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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鬼滅之刃│鬼化義勇] 當活水停止流淌(12/29更新第21回)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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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19 23: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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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滅之刃
連載進度: 連載中

狹霧山──01

※鬼化義勇if
※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沒特別修文
※已於噗浪ThreadCXCAO3上發佈,後兩者進度會比較慢一點
※基本上應該是不會有CP向

==========

  雖然寬三郎報錯了路,但富岡義勇還是秉持著準確的方向感抵達了這次的目標地點。炭治郎沒有接受挽留踏上回家的路途。
  大雪紛飛的夜晚,莫名有一種不安,禰豆子決定出門去迎接兄長。
  在並肩回家的路途,鬼王的爪子凌空而下。

  在千鈞一髮之際,碧藍的打刀阻止了劃下的利爪,在雙方華麗的周旋之下,水柱那不拖泥帶水,果斷強韌又華美的劍術,在鬼王壓倒性的力量之下,為了保護在戰鬥中仍然擔心著自己的孩子,而停止了洶湧浪濤。

  「鬼殺隊的柱……嗎?若你變成鬼的話一定會很有趣吧!」
  鬼王的手直直插入水柱的腦門,大量的血液灌注至整個腦殼。
  「成為鬼,就是鬼殺隊的奇恥大辱,你也只是等著被自己人殺死;沒成為鬼而死去,那麼鬼殺隊的柱也不過就只有這麼點能耐而已。」

  鬼王放著原地痛苦抵抗鬼血的柱離去,他聽上弦壹曾不經意提過,會呼吸法的劍士要轉化為鬼沒那麼容易,若轉化不成,死亡的過程也會拖很久。
  縱使轉化成功……與其留著,讓他回去打擊鬼殺隊的士氣反而更有利用價值。
  他沒把賣炭的兄妹放在眼裏,不管最後獵鬼人是否被成功轉化,那兄妹也會因被轉化途中的痛苦而失控的獵鬼人殺死。

  在精神潰散之餘,富岡義勇似乎聽見了亡者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不要聽。」似乎有誰小小的手捂住自己的雙耳,「聽姊姊的話,不要聽那個男人的聲音。」
  「別看。」似乎有誰,滿是硬繭的掌心覆上自己的雙眼,「是男人就不要被眼前的幻影迷惑。」
  那聲音熟悉到他曾以為已經被他遺忘在久遠的記憶之中,此時此刻,卻化作了阻隔鬼王誘惑的保護傘。
  「「義勇,別過去!」」

  在那瞬間,腦海中所有的紛亂喧囂像是被關上了靜音。混亂的視野總算是聚起了焦。
  恍惚間,他看見了有誰流著淚對他哭喊著什麼。
  接著,他便失去了意識。

  那雙一度被紅光完全渲染的眼眸失去了邪魅不祥的光輝,緩緩的沉澱至比原本沉穩的靛藍還要死寂的色調之後,便垂下眼簾昏迷了過去。
  竈門兄妹哭著將已成非人的恩人扛回家中,深知這不是找醫生就能解決的問題,竈門家用著不多的知識熬了碗湯藥讓他喝下想緩解對方的痛苦。
  幾日後雖然臉上不再表露出痛苦,但非人等外貌與明顯退化的神智都再再顯示他已經回不去了。
  為了找到能拯救救命恩人的方法,竈門兄妹拾起被對方遺落的日輪刀,決定跟隨蒼老的鎹鴉,前往狹霧山。

  於鬼殺隊而言,水柱富岡義勇,就此失聯。
  等再次見著對方則是兩年之後的柱合會議。
  被押至主公大人面前的竈門兄妹,看著被風柱砍得破破爛爛也不還手的小小義勇,一跛一跛的步到主公跟前,恢復成原本挺拔的身軀,散發著濃厚悔恨與悲傷的他,在離陽光僅一步之遙的疊榻前下跪。
  「……遲未歸隊……在此聊表歉意……」
  他拿出自那日起不再拔出的日輪刀高舉齊眉。
  「水柱……富岡義勇……無顏窺見主公。」

  即使失去視力,產屋敷耀哉的視線依然精準的對上了義勇的方向。
時隔兩年,對方的問候一如以往字句精練嚴謹。
  卻同時也帶著難以察覺……極度壓抑的悲傷與悔恨。
  就如同晉升他為柱而將他單獨招來,他卻向自己娓娓道出不配得到這個稱號與位置的那一天。
  鬼殺隊的主公伸出手,輕輕地壓下已化為鬼的孩子向自己遞來的刀刃。
  「是我的決策錯誤,不該讓你單獨前往的。」
  他揉了揉對方蓬亂的髮絲。
  「你回來了,比什麼都好,義勇。」
  瘦骨嶙峋的掌撫上自己的頭頂,義勇想到兩年前回到狹霧山,意識總算從混沌回歸清明之時,感受到師父粗糙蒼老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安撫著為了阻止他切腹而衝上去擁抱的的自己。
  『你回來了,比什麼都好,義勇。』
  天狗面具底下的淚水與自己的淚水積累成一畦水窪,此時此刻的主公說了與師父同樣的話。
  一向戴在自己臉上的冷漠面具,在此時裂了開來。
  「……是……」
  從不在主公與同僚面前表露的情感隨著斗大的淚珠潰堤。
  「我回來了。」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5-12-29 20: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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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21 21:5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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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一年的狹霧山,鱗瀧左近次難得看到義勇的鎹鴉如此急促拍著不穩的雙翅前來。
  豈料一開口便是「救救義勇」的請求。
  無須多言,他便拾起久未使用的日輪刀,隨著年邁鎹鴉的指引來到了山腳。
  遠遠的,有兩個孩子牽著一名頭被竹簍蓋住,全身上下被包得密不通風的人朝他前來。

  倚著在戰場上積年累月的直覺,他很清楚。
  那是鬼。
  包得如此滑稽,理所當然是為了遮蔽太陽。
  夕陽即將西沉,然而,此刻的他也陷入了困惑與混亂。
  他聞到了鬼的氣息,卻也聞出這鬼……沒有那些吃過人類的鬼特有的腥臭。
  同時令他心寒的是,他在那名鬼身上聞到了十分熟悉的氣息。
  以及極為濃厚的悲傷與悔恨。

  「孩子,你們知道你們手牽著的,是什麼樣的存在嗎?」
  他嚴厲的低吼,在看見自己手上的刀之後,兩個孩子似乎更是加強了力道,緊緊握住鬼的雙手。
  「我不知道……但他救了我們,也保護了我們……所以……」
  「夠了,毋須多言。」
  鬼是食人的存在,拯救與保護什麼的,多半是基於護食的目的。
  不知是否被那鬼迷惑,他思考著如何在不傷及孩子的情況下將之斬殺。
  也在同一時刻,鬼鬆開了孩子緊握的雙手,在孩子試圖阻止鬼的同時,鬼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們的頭,並緩步的朝自己踏上一步。

  這是第一個被他忽視的不對勁。

  說時遲那時快,他已拔刀朝鬼的脖子劈了下去,然而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攻擊,那鬼輕鬆的閃過了自己的刀刃。
  在接連幾回的過招,那鬼一而再再而三輕鬆閃過自己所有的劍路,恍如對自己這一身純熟劍技完全瞭若指掌。

  這是第二個被他忽視的不對勁。

  然而,鬼卻沒有因此針對劍路的盲點進行任何反擊,直到與鬼一同前來的男孩被飛起的碎石砸中,鬼的肢體動作才有明顯的動搖。

  這是第三個被他忽視的不對勁。

  最後,男孩為了閃躲攻擊的餘波而不小心跌到自己的劍路之中。
  在心寒來不及停手的瞬間,那鬼一個箭步將男孩擋在身後,一直閃躲著自己攻擊的鬼正面承受了日輪刀的劈砍。
  覆蓋整個頭部的竹簍頓時碎了半塊。

  自裂縫中看到的那只無神靛藍令他分了神,那兩個孩子趁這分神的空檔,一左一右抱住了鬼。
  「不要殺他……拜託……」男孩顫抖著聲音向自己祈求,「他救了我們,他沒有殺人……」
  「請你救救他……」女孩的聲音也顫抖著,「一定有什麼辦法……」

  看著因為自己的劈砍而碎裂的竹簍,在夕陽西沉,夜色籠罩天空之際。透過月光,他看見了那鬼既熟悉又陌生的容貌。
  他不想相信自己聞到的那抹熟悉氣息,就是他腦海中閃過的那個身影。
  但在見著那副面容之後,等於是敲響了喪鐘,他再也無法自我欺騙只是老頭子的糊塗。

  他最自豪且最心疼憐惜的徒弟,墮入了鬼道。

  唯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為何眼前的鬼會保護著孩子,為何對自己的招式如此熟悉,以及……
  明知會傷痕累累甚至被自己殺死,也拒絕做任何反擊。

  「……義……勇?」
  鬼黯淡的眼眸似乎閃過一絲絲流光,讓他想到當年剛來到狹霧山,成天哭哭啼啼的那個孩子。
  日輪刀的刀刃沒入已成為鬼的愛徒的脖頸,僅差那麼一點便能將之完全斬落。

  『若培育的隊士成了鬼,身為培育者要切腹謝罪。』
  這條隊規訂定於非常久遠的戰國時代,因為有一名強大的柱化成了鬼。
  並非因作戰受傷遭鬼王的血感染而被轉化,而是背叛了人類向鬼王尋求力量並墮入鬼道。
  但無論如何,殺鬼劍士成為鬼無非是莫大的恥辱。
  自那之後,多了這條連坐的隊規,因為沒有人知道成為鬼的劍士,究竟是自願的,抑或是不可抗力。

  他知道義勇這孩子絕對不可能自願成為鬼的,在頭顱幾乎快要被斬下也毫無反抗的當下,他意識到了。
  化成鬼的義勇頻繁的閃躲,是為了替孩子阻擋攻擊,因為孩子們一直想阻止義勇朝自己的刀口前去。

  「義勇先生是為了救我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男孩懇切的嗓音分了岔,「拜託……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救他……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
  孩子用盡全力想把崁入脖頸的刀刃拔出,即使徒勞也想拯救義勇的情緒濃烈到令他感到鼻酸。

  你回來是為了求我殺死你嗎?鱗瀧左近次心裡如此思忖。
  縱使從沒有止住的鮮血與沒有癒合跡象的傷口來看,你似乎放棄了求生的慾望。
  放著不管,不是失血過多,就是待太陽升起被陽光燃燒殆盡吧?

  「一旦成了鬼,就會忘記原本還是人類的所有一切,再也沒有回頭路了……過去不曾有過鬼變回人類的例子。因此,一旦人變成了鬼,為了他的尊嚴,在他開始吃人殺人以前,必須將他殺死。」
  麟瀧左近次退了一步,並將手伸入袍子。
  「門下弟子墮入鬼道,是老夫失職,教導無方。」
  下一刻,一把銀白的短刀從老者的懷中抽了出來,孩子還來不及阻止,老者便將刀刃往自己的腹部刺去。

  在看見亮晃的白刃在月光之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義勇如同死水的眼瞳在那瞬間終於有了一絲生氣,混沌的意識恍如撥開雲霧一般終於清明。
  混亂的腦海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便先做出了行動。
  他奮力的將崁在脖頸之間的日輪刀抽了出來,鮮紅的血液在雪地上噴濺出了點點紅梅。
  一個箭步,他撲了上去,緊緊的將自己埋入恩師的胸懷,阻止了老者的以死謝罪。
  被化鬼的義勇緊緊擁抱,鱗瀧聽見胸前傳來了細碎的嗚咽。

  那不是鬼豪無意義的呻吟嘶吼,而是他十分熟悉的……這孩子小時候時常在夜晚被褥中傳來的啜泣聲。
  「不……要……這樣……」如同牙牙學語般,義勇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伴隨著哭音自胸口傳來,「不是老師……的……錯……」

  那一聲喚自己為師的哭腔令麟瀧為之一愣。

  「對……不起……對不……起……老師……姊姊……錆……兔……」
  義勇化作鬼的健壯軀體散發著自責的氣味並顫抖著,「是我……能力不足……沒資格……為……老師的……學生……」

  老者手中的白刃因顫抖而滑落,插入身旁的凍土,他猶豫的將手伸向懷中的鬼,輕撫對方如記憶中一樣蓬鬆的髮絲。
  雖然成為了鬼,但與過往遭遇的所有的鬼不同,義勇沒有失去自我。
  他沒有跨過那道無法回頭的臨界點。
  斗大的淚珠沿著天狗面具流淌,一滴一滴的灑落在鬼烏黑的秀髮。

  「你回來了,比什麼都好,義勇。」麟瀧緊緊的將化作鬼的弟子擁入懷中,在大雪紛飛的霜月之下,壓抑的泣不成聲。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5-11-22 20: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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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檬小姐 這個故事之後應該都會是這樣酸澀悲傷的走向,但他們會慢慢找到救贖慢慢變好的🥲 2025-11-25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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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檬小姐 + 10 寫的好棒!但也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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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22 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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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以前沒有鬼變回人的例子,絕對不是不可能變回來,而是沒有人想過是否有這個辦法。」關於鬼與鬼殺隊的事情,在鱗瀧耐心的詳細解說後,竈門家的男孩思考良久做了這樣的結論。
  畢竟過往不曾有過無食人欲望的鬼。那些殘殺人類的鬼,光是要壓制他們的人力都嚴重不足,哪還有餘裕去思考鬼是否情非得已或有什麼解方。
  不管是情感層面還是實務層面都不實際,人類沒有那個能力與資源能夠去賭那個可能。
  然而因為義勇的存在,這個可能性出現了變化,但還需要再做觀察。
  畢竟缺乏資訊與情報,無法得知現在的義勇與過往鬼殺隊所殲滅的鬼有哪些決定性的差異。
  若要找到讓義勇變回人類的方法,也許得從鬼那邊才找得到蛛絲馬跡。
  至少,化作鬼的水柱富岡義勇,還不能被處以殲滅之刑。
  為了能夠接觸到更多的鬼好取得情報,竈門兄妹毫不猶豫決定接受鱗瀧的訓練,打算加入鬼殺隊。

  也自那日之後,哭累倒在鱗瀧懷裡的義勇,身軀縮小成了莫約6歲孩童的模樣之後,便陷入了沉睡。
  他身上被日輪刀所傷的刀痕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起來。
  雖然緩慢,但隨著沉睡的日子越長,他的外表似乎也有跟著成長。
  鱗瀧推測,化成鬼的義勇大概是靠睡眠補充能量。
  狀態越好,累積的能量越足,他的體型外貌就越接近化鬼以前的年紀。

  他就這樣睡睡醒醒,但即使醒著意識也十分迷濛,問不出更多的資訊來。
  更挫折的是……不確定記憶是否有大幅缺失,但他的心智似乎退至與外表年齡相符的狀態。
  唯一比較欣慰的是,至少他還認得自己的師父,以及竈門兄妹。

  有時早上的時候,外表猶如12歲少年的義勇會迷迷糊糊的將自己包在厚重的棉被裡,趁太陽尚未升起便小心翼翼的目送兄妹倆上山訓練,隨後再次躲到小屋最深處的陰暗角落繼續深深沉睡。
  在晚上結束訓練下山回到小屋時,他們便發現義勇倒回至6歲的樣貌。
  也許要維持接近原本年紀的型態非常耗費精力,為了節省避免非必要的浪費,之後義勇便長時間維持這個模樣持續沉睡,只有很偶爾的時候才會醒來。
  然而,這個狀態維持得並不長久,利用睡眠來累積能量似乎仍有不足。

  某一日兄妹倆與鱗瀧結束了訓練,在返回小屋的路途聞到了血腥味。
  懼怕著義勇是不是最終還是屈服於鬼的本能而吃人時,他們惶恐的返回小屋……
  然而在返回的路途,他們漸漸發現空氣中的血腥味,只有義勇的血。
  回到小屋後,看到的景象卻是義勇掙脫了口枷,將自己的手臂咬得血肉模糊。

  「義勇先生!不要再咬了!」炭治郎衝上前去拉住對方的手,「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義勇搖搖頭,不願鬆開自己的口,在三人技巧性的誘導之下,他們捉住義勇手臂剩下還算完整的部分,不再讓他繼續自殘。

