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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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蜉蝣。行路難(0)[G](虐,現實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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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2 11:3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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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天

  這是某個深夜的事情。

  他又來找我,我們在旅館的房間裡靠在一起,擁抱,牽手,親吻。親吻時總會避開唇,淺淺的印在嘴角。

  我們依然留給彼此一點距離,但肩靠著肩,假裝離對方其實很近很近。

  從前和易鹿在一起的時候,最喜歡這樣靠著彼此。然後甚麼也不做,偶爾看看電視,最多的還是看彼此的臉,時間會過得很慢很慢,像一轉頭就發現已經永遠了一樣。

  他轉過頭看我。

  就像現在這樣。

  他眼裡看的是我,嘴上提的卻是另一個人。我有些悲傷,卻靠著他,沒有說話,像散發著溫度的雕塑。半晌後,他又說。

  你說,我們會不會這樣,也就這樣到永遠了?

  我靠著他,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但卻顯得漫長,像永遠見不到底的深淵。

  嗯。

  -

  何子墨是個失敗的戀人。他的心裡還有著另外一個人,即使我喜歡上他,在心裡無數次為他辯解,也無法掩飾這在戀愛裡是個多大的敗筆。

  他會在作夢時呢喃著易鹿的名字,在某些時候說出易鹿是個甚麼樣的人,最常發生的,是和我回顧他的過去,而他的過去,處處不離易鹿。

  他是如此深愛著他,在過往,在現在,甚至是未來。我只是盲目,我不瞎。我明白這樣沒有結果,永遠本來就沒有多遠,只是我不知道他這麼近。

  我在我的生日前天,送給他一份禮物。

  --我無法和一個心裡有他人的人在一起。但我愛你。所以再見。

  留下這段話以後,我刪除了他所有聯絡方式,並在兩個月前開始辦理休學。他再也找不到我了。

  心裡懷抱著一種黯然的快意,好像我這樣做,何子墨就會記得我。像他記住易鹿一樣的記住我。

  在離開這個城市後,我去到一個風景很美的小鎮。來到這裡之前,我去了初中的同學聚會,或許他們本不想邀請我,只是偶然陰差陽錯,我坐在座位的最尾邊,心裡沒有特別的感覺。很平靜,無悲無喜。

  楚明謙坐在人群中央,我能看見他偶爾會看向我這裡,但被其他人纏住了,沒有時機脫身而出。

  去洗手間的時候,他掙脫人群跟上來。

  我只是洗個手,把冰涼的水往臉上潑,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聽見他的聲音。

  對不起。

  沒甚麼。出乎我自己意料的,我竟然很冷靜,還轉過頭,頭髮尖還濕漉漉地滴著水。

  我那時候也沒告訴你,其實我那時候還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他愣在原處,我也沒管他,往外走了出去。

  我沒有回頭,不知道他的表情是甚麼樣的。會不會像過去的我一樣,帶著一點絕望的悲傷呢?

  然後,我離開了聚會,離開又是一個承載著記憶的地方,去一個小鎮,鎮上有一座很美的湖,湖週邊有三個小區,我在其中一個小區住了一個禮拜。

  其實我有嚴重的暈船,但我每天都會搭船去其他小區看看山景水景。我還懼高,但還是搭乘纜車從高山上滑落,一邊捧著塑膠袋吐一邊覺得自己像是終於走出了甚麼,等到下纜車之後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沒有走出去。

  在這裡的第三天,我認識一家水果店的攤販,販賣水果以及果汁,他身材比我高上些許,長得很清秀,笑起來的時候有淺淺的梨渦。和我不一樣,他是滿足又快樂的人。我買下一袋水梨,然後問他。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我叫靳厭。

  可以啊,我叫易鹿。他的眼睛睜大,你知道嗎?我有一個朋友,他最近聯繫上我,說希望能讓我幫他找一個人,就叫做靳厭,他叫做何子墨,你認識他嗎?

  啊,原來他就是易鹿,他就是何子墨心上的那個人。但他為甚麼找我?他本應該回到這裡來,既然他們重新聯繫,那也可以重新開始。這一切與我無關,我吃吃笑了起來,又和他點了一杯葡萄汁。

  不,你聽錯了,我叫靳焉。於焉的焉。這裡很美。

  這天是個好天氣,湖面上倒映著山色與天光,有些船在上面行駛著,遠遠看過去,會覺得這裡像是遺世獨立的仙境,美得不可思議。

  是啊,所以我決定搬來這裡。

  你以前不住在這裡。我明知故問,易鹿卻不明白,笑著跟我說,對的,從前我在一個城市,有一個愛人,最初我生病,憂鬱症,以為自己快要死去,某天夢見一個美麗的地方,最後我選擇離開他,因為我看見嶄新的世界,那裡只適合我孤身一人。我寂寞但快樂。

  我忽然意識到,何子墨喜歡的人是這麼勇敢、堅韌而獨特的人啊。

  與我不同,我在繭裡。即將死去。

-pm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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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3 1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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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天

  我本來要在第四天離開,不至於害怕,但總有一種可能,易鹿告訴何子墨。並不是擔憂或者其他,只是不想見到那個場景。

  易鹿勸我留下,他說隔天湖裡會有很美的風景。

  現在還不夠美嗎?我問他,湖光山色,倒映著的天光美得令人目眩神迷,能有甚麼比這風景更美?

  一種生物。他神秘地笑。

  隔天,我與他約定在湖邊。那天天色晴朗,有光從遠遠的雲層破開,等雲層散開之後,約莫早晨十點的時間,我看見令我這一生難以忘懷的場景。

  浩浩蕩蕩的不知名昆蟲在湖面上飛舞著,他們揮動著翅膀,反射出陽光的模樣,五彩斑斕,整個湖像因此有了生命,絢爛的光在那一刻映在我眼底。

  這是甚麼?

  你聽過蜉蝣嗎?易鹿問,但他並不打算聽見我的回答,他說,蜉蝣是最原始的有翅昆蟲,他們的幼蟲會在水中生活一年到三年,在春、夏季下午的時候,有成群的雄蟲婚飛,雌蟲會飛入雄蟲群中交配,產卵。看見了嗎?像雪一樣落下的那個,就是蜉蝣的卵。

  我看見了。斑斕的光下,有潔白的雪落下,那裡孕育著生命,在未來會成為斑斕的光。

  幼蟲成長後,會浮出水面,羽化成亞成蟲,過一天後再蛻皮成成蟲,成蟲不吃東西,甚至沒有內臟,壽命很短,只有幾個小時,朝生,暮死。他們在水裡三年,卻只有一天的燦爛。與泰戈爾正好相反,生如秋月寧靜,死如夏花絢爛。

  但很美。

  我怔怔落下淚來,想他們在水底寧靜又困難的捱過三年,還能有一天的斑斕。而我,而我……

  而我在這裡,一無所有,一無所得,一無所愛。

  -

  離開小鎮後,我在一個偏僻的城裡居住。

  我開始沒日沒夜的作夢,夢醒時淚會糊在臉上,有些恍惚,甚麼事也不能做。聽說靳游出獄了,正在為了艾凌的監護權打官司,但這與我沒有關係。我將手機扔下,靠著救濟金過活。房東看我整個人不對勁,強硬地帶我去看精神科。

  醫生問我的過去,我輕描淡寫的說了靳游與陳縛的家庭狀況,但關於我的,卻怎麼樣也不肯說。

  也不是厭倦或者悲傷,只是疲憊。覺得終於沒有甚麼好說的了。

  醫生很無力,告訴我如果想要治療,我必須說點甚麼。

  那給我開點安眠藥吧。讓我好好睡一覺。我總是作夢。

  甚麼夢,還記得嗎?醫生問我,我只是搖頭。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會落淚。

  最後醫生給我開了利福全、悠樂丁和鋰鹽。前面兩種是安眠藥,鋰鹽則是一種精神穩定劑。晚上我捧著藥坐在桌子前面,腦子裡想了許多。

  我想起靳游,她好像從來沒有愛過我,不知道她跟艾凌過得怎麼樣,應該很好吧。艾凌是個好女孩,她在愛裡成長,這樣很好。我們雖是兄妹,但其實沒有太多互動,這一刻忽然湧上些許作為兄長的感慨,她會過得好的。

  我想起江頤。我還是不記得那天程郁跟他說了些甚麼。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到愧疚,如果會的話,也就算了吧。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怪他。畢竟他因為我,失去了哥哥。

  對了,哥哥,哥哥過得好嗎?我好想知道他過得怎樣。現在仔細想來,他是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誠地喜歡著我的人罷。只是我們年紀差的太多,沒有在對的時間遇上。即使我也不知道,如果在對的時間遇上了,他是不是還會喜歡我如同以前那樣。

