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高浪打過的兩人渾身都溼答答的,這導致妖師少年並沒有發現身後的女孩正在哭。
隨著那些碎塊被清掉不少,視線範圍總算乾淨多了。
可他的雙眼卻微微瞇起,總覺得遠處好像還有幾隻落單的。
「射程範圍外啊……。」
不大確定到底有沒有,還是好好確認一下吧。
不然沒清乾淨說不定會被扣分……。
將納物符內從提爾那幹來的藥膏換出一點點在食指與中指抹開,那個小創口立刻消失不見。
接著,他如此說道。
「水君之息、水葬之音,我是妳的主人,妳信從我之命。」
換一口氣,他語調不改平緩,大量的精力值被水色的幻武石頭吸去。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顯露妳匿伏水幕之後的水之相貌。」
最後,道出那位的真名,直開第二型態的幻武兵器落入雙手中。
「米納斯妲利亞,重迴水戈。」
微微偏過頭靠著槍桿望向瞄準鏡。
果然,還有幾隻漏掉的,跑那麼遠幹嘛?這裡紅藻比較多啊。
眉頭蹙著,左手抽出化形符變出一堵石墻卡在石頭縫隙。
確定可以穩固後,他背後靠著石墻,左手將木刃符喚出,變為口徑12.7×99的長型子彈,其彈身與手槍的不大一樣。
雖彈頭前端仍為木紋與爆符的模樣,可後端為純金色的。
將其上膛,並再度瞄準一隻水熊蟲。
一個後拉,刺耳的破風聲和比手槍還巨大槍響傳出,他肩窩處來自焰之谷少主餽贈的緩衝護符被後座力震出守護陣紋。
木紋的彈頭也沿著應去的軌跡精準命中遠處的目標物。
確定該隻水熊蟲被擊斃,褚冥漾將頭移開了靠著的槍桿。
在他手裡的是一把黑中帶藍的狙擊槍,原型應是參照原世界中的M82A1,上方有著隱隱發光的藏青色王族紋路。
妖師少年咕噥道:「還剩幾隻阿?去掉剛剛那隻大概……,還剩五到七隻左右吧?」
說話的同時,他手動退膛。
叮——
殘餘的金屬彈殼就這樣落到地面上。
發現女孩從他回來後情緒就好像怪怪的一直都沒怎麼說話,回頭一看。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哈茲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滑落,怎麼樣都停不下來,她不斷的用她身上連帽外套的袖口擦著。
這瞬間,褚姓妖師的臉上寫滿驚恐,不知所措的他結結巴巴的問去。
「等等等、妳怎麼了?是、是不是我剛剛沒打招呼就聲音太大嚇到妳了?」
抱歉抱歉,我剛剛應該要先跟妳說一聲的!
要說好補的學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著他的大腿哭,褚冥漾一定是一巴掌就往對方後腦勺抽去。
可現在這位臨時搭擋是七陵的小學妹啊,坦白說真的很乖又不添亂,還不會問一堆腦殘問題。
安慰哭出來的女生根本是這位妖師家直男老么的知識盲區,無措的他只能先把槍擺到一旁,喚出納物符中的袖珍包衛生紙,急急忙忙抽了好幾張塞給對方。
「別哭了啦,我嚇到妳的話我跟妳道歉好不好?」
怎麼辦?靠,都是那個女人害的,我根本沒怎麼見過女孩子哭出來怎麼辦啊!
冥玥妳怎麼不多哭點讓我點一下怎麼哄女生的技能點啊?
接過衛生紙擦眼淚,吸吸鼻子,風妖精女孩搖搖頭語調委屈又可憐。
「不、不是被嚇到了,只是、只是、我、我根本幫不上忙,我根本是多出來的……。」
什麼努力都是騙人的,我的努力在這麼厲害的人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講出來後,越哭越兇,望見哈茲傷心的模樣,褚冥漾總算懂對方在難過什麼了。
他哪能讀不懂那是種什麼樣的情緒。
是不甘心,是自暴自棄,也是厭惡自己弱小又無能的情緒啊。
……還有誰能比我更懂這種感覺了?
先是一愣,接著少年失笑的拿出那個貴到爆炸的三角水晶錐。
他把這個有著自然白色冰裂紋的水晶錐放到那個哭泣的女孩手中。
「合作項目再加一些分數吧。」
就算國家、民族性不同,可是每個地方還是會有好人與壞人,有上進之人必有懶散之人。
有著日本職人精神想把事情做好,卻又奈何能力不足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同時又被程度落差衝擊到精神狀態。
這對一個國三的孩子來說不到沉重,但那種壓力也不是一筆不存在就帶過。
回過神,哈茲臉上有著因為羞恥與不甘心所湧上的紅色,眼角也還掛著那些委屈的淚水。
她語氣消沉的應了。
「……幹嘛?反正我又派不上用場,也找不到牠們還剩下多少又在哪裡。」
從開始到現在都被你一直幫忙。
符紙是你提供的,到這邊也是你帶我來的,如果不是你,可能我看到水潭就已經決定放棄和接受負債了。
咬咬牙,她又道:「……或許我真的該回到原世界當個普通人就好,別在這裡浪費別人的時間。」
到底為什麼妖精的血脈會在我這一代顯現啊?明明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沒有。
隔了這麼多代,到我這裡才跑出來,誰都沒辦法問就被拖到這個世界裡……。
如果是大多數人,見到自怨自艾和沮喪的人會是作何反應?
