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焦凍!"渡我被身子一慌,趕緊放開手中人的衣領跑了過去。 "沒事!別過來!" 荼毘一手接住轟焦凍一手從外套暗袋中掏出第二把手槍,對舉著槍又想再一發的廣瀨平也扣下板機,子彈擦過他的手指,他吃痛的彈開手裡的槍,手槍掉落在地,荼毘趕在廣瀨平也彎下腰撿起槍前,朝他手臂又補了一槍。 跟擦過轟焦凍臂膀的那一槍相比,這一槍可是正中他的右手臂,廣瀨平也痛的跪倒在地,即使疼到直冒哆嗦,他仍堅持用完好無缺的左手拾起槍枝,子彈嵌在肉裡,想也知道有多痛,整隻胳膊顫抖的不像樣,別說握好槍把了,連扣下板機都做不到。 "夠了吧,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荼毘憤怒的用槍直準著他,手指微微一扣都能瞬間奪走他的性命,可他遲遲沒有動作,興許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也興許是不願下狠手。 "我才不相信你說的!肯定都是騙人的!就算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還是害死彩花的兇手,為什麼沒有留下來陪她!你明知道她一個人!她一個女孩子手無縛雞之力,遇見壞人怎麼辦?你完全沒考慮過嗎!" “你這傢伙真的很不可理喻!你又知道什麼了?”渡我被身子在荼毘開槍的空檔跑了過去,她從襯衣胸前的口袋內拿出一條淺黃色的手帕,將手帕捲成細細一條,綁在轟焦凍臂膀上替他止血,聽見那無賴的話,臉上始終保持著的笑終於忍不住的垮了下來。 “那天荼毘他……!” “渡我。” 渡我被身子話還沒說完便被他喝止,她不解地望向他。 “你打算一直不說嗎?” “不是什麼好事,別說了。” 那雙澄黃色的雙瞳注視著男人一會,視線又移至地面,隨後又轉至平哥身上。 “那天晚上,荼毘他媽媽自殺了,所以他才沒能留下來。” 這句話訊息量太過驚人,本來因為疼腦都絞到一塊的轟焦凍瞬間就醒了,廣瀨平也也是,原本還在歇斯底里的他突然平靜下來,目光直勾勾的望著渡我被身子。 “你難道覺得人家是在說謊嗎?不相信你可以去警局查證,肯定會有紀錄。” 廣瀨平也先是啞口無言,再來便不可置信的將視線轉到荼毘那毫無表情的臉上。 “阿、阿姨她……。” “嗯,自殺了。” “……為什麼?” “欠了一屁股債,又被男人甩。”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那你一個人怎麼生活?你不是沒有家人了?” “不是什麼大事。” “這怎麼不是大事……。”廣瀨平也還想繼續說,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說的話全部都在打自己的臉,這哪是什麼小事?跟要自殺的母親相比,喜歡自己的女同學算什麼? 他突然理解渡我被身子憤怒的原因,因為他自私,他完全不聽荼毘的解釋,自顧自的恨著,自顧自地怨著,把自己變成一個可悲的人。 “哈、哈哈……。”想通了脈絡,廣瀨平也無力的跪坐在地,他臉上的笑既諷刺又慘白,他低垂著頭,握著槍把的手指也鬆開來,荼毘也不像方才那般警戒,他舉著槍的手垂落,藍眸低下。 他本來是不打算說的吧?因為他明白說出真相會對對方造成多大的傷害,轟焦凍模模糊糊的望著男人堅毅的下巴線條,思緒朦朧龍的,他現在在想什麼呢? “這算什麼……?我像個笨蛋一樣。”白色的西裝褲早已被塵土和血跡弄髒,膝蓋前的地面上不斷滴落透明的液體,廣瀨平也似乎是在哭。 “不是你的錯,我本來就不打算說出來,反正那個女人有自殺跟沒自殺都對我的生活沒有影響,再加上……,彩花的死,我也很意外。”荼毘將倚靠在自己胸膛前的轟焦凍交給渡我被身子,步伐邁開,看著昔日的好友,他想起數年前自己還是高中生的時期。 那段時光是他最快樂最想念的時光,每天每天都穿著制服,揹著書包去學校,跟一群嘴臭的傢伙們一起玩,翻牆翹課,在廁所抽菸,偶爾會騎著機車去兜兜轉轉,炫耀自己新泡的妞,或是調戲長的漂亮可愛的女孩子,那段時光幾乎完全沒有煩惱,就算有煩惱也是被主任抓到違禁品,或是被班導師叫去質問考試成績,之類的小事。 高中時期是他度過最愉快的一段時光,而廣瀨平也,那個高一同班,初認識便一見如故的瘋子,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而總是在他身邊跟他形影不離的女孩,是他最保護的對象。