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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排球少年│赤葦京治乙女] タカサゴフクロウ(長篇) [G](穿插梟谷日常和音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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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4 14:5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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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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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開學日

  「辛苦了。」

  開學日的午後,當赤葦走進男子排球社社辦時,其他剛升上三年級的學長們早已經換好衣服正在閒聊。

  「赤葦——你終於來了啊!」立刻傳來耳邊的,是木兔的大嗓門。
  「喔!赤葦今天晚來了啊,很少見呢。」木葉一如既往有些慵懶的發話。
  「被老師稍微留下來談了話。」
  「什麼?赤葦也會因為上課不專心而被老師罵嗎?真是受不了你啊。」
  才剛笑嘻嘻擺起學長架子的木兔,馬上被小見從後面拍了拍背。
  「你是在說自己吧?今天不是才被數學老師警告了,升上三年級之後要是再拿太多次不及格的話,社團活動可是真的會被取消的。」。
  「⋯⋯確實,很有可能發生在木兔學長身上呢。」赤葦拉上隊服外套的拉鍊。
  「你這時候應該要說沒這回事,赤葦!⋯⋯是說你換衣服好快!」儘管已經密切的相處一年,木兔對赤葦敏捷的更衣速度仍然宛如初見般感到震驚。
  「差不多該到體育館去了。」
  鷲見率先站了起來,其他人也紛紛起身,魚貫走出社辦。
  在教練的指示下,隊員們展開例行的體能訓練。在球場的三米線與邊線之間來回折返時,赤葦的腦中回想起了今天下課後的情景。開學第一天才剛見過面的班導師,放學後立刻請自己一起回到職員室。在那裡,有一位赤葦沒見過的女性已經在談話區等候他們。

  *

  「赤葦,這位是來自學生輔導室的老師。」
  「初次見面,敝姓森。」短髮的女老師用柔和的聲音簡短介紹自己。
  「您好。」赤葦禮貌的點了點頭。學生輔導室?
  「赤葦同學,今天特地請你過來,其實是有事請託。」森老師的表情轉為嚴肅。「在赤葦同學從今天開始所屬的二年六班,其實有一位因為受傷而從去年開始休學在家療養、沒有跟著原班學生們一起升上三年級的高砂佳那子同學。」
  「赤葦,你的座位是在教室後排靠窗的第二個座位?在你旁邊、最接近窗戶的位置是沒人坐的空桌椅,那裡原本就是她的位子。」班導師一邊看著手上的座位表,一邊向赤葦說明。
  鄰座的空位⋯⋯這麼一說,赤葦確實有印象。
  森老師繼續說了下去。

  「我的工作是負責輔導因病無法到校的高砂同學。最近在與她和家人討論後,決定在她還沒有辦法馬上返回學校的情況下,以在家自修、每週繳交各科目作業的方式為她的學習評分。學校自然會提供她相應的協助與資源,也因此需要一位能夠將學校發下的課程講義、作業、通知等等轉交到她手上,並把她完成的作業帶回學校代為繳交的學生⋯⋯而赤葦同學,我們冒昧的請求你協助這項工作。」
  「我嗎?」赤葦感到有些疑惑,畢竟他連見也還沒見過那個學生。
  「在班上所有同學之中,住得離高砂同學最近就是赤葦同學——事實上,湊巧就在同一棟公寓裡的不同樓層。這麼唐突的請求想必會讓你感到困惑,但我們真的很希望能獲得你的應允。當然,我和導師也會定期追蹤她各方面的情形,盡可能不造成你任何額外的負擔。」森老師真誠的看著赤葦的雙眼。「⋯⋯不需要每天,每個星期一到兩次,在你方便的時候幫忙送過去就可以。」

  「赤葦一年級時的學業表現特別優秀,校排名也一向都是名列前茅。如果你還願意分享上課筆記給高砂同學的話,那就幫大忙了。」班導師這麼補充。「如果你接下這份工作,老師實在是安心多了。」
  如果只是把列印的筆記和講義在回家時順路送到不同樓層的另一戶人家,對赤葦來說確實不算是多麻煩的事情。讓兩位老師說到這個份上,作為學生也自然沒有其他推託的藉口。

「我明白了。」赤葦點點頭。

  *

  開學日的課程沒有太多進度,不過倒是發下不少課程說明與通知。除了赤葦自己的之外,另一份文件全數被妥善的裝在獨立的資料夾內,和書包、剛才換下的制服一起鎖在社團休息室的置物櫃裡。
  社團活動結束後的赤葦如同往常在社團時間後留下,與木兔的自主練習一直持續到夜間。兩個人收拾完體育館,回到休息室更衣時,其他社員早已不見人影。兩人頭頂著全黑的夜色,將休息室鎖上門。

  「說起來,今年一年級的新生裡有個新的舉球員呢。」木兔總是對隊上舉球員的動向特別敏銳。「他好像⋯⋯是叫空掘嗎?」
  「是穴掘。」赤葦想起自己一年級剛入隊時,木兔也把自己的姓氏錯讀成了「赤西」好一段時間。
  「他的技術還不太純熟,不過倒是很積極。」木兔說。「眼睛也睜得圓圓的,跟赤葦完全不一樣。」
  「⋯⋯是這樣呢。」赤葦用他細長的眼睛看向木兔,一瞬間似有若無地流露不滿,卻又很快恢復成平常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這下子,赤葦也變成學長了呢!同樣是舉球員,要好好照顧學弟才行喔!」木兔一手牽著腳踏車,另一手的手掌此時穩穩拍上赤葦的背。
  「我會的。」

  在校門前道別後,木兔騎上腳踏車,往地鐵站的另一個方向揚長而去,赤葦則是通勤返家。即便進入熟悉得不能再更熟悉的公寓大門,緩緩上升的電梯卻將赤葦載向與以往不同的樓層。他從口袋取出藍色格紋的棉質手帕,抹去額上的微汗。

  漫長的開學日,只剩下最後一小段路就算是任務達成。
  將手帕收進口袋,赤葦已站在高砂同學家的門前。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7 14: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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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5 16: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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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四樓的鄰居與低沉樂聲

  正要按下門鈴,赤葦的手指卻在空中停了下來。

  從那扇寫著406、平凡而厚重的大門後,似有若無的傳出某種神秘的低音節奏,震動本應寂靜的空氣。吉他?不是,聽起來更低、更不起眼,穩定的切分與流動⋯⋯

  赤葦感覺像是被吸引,想就這樣聽下去。

  這樣的念頭不過維持了短短數秒,飢腸轆轆的身體便提醒著赤葦,現在已不是呆站在別人家門外的時候。在門鈴響起的那一刻,流淌的低音也戛然而止。隔了遲疑的數秒,屋內這次傳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打開的門縫後出現一雙打量自己的眼睛。那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完全不留餘地而感受不到一點友善的眼神。赤葦不由得被逼得後退了一步。

  然而那直直盯著赤葦的眼神,卻從敵視忽然轉為疑惑,以及驚訝。

  「⋯⋯赤葦京(kyou)治?」
  她流暢的唸出他的全名,聲音倒是比她的眼神給人的第一印象還要溫和得多。

  赤葦深吸了一口氣。
  「不好意思,是京(kei)治。」

  這次門被完全打開來。那裡站著一個跟赤葦年紀相仿的女孩子。鎖骨的髮絲隨意的紮成了一小束,寬鬆的松石色連帽上衣下是長度到腳踝的深色牛仔褲,露出了半截細得彷彿有些易碎的腳踝。即使她沒有仰靠任何東西、直挺挺的站著,身高也不過只到赤葦的胸口左右。此刻,她正把兩隻手交握著垂在身前,表情相當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不會再讀錯了。」

  「沒關係的。」赤葦搖搖頭,接著流暢地說出剛剛在沿路上預先想好的台詞。「請問是高砂佳那子同學嗎?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是這學期起和你同一班的赤葦京治⋯⋯啊,抱歉,高砂同學好像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或許是學校老師先和她聯絡過,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她了?看來提前想好的話語,也需要臨場修正的應變能力,赤葦暗自想著下次必須留心。

  「同一班⋯⋯是這樣啊。」高砂小聲而緩慢地說著,彷彿是在覆述給自己聽。「森老師下午是打電話來說過,有同班同學會幫忙送東西來。抱歉,麻煩了你。」

  「只是順路而已。」赤葦往樓上的方向一指。「我住在九樓,所以很方便,並不麻煩。」

  高砂張大了眼睛,微微張開嘴,卻又什麼都沒說。
  也不能說這樣的反應過於誇張。和鄰居成為同班同學這件事,確實算是難得的巧合。

  「今天才剛開學,所以只有一些注意事項和通知書。之後我再配合課程進度會帶講義和作業過來,如果能夠派上用處的話,我也會把上課抄下的筆記影印一份給你。」赤葦將整理好的文件夾交到高砂手上,她慎重的接了下來。同時,赤葦瞥見她的左手指尖覆著不明顯的厚皮。剛才是她在彈奏樂器的聲音嗎?赤葦也下意識用指尖觸了觸自己的手指根部,上面也有一小層在經年累月的健身訓練中所產生的硬繭。

  「如果這些事情不會造成赤葦同學太大的困擾,真的幫了大忙。」高砂低下頭去。「不好意思,希望沒有為你帶來困擾。」

  「這只是小事,請放心。」赤葦搖了搖頭。「只是我平常參加社團活動,通常要晚上才能回來。森老師請我大約一個星期過來兩次左右,看學校需要轉交的東西數量而定。」
  「只要你方便,隨時都沒問題。」
  「如果要過來的時候,我會提前告訴你一聲。」
  「好的。」

  兩人交換了手機號碼。高砂接過手機,帶著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螢幕,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道別之後,赤葦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電梯前,才終於聽見背後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音。

  回到家,赤葦向迎接自己的母親說明被學校老師指派的工作。

  「406⋯⋯」母親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啊,是高砂小姐的妹妹。高砂小姐本人的名字應該是⋯⋯高砂京子小姐。」母親微笑了起來。「漢字和我們是同一個,不過是讀成京都的京(kyou)。」

  這似乎解釋了高砂方才為什麼誤讀赤葦的名字。
  然而相較於母親,赤葦重新意識到對自己的鄰居並沒有多少了解。

  「大概七、八年前搬過來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時候還是大學生。」母親說。「說是父母一直待在國外,所以乾脆搬回來他們留下的房子住。過了幾年後開始在銀行工作後,也把住在親戚家的妹妹接過來。不過之前我沒有見過妹妹本人,只聽說也在讀梟谷高中,沒想到現在變成京治的同班同學了。」
  「真湊巧。」
  「之前京治收到推薦資格,我私下還去請教了京子小姐的建議呢。」

  赤葦稍微有了點印象。這麼說來,當時他還在梟谷與雀丘兩所學校之間游移不定,母親確實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關於梟谷的資訊。雖然最後真正讓他下定決心去念梟谷的,是木兔學長當年的比賽⋯⋯這件事他倒是沒跟父母提過。