是會嘲諷幾句對方三分鐘熱度,還是訕笑對方有這樣的心態努力再多都沒用?
自信、自尊、信心,這些東西常常在人類的一生當中忽明忽暗的。
遇到某些抉擇時刻,它耀眼得令人不忍直視,而在被踩踏唾棄之時,又黯淡得無以復加。
沒有所謂絕對的正確或是錯誤吧?
妖師少年沒想那麼多是非對錯,只是覺得他看不慣人消沉,也不想有人跟他一樣難受。
所以他想這樣做。
見到哈茲真的氣餒到想放棄的模樣,褚冥漾淡淡笑著應聲。
「我跟你在守世界待的時間差不多喔,我啊,也是高一才進入守世界的。」
會很難相信嗎?我跟妳的起跑點根本一模一樣。
頓時啞然的死望著眼前的大學長,風妖精女孩滿臉寫滿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是真的的模樣。
「騙人……,那為什麼我們之間的落差這麼大?我、我也想再做到更多啊,幫幫點忙也好。」
兩年多就可以到你這樣的程度?你騙我,怎麼可能?
我上課也有好好上,我作業也沒有缺交過,我、我……。
我已經盡力做我能做的了。
又抽了幾張衛生紙給對方後,褚冥漾無奈的笑著,抬手又揉揉女孩的頭髮。
如果我沒有經歷任何事情,也沒有喜歡上冥玥,就安份的當個跑學校的學生,也會是這樣子的吧?
見到學長死掉的時候、重柳離開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厭惡自身弱小的感覺,我知道。
想了想,他如此說去。
「真的,我真的是高一才知道這裡的,不要太早沮喪了,這裡不就有個只要肯努力就能成長起來的範本給妳參考嗎?我不是天才,我也是天天放學後還抽時間練習,努力讀書,才到現在這樣的。」
「我不想開空頭支票給妳,我只是想讓妳知道,只要一步一步從頭開始努力,也是能好好成長到我現在這樣的。」
「只要妳沒有放棄,那就能夠憑著想要往前的信念辦到任何事情的。」
語畢,他安靜的等待對方調整心情。
雖然不慎熟識,但經過短時間內的合作,他對這個孩子略知一二。
這個人沒那麼容易放棄,只要稍稍調整就能繼續向前,他對這個七陵的小學妹有信心。
而哈茲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過了約莫五分鐘,眼淚擦乾,深呼吸幾口氣,她乖巧的抬眼看向褚姓妖師,湖水綠的眼眸已經又堅強起來一些了。
動作有些隨意的把旁邊稍遠的狙擊槍撈過來,並挨近對方。
褚冥漾說道:「來吧看著瞄準鏡。」
同時他將瞄準狀態擴大成觀察範圍,讓女孩能夠看到的視野範圍更廣一些,並又問。
「裡面你看到了幾隻?」
「……有七隻。」
「那你希望這最後的七隻怎麼樣?」
兩人的對話止在少年最後一句問題。
風妖精的孩子剛剛好不容易重建的堅強又因為害怕失敗而怯弱下來了。
想起前些陣子自家學院內的庚學姐給他的回應。
褚冥漾眼眸染上幾絲近似那人的柔和,語氣也輕柔不少的笑著道去。
「妳知道怎麼做的,嘗試看看,失敗了我又不是不會幫忙收尾。」
這樣想想,我身旁還真的有不少好人,真好。
我是最幸運的存在了吧,以前的倒楣或許就是拿來換這些幸運的。
沒錯,有人撐腰和收拾是一種底氣。
不安的瞅著旁邊的外校學長,又做了幾次深呼吸。
哈茲的表情變得相當惡毒,渾身還散發出一股被惡整後想狠狠欺負回去的怨氣。
她小嘴劈哩啪啦的這樣說著。
「我希望牠們這七隻立刻通通都死光最好!最好是那種碎成千千萬萬,怎麼用最強黏著劑的Loctite來黏都救不回來!死前還要接受一下牠們這種緩步生物耐受限度以上的最高溫和極低溫!」
望見這人竟然這麼快就恢復過來還陰慘慘笑著詛咒的側臉,褚冥漾忍不住汗顏。
嗚痾……,好吧,妳比我當年還要有氣魄多了。
……七陵出品的人好像不大好惹?
皺著眉,想著自家老姐和表哥以及表嫂、絲塔。
抖了一大下,他決定以後遇到七陵的先以和為貴。
本文最後由 AmemiyaYuTo 於 2024-2-29 19: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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