  哥哥會過得好的。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江頤。我的人生後來這麼亂七八糟,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權當作是蜉蝣在水底的那三年活該承受的磨難吧。

  還有楚明謙。現在想想其實他應該是有些微的恐同,但應該好了許多。那時候和我當朋友,也不知道有沒有察覺我的心思,怕對他而言是骯髒無比的吧。不過沒關係,我已經走了,走得這麼遠,再遠一些,就再也不用擔心了吧。但我不會忘記他的,他是我多麼猛烈的狂喜啊。

  程郁,還有程郁,他最是無辜了吧?他只是被我喜歡上了的一個無辜的男人。可他直的像條鋼筋,沒事的,接下來,他可以把愛均勻的分給任何一個不是我的人。我也不會再疼痛了。

  最後就是何子墨了。用胡蘭成曾對張愛玲說過的話來祝福他吧。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我把兩種安眠藥,共七天的份量擺在面前,配著水一顆一顆地吃了下去。

  我這一生,來不及轟轟烈烈地活過,只想要安安靜靜地死去。但我一點都不憤慨,也不覺得悲傷,只是有一點點,一點點不足為外人所道的遺憾。

-pm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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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3 11: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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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結。

「預告」第十四天。

紀伯倫:去體會過多的溫柔帶來的痛苦。被自己對愛的領悟所傷害。即使流血,也死心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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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4 10:3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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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天

  這就是我坐在這裡的原因。

  醒來後,我在醫院裡,醫生用不無遺憾的語氣告訴我,我自殺未遂,被強制送到醫院之中,必須住院治療十四天。

  在醫院的日子裡規律而枯燥乏味,早晨六點起床,測量血壓,七點吃早餐,八點吃藥。十二點吃午餐,下午一點吃藥。下午五點吃晚餐,晚上六點吃藥。晚上九點吃藥,十點熄燈。有些人有帶零食進來,於是分別在早上九點,中午十二點,晚上八點有開櫃時間,允許他們領出一部份食物。

  我央請房東給我帶幾本書籍,分別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安妮寶貝的蓮花,鯨向海的精神病院,還有一本紀伯倫的先知在醫院慢慢的看。前面三本都是細細反覆咀嚼過的,只有先知,這一本具有強大普世濟世價值的詩集我從未看過。

  事實上,這本書是房東的女兒硬要塞給我的。來探望我的那一天,她甚麼也沒有帶,手中拿著這本詩,跟我說。

  靳厭,無論你是想求生,還是想求死,這本書都能給你一個答案。或許你並不滿意,但我想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答案。我很心疼你。但我並不能為你做甚麼,正如你不能為我做些甚麼一樣。所以我把我的摯愛之書借給你,請你好好對待它。

  她還給我帶來了紙與筆,說這裡的日子太過無聊時能用。或許她也是來過這裡的人。但至此以後,她再也沒有來過。

  我拿著紙與筆,卻遲遲無法下筆。遂打開了先知,這本詩集是關於各個不同的主題,有愛情也有死亡。於是我只看了這兩首詩。

  --愛除了自身,別無所予亦無所求。愛不該佔有亦不該被佔有,愛有自身便已足夠。

  我想,我並不是愛過那些人的。因為我做不到無所求,做不到不去佔有。所以我失去了程郁跟何子墨。

  --去體會過多的溫柔帶來的痛苦。被自己對愛的領悟所傷害。即使流血,也死心踏地。

  紀伯倫溫柔的文字讓我的內心忽覺一陣鈍痛,好像愛一個人就必須體會過多的溫柔帶來的痛苦。然而的確沒錯,我難道不正是因為自己對愛、對生命的領悟而受傷嗎?難道不是這樣,即使流血,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傾注自己沉默卻暴烈的愛意嗎?

  我懷著淚,翻閱紀伯倫的死亡。

  --在你們希望與欲念的深處,靜臥著你們對來世沉默的理解。

  我忽然想起我曾經看見的,那美麗的蜉蝣飛舞的模樣,斑斕的光四射,我多想成為蜉蝣,哪怕朝生暮死,也想光輝燦爛一次,一次就好。

  手邊的紙與筆彷彿發著光芒。

  所以我開始寫,從第一天開始,寫下自己的過去與故事,做了些許的美化,但大抵不離幾分。在晚上九點準時把筆交出。我曾經深愛的那些人,曾經傷害過我或是被我傷害的那些人,彷彿只要寫下來,就能夠讓自己最後一次發光發熱一樣。

  住院的旅程不再是為了治療,而是為了解脫。

  我明白自己的歸宿。在我出院時,醫生對我細細念著,說我是個安靜而乖巧的病人,出院以後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要早早的就放棄自己的人生。

  我只是點頭,從他手中接過了一個禮拜用的藥物。一樣的利福全、悠樂丁和鋰鹽。

  --死亡不過就是赤裸地在風中站立、在陽光下融化?

  還記得蜉蝣嗎?他們飛的那麽美,像天空中搖搖欲墜的懸日。他們總有一天會落下的。

  --停止呼吸不就是讓呼吸從狂奔的潮汐中解脫,使它得以上升、擴展、能夠毫無羈絆地離開世界?

  讓它落下吧。我拿著鋰鹽,配著名叫普拿疼的止痛藥物,往嘴裡嚥下的時候這麼想著。

  --當你們已經到達山頂,才能真正開始攀登。

  你聽過嗎?有一首歌,叫做懸日。歌詞裡是這麼唱著的啊。讓我放著這首歌,一邊把鋰鹽和普拿疼往嘴裡吞吧。

  --讓它落下。讓它落下。

  鋰鹽有一種鹹味跟苦味,配上普拿疼的時候味道怪得可以,但是比安眠藥有效。我會很痛,很痛的死去。寫下的日記已經擺在手邊,有一天,有一天會有人看見的。

  --讓我放下。

  靳游,艾凌,陳縛。你們會好好的吧。

  --我沒放下。

  江頤、楚明謙、程郁、何子墨,你們要好好的啊。我就要走了,你們會記得我嗎?不管記不記得,都要好好的過。很高興認識你們。這麼想著的,最後終於閉上了眼睛。

  --我想放下……

-end/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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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4 10:4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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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日。後記。

  非常感謝看到這裡的你。

  懸日是一篇我整理過自己的人生以後寫下的,彷彿自傳一般的小說。換句話說,這是以我為原型寫的故事,中間有所修繕,但大抵是這個模樣。能有這麼多人觀看、有人收藏有人留言,就好像有人為過去的我加油打氣一樣,真的非常感謝。

  普拿疼配鋰鹽真的會死人,請不要輕易嘗試。

  明天開始在這篇底下同時連載第二部:豔火。與懸日不同的是豔火是隔日更,同樣已經寫完,總共有十二章,也請各位多多指教。

  (目前預定有三部,統合起來叫做蜉蝣。)

  相信看到最後大家應該能夠明白為甚麼每篇章節會用「天」來表示,每章的結局都是pm9:00。

  那是他每天都在精神病房裡回顧自己的過去,寫到晚上九點交出筆的日常。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種覺悟的過程。

  無論如何,至少在最後一天,他選擇了自己想選擇的路途,總歸是沒有錯的。但我想給他,給過去的我一個更美好的結局。所以還請各位繼續看下去。謝謝你們。

  最後丟個噗浪,希望有噗浪的人能加個好友或是追蹤。

  噗浪點我

  8/8.9會在CWT上擺攤,有興趣的朋友們也可以來找我認親喔。
  最後,豔火姑且算是關於靳厭的甜文。可以期待看看。不要寄刀片。
本文最後由 konpeito0126 於 2020-7-14 10: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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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kiray + 2 海草一個給作者一個給靳厭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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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kiray 發表於 2020-7-15 04: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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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4 10:47
  懸日。後記。

  非常感謝看到這裡的你。

感謝作者這麼認真寫作,能面對過去的自己,並且梳理開來已經是很不簡單的事情了,真心希望作者跟善良的靳厭可以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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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5 11:12:16
只看該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4 10:47
  懸日。後記。

  非常感謝看到這裡的你。

@Yogurt   
@sekiray

非常感謝你們的回覆。

老實說,最開始寫這篇文的時候是在我最低潮的時候,抱持著寫完這篇文就離開世界吧、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姑且是把自己一部份的故事寫下來了,有經過記憶的美化跟文字的修繕,姑且顯得有那麽些許動人吧。如果有就好了。

回到正題,寫完之後,因為覺得靳厭跟我都太慘了,想給他們一個更美好的結局所以活下來了。

會有更好的以後的。只要這樣相信著就能咬牙繼續前進。

因為我們都想像蜉蝣一樣不負短暫時光的活著。 本文最後由 konpeito0126 於 2020-7-15 11: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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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5 11: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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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豔火。