  他低下頭,斗大的淚珠奪眶而出,與他的血液狼狽的混在一起。
  「……餓……」
  他小聲的哭著。
  「睡覺……不夠……好餓……可是……不行……不可以……」
  炭治郎從小小的義勇身上聞到了自責與恐懼,從破碎的關鍵字中,大致拼湊出他所想要表達的內容。
  「沒辦法完全依靠睡眠抑制吃人的欲望……嗎?」炭治郎微微皺眉,「不……不是吃人的欲望,單純只是感覺餓……還不能確定是否想要吃人……」
  聽到「吃人」這個關鍵字,小義勇吞了口口水,低下頭緊閉雙眼無力的搖著頭。
  「不可以……吃……」他的淚珠落得比方才還要更厲害,「一定……睡不夠……我沒……關係……」

  竈門兄妹互望了一眼,此時此刻的義勇讓他們想到,家裡的么弟害怕讓兄姊擔心時也是如此。
  禰豆子露出了抹苦笑,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抬起義勇的面龐。
  「沒關係的義勇。」她將義勇臉上的淚珠輕輕抹去,「我們也還沒吃東西啊!我們去看看有哪些食材可以做今天的晚餐……啊!對了!昨天鱗瀧老師有買鮭魚喔!今天我們煮鮭魚燉蘿蔔好不好?冬天的蘿蔔很甜呦!」

  她就這樣看著原本自責淚流不止的幼鬼,眼中漸漸浮現屬於人類的才有的生氣,呆愣的望著自己。
  「……好。」
  「嗯……義勇真乖。」看來成功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雖然血會染紅自己的衣物,但她還是小心翼翼的抱起鬼小小的身軀,就像過往哄著家裡不安的么弟一樣,一下又一下的輕拍他的後背。
  趴在禰豆子懷裡的義勇迷迷糊糊的,總覺得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有誰這樣抱著自己。
  禰豆子詢問要不要吃鮭魚燉蘿蔔的身影,似乎跟記憶中的某個誰重疊在了一起。

  「……姊姊。」
  這聲呼喚令禰豆子眼神微微一愣,在來到狹霧山的那天,他在鱗瀧老師懷裡哭著謝罪的人也有姊姊。
  關於義勇以前的悲傷故事,他們已經從鱗瀧那聽過了一遍又一遍。
  他也曾經是被姊姊疼愛的弟弟。
  因此他們很清楚……現在義勇的精神,只是一個十分脆弱的孩子。
  於是……她下意識的將懷中的孩子緊緊的擁入胸懷。
  「嗯……姊姊在這裡……放心吧!」

  至於在準備晚餐的食材時,意外發現義勇竟然像隻貓一樣,把還沒處理的生魚整條拿去啃,結果原本被他自己啃爛的手因此長回肉來則是後話了。
  但看著義勇小心翼翼捧著木碗,將燉得入味的鮭魚蘿蔔小口小口地送入口中,並因此終於露出了純真的笑容之後。
  他們先前的擔憂,看來不再是什麼值得憂慮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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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23 19: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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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經歷了兩年的訓練,竈門兄妹終於得到了鱗瀧的首肯,允許他們前去參加入隊選拔。
  雖然當初他們說決定要加入鬼殺隊,請鱗瀧師父訓練他們時,老者當下似乎沒有反對,但訓練越到後期,炭治郎漸漸感覺得出來,鱗瀧師父跟義勇似乎有些不願意。
  難道他們兄妹真的沒有成為劍士的資質嗎?炭治郎有時不禁這麼想,但兄妹倆還是努力反覆的練習,將鱗瀧師父教導的劍技成為反射性的身體記憶。
  然而,鱗瀧師父給的最後一道訓練題目,他們就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完成這艱難的要求。
  畢竟要劈開那堅硬的巨石,還不能讓刀刃受到損傷,那近乎是刻意刁難的要求。
  但炭治郎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苦澀的情緒,也許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吧?

  而他也是在那一年期間,終於知道那一天義勇哭著謝罪,鱗瀧師父之後在說起義勇的故事時僅願意提那麼一次的名字……那個名為錆兔的少年的真面目。
  那大概是幽靈……因為心中還有遺憾,所以仍留在人世。
  然而鱗瀧師父跟義勇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也看不見。
  因為錆兔只出現在鱗瀧師父出給他們的最後訓練的地方,且當鱗瀧師父與義勇偶爾半夜躲遠遠關切他們兄妹練習時,他也不會出現。
  不知道錆兔的幽靈是不是在躲著他們,炭治郎不敢問。
  且就算問了,對方大概也不會回答。

  他與另外一位叫真菰的女孩非常嚴厲的訓練自己跟禰豆子,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無聲的劍路,炭治郎感覺得出來,這兩位化作幽魂的師兄師姊,是殷切的希望他們兄妹能強大起來獨當一面。
  一直到他們終於能追上幽魂的速度,能在他們出招前先一步做出判斷……
  ……並最終斬斷了那顆巨石。
  「……義勇就拜託你們了。」
  他們留下了這句話之後,便消失在狹霧山迷濛的濃霧之中。

  炭治郎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苦澀與欣慰的味道,雖然他感覺得出來師父似乎仍然不願讓他們前去參加選拔。
  「……但既然你們成功達成了我給你們根本是刻意刁難的題目,那麼……應該沒問題。」
  鱗瀧替他們兄妹製作了除厄面具,這是在前往參與選拔前,他替每個門下學生製作的護身符。
  在接過面具時,他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淡淡地悲傷。

  在出發的那一日清晨,義勇出乎意料醒的非常早,並以莫約13歲的樣貌嚴謹的正坐在玄關的陰影處,與能將他殺死的陽光僅一線之隔。
  在看見兄妹倆整裝待發後,他靛藍如深沉死水般的眼瞳,有那麼瞬間自一如以往的朦朧變得清明。
  在他們踏出小屋的前一刻,義勇起身並伸手捉住他們的衣袖。
  炭治郎從他顫抖著的手聞到了害怕失去的恐懼。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他輕輕地摸了摸義勇的頭,就像過去他揹炭下山兜售以前,安撫不滿被留在家的弟弟一樣。
  他隱約察覺到了……也許對方害怕著的,是再次失去某個東西。

  「……要……回來……」
  「嗯!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騙人……」
  「我沒有騙人!」
  「……騙鬼……」
  「我才不是騙鬼……啊不是我也沒有要騙鬼!」
  炭治郎蹲了下來,向年齡看上去變得與自己相仿的義勇伸出小指。
  「不然我們做約定打勾勾,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
  他看見義勇原本還有些活靈的眼瞳泛起水光,垂下頭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良久,才緩慢的伸出帶著尖銳指甲的小指回勾上去。
  「……說……謊的人……要吞千……針……」
  雖然看上去似乎仍沒有放下心來,但至少針對他們前去參與最終選拔這件事,義勇妥協了。

  在兄妹倆出發之後,義勇便在能看著門口的陰影處正坐等待。
  年輕的鬼恍如失去任何對外界的反應,黯淡如死水的眼眸專注的凝視著門口,猶如等門的貓,守著能夠第一時間看他們走進家門的位置。

  看著義勇如此的身影,鱗瀧心裡哀傷的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知道義勇擔心害怕的究竟是什麼。
  而那也是他遲遲不願讓那對兄妹前去參與選拔的原因。
  雖然他也不知道,在經過了這段漫長的等待之後,竈門兄妹究竟能不能安全回來,亦或是如同過往他目送出門的那些孩子們,魂斷那被紫藤花覆蓋的山頭。
  現在的他,不知不覺的也無法再承受被留下的感受了,他更不想讓義勇再次承受這份不斷地摧毀他的世界的痛苦。
  「選拔耗時7天,從這裡至會場來回更是需要近1天的時間。」鱗瀧說道,「休息吧!這樣等沒有意義,你需要睡眠。」
  但義勇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對外界的反應,猶如一尊雕像凝視著門口,身上失去了所有情緒的味道。
  就像是將自己遺留下來還沒心死的情感完全封印。
  不吃不喝也不睡,手上拿著一只沾染著乾涸血漬的藍眼狐狸面具,消耗著好不容易才累積起來的能量,過了一天又一天。

  到了第9天的夜晚,超過了理論上竈門兄妹應該回來的時限。
  義勇雕塑般的動作終於有了些動搖,他如死水般的眼瞳終於垂了下來,緊繃的身軀緩緩的垮了下來。
  「……騙……子……」沉默了9天,鬼沙啞的嗓音傳來了哀痛的埋怨。
  如果說謊,最後沒辦法活著回來,也沒辦吞下千根針啊!
  當年那個自最終選拔回來,卻再次失去好不容易將破碎的世界拼湊回來的孩子,此時此刻重新回到了義勇身上時,鱗瀧同樣再次感到失去的悲傷。
  他壓抑得將仍然努力維持著當年參與選拔時的年齡外貌的義勇攬入懷中。

  小小的鬼在鱗瀧的懷裡,深深的抱著恩師顫抖著,硬是將眼淚鎖死在眼瞳不願落下,他感受到對方嶙峋的手臂像是要深刻確認自己的存在似的,亦將自己緊緊擁如懷中。
  被留下的人,總是最痛苦的。
  直到即將破曉,在遙遠遙遠的山下,小小的鬼聽見了某個聲音。
  他望著往山下道路的方向,死水般的眼瞳閃過了一絲絲光亮,隨後便起身越過小屋的大門,沒有注意到自己將落下的藍眼狐狸面具不小心踩碎。
  跌跌撞撞的到了山腰,才看見雙雙拄著木棍,渾身是傷的身影。
  這些天來緊繃的神經就此潰堤,他的身軀緩緩的退回了孩童的模樣拔足狂奔,衝到了那兩人的懷中。
  隨後老者亦踏著急切踉蹌的步伐,將他們三人緊抱胸懷,淚水在狹霧山的清晨化作了失而復得的涓流。
  這一次,他們沒有誰被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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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25 20:4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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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打造新的日輪刀最快也需要半個月,在這期間大概是竈門兄妹最後最後能放心休息的時刻。
  他們向鱗瀧與義勇說起選拔時發生的事情,在這一連串的業與因果終於就此終結之後,炭治郎覺得他似乎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如釋重負與解脫的味道。
  於此同時,他們討論起之後究竟該拿義勇怎麼辦。
  「殺了你們所有的家人,並且將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你們的義勇變成鬼的傢伙,是唯一能將人轉化成鬼的鬼王,其名為——鬼舞辻無慘。」鱗瀧低聲說道,「在這條尋找解方的道路上,會遇上多少的困難誰也說不準……」
  「你們兄妹的實力仍然不足需要實戰磨練……」老者的天狗面具望向化鬼的愛徒,「而義勇……沒辦法在陽光下行動,且需要靠睡眠與攝取部分肉類才能積累能量。」
  「義勇,你待在狹霧山,會是比較穩妥的辦法。」

  在他們來到狹霧山的隔天,鱗瀧在深夜看見化鬼的義勇,將因與鬼王戰鬥而變得破爛的隊服、羽織與日輪刀,小心翼翼的收到了在這小屋中,原本屬於他的櫃子角落中。
  伴隨著他身上過分沉重的哀慟與自責的氣味,鱗瀧知道這孩子將這些東西封印在櫃子裡,不是捨棄過去。
  而是認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那個資格再去碰觸它們。
  鱗瀧從義勇身上感覺得到那種為了尋死而拼命活著的矛盾,自從錆兔再也無法從藤襲山回來之後,他便一直是如此。
  成為隊士成為柱,認為自己不配承擔這些名號的他雖然不斷地在精進自己,然而目的卻是為了等待有那麼一個能名正言順繼承這份責任的人來取代自己。

  而現在的義勇似乎隱約也是如此,成為鬼的柱是鬼殺隊的恥辱,應該要遭斬首殲滅。然而深知自己身上有什麼尚未明瞭,卻讓他與一般的鬼截然不同的關鍵,也許能為現在鬼殺隊所面臨的瓶頸帶來轉機,因此他還不能死。
  但活得痛苦折磨。
  若讓他跟著兄妹倆一同執行鬼殺隊任務的話,這件事曝光的機率只增不減,鬼殺隊員對鬼是沒有慈悲的。
  更不用說鱗瀧很清楚,即使面對手持日輪刀的劍士,義勇也不會做任何反擊,若有個什麼萬一,他們失去的不只是鬼殺隊曾經的水柱、他憐惜的弟子,失去的更可能是他們鬼殺隊千年來一直在等待的轉機。
  若他能在狹霧山,在他的保護之下,那是理想的選擇,竈門兄妹也不會揹上與鬼同流合污被當作間諜的污名。

  義勇閉上雙眼,若待在狹霧山,確實是保守安全的做法。
  然而,這樣與逃避無異,是不是就辜負了姊姊與錆兔對自己的期望了呢?
  想到那一夜他擋在兄妹前,替他們承受了鬼王的攻擊,以及在理智快要被吞噬以前,他們哭著想要替自己止血的淚眼。
  而現在,他拼死保護的孩子,即將換他們手握刀刃,擋在自己面前,承受將會落到自己身上的所有惡意……以及因為袒護自己而招來的惡意。

  「……就如鱗瀧老師所說的,若義勇先生待在這裡的話,的確比較安全。」炭治郎的聲音打斷了義勇的思緒,他清澈的眼神凝視著老者,接著將視線緩緩的移到義勇身上。
  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極短,雖然他仍不瞭解以前的義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
  然而……他的身影不知不覺與自己的么弟重疊在了一起。
  也讓他想到那一天,因大雪他不讓弟妹跟著自己下山賣炭,結果在他回來之時,迎接他的卻是滿地艷紅。
  「……但我沒辦法放下義勇先生不管。」

  禰豆子緊緊握住兄長的手,她也想到了那一夜,若她沒有離開家裡去接哥哥,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結果。
  這一次,他們不管是誰都不能再被留下。
  看著眼神堅定的兄妹倆,鱗瀧的天狗面具緩緩的面向義勇。
  「義勇。」鱗瀧低聲的說,「睜開眼看著我們。」
  他從義勇身上聞到了驚訝、愧疚,與不可置信的味道。
  「雖然老夫這樣提議,但我們尊重你的決定。」

  是要留在狹霧山,還是冒著各種風險,也要在陽光下與他們同行?
  這兩年下來,義勇在他有醒著的時候,於夜晚都會偷偷去看兄妹倆的訓練,他很清楚這兩個孩子的資質不差。
  而自己……雖然不願承認,但鬼的本能讓他感受得到,過往他所斬殺的那些鬼為何擁有怪物般的力量,並不是沒有原因。
  他相信他們彼此絕對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然而兄妹倆缺乏實戰經驗,他也沒有使用過鬼的力量,現在的他們,也許會互相拖彼此後腿。
  而且說實話他很害怕,雖然有所缺失,但他還有人類時期的記憶,也明確擁有自我意識。
  然而這究竟能維持多久?

