合玩得挺開心。」

帕緹夏擦拭著猴頭法器邊回應:「之前跟諾頓研究了一些技巧,也有和甘吉、威廉、凱文他們討論過配合的方式,剛才在聯合上試了幾個,感覺效果還不錯,之後或許該再試試別的……」

她說著邊勾起嘴角,露出令所有監管者心驚膽戰的笑容。菲歐娜嘴裡含著馬鈴薯泥,默默在心底替承受那些暴行的可憐監管們哀悼。

「我的話嘛,還算一般般吧?」

眼見帕緹夏沉默下來,嘴裡喃喃唸著“三層猴頭”、“斷傳送”之類,像陷入自己的思緒裡,薇拉開口接過話題。

「最近在練習掌握放香水的時機,還有試著熟悉遛鬼的點位,畢竟沒辦法跟伊萊要鳥了,得想辦法撐過香水的冷卻時間——」

說著“啊”了一聲,忐忑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小特跟帕緹夏也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向她投來擔心的視線。

前一秒還香氣四溢的馬鈴薯泥忽然不那麼好吃了,嘴裡只剩下蠟一般的味道。菲歐娜放下手裡的餐具,將空了一半的餐盤向前推了推,對室友們擠出笑容:

「我沒事的,只是有點飽了,先休息一下。」

「娜娜,對不起……」薇拉懊惱地攪著裙擺。

「真的沒事啦,別介意。」

她意識到自己語氣兇了點,連忙放柔語氣:

「我說過的,我會努力放下一切,好好活著。妳相信我的吧?」

薇拉一愣,點了點頭。

「那我先休息一下,碗盤我等等會處理的……妳們晚上的遊戲加油唷。」

說著菲歐娜伸了個懶腰,縮進被子裡,擺明想一個人靜靜。

薇拉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小特給拉出了寢室;帕緹夏也拿著猴頭離開,體貼地替她關上房間的燈。

幾分鐘前輕鬆談笑的氛圍頓時回歸寂靜,她明明不睏卻還是側身躺著,怔怔望向窗外。一隻藍色翅膀的蝴蝶翩翩飛過,在月光下倒映出天空般湛藍的美麗色彩,像極了他的眼睛。

糟糕……又開始想你了。

察覺眼眶熱了起來,她連忙揉了揉眼,轉過身將臉埋進棉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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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1 11:3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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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最近的她還挺常作夢。

原以為他離開後會時常出現在她的夢裡,整個星期以來她最常夢到的卻是一片森林。朦朧的光透過葉片空隙落到地上,樹木上的枝葉反射著藍紫色的光彩,微風拂過枝頭發出沙沙聲響,蟲鳴鳥叫隨著傳進耳裡,整座森林給人的感覺空靈而神秘。

明明身處陌生的地方,菲歐娜卻絲毫不覺得害怕,反倒有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這些樹葉不該是藍紫色的——這樣的想法突兀地浮現在腦海。
聽上去有些可笑,現實中的樹葉原本就不該是藍紫色的,但她莫名地就是知道,“這裡”的樹葉本該是生氣勃勃的蔥綠。她為自己腦中的想法感到訝異,好像她應該認得這個地方......好像她早就認得這裡。
明明她心底清楚,這樣特別的森林不會存在於世上任何一處。

——不歸林。
耳邊總傳來誰的竊竊私語,她想這應該是這森林的名字。

不知怎地,待在這森林總能令她從失去他的悲傷裡短暫抽離。微風窸窣與潺潺水流聲彷彿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讓她的情緒變得平靜。

她漸漸習慣了這片森林。

-

「咦,娜娜!好久不見!」

菲歐娜回過身,發現向她打招呼的是艾瑪,活潑的雀斑女孩放下手裡的修剪工具,蹦跳著來到她身邊。

「艾瑪!最近過得好嗎?」

她欣喜地笑了,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是個風和日麗的一天,她身體也恢復了一定程度,想著與其悶在床上倒不如出來走走,閒逛著來到了花園,就這麼遇上正在打理花叢的艾瑪。

「還不錯!」艾瑪開心地說:「自從多了續盾技能後,遊戲裡遛鬼就變得輕鬆不少,我也漸漸能遛五台啦~」

菲歐娜由衷替她高興。

躺床的這陣子她見到的不外乎是三個室友跟來替她看身體情況的艾米麗,其他求生者陣營的女孩都好久沒見了......她忽然好想瑪爾塔跟海倫娜她們。

「話說我早上才和爸爸一起烤了杯子蛋糕,妳要不要一起吃?」

嗜甜如命的菲歐娜自然是猛點頭。

於是她們找了張長椅坐下,艾瑪從餐籃裡拿出甜點遞給她,也給自己拿了一個;隨後拿出先沖好的紅茶,一人一杯。
菲歐娜張口咬下,頓時雙眼發亮——奶油的香氣在嘴裡瀰漫開來,配上海綿蛋糕入口即化的絕妙口感,淋在上頭的檸檬糖霜更是畫龍點睛的一筆,酸甜的滋味令人欲罷不能。

「好好吃啊啊啊啊!」

她誇張地嘆息,一臉幸福地將剩下的蛋糕送進嘴裡。

「嘿嘿,不錯吧?」

艾瑪也咬了一大口,滿足地捧著臉頰讚嘆:「跟海倫娜要食譜果然是正確的,沒想到杯子蛋糕跟檸檬糖霜會那麼合!」

「之後要不要考慮做果醬餡的?」

「聽起來不錯耶,下次也邀安妮她們一起來做好了~」

下午茶與閒談歡笑間,她們度過了過於美好的午後,菲歐娜覺得自己好久沒那麼放鬆了。
可惜眼看太陽下山,晚場的遊戲就要開始,在參加名單上的艾瑪差不多得去等待大廳報到;菲歐娜戀戀不捨地幫忙把餐具收回野餐籃,邊約好下一次一起做點心的時間。