第一章

  忽然睜開眼睛,在床上待了三分鐘。然後從床上跳下去,噠噠噠地往樓下跑。

  「媽媽!媽媽!」

  「善生,怎麽了嗎?」葉蓁沒有停下切菜的手,聲音溫柔地問著自己的大兒子。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我好慘呀。」

  易善生拉了張椅子,坐著跟媽媽說自己做到的夢。

  「我夢見我爹不疼娘不愛,小學跟初中被霸凌,高中喜歡上一個男孩子,結果對方交了女朋友,大學談了一次戀愛,結果人家心裡有白月光--也太慘了吧!最後我們分手後,我去了一個小鎮,看見好多好多美麗的蜉蝣在飛,然後我就死掉了。」  

  「為甚麼死掉了呀?」媽媽問。

  易善生搖頭晃腦地說著,「是吃普拿疼跟鋰鹽自殺的。」

  葉蓁放下手中的刀子,走過去擁抱自己的大兒子,「答應我,寶貝,無論人生再怎麽困難,都不要選擇死亡。」

  「可是夢裡的我過得好可憐啊!」易善生皺眉,窩在自己母親的懷裡。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撐過去,或許再過去一些,就有美麗的風景了呢?」葉蓁笑著說,輕輕拍著易善生的背。

  「好吧。不過我過得這麼快樂,也不會想到要死啊。」善生笑瞇瞇地說,彎起了嘴角,顯出兩個可愛的小梨渦來。

  葉蓁看著懷裡的兒子,他天生生性善良單純,真有人要害他,怕也是逃不過去的。好在運氣也好,至今也沒碰上過甚麼大麻煩,又有個小兒子照顧保護著。

  「媽,哥,你們怎麽了?」少年走了過來,看著自己媽媽和哥哥相擁的溫暖場景,一臉不解。

  「小鹿,你來啦?哥哥來跟你說,剛剛咱做了個夢……」易善生就這樣拉著易鹿,又把剛剛對媽媽說了的話對自家弟弟說了一遍,易鹿也不嫌煩,倒是很有耐心的聽著易善生說著靳厭的可憐故事,最後和易善生一起嘆了口氣。

  「好可憐啊……還好只是夢境呢。」易鹿說,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時間,「糟了,快遲到了,哥我們先去上學吧!」

  「啊!好!快走快走!」易善生每天都是這樣,老是忘記時間,非得自家弟弟來提醒他時間才好。他眨了眨眼睛,把夢境裡的人名跟情節忘在腦後,背著背包就和弟弟如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

  --畢竟那只不過是夢而已,對吧?

  -

  「今天要和大家介紹一個轉學生。」

  班裡紛紛竊竊私語著,現在正是高二下學期,瀕臨高考前的危險時代,怎麽會忽如其來就有人轉學呢。有神通廣大的同學開口。

  不過關於這些,易善生根本沒注意,他正在努力地折著一隻又一隻的紙飛機,只在轉學生走進來的時候看了他一眼。

  皮膚很白,但沒有他白,深褐色的頭髮軟軟的垂在身側,不知道為甚麼有點熟悉。長相有些女氣,鳳眼微微上挑,是會讓人感覺到凶狠的眼睛,眼睛是深褐色的,帶著一點笑意,柔和了些許鋒利,讓他看起來是帶有英氣的美麗。

  易善生打了個哈欠,沒有注意到轉學生死死地盯著他。

  就像是一條巨龍,在看見自己失落已久的寶物時的表情。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恢復到原本要笑不笑的表情,被老師安排到教室靠走廊的後方,與靠外側的易善生隔了一段距離。

  易善生還在折著自己的紙飛機,每個紙飛機裡都寫上一句自己喜歡的歌詞,這是他喜歡玩的遊戲,最後把紙飛機都收起來,回家後讓易鹿一隻一隻的丟下來,抓到的那一隻飛鳥似的紙飛機再打開來,

  這遊戲總讓他很高興,上一次撿到的紙飛機裡寫的是一首叫懸日的歌詞:落下同一顆太陽/有什麼特別的嗎/你還不是一樣/溫暖卻停在遠方。

  這首歌後來老長一段時間裡都成了他最喜歡的歌,沒日沒夜的聽。

  不知道今天會抽到甚麼呢,他哼著歌詞,轉過頭上課的時候感到有強烈的目光在凝視著他,他側過頭,發現是新來的轉學生,發現他注意到他的目光了,小小的笑了一下,善生不明所以,但也跟著笑了一下,露出小小的虎牙。

  你好呀。

  善生無聲地說著。不知道為甚麼,那個人在看見他的唇語後,露出一個恍惚的表情,側過頭去,不再看他了。

  -

  第二部隔日更。善生就是靳厭。(七月單號更新) 本文最後由 konpeito0126 於 2020-7-15 11: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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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7 11: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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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叫楚明謙。」

  下課後,少年大搖大擺地走向善生的位置,沒有向其他人打招呼,自己釋放出一種強烈的氣勢。拒絕他人靠近。善生不明白為甚麼。但他靠近易善生,語氣輕淡,神情也清淡,但又彷彿十分強烈,不容人忽視。

  「靳厭,很高興認識你。」他對善生伸出手,但叫了一個善生並不熟悉的人名。

  他搖頭,說:「我叫善生,易善生。」

  楚明謙的表情很奇怪,他一邊皺著眉,又像是怕嚇到易善生。最後扯出一個笑臉,卻因為天生銳利的鳳眼而顯得凶狠又諷刺。

  「好吧。善生,很高興認識你。」

  善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裡有一些痛,不像是很高興認識別人的時候該有的感覺。但他知道自己是個禮貌的人,所以他露出一個有些天真的笑容。

  「好的,很高興認識你,明謙。」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軟,帶著南方男孩子特有的軟糯口音,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顆淺淺的梨渦。楚明謙看著易善生,在心底想著,怎麽就不叫靳厭了呢?他這才知道,重來一次,許多事情都是會變的。

  -

  楚明謙像是刻意要搭訕上易善生一樣,往昔擅長的交友方式全都屏棄不要,同學們看楚明謙粘著善生,紛紛又開始起鬨。

  「你是不是喜歡善生啊?」

  楚明謙明白點頭,「喜歡。」

  在那個問的人一臉驚嚇的時候,給了對方一個白眼,「怎麽,你不喜歡善生嗎?」

  說的也是,易善生天性善良天真,活潑可愛,長得也好看,就差性別是個男生,但即使如此誰都想要把他捧在手掌心上疼著。誰要是敢說不喜歡,別說別人,光是善生那個弟弟易鹿就能把人給懟死。

  一場風波就這樣靜悄悄、堪若無聲無息地度過了,楚明謙看著那個人的反應,在心底忍不住又一次地嘆息了。

  那上一次,怎麽會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呢?一切都該歸咎於自己。

  他忍不住想起,最後一次遇見靳厭的時候,他輕飄飄地說,「我那時候也沒告訴你,其實我那時候還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他的語氣多輕,輕得像個巨人在他心上跳啊跳的,遲來已久的悸動跟愧疚混雜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他明白的,那種情感輕飄飄的像喜歡,又沉甸甸的像愛。回去和家裡出櫃了以後,家裡的反應平淡的讓他驚訝。

  他們說,早在他初中的時候,他就喜歡上那個老是跟在他身邊的人,每天每天回來都會和他們分享與他相關的事情,就連喜歡吃、討厭吃的菜都跟著一起喜歡或討厭。如果這不是愛,那他的父母早也不該在一起。

  所以從頭到尾,看不清自己的、曾經深愛過卻一無所知的,一直都只有楚明謙一個人啊。

  -

  楚明謙與易善生在楚明謙的刻意為之下終於成為朋友,易善生的個性軟糯,像未曾受傷過的樣子。楚明謙對易善生極其溫柔,溫柔得彷彿與從前截然不同。依稀記得許久以前,是靳厭幾乎糾纏地圍繞著楚明謙,現在則恰恰相反。

  易善生幾乎可以說是手足無措地接受著楚明謙的善意,從來沒有人對他好得幾乎可以說是處處忍讓,這讓他不適應的同時有些微不得不承認的歡喜,但歡喜之餘,還有隱密的悲傷。

  --那是就連他也一無所知的、毫無來源的悲傷。

  此時對那些本應該消散的記憶不明不白的,只存留著隱隱約約的感覺的易善生,只能一邊戰戰兢兢的接受楚明謙的溫柔,一邊因為那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而感到創痛。

