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這人竟然把視線鎖死在友人身上,絲塔眼裡閃過一絲懊惱。
也正因為這一瞬褚冥漾看了看三個人間的氛圍,他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
從地板爬起身,接著,少年右手拍拍身上的白袍兩下退去一些皺褶。
靠著脾氣上來加想扭轉現況,他開口了。
「是。」
女人聽到後眼神往這掃來,她將目光落在自家親弟身上,眼裡有些遲疑,好似不確定這蠢貨到底是真靈光了跳出來當誘餌,又或者只是碰巧掐準。
雖然是能對扭轉現況有所幫助,可褚冥玥並不希望是剛上白袍的人來擔當這個位置,更何況那是她親弟。
而白袍少年這句正面挑釁似的承認也終於讓黑袍男子將目光重新放回他臉上。
不懼的回望比自己高一點的男人,白袍少年語氣嚴肅又平緩。
他再道:「我是她男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女朋友好好保持距離不要再來煩她。」
辦公室內三人站著一人坐著,寂靜的氛圍又被座機的響鈴劃破。
女人只是拿起話筒又立刻掛回去,她不打算在這種時刻接電話。
但偏偏天不從人願,座機一直不斷的響起鈴聲。
當人類處在噪音環境下,脾氣都會變得浮躁一些,不論是怎樣的人。
僵持,靜默,哈,還真只有電話鈴聲美好的不絕於耳,挺諷刺的。
「小玥,電話接吧,工作要緊呀,漾漾,沒事了啦,坐回來唄,吃點東西消消氣。」
說話的人是絲塔,她說著,並將幻武兵器解除召喚狀態。
接著把幻武大豆塞進褲子口袋內,坐到褚冥漾原先坐的那張沙發上。
眉毛擰起,褚家大男孩不知道老姐友人想打什麼算盤,但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那就先配合吧,畢竟比起這個看起來不錯,實則令人反感的黑袍,他更加信任褚冥玥的朋友。
依言的繞過男子並坐回去,他因為心情不大好而終於自在些而沒開始那麼拘謹了。
褚冥漾雙手環胸不說話,腳自然微開的坐上沙發並靠著椅背放鬆雙肩。
怕多說多錯,他乾脆順著心底的情緒,該怎麼表現就怎麼表現,反正不多話就好。 自家老弟竟然沒問傻問題反而還真配合起來了,這令惡鬼巡司心底隱隱的不安。
腦子雖然冷靜的告訴著她就算老弟死了,公會也有陣法並不會讓人死透,除非下到地下三層公會專用的行刑場,可她一想起之前誤傷對方的事情她就排斥見到這人受傷。
輕輕吐出一口氣鎮定情緒,女人還是接起電話了。
瞧這三人竟然都收手,金髮男像是看到好笑的笑話一樣,他按著額頭輕輕笑了出來。
笑聲很悅耳,是那種會令人覺得好像做了一件好事,逗笑這個溫柔男子般舒心的感覺。
如果不認識這個人的話,那當此人輕笑出聲之時,一定一定,會讓人也跟著笑聲感到開心。
那人笑了一陣子後,終於止住笑意。
他也坐回沙發,語氣還是那樣暖柔,出口的話卻字裡行間透露出一股輕視少年的傲慢和對褚冥玥的質疑。
「我明明是黑袍,但是等了三年卻只換到妳跟一個弱到可嘆的白袍交往?」
絲塔不打招呼的打開男人送來的白盒子,隨手就拿起一塊甜派吃。
嚥下一口後,她涼涼的回去一句。
「不要自我感動了好不好呀?沒看到小玥接電話正忙著嗎?你追了三年又怎樣,有人從她國中追到現在都沒戲了你以為呀?」
「要不是你家餐廳做的甜點好吃到外面買不到類似的,不然小玥才不會對你這麼客氣。」
話畢,粉毛矮人又咬了一口,一邊嚼,她一邊把視線放到旁邊的褚冥漾身上。
……幸好你剛剛沒拆臺,還算小玥沒白寵,嘖嘖嘖。
要是說她接受一個人這樣黏著騷擾只是為了買你動不動說想吃的這個派唷,根本沒人會信捏。
不疾不徐的吃著甜派,絲塔又想。
這次你還真好呀,明明只是個剛考上的白袍竟然能救了我這個紫袍一命,算你厲害囉。