  會不會在使用了鬼的力量之後,哪天他腦海中所有的記憶就這樣突然消失,並再次聽見鬼王的低語,最終失去自我而淪落成為早該死在日輪刀下的惡鬼。
  在成為鬼之後的這兩年,不管是醒著還是在夢裡,他都想著這件事。
  到頭來,他一直都是被保護的那個弱小的孩子。

  「就如你的名字一樣,你是有義氣又勇敢的孩子,義勇。」姊姊的聲音似乎在他的耳邊低語。
  「你已經是個男子漢,早就知道不會再哭哭啼啼的了。」好友的聲音接續在耳邊響起。
  「一直以來都是被保護的你,其實已經知道要怎麼樣保護人了不是嗎?」
  「在那一天的雪夜,你就做到了,成功保護了那對兄妹。」
  「「你比你自己想的還要堅強。」」

  「我一直……都是被人……保護的……」義勇斷斷續續的嗓音自嘴角溢漏,「……但這樣……躲起來……是不對……的……」
  他抬起頭,微微泛紅的眼角襯著靛藍的眼眸,沉穩且堅定的回望恩師。
  「我不能……一直被……保護……也要……保護人……要像姊姊……跟錆兔……那樣……」
  他們絕對不希望看見自己成為鬼,但也絕對不希望……自己就這樣懦弱的沒有任何作為毫不反抗。
  不然,為什麼一直都能聽見他們不斷鼓勵、安撫自己的聲音?
  「所以……我也要去……找到變回來的……方法……」

  看著義勇如死水般的眼瞳似乎終於有了那麼點靈動的流光。
  良久,鱗瀧無奈的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如此……嗎?」
  老者伸手揉了揉義勇的髮絲,「不要做了之後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既然已經決定了目標,那麼就不要回頭繼續前行。」
  他的手穩穩一沉,「你做得到的,義勇,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當姊姊被鬼殺死之後,沒有人相信他都把他當成瘋子的時候。
  是師父的這句話救了他。
  他的痛苦他的悲傷,都不是幻想。且有人理解,沒有否定自己。
  如今,他覺得自己又再次被一樣的話重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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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語不說話 標題的活水其實是隱喻「人類」的身份,在成為鬼之後當然就停止陷入死寂了。 但義勇卻也因此開始了他的療傷之旅,雖然活水停止流淌,但底下的細流即使無法帶動整個死水,卻還是在看不見的地方流動著。 也許等到哪天,這涓涓細流能緩緩的讓停止的死水重新流動,再次成為生生流轉的活水吧! 2025-12-9 20:46
也有在Threads上追更,實在是好喜歡這篇的安排與書寫方式,雖然是活水停止流淌,但從中卻能感受到那些涓涓細流正緩緩撫平著傷痛,真的好喜歡啊…… 2025-12-9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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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28 20: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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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為了讓如今已成為鬼的義勇也能跟竈門兄妹一同出行,鱗瀧替他做了幾個東西。
  為了不讓義勇被其他人認出,鱗瀧重新刻了全新的藍眼狐面,搭配著垂墜的長頭巾,如同面罩一般掩蓋他的容貌。
  同時他也用狹霧山的樹木製作了一個堅固的箱子,好讓義勇在白天的時候,能夠縮小身形在裡頭深眠積累能量。
  「你們會非常辛苦喔!」
  看著義勇努力將自身的身體縮小成更年幼的體態,趴在箱子邊緣看向箱內的身影,鱗瀧如此說道。
  「但……老夫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們的好消息。」

  兄妹倆的日輪刀已鍛造完成,他們的刀身是極其罕見的黑刃。
  過往不是沒有黑刀劍士,但數量稀少不足以當作有效的樣本參考,少數留下的資料僅只有一項。
  手持黑刀的劍士,不管是使用哪種呼吸法,都很難有具體的成就,其原因不明。
  但在這個時代,出現了兩名有著血緣關係的黑刀劍士,以及沒有失去自我且不食人的鬼。
  這絕對不是什麼單純的巧合。
  這更是讓鱗瀧確信,這三個孩子絕對會替鬼殺隊帶來某種決定性的變化。

  義勇將新的狐面戴上,準備爬入箱子時他停頓很久,死水般的眸子流露出了掙扎。
  良久,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便轉身踏著碎步往小屋角落的櫃子走去。
  緩緩的將櫃門打開後,他進到櫃子後又關上門,窸窸窣窣不知在摸索著什麼,隨後出來時手上多了那件最初他們見面時穿在身上,如今卻破爛且一直尚未修補的半半羽織。
  看義勇將那件破碎的羽織緊緊擁入懷中,雖然不曾聽對方提及,但從鱗瀧的故事兄妹倆知道這羽織對義勇而言,也許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義勇……」看對方就像是抱著安全毯似的,鱗瀧心裡感到有些心酸惆悵。
  以前義勇披著這羽織,是背負兩個為了救他而死去的生命,嚴厲的提醒自己他們是因誰而死。
  而現在……你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將一度被你封印起來的羽織,再次帶在身邊呢?
  他伸手揉了揉義勇的頭,如果這樣能讓這孩子心安的話,他也不好說什麼。
  「希望你之後能一路平安。」
  與其說武運昌隆,現在的富岡義勇最需要的,便是平安。
  也許……他的姊姊跟錆兔,冥冥之中一直都在守護著他。

  在目送他們離開前往身為隊士的第一項任務之後,鱗瀧將這三個孩子在此生活留下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來,放回櫃子中。
  但在開櫃門的瞬間,他察覺到了個違和。
  義勇一共將三個東西封存在櫃子裡,方才他看到對方只有將羽織拿出。
  然而此時的櫃子,卻完全空空如也。

  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傳聞說有鬼專殺屆滿16歲的少女。
  追著鬼的氣息,在千鈞一髮之際成功救到了差點成為鬼的食糧的少女。
  「那少女要16歲了!要16歲了!!!過了這個年紀少女的肉就不鮮嫩不好吃了嘎啊啊啊啊!」
  居於潭沼的鬼淒厲的叫囂著。
  「尤其她還即將出嫁!啊啊啊即將出嫁的16歲少女是最美味的!肉還沒老去又沉醉於愛情的幸福之中,被幸福調味的少女是極上的美味快還給我!!!」

  一直在箱子裡沉睡的鬼睜開了眼睛。
  似曾相識的情景與話語殘忍的將他打入過去的回憶。
  姊姊出嫁前的那一夜,他還記得姊姊看向隔日即將換上的白無垢的那對溫柔眼神,以及口中滔滔不絕說著自己未來的姊夫的種種。
  那滿溢的幸福曾經將他們家填得毫無任何縫隙。
  但也在那一夜,染血的白無垢等不到有人穿上它的那一日。

  當時姊姊為了保護他,時間永遠停在出嫁前夜,他只能無助的被保護在狹小的櫃子中。
  此時此刻的現實與過去的痛苦記憶重疊在一起,模糊了他對現實與記憶之間的界線。
  當時的他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但現在的他……

  在鬼打算從禰豆子的死角揮爪的前一刻,揹在她背上木箱傳來了敲擊的聲響。
  一股猶如自地獄來的仇恨,感到窒息的殺意頓時震懾了沼之鬼。
  箱上的木門悄無聲息的打了開來。
  藍眼狐面的幼鬼伸出爪,從箱中如同怨靈般爬了出來。
  「不准……動姊姊……」
  小小的身軀在月色之下緩緩拔高,修長的身影嚴實的擋在少女劍士的面前,纖長卻有力的手穩穩接下惡鬼砸來的一拳,抬腿直接朝側腰來個一腳,將惡鬼踢飛撞牆的同時也將對方的側腹踢爛了半塊。

  「嘎啊啊啊啊啊!!!!為什麼鬼跟獵鬼人會在一起!!!!」
  看著藍眼狐面的鬼伸手護著獵鬼人,沼之鬼崩潰的尖叫嘶吼。
  「被獵鬼人圈養嗎?竟然有被獵鬼人圈養的鬼嗎!下賤!噁心!不知廉……!」
  鬼的咒罵被強制停在最後一個字,刀起頭落,便化作黑色的粉塵。
  禰豆子緊緊握著日輪刀,殘留在刀尖劈砍的手感似乎沉重的傳至掌心。
  她擔憂的看著面容被遮蔽的恩人,只是看不見表情,但從微微顫抖著的手也能看出對方的動搖。

  他嘆了口氣,握緊拳頭努力的止下顫抖。
  狐面的藍眼偏頭對上少女劍士。
  「抱歉……禰豆……子。」清明理智回到腦海之後,他的第一句話,便是這聲道歉。
  那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道歉。為了將自己錯認成姊姊、為了該好好沉睡累積力量卻離開木箱、為了身為鬼的自己介入獵鬼人的戰鬥……
  為了太多太多。
  「……義勇先生這不是你的錯。」禰豆子收起刀,「剛才謝謝你,才能砍下那個鬼的分身的頭。」

  想到他那一聲喚著姊姊語帶的悲痛,少女劍士踮起腳尖伸手摸摸對方的頭。
  「你姊姊……一定會為這樣保護他人的你感到驕傲的。」
  藍眼狐面垂著頭不語,身形緩緩的縮回原本嬌小的幼童,跌入少女劍士的懷中再次沉沉睡去。
  也許這一次……也許至此之後……他不會再夢到那一夜血染白無垢的惡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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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29 11: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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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草──07

  沒有從沼之鬼那問到線索。
  竈門家的男孩把本體終於逼出沼澤,並用刀尖抵著脖頸逼問之時,從鬼的面容與散發的濃濃恐懼再再告訴他。
  不是這鬼不知道或不願意說,而是不能說。
  他們殺人他們食人無惡不作,但於此同時他們被更巨大的恐怖與惡威脅著。

  想到拼死救了他們卻成為鬼的恩人,炭治郎知道他們之所以被變成鬼絕非心甘情願。
  他們都是被那個源頭,被那個鬼王操控,被抹去存在的意義與記憶,而淪為為虎作倀的人。
  可憐,且悲哀。
  為了不讓他們再次傷害他人,為了不讓他們繼續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為了他們曾經為人的尊嚴。
  所以他才要一刀斬斷他們的生命。
  但義勇先生什麼也沒有做,他的靈魂清澈沒有染上那些罪惡。
  只要能夠找到變回去的方法,他還來得及尋回人類的尊嚴。

  下一個任務,鎹鴉要他們去探察在淺草有鬼出沒的傳言。
  繁華的東京,過於炫目的夜景對竈門家這兩個鄉下孩子而言衝擊過大。
  一時無法承受夜晚的霓虹,他們狼狽的暫時避到了巷弄的攤販,吃點晚餐壓驚。
  義勇拿下了狐面,6歲孩子模樣的他捧著裝有大塊鮭魚的雜煮小口小口的吃著,便斷斷續續的替兄妹倆整理這一次的任務。

  「除了……殺鬼……也有調查……任務。」義勇邊吃邊說,「不正常……失蹤……謠傳……是線索……要證實……可能性……」
  變成鬼的義勇幾乎只能用這種斷續的詞組織句子,外表越接近原本的年齡是不是會比較好些他們不知道,但原本年齡的義勇話似乎更少,不過對兄妹倆而言無所謂,倒不是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這次的任務基本上是調查傳聞的真實性跟來源嗎……炭治郎心想。
  不是說討伐潛藏在這裡的鬼,表示這個情報來源還不夠明確,但又沒辦法將它視為誤報。
  如果只是誤傳那還事小,如果真的有鬼潛伏,恐怕就真的是白刃戰。
  尤其還在繁華的東京淺草,不能魯莽行事。

  一股濃烈的腐爛氣味在空氣中飄盪,那是他此生絕對不可能忘記的腐臭血味。
  那一日的雪夜,鬼王銳利的爪子、血染的刀光、從靛藍的眼眸消失的靈光、哀絕痛苦的慟哭、家裡被染了一地的腥紅……
  那個殺了他們全家、把義勇先生變成鬼的存在。
  就在這裡。
  手中的筷子因瞬間的驚愕而落入碗中,竈門家的男孩轉過身如箭矢一般往味道的源頭迅速奔去。
  在繁華市街中的人潮之中,他就在那裡。
  那個名為鬼舞辻無慘的男人。

  他的妹妹緊跟在後追了上去,兄妹倆在人潮之中追尋著,終於看到了那個身影。
  那個在繁華都市,玩著溫馨家庭的家家酒,欺騙一切的鬼王。
  「……我不認識這孩子,他們大概認錯人了。」面對竈門兄妹仇恨般的視線,鬼王柔聲的安撫著不知情的妻女。
  「……我就不跟你們小孩子計較了,祝你們能找到……原本要找的人。」
  鬼王微微一笑,不著痕跡的在路過他們身邊的男子留下了血痕。

  這是他們第二次親眼目睹由人變鬼的過程。抱持著一絲盼望,他們很渺茫的希望能在對方嚐到人類的血肉以前阻止他。
  也許,他有望能跟義勇先生一樣,成為不需食人也能活下去的鬼。
  竈門兄妹當機立斷直接壓制被攻擊的男人,將布巾塞入口中不讓他咬人,但失去理智的鬼除了呻吟而與掙扎以外,沒有任何起色。

  少年的眼角瞄到了鬼王嘴角的淺笑,在這紛亂的此刻顯得十分嘲諷。
  人群的另一端,警察的吆喝聲傳了過來,甫才變鬼的男人還沒吃人尚未揹負罪惡,然而若他們被警察因鬧事而逮捕,就沒有人能壓制住鬼,一場腥風血雨勢不可擋。
  雖然是臨時起意,但這是精巧的算計。
  鬼王深知他們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拔刀,但為了不讓鬼殃及無辜,他們會為了壓制鬼而被困在這裡,最終逼使他們拔刀殺鬼再步上被逮捕的結局。
  他是故意的!

  「鬼舞辻無慘!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不管你到哪裡去都一樣!」
  竈門家的男孩發自內心的朝著鬼王憤怒的嘶吼。
  「就算要追到地獄盡頭,我也會把你的頭砍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鬼王僅只是回眸一眼,瞇起眼瞳表露不悅,便被惶恐的旁觀群眾淹沒。
  警察循著騷動而來,警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試圖壓制鬼的兄妹身上,打算將他們連同鬼一併押送派出所。

  「拜託……請別攔阻我們。」竈門家的女孩不退讓的替鬼擋住警察的攻擊。
  「不要把我們帶走,只有我們能夠壓制這個人。」男孩將鬼盡可能的壓在身下,努力抵抗著警察的拉扯,「請不要這樣,我不希望這個人去傷害任何人!拜託請不要妨礙我!」
  動腦思考,該怎麼辦才能在不會讓現況變得更嚴重的情況下,把這個人帶離人潮?
  然而就算帶離開來了,他們該去哪裡?方才只顧著追逐鬼王的血,他們把義勇先生丟在巷弄那邊,若他被鬼王發現了怎麼辦?會不會因此而被鬼王操控,或是被鬼王殺死?
  是他太過衝動行事了……再這樣下去,會因為自己的誤判,而變成鬼殺隊在繁華市街對一般民眾刀刃相向的惡行。

  一抹伴隨著血腥味的花香飄來,隨之而來的是如萬華鏡的幻華,在他們身邊築起一堵飄渺的牆。
  「都已經成了厲鬼,你依然願意稱呼他為『人』,還想拯救他啊……真是奇怪的獵鬼人。」
  女子的哀戚的嗓音飄渺的傳來。
  女子的味道令竈門家的男孩感到困惑。
  他的感官告訴他,這女子是鬼,且是吃過人的鬼。
  但同時……卻也讓他想到了化鬼後不曾食人的義勇先生。
  「但……既然同樣想要打倒鬼舞辻那傢伙,那麼請讓我們來幫你吧!」

  女子身上帶著壓抑的自責、憤怒、憐憫……以及濃厚的哀傷的味道。
  就像自己、像鱗瀧師父、像義勇先生……
  這枝如同幻影般的橄欖枝,會是包裹著蜜糖的毒藥嗎?
  至少,竈門家的孩子並不覺得。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5-12-28 20: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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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1-30 20: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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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理所當然的他們被麵攤老闆狠狠的臭罵了一頓,嫌棄他的麵不好吃就不要點,還把年紀那麼小的弟弟丟在這裡,要不是小弟弟淡定乖乖不慌張,他差點就要叫警察把小朋友接走。
  兄妹倆安份的受著老闆的罵,低頭不發一語。
  他們跪了下來,將小小的鬼緊緊的擁入懷中。
  從懷抱著自己的手臂感受到了顫抖,小小的鬼沉默了會兒,他想到以前他的姊姊似乎也曾經這樣,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似的擁抱自己。

  「因為有……任務……所以……優先……」小小的鬼小聲說道,「做得……很好……沒事……」
  他感覺到了兄妹的自責,但說實話他不覺得他們做錯了什麼。
  若察覺到了有惡鬼殺人的可能,鬼殺隊的職責就是要站到第一線。
  否則……就會有人因為自己的不做為而死。
  即使記憶有些混亂,意識也有些恍惚,但他還是要告訴被迫長大的兄妹倆這份責任。

  「……鬼殺隊士的責任的確是滅鬼。」竈門家的男孩低聲說道,兄妹擁抱的力道似乎更緊了些。
  「但除此之外,我們更重要的責任,是你。」
  這句話讓小小的鬼微微一愣,像是一道清脆的鈴聲在混沌的腦海中響起。
  比起優先執行鬼殺隊的職責,他們對於沒有優先護自己感到自責。
  「義勇先生,我們加入鬼殺隊不只是想要替家人報酬,也是為了你。」女孩的聲音在小小的鬼耳邊低語,「如果你出了什麼事,那麼……我們的命,就等於是你換來的。」
  「我們現在還能活著,是因為義勇先生那一天救了我們,所以……拜託……你不能出事。」

  兄妹的話讓小小的鬼想到了過去,那個只能眼睜睜看著保護自己的人在眼前死掉,弱小無力的自己。
  不管是姊姊,還是錆兔,他們都是用他們的命,來交換自己還能活著的如今。
  而現在,不同的人、不同的場景,但無比相似的悲劇發生在他們身上。
  如果自己死了,就會多兩個跟自己一樣背負著被活下來的孩子。
  那是多麼撕心裂肺的痛苦,他非常清楚。
  即使此身如此不堪,但他有了必須活著不能死去的理由。
  他伸出手,像是捉著浮木一般,回應了兄妹倆絕望的擁抱。