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說不感慨是假的,可事過境遷,物是人非,即便有多懷念那段時光,他們都回不去了。 如今已不再是相互請幾支菸,幾頓飯,打幾場假就能解決的,因為他們之間欠著一條人命,欠著一條叫橘彩花的女孩的性命,那是用什麼都換不回來的。 “起來吧,趕快去醫院,子彈還卡在裡面很危險。”荼毘站定在廣瀨平也面前伸出手,掌心滿是乾枯的褐色血跡,掩蓋了掌紋。 “我……。” 外頭一陣喧雜,車鳴聲跟喇叭聲似遠似近,倉庫裡染上浮躁不安的氛圍。 “怎麼會有警車?”荼毘拉起廣瀨平也,將他的手環過自己的肩攙扶著他,豎耳聆聽,便發覺那正是專屬警車的警鳴聲。 “可能是剛才的槍聲吧,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就是了。”廣瀨平也虛弱地抬眼看向倉庫側邊的鋁窗。 ”從這個窗戶可以出去,你先跟他們走吧。” “你沒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快走吧。” 眼下似乎只有廣瀨平也提出的方法了,荼毘將他交給阿剛,又折回渡我被身子那,一個彎腰就將轟焦凍打橫抱起,帶著兩個小的從鋁窗翻出去,臨走前看了廣瀨平也最後一眼。 “渡我,順著這條巷子出去走到大馬路左轉,黑霧在那邊等著。” “荼毘你呢?” “我帶他去找圖懷斯,妳到了電話連絡。”與渡我被身子兵分兩路,先前來救人的時候他讓黑霧跟圖懷斯在對角的街區等,他怕計畫會有變故或是插曲,未雨綢繆總比臨陣磨槍好。 黑霧候車的地點離這比較近,走的路比起小巷大道更多,就算遇到警察,她一個女孩子較不會被懷疑,至少比起帶著傷患的他。 黑霧在倉庫的東邊,圖懷斯在西邊,西邊的位置稍微偏僻了些,過了幾間倉庫跟貨櫃就到了,也不是很遠,就是希望別殺出程咬金,荼毘低下頭看著疼的緊閉雙眼的男孩,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又再經過一間倉庫,離圖懷斯所在的的街邊只差一個路口,正準備走過轉角時,一道刺眼的光線筆直射到臉上。 “那邊的!不要動!”該死! 荼毘一個後退轉身,抱著轟焦凍躲進斜後方倉庫後的夾縫小巷裡,顯然方才那人的呼喊聲引來了其他員警的注意,又多了好幾個人從四面八方聚集。 “怎麼了?” “有可疑人物!是個男人,似乎還抱著位受傷的民眾。” “好!快搜!說不定那正是被綁架的人質!” “是!” 綁架個頭啊,本來就是他的人,荼毘暗暗誹腹,看了眼懷中的人,又望了望四周,確認安全無虞便將轟焦凍放下來讓他靠著牆休息,自己則探頭觀察情況,前方路口有幾個人,先上前撂倒他們在回來帶轟焦凍離開。 可是……,如果在他回來之前轟焦凍就被人發現並被帶走了怎麼辦?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無法反抗,但是帶著焦凍過去的話行動便會受限,還得控制力道,否則會傷及到他。 可惡!離圖懷斯的車就差那麼一個路口! 荼毘在不安,兩個不同的思想在拔河,是要帶著轟焦凍直接繞道離開躲避警方,還是直接正面突破? 這兩種辦法各有好處及壞處,離開繞路的話不知道轟焦凍的身體撐不撐得下去,正面突破的話要冒著轟焦凍會被其他警察發現的風險,無論選哪個都不對,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荼、荼毘先生……。”呢喃聲傳進他耳裡,荼毘立即屈膝蹲在男孩面前。 “我在。” 睫毛輕顫,那雙異色眼眸緩緩睜開,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看見自己憂心忡忡又慌亂的表情,那是他自己都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個呀……,謝謝你來救我,也對不起,讓你費心了。” “我看看傷口。”荼毘沒有回應他,只是稍微撥開了渡我被身子綁在他臂膀的手絹,子彈沒有穿透,可劃的口子很深,血是暫時止住了,但只要一動傷口又會拉扯開來並繼續滲血,將手帕圈回手臂血肉模糊的傷痕上,綁緊繫緊,荼毘的目光移至頸上的傷口。 看起來會留疤,廣瀨平也那混蛋,他捏住轟焦凍的下巴抬高,好方便查看脖頸上的刀痕,比起子彈造成的傷,這個刀傷相對較淺,已經停止流血也結疤了,沒什麼大問題。 