「對了,妳之前不是在花園裡放了盆鳶尾花嗎,怎麼今天沒看見?」

長廊旁的飯廳陸續傳來人聲,菲歐娜陪著艾瑪往等待大廳走去,隨口問了句。

「鳶尾花?」

「對呀,大概上星期看到的,開得很漂亮呢。」

記得第一次回溯時,她拉著伊萊去了花園,看到整片淡色系的花叢間突兀地擺了盆綻放的鳶尾,艷麗的藍紫色深深映在眼底。

「咦,可我沒種過鳶尾花呀,娜娜妳是不是看錯啦?」

出她意料之外,園丁少女困惑地眨眨眼:「會不會是跟我之前那盆三色堇弄混了,畢竟形狀跟顏色都有點像……要問三色堇的話,前陣子我把它送給安妮當歡迎禮物了唷。」

菲歐娜一愣。可記憶裡綻放著的藍紫花朵是如此真實,她清楚記得那花瓣如蝶翼般振翅欲飛的樣子。
真的是她記憶出了問題?
要不然就是艾瑪對她說了謊,但艾瑪分明沒有騙她的理由。

「再說,鳶尾花期一般在春天,現在可是盛夏呢——沒什麼機會見到鳶尾的。」

那對純淨的翠綠眸子盯著她,她不禁為自己方才居然懷疑艾瑪內疚起來。然而那印象是如此深刻,她一時間感到混亂,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原來是這樣,那可能我是真的把三色堇看成鳶尾花了吧……算啦,別在意別在意!」

她對艾瑪笑了笑,擺擺手讓她別介意,轉而聊起其他話題。
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9-1 15: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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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2 00:5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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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菲歐娜從未深入想過鳶尾花代表的含義,在艾瑪提醒下才發現事情不太單純。試著回憶前幾次回溯的情況,她發覺每個記憶碎片裡或多或少都有那樣藍紫色的影子——譬如艾瑪的花園、夜鶯小姐的薔薇叢,還有伊萊房間的窗邊。
艾瑪告訴她鳶尾並不適合這個季節,藍紫色的花朵卻每每在這個不對的時間點出現……這是不是代表,鳶尾花跟她回溯過去有關?甚至,跟她沒能改變未來的原因有關?

——那藍紫色蝶翼般的花朵,很可能就是她在試圖改變時空途中出現的產物。

即便在伊萊死去的此刻,找尋導致拯救失敗的原因已經沒了意義,但菲歐娜就是不願意這麼結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絲契機,她說什麼都要把一切弄個明白。

「但是,要去哪裡找呢……」

在開始調查前,理所當然要先拿到樣品……但這個時空的鳶尾花哪裡找得到?
她皺著眉思索。

艾瑪的花園她剛剛一直待著,卻沒看到什麼鳶尾花;艾瑪本人也否定了那盆鳶尾花的存在——至少,不存在於“現在”的時空。

夜鶯小姐的玫瑰叢倒是可以看看,恰巧休息室就在長廊尾端的塔裡。
可惜夜鶯小姐似乎不在休息室,敲了幾次門都沒有回應,難道是去主持比賽了嗎?
雖然想過直接進去一探究竟,但即便菲歐娜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去拉門把,雕花大門卻是紋絲不動……氣喘吁吁中她只得放棄。

那麼,她記得的選項裡便只剩伊萊的寢室了。

這個時間點他們寢室應該是沒人的,同寢的奈布、盧卡和諾頓不是在遊戲裡就是在飯廳,她就這麼進去怕是不太好……
菲歐娜糾結了下該不該先去飯廳找到人要個許可,一番拉扯後被心底陡然而生的好奇心給說服。

只是進去一下下的話沒關係的!

這麼想著,菲歐娜推開了他們房間的門,呢喃著滿懷罪惡感的“打擾了”邊踏進男孩子的寢室。

房裡乾淨的一如往常,棉被摺得整整齊齊,伊萊桌上擺的東西沒人動過,還是他離開房間前的樣子。
好像他隨時可能回來,她忽然又有點想哭。

不行,已經跟他約好了……

她低下頭抹了把臉,再次抬頭時月色恰巧從烏雲背後露臉,透過玻璃窗灑進房裡,連帶照亮了窗邊的幾個盆栽。她終於再一次見到那片艷麗的藍紫色。

——鳶尾花。

剎那間她將一切拋諸腦後,出神地走向那盆蝶翼般的花朵。視野裡明晃晃的藍紫色彷彿帶有某種勾人心魄的魔力,驅使她伸出手,摸上那幾乎要翩翩飛去的花瓣。

——!

一陣扎心的疼毫無預警地貫穿腦海,她只來得及伸手想抓住桌緣穩住自己,下一秒意識便陷入了黑暗。

-

再次睜眼時,眼前是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立刻認出了夢裡那座森林。
發覺自己躺在一小片林間空地,她趕緊起身確認自己的狀況——不同於夢裡只能聽見看見,來到這裡的她是個實體,真切地擁有觸覺,能感受到微風輕拂、花草搔得她皮膚微微發癢。

她吁了一口氣,轉而端詳起周遭環境。

這確實是她在夢裡見到的地方,枝葉間透下稀疏光影,薄霧讓森林看上去朦朧而神祕。儘管沒料到鳶尾花會將她帶來這裡,但她並不是特別驚訝,反倒有些驚喜。

隱約聽見潺潺水聲,放眼望去卻沒看見任何水體,只能憑感覺向著她認為小溪所在的方向走去。視野裡盡是染上藍紫色的樹木,流水聲仍舊是那個頻率,一成不變的景色攪亂了方向感,她擔心起自己會不會都在同個地方打轉,索性閉上眼睛,讓感覺主導一切。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聽見風夾帶著什麼東西呼嘯而過的聲音。

『…菲歐娜……』

理應消失在世界上的呼喚隨風傳進耳裡,她猛然睜眼,往傳來聲響的方向看去。
——然後,她看見“那個”就這麼飄過眼前。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9-2 17: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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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2 17:2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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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那個”是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物體,薄的像張紙片,在昏暗的景色裡散著些許光暈。在她注視著的此刻,那物體正在不遠處的林木間輕巧地飛行,沿路撒下點點光粒。

菲歐娜試探性地走近幾步,物體的輪廓變得清晰了些,她想起圖書室舊書區裡那些破碎的書頁。見她走近,那書頁狀的物體在空中轉了幾圈,往前飄了一小段路,拱著扭了幾下,做出人類招手時的樣子——簡直像在等著她跟上。

她自然是追了上去。

不知道跟了多遠,她發覺流水聲變得更大了些,森林似乎也變得不太一樣……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微妙的差異,要說她剛剛見到的森林是空靈而靜謐的,她現在來到的地方顯然更生氣勃勃。