  在將義勇接回之後,他們隨著名為愈史郎的鬼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宅院。
  宅院的女主人是千年來第一個在瘋狂之後,找回理智與記憶並擺脫鬼王控制的鬼。
  自那之後,她便為了消滅鬼王而活。
  「我之所以能擺脫鬼舞辻的控制,只是剛好有那個機緣,再加上一點幸運與僥倖。」名為珠世的鬼十分認真的捧著小小義勇的面龐仔細端詳,「被那男人親自變成鬼後仍然保有理智與記憶……不是沒有但……十分罕見。」

  她再繼續追問了些細節,她很訝異義勇雖然會飢餓但對食人有不低的坑性,雖然嚴重偏食,但可以靠與人類相同的飲食過活。
  即使是她,也花了十分漫長的時間改造自己的身體,才將食人欲望壓到最低,僅需靠攝取血液。
  而且……他似乎聽不見鬼王的低語。
  「為了製作出能摧毀鬼舞辻的藥,我治療了無數的人,研究了無數種配方……因此我可以很肯定的說,要讓鬼變回人的方法……」
  雖然這並非她的主要目的,然而在見著義勇這樣的存在後,原本被她擱置的可能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有的。」

  行醫多年,她幾乎可以確定鬼王利用他的血將人化鬼,與疾病感染無異。
  既然是病,那就能夠治癒。
  過去一直無法實現,是因為一直無法取得足以穩定實驗的樣本,他需要鬼王更為濃厚的血液,但依她的能力,怕是在取到血液以前,先命喪於鬼王派來的刺客,更不可能尾隨於獵鬼人身後偷採血樣,獵鬼人不會對鬼有任何慈悲。
  即使自己不再食人。

  眼看經由自己嚴謹的檢查後,點著頭昏昏欲睡最終像是瞬間斷電,差點倒在自己懷裡卻仍努力試圖維持正坐的義勇,令珠世想到在化鬼之後被自己殺死的孩子。
  對鬼慈悲的獵鬼人,以及真正不受鬼王控制的鬼,珠世覺得這兩百多年來一直看不到盡頭的道路似乎終於有了一絲絲反擊的希望。

  宅邸的藥水與酒精的味道,讓小小的鬼昏昏欲睡。
  讓他夢到了更遙遠的記憶。
  那時小小的自己牽著姊姊的手,在街上漫步,走到離家好遠好遠的醫院。
  爸爸媽媽在那裡,好久好久沒有回家。
  這裡的味道跟當時一樣。
  媽媽你跟爸爸要趕快好起來,我們一起回家。
  當時年幼的自己天真的這麼拜託媽媽,但慈祥的母親病懨的面容只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那時的姊姊是什麼樣的表情呢?他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時母親輕撫著自己頭頂的手很輕很輕。

  「……媽媽。」
  夢囈從小小的鬼的嘴角溢出,原本還帶著一絲憐愛輕撫著對方頭頂膨軟髮絲的手頓時一僵,那個詞彙令珠世瞬間遺忘了呼吸。
  「跟爸爸……好起來……一起……回家……」
  看珠世眼中一瞬間的驚愕,兄妹倆苦澀地解釋義勇意識模糊時會將現實與過去記憶的界線會變得模糊並失去時序。

  「也許這裡有什麼讓義勇先生想到更年幼時期的記憶了吧?」竈門家的男孩輕聲說道。
  他們沒有聽說對方在姊姊被鬼殺死以前的故事,但從對方未曾提及的線索推斷,也許義勇先生的家,在很久以前,在他還小到不太記得的時候,父母就已經不在了。
  如今從小小的鬼的夢囈中,他才知道眼前的恩人,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

  「為了製作將鬼變回人類的藥,我需要你們的幫忙。」珠世喃喃的說道。
如果過去的她,是為了復仇才投入治療的路途。
  然而現在……她是否也可以為了治癒某個人……或者透過治癒某個人來撫平自己心中被仇恨蒙蔽的傷痛呢?
  她看著終於堅持不住側倒在疊榻沉沉睡去的鬼,他的眼角似乎微微的閃爍著不易察覺的淚光。
  即使十分可悲,當年親手摧毀了能看著自己孩子長大的機會,如今是否有能彌補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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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7 13:2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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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異變總來得突如其來。
  一顆又一顆的手鞠從看不見的角落,如同砲彈般狠狠砸來,甚至措不及防將愈史郎的頭顱直接打爛。
  只要不是被直接吞食、直曬太陽或被日輪刀砍下頭顱,鬼都不會死。
  然而受得傷越重,就需要越多的能量恢復,只靠飲用少量人血過活的珠世與愈史郎承受不了更多的攻擊。
  「喔!有著日輪花牌耳墜的獵鬼人兄妹就是你們吧!還附贈珠世這個逃跑的叛徒,真是太幸運了!」
  自稱是十二鬼月,玩著手鞠的鬼嘲諷的說著。

  確認鬼的主要目標是自己,兄妹倆當機立斷將瞬間驚醒的義勇推往房子的陰暗處,示意他帶另外兩個負傷者躲起來後,便雙雙拔刀。
  明顯是刺客來著的鬼的血鬼術很麻煩,在狼狽的挨著打不久,愈史郎恢復到能說話的地步,便暴躁的吼了兄妹倆並出借他的視力。
  「就說了獵鬼人不可信,趁那兩個傢伙吸走鬼的注意,我們乾脆逃……!」
  話未說完,漏網的手鞠便直接迎面砸來。

  一個強健的大掌硬生生的接下了威力比方才打爛愈史郎的頭還要強力的手鞠,骨頭斷裂的聲響與血肉撕裂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方才小小的鬼的身形,不知何時拉拔成挺拔的青年,接住手鞠的手被球飛來的力道震得扭曲,碎裂的橈骨與尺骨自前臂刺出,未受傷的那隻手臂直接壓下護著珠世的愈史郎,好讓他們避開了攻擊。
  義勇瞇起黯淡的眼瞳,猶如死亡凝視般的盯向錯愕的鬼。

  「你不是十二鬼月。」
  義勇冷漠而肯定的一句話成功惹惱了對方,但在發動下一波攻擊時,再次被禰豆子的劍路擋了下來。
  雖然困惑於義勇的變化,珠世更在意的,是對方根本就沒有近距離與那鬼打照面,為何如此肯定。
  「殺過下弦,所以很清楚。」
  過於言簡意賅的說明,讓他倆心生恐懼。
  以為自己以鬼的身份殺過下弦?看他們戒備的神情,義勇模模糊糊想起,方才竈門兄妹為了不希望自己的資訊遭到暴露,在說到自己的來歷時好像省略了非常多細節……的樣子。

  「我……」
  還有資格自稱為鬼殺隊的柱嗎?
  即使自己不曾認為有那個資格成為柱,但他過去的確是被授予了這個身份,即使想要否認也無法抹滅這個事實。
  『因為你知道被保護的人的痛苦,知道弱小無能為力的痛苦,所以你變強了。』
  錆兔的聲音好似在耳邊低語,熟悉的責罵語氣令義勇微微一顫。
  『你不是背負著誰的死亡所以才活下來,是死去的人將未來託付給你。』
  『難道你對於身為鬼殺隊的一員感到羞恥嗎?』

  羞恥……可能有吧……義勇心想。畢竟自己在當初的選拔什麼也沒做,甚至全程昏迷,卻因為成功在那滿山的鬼與藤花活過七天,所以過了入隊測試。
  即使他自己很清楚,選拔的通過條件,從來也不是殺了多少鬼。
  而是活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即使你認為不夠格,即使你磨練劍技是基於受人保護的罪惡感。』
  錆兔的聲音似乎稍微柔軟了些。
  『你也沒有放棄自己止步不前,正視了自己的不足跟弱小,並努力到了現在,是個堅強的男子漢呢!所以……』

  請不要否定這樣的自己。

  義勇垂下眼眸,看了眼恢復速度緩慢,仍然扭曲的手臂。
  「我還在鬼殺隊時……殺過下弦。」
  他仍然完好的手壓上胸口,他的身體裂了開了,似乎有什麼埋藏在他身體裡的東西被推了出來。
  他從自己的胸口拔出了某個細長的東西,而在那東西離開身體的瞬間,他原本受傷扭曲的手迅速的癒合起來。
  那是他的日輪刀。
  在離開狹霧山前,他帶走的不只是姊姊與錆兔的羽織,還有自己曾是鬼殺隊士的東西。
  若問為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明明他深深覺得自己不配。
  也許他下意識的將它們跟羽織視作同等重要的東西,回過神來時隊服與日輪刀便沒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他自己也不知道原理為何。

  但對他來說,這不重要,且日輪刀在體內,他感覺得出自己的身體受到傷害時恢復的速度很慢,就像是業火焚燒著身為鬼的自己一樣。
  那是給自己的懲罰。
  但他甘願受罰。
  但在現在這樣的危急時刻,他得做些什麼。
  然而看著手中的日輪刀,想到刀刃上那「惡鬼滅殺」的銘刻……
  他覺得如今的自己……沒有拔刀的資格。
  他將手中的日輪刀恭敬的遞給了珠世,原本就黯淡的眼瞳沉靜的猶如死水。
  「這個,請幫我保管。」
  隨後,他便一個箭步,踏入鬼與獵鬼人的戰場。

  現在的他是猶如異端的鬼。
  他無法拔出日輪刀,對他而言,那就像是侮辱了這把刀所代表的意義。
  既然如此,那麼……
  他就要學就要如何用鬼的方法。
  保護他要保護的人。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5-12-10 00: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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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8 21: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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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那非人的力量十分強大,斬過無數惡鬼的義勇非常清楚。
  在立場對調之後,他更是深刻感受到鬼與人類之間的可怕差距。
  隨便一拳就能將堅實的地面打出凹洞,甚至連反應速度都比自己原本還是人類的時候要敏捷許多。
  他將注意力放在如今已是惡鬼的身軀,對於如何使用這副軀體戰鬥他並不理解,但他不需要思考其原理與極限,自然而然的便能運用其力量。
  猶如本能。
  對此……富岡義勇感到有些害怕。

  『集中,義勇。』
  錆兔的聲音似乎再次於腦海中響起。
  『不要迷失你自己,記得呼吸,鱗瀧老師是怎麼教我們的?』
  ……對……呼吸。
  感受空氣流暢的進入肺臟時,並在血液與肌肉的紋理之間流淌。
  即使不拿刀刃,也不能忘記。

  鬼的軀體與人類不太相同,但大致上還是一樣的。雖然還抓不太到訣竅,但自化成鬼後被他遺忘甚至放棄的集中呼吸,即使不太順暢但還是能在體內流淌。
  靠著蠻力將飛來的手鞠往另外一隻鬼的方向打去,干擾對方與炭治郎的戰鬥,同時也刻意將眼前的鬼的注意力牢牢定著在自己身上。
  讓對方無法分神顧慮在她背後,手拿著日輪刀的劍士正準備將她滅殺。

  「你……你憑什麼說我不是十二鬼月!你這個……你這個……只會閃躲攻擊的廢物!沒有用的東西!膽小鬼!」
  對方如此挑釁,斬過無數惡鬼的他,早已習慣這種虛張聲勢的叫囂。
  一聲優雅的輕笑帶著些許嘲弄,珠世自破碎的屋瓦中走了出來。
  「鬼舞辻那男人才是真正的膽小鬼呦?你知道嗎?十二鬼月的小姐。」
  她一字一句冷靜的否定著鬼王的威嚴,自稱是十二鬼月的鬼激動且毫無邏輯的反駁她的每一句話。
  但在她喊出了鬼王的名字之後,她體內來自於鬼王的血液,化作死神自她的軀幹中竄出,了結了她的性命。

  撐著快要不能動彈的身軀,匍匐爬來的炭治郎感到驚駭。
  支配他們的鬼王,為了不讓自己的任何資訊被洩露出去,就算只是提到不完整的名字,就是死罪。
  手鞠之鬼的結局,就是那個沼之鬼眼中的恐懼。
  對鬼而言,即使如今已是非人,無法立於陽光之下,但至少依然活著。
  然而卻無時無刻活在暴虐的恐怖之下。
  珠世上前檢查鬼的眼瞳,確認她並非十二鬼月,只是被鬼王欺騙並派來送頭的。
  如果成功殺掉了獵鬼人,那麼是理所應當,若反過來被殺掉了,那就只是證明了沒有能力死掉活該。
  不過是只是個可隨意丟棄的棋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自大又膽小,只在乎他自己,除此之外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沒有意義。」
  珠世不帶任何情緒的說著,對於這樣的結局,她已經看過太多太多。
  鬼是可惡亦是可悲的生物,即使身不由己,遺忘了曾經的良善,也無法再次回頭,只能在由鬼王所支配的暴虐之下成為他的玩物。
  然而……
  竈門兄妹哀傷中帶著憤怒的將那鬼沒有瞑目的雙眼輕輕闔上,以及在他們身後,輕輕搭著他們肩膀試圖給予安慰的鬼……
  看著那黑刀與耳飾……鬼王這千百年來所造下的業,其報應也許已經開始準備悄悄轉動了。

  太陽升起,被鬼王欺騙的鬼在陽光下化作粉塵。在破碎洋房的地下室,為了研究能讓鬼變回的藥,珠世提出了希望抽取義勇血液的請求。
  在義勇完全不過問並毫不猶豫的將手臂向她伸去時,令珠世微微一愣。
  「蝶屋有時也會這樣……」
  雖然不知道對方口中的蝶屋是什麼,但大概是鬼殺隊的醫院之類的地方,既然有這樣的認知那也就不需要在再多廢唇舌解釋用途了。
  「我需要的量很多,你沒問題嗎?」
  義勇的死水般的眼瞳微微的閃爍一絲絲近乎無法察覺的流光。
  「是要救人……鬼殺隊也會需要。」
  現今的鬼殺隊員,罹難的原因若非被鬼擊斃,就是遭到血鬼術或他們體內鬼王的血感染中毒而死,像自己這樣被成為鬼的案例反而是少數。
  ……不,在被轉化為鬼以前,為了他曾是人類的尊嚴,就會被同伴殺死。
  但如果有能將鬼變回人的藥,或針對血鬼術與毒的解毒劑,那麼……
  不只鬼殺隊員的折損率能降低,也能保護被意外捲入的一般人了吧?

  雖說如此,但義勇沒有料到對方需要的血量整個超出自己的想像。
  又或者……其實是剛才的戰鬥自己就已經失血過多?在抽完珠世所需要的量之後,他的頭整個暈眩,身體瞬間縮回3歲的幼小模樣。
  直到默默的接過炭治郎遞來的煙燻魚乾,小口小口的開始啃之後,失去血色的蒼白面龐漸漸的恢復了紅潤。
  「……實際看到感覺真是很不可思議……原來真的靠與人類相似的飲食就能補充能量……」
  想到先前看對方將日輪刀埋藏在體內,即使隔著刀鞘,但那等於是無時無刻在鬼的體內攻擊著,可說是長時間的內傷。
  然而,除了恢復速度慢了點以外,他看上去似乎沒有受到其他傷害。
  有沒有可能……他有機會成為對日輪刀產生抗性的鬼呢?

  這個想法過於駭人,令珠世渾身一顫。
  若真如此……那麼這場鬼與人類之間長達千年的戰役將會完全崩盤。
  「我一定會做出讓鬼變回人類的藥的,所以……」
  直到她研發出能將鬼變回人的藥、研發出能把鬼王殺死的藥……
  直到你們強大到能迎戰那個男人以前……
  你們絕對不能被鬼王……被鬼舞辻無慘逮到。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5-12-10 00: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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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10 22:3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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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珠世承諾會協助她蒐集十二鬼月的血之後,他們再次踏上了旅程。
  這一次義勇睡得很沉很久,也許是嘗試將呼吸法混入鬼的力量同時使用,加上讓珠世抽了不少的血,流失了太多的能量。
  於是,陷入深沉睡眠的他,似乎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自己跟錆兔在藤襲山準備參與選拔的那一天,在進入試煉場地以前,他們跟同期參與試煉的參加者天南地北的聊著。
  啟始的話題總是那一句。
  為什麼想要加入鬼殺隊?