  母親像是想到了什麼,稍微皺起眉頭。
  「不過,你剛剛說那孩子在療養腳傷,現在怎麼樣了呢?」
  赤葦花了一點時間從自己的思路中反應過來,意識到母親是在問高砂的事情。
  「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

  「那就好。」母親點點頭。「父母不在身邊,她們一定很辛苦呢。」

  洗好澡後,確認隔天的準備已經完成,赤葦躺在床上隨意的練習上手托球。這時,他的手機響起收到郵件的聲音。

  平常這個時間會收到的訊息,多半是木兔學長寫來求助作業太多太難。不過今天是開學日,倒還不至於如此。寄件人是高砂,內容只有短短三句:「謝謝,今後要麻煩你了,抱歉。」

  換作是自己,或許也會同樣多禮吧——雖然這麼說,那句抱歉也顯得有些多餘。赤葦只簡單回覆了一句「沒問題」,又躺回床上。

  赤葦想到今天高砂看見自己時的驚訝。他不知道該怎麼解讀那個表情。或許她也像自己一樣,從家人那裡聽說了未曾謀面的鄰居的個人資訊。比起高砂本人,讓赤葦更感到在意的,反而是今天隔著門聽見的旋律。聽起來更低音的吉他⋯⋯是叫做貝斯嗎?赤葦不聽音樂,對樂器的了解僅限於音樂課上的學習,實在可說是極其有限。那個聲音單純的吸引著他。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配合著迴響在印象中的旋律托著球。直到睡意來臨之前,時間就這麼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7 14: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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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6 16:5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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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修練伊始

  新學年的開始,意味著全高運預賽近在眼前。

  在赤葦還只是一年級時,隊上正選舉球員的三年級學長為了專心準備升學考試,而在夏天結束之後引退。原本被列為候補的他,因而從春高預賽開始固定上場。比起熟悉強力發球的學長,赤葦的擊球力道並不顯得出色,然而精準而不失大膽的舉球策略卻頗獲闇路教練青睞。他對木兔透過長時間自主練習的配合而發展出的掌握能力,也使他很快融入球隊、擔任名副其實的司令塔,成為梟谷不可或缺的戰力。

    四月中旬一個平凡的清晨,晨練就從河堤邊的慢跑開始。

    「找到赤葦了!」木兔從後方跑過來,向維持著穩定速度前進的赤葦搭話。
    「早安,木兔學長。」
    「今天感覺也會是很棒的一天哪!」木兔一大早就充滿精神。「那是什麼歌?」
    「嗯?」赤葦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無意間哼著那段前陣子聽到的旋律。「⋯⋯是什麼歌呢?」

  「什麼啊,赤葦自己也不知道嗎?是在哪裡聽到的?」
  「⋯⋯別人家外面。」
  「啊?」木兔神經兮兮的湊近赤葦耳邊低聲說道:「⋯⋯赤葦,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不過,你也要小心別被警察抓住喔!」

  木兔學長絕對是擅自誤會了什麼吧,赤葦嘆了一口氣。
  不過解釋起來大概會更麻煩,就這樣吧。

  回到隊上,教練宣布了這學年新編成的隊伍名單。兩位球隊經理也發下製作完成的隊服。升上三年級的木兔接下隊長職位,背負起象徵王牌的四號;僅僅二年級的赤葦則在教練與學長們的一致同意下破例擔任副隊長,背號則是緊鄰著木兔的五號。

  正選球員裡的非三年級生除了赤葦,還有一位一年級新生尾長。儘管球技不如其他學長熟練,卻是目前全隊最高的球員。闇路教練近期給赤葦的練習目標,便是配合尾長,在一傳沒有接穩的情況下也能出其不意的舉出快攻。

「赤葦——今天的自主練習我想扣球扣到滿意為止,來舉球給我扣嘛!」木兔在球場邊大喊。「下星期的練習賽,我要用我的招牌斜線球把敵人扣殺,拿下全部的得分!」

  「木兔,你好吵啊!」剛與副教練做完防守練習的木葉又喘又熱,一臉煩躁地說道。

  如果是平常,赤葦總會補上一句「拿下全部的得分是不可能的,木兔學長。」
  然而今天木兔卻一直等不到赤葦的即時回應,這讓他疑惑的東張西望。

  「赤葦從剛剛開始就忙著和尾長練習,現在沒有時間陪你。」
  木葉朝兩人所在的球場指了指。

  經歷一週的磨合,赤葦已經可以掌握尾長的打點高度,尾長也慢慢提升自己的熟練度,降低了失誤的次數。然而,要從不同的位置都能舉出足以得分的強勢快攻,雙方配合的時機似乎還差了一點。

  「我們先這樣調整,再繼續試試看。」赤葦輕拍尾長的肩膀:「你進步了很多。」
  「謝謝!」聽到赤葦的鼓勵,尾長的臉隨之亮了起來,充滿精神的應答道。

  「嗯——變得很有學長的樣子了嘛。」木兔若有所思。
  「⋯⋯你知道你是最不適合說這種話的傢伙嗎?」木葉忍不住吐槽。
  「那、木葉,」木兔想起了自己的自主練習:「今天就你來替我舉球吧。」
  「哈?什麼『那』啊、『就』的,真讓人火大。」木葉把被汗水濕透的毛巾披在肩上,轉頭收拾東西。「我今天已經要回去了。掰啦,木兔。」

  *

  「今天社團結束後就過去。」
  「好的,謝謝。」

  赤葦和高砂以訊息來往聯繫。每週的其中兩天,赤葦會在回家前將作業、講義和自己的筆記帶給高砂,隔天再將高砂完成的作業帶回學校交給老師。對生活非常忙碌的赤葦來說,這樣簡單又毫無顧慮的交流模式雖然讓他感到輕鬆。但每次他收到高砂同學的感謝時,總是不免有些心虛的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幫上了忙?

  因此那一天,當高砂從赤葦手中接過講義時,一反平時只是沉默的點頭致意,而是略顯猶豫的小聲詢問了關於數學筆記的疑問,赤葦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站在玄關沒辦法詳細的討論教科書上的內容,因此那是赤葦第一次進到高砂家中。和自家幾乎相同的格局,暖色調的裝潢與木色家具讓空間顯得簡單舒適。他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赤葦把教科書在茶几上攤開,詳細的一一解說。

  赤葦離開之前,高砂小心翼翼道謝之後,又補上一句:「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
  「沒問題的。如果之後還有其他問題,請不用猶豫直接問我。」
  「可是⋯⋯」
  「像這樣討論,對我來說也能順便複習。而且⋯⋯ 」
  「⋯⋯而且?」
  「如果能真正幫上你的忙,我心裡會覺得比較舒坦。」

  高砂微微張大了眼睛,接著她侷促的低下頭:「謝謝。那麼下次見。」
  赤葦還來不及也回一聲「下次見」,高砂已經匆忙的關上了門。

  從那次開始,高砂開始提出了更多課業上的問題。

  一開始,她不願意為了此耽誤赤葦回家的時間,因此赤葦總在晚間處理好自己當天所有待辦事項後才打電話回覆她的問題。在電話上,她很仔細的聆聽說明,再次問出的問題也往往是思考的癥結點。透過話筒,赤葦可以充分感覺到她想要把荒廢了一年的課業重新拾起的決心。

  然而數學公式、理科原理,這些抽象的概念往往需要輔以圖像,只靠聲音難以清楚解釋。在時間較顯充裕的週末晚間,雙方各自徵得家人的同意後,赤葦開始在白天球隊練習結束後到高砂家去。他們會在寬敞的客廳裡討論功課,有時還會一邊吃著赤葦母親讓他帶來的點心,或是高砂姊姊放在家裡的零食。

  「今天吃完飯後就過去。」
  「晚點見。」

  赤葦的手機裡原先滿是球隊學長們傳來的郵件,現在其中開始不時穿插著高砂的訊息。

  「真的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嗎?」高砂再三確認。「有赤葦同學的幫忙,我非常感激。但是排球校隊的練習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增加你的負擔。」

  老實說,忙碌的學生生活是很累人,尤其赤葦還額外配合木兔份量驚人的練習。不過似乎因為這樣,週末比起懶散的待在房間裡,赤葦反而覺得在高砂家寫作業更能保持效率。升上二年級成為副主將以來,無論是社團事務或是課業比一年級來得繁重。赤葦重視自己的表現,想要兩邊都做到盡善盡美。

  話說回來,赤葦知道自己並沒和高砂提過參加排球社的事。
  他決定把這當作是高砂從她姊姊那邊聽說來的事情。

  「數學和理化之類的科目,向高砂同學解說問題對我來說也是複習。如果是英文的話我就不那麼擅長,不過高砂同學通常也沒什麼問題。」
  「赤葦同學的每一科考試得分都很高,看不太出來有什麼科目是不擅長的。」
  反過來看了看自己勉強掛在及格邊緣的數學作業,高砂有點不好意思。

  「英文只能花時間一點一點記誦,二年級的內容又比一年級廣泛不少,時間也沒有那麼充裕,最近說實在⋯⋯比起其他科目是吃力不少。」

  像這麼聊過一次之後,再下一次見面時,高砂竟拿出一份影印筆記遞給了赤葦。上面是高砂花時間整理下次小考範圍內的英文單字和文法,一一排列成了簡潔而容易記憶的樣子。

  赤葦有點驚訝。
  「抱歉,這是我自作主張。」高砂臉上寫滿不安。
  「不,我會很需要這個。幫大忙了。」赤葦由衷地說。
  他心懷感激地收下,像是正式宣告了互惠關係的成立。
  高砂這才安心下來。那副表情和赤葦印象中初見時的她,可說是判若兩人。

  話說回來,高砂姊姊似乎非常忙碌,赤葦來過家裡好幾次,卻一次也沒見過她。

  「最近姊姊因為業務繁忙期而經常出差⋯⋯雖然平常放假時的姊姊也總是和朋友出門,很少在家就是了。」

  赤葦有一次問起時,高砂是這麼說的。比起除了生活必要的採買外幾乎從不出門的高砂,總是出門在外的姊姊似乎是另一種極端。而姊姊總是忙碌在外,沒有上學的高砂自然而然地經手了所有家務,廚房的桌上也總有事先煮好、等著姊姊回家享用的食物。

  赤葦想起母親說過的話。沒有家人的支持,姊妹兩方確實都有辛苦的地方。

  *

  「赤葦,把球傳過我!」
  赤葦專注盯著小見飛身救起的球時,木兔略帶煩躁感的聲音傳進耳裡。

  練習賽的對手川堀高中一度因過度在意木兔,讓新人尾長的快攻連連得分。闇路教練很滿意他們的特訓成果,連連得意的點頭。對手攔網失敗時的心有不甘,更是讓赤葦在網後不由自主露出得意無比的沉著笑容。木葉和猿杙兩位學長累積多年的默契,也為他們出其不意的搶下許多分數。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直到⋯⋯