眼看那書頁停在前方不遠處的半空,看樣子沒有往別處飛去的打算,她撥開眼前的草叢向它走近,終於看清它的樣子。

『……菲歐娜。』

——書頁狀物體中放著一段影像,她看見自己思念許久的身影出現在屏幕裡,背景是同自己身周一模一樣的森林。上百個書頁狀物體圍繞著他高速旋轉,他跪坐在地,喃喃唸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菲歐娜……』

她看得出神,不自覺伸手輕碰屏幕裡的人,好像這麼做就能趕到他身邊,替他撫平傷痛,並給他一個久違的擁抱。

碰到物體表面的瞬間,那書頁狀發著光的物體意外地反應激烈,“咻”地飛到頭頂上搆不著的地方,接著往一個方向揚長而去,留下一道彗星尾巴那樣的光之軌跡。

「誒,等一下!」

菲歐娜一驚,連忙追了上去。

那物體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死去的伊萊會出現在畫面裡?又為什麼被碰到的瞬間,那東西會有這樣的反應?

心底固然充滿疑問,但另一個更強烈的念頭佔據了她整副心思,驅使她邁開腳步奔跑。剛剛那畫面裡的背景是這座藍紫色的森林,這點千真萬確,她可不相信這樣特別之處世上找得到第二個——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正待在這裡的某個地方。

只要跟著那物體走,她或許就能見到伊萊。

她出神地奔跑著,至於自己身處的地方是多麼超乎常理的存在,還有理應死去的人為何出現在這未知的森林裡,菲歐娜完全不在意;她可是親身穿越了九十八次時空,對她而言哪裡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她只知道心臟因為期待跳得急了些,一直壓抑著的、對他的思念幾乎要溢出來……要是能讓她再次與他相見,她才不在乎這是什麼鬼地方。

眼看那閃著微光的物體拐了個彎,從小溪上空飛過,她連忙提起裙擺跟了過去。涉過小溪、踏上河堤的瞬間,卻發生了難以理解的狀況——

「哇啊!」

——她被一股力量重重地推了回去。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撞上了一堵牆,被反作用力推得跌坐在地,撞到的部位陣陣發疼……可眼前明明是一望無際的森林景象。

難以置信地伸手探了探前方,還真的摸到了一堵透明的牆,這空氣牆就這麼橫亙在她面前,無情地阻斷她的去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那抹光之軌跡毫無困難地穿過透明的障壁,轉了幾圈後竄進遠處的林木間,從她視野裡消失無蹤。

「……什麼嘛。」

剛才有多雀躍現在就有多失落,無力感包裹了全身。她倚著空氣牆坐下,望著眼前一成不變的景色,忽然有點想哭。

「果然還是沒辦法啊。」
「我不過是…想再見你一面……」

像夢裡那樣,潺潺流水聲與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輕輕簇擁著她,帶著某種令人平靜的力量,像這座森林在試圖給她安慰。她將臉埋進雙臂,想讓波動的情緒平穩下來。

『……娜。』

幾種聲音一起碰撞到了耳裡,她依稀聽見有誰正喊著自己的名字,從臂彎裡抬起頭。還以為是那書頁狀物體回來找她了,是從畫面裡傳來的呼喚,視野裡卻遍尋不著那散著光暈的奇妙物體。

『……娜娜!』

這次她倒是聽清了,那聲音喚她“娜娜”,代表它不可能是從書頁狀物體來的,因為伊萊向來都是喊她的全名。
不過會這麼喊她的只有求生者朋友們,而他們可沒理由來到這片森林。
菲歐娜正感到困惑,身後忽然傳來另一種動靜——空氣牆的另一端傳來窸窣聲響,她直覺那是生物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誰在那裡!?」

警覺地回過頭卻不見人影,縱然想去一探究竟,透明牆的存在卻讓她只能在原地跺腳。她莫名知道製造方才那陣動靜的生物已經遠去,森林的風隨著他的離開漸漸止息,整個世界只剩下流水聲。

她嘆了口氣正準備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那股來到森林時伴隨的疼痛卻選擇在這時襲來,好像被什麼東西揪緊了心臟,翻攪著腦袋,撕咬著靈魂。
眼前的景色變得模糊失焦,耳邊響起高頻的噪音,她抱著頭想減緩痛楚,咬牙壓抑到了嘴邊的呻吟。

『娜娜,快醒醒——!』

幾乎痛暈前那刻,停息了一陣子的呼喚再度響起,硬生生將她的意識從黑暗邊緣拉了回來。
她猛然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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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3 13:4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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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這話到底重複過幾遍了?
畢竟是每次回到過去都會見到的、伊萊寢室的天花板,在經歷那麼多次回溯後,她連上面有幾根橫樑都數的出來。
但接下來的情況倒是挺新鮮,因為她發覺視野裡還有幾張臉孔,全一臉擔憂地盯著她看。

「娜娜!」最先出聲的是瑪爾塔,見她甦醒,紥著高馬尾的女孩撲過來抱住她:「妳可讓我們擔心壞了!」

……總覺得不久前也聽過這句話?

「放心,塔塔,我沒事的。」

她伸手拍拍瑪爾塔的肩,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旁的床上,頭殼隱隱作痛,感覺像腫了個包,想來是碰了花朵倒下去時撞到了腦袋。
瑪爾塔終於鬆開手臂,她扶著腦袋坐起身,發現一旁還站著盧卡跟奈布,見她醒來兩人臉上都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菲歐娜眨了眨眼,才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

「塔塔,妳怎麼會在這裡?」

去那座奇妙的森林之前,她正在伊萊的寢室裡找鳶尾花,同寢的奈布跟盧卡在場再自然不過;但瑪爾塔的寢室明明是在樓下,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才要問妳呢!」

空軍小姐雙手插腰,反問裡帶了點譴責的意味。

「幾分鐘前我還在寢室裡,跟奈布約好要討論雙救人位配合的方法;結果奈布才剛來敲門,我們就聽到樓上傳來好大的碰撞聲……上來一看發現妳倒在地上。」

「我們都嚇了一跳,畢竟妳倒在那裡的樣子,跟一個禮拜前一模一樣。」奈布補了一句,盧卡贊同地點了點頭。

看他們全都一副凝重的表情,菲歐娜連忙解釋:

「放心放心,我沒事的,只是來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解釋完三人依舊滿臉懷疑,她感到有些好笑,強調:「真的啦,就是腦袋撞得有點疼。」

「妳的身體還沒痊癒吧,之後要小心點啦!」

瑪爾塔總算相信了她的說辭,擺出“真拿妳沒辦法”的樣子嘆了口氣:

「我們剛讓諾頓去找艾米麗了,應該很快就到,妳畢竟還是病人,讓她看看比較好。」

對此菲歐娜沒有異議。
看瑪爾塔還嘟著嘴巴一臉介意,她伸手扯扯她的衣袖,露出可憐兮兮的認錯表情:

「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嘛……」

瑪爾塔這才哼了聲,丟下一句“真是的,多照顧自己一點啦”後離開房間,說要拿甜點來給她補充熱量。
房裡只剩她和兩個男孩子,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盧卡拿起自己桌上的小型機械裝置鼓搗起來,房間裡流淌著齒輪轉動的滴答聲響。

「抱歉,沒有跟你們說一聲就跑來這裡……給你們添麻煩了。」

菲歐娜率先打破寂靜,向男孩子們低頭致意,發自內心地感到抱歉。
聽到她開口,兩個男孩子看上去反倒自在了許多。

「沒事沒事,下次先講一聲就好啦。」

盧卡舉著手裡的螺絲起子,對她爽朗一笑,虎牙格外討喜。

「我想我可以理解妳的感受,畢竟不久前才發生那件事……」

僱傭兵把玩著手裡的護肘,望著窗外嘆息:

「他是個很好的朋友。」

一時間沒人說話,盧卡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為再也不會回到寢室的那人默哀。

「是說妳呀,來這裡是想找什麼?」

發覺氣氛變得沉重,奈布趕緊提出新的話題。

「啊,我是來找伊萊那盆鳶尾花的!」

「鳶尾花?」

「嗯嗯,花瓣是藍紫色的,長得有點像蝴蝶翅膀,開得很漂亮呢。」

回應她的卻是沉默。往奈布的方向看去,只見僱傭兵皺著眉頭:「奇怪,我這幾天一直在替他的盆栽澆水,也沒看見什麼藍紫色的花……」

菲歐娜一愣,反射性往窗邊看去;她剛剛觸碰過的鳶尾分明還擺在同個位置,藍紫色恣意在眼底綻放。

——難不成,這鳶尾花只有她自己能夠看見?
腦中閃過這樣的假設,若鳶尾真的和回溯時空有關,她倒覺得挺有可能。

「那可能是我之前看錯了吧,不用介意沒關係!」

見奈布還神色複雜地盯著自己,菲歐娜向他笑了笑,趕緊找了其他話題帶過。
至於那盆充滿了秘密的鳶尾,她在心裡盤算著乾脆不著痕跡地順走,帶回去好好研究一番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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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沒關係的,願意來看來留言對我來說就已經夠感動了(っ˘▽˘)(˘▽˘)˘▽˘ς ) 我也會繼續寫文等妳回來! 2021-9-3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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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 8 以後沒法準時報到了對不起ʕ´• ᴥ•̥`ʔ 會繼續支持的!(。・ω・。)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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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4 22: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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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到頭來菲歐娜還是沒能研究到那盆鳶尾。
艾米麗替她檢查完身子確定沒問題,離開男孩子寢室前她往窗邊看了一眼,卻發現藍紫色花朵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它未曾存在過。
手到擒來的珍貴樣品就這麼不翼而飛,菲歐娜心裡很是扼腕。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好消息,一來觸碰鳶尾花的結果正是寶貴的經驗。她推測那座森林是回溯時空的過程中產生的異空間,而似乎只有她看得見的鳶尾正是通往那空間的鑰匙;剩下的疑點便是森林裡那堵透明的牆、播放著畫面的漂浮物體,還有空氣牆另一側的某種存在。
二來是艾米麗宣布她身體恢復的不錯,差不多能參加遊戲了。終於不用過著整天躺床、吃飽睡睡飽吃的生活,菲歐娜高興的同時卻也有些緊張,怕自己因為太久沒參加遊戲變得生疏,反而給隊友添麻煩。

「哎呀,原來妳在擔心這個啊?」

此刻他們正坐在等待大廳的桌邊,聽她訴說心裡的擔憂,盧卡咧嘴一笑,拍拍胸脯保證:

「不用太擔心啦,遛鬼就交給我,妳安心修機吧——要是能替我打幾個輔助洞就再好不過了。」

「我也會保護好小姐們的。」凱文把套索放到腰際別好,向她跟瑪爾塔說道,眼神堅定。

「咦,那我咧?」

「男人就該保護好自己,倒了是自己的事。」

「喂!」

聽兩個男生在那邊鬥嘴,菲歐娜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緊張感被驅散了大半。

「好了啦,差不多要開始了,都準備好了吧?」

瑪爾塔笑著提醒打鬧著的兩人,邊向她保證:

「娜娜,別擔心,上椅子的話我跟凱文一定會去救妳的。」

隊友的保證令她心底一暖,有這麼可靠的隊友在,她怎麼可以輸!

「等著吧,我一定好好給你們打輔助洞!」

-

謬絲印記碎裂,遊戲正式開始。

這次的地圖是永眠鎮,菲歐娜臉黑地刷在了中場。
清楚監管者肯定會朝自己的方向走,她先一步躲到了二樓。
眼看心跳聲漸緩,她發了個訊息讓同伴們注意周圍,自己安心回到中場修機。
果不其然,下一秒盧卡回傳了個“監管者在我附近”。

看捎來訊息的方向,她想盧卡應該是在墓地遛鬼,順手往那邊打了個輔助洞;不一會兒盧卡從裡面鑽了出來,上二樓前向她眨眨眼比了個讚。幫助到隊友令菲歐娜精神一振,繼續她快樂的修機生涯。

不得不說盧卡的遛鬼技巧是真的厲害,經歷了幾次勾、幾個輔助洞和一把槍的伺候,囚徒才終於倒地,而菲歐娜已經在點最後一台機。對面那隻可憐的宿傘甚至還沒開二階,只能想辦法處理在一旁伺機勾人的牛仔。

