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高手│傘修傘] 灰燼之火(01-21、23-27) [普] (END)

20.



    一葉知秋在到達藍雨的那個晚上發來最後那封傳信之後，就跟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有消息了。




    沒有收到紙鳥的秋木蕭蕭只是皺眉，沒有表示什麼。
    雖然人在信紙裡確實有提到覺得藍雨城邦的狀況不太對，之後大概不會傳訊，但眾人難免會有些擔心。
    秋木蕭蕭做為一葉知秋的搭檔，可以說是最了解那傢伙實力的人，既然他表示了不用多慮，一葉知秋會處理好那些事，幾個人也就只好不要去想。


    只是接連幾天沒有收到那個人的消息，會讓他們有種錯覺，回到了第八賽季中段『葉秋退役』的錯覺。那時候的這個人，也是消失到半點音訊也沒有。
    那時候的韓文清，可以憑著對老對手的了解，知道這個人一定還會再回到最高賽場。
    可這個世界不一樣。
    這裡的葉修不是他們的葉修，這裡最了解葉修的，也不會是他們之中任何一個。
    覺得不安，覺得不安……異樣地心浮氣躁。




    秋木蕭蕭手上的進度已經結束，他在一葉知秋到達藍雨之前就做完了預計數字的魔偶並送了出去，此時已經接手了搭檔的紙本研究，混著魔偶傳回來的能量資料，兩頭的進度一起緩慢前進。
    他此時正在研究室裡，雙眼緊盯洛閣斯大陸的立體圖。這個由他倆完城的繁複陣式是即時魔法，遠方魔偶蒐集到什麼資料都會分秒不差呈現在元素建構而成的立體圖上。
    藍雨城邦範圍內，霞烈群山處的各種能量──尤其是惡念汙染能量──連黏著他搭檔主動失去音訊的這幾天，都十分不正常地起伏著。
    那裡是水資源豐沛的濕潤山林地區，以身為XVIII階藍格的一葉知秋來說，是能力可以很好發揮的地方，因此水元素和生長元素跟著起伏不算怪事，而其他能力者使用元素去攻擊惡獸惡植，所以其他能量起伏也不算太特殊。
    重點在於那些黑色的東西。
    男人淺棕色的眼瞳倒映著各種光芒，沉靜到似乎什麼都沒有在想。
    那些黑色的，會讓一葉知秋身上詛咒惡化的，惡念汙染。




    搭檔不在，壓根沒心思去整理文獻資料的秋木蕭蕭直接就放棄了這一個部份，只專心盯視大陸上整體能量起伏，然後把剩下的時間都分給自己妹妹和其餘幾個人。
    沐雨橙風在前一段時間內被一葉知秋教導的很好，秋木蕭蕭做為最年長的那一個，反而難得不用去擔心寶貝妹妹的事情，這讓他有點開心又有點挫敗。
    而另一邊，幾個人使用武器的熟悉程度已經走過基礎階段，正往進階邁進。秋木蕭蕭認為他們已經做得夠好，不用繼續精進，只需要維持。
    剩下的就是相互之間的默契問題。
    但默契這種東西，他們現下的練習室完全沒有辦法提供練習。小小的私人場地而已，佈置下的陣式不夠完善。
    帶出去訓練默契這回事，在其他人身上可以實施，但他們家的異界訪客……還是別了吧。




    若是讓喻文州幾人知道秋木蕭蕭在想什麼，他們恐怕只能沉默或苦笑，無法反駁。
    或許給出模擬地圖，他們還可以依照各人分職，去做跟打比賽一樣的事情，擬定戰術或隊形什麼的，但是現在他們連要從哪裡回去都不知道，這件事也只能像把每一個地圖都玩過那樣，簡單走過一次。
    至少要知道自己會親自面臨到什麼樣的狀況。
    斷訊隔天開始，每天下午秋木蕭蕭都會在練習室裡頭逐一介紹洛閣斯大陸各種危險地點，用魔法模擬他記憶裡頭的環境，或是模擬魔偶蒐集到的當下資料給他們看。
    不要講被汙染過的惡獸，幾個人覺得，他們會連一般巨型野獸都覺得會應付不過來。
    韓文清、王杰希、喻文州、周澤楷、喬一帆、邱非。他們六個人，在自己的團隊裡不僅是主力，還都是隊長，儘管年份上差距有些大，卻無法改變他們在榮耀裡都走上了神壇這一事實。
    但是走出榮耀，他們也都只是平凡人。
    身體平凡、能力平凡，反應可能夠快，跟與自然為伍的動物比起來卻根本不夠看。




    當然，秋木蕭蕭強調，只是給他們打下預防心態，也只能是如此。
    不是說不想找更多人幫忙，多點人手，這些普通人的安危也能夠更有保障。
    但是他們怎麼解釋時間跟空間的問題？怎麼把人都隱瞞過去或是讓他們未來不要往這個方向鑽研，走偏了道路？
    想想就覺困難。人心易變。
    不是說沒有這樣可信任的人，但秋木蕭蕭跟搭檔當了嘉世領頭人這麼多年，已經習慣做事會去避免不必要的分岔因素。
    手下的人不是不夠強韌就是不夠熟悉。
    在他眼裡看來，必須要是同等高度的人才能夠信任。所謂最理解你的是你對手或敵人。
    他是後衛，是需要戒備、綜觀全局、放遠視線的那個；而一葉知秋身為前衛，最重要的就是帶領所有人往前走。
    雖然一葉知秋只需要衝殺，卻在很多情況下做到了全面觀察，直接攬走了多半是後衛在執行的指揮任務，這也導致秋木蕭蕭偶爾會往很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
    ──好想抓別城的隊長副隊長來幫忙啊。
    身為嘉世菁英隊現任隊長的男人沒有發現自己思緒已經歪了方向。
















    這樣的日子約莫過去了四到五天，秋木蕭蕭就突然在晚餐時分倏地站起身來，也不管大動作下失禮地把椅子拖出難聽聲響，直接就往三樓衝。
    所有人都被他嚇到。
    「哥哥，怎麼了？！」沐雨橙風只猶豫了一秒，便放下刀叉跟了上去。
    喻文州看了眼王杰希，又看向韓文清，後者已經跟他和其他人一樣放下了餐具，只有王杰希還沒什麼反應地繼續切盤裡的肉食。
    「我猜是一葉知秋的傳信回來了，你們要就跟上去，不用理會我。」知道自己反應有點不同於常人的微草魔道學者如是說。
    於是藍雨術士無奈地拿起叉子，跟著繼續用餐。
    邱非站起身，對眾人點頭。「我去看看。」
    喬一帆對他點了下頭，跟周澤楷一起看著人上去，便像是等人一樣放下了兩手餐具。
    周澤楷也想上去看看。但是他看了看左右，身旁的人都安份地坐著，他便不好意思跟上，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去湊熱鬧的。




    上了三樓的邱非在微弱的光源下沒看見人影，四處尋找，卻是在練習室門邊發現多了一道往上的樓梯。
    樓梯很陡，看起來像是從天花板拉下來，平時用來上閣樓的那種。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注意到原來這棟建築的三角屋頂並不是密閉式，而是開放空間。
    沐雨橙風發現了他，趕緊回過頭把人拉了上來，另一邊面朝著西北方向的秋木蕭蕭緊盯天空，好似遠方消失的某一點有什麼東西。
    邱非跟著走到男人旁邊，和沐雨橙風一起看著他看的方向。
    一分鐘之後，新嘉世的戰法聽見少女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遠方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光點。邱非注意到那個光點越來越大，彷彿是一團發光物體朝他們高速飛行而來。
    那團光芒速度真的是很快，一穿過這塊私人領地的結界，引起半圓陣式泛出層層波紋後，便用力拍擊翅膀緩下過快速度，在秋木蕭蕭往前幾步張開雙手時，用力撲進男人懷裡。
    後面的兩人這時才看清，那是一隻直接就由魔法組成的元素大鷹。
    有半個人高的老鷹像是能夠認得男人一樣，在秋木蕭蕭懷裡撲騰了一會後，才乖乖地停在圍欄上，張開了喙。
    鳥喙裡有個金屬圓筒，秋木蕭蕭把東西拿出，三人便聽到看著他們的大鷹開口說話。
    『啊，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沒有事。』
    沉穩而慵懶，不急不燥，溫柔壓低的聲線稍微有點性感。
    『藍雨狀況還行，你休息下等我回去繼續忙。』
    是一葉知秋的聲音。
    『我很快就回，不用擔心，嗯？』
    三個人差點被最後那種安撫似地尾音弄麻了耳朵。
    而秋木蕭蕭回過神來，語氣像炸毛的貓一樣。
    「這個蠢蛋……！」
    他聽出來了。會重複那麼多次沒事，就是在說他身上的惡念詛咒還沒有被影響到不可挽回地步的沒事。




    不得不說，一葉知秋選擇使用了他能用的、速度最快的信使，還請信使直接帶口信的這個方法，很大程度上安撫了秋木蕭蕭和沐雨橙風。
    當然，金屬圓筒裡頭是近況的詳細文字。
    邱非眼睜睜看著那對兄妹在頂樓上，被幾句話安撫放鬆到身周氣勢都柔和了下來，實在是同樣佩服這個世界的葉修。
    不只是能力強大，體能高智商高，就連情商也高，把身旁人的心思都抓穩在心裡，要撩撥要安撫都能做到。
    無論到了哪個世界，都依然是個可以稱之為最大野圖、難以攻略的存在呢。




    發著白光的元素老鷹在完成任務之後，輕拍翅膀落到沐雨橙風身邊，用頭蹭了蹭少女，便分解成元素，消失在他們眼前。
    秋木蕭蕭張開左手做了個奇怪手勢，便讓那些嫩綠和淺藍的光點飛進他手裡。那些元素是一葉知秋直接從身體裡抽出的元素，跟自然能量稍微有些不同，對他來說能回收一點是一點。
    反正他搭檔不要的話，綠格的他也可以使用。
    男人率先下樓，在三樓看著兩人都落地之後才把梯子給推回天花板，跟妹妹一起帶著笑容回二樓繼續用餐，順帶跟其他人解釋方才他突然離席是為了什麼。
    金屬圓筒裡，一葉知秋的傳信摺疊捲成厚厚一捲，秋木蕭蕭攤開後才發現還是原本那張信紙，只是上頭佈滿了文字，而且字跡有整齊有凌亂，還胡亂排列。
    用完晚餐之後，秋木蕭蕭直接就在餐桌上開始辨認文字。
    文字不明顯地被書寫習慣給分成幾排一塊，看著像是不同時間臨時記錄下來的，內容從藍雨城邦遇到什麼問題、這段期間做了什麼、打聽到什麼，一直到突然想到的思路都有，全部擠在這張大紙上，不算詳細但是足夠讓自家搭檔理解，並推測人消失的這幾天到底是幹麻去了。