  就這樣的,時間慢慢過去了,彷彿說是必然而命中注定的,易鹿與楚明謙相遇了。身為究極兄控的易鹿相當敵視對自己的哥哥明顯表露出不一般意味的少年。

  「小鹿。這是哥哥的朋友。」易善生對著易鹿說,此時此刻,他的手正被楚明謙牽著,那雙堪稱冰冷的掌心握著他的指尖。「他叫楚明謙。」

  「哥哥,牽手!」

  易鹿並不在意楚明謙,甚至不顧禮貌地對著易善生伸出手,癟著嘴,像討糖吃的孩子一般。楚明謙緊緊的握著易善生的手,就像害怕被拋棄一樣。但正如楚明謙的想像,正如易鹿的預期那樣--

  --易善生甩開了楚明謙的手,轉過頭對楚明謙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溫柔地伸出手,牽住了易鹿的手。

  這次被丟下的,終於不再是他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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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澤 + 1 期待單號更新!(上次太ㄎㄧㄤ留錯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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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19 12:3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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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楚明謙在那一刻終於意識到自己曾經給靳厭帶來的傷害是多麼巨大且可怖。但他出奇冷靜,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並不使他焦慮,他看著易善生牽起易鹿的手,笑起來的弧度跟他記憶裡的截然不同。他記憶裡的靳厭,在最初的時候是一個羞澀的內斂的飽受傷害的人。

  他把他的傷痕撫平然後給予更大的傷痕。但在那之前,他笑起來的弧度是清淺的,是小的,是害羞的。

  原來這就是靳厭沒有受過傷的樣子。楚明謙終於意識到了。他低低的笑了起來,在易善生用疑惑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抱歉地笑了笑,「想到令人高興的事情了。」

  「那不是很好嗎?」易善生彎起眼睛笑,「傷痛如影隨形,像永遠也不會好的傷痕,好不容易終於結疤,最後卻在回憶起的時候將疤狠狠撕開,流出鮮血淋漓的傷口跟膿瘡。人生原來這麼痛。如果在這麼痛的時候想到令人高興的事情,就好像不會這麼痛了一樣。」

  易鹿與楚明謙同時用奇妙的眼神凝視著易善生。

  楚明謙心裡想著,多麼熟悉的一句話啊,但是卻再也不需要他說出「可是有時,把傷疤撕開時有一種爽快的釋然感,疼痛與鮮血齊流時,會感覺自己不再受傷痛束縛。」這樣的話語。靳厭已經擁有屬於他自己的獨立思維,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著楚明謙的靳厭了。

  他是易善生,沒有悽慘的家庭,沒有被傷害過,明白快樂的意義,保留著天真與善良。

  易鹿則是疑惑,他的哥哥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語的人,能做出最文藝的事情也不過就是抄寫歌詞做成紙飛機,回家後讓他從窗戶上丟下,看他能撿到那一架飛機,看上面抄寫的歌詞。除此之外,他的哥哥一向是一個天真爛漫得不像是男孩的少年。

  這樣的哥哥,竟然說出了滄桑的、彷彿飽受痛楚一般的話語,易鹿不知不覺之間心一緊,感覺自己也如同哥哥話語中的一樣疼痛。

  不,不會的,哥哥沒有受傷過,沒有體會過如影隨形的傷痛,不會在結疤的時候將疤狠狠撕開。他的人生沒有這麼痛。易鹿安慰著自己,卻忍不住用不安的眼神看著易善生,易善生懵懵懂懂的接受著弟弟不安的目光,咧開嘴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沒事的。」他說,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地笑。

  -

  那天告別了楚明謙,易鹿與易善生回家以後,他們玩了很久的拋接遊戲。拋的與接的都是脆弱易折的紙飛機。易善生利用課間時間寫了好幾天的歌詞。都是喜歡的歌,懷抱著不知道會接到哪首歌,哪段歌詞的驚喜,易善生站在一樓不大的草坪裡,看易鹿拿著一疊紙飛機,站在陽台上一隻一隻往下丟。

  易善生手拙,身體也不擅長運動,如果換做是易鹿大概每一隻落在草坪上的紙飛機都能給他拿下,易善生往往一整簍的紙飛機只會接住一個。易鹿又丟得太好,他們之間彷彿有一種默契:易善生只會接住一個紙飛機。這是彷彿他們兩人與上天做下的約定,易鹿恰恰好也只會丟那麽幾個到草坪之間。

  易善生努力的在宛如飛鳥之間的紙飛機之中盤旋,卻抓不住任何一隻散落的飛鳥。

  「我接到了!」

  今天也是在快要把一整簍的紙飛機都丟完了才接到那麽一個。易鹿收起紙簍,下樓與易善生分享他接到的紙飛機上面刻劃的文字。

  --在遙遠的路上即使塵埃看今夜艷火/我等你在前方回頭,而我不回頭/你要不要我。

  易鹿會這首歌,豔火,當初還是他推薦給自己哥哥聽的歌曲。他們坐在墜落的飛鳥之間,由易鹿仍顯得清亮的聲音唱豔火的歌詞。

  「撲火,我們相視笑著,撲火/什麼都不說,不說的,是真的/我們相視笑著,是夢也快樂。」

  易善生側過頭看唱歌的弟弟,眉目溫柔繾綣,彷彿下一刻就快要消失掉一樣。但他沒有打斷弟弟的歌唱,弟弟喜歡唱歌,或許未來會成為一個歌手也說不定。如果這樣就太好了。在這個下午,易鹿反反覆覆唱著這首歌曲,直到最後葉蓁回家,督促著兩人收起如同墜落的飛鳥一般散落在地上的紙飛機。

  兩人相視而笑,然後站了起來,把一隻又一隻的紙飛機丟進回收箱裡,只留下寫著「豔火」歌詞的紙飛機。邊角有忽然想起補充的一句歌詞,但誰也沒有看見。

  --當你原諒所有遺憾,對我依賴/我在你懷裡想起了最初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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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21 17: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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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某一天放學,既沒有易鹿領著也沒有楚明謙陪著,自動自發說要獨自一人去書店的易善生在書店遇到了奇怪的人。

  要是被易鹿知道的話肯定會說著「哥哥太沒防備心了」這種話語並擔心的衝上來吧。這麼想著的,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一段時間過後了。易善生看著自己背後不遠處拿著一本小說偷偷摸摸盯著他的男生,雖然目光中並沒有惡意但總讓人覺得莫名的熟悉。

  但他的交友圈一向單純,從來沒有認識的人會故作不認識,或是帶著口罩帽子尾隨在他身後。他有一點緊張,又因為感覺不到惡意的關係很快地放鬆下來,在自以為的深思熟慮後,最後決定放下手中的英文教科書,轉頭向陌生的少年走去。

  「你好。」

  他用平常得不得了的語氣開口,對方卻受驚一般的往後退,頓了一下後又往前走,像是取暖一樣靠得很近。他的聲音很輕,「你好,我叫江頤。」

  「我叫易善生。」

  江頤的表情有些怪,幾乎可以說是顛狂了。「你不叫靳厭?」

  「靳厭?那是誰?」易善生看著江頤變得不大對勁,然後他的肩膀被握住,有些慌亂,「我不認識甚麼靳厭啊……」

  「如果你不是靳厭,那你是誰?他又在哪裡?」江頤皺著眉,明明是同個年紀的樣子,握著他的肩膀的力度卻很大,幾乎都有些痛了。

  「你不要這樣……我痛……」嬌生慣養的易善生眼眶裡冒出兩泡淚水,但江頤卻比他更早哭出來,兩個人在書店的角落裡相互落著眼淚。半晌後江頤終於說話了,抽抽搭搭的,看起來竟然比他還要可憐。

  「我在找一個人,我不小心弄丟他了,我找不回他……」

  我好後悔啊。

  這是他最後從那個叫做江頤的少年口中聽到的話語。因為哭得太用力所以暈厥過去的易善生沒有看見隨後走來的另一名少年。

  -

  從來就沒有甚麼熟悉得不得了的虛偽作詞,程郁確定易善生就是自己要尋找的那個人,於此同時跟隨著易善生的那個少年甚至不需要他稍稍探問一下,那足夠出色的外表讓他明白他是誰。江頤。那個曾經讓靳厭落淚的人。

  如今又一次,又一次的。

  程郁沒有動手,只是小心翼翼的把昏厥的易善生抱進自己懷裡。

  「他不是你要尋找的那個人。」程郁聽見江頤含著眼淚的模糊說詞,他笑了一下,聲音中有一股不符合年齡的灑脫。

  「我非常確定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為甚麼?」

  他轉過身,指了指自己的心臟。「這裡告訴我,我喜歡他。」

  但他花了很久才明白。他已經不能再錯過了。程郁邁開步伐向前離開,留下恍然大悟卻又怔愣在原地的江頤。

  -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易善生發現自己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這是一間乾淨的寬敞的房間,一個有著漂亮的眼睛的少年看著他。