  這問題大家都知道是在互揭傷疤,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會參與加入鬼殺隊試煉的,絕對與鬼有什麼深仇大恨。
  但也因為如此,他們不會互相嘲笑對方處境,若不願說也能互相理解。
  他跟錆兔參加的那一梯次,有不少使用水之呼吸的劍士,也是在那時他才知道水之呼吸的學習門檻相對沒那麼高,所以培育者為數不少。
  同時,他們也聽到了不少謠言……關於他們最敬愛的老師——鱗瀧左進次。

  聽說鱗瀧門下的弟子,從來也沒有通過試煉。
  怎麼可能?前任水柱的弟子耶?實力不可能弱吧?
  誰知道……我的培育者就是這麼跟我說的啊?
  說前水柱訓練的弟子都十分強大,但都沒有活著回來。

  這些耳語令他們的處境有些尷尬。義勇不知道老師過往還有多少學生,以及為何老師不曾提及這些事情,但他覺得……
  一定是因為,一旦提起,就如同墜入深海,會陷入無法自拔的悲傷吧?
  回想起他們倆修業時期的時光,那些紮實、高強度,既嚴苛又痛苦的訓練,即使欠缺實戰,但也能從中明確感受得到,師父是在用歷盡滄桑與風霜的經驗,在教導他們如何生存。
  若沒有達到老師認可的程度,他絕對不可能讓學生前往參加選拔的。

  幾個比較明理的孩子沒有被這些風向帶跑,畢竟不管怎麼想,柱的門下弟子怎麼可能會弱?
  然而當試煉開始之後,的確證明了幾件事。
  前水柱的弟子都十分強大,這是事實。
  在入夜之際,他與錆兔合作無間斬殺了不少鬼,與其餘使用水之呼吸的孩子們的差距顯而易見。
  然而一切在他們倆分頭後變了調。
  也許是自己的不成熟,也許是自己的大意,他受了傷,老師行前給予他的藍眼狐面染上了殷紅落在林中。
  戰況也因此頓時一面倒,逼得錆兔不得不趕來被對方叮囑自己應該要負責的地方,千鈞一髮之際將他從鬼的惡爪中救出。
  「我去去就回,義勇。」將自己交給了方才一起同行的孩子之後,錆兔便轉身離開。
  而那一剎那成了永隔。

  事後他才得知,有個鬼故意追著參與試煉的孩子,卻又不殺死他們,直到錆兔出現。
  那個鬼嗤笑著以毫無尊嚴的方式將他殺死,隨後便消失在藤襲山的深處,恍如這是那鬼的一場嬉戲,全部都只是為了要引誘錆兔前來。
  這是試煉開始之後被證明的另外一件事。
  鱗瀧的弟子沒有活著通過試煉。
  因為有鬼獨鍾於狙殺鱗瀧的弟子。
  而直到今日才確認這件事,因為不曾有人活著見證。

  在知道似乎有鬼在針對著鱗瀧老師的弟子之後,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再次崩毀了。
  若目的是狙擊老師的弟子,那為何自己沒有跟錆兔一樣死去?
  是自己太弱小?因此連鬼也不承認自己是老師的門生?就這樣屈辱的被放過?
  雖然他心底很清楚,是因為自己遺落了藍眼狐面,所以那鬼不知道這次試煉鱗瀧門下來了兩名弟子。
  於是,他崩潰了。
  這不是你的錯。自他倒下至試煉結束期間,一直照顧著他的孩子似乎口中不斷地這麼說,試圖安撫自己。
  但身心碎裂的他聽不見任何一字一句。

  那一梯次的試煉,可說是存活率最高的一次。
  但活下來的人都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能活著的原因。
  在那之後,跟他同梯通過試煉的孩子最後如何,他不知道,說實話他也沒有那個餘裕去關心,但偶爾會從主公大人定期發佈的罹難名單中,聽到他們的名字。
  事到如今,他稍微有些後悔,沒有多關注多關心與自己一樣被活下來的人。
  悲傷之後,將他淹沒的情感是憤怒,是對自己決絕般的憤怒。
  是自己太弱小、在那場試煉該死的人是自己、該身披滅字戰袍的人不該是自己。
  但他不能原地踏步,否則那些嘲笑自己的聲音,就是在嘲笑那些以性命為代價讓自己活下來的重要之人。

  一路上他看了太多太多的失去了,看了太多太多曾經以為重獲希望卻又再次墜入絕望深淵,就如過去的自己所經歷的那樣。
  恍如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是多麼得弱小無能。
  直至最後,他將所有的悲傷、憤怒、與人之間的連結……與珍視之人之前的所有回憶,深深地封存在名為遺忘的盒子之中,埋在靈魂最深處的角落。
  築起高牆,將所有一切拒之門外。
  如此一來,他就不會陷入悲傷絕望而無法動彈了。

  在被成為鬼之後,這個盒子似乎被強迫打裂了個縫,赤裸的惡意打算將這些最私密最不堪的回憶拖入黑暗。
  他以為自己會因此而徹底崩潰碎成千千萬萬。
  然而那些一直被他忽略、無視的聲音,卻輕巧的在他耳邊低語著安慰的話;而過去明明已經深陷懷抱卻始終感到寒顫,但他卻開始漸漸感受到細微的溫暖。
  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他不知道。
  他依舊對自己感到不配、感到罪惡、不該活著,因為他沒有這個資格。
  然而,有人需要如此不堪的自己。於是他有了必須活著的理由。
  必須對未來抱著期盼的理由。
  必須重新站起振作的理由。
  必須懷抱希望的理由。

  漫長的夢過去,他睜開雙眼,即使在箱中,他依舊能夠聞到濃郁的紫藤花香。
  對鬼而言,藤花是劇毒,光是花香就能讓其畏懼。
  他感到頭十分昏沉,身體也感覺很沉重……原來這就是鬼接觸到紫藤花的感受嗎?
  但既然聞得到藤花,那麼他們現在應該就在藤屋沒錯……竈門兄妹在自己沉睡的時候受了重傷所以被勒令在藤屋修養嗎?
  他有些不安的輕推箱子,露出了隻眼悄悄觀察箱外。

  一個金黃的眼瞳瞬間閃入自己的視野,距離進到恍如能透過對方的瞳孔看見自己的眼瞳。
  接著,一陣淒厲的慘叫尖銳的劃破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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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13 20:4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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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岡義勇安靜地將箱子門迅速闔上,將各種崩潰怪叫直接阻擋於一門之隔。
  接著他聽見竈門兄妹一個用和事佬的聲音一個用隨時就要暴怒的聲音說了些什麼。
  隨後,爭吵聲化作了寂靜,木箱被輕輕敲響,那是暗示安全的暗號,他才謹慎的再次推開木門。
  映入眼簾的,除了剛才看到的金黃眼瞳以外,另外一個……那是帶著山豬頭套嗎?

  金色的男孩看到藍眼狐面便繼續怪叫並瘋狂的倒退,直到撞上戴著豬頭的孩子。
  「你們不怕他嗎?」名為善逸的金色男孩怯生生的質問道,戴著豬頭的男孩從鼻孔長吁口氣,沒有說話但明顯也是對此有一樣的疑問。
  他們沒有立刻回答,但善逸卻從他們身上的聲音聽到了十分內斂的哀戚。
  想到他們方才的任務,在進入那個不透光的屋子以前,這對兄妹倆將箱子交給了被綁走家人的孩子。

  「這是比我們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他很清楚,那箱子裡的東西,是鬼。
  但他們在說這句話時,他們的聲音既溫柔又哀慟,甚至箱子中的鬼的聲音,也散發著同樣的悲傷。
  與他過去所聽到的鬼完全不一樣。

  炭治郎搖搖頭,向小小的鬼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旁。
  「他是我們重要的恩人,不可能會傷害我們的。」
  「如果不是他……也許變成這樣的就是我們。」
  兄妹娓娓說道,善逸聽得出來那悲傷的溫柔嗓音底下並非謊言。
  且心地善良又正直的他們不可能說得出這種玩笑。
  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響打破了哀傷的氛圍,小小的鬼戴著狐面掃過所有人,最後尷尬的抱著肚子縮成一團。
  即使陷入深深的沉睡,但還是稍嫌不夠。

  本來善逸再度怪叫著竈門兄妹會被吃掉,但在看到小小的鬼將自己縮成一團後,頓時噤了聲。
  他從鬼身上聽到了自責、哀傷與羞恥的聲音。
  「肚子餓了嗎?我有請藤屋的婆婆準備一點宵夜,需要吃一點嗎?」
  接著炭治郎便離開房間,不久便拿了個托盤,裝著一碗有著滿滿蔬菜與鮭魚的味噌湯。
  小小的鬼將藍眼狐面輕輕拿下,底下清秀的面容讓人看著失了神。
  看著小小的鬼一臉恍惚小口小口的吃著碗中的食料,看上去似乎真的十分無害。

  「吶……炭治郎……」
  善逸很失禮的指了指小小的鬼。
  「這傢伙是男的還女的?」
  空氣頓時凝固了三秒。
  「善逸你實在是很沒禮貌怎麼這樣說人家!」
  「下流!變態!」
  「我才沒有下流變態!禰豆子嗚嗚嗚你怎麼可以這樣誤會我!這傢伙跟伊之助那個女人臉不一樣看不出來是男的還是女啊!」
  小小的鬼死水般的眼瞳閃過了露骨的驚愕。
  竈門兄妹像是在安慰么弟那樣一左一右將吃得滿嘴的小小的鬼擁入懷中。
  「你看你嚇到了人家了!」
  「我們的義勇先生是美麗又帥氣的男子漢!」
  美麗這個詞反而讓小小的鬼錯愕的望向竈門家的男孩,手上的湯碗一滑差點落到疊榻之上。

  吵吵鬧鬧過後畢竟已是深夜,他們也需要靜養,於是關於竈門家帶著鬼這件事僅只有簡略的說了個大概後,他們便紛紛躺回被褥休憩。
  竈門兄妹的被褥選擇放在房間的最裏側,似乎算準了即使太陽升起,也不會照到那個角落。
  他們與小小的鬼睡成了個川字型,一左一右將手輕輕地搭在鬼小小的身軀上。
  看著既溫馨又哀傷的三人,善逸感到十分迷茫。
  他不是沒聽過家人變成鬼的故事,然而為了素未謀面的人做到這樣的地步?也太反常了,腦袋有毛病吧?
  然而……他心裡卻又能夠理解兄妹倆的心情。
  如果爺爺為了救自己而變成了鬼,他大概也會想要救變成那樣的爺爺吧?
  但他沒有兄妹倆那樣的堅毅與勇氣,那實在是太過耀眼,又太過悲傷。

  一晃眼,小小的鬼不知何時從兄妹倆的懷抱鑽了出來。
  說不怕是騙人的,善逸就這樣躲在被褥中,看著小小的鬼身形拔高,踏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廊緣仰望夜空。
  他身上的衣服也隨之變化,下擺破爛的雙拼羽織底下,是同樣淒慘但他十分熟悉的隊服。
  金色的扣子在銀色的月光之下,閃爍著諷刺的哀戚。
  ……蛤?是隊士?而且還是柱???剛剛那對兄妹怎麼沒有說!!!???
  怕吸引到鬼的注意,善逸在被褥中無聲的尖叫,但似乎仍被鬼的敏銳察覺到了。
  回過神來,化作鬼的柱背對著月光,正襟危坐無聲的凝視著自己……以及感受到視線的伊之助。

  「……你們跟他們倆是同期。」
  低沉的嗓音穩健、冰冷且肯定,方才這麼沉默他還以為這鬼不會說話。
  以為對方大概是要恐嚇自己一波時,但對方那靛藍卻死水般的眼瞳中的哀傷,他實在是無法忽視。
  「請不要死。」
  四個字,簡短、冷漠、沒有抑揚頓挫。
  可是在平淡冷漠的嗓音之下,那極度壓抑到快要窒息的聲音被埋得深不見底,若非是自己的聽覺極度靈敏到髮指的地步,也許他根本就察覺不到這份情緒。
  伊之助沒有察覺到這份隱晦的情緒,但他的野獸本能感知到,在鬼身上有著某種嚴肅的氣場。

  「本大爺可是山之王!是不可能死的!哼哈哈哈哈哈!」
  「伊之助你小聲點……不,你閉嘴啦!我怕鬼怕得要死幹嘛沒事去找死!」
  看兩個男孩盡可能壓低音量的拌嘴,又因為動作太大不小心拉到傷口而扭曲的在布團中打滾,化鬼的柱垂下了眼眸。

  一直以來他都是孤單一人,除了他有意識避免與他人有交集以外,也極力避免他人接近自己。
  因為他害怕一旦與他人有了任何的連結與交集,既無能又不成熟的自己會成為他們的累贅,成為下一個姊姊、下一個錆兔。
  因此,他寧可拒人於千里之外,寧可孤單一人被嘲笑是孤傲的高嶺之花。
  這條孤單的路,他自己走,自己凋零即可。
  他不想要竈門兄妹跟自己走一樣的路,趁現在的他們依然還擁有彼此。
  不能讓他們跟自己一樣,不斷的再失去了。

  意識又再次陷入了恍惚,化鬼的柱沉沉的點了點頭後,突然向前傾倒,身形與衣著再次縮回先前的幼小模樣,重新沉沉睡去。
  面對出乎意料的突發狀況,放著不管若待太陽升起他便會被燒死,竈門兄妹恐怕會崩潰,兩人幼稚的互相推來過去,最後在山之王的怒目之下,善逸一臉委屈的將小小的鬼抱起,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回竈門家的川字形。
  看著這個因為悲劇而湊在一起,沒有血緣關係卻緊緊相依的手足,莫名感覺心裡有一股沉重的鬱悶尋不著出路。
  「……如果真的能夠找到將鬼變回人的方法就好了。」
  善逸低聲的呢喃道,輕輕地替他們重新蓋上被褥。

  很快的,黃色的男孩與山之王也重新睡去,細微的鼾聲在和室中響起。
  炭治郎輕輕地睜開眼簾,看著蜷縮在自己與妹妹之間的小小的鬼。
  雌雄莫辨的清秀面容在沉睡之中,依舊是皺著細細的柳眉,即使在這個如此安穩的地方,他似乎仍猶如受驚的貓,感受不到任何安全。
  「……你說的沒錯,善逸……」竈門家的男孩低落的呢喃,「……如果真的能夠找到將鬼變回人的方法就好了。」
  他閉上雙眼將小小的鬼擁入懷中,一滴淚悄悄的自眼角流下,祈禱著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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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14 21:3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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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田蜘蛛山──13

  在藤屋休養期間,夜晚時分若義勇有醒著的時候,會用著斷續的單字組成的話語,在劍術與一些戰鬥技巧方面給予他們簡單的提點。
  雖然實際沒見過多少次面,但善逸也觀察到義勇的心智能力基本上是隨外表變化,因此即使對方維持著幼童狀態說話斷斷續續也沒有什麼多餘抱怨。
  畢竟從第一次照面的那一夜,他就知道對方的身份與狀態了,且知道對方確實是希望他們能夠在戰鬥中活下來。
  雖然可以的話他當然是死也不想跟鬼戰鬥,只要不戰鬥就不會死了不是嗎?