    「一葉說，他跟藍雨借了坐騎。」秋木蕭蕭看著其中一行文字，挑眉。「藍雨城邦那邊的慣用坐騎都是雪獸，飛禽跟奔獸各站了一半，一葉要借也會是借飛禽，兩城邦的距離走直線空路會節省下不少時間，我想他應該會在三天之內回到嘉世來。」
    「要借飛禽，不是精英隊才有權力嗎？」沐雨橙風問。
    「既然是索克薩爾提出的私下求助，那這部分的權限當然也是由那個猥褻隊長負責。」秋木蕭蕭抬頭，對著妹妹露出笑容。「妳不知道，他們之前收的坐騎可都怕死妳二哥了，想到這次接觸我就覺得愉悅。」
    對他來說，坑別人以增加自己利益，永遠是對外的首要任務呢！
    沐雨橙風在幾個人詭異的視線下露出憐憫神色。「你又對別城精英隊的人做什麼了呀哥哥。」
    「都說了是你二哥，不是我。」男人滿臉的義正詞嚴，直接否讓當初就是他指使搭檔出手的。「而且對付那個不要臉的紫格術士，把他手底下的成員都打趴只是剛剛好的事情。」
    「喔，所以對皇風精英隊和霸圖精英隊，也都只是順便。」少女的表情是，覺得自家哥哥沒救了的模樣。
    「順便的，那當然。」
    她才不會被騙呢。沐雨橙風想。




    聽著兄妹倆的對話，不免讓喬一帆想到興欣戰隊剛成立時的事情。
    隊長帶領著隊員到處搶野圖搶材料搶對手，鬧得榮耀網遊裡腥風血雨的那段時間，他還印象深刻著。
    更不用說他身旁的幾位隊長們，都是被榮耀教科書以各種方式打趴過，並身歷其境感受過某位禍害在榮耀裡肆虐能力極為可怕的受害人──大概只有邱非是例外。
    邱非跟他一樣，都是那個人教出來的，所以視野不太一樣。




    然而，槍與戰矛獨大──後來帶領著第一區的嘉王朝公會獨大──的事蹟，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泯滅在回憶與時光中的以前。

21.






    他們口裡的索克薩爾，是魏琛。




    畢竟後來接任的人，都不會被冠上『猥瑣』這個辭彙。
    不提中間過度般接任了一年、手段相當圓滑的方世鏡，把索克薩爾捧上了接近神壇的地方，是第四賽季喻文州接任時的事，那時候的索克薩爾以機會主義和反守為攻聞名，而他自己也獲得了戰術大師的稱號，並跟黃少天一起帶領著藍雨戰隊走向輝煌，獲得第六賽季的冠軍。


    再後來的繼任者是個手速稍快的正直孩子，跟著盧瀚文一起，組成了藍雨新的劍與詛咒，在賽場上一往無前地拼殺──當然還是有把藍雨的機會主義形態給傳承下來。
    回到最初，雖然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如何，但藍雨還是由魏琛帶領的話，借此推算對換時間軸，應該是他們那個世界挺久以前的事情了。
    至少也有十三年。




    喬一帆沒有告訴邱非之外的其他前輩，他所猜測出來的這個世界，一葉知秋正處於什麼樣的關係圈中。




    所以韓文清壓根就沒有想起可能是職業聯賽剛成立前後的事情。應該說，沒有確切提示他也無法判斷。
    葉修從來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最早的神槍搭檔『秋木蘇』怎麼了，而那時年少輕狂的韓文清也只將一葉之秋當做對手，很少關注對手的朋友們，也很少在對戰之外的時間接觸。
    他跟對雙人搭檔印象深刻的魏琛不同，霸圖隊長只記得老對手身邊曾經有這麼一個存在，跟吳雪峰操作的汽沖雲水一樣，足以讓一葉之秋無後顧之憂、帶著團對一往無前地衝刺，奪得一切勝利，卻從沒有看見那個存在活躍時的樣子。
    他記不得秋木蘇的榮耀，更不會將之與秋木蕭蕭連想在一起，儘管名稱如此相像。
    頂多疑惑一下蘇沐橙什麼時後有一個年齡差距如此之大的哥哥，然後沒了。
    韓文清記得秋木蘇，記得有秋木蘇的一葉之秋、記得有汽沖雲水的一葉之秋、記得沒有這些的一葉之秋。
    他記得的是那個鬥神，如此而已。




    第二天下午，秋木蕭蕭在講解完某處地形環境之後，穿著輕便衣物獨自走出一樓大門。
    他站在陽光下，抬頭看著朵朵白雲的蔚藍天空，淺褐色長袍隨意套在身上，胸前半顆釦子沒扣地露出裡頭衣物。輕鬆塞口袋裡的雙手同樣自然垂著，指尖卻輕輕觸碰到自己愛槍。
    這是他跟自家搭檔學來的，輕鬆到讓人放下戒心、自己卻能快速進行攻擊的姿態。
    極高的天空之上，有什麼東西靠近了嘉世城邦的範圍，卻又為了不讓城牆上的精英隊發現，而刻意繞開會被探測到的區域，從盤絲森林上方迂迴往他們方向過來。
    只是彼此都知根知底，秋木蕭蕭平時對元素感知的範圍一向都還要大上許多。
    一葉知秋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當巨大的飛獸穿過陣式時，飛獸上頭的青年一點都不意外會在大門前看到自家搭檔。




    飛獸身長快三尺，落地時至少有兩尺那麼高。
    黑色翅膀煽動，巨大飛禽在風裡無聲落地，在領地另一個主人的注視下蹲低身軀，乖順垂下了羽毛特別雪白的頭顱。
    秋木蕭蕭這時才發現，原來這頭飛禽就是索克薩爾的坐騎，北邊雪國才有的白雕。
    一葉知秋率先落地，把面具跟斗篷帽子一併掀起，伸手拍拍白雕的頭，而斜看著自家搭檔的神色卻是帶著難以言喻地笑意。
    男人挑眉。
    「我回來啦。」一葉知秋愉快地說，然後用大拇指比了比後方。「還帶了報酬喔。」
    此時，坐騎背上的另一個人正好落地。
    「你可以再不要臉一點一葉知秋。」黑袍身影沒好氣地說，抬手掀下了有著奇異雪色紋路的黑色斗篷帽沿之後，才拿下了代表藍雨城邦精英隊隊長的獸臉面具。「我是來支付報酬的，不是你報酬。」
    於是秋木蕭蕭對轉過視線的索克薩爾呵呵笑了兩聲。
    一落地就被嘉世頭號搭檔連手嘲諷的黑髮男人直接用鼻子噴氣。
    「行了你們這對狗男男，快帶谷帕去休息，我藍雨坐騎可都是雪獸，熱到了你們賠不起。」索克薩爾把坐騎背上的東西都拿下來，接著背起一個大袋子。
    「啊對。」一葉知秋轉身接過幾個大提袋，連同自己背後的包一起全部往秋木蕭蕭身上扔。「我是把老索拉過來幫忙的，你帶他上三樓放東西後就去研究室，我去安置一下諾谷帕米，這裡對他來說太熱了。」
    雪獸白雕的名字是諾谷帕米，但這不是索克薩爾取的，是他副隊想出來後被白雕同意的名字，而嫌麻煩的藍雨隊長一般都只叫暱稱谷帕。
    秋木蕭蕭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搭檔脖頸，確認沒看到不想看的東西才轉回視線。
    沒注意到搭檔神色的一葉知秋轉身，牽過耐寒卻不耐熱的雪地飛禽，往自家搭建的幾個棚子走過去。他要直接在空棚設下魔法，讓雪獸待的地方處於對他們來說最舒服的低寒溫度。




    結果他們前腳踏進自家前院，沐雨橙風後腳也跟著踩進來了。
    感覺到人回來了的搭檔分別在不同地方轉頭，正好看見少女驚喜地笑容。
    「二哥回來了！」
    「啊，我回來了。」一葉知秋遠遠地對妹妹揮手，然後就被身旁的諾谷帕米用頭拱了一下。「好好你別催我……」
    這幾天相處下來，索克薩爾的坐騎倒是不怕他了。
    趁著一葉知秋注意力被雪獸抓走，沐雨橙風邊跑邊對自家哥哥做了手勢，秋木蕭蕭點頭，領著索克薩爾往門內走。
    大門內就是平時一葉知秋工作的地方，藍雨精英隊隊長邊走邊看，突然就很好奇一葉知秋在半年前突然退下隊長職位之後，究竟都在幹些什麼。
    明明這人就還沒有到一般能力者的衰弱期，甚至經驗和各種能力都還在上升中，沒道理就這麼從頂端消失了。
    「別亂看，再看收費了。」秋木蕭蕭把東西都放置在空出來的桌腳邊，只單獨把搭檔的背包放在桌上。「一葉應該有跟你說明過狀況了，你把生活用品都拿出來放到三樓客房去，剩下的放這就行。」
    索克薩爾側身，示意他的衣物都在身上的袋裡，然後跟上了現任嘉世精英隊隊長往裡走的腳步。
















    另一邊，一葉知秋拿著小顆晶礦畫下了好幾個陣式，搭配著咒文安置好白雕這段時間居住的地方，才走出溫度驟降的空棚。
    早就被低溫給逼出去的沐雨橙風在外頭等他，看見人出來便晃著提包湊上去，東問西問著雪國藍雨那邊的各種事情。
    兩人回到屋內，一葉知秋直接關了店面──他已經斷斷續續閉店半個多月，估計去藍雨的這幾天他搭檔也不會開店，都有顧客在問他怎麼了──看到被放在桌上的背包才想起來要整理裡頭東西，但整個犯懶的青年完全不想動，只把身上各種裝備給脫下，零散置於桌面。
    沐雨橙風揪著自家二哥從左大腿側抽出來的那把左輪，發現魔法槍的槍身上面居然出現了劃痕。
    這個人……右手拿戰矛左手拿左輪的跟惡獸玩近戰了嗎？
    通體漆黑地卻邪被一葉知秋從右手軸上的法器召喚出來，放置回專屬武器架上。
    卻邪矛尖使用了比較堅韌的金屬，出發前秋木蕭蕭還特地打磨銳利過，但這一趟回來上面也是增加了不少痕跡，由此可見這次任務兇險。
    他們掀開株簾往裡走，青年換鞋時落在後面，便探頭看了看鮮少使用的接待室，對不知為何窩在裡頭的六個人打聲招呼。
    「你們躲這幹啥？」
    喻文州露出苦笑。
    「想說我們可能不要被看見比較好？」
    一葉知秋愣，不明白為會這麼說。
    「二哥，你不上來梳洗嗎？」沐雨橙風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好。」青年轉頭回應，然後看著喻文州。「你們等等，我整理完就來了解下情況。」