  「你好啊,看到你昏倒就把你帶回來了。」對方像是察覺到他的戒備一樣,笑了起來。

  「我可不是甚麼壞人喔。我叫程郁,郁這個字的意思可挺多意思,樹木叢生、憂愁煩悶、香氣醇厚、或是形容一個人有文采。我的父親是個作家,母親是調香師,他們定情的地方在一座森林。於是我就叫做程郁。但他們沒有人記得,這個字原本還多了一個悲傷的意思。」

  這時候易善生才聞到在程郁的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介於成型的香水和原物料之間複雜的香氣,唯一能辨認出來的只有沉木,爸爸也喜歡這種香料,但他一直覺得有種腐朽的輕快感,於是不大喜歡。

  但是在這個少年的身上聞見的香味,並不會讓他感到不適,只是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我叫易善生,善良的善,生命的生。」

  程郁彎起眉眼,溫暖的笑了,「你的父母一定很愛你呢。」

  「對啊。」易善生用力點點頭,但又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呢?」

  「因為善這個意思,除了善良之外,也有美好、良好、好好的……這些意思。」他停頓了一下,眼眶不知道為甚麼有些紅,易善生好奇的湊過去,替他吹了吹眼睛,沒有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程郁眼裡的淚被吹乾後又有新的淚水探了出來,在易善生放棄之後終於落下淚來,同時帶著鼻音乾啞的開口。

  「你的父母希望你能夠擁有一次美好的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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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23 13: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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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喜歡是甚麼感覺呢?酸的,甜的,苦的還是辣的。

  程郁花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明白,原來酸與甜,原來快樂不一定就是這種滋味。他同樣花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明白,如果心痛是喜歡,如果悲傷是喜歡,如果佔有是喜歡,如果黑暗是喜歡。

  「那麽,我喜歡你。」

  那麽,程郁,喜歡靳厭。

  -

  易善生跟程郁很快的變成朋友,易善生喜歡程郁身上那種帶著一點悲傷的溫柔,跟楚明謙有點相似,但程郁比楚明謙溫柔得多,下課的時候他會在學校門口接他,有時候他會跟著易善生、易鹿他們一起走到易善生的家裡附近,如果那天恰逢易鹿社課,易善生就會去程郁的家裡玩。

  程郁家裡好玩的東西可多了,遊戲機、電視、電玩、小說、漫畫,就算甚麼也不做,他們也可以聊天,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甚麼也不做光是陪伴在彼此身邊也讓易善生覺得舒服。

  就連原本有些擔心的易父易母也在程郁一次帶著禮物有禮貌的拜訪下察覺這個少年對自家的兒子並沒有惡意,於是便心胸開闊的允許程郁的接近,只有易鹿跟楚明謙在某種層面上達成一致的意識。

  「所以說,你的弟弟跟朋友還真是防著我呢。」程郁笑著說。

  「很保護著我對吧?也不知道為甚麼。」易善生靠著程郁,兩個人一起打遊戲,是一種moba手游,易善生打射手,程郁玩輔助,易善生的操作意識跟手速都很完美,帶著程郁飛了好幾把。

  易善生並沒有意識到他跟程郁之間的距離,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特別在意距離的人,在程郁的有意放縱之下更是習慣了靠近。

  「對了,」程郁故作無意的提起,「我們剛認識的那一天,為甚麼會哭得那麽難過呢?」

  易善生落淚的時候,是安靜卻洶湧的,儘管江頤看起來比較悽慘,但易善生的哭泣卻是更為用力的,再加上情緒的焦慮,才會導致缺氧昏厥。程郁觀察易善生好幾天,確定易善生並不是身嬌體弱的類型,才在這一天問了出來。

  易善生頓了一下,自己也不明白的、懵懵懂懂的一頓操作之後光榮赴死,然後眨著眼看向程郁。

  「我也不知道。」

  程郁梗了一下,手下操縱的英雄人物差點死掉,躲過敵人的追擊,藏進草叢裡並即時反殺後,漫不經心似地問,「嗯?」

  「就是那一刻,感覺到有一種龐大的、絕望的悲傷,像怪物一樣砰地壓了下來。好難過啊,好難過啊。這麼想著的,就哭到昏過去了。」易善生這麼說著,然後操縱著復活的小奶媽走向程郁,給他奶了一口。

  明明是不經意的語調,卻讓聽的人既悲傷又痛苦。

  「以後不會的。」

  他操縱的女性英雄打掉對面主塔,在紅光下與小奶媽站在一起,然後轉過頭,用真誠的視線看向易善生,就算是易善生也不會明白他的話語中究竟隱藏著多麼難以明白的、沈重又真實的心意吧。

  「我會好好保護你,不再讓你難過的。」

  事實上,易善生早已不記得那個夢境。在那個夢境裡,他承受著世界給予他的痛苦,體會著不被愛的苦楚,在夢境醒來過後,他成為了擁有一切的易善生,被愛也好,被疼寵也好,被在意也好,他再也不是那個悲傷時無人過問的靳厭了,那些傷害過他的人也都成為了深愛著他的人。

  但即使如此,也依然不時地感到悲傷,又是為甚麼呢?

  -

  除了程郁之外,易善生還有一個,悄悄的,沒有人知道的朋友,就連他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因為他們是在網路上認識的。

  對方的ID名叫【紙墨】,只是偶然間下載了交友軟件便因緣際會認識,一來二往後易善生發現這個名叫紙墨的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十分全能,不管是易鹿不擅長的英文、楚明謙不擅長的國文還是程郁不擅長的地理,甚至包括他們都擅長的那些科目,紙墨這個人都能夠信手拈來。

  因為想要成為醫生,就要比任何人都更多的努力。他這樣說,因為有想要得到的東西,所以要變得比誰都強。

  他們從來沒見過面,但彼此之間已經盡其所能的熟稔。

  紙墨:焉,你有想過要見面嗎?

  一種熟悉的疼痛襲來,易善生有些莫名,絲毫沒有察覺這種疼痛是自從那個夢境醒來以後便持久存在。他有些懷疑,有些不安。

  靳焉:……

  紙墨:我想見你。

  我想見你。只消一句話,就能打碎許多猜忌。

  靳焉:好。

-tbc

沒人留言的生活就像單機……

留言

@七澤 大概是雙吧? 2020-7-24 15:01
大家都登場了XDDDD驚訝程郁你居然不是直的嗎?? 2020-7-24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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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25 13: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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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和紙墨的見面快得出乎意料,就訂在週六的下午。明明已經要入冬了,卻是一個晴朗得不可思議的天氣,陽光溫柔的灑在善生的臉上,不顯得過熱也不至於冷,易善生瞇起眼睛,走到約定的地點,一家電影院前,他們約定好看重播的一部老片,七月與安生。關於愛情,關於友情,關於自由。也可以說是宿命。

  宿命般地,善生從人群裡一眼望見了他,高瘦的身影寂寥的站在人群邊緣,有清俊的眉眼,看見他時卻是極其溫柔的。

  他還沒有走過去,一股莫名其妙的疼痛讓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見他不再前進了,那個人便走了過來,直到站定在他面前,聲音冷冷清清的,像是被雨滴沾過一樣。

  「我叫何子墨,好久不見。」

  沒有聽見那句略顯奇怪的「好久不見」,他怔怔地看著面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人。半晌後才擠出一句乾巴巴的「你好」。

  為甚麼呢?為甚麼會感到疼痛呢?他不明所以的看著何子墨,伸出手指著自己,「我叫易善生。」

  不需要介紹的,就知道了子是子虛烏有的子,墨是墨黑的墨。不需要介紹的,就知道是盡善盡美的善,生命的生。不需要知道的,就知道彼此是錯過的人。但易善生沒有落淚,何子墨也沒有。

  何子墨只是溫柔又哀傷的瞅著易善生,像許久不見的重逢一樣,伸出手輕輕的擁抱著他。

  「為甚麼會有這麼熟悉的感覺呢?」易善生迷迷糊糊地任由何子墨抱著他,輕而快的鬆手,不明所以的問道。

  「或許我們曾經在夢裡遇見過吧。」何子墨說,「我也曾經夢到過你。」

  「是甚麼樣的夢呢?」易善生終於回過神來,他們併著肩走進電影院裡。

  「一個非常美好又悲傷的夢,夢裡我不小心把你弄丟了。」他們都不小心把他弄丟了。何子墨幾乎可以說是溫柔的笑著,比易善生高出一截的他連步伐都悄無聲息的配合著易善生。

  「那我們應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易善生無知無覺,側過頭對何子墨笑,何子墨停頓了一下,點點頭,有些難堪地吐出一句「是啊」。

  是很好的朋友。但不只是朋友。

  何子墨想起那個真實到不能說是夢境的記憶,夢裡他這樣說:你說,我們會不會這樣,也就這樣到永遠了?