  在他們身上的傷都痊癒之後,鎹鴉捎來了緊急的任務,要求他們四人前往那田蜘蛛山支援。
  這個任務不對勁……雖然不知道另外兩個孩子目前的階級,但既然是兄妹倆的同期,他們的階級應該差不多……
  倚著模糊的記憶,會要求新進隊士集體集合支援,表示戰況十分嚴峻。
  若非敵方目標眾多,那就是……
  恐怕真的有十二鬼月,而不是像之前那個被鬼王慘淡欺騙的小姑娘。
  「義勇先生,這一次的任務,我希望你待在箱子裡不要出來。」
  隔著箱子,他聽見炭治郎語重心長的這麼說。
  「我相信善逸跟伊之助,他們都是好人,我聞得出來,然而……我不知道其他的隊士是否能像他們一樣接受你……接受我們。」

  鬼殺隊士的存在意義,就是殺鬼,他們每個人都是因鬼而破碎。
  他不能期待其他隊士能視義勇為例外,更別提他早已從鱗瀧老師那聽說了……
  一旦成了鬼,必須將之斬殺,無關他曾是一般人還是劍士。
  甚至是柱。
  他沒有主動跟善逸與伊之助提及義勇是鬼殺隊的柱,他不想說謊,但也不希望他們知道太多。
  他怕他們兩個因此而受到牽連,雖然在談開的隔天他們好像不知道從哪知道了。

  炭治郎的顧慮,義勇不是不理解,但針對這一次的任務,他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份預感,在他們剛抵達蜘蛛山時,便應驗了。
  一名剛逃出蜘蛛山打算向外求援的隊士,就在他們面前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騰空飛起被扯回山腰的茂密森林中。
  竈門兄妹毫不猶豫的衝去救人,伊之助理所當然的搶衝第一,看禰豆子都行動了,善逸即使懼怕但也追了上去。
  很快的,他們遇上了其他倖存的隊員。

  「再來多少個下級隊士也沒用,這已經不是靠人多就能應付的狀況了。」
  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令小小的鬼在箱中微微一愣。
  「你們是幾級的叫什麼名字?我是村田。」
  這個名字在小小的鬼的腦海中敲出了微微的共鳴,他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究竟是在哪裡聽過……
  然而,他還來不及細思,周遭的聲音與狀況瞬間起了變化。
  更多隊士的慘叫,以及骨頭被折斷的聲音,漸漸的淹沒了他的感官與意識。
  與記憶中的藤襲山緩緩重疊。

  他將手伸向木門,在推開的前一刻,一道聲音在他的耳邊如此低語。
  『你這鬼殺隊的恥辱出去做什麼?讓所有人知道鬼殺隊頂天立地的柱變成了惡鬼?還是想要害你救下的兄妹被視作叛徒?』
  那究竟是自己的理智在阻止自己,還是鬼王的偽裝?又或者是自己的心魔?

  『不要做了之後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既然已經決定了目標,那麼就不要回頭繼續前行。』
  師父的話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恍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
  他是為了什麼而決定踏上這個滿是風險的旅途的?
  為的不就是不希望再被他人保護不是嗎?
  『你做得到的,義勇,我相信你。』
  回過神來時,身體已經率先行動。

  木箱的門突如其來開啟,一個身影從箱中騰空翻至箱子的頂端。
  竈門兄妹頓時嚇傻,藍眼狐面的鬼只是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堵住了他們差點脫口而出的名字。
  「操控的……去處理掉。」
  鬼壓低嗓音如此叮囑,便在箱上一蹬,往被當作提線木偶的隊士奔去。
  在月光之下,小小的鬼身形拔高,穿著繡著雲霧的獵裝,面目被狐面所遮掩的他,猶如山林中的狐妖。
  伸出利爪,撕裂操縱著隊士們的絲線,打掉他們手中的日輪刀,在重摔至地以前,小心翼翼的接住他們,安置在樹叢之下。
  他一把捉住斷裂的絲線,使勁的向後一扯,繃緊的線條在他的手中撕裂,割出猙獰的血痕。
  順著絲線的方向,操偶的鬼就在彼方。

  「走。」藍眼狐面的鬼催促著,要孩子們不要在此逗留。
  眼見恩人心意已決,他們也無暇勸留,只好將箱子暫時放置於草叢之中,便趕往他所指引的目標。
  看著重傷無法動彈的隊士,對義勇而言,眼前的景象過分熟悉。
  纏繞於手的絲線瞬間一緊,割斷他的手腕。
  他沒那個時間慢慢恢復,現下盤踞在他腦海的念頭僅有一個。
  不能再次重蹈覆轍。
  鬼側腰邊的血肉裂開並蠕動,原本埋藏在體內那屬於水柱的日輪刀被血肉推出,固定在腰帶之間。
  滅鬼之刃離身瞬間,被絲線割裂的手也在那一刻恢復原樣。
  千鈞一髮之際,他再次伸爪摧毀新一波操縱著隊士的絲線,將仍然存活的隊士向後推至身後,避開攻擊的軌跡。

  看著眼前戴著藍眼狐面的鬼,重傷的隊士既害怕又十分困惑。
  害怕於鬼毫不費力摧毀足以殺死他們的攻擊的力量,困惑於鬼為什麼要保護他們。
  鬼與鬼之間會互相搶食,這點在他們最初參與試煉時就知道了這殘酷的生態。
  然而眼前這鬼的行動,很明顯不是為了護食。
  看著眼前的鬼即使渾身傷痕累累,也沒有攻擊身後重傷的劍士,還堅毅的站在前方保護他們。
  他以利爪撕碎如同鋼線般的蛛絲,以及作為新的敵方戰力的巨大屍偶。
  心裡說有多複雜就有多複雜。

  唯獨一名劍士,卻對這副景象感到截然不同的絕望。
  他認得那把日輪刀的刀鍔。
  更不用說那只藍眼狐面,他這一生絕對不可能將他遺忘在記憶的漩渦。
  他就是看著那只狐面的主人,毫不拖泥帶水的揮舞著日輪刀,與同門的友人一齊在那一年的藤襲山,在惡鬼之間跳著水之舞。
  卻也在那一年的藤襲山,狐面的主人永遠失去了純真的笑容。
  然而,那只狐面的主人……
  早在兩年前執行討伐任務之後,便下落不明,杳無聲息。
  在那之後有著諸多傳聞,然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此時此刻,他覺得似乎看到了最糟糕最絕望的答案。
  「……富……岡?」
  村田顫抖著的嗓音,說出了鬼的名字。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5-12-28 20: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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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15 20:2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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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面底下,富岡義勇死水般的眼瞳閃過了一絲流光。
  在成為鬼殺隊士之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極力避免與他人互動。
  鬼殺隊士的陣亡率一直都不低,加上自己於鬼殺隊而言已失蹤兩年,應該沒多少人對自己有印象。
  他微微撇頭,狐面的眼對上了村田。

  在看到對方的面容之後,他想起來了。
  那是在那一年的藤襲山,錆兔將受了傷的自己託給了他,在自己昏迷直至醒來期間,看顧著自己的也是他。
  但自己從來也沒有關注過他。
  糟糕……對方應該是靠著刀鍔與面具認出了自己……
  又或者……將自己認知為殺了水柱富岡義勇的鬼?

  一陣震耳欲聾的嘶吼,義勇別開望向村田的視線,倚著鬼絕佳的視力,他看見又一個由鬼操縱的巨大屍偶從遠方奔馳而來。
  那不是靠利爪就能暴力解決的東西。
  若不想辦法,身後的隊士都會死。
  他下意識的握住日輪刀的刀鞘。
  但在伸手準備握住刀柄時,他的手卻止於刀柄之前。
  他的手正劇烈的顫抖著,要緊握日輪刀絕對不可能。

  他在恐懼。

  是身為鬼的本能在恐懼著日輪刀?
  非也。
  在救下重傷的隊士時,為了避免誤傷他人,他卸除了他們的武裝,因此絕非是對日輪刀的恐懼。
  他看著自己擁有著鋒利尖爪的手。
  他恐懼的,是自己。
  身為鬼殺隊的柱,卻淪為惡鬼。
  這恥辱的惡鬼之姿,有什麼資格拔出水柱的日輪刀?

  隊士們害怕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在他對自己的羞恥而失神瞬間,鬼的屍偶已近在咫尺。
  恍如那一年的藤襲山,惡鬼朝著他直奔而來。
  那時他沒來得及拔出已收回鞘中的刀,最終受傷倒下。
  他想到了錆兔。
  但此刻,不會有人來救他。
  沒有人能夠保護身後的隊士,不會有人趕來拯救被攻擊的自己。
  成為鬼的他,不會因為被鬼攻擊而死,但若他倒下,他身後的所有人將會命喪黃泉。
  同樣的錯誤與遺憾,他不願再經歷第二次。

  近乎本能的,他空握著的手仍維持著持刀的手勢。
  下壓並側過身軀,這些年來身為劍士的肌肉記憶,化作本能在此刻一絲不苟的雕琢於此身。
  身上因先前的攻擊而流淌的血,恍如有自我意識般匯聚至空握著的雙手,成了一把以鬼血鑄造的打刀。

  「水之呼吸.壹之型」
  他如此低語,血紅的刀身在語音落下那一瞬,翻湧出了浪濤。
  「平……!」
  在揮刀的瞬間,他俐落的微調握刀的角度。
  「參之型」
  緊急偏移劍路,偏頭閃過屍偶突然加快速度與強度的攻擊。
  「流流舞」
  水的劍舞令他飛耀空中,雖然即時閃避,左半邊的臉還是擦到了攻擊,垂墜的長布被撕裂了大半,繫著狐面的編繩因此斷裂。
  狐面落下,底下的那副面容,清麗而妖艷,純淨卻又邪魅,如此矛盾在鬼身上卻完美交融。
  為了保護隊士,鬼那如深海的眼瞳卻死寂的眼瞳,閃爍出了一絲微光。

  在屍偶打出下一波攻擊以前,他俐落的微調握刀的角度。
  「拾之型」
  並且凌空而下。
  「生生流轉」
  猶如水神的巨龍自他的刀尖顯現,應允他的祝禱祓除眼前的災厄,撕碎了他的敵人。
  支配著屍偶的絲線也在那之後化作粉塵,看來那幾個孩子成功討伐了在背後操偶的鬼。

  確認眼前威脅身後隊員的敵人不會再起後,他雙膝一軟重跪在地,手中由鬼血化成的打刀化作血霧緩緩消散。
  「……保護到……了……」
  鬼深海般的眼瞳終於有了翻湧的情緒。
  「這次……保護……到了……」
  那一年足以將他撕碎的悲傷,衝破了層層重壓的心房,眼中不願落下的淚如太陽照耀的海面波光粼粼。
  這一次,他終於不再是被保護的人了。

  這兩年間鬼殺隊水柱的去向,有人說去執行了長年的秘密任務,有人說在與上弦的戰鬥中戰死了,有人說被鬼俘虜成為人質……等等等等諸多謠言不計其數,但不曾從主公大人那聽說過任何消息,恍如默認了水柱富岡義勇的失蹤。
  直到今天,美麗而妖豔的鬼將他們自鬼門關口中,以十分熟悉的華麗劍技救了他們。

  村田的心裡感到十分哀傷。
  雖然交集僅有在那一次的選拔,但要認識富岡義勇的為人,那短短數日的時光便足以。
  他是為背負他人生命而感到自責的男人,絕對不可能為了苟活而成為鬼。
  心裡一直向死而消極活著的他,也絕不會為了讓他人殺死如此不中用的自己,而成為惡鬼。
  因為那是在侮辱以生命換取他活命的至親。

  水柱富岡義勇成為了鬼……這就是他兩年來杳無音訊的原因?主公大人知道這件事?還是對方這兩年來躲得很好?
  他吃了人嗎?我該殺了他嗎?
  我……殺得了他嗎?
  看著鬼那泫然欲泣的面容,他原本一度緊握刀柄的手緩緩的鬆了開來。
  村田實在是無法不將那一年藤襲山的那副光景與眼前重疊。
  「……你是富岡沒錯……吧?」
  那一年崩潰的男孩,鬼殺隊的水柱,依然存在於裡頭。
  這兩年來,你到底遭遇到了什麼?

  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低著頭將臉埋入掌心,壓抑著淚水,避開了舊識悲傷的視線。
  「……你還沒死啊……」鬼如此低喃說道。
  自那年選拔後掙扎至今,依然還好好活著。
  實在是太好了。
  「……原地等著。」
  倚過去的經驗,救援應該快要抵達了,他將破損的狐面戴上,重新將鬼殺隊尋覓已久的面容再次掩蓋。
  「你們……安全了。」
  拒絕了背後那試圖挽留他的嗓音,鬼一個轉身,抱起被隱於樹叢中的木箱,便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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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17 20: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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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勇抱著他的箱子在月下疾走,途中救了差點被鬼輕鬆捏碎頭顱的伊之助,才知道這幾個孩子中途被其他鬼拆散了。
  「半半羽織,你確定要過去?」即使不甚理解,但山之王也很清楚這時候不是眼前這人該四處走動的時候,「你不能被發現吧!權八郎不是要你乖乖待在箱子裡嗎?」
  為了不讓傷勢惡化外加阻撓自己,義勇乾脆的直接把對方綁起吊樹上,便循著鬼敏銳的五感,朝著竈門兄妹可能所在的方向奔去。

  在確定隊士們平安之後,他唯一在乎的,是兄妹倆的安危。
  倚著過去經驗,這座山恐怕是下弦的巢穴,而竈門兄妹的實力還不足以應對下弦。
  明明沒有鎹鴉引路,但他還是準確的找到了方向。
  狂奔、疾走,心懷著竈門兄妹可能命喪鬼口之下的恐懼,他來到了森林深處。
  看到的是炭治郎的日輪刀被絲線切斷的瞬間。

  他將木箱往旁一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將竈門家的男孩推倒在地,代替他承受了原本會將男孩撕成碎片的攻擊。
  也許是因為先前就受了傷,再加上承受了這一波的攻擊,義勇似乎快到了極限,一個踉蹌便倒了下去。
  炭治郎毫不猶豫的撐起對方癱軟的身軀,迅速的躲到樹下。
  「禰……豆子……呢?」
  炭治郎不著痕跡的用眼神朝另一端望了一眼,並請求他別說話,縮小身軀好減少能量的耗損。

  鬼竟然會保護獵鬼人?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荒唐的景象。
  「你們是……家人?」
  蜘蛛的鬼睜著不可置信的面容,語氣帶著濃厚的忿恨。
  若非至親,否則他無法理解為何如此。
  「不是。」竈門家的男孩說道,「但他對我們而言,是與家人同樣的存在。」
  又是一連串的絲線暴力的鞭打而來,竈門家的女孩從鬼的死角竄出,替她的兄長們擋開了攻擊。
  刀卻也在那一瞬被割裂成了碎片。

  在某個十分遙遠的記憶,蜘蛛的鬼依稀記得似乎被血濃於水的誰拋棄。
  即使已經不記得那段記憶的樣貌,但那段記憶的痛在成為了鬼後一直無法忘卻。
  因此,他替自己尋了沒有血緣的家人,然而卻尋不著其中的羈絆。
  「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待彼此如至親,而且還是人鬼殊途……」蜘蛛的鬼似乎因此而被激怒,「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而且還是鬼與獵鬼人?本就該互相廝殺直至一方死亡的存在?為何你們能包容彼此?
  憑甚麼你們就可以?而自己……
  僅只是不想被拋棄,只是渴望能夠被家人在乎,卻是無望的奢求?