  赤葦以為抓住了空隙,將球傳往正準備開始大顯神威的王牌。木兔今天第一顆漂亮的斜線球,卻被對手直接以三人攔網封死。

  「什麼?」落地的木兔眨了眨眼,還沒有意會過來。
  赤葦咬了咬牙。「不要在意,木兔學長,再來一球。」

  然而局勢從那之後開始導向川堀,原本領先的梟谷逆風吃力苦戰。除了連連被針對攔網的斜線球,快攻的節奏也漸漸被對手的攔網習慣,攻勢連連被中斷。

  對手離開後,輸球後的木兔鬧起脾氣,在桌子底下蜷縮成一團不發一語。

  赤葦克制著自己的表情,然而好勝心強的他對於擬定的策略沒能發揮效果相當沮喪。看著桌下的木兔,赤葦心裡很清楚,要應對這種狀態下的他比平常只是單純的無理取鬧還要棘手數倍。隊友們紛紛以眼神和尷尬的笑容向赤葦示意他們的無能為力,各自練習去了。

  赤葦猶豫了一會,這種時候或許說什麼都不對。正打算離去讓木兔靜一靜時,木兔的聲音卻從桌子底下傳出來。
  「赤葦,陪我練習一下。」
  木兔那混雜了不甘與認真的眼神,直接對上了赤葦的雙眼。

  「好的!」
  面對認真的木兔,赤葦不自覺顯露出堅毅的表情。
  *

  回家洗過澡,時間已然入夜。赤葦打開手機,收件匣裡躺著一封高砂傍晚發出的郵件。

  「辛苦了。練習賽怎麼樣?」
  「不太順利。」赤葦想了想,補上一句:「接下來是修練時間。」
  過了好一會兒,手機又傳出震動。
  「那、加油?」

  為什麼『加油』會是疑問句呢?

  不過,如果是驚嘆號的話,赤葦想著:或許就變得像是木兔學長會說的話。

  距離六月初的全高運預賽還有將近一個月,赤葦與木兔展開了直線球的修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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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

會開始寫這個故事,只是因為喜歡和我同一天生日的赤葦,因此開始想像著他除了排球以外的校園生活或許會是什麼樣子。
最後這些原創出來的角色,似乎各也有各自想說的話,感覺正在邁向大長篇的路上。

這是我第一個寫的故事,從去年夏天開始雖然已經有了大綱和積稿,結果每一篇卻越寫越長。
感覺如果完成得了,會是個堪比碩論篇幅的故事。
(題外話:這個人的碩論當時的完稿是十四萬字)

雖然我說起話來總是顯得非常囉嗦,不過如果有願意等候著繼續看下去的人,我會非常開心並受到鼓勵。
謝謝你看到這裡。

最後最近的天氣不太穩定,彼此都請多多保重。
如果有穩定的產出,我會繼續貼上新的連載。

那麼,晚安。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7 15: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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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7 08:2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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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嗎)

  直線球修練進行得不能說是順利之外,還連帶著讓原先頗具威力的斜線球也跟著失敗連連。然而出乎赤葦意料,平常總是很容易因為小事焦躁的木兔學長,最近練習時卻格外冷靜。一反常態沒有多餘的話語,沒有隨意發洩的情緒,眼神裡只有幾乎說得上是恐怖的專注。

  正因如此⋯⋯赤葦暗自想著。
  攻手沒能爽快扣球得分的鬱悶感,在他的心裡一再被理智壓下,卻持續在心裡迴繞不去。

  攔中的尾長與鷲尾也加入練習,而兩位球經雀田與白福也從旁協助拋球與錄影。距離全高運預賽,時間已經相當緊迫。到五月中旬為止,木兔卻還沒有一次在對上尾長與鷲尾的雙人攔網時成功扣出足夠犀利的直線球⋯⋯

  「⋯⋯赤葦同學?」高砂的聲音將他喚回現實。「赤葦同學,你怎麼了?」
  時值期中考前,全校的社團活動都依循慣例暫停。
  「不好意思,稍微有些分心了。」

  高砂放下手上的筆,直勾勾地盯著赤葦。

  「赤葦同學最近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在煩惱什麼?」

  赤葦有點意外,畢竟他時常被人說是面無表情,也不特別感覺最近的自己表現出的樣子和平時有什麼不同。不過他很感謝高砂的關心,於是簡單的向她說明情形。

  「原來如此。」高砂陷入了思索。
  「我對排球不太了解。不過這樣聽起來,赤葦負責的是『舉球員』的位置,要組織隊上的攻擊。而剛才說的王牌前輩則是隊上倚重的攻擊主力,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沒錯。」高砂理解得很快,讓赤葦覺得溝通起來很輕鬆。
  「在這種緊要關頭,卻因為期中考而不得不暫停練習,赤葦同學一定很不安吧。」

  「期中考是學生的本分,好好做就是了。」赤葦理所當然地說出口,接著又補上了一句。
  「只是,前輩本人是怎麼想的,我就不清楚了。」

  最近的木兔因為這學期以來的數學作業累計缺交太多次,在放學後每天都被強制留下來輔導。雖然是他自作自受,發生在這個時間點,可說是有點屋漏偏逢連夜雨。

  「赤葦同學隊上的那位王牌前輩,平常是什麼樣的人呢?」

  忽然被這麼一問,赤葦稍微想了一下。
  「容易得意忘形也容易沮喪、難以捉摸。但是關鍵時也是個能夠倚靠、帶著身邊的人往前走的『明星』選手。」

  「『明星』、嗎?」
  出乎赤葦意料,高砂忽然笑了起來。
  「其實剛才赤葦同學說的時候,我就這麼猜了。比起能不能來得及趕上正式比賽打出直線球,赤葦同學其實是在擔心正在受挫的前輩,不是嗎?」

  赤葦感覺到自己沒有意識到的煩惱,被身為旁人的高砂直接的點破。

  「我只是擅自猜想而已,不過⋯⋯如果王牌前輩是像赤葦同學說的那樣的人,是不是其實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呢?」

  赤葦把高砂說的這句話放在心裡衡量了一下。
  最後,他也跟著微笑起來:「或許是這樣呢。」

  高砂用筆輕敲了敲書上的一個區塊。
  「話說回來,剛剛有個問題我想要請教赤葦同學,方便嗎?」

  「我知道了。」赤葦重整思緒,專注於眼前的功課。

  *

  期中考試的最後一節鐘聲響起,班上瞬間瀰漫起一股壓力釋放後的雀躍氛圍,學校裡又重新充滿吵雜的人語。

  赤葦將手機開機,對高砂傳送了郵件:「終於結束了。」
  大概五分鐘後,收到了高砂的回覆。
  「嗯,結束了。」

  對於沒辦法到校的高砂,森老師在考試期間親自登門,讓她把各個科目的考試完成後,再把試卷帶回學校。

  「在她還沒有辦法回到學校前,我們暫時先這麼做。」森老師這麼向赤葦說明。
  沒有辦法,赤葦在腦中咀嚼著這幾個字。

  期中考前森老師與導師曾找赤葦談話一次,側面詢問了高砂目前大概的學習情形。對於赤葦協助了高砂的學習,森老師表達了衷心的感謝。

  至於沉寂了一段時間的木兔,終於在考試結束後取回了一如既往的元氣,練習狀況也像是累積許久後一口氣突破瓶頸般扶搖直上。雖然完成度還未達標準,但多少已經有所進展。

  期中考後的第二週,排球隊坐上了學校的巴士。
  他們的目的地,也就是這次練習賽的對手:位於練馬區的音駒高中。

  「哎呀,瞧瞧是誰來了,這不是讓人敬畏三分的強豪梟谷嗎。」
  與一行人許久不見的黑尾情緒高漲,一見面就以挑釁開場。
  「一段時間不見長高了真多呢,赤葦同學?終於突破180公分這道門檻了嗎?」
  「還遠遠比不上黑尾學長呢。」赤葦的笑容明顯是在壓抑內心的微慍。

  「嘿、嘿——黑尾,最近怎麼樣啊?」木兔充滿元氣將手往黑尾背上用力一拍。
  「這隻狂妄的貓頭鷹還是一如既往地吵啊。等等就讓你們閉嘴。」
  黑尾雖然語帶威脅,額上卻冒出幾滴緊張的冷汗。
  「做得到就試試看啊,哈哈哈哈。」木兔爽朗的笑聲充滿了自信。

  一旁的研磨朝著兩位主將的方向露出厭煩的表情,摀住了耳朵。
  赤葦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同樣在四月升上二年級的兩人,這是他們雙雙擔任正選舉球員以來的的首次交鋒。

  第一局的梟谷以木兔充滿威力的斜線球展開攻勢。
  憑藉著尾長以速度取勝以及鷲尾兼顧力量的快攻,木葉則在後排的陣型靈活變換攻守,與猿杙相互配合得分。音駒則在試探中以三年級的海、夜久為核心,逐步補足了守備上的不足,同時靠著二年級山本、福永的攻擊追回分數。面對梟谷攔中的強勢快攻,則由一年級以速度和身高取勝的犬岡去盯人。在習慣了梟谷的攻擊模式後,從第二局中段開始,音駒一點一點的趕上了比分。

  「可惡,這群小貓居然變得這麼難纏。」
  被連續被擋下了好幾顆拿手的斜線球,木兔開始頻頻失誤,眼看著就要開始發起脾氣。

  「請冷靜一點,木兔學長。」赤葦這麼說,一邊留意其他隊友的狀態,一邊思考著突破僵局的契機。不如第一局的順風,從第二局起多次來回、遲遲得不了分的焦躁感,像是梟谷頭上的烏雲一般擺脫不掉。