  那時候的靳厭是甚麼表情呢?他不記得了,或者他根本沒看到,只記得那一句輕飄飄的「嗯」。沒過多久,就被單方面提出了分手,他和友人提起靳厭時,有人說他的心裡從來沒放下過易鹿,就不應該再裝下一個靳厭。裝不下的。

  裝得下的。

  他沒有落淚,只是不停往自己嘴裡灌酒。想起的都是靳厭溫柔但悲傷的笑容,他總是這樣,把所有事情藏進心裡,甚麼也不說,只在最後自以為是地做下決定。

  他又何嘗不是呢?

  「我愛你」總是來得太遲,說得又太不切實際。卻也做不出個明確讓人安心的方法。何子墨閉起眼,揚起一個稍微有些苦澀的笑,任憑已經好轉過來的易善生踏著輕快的腳步,買了兩張電影票、一筒爆米花,兩杯可樂。

  他們慣常也是這樣買的。熟悉的方式,熟悉的笑容,但現在他們只是一個稍微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這不,易善生揚起笑容,拘謹地站在他面前,遞給他一杯可樂。「爆米花會不會買少了?」

  「不會。」何子墨笑著說,高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灑在易善生的臉上,在他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易善生笑了起來,「那我們走吧。」

  「好。」他跟著易善生往播映廳走去,心裡又多了一點陽光似的希望。

  既然停在這裡,既然重新開始,既然還能遇見你。何子墨加快腳步,跟上易善生,他們並肩走進寬廣的播映廳,在柔軟的椅子上坐下,他閉了閉眼睛,嘴角還是那一點苦澀的笑,像追尋一個自己已經失去的東西。

  我們可以就這樣到永遠啊。

  其實他沒有說,易鹿已經過去了,在他認識靳厭的時候,易鹿就註定成為他的過去,他們至多只能成為朋友。靳厭帶給他的,是精神上的平靜與安穩,這是易鹿所不能帶給他的。然而他錯過了機會,說出口的話語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成為刀刃與毒藥,傷害了自己真正深愛的人。

  事實上,何子墨只是希望靳厭能更多的表現自己的渴求。僅此而已。

-tbc

簡單來說,他只是想要靳厭吃醋。
想要評論,想要有人找我聊聊天。
8/8.9的CWT會在一樓的P35擺攤,有興趣的可以來找我玩跟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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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27 1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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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何子墨喜歡靳厭,但他永遠看不出來靳厭喜不喜歡他。或許是因為經過太多難堪又悲慘的過去,靳厭習慣將自己的情感封閉起來,即使是聰慧如何子墨也無法探究其真正心意。他想盡各種方法,最後卻偏偏用了最蠢最笨的那一個。

  靳厭就這樣乾脆俐落地斬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事實上,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靳厭如此果斷表達出自己情緒的樣子,卻是在他最不想面對的情況下。

  不。最不想回憶起的,應該是最後一次見到他才對。

  一邊看著電影,一邊分神想著過去的何子墨偏過視線去看易善生,他專注地看著電影,眼眶泛紅,彷彿下一秒就要落淚。何子墨想起那時候靳厭看著復仇者聯盟三,當薩諾斯把葛摩菈推下懸崖時哭得不能自已的場景。

  再回過神來,易善生又落淚了。像靳厭一樣安安靜靜的哭,何子墨拿出面紙,一下一下輕輕擦拭著易善生的臉頰。

  是一樣的啊。即使改變了名字,容貌、習慣、性格都還是一樣的。他輕輕嘆息著,卻沒有說話,像那時候一樣。易善生怔愣著,任憑何子墨這個堪稱陌生的人對他做出親密的舉動,心裡怪異地湧上奇妙的滋味,但還來不及解讀就消融在眼淚之中,被一點一點地擦去。

  電影終於落幕了。易善生眨著眼,偏過頭去躲摩挲得讓自己不太舒服的面紙,然後站起身,向何子墨伸出手。

  「我們走吧。」

  何子墨愣了一下,但很快地收斂好自己的情緒,搭上易善生的手,也沒有怎麽使力,就站了起來。易善生笑瞇瞇地說,「謝謝你啊。」

  語氣溫和又帶著生疏,何子墨抿著唇,點點頭。或許世界上的確存在著報應也說不定,他忍不住這麼想著,易善生就是他的報應啊,刀刃穿心,甘之如飴。

  他踏著閒適的腳步跟著蹦蹦跳跳地易善生走出電影院,沒注意到身後有一雙眼睛,正執著得幾乎病態地凝視著他面前的人。

  「厭……」

  -

  回到家之後,易善生最後還是向易鹿坦承了自己是出門見網友這件事情,易鹿氣炸了,嚷嚷著才初中的哥哥怎麽可以做這件事情,被葉蓁知道以後,又被抱在懷裡像是安慰又像是責罵的唸了一通,幸好易父不在,要不然可就真的完蛋了。

  易善生撫著胸口,躺在床上嘆氣。洗完澡的易鹿躺上床的另一邊。是的,上了初中的兄弟倆還是睡在一塊的,說出去不知道要震驚多少人,不是因為房間不夠,單純就是「沒有分開的理由」(來自易鹿),如此而已。

  易鹿聲音有些悶。

  「哥哥,你會生氣嗎?」

  「不會啊,怎麽這麼說?」易善生愣了一下,反問易鹿,少年因為參加了運動社團變得比自己的哥哥還高,老是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好哥哥,對哥哥的執念不知道甚麼時候膨脹再膨脹,不希望他被搶走,不希望他受傷。

  或許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最近我常常做同一個夢,那個夢裡,哥哥跟我不是兄弟,我們只是偶然在一座湖旁邊相逢的人。」易鹿的聲音很輕,下一秒就消散在空氣之中,帶著一點難以察覺的疼痛。

  有點熟悉的劇情,但是易善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只能靜靜聆聽弟弟的話語。

  「夢裡,我是一家水果店的攤販,住在那座湖畔已經好幾年了。」易鹿說,「我從前在一個城市,有一個愛人,最初我生病,憂鬱症,以為自己快要死去,某天夢見一個美麗的地方,最後我選擇離開他,因為我看見嶄新的世界,那裡只適合我孤身一人。我寂寞但快樂。」

  「我這樣告訴哥哥你,卻沒有說在這裡我並不快樂。快樂是一種彷彿離我遠去的感覺。」

  易善生專注地聽著易鹿的話語,沒意識到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安靜地淚流滿面。

  「但是認識你讓我知道甚麼叫做快樂,我們甚麼都聊,天南地北,憂傷病痛,我知道你的些許故事,那並不是你的全部,但很痛,聽得人都要心碎。」易鹿說,「那時候我就想,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麼堅強呢?」

  沒有的。有個聲音這麼說。易善生沒有發現自己的嘴唇緩緩嚅動,像是想說些甚麼,說出的卻全是否定。但他自己沒有意識到。

  「第四天,你說你要離開這裡,我告訴你這裡有美麗的風景,我帶你看了蜉蝣。」易鹿苦澀地笑了一下,心裡的思緒全回到悲傷的夢境之中。

  「蜉蝣?」易善生終於找回自己的意識,他用帶著鼻音的黏膩的聲音問。

-

推文也好、評論也好、投喂也好,希望有被觸動的人能跟我分享看看你的心情。說不定在某方面重疊到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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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一千點閱了,感覺還滿不可思議的。
謝謝大家。

留言

@七澤 就是這種感覺吧?啊哈。 2020-7-29 12:41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安眠書房裡面的一句話“被看見的感覺真好” 2020-7-29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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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29 12:4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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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是的,朝生暮死的蜉蝣。哥哥你或許沒有印象吧。」易鹿嚥下喉間的苦澀,扯起一個笑,「在那座湖的夏天,會有長達三天的蜉蝣之日,大群大群透明的蟲子在陽光下,在湖上飛舞。雌蟲會飛入雄蟲堆中。產下的卵像雪一樣。」

  「聽起來很美。」但不知道為甚麼,易善生卻無法讓自己設想那樣的場景,就好像想起來會發生甚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我記得哥哥你上次抽到的歌曲叫做懸日,這一次則叫做豔火。就好像在預示著甚麼一樣。」易鹿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偏離了主題。

  「甚麼?」易善生不解地問,但他已經漸漸閉上眼睛,濃重的睡意將他包圍。

  「誰的人生不是懸日豔火,下一刻就要衰減……」易鹿輕聲說,「懸日下一分就要落下,豔火就是煙花,下一秒就會消失。哥哥,告訴我好不好,你不會是懸日,也不會是豔火,你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易善生卻只是發出模糊的嘟噥,他已經睡去了,在自己最為信任的弟弟身邊。易鹿歎一口氣之後笑了出來,但心底的不安卻越發蔓延。易鹿記得那個夢裡,當他側過頭去看那個名叫靳焉的人時,他只是安安靜靜的無聲落淚。