他本來不該受傷的,本來不該流血奔波,本來不該吃這種苦,受這種痛,那雙充滿暖意的手撫上少年稚嫩,帶有塵土的雙頰。 “很痛嗎?” “還好。” “抱歉。” 轟焦凍聽見那句「”抱歉。”」,起初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抬起沒有受任何傷的左手,握住男人覆在頰上的手,嘴唇勾起微笑著。 “荼毘先生不用道歉,都是我的錯,是我給你添麻煩了。”追根究柢,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他開了門,他知道荼毘樹敵無數,也知道荼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但是卻被他自己給毀了。 要是他有好好確認門外的人是誰在開門的話,這所有種種都不會發生了。 “……傻小子。”聽見這番話,荼毘好一會兒做不出任何反應,最終只是將臉湊近向前,額頭抵著額頭,黑色與紅白色的髮絲交雜,大拇指磨蹭著光潔的肌膚。 “你要是不跟著我,就不用遭受這些了。” “那可不行,因為我喜歡荼毘先生啊。” 「”我的意思就是讓你不要喜歡我。”」,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幽深的藍眸在暗夜裡閃爍,好似璀璨星光。 他覺得他面前的小鬼真的笨死了,即使被綁架,被挾持,甚至受傷流血,也絲毫沒有怨過他一言一句。 他還是選擇相信他,選擇喜歡他,選擇跟他待在一起,這種被人盲目信任傾慕的感覺,造就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在荼毘的胸口流動膨脹。 他要保護他。 他只要保護好轟焦凍。 並且讓他幸福,就算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至少現在,他就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焦凍,你是乖孩子,可以在這裡等我吧。” 男孩溫順的頷首。 “稍微在這待一下,我很快就會回來。” “很快。” 荼毘在他臉上落下一吻便起身準備離開,他不再多花時間思考哪個辦法更有效率,直徑選擇了最快速的方式,在轉身前他深深望了轟焦凍一眼,彷彿要將這個人,這張臉孔,這副景象刻進靈魂深處。 他大步流星的上前,對著剛拿手電筒照射的員警就是一槍,槍上有裝消音器,槍鳴聲不大,但中彈員警的吃痛聲引來了他的同行,聞聲而來的兩個傢伙似乎剛入行不久,涉世未深。 看見拿著槍的敵人,先是傻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伸手就要掏槍帶裡的槍,荼毘眼明手快立刻開槍射中兩人的手臂,估計也是第一次受槍傷,全都躺在水泥地上哀嚎。 荼毘從暗袋裡拿出彈夾,思考了一下,並沒有替換上,決定留著以備不時之需,一個旋身就要回去找轟焦凍。 “碰”才踏出一步便停止了,他覺得不太妙。 腹部一陣濕濡,一摸,掌心滿是怵目驚心的紅,接著便是波波疼痛襲來,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嚎叫,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感受到了暈眩感。 荼毘不是第一次中彈,可就算有過十次,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他想他都不會習慣這種痛楚,清晰明白自己中槍後,他便下意識地去尋找哪個部位吃了子彈,子彈卡在側腹,他能感覺到,找到的同時身後一道嗓音響起。 ”好久不見,荼毘。”那道低沉,充滿磁性的溫潤嗓音,是荼毘熟悉到不想再聽一遍的聲音,尤其是在這裡。 “嘴上說著好久不見,見了面後卻先給人一發,你問候是這麼失禮的嗎?相澤警官。”一身休閒打扮,烏黑的髮披散在額上、肩上,那雙眼睛充斥著血絲,像是熬夜通宵了三天三夜,遍布下巴的鬍渣帶來一種頹廢感,這跟他身上幹練的氣息成反比。 “誰讓你見著我就跑,害得我總是沒機會跟你好好聊聊。”相澤消太轉了轉手中的手槍,踱步來到荼毘面前。 “再說了,禮尚往來,我前些日子可挨了你一槍,你挨我一搶怎麼就不行了?” “那還真是感謝你的子彈啊。” “多虧你這傢伙我倒是休息了一陣子,不用工作過的還挺清閒的,連身子都遲鈍了。” 