  鷲尾的強勁發球,被夜久游刃有餘的接了起來,研磨將球傳向黑尾上空。尾長焦急的起跳,卻發現黑尾刻意拖延了起跳時機,讓他撲了個空。

  一人時間差。

  赤葦狠狠瞪向不動聲色的研磨。

  「一切都和想像的一樣很順利嘛。」中場休息,黑尾把水遞給了身旁的研磨。

  「嗯⋯⋯是這樣嗎?」
  研磨盯著對面的赤葦,他正向包圍自己的其他隊友指示策略,宛如隊伍的中樞。
  「今天的木兔學長,赤葦好像刻意用得有所保留。」

  「是因為多了新的戰力吧?」黑尾抓了抓自己的雞冠頭,雙方再次回到場上。

  「喂,木兔!」黑尾不懷好意的笑:「一年級的攔中今天好像比你還亮眼耶!」

  尾長看起來靦腆又尷尬,感覺現場的氛圍似乎不是能夠安心為自己的表現高興的時候。  
  被挑釁成功的木兔則怒喊了一聲「什麼?!」,大手大腳的走上發球位。

  裁判哨聲一響,木兔發出了一顆用力過猛的全壘打。

  「可惡——」黑尾的嘲笑宛如最後一顆落下的小石,將木兔準備爆發的情緒推向臨界點。
  赤葦嘆了一口氣,走到木兔身邊。

  「木兔學長,」赤葦悄聲說,「接下來如果情況順利,轉回前排時,我會盡量把球舉給你。雖然還有些不穩定⋯⋯到時,請準備好讓對手看看我們的特訓成果吧。」

  赤葦介入的時機得當,那句聽起來帥氣十足的「特訓成果」也完全把握住了木兔騷動著的心,把木兔的狀態從暴躁邊緣及時拉了回來。

  「哈、哈、哈,果然還是需要我出場啊⋯⋯好!放馬過來!讓你們瞧瞧我的厲害。」
  木兔振奮的指向音駒,宣告他的自信不會因此動搖。

  赤葦稍微鬆了口氣,回到網前的位置,一臉謹慎嚴肅。

  黑尾不以為然的輕輕哼了一聲。

  過了幾個輪轉,雙方仍然僵持不下。山本的發球被木葉接起,尾長的扣球瞄準了邊線無人處,卻被撲過去的福永直接接回了梟谷場內。

  「機會球——」小見穩穩的將球送往赤葦上方。

  「要來了,木兔的斜線球。預、備——」黑尾示意海一起針對木兔攔網,而在他們斜後方,夜久已經等在那裡,專注的微微伸出舌頭做好接球預備姿勢。

  一顆乾淨俐落的直球穿過海與標示桿之間的縫隙,落在無人防守的邊線位置發出巨響。

  木兔回頭走向赤葦,兩人的雙手在空中擊掌。

  情勢開始轉向梟谷。幾波攻勢下來,梟谷率先拿下關鍵的二十分,逼迫音駒喊出暫停。

  「喂、喂,那顆貓頭鷹頭也太誇張了吧。」黑尾笑得有點僵。

  「木兔學長,進化了呢。」研磨小聲地喃喃自語。
  「不過留到這個時間點才使用,看來他們對木兔學長的直線球還沒有太大的把握。」

  猿杙瞄準了後排的研磨發球,被跑向前的福永順順接起。研磨將眼神看向前排的黑尾,他已準備起跳,球網另一邊的尾長正緊盯他的動作。

  研磨將球往另一邊的山本送,用斜線球拿下一分。

  「什麼?」尾長不由得大喊。

  「孤爪是瞄準了前次被黑尾學長釣上鉤的尾長,刻意用眼神來分散攔網的注意力。」
  赤葦暗自瞪向被山本的熱情回應搞得一臉厭煩的研磨。

  「抱歉,我大意了。」尾長乾脆的道歉。
  木兔走過去拍了拍尾長,「沒事沒事,再拿一分!」

  黑尾的強力跳發,讓自由人小見只能勉強接起:「抱歉,傳不到位。」

  赤葦在跑動中看向木兔,他已經就定位。

  「交給我!」

  木兔起跳,再一發強勁的直線扣球。後排的夜久移動了過去,球卻率先貼著邊線落下。

  裁判猶豫了一刻,判決為界內。
  「徹底復活了呢,木兔。」猿杙對赤葦說。
  「是的。」赤葦點點頭。

  「剛剛你幹嘛沒事刺激木兔啊?」
  與黑尾交換入場時,夜久重重的打了他的背抱怨。黑尾只能苦笑應對。

  研磨將尾長的發球接往木兔的方向,由木葉往前兩步接起。

  「赤葦,再來一球!」木兔情緒高漲的迎上前。

  尾長同時也已經準備起跳,前方攔網的犬岡仍在觀察中猶豫著,赤葦已經使出二次攻擊。

  研磨撲上前,指尖撥到了球卻沒能順利接起。他抬起頭,看著赤葦隔著網從上方看著正在喘氣著的自己,為了這回敬的一球露出得意的微笑。

  原本以為赤葦個性冷靜,果然他還是很麻煩,研磨想著。

  「好球,赤葦。不過連我都以為剛剛會傳給我呢。」
  「不好意思,木兔學長。下次絕對會傳給你。」
  「絕對喔!」木兔將手指向赤葦。

  比賽結束於木兔的直線扣球,夜久站對了防守位置,接起的球卻力道大得直接彈向二樓看臺。梟谷連續拿下兩局,贏下這場練習賽。

  「嘿、嘿、嘿——」木兔在木葉、猿杙與小見的簇擁下高舉握拳的雙手。
  「果然我是最——強的!」

  「哼,囂張的貓頭鷹。」黑尾喘著氣抹去額上的汗水,卻發現一旁的研磨似乎若有所思。  
  「研磨,怎麼了?」

  研磨看著在對面場上蹦蹦跳跳、正在接受隊友和球經盛讚為王牌的木兔,以及從旁若無其事走到休息區查看數據的赤葦。「我只是在想,自從木兔學長打出狀態絕佳的直線球之後,好像就沒有再用過斜線球了⋯⋯」

  「⋯⋯你果然很可怕啊,研磨。」黑尾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

  那天晚上,赤葦在電腦上以「貝斯」作為關鍵字,搜索著網頁上的音樂影片。

  自從第一次在高砂家門外聽到那段旋律之後,他時不時會這麼做。這段期間,隨意聽過各式各樣的樂曲和演奏,他發現自己除了純粹中意這種樂器的聲音之外,還莫名在意那段旋律。然而從那之後,幾次造訪高砂家,別說是彈奏的聲音,連樂器本身的影子也沒有看見過。作為同班同學,赤葦雖然和高砂變得稍微比之前熟識了一些,但也不確定這是不是能輕鬆向她開口的話題。
  想再聽到一次那段旋律的話,這樣盲目的搜尋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吧。

  他躺到床上去,隨手拿起放在旁邊的排球,往空中輕輕一拋。跟著托球的節奏,他重新在腦中回想那段旋律。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練習。
  這麼晚了,會是誰打電話來?

  「赤葦同學,抱歉這麼晚了還打擾你。」電話那頭傳來高砂有些匆忙的聲音。
  「這週六傍晚你會有空嗎?」

---------
早安。

雖然赤葦是我最喜歡的角色,但有木兔或是黑尾出場時,總是寫得很開心。

這邊囉嗦兩件小事情:
1. 在寫角色台詞的時候,我通常會先把語句的意思用日文說出來,想像該位角色(的聲優)實際講出來的樣子,感覺像是那個人確實會講出來的話再翻成中文。(然後我真的很喜歡逢坂先生配的赤葦)
2. 關於稱謂這件事我一直都很苦惱。最後統一高砂稱赤葦くん或是赤葦稱高砂さん一律都是「同學」,木兔さん則是木兔學長。喜歡在讀文的時候跟我一樣做前一件事的人(可能是沒有吧,有的話歡迎讓我知道一下),可以自己轉換一下。

最後,我在二修這篇時重新對了輪位表並修正了其中幾球和接球順序,不過畢竟我不會打排球,因此沒有什麼嚴謹性(笑)

感謝願意讀到這裡。
那麼,祝有個愉快的一天和週末。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7 16: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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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8 13: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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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拂過的陣風

  「你說姊姊嗎?」
  赤葦一度問起時,高砂這麼說過:「她啊⋯⋯是個像吹拂過的陣風一樣的人。」

  週六傍晚,剛從學校結束排球練習回來的赤葦如同往常一樣按下門鈴。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房子裡傳過來,伴隨著陌生女子的聲音:「好——來了!」

  那扇總是被高砂慢條斯理打開來的門,今天「啪」的一聲忽然大開。站在那裡的是個著日常服、身形高挑女性,茶色的頭髮在後腦綁成一束馬尾,左耳上戴著銀色耳針。

  「打擾了。」
  「京治君,對吧?」女子開心的看著他。「初次見面,我是佳那子的姊姊京子。快,快進來。天啊,你跟母親長得真像。常常被人這麼說嗎?」

  「⋯⋯對。」
  「真的太像了。」姊姊這回朝著廚房的方向喊:「佳那子,京治君來了喔。」
  「好。」高砂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再一下就好了,你們先坐一下。」
  「她在準備食物。」姊姊對赤葦說明。

  「我也來幫忙。」赤葦正想往廚房走過去,卻被姊姊攔下來。
  「佳那子從來不讓我進廚房,她擔心會出事。所以京治君,我們去客廳坐著聊天吧。」
  姊姊邊說邊將他推向客廳,指著沙發讓他坐下。

  赤葦覺得這陣風吹得他有點措手不及。「⋯⋯高砂小姐?」
  京子只是笑咪咪的說:「叫我『京子』就好啦。」

  「那就⋯⋯京子小姐。」赤葦說:「不好意思,之前常來打擾,卻沒有跟您問候。」

  「沒關係的,京治君放輕鬆點。」京子說。「抱歉哪,我前陣子太忙,沒機會跟你碰到面。但是關於佳那子念書的事情,真的很謝謝你啊。」

  「不會的,」京治率直地說:「她也幫了我很多。」
  「京治君,你知道今天我為什麼忽然找你來嗎?」
  「因為您剛好有時間,想見見我,高砂同學是這麼說的。」

  「因為我就是這麼跟她說的啊。不過啊,京治君。」京子稍微壓低了聲音:「我看到佳那子的期中考成績單,簡直嚇了一跳啊!那孩子的數學以前完全沒有考過這麼高的分數,理科甚至從來沒有及格過⋯⋯」

  「姊姊!」
  高砂端著托盤走進客廳,她的表情看起來非常不知所措。
  「抱歉呢,赤葦君,姊姊太愛講話了。」

  「妹妹第一次有同班同學到家裡來,我怎麼能不好好招待人家呢。」京子嘟起了嘴。「啊,京治君,我週末因為睡得太晚,現在才要吃第一餐。差不多也要到晚餐時間了,如果可以你也一起吃吧?。」
  「雖然可能不是適合招待客人的東西。」高砂也在桌邊坐了下來,謙遜的說道。

  高砂在桌上放下一整盤有著各種口味的三角飯糰,以及三份傳統的和式小菜組合,京子將碗筷與小菜遞到赤葦面前。
  「我非常喜歡飯糰。」赤葦真心的說道。經過一整天的運動和奔波後,看著一桌簡單卻合乎自己偏好的菜餚,赤葦一下子餓了起來。尤其是放在自己眼前的小菜裡,其中一格便是芥末拌油菜花。
  「是嗎?太好了。別客氣,吃吧。」京子也動起了筷子。
  「不客氣的開動了。」赤葦雙手合十。
  「佳那子,啤酒還有嗎?」
  「昨天晚上姊姊不是堅持著要把最後一罐喝完的嗎?還來不及去買新的。」

  高砂拿來幾個感覺像是用來喝啤酒的玻璃杯,倒入了冰涼的麥茶,分別遞給京子和赤葦。

  「謝啦,佳那子。」京子一口氣喝下了半杯,一臉過癮。
  「京治君,聽說你今天去了學校嗎?」
  「對,我在學校加入了運動社團,所以幾乎每天都有練習。」
  「哇,好認真,青春。」京子說。「我原本還以為你會是參加文藝社之類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抱歉,赤葦同學,姊姊講話太直接了。」
  「沒問題的。」赤葦把飯糰放進嘴裡,睜大了眼。明明是簡單的料理,嚐到的味道卻還是比他想像中要美味許多。

