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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報仇如此簡單,他至於將自己賠進去嗎?伏黑惠無視掉耳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獨自坐在沙發上沉思。 "惠你在幹什麼呀?沉思者?"五條悟端著用高腳杯盛的柳橙汁,掐住他的臉頰拉扯問。 "我在檢討過去的自己。"檢討像傻逼一樣的自己,怎麼就想出了那種缺德的報復方式,百因必有果,他的報應就是五條悟。 "啊呀,檢討個頭啊,來,喝!在今天這種日子裡就是要放開肚皮喝!啊,但是五條先生不能喝喔,您要負責開車。"釘崎野薔薇氣勢洶洶的將他從沙發上拽起身,倒了杯蘭姆酒遞給他,又添了幾塊冰塊。 他半憂半喜,心情五味雜陳,閉眼一口乾了大半杯,便旋身看向電視播報的即時新聞,OO企業代表因洗錢、逃漏稅,等非法資金活動遭檢察官起訴,一審判九年有期徒刑,因罪證確鑿上訴可能性不高。雜誌社也放出他每晚與不同女人去摩鐵開房的桃色新聞,甚至有自稱是受害者的匿名電話撥到報社哭訴,指責他潛規則公司女員工,網上口誅筆伐,大肆斥責,每個忿忿不平地民眾都要踩上一腳。 一旁的五條悟在與野薔薇分享計畫始末,伏黑惠卻感到些許違和,整件事結束的太快了,自從五條悟擬定計畫,到分工跟監與調查,再將證據轉交給宿儺不過也才兩個星期不到,節奏把控的恰到好處,簡直是快刀斬亂麻。 這一切都在五條悟的規劃中嗎?所有事情進展的過於順暢,讓人免不了懷疑是不是有人從中動了關係,只有五條悟有可能。伏黑惠雖曾作為下任禪院家主,在業界資歷仍是過淺,交際人脈遠遠不及對方,手伸不到政界,但若是五條當家就不一定了。他倒也不是不甘心或是什麼,只是覺得這個人又在一次背著他做了他不知道的事情,這感覺並不好受。 伏黑惠晃了晃酒杯,一飲而盡。 為慶祝將千年禍害關進局子,對卡路里十分要求的釘崎野薔薇,叫了必勝客與肯德基,來了一場熱量狂歡派對,披薩和炸雞擺滿桌子,是年輕人的滿漢全席。 伏黑惠從全家桶拿出雞腿時,忽然想起前陣子轉給野薔薇的那五百刀,她拍著胸脯說請客實則是花他的錢,他盯著酥脆炸黃的脆皮,不吃白不吃,想著就當那筆錢是扶貧基金。 蘭姆酒被擺到桌下,取而代之的是朝日啤酒,擔當一日司機的五條悟只能拿高腳杯裝可樂。 時間到了凌晨,空氣中飄散著濃厚的炸物味和酒味,慶祝派對開到最後居然唱起了KTV,也不知是誰在這棟別墅裡安的點歌機,釘崎野薔薇今日的情緒十分高漲,甚至可以說是激昂過頭了,好幾種酒摻在一起喝,自己醉不夠還拉著他和悠仁灌酒,到最後連虎杖悠仁都喝趴下了。伏黑惠的酒量是在商場鍛鍊出來的並不差,卻也喝到有些頭昏,他四肢無力的坐在沙發,看唯一清醒的五條悟收拾屋子,安置昏睡的幼馴染們,關燈鎖窗門後才牽著伏黑惠離開。 八月中的夜晚涼快,薰風從敞開的車窗吹進,將他的瀏海颳成中分,露出白皙飽滿的額頭,伏黑惠稍微清醒了點便收回略探出外的腦袋,五條悟一條胳膊搭在車框,單手握著方向盤開車,風撫的衣領獵獵,星輝般耀眼的白髮在空中飄舞,伏黑惠胸口一緊,想都不用想,他又對這男人心動了。 就當醉了吧,因為喝醉了才這樣,伏黑惠拿醉酒這等劣質理由,光明正大的望著他喜歡的人,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毫無防備的對五條悟展現他飽滿赤誠的愛意。 "怎麼了?想吐嗎?" "就想看看你。" 五條悟瞥了他一眼,嘴角緩緩的勾起,露出讓人怦然心跳的笑容。 "你知道我現在親你會出大事吧?別勾引我了。" 但是他看上去很開心,伏黑惠彷彿與之感染般也雀躍了起來,心情也連帶變得輕鬆,過去好奇過的疑問像鎖壞了的藏寶箱,從愉悅的縫隙中不斷流洩。 "你什麼時候認識宿儺的?" "小時候就認識了,算一算也稱得上是幼馴染了,雖然我們都很討厭這個稱呼。" "但是你很信任他。" "他辦事確實是完美無缺,這件事不能有閃失吧?" "那你從沒見過悠仁?" "我跟你們差了十三歲,玩不到一塊,再說,惠你覺得我看上去是會喜歡小孩子的類型嗎?" "不像。"他如實回答。 "但是如果能在早些認識惠就好了,惠小時候一定很乖很可愛。"街道號誌燈變換,綠轉紅,五條悟拉起手煞停車。 "他們都說我很陰沉。"至少禪院直哉總是這麼說,但即便沒人評價他沉默寡言,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是人見人愛的那種孩子。 "嗯嗯。"五條悟隨著兩聲嗯搖了搖頭,猝不及防的抓住伏黑惠的下巴親了他一口,"很可愛喔,我說真的。雖然我討厭小孩子,但如果是惠我就喜歡,現在的惠也喜歡,以後的惠也喜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沒有人稱讚他可愛,無論是小時候還是成人,因為他總是鬱鬱寡歡,默不作聲,喜歡獨處看書,或是和小動物相處,在活潑好動的孩童時期顯得格格不入。即使禪院家阿諛奉承,百般示好,但那也只是從他身上窺見有利可圖之處,一邊高喊家主大人英明威武,一邊貶低他是混有低賤血脈的私生子,這就是所謂的「家人」的愛。 小時候除了雙胞胎姑姑,沒人喜歡親近他,長大後除了五條悟,沒人這麼愛過他。 伏黑惠在一刻突生拋盔棄甲之念,他想毫無顧忌的去擁抱,去愛,也同時去享受愛。 說也好笑,若他們是以五條家主與禪院家主身分見面,肯定連心平氣和地交流都做不到;若是以五條家公子與禪院家少爺相識,肯定會因想法懸殊漸行漸遠,伏黑惠能想到的種種如果,都會因某種原因分開,唯有以騙婚犯與撒謊者相視的那一眼,卻一路走到了現在,那是其他關係裡永遠步不上的路程。 好奇怪啊,真奇怪。 "啊,綠燈了,回去前有要買些什麼——" 五條悟剛握上手煞的手猛然頓住,伏黑惠揪住他衣領吻住了他。 凌晨三點,城市一片漆黑寧靜,空無一人的馬路上,唯有一台車孤零零地停在那,街邊人行號誌內倒數結束,標示燈再次由綠轉紅,周而復始。 萬籟俱寂的夜晚中,凌亂的喘息響徹,牙齒相互撞擊著,唇舌爭奪不下,宛若在打場艱險的戰役,他在五條悟軟嫩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鮮紅的唇肉牙印顯著,幾滴血珠從齒痕溢出,被他的舌尖捲落吞進肚。 "我原諒你了。"伏黑惠近乎是貼著他的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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