  然後,在他們看完蜉蝣的隔日,靳焉沒有通知他,便離開了那座小鎮。

  接著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想起的最後一次見面。

  -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平淡,他和楚明謙跟程郁的關係都越來越好,也曾經試圖將楚明謙與程郁互相介紹,但最後總是無一例外的宣告失敗。易鹿咧著嘴露出小小的犬齒,說他們兩個人就是天生的相性不好。易善生只能懵懵懂懂地認栽。

  平時在學校和楚明謙也漸漸地放下不知從何而來的芥蒂,相處的時候也慢慢變得勇於表現自我。回家就和易鹿待著,在不知不覺間再也沒有玩過抓紙飛機的遊戲。下課有空幾乎都和程郁待在一起,就連易鹿都有點吃醋。

  另外,和何子墨也漸漸從線上轉為線下,不時約出去吃飯,有不會的科目也會請教一二。重點是他還真的都會,導致「談何容易讀書會」上線在即。

  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跟美好。易善生在某個夜晚忍不住想,他擁有深愛著他的爸爸媽媽,有幾個好朋友。除了沒有喜歡的人,一切都幸福到讓即使是他這樣的人都會有莫名其妙的害怕,怕一切只是一場夢境。

  和楚明謙談起這件事的時候,楚明謙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撇著嘴角輕挑的笑了一下。

  「吃飽了撐著想這些?放心吧,你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楚明謙瞇著眼,像不經意一樣問,「所以……你是很想談戀愛嗎?」

  易善生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沒注意到楚明謙亮起的眼神,捧著自己的臉笑瞇瞇地說,「我喜歡那種溫溫柔柔的、笑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沒有甚麼要求,對我好就好了。」

  他伸了個懶腰,偏過頭笑著對楚明謙說,「最好像你們對我好一樣的對我好,這樣我就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啦!」

  「是這樣嗎?」楚明謙愣了一下,感覺胸口處泛著疼的滋味,卻自虐般地希望這樣的疼痛可以延續下去。這就是那時候靳厭所體會到的悲傷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再多一點也無所謂。

  「是啊。」易善生的笑容一如既往,穿越時間般的一樣溫軟,楚明謙看著他,一兩分鐘沒有說話。

  然後,他對著易善生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要找到一個像我這樣溫柔的人,那可能很難喔。」

  易善生癟著嘴,想了想發現還真的是。「唉,你們對我太好了。有時候我都覺得我被你們寵得像個女孩子。」

  「為甚麼只有女孩子可以被寵呢?」楚明謙循循善誘,想要改變易善生的思想,但易善生只是笑了一下,輕飄飄地說。

  「不知道欸,但好像有個聲音這麼告訴我,說喜歡男生的男生很噁心。」易善生說,「即使我不會覺得很噁心,但也會覺得怪怪的。」

  楚明謙停在那裡,只覺得徹骨的冰冷。他明白易善生為甚麼會有那個思維,來自他,來自他們,他們每個人都是灌輸這個思想給他的兇手。

  下一堂課是體育課,易善生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對楚明謙招手。

  他背著陽光佇立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下一秒就會消失的影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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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kiray 發表於 2020-7-30 03:4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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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陣子跑上來收割版大的文<3   
為什麼看到這裡覺得有點怕怕的?QAQ
彩雲易散琉璃脆的感覺,這是靳厭的夢嗎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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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忘了謝謝海草投喂,給你筆芯芯(試圖賣萌) 2020-7-31 13:33
難怪這麼久沒看到你……看下去就知道惹。 2020-7-31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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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7-31 13:3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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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易善生發現自己在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他皺著眉頭努力回想究竟發生了甚麼。記憶卻只停在與程郁打完遊戲以後告別,自己在獨自走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個人,接著就甚麼也不記得了。

  包括那個人的長相、他對他做了甚麼,全都是一片模糊且朦朧的景象。

  易善生開始摸索自己所在的環境,他躺在柔軟的床上,周遭是一片黑暗,沒有其他聲音,也沒有其他人。這一刻孤單被無止盡的放大,但不知道為甚麼,善生卻只覺得熟悉。他閉著眼睛,不知道為甚麼並沒有感到害怕與恐慌,只是有一種故事進展到這裡了的感覺。

  只是有點想念其他人。

  他想起和易鹿玩的遊戲,好久沒玩的那個、捉著像墜落的飛鳥似地紙飛機的遊戲,想起那一首名叫豔火的歌,忍不住地就哼起了歌。

  「我們在遙遠的路上,白天黑夜為彼此是豔火/如果你在前方回頭,而我亦回頭/我們就錯過。」

  他的歌聲似乎傳到房間外面,有人敲門,不熟悉但他記得聽過的聲音響起,「你醒了嗎?」

  「你是誰?」易善生終於想起自己是應該要戒備的,對方頓了一下,用清朗的嗓音開口,「我是江頤,你還記得我嗎?」

  江頤?易善生記得這個人,他捏著他肩膀的力道彷彿被刻在骨頭裡,痛得人心底發顫。易善生往後縮了縮,確定整個人都陷在柔軟的床舖並用棉被包裹住自己後才開口,「我記得你。你讓我很痛。」

  江頤沒有說話,一段時間後再開口,清朗的聲音變得有些乾啞,「我可以進來吧?」

  易善生是想說「不」的,但他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極其孤單的環境裡,好像拒絕了江頤就再也不會有人踏足這個黑暗的房間一樣。於是他癟著嘴,思考沒多久後便同意曾經險些傷害自己的人再次與他面對面。

  「好。」

  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但你不能再傷害我了。」

  「我發誓。」江頤說,「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易善生想起他的朋友們,他們或多或少都曾經莫名其妙地使他不開心,即使同樣說出了「會讓他幸福」之類的話語,但偶然之間看著他們還是會覺得胸口處有難以言喻的疼痛。或許只是突發的心情不好吧,他這樣想,最後說,「那你進來吧。」

  有些事情是會改變的。名字,長相。有些事情是不會改變的,個性,靈魂。江頤忽然確定了易善生就是靳厭,遲來的相信,比他哥哥都還要晚。他在推開門之前還盡可能溫柔地提醒易善生。

  「等會會很亮,你先閉起眼睛。」

  易善生聽話地閉起眼睛,但打開門時眼皮下的眸子還能感覺得到強烈的光,他不受控制地流下灼熱的淚水。江頤三步併作兩步地,像跑一樣地大步快走過來,「你還好嗎?」

  「我沒事的。」易善生甕聲甕氣地說,隨即感覺自己流過淚水的臉頰被柔軟的東西貼覆,一下一下地把淚水沾走。他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是甚麼,問,「你在做甚麼?」

  「我在為你擦去淚水。」江頤說。

  易善生不解地問,「可是這不是面紙的感覺啊。」

  「我沒有面紙。」江頤停了一下,說,「我在親你。」

  易善生愣了一下,淺淺的薄紅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暈染,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江頤的時候感覺到胸口有熟悉的、突如其來的疼痛。便把剛剛的情緒忘記了,指著自己心臟的地方,天真地問。

  「為甚麼我看到你的時候,會覺得這裡這麼痛?」

  江頤停頓一會,用似笑似哭的表情看著易善生,最後才開口,「因為我很久以前傷害過你。」

  但他後悔了。他直到離開了靳厭,才明白這個人對他的特別。他同樣花了更長的一段時間明白,靳厭只不過是個無辜到極點的受害者,他能要求受害者再去做些甚麼?

  他已經這麼難熬了啊。那一句「沒有」已經用盡了他的全力了啊。

  「為甚麼我甚麼都記不得了?」易善生又問。

  江頤只是扯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因為已經過去很久、很久、很久了啊。」

  「那一定真的很久、很久、很久了吧。」易善生軟呼呼地對著楞楞抬起頭看他的江頤說。

  「既然已經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也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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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uouo 謝謝海草,準備更新~ 2020-8-2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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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8-2 12: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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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多麼希望是這樣。但是不行的,親愛的善生,不行的。」江頤伸出手,揉了揉易善生柔軟的髮絲,輕聲說,「傷害不應該被遺忘,痛苦需要人記得。」

  所以既然你忘記了,就由我來替你記得。背負下所有不應該被遺忘的過錯跟疼痛。

  易善生顯然並不明白江頤的話語背後所隱藏的含意,他只是懵懵懂懂地看著江頤望著他的眼神,好像下一刻就會破碎一樣。江頤比他還要脆弱,也正在因為某種不能言說的事情而痛苦著。他頓時就忘了這個人曾經使他痛過。

  「看到你的時候,胸口會覺得痛。」他如實地說出自己的感受,「但是知道你過得不好的時候,胸口覺得更難過了。」

  江頤愣了一下,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直到「叩叩」的敲門聲響起,硬生生把江頤的眼淚嚇回去。他終於意識到另外一個人的存在了,江頤扣住易善生的肩膀,「等會來的那個人,是我的哥哥,你不要怕他,他不會傷害你的。」