  「京治君,你剛剛吃的飯糰是海苔的對嗎?我最喜歡的是高菜口味的喔,來一個嗎?」
  「謝謝。」
  「雖然姊姊誇獎自家妹妹感覺有點那個,不過佳那子做菜真的蠻好吃喔,很普通但也很適當的美味。真不愧是京都奶奶養大的小孩,得到了直傳的手藝呢,不像我完全一竅不通。」
  「姊姊做起料理很恐怖呢。心血來潮的把草莓和芋頭一起加進咖哩裡了,鍋子焦了厚厚一層。廚房還冒出濃煙來,連警報器都響了。剛搬來姊姊家的時候,我還以為東京人都是這樣。」佳那子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高砂同學在京都長大嗎?」赤葦問道。
  「啊,嗯。可以這麼說吧。中學二年級以前都在那裡⋯⋯」
  高砂玩著指尖的繭,像是不知道從何開始詳細說明的樣子。
  「每次生氣的時候她就說我是東京人啦,東京人,所以什麼都不懂。」
  京子用誇張的語氣這麼說,刻意無視怒瞪著她的佳那子。
  「可是啊,京治君,京都菜好是好啦,不覺得有時候口味太淡了嗎?」
  
  「我覺得很美味。」赤葦再咬下一口飯糰,真心讚美道。
  「謝謝。」高砂有些靦腆地低下頭去。
  「話說回來,之前我好像聽說過,母親是接案譯者,父親好像是大學教授是嗎?」
  京子隨口開了話題,赤葦點點頭。

  「父親目前工作的學校在外地,所以平常不住在家裡。母親的工作比較不受地點限制,時不時就會過去一趟。」
  「那麼京治君也會一起過去嗎?」
  「以前偶爾會。上高中後各方面都變得比較忙碌,只有放假時才會待在一起。」

  京子頗有感觸的說,「一家人分開生活,很不容易呢。」

  「聽母親說,高砂⋯⋯京子小姐和佳那子同學的父母沒有待在國內嗎?」
  赤葦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像是在打探隱私。

  「嗯,是這樣沒錯。他們過不慣一直待在日本的生活,工作也是這裡那裡跑來跑去的,帶著小孩子不太方便,偶爾回來時才會一起吃個飯。我和佳那子年紀差了不少,小時候是在東京的阿姨家長大的,大學才搬過來自己住。佳那子原本是在京都,跟奶奶一起。」

  「⋯⋯原來是這樣。」赤葦點點頭。剛才那段東京人和京都人的姐妹拌嘴,是這樣來的。

  「每一家都難免有自己的狀況嘛。」京子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我剛剛在想,平常遇上母親不在家的時候,京治君就自己一個人嗎?」
  「對。」赤葦如實回答。「以前我還在中學時,母親會盡量不這麼做,不過上高中後就漸漸放心偶爾讓我一個人待在家裡了。車站附近很熱鬧,吃飯也不成問題。」
  
  「嗯⋯⋯」京子看起來若有所思。「京治君,以後如果母親不在家,就來我們家吃飯吧?」
  「咦?這樣也太⋯⋯」

  「小孩子一個人待在家裡總讓人不太放心嘛!⋯⋯雖然我可能沒有立場說這種話啦。而且佳那子絕對會很高興的啦。對吧?」還不等高砂出聲,京子把空了的水瓶塞到她手裡。「抱歉,佳那子,可以再幫我從冰箱裡裝一點麥茶嗎?」

  高砂原本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拿著水瓶有些無奈地起身離開客廳。

  「京治君,我今天是真的很開心喔。」京子湊近赤葦,一股腦兒的低聲說:「你才剛認識佳那子,所以你可能不知道——那孩子幾年前剛來到東京之後,就連對我也不怎麼說話。一直到中學畢業,一個能說上話的朋友也沒有。我那時候真的很擔心她啊。」

  赤葦只是默默聽著。

  「這也難怪,小時候她一直是自己跟奶奶兩個人住在京都,奶奶過世之後才不得不轉學。原本想說高中是個新的開始,她好像也變得不那麼排拒其他人了,可是⋯⋯」

  ⋯⋯可是,是指腳受傷的事情嗎?赤葦看了看京子,但她只是搖搖頭,似乎想甩開什麼討厭的事似的,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總之,她幾乎對任何人都充滿距離感。所以,我要說的是:你對佳那子來說,一定是『特別』的。」

  對於京子跳躍式的導出唐突的結論,赤葦愣住了。正想反駁,但京子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謝謝你,京治君。其實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跟你道謝而已。」
  京子趕在高砂走進客廳前說完這句話。高砂瞇起了眼睛。「姊姊是不是又在對赤葦君說什麼會讓他困擾的話?」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京子對赤葦擠了擠臉,做出無辜的怪表情。

  用完餐後,三個人合力收拾了客廳。

  「抱歉,我等一下有朋友要來家裡看電影。你們要讀書寫功課的話,到佳那子的房間裡去吧?」京子補充道:「要一起看恐怖電影當然大歡迎,不過佳那子會害怕,所以不喜歡吧?京治君想要看嗎?」

  「沒關係。」赤葦果斷的拒絕了,雖然他倒是不會害怕。
  房間中央是一張方形矮桌,他和高砂面對面坐了下來。

  單人床、衣櫃、書桌椅和書櫃,都是簡單且設計一致的木製傢具,窗簾和床具則是各種深淺的藍。給人除了必要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物品的印象,除了放在房間角落那把應該是電貝斯的樂器(看起來是四根弦,且一樣是藍色的)和黑色的音箱。此外,牆上貼著一張看起來像是樂團的海報,四名年輕的團員站在其中,斗大的字體寫著「Spyair」。
  這是赤葦第一次進到女孩子的房間。
  他在學校偶爾會遇到這樣的事:如果有女孩子主動對他釋出好感,他會毫不猶豫的用不傷人的方式乾脆回絕。與喜不喜歡並無關聯,純粹是專注於社團與課業已經讓赤葦沒有餘裕,也提不起多餘的興趣考慮這種事。當隊友們討論關於異性的話題時,就算難以共感(尤其木兔學長的發言常常讓他無法理解),隨意打發幾句通常也就會過去。這些做法並沒有使他困擾的地方,除了因為最近他在學校總是與木兔同進同出,而開始出現奇怪的傳言⋯⋯不過,他也不是一一會去在意那些小事的個性。

  對於最近剛認識不久的高砂,赤葦擅自認定彼此的互動是「互惠關係」。不過,高砂本人是怎麼想的?現在他才開始意識到,高砂的想法或許值得他更多推敲。至少,京子隨口的那句「你對佳那子來說,一定是『特別』的」,讓此前對高砂從來不作多想的赤葦莫名介意。進到她的房間裡,赤葦雖然不至於坐立難安,不過仍然感覺彆扭。

  而高砂已經發現了他的不自在。

  「抱歉,姊姊是個完全照著自己步調的人。」高砂語氣裡透出一絲歉疚。「是不是讓赤葦同學不愉快了?」

  「不會。京子小姐是很有意思的人,因為講話很直接,反而讓人感覺很清爽。而且⋯⋯她真的很關心你。」
高砂露出微笑,點點頭:「嗯,我知道。」

  「不過,高砂同學,其實我一直在想⋯⋯」
  赤葦決定直接問出口,「高砂同學是在哪裡認識我的?」

  「咦?」高砂像是從沒想過會聽到這句話,非常驚訝的樣子。
  若不是赤葦心裡有數,他會以為完全是自己搞錯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高砂同學一見到我就講出了我的全名。我原本以為老師在聯絡時告知了關於我的事,不過似乎不是這樣。因為第一次見面時,高砂同學知道我的名字,卻唸錯了——就像是本來『看』過我的名字,卻不知道怎麼唸一樣。」

  高砂的眼神出現了閃爍。

  「我也猜想,關於我沒有自己提過的事,或許是因為京子小姐和母親認識,所以高砂同學才會輾轉得知。不過剛才我想起來,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我參加的社團是排球隊,而這件事京子小姐也並不知道,但高砂同學從一開始就都清楚⋯⋯」
  赤葦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將這段時間的疑問一鼓作氣全說了出來。

  高砂驚訝的張開嘴,好像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又闔上。

  她稍微恢復了鎮定後,默默地站起身,走到書桌邊打開抽屜。好像從裡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什麼,又回到了矮桌邊。這次,她在赤葦同側的身旁坐下,正好是不顯侷促、不會碰觸到彼此的距離。她面向赤葦,將原先闔上的雙手打開。

  「赤葦同學,你認得這是什麼嗎?」
  在她攤開的雙手中,捧著一條整齊摺疊成四方形的深藍色棉質手帕,邊緣用白色的線繡上兩個英文字母:「K.A.」。

  赤葦倒抽了一口氣。

  他知道那是什麼。

______________

姊姊口中的京治君讓我滿腦子想到葛城美里的「真嗣君」,像妹妹的稱呼一樣把「くん」翻成「同學」也並不合理,後來就決定直接打出來了。

出場機會不多但個性豪爽的京子我自己蠻喜歡的,也是最一開始就構思好的角色。看過小市民的人都知道,互惠關係這個詞都是牽強的藉口(笑)。不過老實說,現在赤葦心裡對高砂還沒有情愫(至少他覺得沒有),希望大家有感受到他的一度尷尬。

這裡為止,故事的序章差不多鋪陳結束。
明明寫的是乙女卻遲遲不發糧也很抱歉,希望不會讓讀到這裡的人太失望,感謝耐心閱讀。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7 16: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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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9 10: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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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深藍色手帕的主人

  「高砂同學,恭喜你。」老師堆著滿臉的笑容。「能得到全國級的獎項真是不容易。」

  兩週前的午休時間,學校的現代文教師將高砂叫到了職員室。他告訴高砂,她的課堂作文代表學校在中學生寫作比賽裡獲得了優秀作品獎。這就是那個炎熱的六月星期五早晨,高砂出現在近代文學館的原因。穿著早已過季的長袖深藍色水手制服,高砂與其他來自不同學校的學生一起列隊接受頒獎表揚。儘管對於得獎高砂並沒有太多想法,不過難得因為不用上學的日子,還是多少讓她因脫離日常而感到新鮮。

  典禮結束後,其他學生和家人或學校老師湧出館外。高砂單獨待在圖書室裡避開人潮,過了中午才提著裝有獎狀和獎座的紙袋離開館內。雖然頒獎規定必須穿著長袖制服,但一離開有中央空調的室內環境,天氣熱得讓她頭暈疲倦。

  現在該去哪裡才好呢?是不是該先吃點東西⋯⋯

  正這麼想的時候,從前方忽然衝過來兩個正在玩著追逐遊戲的孩子,高砂匆忙的往旁邊挪出空間。他們嘻笑著跑過轉角,高砂卻因踩到地面的高低落差,重心不穩的摔在地上,掉在地上的紙袋也發出哐啷一響。