也不知道你怎麼反應力進步這麼大的,看來這次又要想該送什麼禮物當回禮給你了。
好好的吞下口裡香甜可口的派,瞥了眼好像假戲真做被電話困住的友人,她眼珠子轉了下,替朋友下一句逐客令。
「快走吧,我們第十三組不歡迎你們第二組的人,譚希爾晚班唷,她可能會提早來。」
男人右手枕著頭,似笑非笑的睞了眼絲塔,又望向褚冥漾。
他身子微微前傾,把枕著頭的右手朝前方伸出,並如此說著。 「還是很高興認識你,戀愛愉快。」
鬆開環著胸的雙手,褚冥漾也如他般改變了坐姿,將身體向前傾去伸出右手與對方交握,並握得特別用力。
眉頭鬆去,嘴角勾起。
墨色的眼眸與金色的雙眼相互對視,他盡可能顯得得體一些的淺笑道去。
「謝謝祝福,我和冥玥會的。」
很可惜,對黑袍男人來說,少年使勁握來的力道根本不痛不癢,只當是流浪小狗在無用的吠罷了。
語氣不改柔和,選擇似退實為進的方式回應。
他回道:「哦,對了,我想我無法答應你方才的請求,畢竟在一起是一回事,也不代表你們未來不會分開,對嗎?」
估計她也只是玩玩吧,女孩子或許年紀到了有玩心,我能理解她可能想選擇一個沒能力傷害到她的人,這樣會很有安全感。
但……,她遲早會明白誰才有實力跟資格站在她旁邊,況且我還挺懷疑你的身份的。
褚家大男孩自小到大見過很多種追求者圍繞自家老姐,但那僅限於原世界。
原世界大多數是路邊巴上來的搭訕崽,不然就是檯面上非七陵國、高中,而是普通學校內很油膩的同學或同校的學長學弟。
一來就遇到這種實力有黑袍層級、沒生氣時談吐在線、顏值又高的人,除了知道老姐討厭這人之外,他哪一項都比不過對方。
要說他心底不虛嗎?虛透了,更何況又疊加上他連自己都沒辦法接受喜歡親生姐姐的這回事。
認為所有異性都比他有資格的念頭已經在喜歡上女人後盤旋在腦海深處扎根。
負面情緒上來,他鬆開與對方交握的手並好好坐回去。
語氣陰沉不已,一時嘴快,他回懟了。
自損式的回懟了。
「她不喜歡你,光從這點你就輸了,連我都輸了。」
聽到這話,金髮黑袍的男性嘴角上揚不少。
他先將術法進行遮蓋,並嘗試性的先散出一小股能量波動。
確定辦公桌前的女人還在忙著接聽彷彿沒有盡頭的無數來電,他更加放心的直接朝白袍少年身上放出一個探尋血脈來由的術法。
這次,他語氣中已經有懶得掩蓋輕視的意味了。
他問道:「連我?你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嗎,剛剛我稍微探了下你的血脈,你和她該不會是——」
白袍少年聽到血脈被探了,但他卻根本沒能發現之時,眼眸因為心底落空微微瞪大一些。
兩秒後,術法得到答案,男人似是已經得勝的彎起將軍一局小棋的笑容。
語調輕快爽朗的上揚,他笑著落下最後一句象徵斬首對方的嘲諷話語。
「骯髒的姐弟亂倫關係吧?」
沒想到會被一個剛相處不到半小時的男人發現極力想隱藏的事實,褚冥漾被這句鮮明的嘲諷和難聽的字眼震懾住了。
恐懼坐在那接聽電話的親姐會因為對方的點破所以明白自身的異常,他呼吸放得特別輕也特別緩慢。
腦海的畫面是空白的,腦袋內也嗡嗡作響。
絲塔捏著紫袍某處的手勁也因為檯面局勢瞬間逆風而加大不少,她第一時間先擔憂的朝褚冥漾瞥去。
不看還好,看到了還真的鬆下心卻又忍不住心疼了。
鬆下心是因為她有看到友人在桌下輕輕點了幾下傳遞暗碼訊息給她,這證明了褚冥玥儘管看似真的投入在工作內和接著一通又一通電話不打算管事的模樣,可實際上對方還是有在等待時機。
心疼是心疼這友人的老弟是真的被這個垃圾男人的鋒利話語傷害到了,她對於順著情勢把褚家大男孩推出去幫忙吸引注意力感到罪惡。
同時她也疑惑為什麼自家友人那麼寵弟弟卻在這種時候能夠忍耐住把重視的大男孩往火坑推。
其實,並不然。
褚冥玥聽到那句話時心底也不自覺的亂了下,她得要輕輕掐下大腿才重新穩定下來。
她不久前也想過要不就直接動真格?