「壓好密碼機了!」

一階屠夫、最後一台機、無人上掛……菲歐娜等著隊友發訊號邊放鬆下來,這場她久病之後回歸的戰役意外順利,看樣子三跑是勢在必行——搞不好還能四跑呢,她樂觀地想。

「專心破譯!」

開機的訊息隨著囚徒又一次倒地傳來,菲歐娜點亮機子,攢了兩個洞準備打開門戰。
看消息凱文在大門旁,瑪爾塔在小門邊,宿傘終於用一刀斬打倒了盧卡,綁上椅後急急忙忙吸魂趕路守門去了。見到瑪爾塔發著“監管者在我附近”被趕出小門,剛摸到大門邊的菲歐娜直接打了洞到椅子邊,就要把盧卡撈下來……黑紅雜訊卻在這時響起。

宿傘顯然意識到她會來偷人,再晚一秒她恐怕就要被吸魂制裁;好在菲歐娜先一步撈下了盧卡,兩人穿洞向大門奔去,宿傘跟洞緊追在後頭。

再穿過一個通道,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大門已經近在眼前,她能看見凱文在瘋狂朝他們揮動雙手。
但宿傘已經追到身後,她眼尖地看見他抬起手,作勢要向跑在她身旁的盧卡打蓄力刀。

菲歐娜沒太多時間思考,只想著一掛總比二掛划算,心一橫挺身迎上監管者的攻擊,等待身體被擊飛的瞬間——

——下一秒卻同時發生了太多事情。

最先意識到的是忽然出現在自己腰間的繩索,是凱文勾住了自己,她這才反應過來揮手的動作原來是在甩套索;再來是宿傘的蓄力刀被盧卡給電斷了,他頂著監管的硬直極限地蹭了個翻板加速,成功進了大門。

而她被勾到半空中,正在心裡提前慶祝起這四出的局,一道鳴笛聲令所有人停下動作。愣神間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菲歐娜只覺得眼前格外刺眼,然後猝不及防被劇烈的衝擊給撞飛出去。

——電車哥哥啊啊啊啊!

只來得及閃過這樣的想法,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意識再一次陷入黑暗。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9-4 22: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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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 3 電車哥哥永遠滴神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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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5 15:3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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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再次醒來的時候,菲歐娜發覺自己身在眼熟的森林裡,心裡還挺詫異。她聽說過不少卡車能將人送往異世界,但可沒聽說過電車也附帶穿越功能呀!

想到自己美好的四跑復歸之路居然栽在了電車手裡,她覺得好氣又好笑,也不怪凱文沒注意,只能感嘆電車哥哥永遠的神......
只要是在永眠鎮進行的遊戲,電車哥哥就隨時可能從背後推妳一把——物理意義上的。

她撐起身子四處張望,這裡確實是她記憶中的不歸林,風吹鳥鳴、流水潺潺,藍紫色的枝葉隨風搖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座森林又變了一些,感覺上去似乎......變得更有生命力了?

耳裡傳來小動物的吱喳聲響,循聲望去是雀鳥一家,看上去還年幼的鳥兒躺在地上,發出虛弱地鳴聲。一對成鳥圍在牠身旁,看上去有些焦急,周遭遍地樹皮與細枝條,還有半個巢狀結構的物體。

是雀鳥們的巢被吹到地上了嗎?

菲歐娜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這才發現幼鳥的翅膀羽毛斷了幾根,怕是跟著鳥巢一起摔在地上,短時間內再也不能飛翔。看著雀鳥爸爸媽媽著急的樣子,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她伸出手想替鳥兒施展治癒的法術……這才發現自己的異狀。

——她的指尖從鳥兒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她一驚,頓時好似回到第一次回溯過去的時候,那時的她不知為何被傳送到了遊戲裡,只能看見聽見而觸碰不及……像意識被抽離到世界之外,偷偷窺視另一個時空。

菲歐娜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任腦內思緒奔馳。上次來到不歸林的自己分明是實體,這次卻是這種虛無縹緲的狀態;而且她這次明明沒碰到鳶尾花,若藍紫色花朵真如她所想是來到這空間的鑰匙,現在的狀況等同於她破窗而入。

又或者是她推測有誤?
目前線索實在太少,她也沒辦法替自己的假設佐證,除非釐清剩下的疑點。

——等等。

她想起自己之前整理思緒時提出的三個疑點:森林裡那堵透明的牆、播放著畫面的漂浮物體,還有空氣牆另一側的某種存在。當時的她追著那書頁狀物體來到空氣牆邊,意識到另一頭有某種特別的存在,卻因為透明屏障而無法進一步調查。

——既然此刻的她無法干涉這空間任何物體,是不是也代表她不會受到屏障的阻礙?

記得那堵空氣牆在小溪附近,菲歐娜起身就往傳來流水聲的方向跑去。說來神奇,即便周遭都是一模一樣的景色,她卻十分肯定自己邁出腳步的方向是正確的……像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拉扯著她的靈魂,告訴她應當前往何方。

靈魂被呼喚的感覺逐漸增強,她知道自己就要抵達目的地。
撥開另一個樹叢,映入眼簾的是她上次涉過的小溪,滾滾流水撞到長了苔的石頭上,發出微妙的聲響。她輕巧地踩著石子越過小溪,看見幾隻青蛙在歌唱——反正現在的她不是實體,用不著擔心滑倒的問題。

然後她停下了腳步。

即便雙眼看上去沒有異樣,但她直覺這就是先前撞上透明屏障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靜下心,向前伸手。

剎那間眼前的景色出現了波動,像水面輕晃了一下,從她伸出的掌心中央出現陣陣漣漪。她屏息向前走了兩步,沒有意料中的衝擊,只覺得像被水波輕吻。

——她成功來到了透明牆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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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10 18: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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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回頭一看就是片正常的光景,枝葉迎風搖擺,小溪潺潺而過,好像那透明障壁未曾存在。要不是上次狠狠撞上的膝蓋還留了個瘀青,菲歐娜幾乎要以為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總算是通過了道關,她舒了一口氣,繼續順著呼喚向前走去。靈魂被呼喚的感覺逐漸增強,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抵達目的地。

這側的森林顯然比小溪的另一端更富有生命力,枝葉繁盛茂密,蟲鳴鳥叫不絕於耳,遍地綻放著小巧的野花,葉縫間漏下的暖光裡飄著星點般微塵,在薄霧中閃閃發亮。途中她掰著手指數了數,一路走來已經撞見七隻松鼠、五隻野兔、兩頭小鹿,還有一頭大棕熊。

懷中的門之鑰悄悄躁動了起來,靈魂的牽引愈發強烈,她不自覺邁開腳步開始奔跑。
……就在前方。
她莫名地篤定,呼喚著她的某種存在就在前方。

雙腿像不知疲憊地越跑越快,就像她先前追著書頁狀物體那樣;想依循那呼喚而去的感覺勝過了一切,她滿腦子只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就在前方!