  夏日正中午的太陽,汗珠不斷從她的額間和背上滑落。高度還不到肩膀的短髮,瞬間被汗水沾濕而黏在了脖子上。她咬緊下嘴唇,想將注意力從自己身上挪開。沒事的,她告訴自己。熱而黏膩的血從她膝蓋上的擦傷流出來。沒事的,沒有人會看到⋯⋯
  就像是要嘲笑她一樣,一陣朝著她跑過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了過來。

  「別過來。」
  她在心裡一次次無用的祈求著。
  當腳步聲停下時,一道人影從正前方落在她身上。
  「還好嗎?」

  高砂抬起頭,一個穿著棕色西裝制服的男學生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他胸前別著與高砂相同的領獎胸花,校徽上寫著「杜中學校」。

  「是。」她沒辦法直視他,也沒辦法不想著現在的自己該有多糟、多難看。
  「膝蓋擦傷了。」男學生平靜的說。「可以讓我幫忙嗎?」
  高砂虛弱的朝他點了頭。

  男學生從他的後背包裡拿出了面紙和方便攜帶的小包裝生理食鹽水,扭開上頭的蓋子後為她清洗傷口。
  「可能會有點痛,請稍微忍一下。」

  高砂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陌生人仔細的為自己沖洗傷口,並將面紙押上傷口為她止血。
  回過神後,她忍不住感到驚訝:「你總是帶著這些東西嗎?」
  「我在學校參加運動社團,偶爾會有自己或隊友需要用到的時候。」

  血慢慢止住後,他又從背包的內袋中拿出了一條深藍色的手帕,摺成了長條形覆在傷口上,繞過高砂的膝蓋,俐落的綁上一個簡單的結。

  「這條是新的,還沒有使用過。」
  「這樣不好意思⋯⋯」
  「別介意。」男學生搖搖頭,伸出了手。「你站得起來嗎?」

  高砂的手隔著外套,握著他的手腕。他一手出力支撐著她慢慢地站起來,另一手則隔著一小段距離護在高砂身後。男學生看起來身形高瘦,手卻非常有力,指甲似乎仔細修剪過,短卻特別整齊。

  男學生將高砂落在地上的紙袋撿起,在她面前稍微打開。
  「獎座有點損壞的樣子⋯⋯不過還不算太嚴重,應該可以修好。」他用雙手遞向高砂。
  高砂接過紙袋,眼前突然湧上止不住的淚水。

  「領了獎卻遇到這樣的事,一定很讓人沮喪吧。」
  男學生臉上依然不帶表情,聲音裡卻帶著想要安慰她的那份溫柔。他將幾張乾淨的面紙遞給正在默默流淚的她。

  高砂只是直搖頭:「不是這樣的⋯⋯對不起,真的很謝謝你。」

  高砂止住眼淚後,男學生陪著她走到了廣場外的出口。他提到自己正在等待前來在館內為工作查詢資料的家人,因此打算繼續在附近消磨時間。臨道別前,高砂提到想再買一條一樣的手帕歸還,希望對方告訴她聯絡方式。男學生卻只是婉拒,只叮囑高砂路上小心後,便朝著原先的方向走了回去。

  那一天,高砂在將手帕仔細清洗乾淨時,注意到手帕角落用白色的繡線雅緻的繡上了「K.A.」兩個字母。

  兩個月後,高砂終於從學校老師那裡收到了得獎作品集。
  她迫不及待的翻開目錄查看。

  京華中學的桐島敦子、北中學的綾川久人,以及杜中學的赤葦京治。只有杜中學的學生制服是以棕色為主。

  赤葦京治的那篇得獎作品,寫的是他在排球隊裡獲選為正式球員出賽的心情。儘管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排球,又能夠一直打到什麼時候,比起自己的表現獲得肯定,他更期許自己能作為球隊的一員,謹慎地對待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赤葦京治。

  她默念著那個名字,將它牢牢記在心裡。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7 16: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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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9 15: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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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渺小的我與世界中心的你

  赤葦和高砂看著那條手帕。有一小段時間,兩人只是沉默不語。隔著牆壁,電影主人翁宛如鬧劇般誇張的尖叫,連同京子與朋友兩人的歡快笑聲一起流入他們的耳中,與房間內好像停滯一般的空氣互成對比。

  「抱歉呢,赤葦同學。」高砂鼓足了勇氣開口:「你沒辦法想像,那天我去應門時看見穿著學校制服的你,我有多驚訝。我是受到幫助的一方,當然理所當然會把這件事記在心上。不過那麼久以前的事情,我想你不可能還有印象。結果⋯⋯變成好像一直瞞著你,很抱歉。」

  「不會的。沒有這回事。」
  確實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赤葦,花了點時間回過神來。他並沒有想到自己曾經隨手幫忙的路人,如今會變成的自己的同班同學,實在頗為意外。

  「對赤葦同學來說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不過啊,對我來說,因為那次的事,讓我開始有了想要試著相信別人的想法。升上高中之後⋯⋯」
  高砂停了下來,笑容看起來有些苦澀。
  「總之謝謝你呢,赤葦君,我總是受到你的幫忙。」

  「不是這樣的。我也⋯⋯」
  赤葦沒有看著高砂。他意識到自己語氣裡的迷茫,試著想為眼前尷尬的處境找到一條出路,卻不太順利。

  「雖然應該要還給你,但畢竟是被我使用過的東西了。」
  高砂將那條手帕放到他們面前的桌上,故作爽朗的說。
  「果然還是重新買一條新手帕還你吧?」

  聽到這句話,赤葦終於被過度介意這件事的高砂逗得笑了出來。

  「早就說過真的不用啦。」
  「我記得的。只是既然現在重新提起這件事,不做點什麼好像真的有點過意不去了。」
  高砂真誠地看著赤葦。

  兩人雙雙沉默了一會兒後,赤葦小心的開口:「雖然聽起來可能有點奇怪⋯⋯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想問問看。」
  「我第一次到高砂同學家時,其實不小心聽見了某種樂器的聲音⋯⋯稍微有點在意。」
  赤葦伸出手,指一指放在房間角落的樂器。「是那個嗎?貝斯?」

  高砂張大了眼睛,她沒有想過赤葦會問這個。「啊,是這樣沒錯。」
  「我想再聽一次高砂同學彈的貝斯,可以嗎?」
  「咦?」
  「可能對你來說是很奇怪的要求。如果不方便的話也⋯⋯」
  「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了。」
  高砂笑了起來,但她沒有太多猶豫。「我知道了,請等我一下。」

  高砂將圍繞成圈的導線舒展開來,兩端分別插上樂器與音箱,最後才把音箱接上電源,按下開關。她稍微試著撥了幾下弦,手來回的在琴下方的旋紐和琴頭調整,滿溢著熟練感。隔了一段時間重新聽到這個聲音,這次就在自己的面前、為了自己而演奏,赤葦壓抑著心裡升起的興奮情緒。他不由得對自己感到意外。一直以來把課外時間全數奉獻在排球上的自己,明明對聽音樂什麼的從來都沒有一點興趣。

  高砂看著那樣赤葦,露出了好奇的神情。「赤葦同學,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是。」赤葦坦率的肯定。
  「不過想聽些什麼呢?」

  是什麼呢?赤葦搜索腦海中的旋律,憑著印象輕輕哼出。
  「嗯⋯⋯大概是這首。」高砂在手機裡找到那首曲目。「LEO。」
  「LEO?」
  「好像是一種人工衛星軌道的縮寫。」
  高砂把手機交給赤葦後,把雙手放回琴上的兩端,朝著赤葦點點頭。

  按下播放鍵,手機隨即傳出吉他的刷弦聲。緊接著,便是那段在赤葦心中徘徊不去的的貝斯solo,高砂的手指沿著琴頸爬上爬下,流利彈出了那段旋律。

  環形軌道上
  大家深信著自己能夠飛翔而向前奔馳
  手中緊握未曾挑剔過的未來
  這樣的夜晚卻不免感到一絲拘束

  正因無所謂絕對
  這個世界  連機械們也不免感到迷惑
  對一個人來說逐漸顯得過於巨大的地圖
  以及站在那之前 無比渺小的我

  隨著主唱、鼓聲以及吉他的聲音一一加入,歌曲變得層次豐富起來,宛如一朵在深夜慢慢盛開的純黑色花朵,卻從中心發出光亮。以俐落的渾厚樂音掌控節奏的貝斯,隱身在歌聲之後,比鼓聲更輕盈、比吉他更簡潔。隨著樂曲,那朵花怒開得更為狂放,貝斯卻始終端坐在微亮的花芯之中,如同置身於喧鬧的世界之中寧靜卻輕巧的秩序維繫者。

  *

  高砂把貝斯收妥之後,和赤葦繼續一邊用手機放著音樂,一邊把餘下的作業完成。
  「赤葦同學平常聽音樂嗎?」
  赤葦搖搖頭。「不過前陣子發現,如果是貝斯的聲音,我很喜歡。」
  高砂疑惑的歪著頭。「怎麼說呢?」
  「聲音聽起來很舒爽,低沉卻又輕盈⋯⋯還有在整首歌裡看起來好像不是主角,卻支撐起一切的感覺吧。」
  「原來如此。就像是,嗯⋯⋯那個叫什麼呢?」
  高砂手抱在胸前認真想著.「『舉球員』嗎?」

  赤葦難得的笑了出來。或許真的是這樣吧。

  *

  「要回去了嗎?」客廳裡的京子朝著經過的赤葦揮揮手。「京治君,今後也請多指教哪。」
  「謝謝。」赤葦朝著京子點了點頭,和高砂繼續往玄關的方向走。

  「京子,剛剛那是誰?」京子的朋友側過了臉問道。
  「啊,那是佳那子的同班同學。」
  「欸——真難得。難怪妳今天心情那麼好。」

  坐在沙發上的朋友捲弄著自己的銀白色捲髮。「京治?總覺得⋯⋯」
  「嗯?」

  她只是搖了搖頭。
  「沒事。剛才他們是在房間裡彈貝斯吧,我好久沒聽到那個聲音了。」
  「我也是,可能她通常只有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才會彈。」
  「不過啊,她彈得比你以前好多了呢。」
  「你很煩哪,曜子——」
  京子笑著把沙發上的抱枕丟到她臉上。「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就不要再多說啦。」

  *

  在全高運預賽作為種子隊的梟谷,第一場對上的正是曾讓他們敗陣的川堀高中。
  整場比賽,木兔所扣下的每一顆直線球,讓對手連碰也沒有碰到一次。

  當木兔轉過身來走向他時,赤葦激動的眼眶泛淚。
  他們的手在空中用力擊掌,隊友們緊接著將他們團團包圍。

  不管別人說什麼⋯⋯
  現在我們就是世界的主角。

  梟谷以直落二拿下全高運的第一場比賽。

______________

午安。
tacica的LEO(ED01),是我在排球全部的歌裡最喜歡的一首。
引用的歌詞是我自己翻譯的。
雖然知道這首歌寫的是影山,但這裡不會有影山的戲份。(很抱歉)