    事實上，他們是在巨雕落地時站在一樓大門後的。
    一開始只是抱著迎接的心態下樓，結果走在前頭的邱非在門後猛然停下腳步時，他們才注意到還有其他人跟著一起。
    那個索克薩爾，便是這個世界的魏琛，而且是看起來挺年輕的魏琛，除了韓文清、喻文州兩人外，沒有人見過這個模樣的藍雨開荒大神。這位開荒期大神一定能認出韓文清和王杰希，更不用說他還有可能會在不知何時遇上這世界的喻文州。
    幾個人都不敢賭可能會改變這裡未來的可能。雖然兩個世界的同一個人能力與成就不一定相等，對方也不見得知道他們的成就。
    一葉知秋把秋木蕭蕭扔去準備晚餐，索克薩爾則一樣請沐雨橙風接待，三樓剛好剩下一間單人客房可以給這人獨佔，他都不知道該不該對幾未來客的貼心感到窩心了。接著一葉知秋迅速清洗過後就下到一樓，去了解問題點。
    聽完幾人的說明，一葉知秋思考了會，表示他知道了。
    「我會處理這件事，你們不用太擔心。」青年對他們笑。「會讓索克參與這件事，就是因為我們彼此了解深刻，他一直都很通透且聰明，會明白的。」
    他們還是頭一次聽到魏琛被稱讚『聰明』。




    吃過一頓熱鬧的晚餐之後，一葉知秋還懶洋洋的窩在原位，風塵僕僕趕回來的索克薩爾就打算先去休息了。
    另外，他大概是在安全的環境下很想睡覺，精神恍惚著，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見坐在他旁邊的兩個熟面孔，並對此提出疑問。
    「你才剛吃飽，老索。」一葉知秋音調像是要睡著一樣。「會變胖地──」
    「等我退役之後你再來跟我強調這個吧。」這一段時間天天要到處跑的索克薩爾反射性鄙視他。
    秋木蕭蕭搖頭，看自家搭檔那副平時就已經沒精神、現在看著更想睡的神色，感覺他都要跟著打呵欠了。
    「一葉，你要睡就去睡，那些東西我來收就好。」
    「都說了剛吃飽……」一葉知秋仍端正坐在位子上，慢慢把盤裡剩餘食物清空。
    眾人都能看出他也是個腦袋茫然中的狀態。
    「依照你這種狀態，第一，你這幾天基本都沒怎麼睡覺，第二，也沒時間進食。」秋木蕭蕭沒好氣地直接拆台並威脅。「還都在到處跑進行高強度運動，完全叫作息不正常和虐待身體，所以你最好給我去睡覺。」
    聽起來這大概不是第一次了，不然秋木蕭蕭不會這麼清楚一葉知秋的狀態。
    於是立刻被七個人用眼神注目表示關心的一葉知秋頓覺壓力如山大。
    「行，我去睡，我去睡。」青年嘆氣。




    於是秋木蕭蕭在晚餐後獨自對著受損的武器感到棘手。
    這也太多傷痕了葉修你是給我抓著槍玩近戰嗎──媽蛋連槍底也有！怎麼辦到的！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評論自家老愛衝在最前面的搭檔。
    輕甲、布甲和斗篷一類的裝備也滿是痕跡，雖然布料沒破可以看出一葉知秋沒有受傷，但跟惡獸的近距離接觸絕對少不了，很可能還各種追趕跑跳碰滾。
    能夠不受傷也是挺厲害的。
    秋木蕭蕭是真的很想問問這人這幾天都幹麻去了。
    認命地將各種東西都收拾整頓好放回原位，不知道從哪裡弄到手、新帶回來的材料分類放置，並把索克薩爾從藍雨帶來的資料移去地下一層，他才開始著手修補各種武器。
    除了一葉知秋自己用魔法晶礦製造的那把極薄小刀沒事之外，脆弱的其他貼身武器幾乎都有損傷，秋木蕭蕭只能做保養和打磨，而卻邪則是要用特殊的方式去把矛尖的缺口給填補，同種金屬還有原料，對他來說這倒是在好處理的範圍。
    獨自整頓完之後也到了該休息的時間，他先到三樓稍微查看幾個客人和索克薩爾的狀態，確認沒有問題才回到二樓盥洗，並小心翼翼回到房間。




    室內魔法燈分布在幾個不同的地方，全部點起會讓整個空間非常明亮，其中最小的那一個像指引一樣地裝在門邊，此時裡頭紅色的火焰元素正如星點微微閃爍著，讓整個空間不至於一片漆黑，卻也不到能夠立即視物的程度。
    秋木蕭蕭關上門之後，等了一會確定沒有把人弄醒，才小聲換了睡衣，躺到床上去。
    一葉知秋整個人窩在床正中央，讓兩邊都只剩下半人位，不知到是很習慣這樣獨自霸占床鋪了，還是左翻右滾之後停下來的位置。
    男人無奈地看著沒辦法在往裡擠的自己，只好側身抱住青年。
    他搭檔小時候被養的很好，因此體質也很好，平時身體都是正常的溫度，睡著之後會更暖一些，對睡著之後會手腳稍嫌冰冷的秋木蕭蕭來說，簡直就是個天然暖爐，冬天更好用。
    相反，一葉知秋當然也覺得夏天的秋木蕭蕭很好抱著睡。他倆只要一張床就會四肢糾纏在一起不是沒有原因的。
    擁入懷裡的軀體是熟睡之後的溫暖，沐浴用品的香氣直接從髮絲和體表散出來，讓男人聞著覺得相當舒服。
    這時候青年正好一個翻身，直接滾出了秋木蕭蕭懷抱，後者愣了一下，把自己移到正常睡姿之後，一葉知秋又滾回他懷裡。
    簡直像是故意。
    男人盯著自家搭檔的睡臉看，靠過去偷親了一口，又親一口，然後開始舔吻微張的唇瓣。
    平時很警惕的一葉知秋居然也沒醒，只是突然低哼了一聲。
    秋木蕭蕭停住，盯著沒有如期待中醒來的搭檔，他直接就把舌頭伸進對方嘴裡，尋找著軟舌與之共舞。

23.






    一葉知秋會把索克薩爾從藍雨抓回是有原因的。
    北方雪山中有個遺跡，那些建築被野獸和魔法層層疊疊地包圍，相當不易查覺。
    藍雨精英隊則是在意外中發現那裡的。
    遺跡看著殘破，但裡頭總是會有幾處被保留得很完整，索克薩爾在疑惑之下帶隊行動，簡單檢查過一次後，只帶走了部分資料。
    這其中的手稿書籍裡，包含了許多沒人能看懂的文字，一葉知秋借來一看，訝異地發現居然是龍文。


    少少的書籍中，記載了字跡主人調整過的幾種魔法，還透露出對時空魔法的研究意向。
    那時候一葉知秋難得抓住了老友，不淡定地要人把剩下的東西都交出來，只可惜索克薩爾拿回來的那一部分並沒有關於時空魔法的更多資料。
    於是嘉世菁英隊前隊長，抓著藍雨菁英隊隊長，單獨出走去找那個遺跡。




    後來當然是有搜刮到關於時空魔法的相關資料。
    一葉知秋要借，雖然不是得不到人品信任，但沒有了嘉世方的保證，難免讓不熟悉的人會擔憂。於是他就直接把藍雨隊長給抓回來當保證人了，反正前者幫忙把藍雨的事物處理掉大半，後者同等回報也是合理。
    秋木蕭蕭看著手裡精製的手工精裝書，這種貴重手稿必須細心呵護保存，所以他們都戴著柔軟白手套才敢翻閱，裡頭字跡流暢而優美，只可惜這裡除了一葉知秋，沒人能看懂上頭到底寫了些什麼。
    索克薩爾早就放棄去辨識那些文字，現在連秋木蕭蕭都跟著放棄了，只留一葉知秋邊小心翻閱，邊把需要的部分抄寫成他們看得懂的通用文。
    雖然是醜了一點，潦草了一些，但至少能夠辨認。
    一葉知秋眼角餘光看見兩人等同無事可做，便先把地圖給拓印繪製下來，扔給他們。
    「這塊大陸地殼變動過？」秋木蕭蕭驚訝的問。
    「對，應該挺久了，保守估計有一萬年，在那之前的地型跟現在差異挺大。」一葉知秋比了幾個特別標柱的地方。「這張是舊地圖地型保留下來不動的部分，跟現在應該差不到哪裡去，你們比對一下，看是洛閣斯的哪裡。
    兩個現任隊長沒有對他說出的話質疑，趕緊湊到一邊去研究。




    雖然這是挺久之前紀錄下來的資料，但事實上那位書籍的主人並沒有離開太久。
    一葉知秋在保存完整的書房裡把全部資料都大略翻過了一次，包含最新的日常記事。
    雖然每個地虛都小有不同，但大陸目前公認了約莫一千多年的歷史，惡念汙染是在近十來年才爆發的自然逆襲。
    但那位不知為何獨居著的龍族，居然早在三千年前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了。
    可以顯見這真的不是短時間內造成的結果。
    一葉知秋跟那位龍族一樣，原本當然也不是不住在這裡，是後來離家出走才到這塊大陸上來的。龍族另外居住在另一塊距此很遠的陸地上，這位獨居在此的龍族發現獨自一人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才在人族開始繁衍存活之後，取了部分資料離開這塊大陸。
    那大概也是一千年左右的事情而已。
    所以，一葉知秋沒有找到跟惡念汙染有關的研究──還好時空魔法的資料並沒有被帶走，他們還不至於沒有收穫。只是雖然書籍主人有繪製新地圖，卻沒有把舊資料一起整理套入。
    不知道那位龍族是不是回去龍域了，有沒有順利進行著惡念汙染的淨化研究。
    這些他都不得而知，他的年齡還太小，以長壽龍族來說，根本連成年還沒有到。
    所以還是別去想那些了吧。