伸手揮開最後一個樹叢,視野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片林間空地,開滿了她叫不出名字的美麗花朵;爬藤植物彼此交纏,在空地邊緣圍出了一道牆,大有誰給自己建了一座秘密花園的味道。
值得提的是,樹籬笆圍繞著一扇緊閉的門,看上去是花崗岩材質,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中心,被野花簇擁著。
參差的樹頂在頭頂圍出一片小小天空,星塵透著薄霧落了下來,恰巧落在了門扉上,散著點點微光。

以往這樣魔幻的景色絕對能令菲歐娜驚呼連連,但此刻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瞪大眼睛捂著嘴,盯著那坐在門扉前台階上的身影。

——是他。

儘管他看上去跟她記憶中不盡相同,但那毫無疑問是他。即便覆蓋了他半張臉的面具散溢著凜冽氣息,那底下是雙多麼溫柔的湛藍眼眸,她再清楚不過。

——是他……

拉扯靈魂的張力來到了巔峰,好像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吶喊著,要她趕緊衝上前去,給那個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但她沒有動,她再也動不了了,雙腿生了根似地立在地上,只覺得陣陣熱流拂過眼角和左胸口。

——真的是他。

彷彿察覺了什麼,那人抬起頭,輕聲問了一句:

「……菲歐娜?」

她渾身一振。

「菲歐娜,是妳嗎?」

他明明正看著她的方向,語句裡卻帶了點不確定……她才想起自己不是實體,一時間各種情感都湧了上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那人自己的存在。

所以她只是盯著他的臉,1不自覺用手指勾勒著藏在面具陰影底下的、水滴狀眼紋的輪廓,任思緒亂成一片。

「我感覺得到妳的存在……雖然看不到形體,但妳確實在森林的風裡。」

他的語氣變得堅定,接著卻又落下一聲嘆息。

「……我好想妳。」

她再也憋不住淚水。
知道她在哭泣似地,有幾陣風溫柔地拂過她的臉頰,像在替她抹去眼淚。

我也好想你,好想好想……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雖然她講話他應該也聽不見),他們之間只剩微風輕吻花草的窸窣聲。
然後他開口打破了沉默。

「妳也回到了過去,對吧?」

抹著滿臉的淚,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字,“也”……代表他也回溯了過去?

「第九十八次回溯失敗之後,我被送到這裡來,意識卻沒有再次回到莊園裡。那時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有什麼突發狀況終結了輪迴。」

「然後,我在森林裡見到了妳——我才反應過來,妳果然也回溯了過去。」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我在妳的時空裡死去了,對不對?」

她的…時空……?
菲歐娜困惑地眨了眨眼。

對一個星期前的她而言,他的死是她極力想改變,卻屢屢失敗的過去;對現在的她來說則是無可挽回的、鐵錚錚的事實。
可是他的說法很奇怪呀,好像這些事實在他眼中只是個假設,僅僅能推測的假設……明明他們身在同個時空不是嗎?
她只覺得腦袋快要轉不過來,期待著從他那裡得到解釋;但他卻垂下了眼移開視線。

「雖然還有很多事想跟妳討論,但門之鑰的召喚還是有時間限制……而我現在的狀態離不開這個地方,希望妳能來找我,我們一起好好為這個輪迴作個了結,好嗎?」

即便心裡還積著成堆的問題,即便知道他看不見她的回應,她還是拍拍臉頰讓自己振作,朝他的方向點了點頭。

仿佛感知到她的舉動,他向她輕輕一笑,一字一句說道:

「菲歐娜,我在不歸林等妳。」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2-1-16 14: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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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14 13: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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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娜!」

「……娜娜!」

「娜娜嗚嗚嗚嗚嗚嗚——」

菲歐娜一睜開眼就被震耳欲聾的喊聲嚇到了。

眼前是副十分詭異的景象——瑪爾塔在她身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與一旁冷靜收起聽診器的艾米麗形成劇烈反差;房間的另一頭,凱文在角落裡面壁思過,盧卡則坐在桌旁,不太自在地把玩著手裡的電學裝置。

她困惑地坐起身,努力回想昏倒前發生了什麼……對了,是遊戲,她正在參加遊戲呢。
印象中遊戲進行到了開門戰,她護著盧卡跑到門口前,她讓凱文勾到了半空中,然後給電車撞了一下。
由此刻的他們身在等待大廳來看,遊戲已經結束了,但同伴們怎麼各個都那麼奇怪?

她猶豫地開口,試圖 理解當前的狀況:

「打擾了……?」

「妳醒啦?」艾米麗向她安撫地笑了笑,「只是撞得重了點而已,稍微敷一下就好,不用擔心。」

說著邊淡定地遞給她裹著毛巾的冰袋。

「好,謝謝妳……」

「——娜娜嗚啊啊啊啊!」

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便正面接下瑪爾塔的熊抱,勒得她差點喘不過氣。

「…咳、塔塔……!」

「抱歉自己先跑出門了,沒有留下來幫忙你們……」

——看來是被她讓電車撞暈的事嚇壞了啊。

察覺好友對自己的擔憂,菲歐娜心裡一陣暖流拂過,伸手想回抱;但她馬上發現更緊急的事——就是瑪爾塔實在抱太緊,她快不能呼吸了啦QAQ

「我沒事的塔塔,我沒事,所以妳先冷靜下來……咳!」

她努力拍著瑪爾塔的背示意可以鬆手了,好友卻像把這舉動視為回應,反而抱得更緊。

「好擔心要是妳再也不會醒過來該怎麼辦……」

「咳咳咳……唔咕……」

菲歐娜猜自己臉色一定開始發紫了,艾米麗都要看不下去,出聲提醒:

「塔塔,妳再這樣抱下去,娜娜真的會再也睜不開眼睛了哦。」

「……!」

瑪爾塔一驚,連忙鬆開手,菲歐娜終於重新體會了自由呼吸的美好,感動得眼角泛淚。

「抱、抱歉。」

意識到自己方才太過激動,空軍小姐尷尬地搔搔鼻頭道歉:

「因為有伊萊的先例,不小心就緊張起來了……」

——伊萊。

菲歐娜一愣,感覺自己快要想起什麼,思緒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我也很擔心小姐妳。」

察覺她的甦醒,凱文結束自閉模式朝她走來,一臉歉疚。

「要是我甩出套索前有多看一眼,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抱歉,讓小姐遇到這種事,是我的失職。」

聽他語氣裡流露出濃濃的自責,她連忙反過來安慰:

「沒有啦,不是凱文的錯!要怪也只能怪電車出現的太剛好,誰能想到那個時候有電車經過嘛,對不對?」

「對嘛,菲歐娜沒事就好啦。」

盧卡也湊了過來,看她沒事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向她露出笑容:

「感謝妳的輔助洞跟最後那波救援,這不是一點都沒退步嗎?我們能贏可都是妳的功勞呀~」

這誇讚著實誇到了她心坎裡,確實幫助到隊友的成就感在心裡膨脹,心情好的快飛上天。

「不不,我哪比得上盧卡呢!」

她愉快地回應:

「你的遛鬼技術也太好了吧,不說還真不知道你是修機位呢。」

「咦,修機位的本質不就是遛鬼嗎?」

他故作困惑地兩手一攤。

「誰說的,明明還要會救人不是嗎!」瑪爾塔舉手反駁。

「順便幫忙摸個人吧?」菲歐娜提議。

「再扛個刀剛剛好。」凱文補刀。

「喂喂,這年頭修機位除了修機之外的工作都得包了嗎……」

盧卡仰天長嘆,無奈的樣子引得大家都鬨笑起來,等待大廳裡充滿快活的空氣。眼看連處變不驚的艾米麗都抿著嘴笑了起來,盧卡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嘆了口氣。

「妳們這樣欺負我,不怕我去跟特蕾西告狀?」

「對了,說到小特……」

菲歐娜回憶起那天早上跟室友的閒聊內容,好心提醒:


「前陣子她說過想拿你試驗一下娃娃配備麻醉布條的可行性,你可要小心一點呀。」

「喂,不是吧!」

誇張的哀號在大廳裡迴盪,又惹來一陣哄堂大笑,盧卡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慶幸著自己久別重逢的遊戲是以如此歡樂的氣氛收場,她正覺得前所未有的放鬆,忽然間一陣刺痛閃過腦海,像被針扎了一下。

——『菲歐娜,我在不歸林等妳。』

緊接著那道令人懷念的聲音浮出記憶之海,令她瞪大眼睛。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9-20 15: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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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20 15:4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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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伊萊!」

菲歐娜猛然起身,剛剛在不歸林裡的回憶一股腦湧進腦海,她想起那片生氣盎然的森林、那道終於跨越的透明障壁、森林一角讓植被們簇擁著的門扉,還有在門扉前等待的那個他。

「娜娜?」

這次換瑪爾塔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面色困惑;但菲歐娜沒有心思去在意,滿腦子都是那個令她雀躍的消息。

——他還活著。

在不歸林裡見到的伊萊不是幻想,也不是靈魂一類的東西,真真切切是本人,她沒來由地知道。

——他還活著,在不歸林等著她。

這陣子她努力讓自己接受他不在的事實,即便莊園裡每個角落都還留著他的影子,比如一起看星空的樓頂,他替她準備的可可粉與馬克杯,還有他教會她的、從鳴聲辨認鳥類的方法;即便夜裡常因思念而輾轉難眠,她仍一次又一次地忍住淚水,逼自己去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但在發現伊萊還活著的此刻,她再也不用將那些本以為永遠失去的溫存鎖在記憶深處,再也不用擔心那些美好的回憶會令自己潰堤。等她去了不歸林,就能擁抱真實存在的他——意識到這點令她熱淚盈眶。

「誒,娜娜?怎麼了?」

瑪爾塔看著她驚呼,慌張地替她拿來一包面紙,菲歐娜這才發覺自己居然無聲地哭了出來,淚滴大顆大顆的落在深色絨毯裡。

「我沒事!」

她擦著眼淚,哽咽著說:

「只是想到能再見到伊萊,太高興了而已……」

不料這番話卻讓她的同伴們臉色一變,瑪爾塔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臂,艾米麗也放下手中的醫師包,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厲聲說道:

「菲歐娜,自殺什麼的想法絕對要捨棄知道嗎?!」

「誒?」

她格外嚴肅的態度讓菲歐娜一愣。

「這樣講或許有點殘忍,但我還是得說……要是妳就這麼自殺,對保護妳到最後的伊萊就太失禮了。」

「咦,等等——」

「自殺絕對不是什麼解脫,那只不過是在逃避現實,這樣是不行的……所以菲歐娜,答應我,絕對絕對不准留著這樣危險的想法,好不好?」

醫生小姐認真地看進她的眼,看出那雙眼裡的擔憂,她反射性點頭應了聲,才意識到好友誤會了。

對於夥伴們而言,伊萊的死是既定事實,也難怪他們會以為自己想自盡去見他……但不對啦!

「不是啦,我沒有這樣的想法,我說能見到伊萊是指不歸林的事情……」

「不歸林?」

同伴們先是因為她的保證而鬆了口氣,又因她口中的陌生名詞面面相覷,菲歐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只好把不歸林的事娓娓道來——自然是省略了穿越時空的部分,她可不希望在已經違背天理的情況下再多添岔子。

隨著她的解釋,瑪爾塔跟凱文的表情逐漸從慌張變成驚訝,再轉成欣喜。盧卡沒有明顯的情緒改變,她倒沒看漏艾米麗臉色一沉,只是此刻沒心思去在意。

「原來伊萊沒事…太好了……」

瑪爾塔揉揉眼角,從她這裡抽走幾張面紙。

在她的描述下,不歸林變成了她在入夢時能前往的異空間,伊萊不知怎地正在那裡;而她接下來想做的便是尋找前往不歸林的方法,好將他帶回他們身邊。

「雖然聽上去挺奇妙,但既然小姐這麼說了,我相信妳。」

凱文向她點頭致意,問道:

「那麼,小姐接下來的打算,就是找出將他帶出那個異空間的方法吧?」

「雖然還沒有頭緒,但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他。」

菲歐娜鄭重說道。

話裡畢竟是半真半假,在知曉鳶尾花存在的情況下,她就不是毫無頭緒;她幾乎能確信鳶尾花是前往不歸林的重要因素。
後面一句卻是發自肺腑,她之前錯失了拯救他的機會,若是重新給她第九十九次回到過去的契機,她必定奮不顧身。

——只要可能性仍在,她就會盡一切努力將他帶回來。

「我也相信娜娜,不過……該怎麼做呢?」瑪爾塔面露難色。
是呀……該怎麼做呢?