荼毘看著那個男人興致勃勃的樣子,手裡的槍口隨時都可能指準他腦袋,更何況他剛還開槍射他了,這哪裡是身子遲鈍了? “既然如此,警官大人行行好,放了我一馬?” “這可難辦了,警察是要奉公執法的,就這麼看著你逃掉說不過去,但你可以像往常那樣,耍些奸詐的小伎倆溜走。”相澤消太言下之意就是要抓捕到他,除非他有本事從他眼皮底下逃跑。 荼毘感到頭疼,說起他跟相澤,那是一千零一夜也說不完,相澤警專畢業後順利當上了警官,宏偉的業績使他不停升遷,最後還進入了刑事組。行事作風簡潔俐落,甚至還有了個「魔鬼相澤」這個稱呼,大夥做事能避開他就避開他,但要是遇上了,那就是吃不完兜著走。 而這個風聲鶴唳,看起來總是超時工作的警官,對他的喜愛超於異常,就算熬了兩三天緝捕犯人,好不容易有時間休息,一聽見他的消息又會像打了雞血似的,開著警車出來直抵現場。 他們第一次見面,相澤就開槍打了他的腿,第二次見面換荼毘開槍打了他的手臂,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每每見面都要挨上幾顆子彈,就算是肉搏也分不出勝負,以往總是兩人打到筋疲力盡,再由各自的同夥出面收拾。 相澤很難纏,卻也很有趣,大多時候碰上他,荼毘都會冷嘲熱諷一番,他也不介意跟相澤打上兩三回,可是,轟焦凍還在等他,他不能浪費時間,因為他答應過轟焦凍他很快就回去。 即便身上帶有槍傷,但只要一個人還是有辦法逃掉,但他還得折返帶焦凍離開,帶著一個傷患逃跑,還得避開警察耳目,這可就是難事了,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人是相澤。 可惡,為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遇上這個大叔! “那麼,老規矩,來打一場。”不能讓警方發現轟焦凍的存在,因為他是被綁架的人質,又身負重傷,他還是轟家離家出走的幼子,即使新聞沒有播報,他也不認為轟焦凍的家人會連警方那邊都不通報,任由小孩子一個人在外闖蕩。 “我接受。”肯定所有人都覺得荼毘是在自掘墳墓,帶著槍傷還想打架,是腦子抽了不成,可實際並不是如此。 只要他和相澤單挑,不會有人攔阻和插手,這不僅可以成功吸引旁人的注意力,還可以降低他們的戒心,大大減少轟焦凍會被發現的機會。 荼毘沒多想,腳步一邁開便向前衝,對著相澤就是一個狠手劈。 “你看起來好像很著急。”相澤消太也不是省油的燈,猛地抓住荼毘瞄準他後頸劈來的手刀推開。 “我肚子還卡著顆子彈呢,當然得速戰速決。”這話倒是真的,再拖下去,別說轟焦凍,連他自己的命都要沒了。 “啊,這倒不用擔心,抓到你後我們警方會先將你轉送到警察醫院,保障你的生命安全。”看來相澤今晚是打算緊咬著他不放了,真難纏,荼毘有些心急,顧不得傷口被扯裂,只顧著向前攻擊。 他的進攻越是猛烈,就越是讓相澤起疑心,按常理來說,這個小滑頭只要一受傷或是感覺情況不利撒腿就跑,可這次很奇怪,完全不管側腹的傷,對著他的攻擊也是招招必要害,似乎很急迫。 “喂,你是不是在藏些什麼?”無數次的拳頭碰撞和荼毘明顯下降的力度,使相澤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要是藏了什麼,還會在這裡跟你耗啊?” 荼毘說的也有理,可他就是覺得哪裡古怪。 相澤消太沒有再試探,無論荼毘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都不會告訴他,除非抓到他把他帶回警局審問。 荼毘的動作沒有絲毫怠慢,可速度卻不及方才快速,相澤消太瞥了眼水泥地上稀稀落落的血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個旋身後踢,正中荼毘的下顎。 “你在找死嗎?”粹不及防的猛踢,使荼毘向後踉蹌了幾步,這腳的力道很足,再加上荼毘體力已經有些透支,疼痛從下顎傳至頭頂,他感到些許暈眩。 “你現在這副模樣,要抓你簡直易如反掌。”相澤消太比誰都還要更敏銳察覺到荼毘的不對勁,體力透支的情況下還身負槍傷,赤手空拳的對付全副武裝的警官,任誰看了都覺得這對荼毘是異常不利,可這傢伙絲毫沒有要逃走的打算。 “要是覺得就這麼抓到我很無趣的話,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又是擠簌簌血跡落下,荼毘的白衣T恤早已充滿髒汙,滿是血浸染的痕跡和塵土。 “你要是知道,就給我使出真本事。”太奇怪了,看著荼毘的樣子不像是另有計畫在拖延時間,反倒是抱持著一種絕對要打贏他的執念,在他身上會看到這種偏執是很難得的,因為這個雲淡風輕的男人總是一臉的無所謂,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所以說,在這樣子的人身上看見執著真的是非常的令人好奇,是如此事物令他那麼執著呢? 荼毘使不上力,呼吸也調整不過來,腹部的疼膨脹的越來越厲害,幾乎快吞滅他的理智,冷汗遍佈全身,他覺得自己就像隻溺水的魚。 相澤消太是奉公守法的警察,他十分清楚事情的優先順序,所以他也知道若為了一時輸贏而賠上荼毘的命,那不值得。 有了這個判斷的警官一改方才的態度,開始步步緊逼,出擊一波波滿是激烈,荼毘招架不住,終於在一計鉤拳後搖搖擺擺的癱坐在地。 此時的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別說是支撐自己的身子重新站起來,他連扭開寶特瓶瓶蓋都有困難,可他不能放棄,荼毘告訴自己他不能什麼也不做,他必須站起來,他得站起來。 眉心間冰冷的金屬感嚇阻了他的動作,他一動也不動僵直了身體,藍眸緩緩抬起,眼神毫不避諱地直視那舉著槍,把槍口對準他眉心的男人。 “在繼續下去你會死,住手吧。”不長眼的子彈隨時有可能穿透他的腦袋,破壞他的肌肉組織,摧毀他的中樞意識,當場讓他頭破血流,了結他的生命。 不可以,他不可以被捕,至少現在不行,腦海裡竄入轟焦凍奄奄一息靠著牆休息的模樣,雙拳止不住握緊,說什麼都要保全轟焦凍。 “碰”槍鳴聲一響,緊接著便是汽車的引擎聲,相澤消太舉著槍的右手中彈了,不可能是荼毘,他抬起頭正要尋找躲在暗處的他的同夥,只見一輛黑色廂型車橫衝直撞的駛來,方向不偏不倚的正對著他。 當下只能立即退後到一定程度的安全距離,眼睜睜看著黑色廂型車開過面前,然後那本該在那裡的人卻不見蹤影。 “可惡!” 雖說黑霧跟圖懷斯有過來,但荼毘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進倉庫救轟焦凍跟渡我被身子,所以他壓根沒想過會有人來支援自己,當他看見那台招搖的廂型車時,瞬間訝然。 車子呼嘯而過,車門敞開,一雙白皙的手伸出將荼毘從水泥地上拉進車裡,他近乎是被扔進去的,整個人撞進後座裡,後腦杓直直嗑上窗戶玻璃,不只因為粗魯的動作而被扔的這裡疼,那裡疼,這一扔也扯裂了腹上的傷口,坐墊被鮮血染紅。 可他沒有心思在乎這些,吃痛的睜開眼糢糢糊糊間視野重疊,他足以看清楚眼前的人。 “渡我?”少女嬌嫩的臉蛋綻放笑容,眉眼間滿是歉意。 “黑霧要我來看看情況,所以我找到了圖懷斯便跟他一起等你們上車,後來實在等急了才開車衝過來。”渡我被身子趕緊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的原因。 “圖懷斯……,圖懷斯折回去,轟焦凍在十三號倉庫那裡。” 荼毘聽見圖懷斯,先是轉頭看了眼駕駛座的人,隨後立即起身抓住駕駛座的座椅,要求他折返回去。 “了解。”圖懷斯應了一聲轉動方向盤,車身一個甩尾原地折返,朝著轟焦凍所在的十三號倉庫巷口駛去。 渡我被身子拉開了車門,冷風灌進車內,荼毘摀著肚子向前,他一手抓住車門框,將半個身子探出車外,他看見轟焦凍的同時,警察也發現了他的存在正趕著過去,隨廂型車逼近,荼毘伸長了手。 “轟焦凍!抓住我!”那雙異色瞳睜開,虛弱的身子挪動,完好無傷的左手筆直伸出,只要再一點就可以抓住了,只要再一點。 “荼毘!” 聞聲,他便聽見槍響,瞥頭一看,只見相澤站在不遠處,單手執槍,手臂上還落著點點血滴,這個距離他被子彈打中只是時間的問題。 縮進車裡就可以避開子彈,可一但那麼做就會失去拉轟焦凍上車的機會,不行,不可以,比起放棄轟焦凍,荼毘寧願選擇中彈。 子彈在空氣中旋轉,帶來熱流與高溫,迅速向前噴射,最後擦空,剛硬的彈頭墜落在地,靜靜的平躺在沙塵中。 相澤消太趕了過去,看向臥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少年,又看向那台只留下尾燈的車影,似乎懂了什麼,抽出腰間的對講機。 “救護車,十三號倉庫這裡需要救護車,請盡速派來,ov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