    就在一葉知秋緩慢抄寫龍文組成的魔法陣式與咒文時，研究了整個早上到下午的兩人，終於在多次討論推測下，確定了兩張地圖的重疊部分。
    「很好。」一葉知秋手一揮，幾顆橙色光球頓時飄過，變成片狀附著在重疊的地圖上。「這幾個地方是可能點，離我們最近的那個可以排除了。」
    秋木蕭蕭看著盤絲森林中心地帶的那小片橙色，不由得嘆了口氣。
    那幾個人運氣挺好，雖然那裡危險，卻落在碰巧被一葉知秋經過的地方，然後被青年救下。
    早一點或晚一點，那可都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剩下幾塊區域，不是極北就是極南、極西，他們嘉世位在整塊大陸的極東，既然盤絲森林已經有很大機會不用考慮，那就是個距離都挺遠的狀態。
    四個方位都有分佈，像是代表了某種魔法循環的無序，這塊土地的魔法走勢也是奇特。雖然在舊地圖上看來，只是大陸的中間循環而已。
    「那就從元素峰值去推算吧。」秋木蕭蕭看著標記，將重疊地圖放去魔法立體圖下方，打算由最近下手的方向去找出共同點。「惡念元素和生長元素說不定會有符合的地方。」
    索克薩爾來路上就弄懂了一葉知秋要他幹嘛，此時也是靠過去跟著看蒐集來的數據，以盤絲森林出現變動那幾天的元素峰值，去跟其他幾個地區做相對比。
    「應該要看事件發生前的元素狀態，不是發生當下。」索克薩爾指著盤絲。「畢竟我們是要找下一個開門的機會。」
    藍雨菁英隊隊長直接就把時空破洞稱做『門』了，好像這是個可以隨時開關的物件一樣。
    「還要把未來可能再次打開的機會直接杜絕掉。」
    這件事情還算簡單，只是天數太長，他們也只能用自身步調來慢慢檢閱。
















    對面椅子被拉開時，抬頭的王杰希覺得一葉知秋是真的很愛到處亂跑。
    講直接點就是偷懶吧。
    一葉知秋回來後的這三、四天，下午快晚餐前的這段時間通常那三人都是忙碌到不知所蹤的狀態，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秋木蕭蕭提供的地圖講座了，當然也不會在飯點外的時間看到人，索克薩爾也是看不見的。
    偏偏這人總是會不知不覺地冒出來，每天都要偷懶個一到兩次。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一葉知秋只坐了椅面一半，整個人上身往後斜靠，看起來慵懶得可以。「想先聽哪個？」
    「我們早晚都要知道，不差那個順序。」王杰希跟喻文州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見無奈。
    明明這個收留了他們的人應該是最忙、實際上也是最忙的人沒錯，怎麼他們老是覺得一葉知秋都把事情扔給別人做？這錯覺到底是怎麼來的？
    一葉知秋笑了幾聲。
    「好消息是，我們差不多要確定能讓你們回去的入口在哪裡了。」他揮動手指，指揮著元素在餐桌上組合成一個簡易地圖，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到整塊土地中上方的某一點。「東北方一座足以跟盤絲森林比擬的原始寒葉林。」
    兩位退役隊長看著地圖上的白色區域，沉默了。
    「壞消息是──現在這種入秋的季節，那裡均溫已經是零下十到十五度。」
    他的壞消息是對於六個人而言的，不是對一葉知秋自己來說的壞消息。
    對於一葉知秋或秋木蕭瀟的壞消息，恐怕只有目標地點會有不少獸群之類的問題而已，不過那在兩人手上都還有方法可以克服。




    洛閣斯大陸最寒冷的地方是一整片冰原冰山，還有結冰的海。
    俗稱永凍土。
    去過那裡的一葉知秋深深覺得，目標地點還只是雪地真是太好了。
    「當然，有一些材料需要準備，魔法陣式和咒文也還在做最終確認，不過差不了多少。」青年懶洋洋地對兩人笑。「一週內我們可以啟程，到達目的地就能夠送你們回家。」
    喻文州猛然看向一葉知秋，睜大了眼睛。
    「已經……可以回去了？」
    一葉知秋看著難得有些慌亂的藍雨孩子，給了他一個接近安撫的笑容。「不要太擔心，不會有事。」
    青年溫和的神色，傳達出『無論是什麼，他都會處理好』的意味。
    他們卻只需要安心地跟著走就好。
    無論是王杰希、喻文州，還是其他人，都很難有這樣被別人帶領保護著前進，他們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的經歷。




    身為一代戰術大師，在職業選手中有著致命缺陷的藍雨術士，可以說是所有人當中最心思縝密的那一個。從以前到現在都是。
    畢竟他是從不可能，一直爬到高位的特殊人才。
    喻文州每天看著牆曆上的日期一格格被沐雨橙風劃掉，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從沒有方向到逐漸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在沒能幫上忙的情況下只能訓練自己去習慣使用武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用上，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退役了，所以喻文州不擔心自己的狀況。他擔心的是三個正值當打時期的後輩。
    雖然的確可以當作是健身，但那些消耗型武器的重量，跟滑鼠的重量完全不能比擬，周澤楷、喬一帆、邱非，三個後輩這麼久沒有觸碰滑鼠鍵盤、沒有觸碰榮耀，狀態很是令人擔心。
    更不要說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世界時間過去了多久。
    若是同等，那麼他們消失了這麼多天，整個榮耀圈和他們的親朋好友不是要瘋？他不敢去想。
    就這樣，前後將近一個月過去了，他們突然被通知可以回去。
    突飛猛進的進度。
    突然要面臨的分別。




    一葉知秋晃去找其他人之後，王杰希看向老友，一向冷漠的眼神帶了些擔憂。
    「文州，你還好？」他很少看到總是笑容溫和的老對手，面上出現接近動搖的神情。
    「沒事，就只是……」喻文州閉了閉眼，把手上打發時間用的書闔上。
    王杰希同樣闔上書，突然接了話。「不知為何突然有點心慌？」
    某方面來說，足以與微草魔術師稱上死對頭的藍雨戰術大師，訝異著居然與對方莫名同步了。
    「……對，大概。」或許，對。喻文州沒有否認，卻也不是很肯定地想。
    「是因為葉修吧。」王杰希接了下去。「又或者說，是因為一葉知秋。」
    藍雨術士看著老對手，腦海裡閃過的想法讓他覺得可能猜到了兩人同時失常的原因──光是這人猜到他的情緒，就已經讓他覺得算是失常了。
    「難道你……」也對於要與一葉知秋分別，感到難以言喻的失措？
    不過喻文州猶豫了會，仍沒把腦海裡反覆推敲了幾次的問句吐出。
    「不安嗎？也沒有。」沒等到下聞的王杰希隨口回答。
    「就只是覺得不想分別而已。」
    但是這裡的葉修，無論再怎麼像，依然不是他們的葉修。




    這十幾二十幾天來，儘管他們跟一葉知秋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那個人是真的挺用心在照顧他們、幫助他們。
    給吃給住，行動範圍自由但也護著不讓受傷，還把該是他們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不只要找出讓他們回去的方法，還一點忙都不讓幫──因為以他的能力人脈，根本用不上幾乎等於累贅的他們。
    就連一開始，怕有價值觀不同的擔憂，都跟笑話一樣。
    他們是真的運氣很好，遇到了這樣的一葉知秋。
    跟葉修如此相像的一葉知秋。




    而之後一但分別，他們是絕對再也不會遇上這個人了。




    那些恩惠，無以回報。

24.






    其他幾人在收到消息的時候，呈現了不同程度的驚訝。
    雖然他們一直都沒能參與，但是什麼時候突飛猛進到他們已經確定可以回去了？
    只有喬一帆微笑著表示明白。
    周澤楷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喬一帆，又看了看瞬間面無表情的韓文清，跟沒有太大反應的邱非一樣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一葉知秋葉晃開。
    也不知道周澤楷像放空的神色下，腦袋裡是在想些什麼。






    秋木蕭蕭終於斷斷續續地把『負責一週晚餐』的強制任務給做完之後，這一天終於輪到一葉知秋準備晚餐了。
    這也是一葉知秋會提早上二樓的原因，之一。
    某人一上來，立刻就看見青年鑽進廚房假裝要開始忙碌的場景，差點沒炸毛。
    「一葉你又給我偷懶偷溜！」男人語氣不滿地走過去。
    索克薩爾跟在後頭，慢悠悠地晃上來，出現在又一次抬頭的王杰希和喻文州視線裡。他隨便拉開了一張椅子就坐，還坐得很沒形象。
    「別在意，別在意。」一葉知秋從冰櫃裡拿出一盒蔬菜，隨手塞進搭檔懷裡。「既然都上來了就來幫忙吧。」
    兩人這時才明白，應該是幾人今天提早休息了。
    「使喚我你到是很順手……」秋木蕭蕭嘟嚷。
    「跟你比？你開玩笑？」一葉知秋呵呵他。
    「你倆是要不要吃晚餐了。」索克薩爾在後頭喊，下一秒就被連手鎮壓。
    「「吃白食的安靜。」」洛閣斯最強搭檔轉頭噴他。
    藍雨精英隊隊長瞬間萎掉。
    那幾天一葉知秋還真的沒吃藍雨的東西，他沒地兒抗議。
    難得看到記憶中景象的喻文州無聲地笑。