第一次聽到那首歌開頭的SOLO片段,
我就在想,
舉球員和貝斯手的心情,或許是互通的也說不定,
這個故事也才因此孕育而生。
不過連載還在進行中,就先不說多餘的話了。

最後感謝耐心繼續看下去的人。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8 12: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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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10 09: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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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總有一天

  全高運的東京地區預賽結束,梟谷拿到晉級全國的第二個名額。

  初盤斜線球狀態絕佳的木兔,從第一局局末開始被針對攔網。越是心急起跳,越是無法自如的切換球路。忘記了剛學會的直線球怎麼打,連斜線球也頻頻被號稱高中最佳自由人的古森元也接起,木兔在第二局末徹底進入了沮喪模式。找不出對手的破綻來突破木兔的困境,防線也一再被井闥山攻陷,最終梟谷在第四局便以三比一敗於井闥山。原本期望成為矚目焦點的木兔,也因為整體表現不如全國三大王牌佐久早聖臣搶眼,反而被徹底比了下去。

  結束決賽之後,返回學校已屆傍晚。赤葦一直陪著不甘心的木兔練習扣球。木兔焦躁的情緒,讓自主練習的份量比平常感覺更為吃力。直到天黑後,赤葦堅持過度運動的危險,才終於讓木兔有些不情願的為這天劃上句點。

  那天,赤葦在腦中默默為木兔學長的弱點添上第三十七條。
  「當其中一種球路特別順手時,就可能忘記另一種球路怎麼打。」

  *


  吃過晚飯後,空檔時間所剩不多。疲倦得提不起興趣念書的赤葦,心血來潮的整理起書櫃的下層。搬開大部頭、染上灰塵的畢業紀念冊,將手往裡頭伸入摸索——他從縫隙中取出一冊尺寸略小的精裝書。翻開目錄,扣除編者前言,三十位得獎者姓名及作品名稱一字排開。赤葦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隱約記得那篇作文寫了些什麼。曾經他以為,那就是打排球應有的態度。

  現在的他,已經找到了當時猶然未知的樂趣,以及堅持下去的原因——他想起前幾天對上川崛高中時,木兔學長那顆無人能擋的直線球。他不記得身旁的人潮喧嘩,或許自己當時也忍不住跟著大喊出聲——他只記得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眼淚盈眶,那溫熱的觸感深深刻在赤葦的記憶裡。

  明明那是木兔學長所扣下的球。但那也並不只是木兔學長的球。

  徹底檢討、消化敗北的經驗,找出新的可能,在下次的比賽扳回一城。就像上一次一樣,赤葦想著。就像每一次一樣。

  距離七月底的全高運決賽,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不過,赤葦並不是為了緬懷自己的過往和轉變,才特地從書架裡層翻出這本書的。他以手指掃過一行一行名字,在目錄的中後段,找到了這次的目標。作者姓名寫著高砂佳那子,文章名稱則是〈藍色貝斯與普通的人〉。

  赤葦現在的班上有幾位輕音社員。中學的時候,班上應該也有這樣的人。儘管赤葦和他們從來沒有交集,但他們在舉手投足間,總會自然散發出對自身獨特之處的意識與信心。然而,高砂同學並不是那樣的人。

  *
  「相較於身邊的人,我不時感受到自己的『普通』。既沒有主動想做的事,也就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樣的感覺。只因學校對加入社團的規定,我生活中所碰觸到的,從打發時間而閱讀的那些書籍,變成了一把姊姊為我從閒置的櫥櫃裡隨手翻出的藍色貝斯。那是她在高中時購入,只為了配合一次期末的演出活動。隨著活動結束,貝斯從此被放置在一旁多年。

  從京都搬家到東京和姊姊同住後,偶然間看到了她在那次表演時留下的照片,明明是僅此一次的演出,照片上的她看起來卻無比開心。為什麼這麼開心呢?我這麼問了之後,她只是將樂器送給我,說能不能感到開心,我必須自己去試試看。現在回想起來,那把樂器或許正是姊姊想要為我創造改變的契機。(雖然從結果來看,或許不能說是成功。)即使粗神經的她從來沒這麼說過,或許這就是她溫柔的地方。

  來到東京後,我從本來就不善交際,變得更加難以融入群體,乾脆轉而想著要讓自己變成空氣本身。就算實際上或許是這樣,也不想認為必定要與人組成樂團才能有所收穫。只是每日、每日在教室裡單獨坐著,閱讀早已泛黃的教學手冊,一點一點練習手指能夠張開的弧度與在琴隔間的移動速度,彈奏著相同的根音、反覆的節奏。熟練起來之後,就能變得更加開心嗎?

  我沒有找到答案。只是擅自想像著:總有一天,必定得以抵達現在的自己所難以想像的彼端。光只是這樣想想,我便覺得現在自己懷有的這份毫無邊際的平庸,染上了讓人安心的藍色。總有一天,現在度過的每個普通的日子,都能告訴普通的我,正在追尋的是什麼樣的答案。」

  *

  赤葦有些疑惑。高砂認知的「普通」,顯然與自己的理解有不小的落差。至少上一次聽過高砂的彈奏,赤葦覺得就算與網路上隨手搜尋的一大把影片比起來,也顯得一點都不普通。

  姑且,把「普通」當作是高砂的過度謙遜好了。比起這個,赤葦更在意的還有兩件事。

  首先,高砂同學是為了什麼才彈奏貝斯的?看起來,她希望自己理解「開心」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她同樣也承認這樣的嘗試「不太成功」,而問題並不在於彈得好不好。
  這麼說起來,赤葦回想起自己中學在寫這篇得獎作文時,恰好也想過很相似的問題:「自己是為了什麼才打排球的?」當時的赤葦沒有找到答案,還一度考慮升上高中就放棄排球,去讀以升學為主要賣點的雀丘高中。當時沒能找到答案的原因,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時的排球,還是只屬於自己的排球。

  另一件事,則是高砂最後一段提到的「總有一天」四個字,不知道為什麼觸著他的心。

  他想起曾經只屬於他自己的排球,以及現在屬於他與木兔學長、梟谷隊友們的排球。如果也有著屬於赤葦京治的「總有一天」,他想著,也許就是這次的全高運預賽的第一場比賽,也許就是木兔那一顆對手連碰也碰不到的致勝直線球。現在的他已經知道,是什麼在驅動他走到今天,以及接下來的他勢必也會面對無數比賽,背負起無數勝利或失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高砂曾經期待的「總有一天」,在高中二年級的此時此刻,究竟存在於現在仍然不可知的未來,還是早已成為過去?

  赤葦點開手機,按下播放清單裡的第一首歌LEO。
  自從上次高砂為他彈奏這首歌,這段曲目他時不時就會點開來聽,尤其是這樣疲倦得什麼也不想做的夜晚。

  閉上眼睛,任由那段流暢的solo滑進他的耳中。
  他輕輕躺上床,呼了一口氣,放開心裡多餘的思慮。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8 12: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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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10 16:5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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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來自前輩的請託

  自五月底換季後,學生們從冬季西裝換穿上輕便的夏季短袖襯衫。不必再穿著拘謹的灰色外套,接下來幾個月的天氣也只會更加炎熱。

  「剛才宣布的作業,請和鄰座的同學兩個人一組,在兩個星期內完成之後繳交上來。」講臺前的導師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指定的繳交日期,又繼續說明:「肖像不局限於素描或擬真,就如同你們在展覽中看到不同種形式的作品,具象或抽象都可以,重要的是配合你對那位同學的觀察與描述來完成。」
  赤葦看著手上剛拿到的作業單。配合前一週校外教學到美術館參觀的延伸,作業要求是完成一幅鄰座同學的肖像,配合簡短的文字寫下自己的觀察以及想向對方說的話。作業說明的最後寫著,在批閱發回之後,雙方要互相交換留存。

  「赤葦,這份作業你要不要跟我們一組?」
  導師一宣布下課,前座的立島轉過來向赤葦搭話。

  作為學生會長,立島怎麼看都是學校裡不容小覷的知名人物。美型的外表加上做事手腕,讓他在學校裡頗有人望。除此之外,雖然不是正式社員,他似乎同時涉足了輕音社的活動。

即使座位臨近,出於忙碌,赤葦和立島平常並不交流。基於雙方同樣擔任社團幹部,他們總會在社長會議裡碰頭(儘管排球社長應是木兔)。遇到不同社團因為利益相互牴觸而僵持不下的局面,負責主持會議的立島總能憑著冷靜而圓滑的話語居中化解衝突。赤葦對他的印象,也停留在他臉上總是掛著像面具一般的笑容,彷彿看不見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赤葦看著身旁靠窗始終空著的座位,猶豫了一下。
  「沒關係,我會問問看高砂同學。」

  「嗯——」立島挑起了眉毛。「原來赤葦和高砂前輩熟識。」
  赤葦從立島的語氣裡聽出了端倪。「立島以前認識高砂同學嗎?」
  「不,只是我單方面的知道她而已。」立島搖搖頭。「畢竟是輕音社的前輩嘛。」
  輕音社?赤葦原本想接著問下去,一名女學生卻已經走到他們身旁。
  是班長黑臼。赤葦一年級時也與她同班過,印象中她也是輕音社員。

  「立島,該走了,不是說要帶著午餐去社團室練習嗎?不能每次都讓理彥和小雨等!」
  黑臼轉過來看向赤葦,原本的疾言厲色的語氣忽然軟化,略帶著歉意。
  「抱歉,打斷了你們的對話。這傢伙接下來有事要忙。」
  「沒問題。」
  「『這傢伙』這種說法太過分了啦,小椿——好痛。」赤葦目送立島被黑臼同學半拖著走出教室,看來堂堂學生會長的威嚴對班長大人絲毫無效。

  「赤葦——」教室門口傳來木兔學長的大嗓門,聲音引起了幾個同班同學的側目。「你好慢喔,我來找你了。得趕快去買今天限定的披薩菠蘿麵包才行!」
  「好的。」這次輪到的是自己呢,赤葦邊想邊站起身。

  *

  「很奇妙的作業呢。」

  高砂雖然沒有參加校外教學,不過自己在平日去參觀了展覽。原本赤葦提議要和高砂找個週末一起去,順便可以向她說明當天聽到的講解內容。不過接近考試,加上又有球隊練習,博物館開門的週末時間總和赤葦的行程對不上。加上高砂也說平日去不會遇上擁擠的人潮,對她來說更為自在,這件事因此作罷。
  鄰近作業繳交期限的前一個週末,高砂向京子借來各種繪畫工具:一整盒的色鉛筆、各種色號的素描用鉛筆,還有各式各樣的顏料。兩人分坐在客廳方桌的兩端各自作業,赤葦拿起深色的素描鉛筆,頭也不抬地專心塗寫。高砂則是有時拿著水彩,有時又換成色鉛筆,有時又有點猶豫地看著赤葦。
  完成之後,他們一起把兩份作業放進了赤葦帶來的文件夾裡。