可想到這人的老爸是紫座那個真正意義上的瘋子時,褚冥玥不得不承認,她打得過這男人,卻打不過紫座。
她實力比肩黑袍,也的確能打過不少黑袍,可人外人天外天,對上二組組長,惡鬼巡司也沒法保證能短時間內結束掉對方。
紫座的精神狀態亂到紅座本身身為控人者都會怕,更何況剛剛她就接過紫座和紅座的電話了。
瞥了眼左腕內側的手錶,這時間紅座應該已經離開公會,只剩下紫座留在頂樓的座首委員室負責晚間的重大事項。
能力不敵瘋子,權衡之下女人只能選擇一瞬間送走對方的方式,這樣至少後來追究時也頂多由紅座扣屎盆給她。
說來諷刺,也該慶幸紅座那隻蟾蜍還真捨不得這條由親手限制住的野狼被紫座情緒上來就隨手殺了。
佯裝是手酸了換左手持著話筒,然後轉了轉右腕。
儘管男人沒有回頭,但惡鬼巡司知道這人感知力承襲他老爸那怪物般的程度,態度越漫不經心和好好放鬆肌肉才能騙這個人也放鬆一點露出破綻。
蜘蛛的稱呼並非空穴來風,蛛網所遍佈的空間稍有風吹草動,網子的主人立即就能發現。
沙發上,男人欣賞著眼前敗將那臉色發白的可笑模樣。
轉了轉拇指上頂階的紫鑽板指,他語氣遺憾的說了一句。
「沒想到我喜歡一個那麼多年的女人……,竟然如此浪蕩和沒有道德觀念,真是可惜。」
誰都可以罵他、唾棄他、棄嫌他噁心,可是誰都不行攻擊褚冥玥。
理智線斷裂,褚冥漾把茶几往旁邊一踹,暴起吼道:「閉上你的爛嘴!」
絲塔同刻摁住茶几順勢向外退去,卻沒有表現要加入攻擊的意思。
黑袍男人睞了眼絲塔後,他也笑著站起身。
少年跨大步上前伸手想揪住對方的衣襟並揍過去,可對方並未給他這個機會。
由板指發出的金色的陣法蕩開在男人的身前,強大的反制力把褚姓白袍向後震了一步。
然後,男人向前跨去,抬手就用力對其臉頰落下一巴掌。
啪——
響亮的巴掌聲迴盪在辦公室內,後來接上的是少年被莫大力道側砸出去撞至沙發的悶聲,還有明明嗓音柔和,卻更加難聽的侮辱字眼。
「下賤又骯髒的存在。」
攻擊完成時,不論哪種生物都會本能的放鬆一瞬。
此刻,一根箭矢往這名黑袍男子的太陽穴衝去。
當他想轉身時,那枚箭矢已經穿透他的腦袋並沿著同個方向將紅中帶點白的液體深深卡入辦公室門口旁的白牆裡。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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