菲歐娜回想著伊萊的話語,微微皺眉。

——妳果然也回溯了過去。
——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我在妳的時空裡死去了,對不對?

他的這兩句話令她很是在意。

首先是“也”,他會這麼說,聽上去像他也回溯了過去……但怎麼可能?
近百次的回溯裡,她的時間或許因穿越時空而被無限拉長;但對她以外的人而言,時間理應是正常流逝的。她回溯的時間點與他死亡只不過相差幾個小時,而她清楚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裡,他可是排了滿滿的遊戲,根本沒機會進行回溯——況且他也沒必要回溯,不是嗎?

還有另一個疑點,他說自己死去了,可她在不歸林見到的分明是他,活生生的他。而且他還特別強調,說是“妳”的時空——說得像他們身處不同時空似地,這又是怎麼回事?

……看來有必要好好研究一番。
她揉了揉額角,長吁了一口氣。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10-12 19: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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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原作者| 司空琉雨 發表於 2021-9-22 15:5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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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菲歐娜以身體不適為由跟夜鶯小姐請了整個下午的假,決心要將鳶尾花與不歸林之間的淵源弄清楚,還要釐清兩者跟她改變過去的嘗試失敗是否有關。

儘管艾米麗時不時投過來的擔憂視線令她有些坐立不安,她想理性的醫生小姐或許是不相信不歸林的存在;但好不容易掌握到了新的情報,她說甚麼也不願放手,直到一切水落石出。

跟朋友們用完午飯後,她想著總得先把自己手裡的情報整理整理,回寢室找了疊筆記紙跟文具坐到書桌前,開始和空白的筆記紙乾瞪眼。

「……總之,先來整理時間線吧。」

她拿起筆在紙上畫了條直豎的線,筆尖接著移回線條頂端寫了“歡迎會”三個字,隔一段距離分別標上“歡迎會隔天”“遊戲發生意外”,最後在線條末端補了個“現在”

這下簡略的時間線整理好了,接著是要把細節標出來……

腦中重新檢視起這段時間內的與他相關的所有記憶,她儘可能地寫得詳細,盼能從裡面看出更多端倪。等標完細節已經過了快半刻鐘,她揉了揉寫得發酸的手腕,檢視起自己的成果。

往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上看去,視線聚焦在一行字上——
歡迎會的隔天晚上,在走廊拐角撞見了伊萊,聽他講了奇怪的話。

「歡迎會隔天……」

她輕輕復誦著,手指輕扣桌面。

那天下午她跟其他女孩子約好要做果醬餅乾,途中遇見在給大家分送吊飾的安妮,乾脆把人家也帶去了廚房,一起度過了充滿歡笑與奶油香氣的美好午後。

趁著餅乾待在烤箱裡的空檔,安妮讓她看了玩具屋造型的木箱,裡頭盡是要送給其他求生者們的鑰匙圈。她還記得有隻迷你版的貓頭鷹木雕,精巧的羽毛裝飾讓牠看起來栩栩如生;有顆顯然是做給威廉的橄欖球,塞了滿滿的棉花而觸感極佳;還有一對甜甜圈造型的掛飾,背面細心地貼上了磁鐵片,毫無疑問是要給諾頓的禮物。

可惜她後來有事得先離開,沒辦法陪玩具商小姐去男孩子那裡送掛飾,不然就能見到伊萊他們收到禮物的樣子了。

想像著著男孩們收到禮物時的驚喜表情,菲歐娜忍不住勾起嘴角——

「……!」

——腦袋卻又一陣抽痛。

剎那間她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包裹,她驚訝地感覺那股未知的力量接管了自己的思緒,將一小塊記憶碎片從腦海深處撈了出來。

回憶畫面逐漸清晰,那是她帶著餅乾離開時撞見伊萊的定格場景,神奇的是她居然能清楚記起每一個細節。她看見長廊尾端的路燈熄了一盞,挑高的橫樑上露出半截鳥羽,而立在身前的伊萊身體前傾,右手往她的方向伸,好像下一秒就要抓住什麼似地。
然後她看見了,他深色斗篷下有什麼在閃閃發光。

才想著要靠近些細看,在未知力量的驅使下,回憶畫面便順著她的意放大了幾倍,她就這麼對進貓頭鷹掛飾的眼睛。
只見安妮做的掛飾被伊萊別在腰間,眼睛的位子鑲了顆大大的水鑽,在燈火下光華流轉,讓貓頭鷹雕刻看上去像活了過來……但這怎麼可能?

在她看清的當下,那股掌控她的力量瞬間抽離,像未曾出現過;但菲歐娜只是驚恐地捂著嘴,無法理解回憶裡見到的景象。

她記得的,她記得非常清楚,在這個畫面的前一刻,她分明還跟安妮一起待在廚房等著餅乾出爐,那只貓頭鷹掛飾毫無疑問地躺在她的玩具箱裡。
然而她的記憶卻也是真實的,那時候撞見的伊萊身上確實帶著那個掛飾,她就是知道;但這代表一個掛飾同時出現在了兩個地方。這點她敢篤定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

——『妳果然也回溯了過去。』

除非……它們來自不同時空。

菲歐娜猛然站起身,動作大的令椅子向後翻倒,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響。
幾張筆記紙從桌面滑到了地板,但她沒心思去撿,全副心神都放在剛得出的那個瘋狂結論上,激動得渾身顫抖。

——伊萊也穿越了時空。

她那天見到的他,是來自未來。





本文最後由 司空琉雨 於 2021-10-14 14:29 編輯

留言

@司空琉雨 加油!( ╹▽╹ ) 2021-9-26 16:26
@霧島遙奈yuna 哈哈終於清了一個伏筆啦~接下來是卡文期QwQ 2021-9-26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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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島遙奈yuna + 3 久違地回來了w 這個伏筆埋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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