  即使你們一面都未曾見過,他也絕不會傷害你的。

  「好。」易善生看著江頤泛紅的眼眶,探過自己的身體,去親吻江頤的眼,在靠近的時候他顫顫巍巍地闔上自己的眼,隨即歡喜又惶恐地感受到易善生的啄吻落在自己的眼皮上。

  不哭喔。彷彿能聽到少年用軟糯的聲音這樣說。

  「不會哭的。」江頤說,然後站起身,送別自己深愛的少年,走出房門的時候,易善生聽見他對門口的人說了些甚麼,兩人的對話短暫卻小聲,接著,門口的人走了進來。

  易善生愣在原地,在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流下了淚水。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因為快樂,而是更為複雜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感。混雜了悲傷,遺憾,釋然……

  「好久不見。」那個人對他笑,清俊的臉頰有幾分肖似他的朋友們,楚明謙,程郁,何子墨,但又很明顯的讓人感覺到不是他們,他就是他。

  易善生呆楞楞地,用沾著鼻音的聲音說,「好久不見。」

  即使他們根本從未見過,但這次的相遇就如同久別重逢一樣。說「你好」絕對沒有「好久不見」來得恰當。不知道為甚麼的,易善生就是打從心底這麼覺得。

  「我叫將景軒,即將的將,景色的景但讀音是影,氣宇軒昂的軒。」將景軒笑著說,「你可以叫我哥哥。」

  他笑起來的時候,是極其俊秀的,會讓人目光無法移開他的身上,說不上來到底哪裡好看,但就是哪裡都好看得不得了。易善生忍不住直直盯著將景軒,腦海裡有一道像是他自己的聲音突兀地開口說。

  原來他長大以後會是這個樣子的啊。

  他愣了一下,卻沒有左顧右盼,而是抿著唇,想也不想地就喊了一句。

  「哥哥。」

  將景軒笑著,在床邊坐下,伸出手把同樣坐在床邊的易善生抱進懷裡,「我叫你厭,好嗎?」

  「可我叫易善生啊……哪裡都沒有厭這個字的。」易善生懵懵懂懂地說,他不太擅長拒絕,更拒絕不了像將景軒這種溫柔的人。

  「可是我想叫你厭啊。」將景軒的懷抱過於溫暖,幾乎要融化了易善生,「可以嗎?」

  「……只要我知道那是在叫我,就可以了……」易善生聲音柔軟,男人溫熱的鼻息灑在他的耳後,讓他有些不太習慣地躲閃,但將景軒只是扣得更緊。

  「別離開我,好嗎?」與他的力氣不同,是脆弱得彷彿下一秒就會破碎的聲音。

  「我們以前見過嗎?」易善生終於忍不住問出口,這個人帶給他的熟悉感,比第一次認識的何子墨他們更為強烈,他們一定在哪裡認識,他發自內心的這麼相信著。

  「見過,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還說你要嫁給我。」將景軒溫暖的微笑著,像一顆懸日,散發著柔和又不刺人的光芒。

  但易善生不明白,他為甚麼跟這麼多人都有著很久很久以前、連他自己都不記得的過去的回憶。他是不是忘記了甚麼?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自內心的想要探究自己完整又無暇的記憶中,到底有甚麼詭異的空洞。

  可是不知道為甚麼,當他看著將景軒的時候,就有種「是啊,就是這個人」的渴望。好像他等了這個人許久、許久……

  好像他等待這個人的出現,已經等了整整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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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8-2 12:3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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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火只有十二章,但有第三部沒寫完的清醒紀。

每一部都是一首歌的名字,豔火的意思是煙花。

@Onka 謝謝海草投喂

@kyuouo 謝謝海草投喂

我會繼續寫,直到靳厭有一個好的結局。能被看見的感覺真的很好,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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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ka 謝謝你的觀看,慢慢看就好了喔~ 2020-8-4 09:59
加油~~(覺得前段很吸引人,但因為時間關係還沒讀完)也謝謝你寫出好故事:) 2020-8-2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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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原作者| konpeito0126 發表於 2020-8-4 10: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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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易善生楞楞地看著他,那些充斥著原有記憶的腦中忽然摻雜一個不和諧之音。其中一道聲音是將景軒的聲音,他說。

  「等你長大,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一個幼小稚嫩的聲音問,「是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嗎?」

  「是啊。」將景軒說,「我們兩個,幸福快樂的,一直一起生活著。」

  「好啊。」小朋友說。

  聲音就這樣消失得毫無蹤影,易善生看著面前的男人,思緒終於回到這個世界,他莫名其妙的想起易鹿,想起自己此時此刻不合時宜的待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口,「哥哥,我可以回家嗎?」

  將景軒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把易善生再次抱在懷裡,聲音繾綣又溫柔,「厭,這裡就是你的家啊。」

  他懵懵懂懂地觀察著這座柔軟的大房間,擺放著遊戲機和電視,還有許多軟綿綿的大熊玩偶,最奇怪的是,不知道為甚麼,這個地方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許久之前,他就曾經造訪過這裡。

  「可是哥哥,這裡不是我的家。」

  「那就當作來這裡休息玩耍,不好嗎?住一段時間就好。」將景軒的聲音脆弱得像下一刻就要消失,讓人完全生不起拒絕的欲望。易善生看著將景軒,最後無奈的發現自己好像只能答應。

  「你和我的爸爸媽媽說過了嗎?如果他們同意就好,但只能住幾天喔,我還要回去上課的。」

  「已經說過了,他們也同意的。」將景軒看易善生答應了他的要求,開心的笑了起來,又一次把易善生抱得很緊。「厭最乖了。」

  「我已經是個大人啦。」易善生說著,看見將景軒的神色肉眼可見的頹靡下去,然後扯出一個牽強的笑。

  「對呀,我錯過厭這麼多年啦。」

  他已經錯過他整個一輩子了啊。

  -

  在將景軒家裡過的日子可以說是十分滋潤,不需要上課,總有遊戲可以打,江頤和將景軒對他也很好,幾乎都要讓他忘記自己是不屬於這裡的人。

  不,他還是記得的。

  反反覆覆的向將景軒跟江頤提過以後,卻總是被輕描淡寫的帶過,直到這時候他才隱隱約約察覺到不對勁。與原本想像的只是出來玩不同,他似乎被綁架了。其實也不能怪罪易善生,畢竟他所身處的環境就猶如烏托邦一樣乾淨無暇,不存在對他懷抱惡意的人,更別提綁架這種事情。

  他再三把窗戶揭開來,卻只能看見空蕩的小區,終於在就連他都要放棄的時候,從鐵窗的縫隙外看見一名抬頭看著這裡的少女。少女有著長長的黑髮,垂落在臉頰兩旁,手上還拿著一本書,但因為距離的關係他看不見那本書。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少女面無表情的望向這裡。

  他用生澀的手勢比著,儘管不會手語也無所謂,只要把想表達的東西傳達出去就好了。

  救救我。

  敲門聲音響起,他匆促的把窗戶關起,跳到柔軟的床上,江頤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進來,拉著易善生就往遊戲機前坐。

  「江頤,我想玩王者。」

  其實不是想玩王者榮耀,而是想要拿到手機,江頤頓了一下,笑瞇瞇地說,「好啊。」

  隨即拿出兩隻手機,一隻通體雪白,一隻全身墨黑,江頤把白色外觀的手機遞給易善生,易善生擺弄了一下,卻發現沒有任何聯絡軟件,就連要打電話都顯示沒有信號。易善生看著興致勃勃的江頤,最後默默打開了王者。

  然後他驚了。

  江頤打遊戲的水平比程郁還要高了一個檔次不止,雖然同樣都是帶飛,但江頤完全有辦法作到一邊打遊戲一邊聊天但還是能輕輕鬆鬆贏下一盤比賽,沈浸入被帶飛的快樂之中的易善生很快就忘記了自己現在危險的處境。

  江頤看了沉浸在遊戲裡的易善生,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易善生想要離開,他們都知道,但誰也無法放手,只能用拙劣到不行的方式堪稱強硬的留下他。可是不知道為甚麼,這幾天晚上他總會做一個夢,夢到很久很久以前,當他離開小學後再一次遇到靳厭,那時他和戰隊裡的夥伴打贏一場重要的比賽,一群還沒成年的小伙子們去咖啡廳裡避雨加開慶功宴,偶然地一個回頭,江頤看見在角落坐著的靳厭。

  他衝過去,看著他,有些慌亂地說,「靳厭、是靳厭吧?」

  好久不見,你過得怎麼樣?他其實說了很多話,倉促的對不起,懺悔,道歉。靳厭卻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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