    因為人多食量大，所以他們現在餐點的食材，都是沐雨橙風放學時去黃昏市場帶回來的每日新鮮貨。
    而晚餐有默契很好的搭檔幫著下廚，他們今天提早了用餐時間，便毫無顧忌地邊聊邊進食──反正也沒人在意食不語的問題。
    擠了十個人的餐桌依然熱鬧無比，剛到的那天被一葉知秋抓去私談了之後，索克薩爾就在晚餐時直接當作不知道對面人長什麼樣子、不在乎是誰，毫無顧忌地坐在一葉知秋旁邊位置開始爆黑料，讓其他人紛紛一臉『看見了新世界』，緊跟著又被某對搭檔嘲諷，氣著噴垃圾話又被噴回來，在其他人看來叫一個樂此不疲。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著目的確認後，接下來該做什麼、要怎麼做。
    索克薩爾因為有坐騎的關係，已經被指使著明天先出發，把他帶來的寶貴資料都送回藍雨城邦之後，轉去攸米邏寒葉林清空場地。
    「沒意外的話，那裡應該會有個前人留下的小遺跡，我們就是要使用那個。」秋木蕭蕭抬起左手，用叉子畫了個圓。「有那東西做補助，讓你們回去的魔法會更加穩定。」
    「不過那裡是真的挺鳥無人煙。」只去過一次的索克薩爾晃晃腦袋。「而且挺冷，可以把更吹進骨裡的濕冷，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這番發言並沒有誇飾，光看一葉知秋點頭就可以知道。幾個人和同樣沒去過的秋木蕭蕭一起點頭，表示明白。
    至於一葉知秋是怎麼知道的──還是別問了吧。
    「騎獸多半只能到寒葉林邊緣，以防萬一我會借更大的車，讓你們有空間在車裡過夜。」秋木蕭蕭繼續說明。「到時候一葉先進去準備，好了之後我會帶你們走進去，跟返回的一葉碰頭。」
    「裡頭也跟盤絲森林一樣……？」喬一帆猶豫地問。
    「更危險。」一葉知秋說。「那裡惡點能量大，爭奪嚴重，這次有可能會被更大量的惡獸襲擊。」
    「隨時提高警覺。」




    隔天是三位城邦武力頂端者的最後衝刺。
    看起來單薄，但是他們加起來可以等同一個普通的十人團隊。
    他們要做目標與時間的確認，使用遺跡、開啟魔法的方法材料最終確認，還有好幾段路線的反覆討論，一樣是不見蹤影的狀態。
    午餐和晚餐也是快速解決掉人就又不見了。其他人都很習慣。
    這兩天晚上，沐雨橙風都在指揮著他們收拾自己的衣物，準備出發要帶著的東西。目的地太冷了，他們一定得把自己穿過來的衣服收進包裡，穿這裡的才方便保暖、替換。
    秋木蕭蕭的意思是，他們不缺這點錢，就算是六個人的衣物也一樣，更不要說他們為了以防萬一還置辦了一堆消耗武器。
    結果就在幾人自己忙碌時，一葉知秋和秋木蕭蕭要在天黑的這個時段送索克薩爾先回去藍雨一趟了。
    雪獸白雕這幾天被一葉知秋給養的舒適，又待在安全無風的環境，連羽毛都透亮了一點，在用光下隱隱有點發光。
    索克薩爾看著被牽出來的自家坐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嘖嘖嘖，你這可是被養肥了要吃啊谷帕。」藍雨精英隊隊長感嘆似地對諾谷帕米搖頭。
    「不用推拖，你也是被我們養著的那個。」秋木蕭蕭語氣如雪一樣涼涼地。
    這幾天用餐相當正常的索克薩爾還真不能否認。




    然後諾谷帕米又轉頭蹭這幾天來最為親近的一葉知秋。
    「欸、欸你幹麻……」某人被雪獸給蹭得不穩，腳往後踩了一步才穩住身體，差點沒往後跌。
    他就是馭獸之術強到把雪獸給教導乖巧，並餵養到羽毛光滑的那一個，與別人不同的手段讓他雖被搭檔指使著嚇怕了藍雨精英隊所有坐騎，現在依然能讓白雕又親近他。
    所謂先給鞭子再給糖果的教育法──還有個人魅力。
    「喔，你被討厭了呢老魏。」可以說是被同樣教育法訓練成正牌男友的秋木蕭蕭，極為不顯眼地哀怨瞪了一眼白雕，很快就轉開視線。
    誰讓他不能光明正大地這麼做呢。
    「瞎扯蛋吧你就。」索克薩爾趁著自家坐騎注意力被抓走時，不要臉地把行李都扔上鳥背，只差自己上去就可以起飛。「笨鳥，玩夠了就跟我回家去！」
    諾谷帕米不情願地咕嚕咕嚕了幾聲，終於從一葉知秋懷中探出鳥臉來。
    「你可乖點，諾谷帕米。」一葉知秋笑笑，用手掌的人體溫度用力撫過鳥頭，當做安慰與安撫。
    「回去吧。」
    白雕叫換了一聲，順從地蹲下身，讓索克薩爾上了鳥背。
    「真是，你主人到底還是不是老魏啊，感覺都要倒戈啦。」秋木蕭蕭無奈地看著雪獸，心裡開始慶幸他搭檔跟本不打算養坐騎。
    不然依照現在這種情況，一葉知秋還不被他妹妹和坐騎搶走嗎？！
    「放心著，藍雨還有老方。」索克薩爾綑綁、調整完包裹，居高臨下地對兩人笑。「等我消息啊。」
    「當然，等你消息。」一葉知秋仰頭，對著老對手點頭，和搭檔同時往後退開。
    雪獸白雕長嘯一聲，展翅抖了抖羽毛後，一飛衝天。




    兩人就這麼目送身體漆黑，頭、爪和翅尖雪白的雪獸穿出了領地的魔法陣式，消失在夜空中。


















    一等就過了兩天。




    不要說其他人，一葉知秋跟秋木蕭蕭都無事可做，一個只好窩在餐廳繼續看資料，把東西都紀錄進腦海，一個在煉製室到處修整手邊會用上的武器。
    當然，秋木蕭蕭那個對他來說算是休息，不說一葉知秋會用上的戰矛卻邪還有一些近身武器，他自己對於魔法槍系別全部精通，能帶上的也是很多。
    第二天夜晚還沒有收到消息，秋木蕭蕭就先出門一趟了。
    他把借來的飛葉還了回去，然後租來四面都有頭飛獸的更大一輛寬輪車。
    由於也已經到飛獸的休息時間，借來的負責人就先把四隻有翼虎都帶到棚裡去安置，留一葉知秋點亮了一堆橙色和白色的元素光球，四處檢查著車體，順便加一些預防上去。
    月色下，一葉知秋周遭卻亮得很。幾人在沐雨橙風的帶領下出了建築，圍著拿了筆沾了綠色液體在車身上四處畫的一葉知秋，還有接下來幾天的交通工具四處轉看。
    這寬輪車看起來豪華且穩，但大小其實跟他們在百花城邦看到的那輛十人坐駕差不多，結果聽到疑問的一葉知秋只是對喻文州笑，然後停下手裡的活打開車門。
    眾人那叫一個驚嘆。
    裡頭很大，檢直比箱型車還大，不要說簡便廚衛、桌椅，連接著壁邊的床也是上下鋪，挺寬的雙人床大小，足夠兩個人在上頭打滾。
    四張雙人床，置在左右壁上，中間還有走道。
    這絕對是被施了什麼空間擴增的魔法吧，既視感很濃厚喔。
    不過沒有人打算問，問了也是聽不懂而已，他們深有感觸。尤其是王杰希。




    隔了一夜，那些被抹畫上去的不明文字與圖案都已經消失，而此時用完早餐的人已經把隨身物品都放進車裡，正站在大道上等人。
    沐雨橙風一早醒來就在餐桌上看見傳信大鳥，直接就去敲醒了自家兩個哥哥。
    凌晨傳來的訊息，索克薩爾已經找到了遺跡，運作應該是沒有問題。
    所以他們決定一大早就出發。
    時間還早，沐雨澄風打算送他們上路才去上課，早已穿好制服等在一旁，和喬一帆聊著幾天來的一些瑣事，還有再叮嚀一次武器使用的注意事項。
    雖然她的能力還沒有到兩個哥哥那麼好，但這幾日下來也都是她在幫忙指導，所以沐雨橙風算是最清楚幾人狀況的人了。




    此時只剩一葉知秋還在整裝，因為某人有搶別人身上武器去用的前科，所以秋木蕭蕭總是要把他身上能塞的地方都塞滿武器才肯罷休。
    反抗無效的一葉知秋只能隨自家搭檔折騰，神色完全叫發呆放空。
    「好了，回神。」秋木蕭蕭拍醒他。「你那個要帶走的布料包裹裡頭是什麼？」
    一葉知秋轉頭看了一眼。「加工過的長袍。」
    秋木蕭蕭愣，很快就點頭表示理解，然後拿著布包抓住搭檔走了出去。
    走出台階沒幾步，落後幾步的一葉知秋就轉身背對眾人抬起雙手，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青年換了副手套，不再是之前那種厚而阻隔觸感的黑色了，這次是跟秋木蕭蕭同款的露指長套，深棕色附蓋了掌心和部分指節，一直保護到手腕下方，卻看起來輕薄靈活。
    那雙纖長白皙的手做了幾個不對稱動作，靈活而優美到像舞蹈那般，指揮著元素讓整棟建築的魔法陣式開始運轉。一葉知秋在提高整個領地的安全防護，順便把『千機萬應』給整個關起來。
    現場也只有秋木蕭蕭能看懂他在做什麼。男人沒出聲，只是皺了皺眉。
    照理來說，沐雨橙風晚上會照常回來居住，也不至於把建築封鎖成這樣才對。而他這做哥哥的雖然平時很忙，也還是知道妹妹有被學校預留宿舍，不至於無地可歸，所以沒有詢問。
    一葉知秋最後做出音樂指揮靜音的動作，雙手一捏左右緩慢拉開，讓所有元素都安靜了下來。
    「出發了。」




    對外敞開的車門邊，一葉知秋用一個很危險的姿勢椅在門框上，身在高空中對著地面上逐漸遠離而變小的沐雨橙風揮手。一直目送到看不見彼此為止，雙方才繼續其他動作。
    門一關，青年就懶懶地窩去沙發上，滿臉看起來快要睡著的模樣。
    「一葉，你需要再休息會嗎？」喻文州問，他後來直接就把葉修替換成一葉在喊了，私毫沒有心理壓力。
    「嗯……」一葉知秋發出了點意義不明的音符。「行吧，我再去躺躺。」
    四散的幾人看著一葉知秋直接就往床鋪處晃過去，半點沒有打算跟自家搭檔告知。
    秋木蕭蕭此時人在車頂，那裡做了一個全罩玻璃保護住的空間，是給人操控翼虎和前進方向用的，可以說是司機的位置。
    「你們隨意，當我不在就好，不用擔心會吵到我。」一葉知秋翻身上床之前又一次這麼跟大家說。
    離他最近的周澤楷看著人一翻就上了上鋪，聽聲音似乎也沒卸下滿身裝備，枕頭一擺被子一拉，就沒有動靜了。
    整個環境又安靜了一會，靜到他們彷彿都能聽見一葉知秋的呼吸聲，那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然後吐息便越發綿長。
    邱非跟好友對看了眼，又轉過視線環顧其他人。說真的他們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要鬧出大動靜也挺難。
    喻文州頗有遠見地從櫃子裡拿出好幾本書，挑走一本，直接就當打發時間的讀物了。

25.