  「……我知道了……你們是特別的……」
  銀白的蛛絲漸漸的燃燒了邪魅的殷紅。
  「所以你們成為我的家人就好了。」
  要處理掉他們不難,看準獵鬼人兄妹實力不足,藍眼狐面的鬼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為了減少能量耗損甚至變成了比自己還要年幼的模樣,一定是長時間沒有食人的結果。
  「……不,藍眼的狐狸哥哥我帶走吧!」跟獵鬼人成為家人,果然還是很噁心,「你們那才不是什麼家人的羈絆。」
  泛著血光的蛛絲自四面八方而來,在兄妹倉惶閃避之時,小小的鬼被蛛絲倒吊起來,勒出了更深的血痕。
  「你們只是毫無尊嚴的把他圈養起來!」

  尊嚴?何謂尊嚴?
  這個詞出自鬼的口中,令竈門家的孩子們感到震怒。
  他們是以小小的鬼曾身為人類的尊嚴作為代價,才能夠立於此處的。
  為了找回他的尊嚴,以及其他有著同樣處境的人們,所以他們才互相扶持至今。
  看著小小的鬼身上噴湧出更多的鮮血,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最終完全靜止。
  他們想到了那一夜,他們應該要一同守護卻被血染的家。
  他們不能讓僅存該守護的事物在眼見再次消逝。

  緊握刀柄,他們倚著僅存的刀刃衝上前去,卻被密密麻麻的血網阻擋了去路。
  「你們可笑的家家酒結束了,獵鬼人。」
  蜘蛛的鬼手中的翻花繩,交織出了華麗的網花。
  「血鬼術.刻系牢」
  蜘蛛的鬼刻印著文字的眼瞳,帶著嘲諷且無慈悲的看著一前一後無法脫逃的獵鬼人兄妹。
  「我們不會再見了。」
  他將獵鬼人視作困於蛛網的蝶,逼入死局。
  恍如只是一場孩童的戲耍,蜘蛛的鬼蒼白的指節靈活的翻了個花。
  如鋼絲般的血色蛛絲瞬間收緊。

  眼前的血牢密密麻麻,竈門家的男孩一瞬間看不到脫逃的希望。
  猶如被按如深水,死亡的恐懼令他無法呼吸。
  然而此時此刻,即使毫無任何希望,他也有不能倒下的義務與理由。
  身為長子,他有必須保護僅存的家人的責任。
  身為被活下來的人,他有必須報酬的責任。
  以及……為了以自身生命與尊嚴換得自己活命的人,他有必須要活下去的責任。
  他有必須將過去所有的感謝傳承下去的責任。

  『調整呼吸,將自身化作火之神。』
  父親過去曾經的叮囑,此時此刻不合時宜的閃過了腦海。
  『只要以正確的方式呼吸,就能持續的舞動下去。』
  即能生生不息,無所畏懼。

  恍如溺水之人浮上水面,乾渴的沙地重獲甘霖。
  陽焰翻湧於他的吐息之間。
  如父親過往一年又一年的雪之夜。
  化作火之神,向天祈願。
  「火之神神樂」
  劍路熾熱的軌跡斷了蛛絲的纏繞,他不能退縮。
  即使抱持著同歸於盡的心思,也要保護家人、恩人……
  所有他所在乎的一切。
  「圓舞」
  斷裂的日輪刀刃,閃爍出了日冕的焰火。
  於死局般的黑夜中,燃出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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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19 2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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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かごめ かごめ
  かごの中の鳥は
  いついつ出やる』
  小小的鬼因失血過多而模糊的意識,恍惚的聽見了歌聲。
  他依稀記得,那是小時候跟姊姊以及鄰居的孩子們玩的時候唱的歌。
  朦朧的意識中,他好像看見了幾個身影。
  『夜明けの晩に
  鶴と亀がすべった』
  那個他所熟悉的赭紅色蝴蝶結晃呀晃,姊姊的身影跟幾個孩子繞著圈圈,玩著籠中鳥的遊戲。
  那幾個他不認識的孩子,莫名令他有種跟竈門兄妹長得十分相像的感覺。
  『後ろの正面……』
  最後一句的歌詞到了尾聲,他們嘻笑的聲音瞬間噤了聲。
  『……だあれ?』
  一雙又一雙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自己,不似活物。

  「義勇(大哥哥)。」
  姊姊與孩子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像是自深水中幽幽傳來。
  語氣帶著擔憂。
  「幫幫竈門家的弟弟(我哥哥)。」
  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他努力想睜開雙眼,但眼皮卻重得抬不起來。
  「富岡先生。」一道成熟而溫柔的嗓音輕聲的在他面前低喃。
  「謝謝您在那一夜救了我僅存的孩子。」明明沒有聽過,也不知其名,但他卻莫名覺得自己似乎知道那人的身份。
  「我將他們託付給您了,請您……」

  瞬間,小小的鬼從混沌的意識中驚醒,他流失過多的血液浸染了將他囚禁的銀白蛛絲。
  眼角的餘光,他看見鬼的蛛絲層層交織,即將把竈門家的孩子撕成碎裂。
  失去的恐懼席捲而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難道在他終於成功保護了隊士,彌補了過去的遺憾之後……他要殘忍的面對曾經成功保護的孩子,死在自己的無能為力之前?
  神替他開了一扇窗。
  卻也打算將之再次無情闔上。

  得做些什麼,必須做些什麼。
  方才他究竟是如何以血化出刀刃保護了那些隊士,他無暇細思,僅依稀感覺那純粹是倚著本能。
  倚著必須保護眼前一切的本能,倚著對於自己如此無力的悔恨。
  以及……對於傷害他所在乎的一切的憤怒。
  身為水之呼吸的劍士,他理應要沉著冷靜的判斷局面,做出最理智精準的決定與行動。
  但再寂靜寒冷的深水,一旦與源自靈魂深處那豐沛熾熱的情感相互碰撞……
  也會翻湧沸騰出激烈的浪濤。
  祓除邪祟。

  「你做得到的,義勇。」摯友的聲音恍如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你能保護大家。」

  他身上的血液順著蛛絲流淌,早已浸潤了整張龐大的蛛網。
  隨著他的殷切,隨著他誓死也要守護的心,隨著被他壓抑至靈魂深處所有豐沛的情感。
  突破層層的禁錮,飆至沸點。

  滾燙的鮮血如同沸騰的海潮,順著絲線往蜘蛛的鬼身上奔流。
  「血……」
  為了守護重要的事物,不管是什麼都要盡其所能運用。
  即使這份力量,是來自於他不願正視的恥辱。
  「血鬼術」
  順著本能他伸出手,將自己的血化作灼熱的浪花,將蛛絲燙得猶如受火焰炙燒。
  「祛惡天霖」
  熾烈灼燙的熱雨自空中無情灑落,溶斷了竈門家的孩子們身邊的蛛絲,也在蜘蛛的鬼身上留下了猙獰的水泡。

  纏繞在他身上的蛛絲也在那一刻恍如被鋒利的水刃割裂,小小的鬼自空中墜落。
  被捕獲的鳥兒終於突破囚籠,不再需要嗚咽的唱著歌,不安的等待鬼何時伸來的手,撕碎他小而脆弱的世界。
  他凝聚起剩下的能量,一鼓作氣將之瞬間爆發,伸手艱難地握住染上鮮血的數條蛛絲,聚成一束。
  「水之呼吸」
  以鬼血鑄造的打刀再次顯現於他的掌心。
  「貳之型」
  在炭治郎燃著陽炎的刀在鬼的脖子畫出焰火之輪,自上空墜落的他扭轉身軀,以自身作為流轉的軸心,奮力迴旋。
  「水車」
  華麗的水輪將鬼的身體左右一分為二,他卻也同時近乎耗盡精力,手中的血刃再次消散。
  順著慣性向前跌落,竈門家的男孩見狀拋下斷裂的刀,伸手接住了小小的鬼。
  這一次,他們也有保護到了彼此。

  作為完全被他們保護的禰豆子也放下了過於緊繃的神經。
  打從這近乎無望的旅途踏出那一步起,她便很清楚自己注定會是被保護的存在。
  兄長對於守護家人的責任沉重到近乎執著,仍視自己為幼小需要保護的妹妹。
  卻遺忘了,他們如今僅存的,只剩彼此了。
  為了保護彼此而使得誰被留了下來,那麼他們踏上這趟旅途有什麼意義。
  她也想讓兄長知道,他的背後也有自己可以依靠。

  看著緊緊相擁恍如確認彼此的存在證明的兄長們,她突然察覺到了某種不對勁。
  鬼明明已經被他們斬殺了,然而……
  為何鬼的身軀沒有一如以往化作粉塵?
  近乎是當機立斷,她衝上前去撿起兄長的斷刀,將負傷仍緩不過呼吸的兩人護在身後。

  「真可笑,你們真的以為成功砍到了我的頭?」
  蜘蛛的鬼扭曲的將斷裂的軀體重新拼回,身上被燙出的傷雖好得緩慢卻也在逐漸癒合。
  「為什麼那灼燙的雨水淋在你們身上卻毫髮無傷?」兄妹濕淋淋卻毫髮無傷的面龐,揭示著方才的雨僅對鬼而言才是猶如油鍋的蒸籠地獄。
  「血鬼術.殺目籠」
  他的指節之間再次翻出了複雜的繩花,更為繁複的囚牢毫無死角的鋪天蓋地而來。
  「去死。」

  在蛛絲即將收束的前一刻,一個嬌小的身影伴隨著山中的雲霧,遮蔽了他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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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21 14:2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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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大的衣袖看不清他實際的身形,那個看上去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伴隨著雲霧落到自己跟前。
  「霞之呼吸.陸之型」
  在高速揮舞刀刃的瞬間,雲霧將蛛絲構成的血牢層層包裹。
  「月之霞消」
  眨眼瞬間,血牢的蛛絲已然化成碎片。
  蜘蛛的鬼還來不及反應,那嬌小的身軀便來到他的眼前。
  一瞬間,他的視線頓時墜落、翻滾。
  方才那高傲凌人的氣息恍如頓時按下終止鍵。
  而這一次,鬼的身軀才真的緩緩碎裂。
  他失去頭部的軀體無助的朝著竈門兄妹的方向爬行,每向前移動一點點,軀體便有一塊化作粉塵碎裂。

  竈門家的男孩在蜘蛛的鬼身上聞到了濃濃的哀傷與無助。
  的確,鬼是可恨的存在,他們殺人、摧毀他人的幸福與安穩、為此毫無悔恨並視作理所當然。
  然而……
  他想到了拼死救了他們的恩人、想到了在淺草無辜被鬼王強迫化鬼的青年、想到了在那個不可視的洋房中,為了向鬼王復仇的哀傷女士……

  他相信他們所斬殺的鬼,之所以會落得如此境地,是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面對鬼王,命運沒有給他們拒絕的選項,亦無法反抗。
  於是就此陷落了,被遺忘了過去曾經的純真。
  他將護著懷中小小的鬼的雙手微微收緊。
  而他們純粹只是……因為那渺茫的幸運,所以才沒有墮入罪孽的深淵。
  蜘蛛的鬼對於擁有家人這件事如此執著扭曲,竈門家的男孩不知道緣由,但鬼身上傳來的絕望,他近乎可以肯定鬼王正是利用了這份渴望,給予他糖衣毒藥,將對方推入深淵。
  他伸出手,輕輕的覆上蜘蛛的鬼顫抖著的單薄背脊。
  等你贖罪完之後……請務必活在一個為人所愛的家庭裡。
  竈門家的男孩由衷的祈禱著。

  就在他的眼前,鬼破碎的身軀被一腳無情踩碎。
  「你在做什麼?同情鬼嗎?」
  冷漠的嗓音自他們的頂頭傳來。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對青竹色的眸子。
  毫無任何光芒。
  「沒有必要,他們殺了人,就該死。」對方無機質的嗓音恍如機械,  「同情沒有意義,浪費時間,太弱小了。」
  雖然他口中字字句句都是正確的,他無法反駁。
  但那話語過於無情。
  「鬼也曾經與我們一樣,都是人類。」
  竈門家的男孩下意識的將懷中的鬼再擁得更緊實些。
  「他們的確犯了惡行,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但他們在成為鬼後為自己犯下的罪惡感到後悔的心,以及曾經為人的尊嚴,我認為不該就這樣無情踐踏。」

  看著眼前的男孩身上隊服的扣子,是柱。
  他沒有想到最糟糕的局面竟然來得如此急促。
  鬼殺隊士沒有理由放過任何一隻鬼,更不用說成為鬼的柱,那更是鬼殺隊的恥辱。
  眼前的男孩沒有任何回應,空洞的眼神恍如沒有在聽他的言詞。
  「還有一個,讓開。」

  竈門家的女孩放下斷刀,張開雙手擋在兄長面前。
  眼瞳無光的柱沉默的凝視著,緩緩舉起手中的日輪刀,劍指竈門家的孩子。
  「隊規規定,隊士之間不可互鬥。」竈門家的女孩堅定的凝視著對方無神地眸子,「即使是柱也是如此,不是嗎?」
  眼前的柱看了眼地上的斷刀,陷入了沉默,但沒有把手中的日輪刀放下。
  不知道他是在思考什麼,又或者他其實什麼也沒想。

  感覺到小小的鬼在懷裡掙扎,竈門家的男孩盡可能的再用身軀努力壓制住他。
  說什麼也不能讓任何人逮到他,如果被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一切都完了。
  「啊啦啊啦……這裡都結束了嗎?」一個輕靈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一只蝴蝶凌空而降,輕巧的降落在柱與竈門家的女孩之間。
  「時透,你怎麼拿刀對著隊士呢?」
  被喚名的柱.時透無一郎歪了歪頭,眼神空洞的回望那如蝶般的女子。
  「還有鬼。」
  又是一名柱,竈門家的女孩緩緩的後退,亦伸手將兄長攬在懷中,將小小的鬼護在最底,僅露出一點點的衣角。

  安靜地看著兄妹的反應,幾乎立即意識到眼前的事態,女子露出了溫和卻堅定的笑容。
  「我想可能有什麼誤解,你們現在正在保護著的東西是鬼呦?很危險的。」
  溫柔的嗓音卻帶著恐嚇的味道,即使這會被視作反抗,他們反射性的試圖辯駁。
  「他不危險,他剛剛救了被鬼襲擊的我們,他是……!」
  到了語末,竈門家的男孩止住了嘴,小小的鬼埋在他懷中搖了搖頭。
  若化鬼的水柱.富岡義勇被鬼殺隊發現了,下場會是如何?
  無庸置疑會被以毫無尊嚴的方式殺死,那副可能的景象,竈門家的男孩不敢想。

  女子紫藤的眼瞳微微一冷,眉頭輕蹙。
事有蹊蹺。
  在她趕來之前,她先和後勤的隱去查看受傷的隊士。
  毫不意外的死傷不少,有一區的隊士大多重傷,但幾乎都還活著。
  他們說了非常奇怪的傳言。
  「有個戴面具的鬼救了他們。」
  「那個鬼……會劍術。」
  「他沒有攻擊我們。」
  「他要我們等……說我們安全了。」
  傳言大同小異,但差不多都是這類內容,但再進一步詢問時,他們的反應卻欲言又止。
  是洗腦之類的血鬼術,因此他們講不出關於那鬼的詳細資訊?但若如此,直接滅口不是比較實際?更不用說竟然還拯救與鬼為敵的鬼殺隊士。

  實際看到現場,那股蹊蹺與違和感越發濃厚。
  依據遺留下來的戰鬥痕跡,強悍、乾脆、不拖泥帶水……
  她看得出來,這是水之呼吸的刀法。
  鬼殺隊使用水之呼吸的隊士不少,但擁有如此精練刀法的……不多。
  她想到了那杳無音信的同僚。
  一開始他缺席柱合會議,本來以為是有任務耽擱,但缺席的次數太多,實在是很難讓人不去在意。
  蛇風兩柱也調侃對方一直都沒有柱的自覺,搞不好終於下定決心脫逃。但若真如此主公大人早就下達通緝令了,然而他們敬愛的大家長對於這件事始終閉口不談,於是實際上對方被派去執行秘密任務的謠言不脛而走。
  至於真相如何誰知道呢?蓋棺論定的唯一事實就是對方完全失聯了近兩年。

  看著決絕般的兄妹,她直覺隊士們口中救了他們的鬼,正被他們護在底下。
  說鬼會拯救人類,她是抱持著懷疑態度。
  「這樣啊……那我會盡量不讓他太痛苦死得快一點,不用擔心呦!」
  她在兄妹倆的眼中看見了絕望。
  接著,哥哥一手撿起斷刀,一手將什麼東西抱起,而妹妹則是撈起遺漏在一旁的木箱,直接轉身逃跑。

  在他們轉身瞬間,掛在小小的鬼腰間的日輪刀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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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2025-12-23 20: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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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熟悉的刀鍔令她的面容瞬間凝固。
  為什麼失蹤兩年的人,他的刀會在鬼的身上?
  在她的心裡閃過兩種可能:
  其一,對方已遭惡鬼毒手,吸收了他的能力與日輪刀將他取代。
  其二……水柱.富岡義勇成為了鬼。
  兩種都是十分糟糕的結果。

  前者,表示水柱可能敗在上弦之手。她很清楚對方的實力能輕鬆秒殺下弦,那麼能將他殺死並奪取能力的鬼絕非等閒之輩,除上弦外不可能會有其他可能。
  然而若是後者……思於此,她不自覺地緊握刀柄。
  身為柱,即使再怎麼消極,關於鬼殺隊的內部消息也知道得太多了。
  她知道對方是不可能為了苟活而洩露鬼殺隊的核心情報,但願不願意洩露,恐怕並非取決於對方的意願。

  然而……
  若水柱.富岡義勇真的為鬼所害,沒有傳來任何消息也存在疑點。
  水柱的鎹鴉極為年邁,甚至會有延遲回報或誤報的情況。
  但死亡訃報牠絕對不會錯報。
  難道鬼也殺了他的鎹鴉?
  看來在殺之前得先確認是哪一種才行。
  轉動刀鍔,調配好慢性發作的毒藥之後,她與時透一個信步衝上前去。

  看著曾經的同僚手持著日輪刀劍指而來,與其說心寒,小小的鬼感到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若換做是自己,他一樣也會拿起日輪刀,將刀尖指向曾是人類的同僚。
  不只是為了對方的尊嚴,也是為了保護鬼殺隊的存亡。
  只是現在他有不能死的理由,然而……
  對於鬼殺隊而言,有他不需要死的理由嗎?
  看著將自己抱起跑得艱難的男孩,以及一旁抱著木箱一樣跑得疲憊女孩。
  他思考著自己與他們斷開關係的利弊,是否能保住他們活命。
  但還沒來得及細思權衡利弊,帶著毒的尖銳刀口便直直往眉心刺來。