    他們在雲層下越過了千山萬水。
    中午時分，一葉知秋醒來後很快就地料理好眾人午餐。除了湯品外，他主食做得是方便食用的三明治與漢堡一類的食物，材料調理快速──車內的冰櫃被沐雨橙風塞了不少生食熟食進去──且營養又豐盛，壓根也不用餐具，直接就能吃。
    他吃完自己那份，跟眾人打聲招呼便用頭頂著餐盤往上爬，穩穩地用手摸索著打開了車頂通往操控室的門，四個三角型和湯晃都沒晃半分就被送上了車頂，一葉知秋也隨之翻身上去，很快蓋好天頂便沒了動靜。


    外面看不出，其實那層透明玻璃罩下展開了許多魔法陣式，整輛交通工具的運作與四方位的飛獸指揮都是從這裡發出，有些是自行運作有些要靠操作者控制。
    一葉知秋看了下四周狀況就接手操作，讓自家搭檔得以換手休息。
    「你還沒跟我說，打算什麼時候讓飛獸們休息。」秋木蕭蕭放下湯碗時問，接著捏起三明治──他的個人習慣，有薄土司就不選厚麵包，即使兩者間在整體時差不了多少。
    「依照我們降落地點，我傾向於一黃昏就修整，清晨前出發。」憑著經驗，一葉知秋說出了他在原始野地經常會做出的選擇。比一般動物早休息、比一般動物早清醒。
    秋木蕭蕭沒有他這樣到處跑的經驗，對此很是不解。「你不怕覓食的獸偷襲？」
    「提早休息，一是做出了不怕襲擊的威攝，二是營造出欺騙用假象──真睡還是陷阱？」一葉知秋語氣淡淡地，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
    真睡了，不是太強就是太弱，敢真睡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哪方；假睡，不是陷阱是什麼，耍著玩？中心思想就是『怕你？你行你上。』當然敢撲上去的多半不會有好下場。
    他搭檔抽了抽嘴角，覺得這方法真是既實惠又欠揍。
    一葉知秋的思考迴路從來就與常人不同。




    秋木蕭蕭下去休息之後，晚餐當然就是由他接手──說真的，六人來到這世界，還從沒有需要他們動手煮食的情況過，依然被養得很好。
    上頭的一葉知秋看著天色算時間，洛閣斯大陸太大，他們現在位置到了已經沒有住民的地方，操縱著翼虎下降飛行高度，他在整片足足有一人高的綠草平原上選定平穩的地點，扔了些火焰下去把多餘植物都燒乾淨，順便當一個隊暫時領地的示威，方便這車和飛獸們落地。
    落地後他便放下更大的保護魔法，翻身跳進車內，朝自動敞開的車門走出去，準備去安置有翼虎們。
    「停車休息啦各位。」秋木蕭蕭笑著對眾人說。「去外頭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活動筋骨吧。」
    跟一定活動範圍內被允許放生的幼患一樣。
    韓文清踏上土地的時後突然這麼想──他覺得這一定是被葉修的思維帶偏了，一定是。
    外頭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不過那對領路人兼保鑣也沒有要在外頭生火的意思，完全就只是讓他們放風呼吸新鮮空氣，不要待在車裡太無聊了而已。
    一葉知秋親自安撫完四隻巨大的有翼虎，並把牠們兩隻、兩隻地帶到一起，分批餵食。嘉世城邦目前最頂端的坐騎，是可飛可奔的兩路型獸類，翼虎不論品種，翅膀羽毛都與毛色相近，與一般貓科同性情，只是他們平時是以搭檔的模式去培養兩隻為組合，這次借來的是兩組，當然也就要在休息時一起行動，達到馴練效果。
    車裡面的秋木蕭蕭也以他習慣的方式弄好八人份豐盛晚餐，迅速把自己的那一份解決，便出去跟搭檔交換崗位。
    接下來的時間輪到他守夜，清晨再交由一葉知秋操控著坐騎出發。
    一定的距離之外，草原上的原住民們安靜地盯著外來者，細長瞳孔反射著微弱月光，沒有攻擊沒有退開，只是遠遠地像守衛一樣盯著一群人。不要說幾個人族，他們連翼虎都不一定鬥的過，就算蟻多可以咬死象，也還有元素力量極其盎然的特殊種族在。
   隔天出發前，一葉知秋使用著生長元素，把燒掉草葉的那一片地催長回原狀。




    翼虎在飛行速度上有魔法加成，所以他們交通工具的移動速度會比索克薩爾的白雕快上許多。
    在一葉知秋些微調整著翼虎作息與休息的情況下，他們第二天夜晚到達了目的地。
    即使夜色挺深，已經是他們平時睡眠時間，一葉知秋還是傳了紙鳥消息給索克薩爾，然後在寒冷的氣溫下安頓勞累了的翼虎們，並幫他們弄了一點保持溫度的陣式。
    遠方野獸虎視眈眈，卻又畏懼著一葉知秋散發出來的威壓，不敢靠近。
    車裡頭的秋木蕭蕭讓六人都先去睡覺，明早開始就是挺重要的時刻了，今晚一定要有充足休息才行。
    他們看著身上裝備也從沒卸下的秋木蕭蕭轉身出去、關門落鎖，只能無奈地照做。
    畢竟身為職業選手，都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
    他們在攸米邏邊緣的空曠處降落，又往前跑了點才在一個天空稍微被樹冠遮住的地方停下，此時兩人都已經餵食完翼虎，開始更大地鋪設魔法陣式與咒文，形成堅固防禦保護他們所在的地方。
    所謂嘉世最強的搭檔，是後來在與大量獸類對戰的經驗下存活下來的領頭者，野獸與惡獸成群肆虐時的可怕，可比雪崩、土石流或火山噴發，如流水般把人淹沒，多數人都會被沖走就他倆不會，強悍到難以理解的境界。當下的狀況在他們來說完全是可以處理的範圍。
    當然，翼虎不是不能戰鬥，事實恰恰相反，這種獸類戰力很強，只是他們目前需要的是翼虎保護好車，和裡頭休息的人，這交通工具價值可貴了，不能有事，剩下便是嘉世最強搭檔的事情。
    這一夜照樣是秋木蕭蕭守夜，一葉知秋則同樣放棄睡眠時間，他召喚出卻邪，帶著重要資料往寒葉林方向衝去。




    他們找到的資料原文是龍文，那麼遺跡也同樣是龍文組成，更不用說啟動遺跡的魔法更要由龍族魔法開啟，這點只有一葉知秋能夠做到，於是他要帶著所有材料先去索克薩爾在的遺跡處，把所有前置作業都完成。
    秋木蕭蕭會在日升之後卡著時間，帶著六人穿過危機重重的林中路，如果一葉知秋夠順利，就能先返回並在中途與他們會合，這樣六位非能力者的安全就有更多保障，只有秋木蕭蕭一人那就只好走慢點。
    而索克薩爾，黑暗系的術士以控制類魔法為主，他主要任務是保護遺跡不被野獸惡獸闖入，也讓一葉知秋不要為其他事物分心。
















    待在室內不覺得，出去了才知道外頭是真的挺冷。
    「這裡還算好，零下五度多些，攸米邏範圍內應該是零下十度往下。」秋木蕭蕭說。
    攸米邏裡頭也是有特殊魔法磁場，讓溫度降得更低、濕氣更重，那範圍的雪也因此落得更多更厚，他們只是在邊緣一處稍微稀疏的空地中，就能看見寒葉林究竟積了多厚的雪。
    那是可能來個大動靜，被震落的雪落下來，就可以把他們掩埋的程度。
    「這樣可能不太行。」嘉世精英隊隊長看著睡飽吃飽的眾人，神色有點遲疑。「果然還是要加點東西。」
    不要說他們得著裝是否飽暖，光是鞋子就不能在雪地上跑走自如。
    秋木蕭蕭幫他們在衣服上直接添加簡單的魔法，用風元素弄出了護膝一類的功用，讓幾人即使是跌倒也不會受傷；足下則在靴底用提練過的晶石畫下陣式，似風似土的組合讓短靴可以從雪地上懸空起來，踩在結實土地上那樣踩在陣式上，踩到鬆軟的雪也不怕陷下去。
    最後，他找到了被一葉知秋隨手扔在地的那個包裹，扯開綁布，把裡頭的東西展開，一件一件確認頭尾和長度後掛在手臂上。
    喬一帆靠過來，貼心地幫著把混在一塊的布料都拿起來。
    「那是？」王杰希疑惑地問。他覺得好像看到迷彩色的布料上有奇異紋路在反光。
    「一葉知秋幫你們弄的斗篷。」秋木蕭蕭翻看著布料色彩不同的兩面，試圖辨認正反。「應該是他手工加工過，能量還蠻強。」
    眾人看著一面淺混綠、一面深棕綠的長布，沒感覺上頭散發出什麼不科學的東西。
    大概是終於確定了搭扣在哪，秋木蕭蕭幫每一個人都披上斗篷，淺淡的混合綠色朝外，站在雪地中對他們來說是格外地顯眼。
    喻文州低頭摸摸布料，看見了上頭文字般的反光，像是被上了亮漆或用透明線刺繡，卻怎麼樣也摸不著那東西，恍若那些文字本身就存在於顏色混合的染布中。
    「他在上面弄了挺強大的陣式，足以抵擋巨獸或惡獸的肉身或魔法攻擊，當然這只是其中一道保障。」秋木蕭蕭抬手，拍了拍邱非的肩膀。
    「出發吧，抓緊武器，提高警覺。」




    幾人不斷繞過樹叢與枝幹，快步奔走在雪地上。
    嘉世城邦的神槍手秋木蕭蕭維持著十來大步之差殿後，不斷開槍射擊的聲音在熟辨音效的眾人耳裡非常清晰，甚至能夠辨認方位。他們眼中倒映著一條有半尺寬的藍色光軌，那光軌約莫在胸前的高度，一陣又一陣地指引著他們前進。
    周澤楷在最左邊，他一直感覺到眼角有影子掠過，像是有體型不大的野獸群一直跟著他們，要趁保護者分神時抓一隻走，這讓他握緊了手裡的左輪，打算一有東西靠近就要一槍子彈射過去。
    他們在準備入冬的野獸眼裡看來，大概就是新鮮的、溫熱的、能填飽肚子去冬眠的獵物吧。
    邱非抬頭，看見從他們頭頂砸下來的巨大火球，抬手就是一顆冰霜爆彈，在奔跑的同時舉彈弓、拉插銷、瞄準、射出，命中火球前的動作簡直一氣呵成。
    巨大火球在他們頭上遇冷爆炸，身後那位一槍就精準地把襲擊他們的飛獸給射落，隨眾人前進而遠遠地被拋在後頭。他們沒有看見卻聽見了，有撕咬的聲音，應該是幾隻獸圍了上去將其吃掉了。
    秋木蕭蕭手一抬，一顆爆炎式手雷便往後飛去，順手就給了聚集上來的野獸們補了個尾刀。
    儘管知道跌倒了也不會被拋棄在這裡，他們還是沒有任何人會、或敢停止奔走。




    隨著他們越深入森林，圍過來的野獸就越多。
    儘管樹木並沒有擁擠到讓他們無法前進，彈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是把他們層層包圍，雪地上一片又一片的影子，陽光都被遮擋，只剩下藍色光軌照亮他們前進的路。
    簡直像個副本，而他們被強迫越級刷怪。
    這時他們才發現，背上淺綠的迷彩批風，讓他們在又綠又白的林木裡頭有了一層保護顏色。
    只是刷不掉的『小怪』越來越多，秋木蕭蕭也就越加忙碌，他不只要開路，還要不斷射殺想撲上來的各種東西，即使是雙槍流也感覺分身乏術，壓根沒有多餘的手去扔爆彈了。
    最前頭王杰希配合著喻文州，一個扔著各種效果的粉末彈雨藥水瓶，一個在下秒補上箭矢，大部分都精準地命中了巨大野獸的頭部，讓後頭的秋木蕭蕭捕槍，其他人便能直接就越過路障。
    喬一帆在最右邊，半自動手槍的彈夾不斷被抽出、更換、填入各種不同效果的子彈，只是他發現這裡以水系或風系居多，大部分都在使用火、土、光三系的特殊子彈。他身邊的邱非會幫助他對抗少數火系野獸，他倆有默契，配合得很好，最後還有神槍手在不斷補刀，所以喬一帆並不擔心他手中的漏網之魚會造成太大傷害。
    韓文清的符紙以輔助效果比較多，所以他多半是針對周澤楷左輪下的落網之魚下手，火系之外就是定身和落雷用得最多。
    這趟副本之旅才剛開始而已，即使他們多半很久沒有在榮耀裡刷副本了，也還是懂手上武器是消耗品的問題，不擋路的野獸多半都是交給秋木蕭蕭去解決。

26.






    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


    他們就是不斷不斷前進，以前在枯燥地操作練習中，訓練出來的專注力和忍耐力在此時派上最大用途。
    圍繞上來的各種東西越來越多，雖然光軌燒微彎繞了路段，讓他們躲過了藏在暗中的不少植物，但不免還是會被襲擊。
    韓文清從最開始攻擊野獸，到後來變成一直在逼退藤蔓樹枝或樹葉，他身旁的周澤楷被絆了一下，往前一趔趄然後被霸圖拳法家眼急手快地撈回來。只是這樣一個空缺就讓野獸有機可趁，敏捷的似蛛生物頓時就往他們竄過來。
    速射開啟！


    眾人身後的槍響突然猛烈，瞬間擊退了許多想趁機撲上來的生物，就連那只有四隻細腳的奇怪蜘蛛都被大量風元素子彈炸退好一段距離，淹沒於獸海中。
    只是轉頭掃過一眼的邱非卻不會錯認，那是押槍。
    秋木蕭蕭的速射技能將他們前方的路段清空不少，王杰希帶頭往前加速，直到又有不懷好意的生物圍上才慢了步伐。
    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哪了，還需要多久，只知道要前進、在晦暗不明的白色路上不斷前進。
    榮耀聯賽的職業之路，也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




    有一隻特別巨大的野獸從前方常他們撲過來。
    最前方的喻文州跟王杰希可以看見那野獸身邊纏繞著的奇怪黑氣，他倆一看就明白了，那是最難纏的惡獸。
    終於出現了。
    只是他們也知道手上最基礎的武器根本無法對這樣的怪物做出傷害，王杰希立刻就喊了後面的神槍手來救援。
    「看見了。」秋木蕭蕭冷靜地雙手往上一甩，把自己兩把魔法槍甩到了一定高度，然後返手從後背抽出一把銀白色的狙擊槍。
    黑洞洞的槍口一秒內瞄準了前方的惡獸，秋木蕭蕭扣下版機，他自己製作、刻有強力陣式的子彈在無聲中旋轉著飛出。
    巴雷特狙擊！
    在所有人注意到那是個什麼樣的攻擊之後，子彈已經命中了惡獸的眉心。
    惡獸的頭骨被重創，發出特別響亮的慘叫，高分貝音量直接襲擊眾人的耳朵，一個停頓的瞬間就足夠其他虎視眈眈的惡獸緊接著衝上來。
    只是秋木蕭蕭趁此又塞了顆子彈，再一發巴雷特狙擊，把方才卡在惡獸堅硬腦門上的子彈給送進去，完全射殺。
    「一葉！」秋木蕭蕭把狙擊槍往背後塞，兩手接住方才被風元素拖住的左輪跟自動手槍。
    「聽見了。」沉穩的聲音從眾人前方傳來。
    那被兩槍爆頭的巨大惡獸原本會因慣性往他們的方向落下，卻在猛然停住之後往旁邊甩飛出去。
    他們見著了用圓舞棍技能把惡獸叼住甩走的戰矛卻邪，當然也見著其主人一葉知秋。
    而這對搭檔非常有默契地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把圍上來的大量惡獸全部挑飛出去。
    戰鬥法師背後的披風因肢體動作而飛舞著，一瞬間的既視感就在眾人眼中烙印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一個幾乎和過去在螢幕中畫面重合的、鬥神一葉之秋朝對手攻擊的畫面。




    「你們還行？」戴著面具的一葉知秋揮舞著戰矛，在他們前方身手俐落地大姿態掃蕩，跟後方秋木蕭蕭的配合下把所有惡獸都俐落擊退，讓幾個人能更專心地往前跑，不用去管那些要襲來的危機。
    他們還延著光軌前進。
    落在最後的韓文清一直注意著眾人的狀況，這時直接就回答可以。
    雖然很久沒有這樣大量運動，但職業選手們還是有健身的習慣，目前情況對他們來說不算大問題──只需要往前跑而已。
    「撐著點，路程已經過一半了。」忙完手上事情就回來支援的一葉知秋轉頭看他們，確認了下情況。
    喬一帆注意到原本繪有燦金花紋的面具，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沒見過的紅色，乾淨俐落的線條在潔白的全臉面具上勾成一張奇怪臉面，接近血色的深紅讓那張面具看起來具有威攝力，還帶些許猙獰的效果。
    相比之下，原本的金色花紋看起來比較溫和，是那種有點貴氣的華麗，而且不兇悍。
    他沒有看過這個圖案，但莫名地覺得和秋木蕭蕭的橘紅色面具有點相似。
    只是沒等喬一帆細想，會合的這對搭檔就開始他們一貫風格的戰鬥模式了。
    「一葉，你那邊弄完了？」嘉世城邦的神槍手在後面大聲問。
    「差不多了。」戰鬥法師旋身時揚聲回答。「怎樣？」
    「你有沒有找支援，我感覺到有不同的力量進入攸米邏了！」
    「沒有……我靠，是百花那兩隻？」
    「不是你，那老魏？」
    「他不知道百花的也知道這件事。」
    幾個人被夾在中間，默默地覺得自己像會移動的電燈泡。
    覺得這畫面與對話有點莫名熟悉的喬一帆，忍不住無聲地笑了。




    一葉知秋會沒感覺到有外來者進入攸米邏寒葉林的範圍，是因為他整個夜晚到凌晨都凝聚著精神，專心致志地處理著龍文魔法。
    因此，有不同的強大力量一靠近這塊地，立刻就被以防萬一而展開更大元素感知範圍的秋木蕭蕭注意到了。
    百花城邦的精英隊正副隊長，是各騎著一隻飛獸坐騎過來的。他們循著力量降落在嘉世城邦車隊附近，同樣建好保護陣式之後，便延著還沒有消散的藍色光軌往裡頭衝。
    在沒有多少阻力的情況下，兩人很快就追上一葉知秋一群人了。
    「喂一葉！」百花繚亂邊扔著彈藥邊喊。「你這樣太浪費時間，直接拎過去！」
    所有人愣，不知道那個拎過去是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個拎過去。一葉知秋龍牙擊飛面前的惡獸，轉頭看了一眼眾人。
    那眼神讓六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以，我或落花誰開路？」
    「你開。」落花狼藉轉眼就收起了重劍，鎖定了左方兩人組，大步跨到兩人面前雙手一張，直接就把人給攔腰抱起，轉身踏開步伐。「這裡我使葬花不方便。」
    「行。」一葉知秋甩了個霸碎出去，掃蕩開的元素直接掀翻一圈惡獸。「走！」
    秋木蕭蕭也沒有被變化如此迅速的場面給嚇愣，他收起兩把魔法槍，往前一衝就用差不多的方式扛起打頭組的王杰希跟喻文州。
    提出這個提議的百花繚亂則是扔完手雷把四周炸的都是煙、做了煙霧遮掩之後，趕緊抱起離他最近的兩個青年，跟著前方隊友往前狂奔。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除了打頭陣的一葉知秋，後面抱著人跟著跑過來的三人都喘得不行。
    雖然他們各自都有自己擬定的負重訓練，但並不會在充滿各種汙染生物的惡點裡頭沒命般狂奔，某方面來說這可以算是相當新奇的體驗，只是他們並不會想再來一次。
    索克薩爾訝異地看著多出來的兩人，轉頭看自己債主時，才注意到一葉知秋提著卻邪又往保護陣式外奔出去了。
    已經把人都放下的秋木蕭蕭喘了兩口氣之後，轉身又跟了出去。
    「你倆跟著索克保護好這裡。」
    落花狼藉挑眉，看著只丟下一句話就不見的嘉世城邦菁英隊現任隊長，轉頭看自家搭檔。百花繚亂也只能對前者搖頭。
    雖然他們不太清楚是什麼情況，但有大傢伙要靠過來，怎麼樣都得先解決掉。
    而出了陣式之外的一葉知秋抬頭，對著眼前在樹幹後頭聚集成一片漆黑的惡獸，拉開了面具露出笑容。
    那猛然增長的無形氣勢，一下子就讓惡獸們停下了步伐。
    跟在青年身後的秋木蕭蕭同樣拉開了面具，右手左輪一槍蹦掉了頭頂上最大隻的惡獸。
    「呵。」一葉知秋愉悅地笑。「敢上，就要有被做掉的覺悟。」
    在這樣情況下習慣性背對著搭檔的秋木蕭蕭不用想，都可以想像這人此時的賊壞笑容。
    「滅掉他們。」
    因為他自己臉上一定，也是同樣弧度。
    「攸米邏寒葉林，惡點清理開始。」