  他抓著男孩用力的向後一仰,將對方的重心向下帶避開了劍路,卻也因此離開了男孩的懷中摔倒在地。
  竈門家的女孩同時即刻將木箱揹起,並一把將小小的鬼撈起。
  竹青色的刀刃接續在後突刺而來,擦過了藍眼狐面的右側。
  面具落下的同時,女孩將小小的鬼的頭按入懷中,壓低重心,不讓他的面容被獵鬼的柱瞧見。

  最終,他們的速度仍然不及柱的腳程, 同時也因身上的傷的拖累,很快的他們便一一被烙倒在地。
  「早知如此,何必要逃?」
  看著兄妹再次相擁將小小的鬼護在身下,年少的柱語氣空洞的低喃。
  「你們違反隊規,不需要手下留情了吧?」
  青竹色的刀刃朝竈門家的兄妹筆直揮下。

  年少的柱的眼瞳微微顫抖,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景象。
  他看見那小小的鬼,掙脫了那對兄妹的保護。
  在那瞬間,鬼的身軀瞬間成長如成人一般,張開雙手將兄妹倆護在背後。
  垂首不發一語的鬼正面承受了方才那一刀的斬擊。
  這個鬼……有種很奇怪的熟悉感,但他最無法理解的,是惡鬼竟然保護了獵鬼人這件事。

  在後方目睹全部過程的女子面色嚴肅,看來鬼保護了獵鬼人的傳言並非是血鬼術的洗腦,而是貨真價實的事實。
  遭受了獵鬼人的攻擊,他依舊維持著保護者的姿勢沒有任何反抗,這十分反常。
  但這並非最令她感到棘手的部分。
  「時透,等等。」
  少年的柱拔出刀,鬼的血液在月色下畫出了一道弧度。
  她走上前去,立於鬼的面前。
  「抬起頭來,說出你的名字。」
  看著鬼癒合緩慢的傷口,以及鬼的腰間那把屬於水柱的日輪刀。
  「你是誰?」
  她將刀尖指向鬼的頭頂,那個身影實在是過於熟悉。
  她不是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害怕這個答案。
  她失去的人太多了,父母、姊姊、繼子……那些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們都因為鬼而離她而去。
  然而這個問題她非問不可。

  鬼沉默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她早已聽過無數遍,熟悉得令她感到心寒。
  「這不是他們的錯。」
  睽違了兩年,以為不會再次聽見的嗓音帶著熟悉的無奈與冷漠……以及一絲絲的絕望穿透她的耳膜。
  「……胡蝶。」
  鬼緩緩的抬起頭,即使不知為何變得十分豔麗,但那依然熟悉的面容擊碎了她的記憶。
  「……富岡……先……生……?」
  鬼垂下死水般的眼眸,無聲的點了點頭。
  為她的問題敲下了喪鐘。

  「嘎!嘎!嘎!嘎!」
  「傳令!傳令!傳令!」
  鎹鴉尖銳的嗓音自四面八方,如音浪般陣陣傳來。
  「逮捕!逮捕!竈門炭治郎!」
  「逮捕!逮捕!竈門禰豆子!」
  「逮捕!逮捕!其袒護的鬼!」
  「逮捕!逮捕!逮捕!」
  「帶回總部!帶回總部!」

  鎹鴉的傳令猶如他的訃告,似乎真的用盡了最後的力量,鬼閉上他失去光芒的那抹靛藍,如斷線的木偶往旁癱倒,身子重新縮回了幼童的模樣,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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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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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合會議──19

  竈門家的男孩最後的印象,是在將小小的鬼迅速安置回木箱之後,便不知被誰打了一記,隨後便昏死了過去。
  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與妹妹雙手被綁緊在後,押在一個石山水庭園中。
  保護著他們恩人的木箱則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他們被一群人層層包圍起來。
  「喔?這就是等等要華麗得接受審判的那對……帶著惡鬼的隊士兄妹嗎?」有著華麗妝容且配戴著閃亮寶石的男子高傲的說。
  「應該沒有審判的必要吧!包庇鬼就是違反隊規,不需要等主公的批示,直接處置全部一併斬首就行了。」猶如火焰般的男子倚著異常洪亮的聲音說道。
  「南無阿彌陀佛……可憐的孩子,誤入了歧途啊……」似是武僧的高大男子流著淚水,口中的話語卻不帶任何慈悲。
  露骨的敵意毫不掩飾,他們很明顯是俎上魚肉,只能等待被人宰割。
  「話說胡蝶,這兩個人跟鬼是你跟時透綁回來的,你怎麼看?」火炎般的男子話鋒一轉,雖然方才嚷嚷著斬立決,但還是考量到了第一線的當事人。
  「嗯……」喚為胡蝶的女子笑得曖昧,「不過主公大人傳令說要審判,我想還是先聽聽他的說法再決定吧?畢竟若真的允許我們私下處理的話,就不會要我們綁人回來了,你說是吧?煉獄先生。」
  問題被丟了回來,但邏輯合理,被喚為煉獄的男子點了點頭。
  在不遠處的時透則是沒有表達進一步的意見,一如以往。
  「主公大人沒事不會為這種小事特地把人綁來,更不用說還是放到柱合會議上,這對明知故犯的兄妹絕對是捅了什麼毀滅性的簍子。」有些陰鬱又迂迴的嗓音自樹上傳來,「不然包庇鬼的蠢貨一直都有,這種意志懦弱的叛徒都是直接殺了,哪還有特地押到主公面前的?一定是單純斬首太便宜他們。」
  他身上的白蛇發出威嚇的嘶吼。
  「恭喜啊小鬼們,你們絕對會得到比死還要慘的懲罰。」

  竈門家的孩子沒有立刻反駁,依隊服身上的扣子判斷,他們是柱。
  但從對話中他也意識到了,將他們綁來至此的那兩位未向同僚說明他們所袒護的鬼的真身。
  用意為何?他不理解,說實話他不知道若讓其他柱知道了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但可以確定的是,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若不做點什麼的話……
  「當初如果不是他,現在變成鬼的就會是我們。」男孩如此說道。
  「他不曾吃過人,也拒絕傷人,以後也不會。」女孩接著兄長的話繼續說道。
  「我們……我們是為了尋找能治療他的方法所以才成為劍士的!」
  「他也跟我們一起戰鬥! 」
  「他變成鬼的這兩年多來都沒有吃過任何人!」

  在場所有的柱頓時眉頭一皺。
  先不論兄妹倆的說詞對他們而言有多荒謬,兩年多這個數字戳中了他們心中的某個疙瘩。
  水柱.富岡義勇失聯的時間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

  「腦子有病嗎你們?」明顯十分暴躁的嗓音從遙遠的另一頭傳來,滿是傷痕且一頭雪的男人正粗魯的搖著兄妹倆遍尋不著的木箱。
  「鬼這種生物除了吃人以外,怎麼可能會考慮其他的東西?保護隊士?跟鬼戰鬥?你們是蠢到中了洗腦的血鬼術?」
  「哈哈哈如果是洗腦的血鬼術那倒是滿合理的呢!不死川。」煉獄說道,「若是如此活捉回來就情有可原了,之後應該就是交給胡蝶你拿去解剖研發相關的解藥吧?這種棘手的血鬼術若還有其他的變體就麻煩了。」
  被直接點名的胡蝶笑而不語。
  然而那如狂暴之風的男子,似乎並不接受這個說詞。
  「會中這種血鬼術是他們太弱小太沒用。」他將裝著小小的鬼的箱子直直摔至在地,「但這種血鬼術的確是個麻煩。」
  他的表情因憎恨而扭曲。
  「早點滅掉才是永除後患!」
  一抹碧綠自對方腰際抽出,接著無情的刀刃便直直地自箱頂垂直深捅。
  金屬與木頭的摩擦聲,接著是擊碎骨骼的悶聲與撕裂血肉的割裂聲,清晰的穿透他們的耳膜。
  「不死川,你這樣有點太過……」
  胡蝶的責難還沒說完,悲愴的哀嚎斷了她的話語。
  「住手!」
  「不准你傷害他!」
  無視兄妹倆的慟哭,滿是猙獰疤痕的手狠狠的轉了手中的刀柄,更多的血液自箱中的縫隙之中流出,在曬到太陽之後化作縷縷細煙。
  「就算你是柱,我也會跟你拼了!」
  「給我放開他!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不死川抽出滿是鮮血的刀刃,不屑的瞪視著沒有自知之明的兄妹。
  「蛤?有種你們就來啊!看老子怎麼教訓……」
  不必要的衝突一觸即發,柱們似乎也不打算阻止,一直未出聲有著粉色髮絲的女子不安的來回看著同僚一眾。
  「那……那個主公大人差不多快要來了……你們唔啊啊啊啊!!!!」
  撐著劇烈疼痛的身軀,兄妹掙脫隱的壓制,蹬地來到白色狂風跟前。
  妹妹壓低身軀,直衝對方下盤死角,用全身的力氣以結實的腿奮力一掃,成功絆倒了對方一隻腳。
  趁對方踉蹌之時,哥哥奮力騰空躍起,以腰部為軸心扭轉,伴隨著墜落的重力重重的給了對方一記堅實的頭槌。
  木箱也順勢的被兄妹搶了回來。
  「哇……不死川非常不華麗的挨了一記華麗的組合技呢!」
  接著傳來的是一聲不看場合又有些幸災樂禍的口哨聲。
  看著對方搖搖晃晃的瞪著自己,竈門家的男孩心裡除了憤怒以外,也感到十分悲傷。
  眼前的這些人,理應是最不該否定他們恩人的存在才對……
  雖然他們似乎不知道箱子裡的鬼是他們的同僚,然而……
  如果是非不分、善惡不分。
  是要如何守護那些他們應該要保護的一切?要如何拯救被惡所掩蓋的良善?
  水火不容的價值觀奔流的衝撞著,猶如人格侮辱的言詞互相扎著彼此的自尊。
  「……如果你連鬼的善良與邪惡,是真心又或是身不由己都無法分辨……」
  憤怒與失望在男孩的口中悲傷的溢流出來。
  「……你乾脆不要當柱算了。」
  聞言,白色的狂風按了按略微暈眩的腦殼,看著一左一右護著木箱的兄妹,他眼中的光瞬間失去了所有溫度。
  「……我要宰了你。」
  緊握拳頭,就在他即將拔刀的瞬間,一道年幼而清澈的嗓音,打斷了這場失控。

  「肅靜。」
  「主公大人駕到。」

本文最後由 黑鶴蘭 於 2025-12-28 20: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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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黑鶴蘭 發表於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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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臉上猙獰的病灶顯示那人已是重病之人,然而那面容與圍繞在身邊氣場,卻讓竈門家的男孩感覺到了絕對的安詳與慈愛。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看到了神明,以他身上的病痛換取了世間的安寧。
  主公大人……所以他就是領導整個鬼殺隊的存在?
  在男孩失神恍惚瞬間,他的頭被不死川一掌狠狠的叩倒在地,妹妹被那個原本慵懶盤踞在樹上的男子壓下肩膀逼著叩跪。
  恭敬的問候並祝福主公身體安康後,不死川尖銳的直接切入本次柱合會議的正題。

  「恕我冒昧,關於本次柱合會議的動議,我希望主公大人針對這對兄妹隊士帶著鬼這件事向大家詳細說明。」
  不死川的語氣帶著壓抑的仇恨,但在引領鬼殺隊的大家長面前,他依然是恭敬有禮的向主上提出疑問。
  這亦是所有人心中的問題,畢竟這種事一般是不會上升到柱合會議上,都是斬立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或許正如帶著白蛇的男子所說,這兄妹捅出來的簍子非同小可。

  「的確……這件事是該詳細說明。」
  那溫和的嗓音猶如一只溫柔的掌,按著躁動不安的心,恍如安撫著他們……

  不用擔心,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我在。

  「關於竈門炭治郎與竈門禰豆子兩名隊士攜鬼一事,在他們入隊之前我便已知悉此事。」主公接續柔聲說道,「在經由觀察與分析之後,其行為不會對鬼殺隊造成威脅,因此針對這特殊事件我予以認可,我希望各位也能接納這個決定。」
  這個決策出乎意料的造成了不少反彈,不信任的爭論再次喧囂起來,他們並非質疑主公大人的判斷,然而說什麼也無法放心放一隻鬼猶如未爆彈在附近晃蕩。
  但畢竟牽扯到的可是鬼,在沒有看到實質證據以前,實在是難以信服。
  「的確在沒有更有力的證據之前,要信服確實有難度。」
  主公大人伸出手示意一眾稍安勿躁。
  「不過今天九柱終於集結,我希望各位能夠平靜下來,聽聽我接下來的說法。」

  聽到了關鍵字,眾柱的面色瞬間凝重。
  「……主公大人,既然提到九柱,富岡那傢伙兩年多來不曾前來柱合會議,這件事是否也應該作為臨時動議重新審視他身為柱的資格。」
  「……伊黑說的沒錯,富岡那傢伙缺乏身為柱的自覺這眾所皆知,但直接缺席主公您召開的會議已經太超過了。」
  伊黑與不死川冷著臉,與先前的嘲諷與憤怒相比,此時他們的語氣帶著冷漠與明顯的焦慮。
  這一次的柱合會議一樣不見富岡到場,對方被主公派去執行機密任務的謠言他們當然也聽說過,但主公大人不曾提及他們一律都當是無稽之談。
  然而……
  主公說的九柱終於集結,加上方才竈門家的男孩所說的兩年多這個微妙的數字……
  ……這兩者沒有直接關係,不要擅自妄議。
  他們內心做下了同樣的結論。
  雖然他們很討厭對方那副全世界就我最悲慘的自憐冷漠,但富岡義勇那傢伙心態再怎麼逃避、再怎麼不把柱這個身份放在眼裡,他也不會瀆職臨陣脫逃,更不用說向敵方投誠。
  唯獨這點……他倆其實心知肚明。
  其餘柱未進一步發言,但他們同樣皆從主公話中的蛛絲馬跡,以及這一次不正常的動議,感到了不安的違和。

  首先主公問起了關於蜘蛛山的戰況報告,畢竟這個大型任務與本次決議有重要的直接關係。
  「……正如主公大人接到的初步報告所言,竈門兄妹身邊的鬼,確實保護了隊士,且經由我親眼確認,那並非血鬼術的洗腦,我這裡記錄了當時在場的三十名隊士的目擊證言,能夠為之佐證,若需要親口聽他們的轉述,現在他們都在蝶屋進行治療……」
  胡蝶的眉頭緊蹙。
  「雖然傷勢嚴重,但他們全都活了下來且意識清醒,可以接受口供訊問。」
  於鬼殺隊而言,遇上下弦,且還是集團式的攻擊,與過往任務相比低上不少的死亡率已實屬萬幸。
  即使這些隊士恐怕痊癒後無法重新歸隊,但只要能活著,比什麼都好。

  「他們共同提到了幾個關鍵……」
  她的話語一滯,眼角微微瞥向木箱一眼。
  接下來的報告,她不確定交由她道出是否合適。
  然而看著主公堅定的微笑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時,她這才意識到……
  原來主公大人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嗎?
  只是一直在等適當的時機……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她知道接下來的證據,會是一記沉重的打擊。
  且說實話,她也不確定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去看待這件事。
  然而,既然主公誠心相信。
  那麼她也願意相信主公。

  「拯救了他們的鬼,是一名劍士。」
  第一道線索,如水滴般落在名為平穩的湖面,揚起了道細小的水波。
  「戰鬥的現場,有明顯使用水之呼吸的型造成的痕跡。」
  第二道線索,如一顆小石子墜入其中,不穩定的波紋漸漸擾亂了湖面。
  「而那個鬼,帶著水柱的日輪刀。」
  第三道線索,如同巨石砸入湖水,掀起了激烈的波瀾。

  眾柱的眼神從嚴肅、質疑,最終漫上了不可置信的愕然,恍如拒絕繼續承受下一個可能會摧毀他們認知的事實。
  「主公大人,我很遺憾……竈門兄妹所帶著的,拯救了隊士的鬼……」
  胡蝶的聲音帶著許久未在她口中聽聞到的悲傷,下達了悲報。

  「正是兩年多來杳無音訊的水柱,富岡義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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