    「你們都先找地方歇著。」一手拿著一顆橙色晶球，另一手握著滅神的詛咒，索克薩爾在幽紫的面具底下對眾人說。「尤其是你們幾個，到裡面去，外頭不安全。」
    差點沒被後半顛坡行程給弄暈弄吐的幾個人在緩過來後，終於看清自己身處何地。
    這個廢棄的遺跡是一座建築，更直接來說是一座小教堂，教堂內部長怎樣他們還不知道，但外頭看著宏偉，是木材和石材的混合建築。鋪設的石板地面上刻畫下了許多圖案，此時這些凹陷下去的紋路都在發著光，顯然是一個運作中的巨大魔法陣式。
    六人從開了一半的雙扇大門走入，裡頭被清理過了，乾淨而空曠，而且到處都是運作中發著光芒的紋路，雖然也沒有說不能踩，但幾人還是找了比較空曠的地方，把自己身上都整理過一次，坐下休息。
    等到肌肉一放鬆，不再緊張戒備了之後，他們終於感覺到滿身疲憊，和揮散不了的、運動時的熱氣。
    呼出的空氣都是水霧，可見這裡溫度依然低冷。




    這個地方增設的保護魔法一直都是索克薩爾在維持，只是他也一直都待在外頭，為了警戒而沒有走進裡頭過。
   不只他對百花的正副隊感到意外，落花狼藉和百花繚亂對於會在這個地方看見藍雨城邦精英隊隊長，也是相當訝異。
    他們稍微交流了下情報，在警戒惡念汙染的同時等回出去衝殺的那對搭檔。
    這裡的惡念能量在逐漸升高，到一個他們都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情況的詭異高度。
    三人等到一葉知秋和秋木蕭蕭回來時，已經是快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一葉知秋的裝備都是深色的，加上這人又一副沒事的懶散模樣，除了卻邪的整體狀況外看不出他們究竟經歷過怎樣的戰鬥；但秋木蕭蕭還身穿嘉世精英隊的隊長制服，金邊的白褲和白馬甲上頭左一塊紅右一快黑，雖然沒破，但這神槍手的服裝都已經堪稱慘不忍睹了，所以戰鬥法師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
    嘉世戰法收起戰矛之後只是對眾人點頭，便往建築裡頭直接走去，留下嘉世神槍在外面跟眾人一起守著遺跡。
    裡頭只需要一葉知秋就夠了，他們還是別進去搗亂的好。
    此時索克薩爾也往建築後面走，去盯著後半邊。對他們來說，多了兩個人手，就是壓力少了一半。
    「剛才算是什麼情況？」百花繚亂問。
    「惡點來了一波小爆發，我們去清理了一下。」秋木蕭蕭把自動手槍塞回槍套，只留下左輪。「預期中兩小時後還會有下一波，那時候是重點。」
    「老索的意思是，一葉知秋要在那時開啟這個遺跡，把那幾人送回去？」百花的正副隊互看了一眼，完全不能理解其中意義。
    「差不多是這樣。」秋木蕭蕭歪頭，也只能大致解釋一下。「汙染元素暴增的時候，為了到達環境某種程度上的平衡，生長元素也會跟著飛快增加，這個遺跡主要就是需要生長元素來開啟，才能做到把不知道怎麼過來的異世界人給送回原來的地方。」
    「不懂。」落花狼藉說。當然他們都知道，這不懂的點在於遺跡本身飽含的巨大神秘力量。
    「沒關係，因為我也不懂。」嘉世現任隊長相當不負責任地聳肩。「一葉懂就好了。」

27.

    一葉知秋踏進建築裡的時候，很快就看到了因為寒冷而兩兩背靠背坐在一起的幾人。

    室內沒有點亮多餘的燈，只靠從建築頂端玻璃窗灑下的光線，和地面上魔法陣式忽明忽弱的光芒照亮，看起來還是太過昏暗了些，整個空間都讓人覺得又濕又冷，只差沒有呼嘯的寒風。

    只靠披風上的魔法果然還是不太夠。一葉知秋大步走過去，趕緊就先幫他們提升了一定範圍內的空氣溫度。畢竟室內跟室外溫度沒有差上多少，還是零下十五度，甚至有可能因為地理位置而更加往下掉。

    喻文州睜眼就看見了眼前燃燒著的熱紅火焰，愣了一下才明白是怎麼出現的，轉頭笑著朝人道謝。

    「你們沒有凍僵吧？」一葉知秋問，走到剛好最靠近他的周澤楷身旁，蹲下身，伸手多拍了幾下確認人體溫度。「好像還行。」

    周澤楷睜眼，呆呆地看著青年，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透過衣物去確認問題的答案。

    一葉知秋看眼前人跟以前一樣只會發呆和對他笑，不知道究竟是話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常常也就不出聲了，讓他整個很無奈。他對這種單純單蠢或老實類型的一向很沒轍。

    雖然他確實也很少對這幾個壓根沒有威脅的人放垃圾話就是，畢竟他們注定不會長久相處。

    「反正還有點時間。」一葉知秋沒把話說完，直接就抽開了自己和周澤楷的左手手套，兩手交握，傳了些許能量過去──他確認過不會傷害到這些人的範圍。

    在這裡，小型的升溫魔法都不一定有什麼用，還是這樣比較快。

    輪回神槍先是疑惑，然後神色就變得訝異了。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卻很清楚地感覺到整個人由裡而外地發熱，冷到顫抖的寒意漸漸被溫度逼出。

    一葉知秋放開手，讓他收回去握了握，又給他套上手套。

    「厲害吧？」周澤楷眼前的青年只是笑。

    聽見了熟悉的問句，讓一直以來都很安靜的槍王也忍不住笑開了。「厲害。」

    這個，一直以來都是又溫柔又強大，戰場上碾壓戰場下跟人並肩的人，是他們心中等同最高冠軍的目標。

    幾天來有些過於安靜，知道自己在莫名沮喪的周澤楷，頓時就豁然開朗了。

    然後一葉知秋跑去一個個地抓了手，讓他們身體都暖起來。

    簡直跟小狗握手似地。

    王杰希還在呆愣地想『這是真氣或內力嗎，不對這裡是魔幻世界』的時候，一葉知秋又要他們站起身，換個地方坐。

    「這邊走，樓上有個空房間，你們去待那會比較舒服。」他把眾人領去走藏在暗門裡的樓梯，火焰橙亮橙亮地閃爍著照亮他們周遭的環境，讓還疲憊著的眾人不知不覺就走了快三層樓上到被藏起來的閣樓去。

    大家看著有好幾張軟沙發和長沙發、小桌大桌的三角形空間，不知道這裡到底是拿來做什麼用的。

    「一個半小時候會上來叫你們，你們好好休息。」

    指揮著那幾球火焰飄在各個地點，又毫不顧忌地把整個環境的溫度給直接提升之後，一葉知秋就下樓去了，只有腳邊飄出來顆顆橙色光球，沿著階梯向下舖開，像是給他們留下了指引。

    座椅被清理過了，都相當乾淨。韓文清率先揀了一張單人沙發坐下，激烈運動後的身體相當疲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只是浮現在腦海的那隻手，那非常溫暖並把溫度傳遞過來的精緻手指，和其主人樣貌，怎麼樣也揮之不去。

    一葉知秋下了樓，也沒走出建築，只是慢慢地繞著石板地面上的紋路走，邊調整力量，邊檢查陣式有沒有問題。這裡頭的魔法太過複雜，又幾乎只能交由他一個人負責。

    至於外頭，當然是交給那三個人去處理了。

    走過一圈又一圈，把所有設想中的漏洞、空缺都填補，一葉知秋讓自己完全沉靜在龍文魔法中，緩緩呼出一口充滿元素力量的吐息。

    約定的時間即將到來。

    一葉知秋走到了整個陣式的正中央，那裡有塊空出圓形的區塊，他轉頭時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幾人已經站在暗門邊，正朝自己方向走來。

    外頭的汙染元素開始增值，生長元素也開始跟著起伏，於是主要依靠生長元素運作的這座遺跡，陣式在一葉知秋的腳底下開始啟動。

    張開雙手與每個人都擁抱過，一葉知秋微笑，輕輕地在他們耳邊低聲給予祝福。

    『榮耀與你同在。』

    ──以我們心中的榮耀之名，保護你們順利回到自己的世界吧。

    凹陷紋路中的光芒逐漸轉為盈綠，開始越來越亮。

    他們六人沉默地看著青年慢慢後退，而奇異歌謠響起，迴盪於室內，與陣式相互輝映。

    那是咒文，是咒歌，是讓整個魔法產生更多能量的語言。

    龍族的魔法咒歌。

    一葉知秋只是輕輕地、低低地喃唱，然後離他們越來越遠，退到幾乎要出建築的門口處。一種像守衛的姿勢。

    大風突然襲來，他們沒有看見腳下石地突然變成閃電烏雲般的灰紫色，只知道視線即將被遮擋。

    「一葉，謝謝你！」喬一帆率先大喊。

    然後邱非又跟著喊了一次。「謝謝前輩！」

    「謝謝。」周澤楷突然出聲。

    「「無以回報。」」王杰希跟喻文州同時說，他倆的默契在此時好到無話可說。

    「不再見。」韓文清說。其他人同時看向他，卻又突然發現霸圖一如既往的拳法家並沒有說錯話。

    是的，他們不會再相見。

    能夠好好道別也已經是萬幸。

    吟唱著咒歌的一葉知秋看著他們，突然就瞇起眼睛，笑了。

    所有人呆愣。他們從沒有看過葉修笑得這麼開心而溫暖，因為那是私下只有蘇沐橙才能擁有並看見的特權。

    青年在狂風捲起雲流遮蔽掉六個人的視線之前，抬起右手輕輕朝他們揮了幾下。

    他沒有告別，因為他們不會再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