  「交出去給老師之前,不可以自己一個人偷看喔。」高砂說道。
  「最後還是要交換的。」
  「我知道。不過⋯⋯」
  「不過?」
  「沒什麼。只是會覺得讓對方看見自己畫了些什麼,會有點害羞而已。」
  「就是份作業,不用想得太多。」
  「赤葦同學真是淡然呢,就算是我也沒辦法這樣。」高砂聳了聳肩,換了個話題。「馬上又是期末考了。考試前社團活動也會暫停吧?要一起唸書嗎?」
  「好。」赤葦淡然的點點頭。他將裝有兩份作業的文件夾收進書包裡時,忽然看見手機收到了兩封新簡訊,分別來自排球社的白福學姊和木葉學長。
  兩封簡訊不約而同的都只寫了一句「對不起」。赤葦有極為不好的預感。
  短短的0.5秒之間,各種可能發生的情形一件接著一件在他腦中跑過。會比上次木兔學長打破校長室裡的花瓶時,赤葦被逼著草擬充滿誠意的悔過書還要更糟嗎?還是木兔又再一次挑戰後空翻失敗,不幸受了嚴重的傷?不,難道是⋯⋯手機的鈴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木兔學長打來。
  他向高砂點了點頭,高砂請他接起。

  「喂?木兔學長⋯⋯」
  「赤葦——救救我!」
  木兔悲淒的用對著電話大喊的音量說道。這樣的音量,就算是和赤葦隔著一張桌子的高砂同學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這次又怎麼了?」
  「又?」木兔疑惑的問道。
  赤葦嘆了口氣,木兔總會因不必要又毫無幫助的小細節而分心。
  「這次是怎麼了呢,木兔學長?」

  「——我的期末考試!!!!!」
  木兔的叫喊透過話筒直接傳進赤葦耳裡。
  「木兔學長,請冷靜一點。」宛如身經百戰的赤葦,只是面不改色的回應。「之前白福學姊不是答應會整理筆記借給你嗎?」
  「這個⋯⋯」木兔的聲音變得畏縮起來。「我這次不小心真的把小雪借給我的筆記弄丟了。她很生氣,說絕對不會再幫我了⋯⋯」
  「⋯⋯木葉學長他們呢?」
  「木葉原本排在我之後,也要跟小雪借筆記的。他對我發了一頓火,說是我害得他臨時要另外去拜託別人,要我自己看著辦。我還問了其他人,但他們說自己也自身難保,真的沒辦法幫我。我該怎麼辦才好,赤葦——」
  「⋯⋯」赤葦現在完全明白那兩封簡訊的用意了。
  「拜託了,赤葦。這次期末考之後,不就要去埼玉的森然遠征嗎?要是我再像上次一樣超過兩科不及格,老師說這次絕對不會心軟放我去的⋯⋯我明明好想去埼玉的啊——」木兔幾乎焦急得快哭出來了。

  赤葦嘆了一口氣,手扶著額頭。
  「排球社的前輩?」高砂問道,赤葦點點頭。
  「前輩也一起來讀書嗎?下週末。」高砂沒有一絲猶豫,乾脆的說道。
  赤葦訝異地看著她。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8 15: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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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11 17: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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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木兔學長的期末考準備

  「喔!赤葦,早啊——」魁梧的銀白髮少年騎著腳踏車前來。
  「早安,木兔學長。」赤葦已在公寓外等候,兩手交握在身前。
  那個晴朗的星期六早晨,校隊練習因為次週的期末考而暫停。赤葦指引著木兔將自行車停在公寓側邊的車棚裡,兩個人一起搭著電梯上到四樓。

  「赤葦原來有要好的同班同學啊,真稀奇。」
  木兔之前聽赤葦說起這件事時可是大吃一驚,接著斜著眼睛訕訕的看著赤葦。
  「而且還是女孩子⋯⋯」
  「⋯⋯這是什麼意思呢,木兔學長。」
  「誰叫我不管是午休時間或是放學後,從來沒看過你和班上同學待在一起或是聊天嘛。就算是下課的時候去找你,你也總是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書。讓我還擔心你要是就這樣一直交不到朋友的話,到底該怎麼辦啦!」
  「謝謝您的關心。」
  身邊總是無時無刻黏著一個存在感極強的麻煩學長,這樣的人一般也不會讓人想要主動過來搭話的吧。不知道是誰害的呢,赤葦在心裡暗自吐槽。
  「高砂⋯⋯」木兔皺起眉頭仔細的研究門牌。
  「等一下請好好的打招呼,還有高砂同學個性比較怕生⋯⋯」
  「我知道,之前赤葦已經叮嚀過很多次啦!」木兔舉起了手上的提袋。「我還帶了媽媽做的布丁來,準備萬全!」
  赤葦點點頭,按下門鈴。
  前來應門的是高砂同學本人。

  「你們好。」高砂有些警戒的看著他們,讓赤葦想起第一次拜訪高砂家時的情形。
  赤葦向她介紹了木兔學長,她的表情稍微和緩了一些。雖然看起來比平常僵硬,但已不像初次見到陌生人那樣散發敵意,看得出來她也正在盡自己的最大努力。
  也許是赤葦的叮嚀有效,抑或木兔總在微妙的小地方特別敏銳,木兔也收斂了平時的元氣向她微笑問好。
  「早安。」木兔有些笨拙地把語氣控制得輕柔一點。「我們帶了布丁來喔!」
  「謝謝。」高砂有些遲疑的伸出手,木兔也用慢動作將布丁遞給高砂。兩個人都卯足了全力在適應初次見面的對方,赤葦在一旁看著,不由得覺得有趣。
  「姊姊今天早上就跟朋友出門了,明天傍晚才會回來。不過⋯⋯」
  高砂指著客廳的桌上,凌亂的散布著各式各樣的文件。
  「昨天晚上她工作到一半,出門前特別說要我暫時讓客廳保持原樣。所以今天我們還是在我的房間裡念書,雖然可能有點擠⋯⋯」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赤葦拉住從進到家裡後就開始東張西望的木兔,向高砂道謝。

  他們一進到高砂同學的房間裡,木兔便興奮的指向那把藍色的貝斯:「那個好帥喔!赤葦你之前就看過了嗎?」
  「木兔學長,請控制一下音量。」赤葦想方設法將木兔引導到桌邊坐好。
  「我是第一次在家裡看見這種樂器。」木兔坐了下來,雙眼卻仍盯著樂器看:「那是⋯⋯電吉他?」
  「是貝斯喔。」高砂在他們兩人對面坐下。
  「這是,嗯——高⋯⋯高崎⋯⋯」木兔皺著眉苦思。
  「是高砂同學,對吧?」赤葦小聲地提醒木兔。
  「高砂⋯⋯下面的名字叫什麼呢?」
  「佳那子。」高砂回應道。
  「佳那子。」木兔復述了一次。「那⋯⋯我可以叫你小佳那嗎?」

  「呃。」赤葦一臉滿懷歉意的看向高砂同學,卻發現高砂同學饒富興趣的看著木兔學長,像是在觀察有趣的生物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先前她表情裡的緊繃感似乎已經消失了。

  「可以喔。」高砂眨了眨眼,對木兔點點頭。
  「喔!小佳那會彈貝斯嗎?真厲害!好帥!」
  「木兔學長,今天我們是為了要準備期末考試才來打擾的。時間所剩不多了,現在就開始吧。首先是國語⋯⋯」赤葦從背包裡拿出了一疊筆記,這是兩天前木葉學長交給他的。

  「抱歉啊,赤葦,這是跟我班上成績好的同學特別拜託了好多次,才終於借來影印的。」木葉當時一臉誠懇的說:「那傢伙的事情我們只能做到這些了,拜託你了。」
  赤葦拿出他事先研究過這些筆記後,精心擬定的讀書計劃,和教科書一起在木兔面前攤開。然而坐在桌前的木兔看起來卻意興闌珊,仍然直盯著房間角落那把貝斯看。赤葦嘆了一口氣。
  「埼玉的暑期合訓,木兔學長不是說絕對想去的嗎?」
  「當然要去。可是⋯⋯」木兔看了看擺在眼前、一點也不吸引人的數學公式,噘起了嘴。
  「木兔學長,」高砂小心翼翼的插話,「雖然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如果赤葦同學今天排出的讀書進度,木兔學長都能完成的話,就讓木兔學長試著彈彈看貝斯,好嗎?」
  木兔的眼睛裡忽然放出了光亮。「真的嗎?可以嗎?」
  高砂點點頭。

  「好!那我們趕快開始吧,赤葦。目標是埼玉,不准落後了喔!」
  不就是因為木兔學長落後了,我們現在才會在這裡嗎。話雖如此,看著木兔學長恢復幹勁的模樣,赤葦也只敢把這樣的話放在心裡稍微想想。
  高砂對著赤葦眨眨眼。「晚一點我也有理科的問題想要問赤葦同學,可以嗎?」
  「當然。」對於高砂幫忙解圍安撫了木兔,赤葦感覺自己的內心充滿感激。

  *

  中午,高砂從冰箱裡拿出事先備好的幾樣菜,配著早上煮好的白飯捏成一顆顆飯糰。從上次和京子碰過面後,陸續在高砂家吃過幾次飯的赤葦熟練的從旁幫忙,將飯糰包上了海苔。木兔則把完成的飯菜和碗筷拿到客廳,直直盯著燒肉飯糰流口水,被赤葦叫去洗手準備開飯。

  「抱歉,木兔學長是個有點奇妙的人。給你添麻煩了。」
  高砂搖搖頭。
  「其實跟他相處起來意外的愉快。我以前沒有遇過這樣的人,真是不可思議。而且,他對赤葦同學來說是重要的前輩,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
  午飯過後,木兔繼續與國語科奮戰。早上已經讀完大部分進度的高砂,也幫著赤葦向木兔解說,好讓赤葦也能有時間準備自己的考試。

  「池魚之殃⋯⋯意思是⋯⋯」木兔皺起了眉頭。
  「如果覺得困難的話,或許直接使用看看更容易記住喔?」高砂耐心的給出了建議。
  「原來如此。嗯⋯⋯」木兔陷入了苦思。「我昨天為了想測試火災警鈴要按得多大力才有用,讓剛好在旁邊的木葉、猿杙和小見也跟著我一起被老師訓話了,真是池魚之殃啊。」

  赤葦決定裝作沒聽到,專注在自己的課本上。

  「小佳那真會教人!年紀比我小,也能跟赤葦一樣懂這麼多嗎?明明是三年級的內容喔?」聽完高砂清楚的解說,木兔真心的讚美。
  「不過,數學和理科我就幫不上忙了。而且啊,木兔學長⋯⋯」高砂坦承道。「而且我其實原本和木兔學長是同級生,所以一點也說不上厲害。」

  「咦——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喔。木兔學長是幾月出生的呢?」
  「九月,在每年大家賞月的時候。」
  「我是四月喔。這麼說起來,我算是姐姐呢。」
  「那麼,十二月生的赤葦就是老么了呢,而且是,隔、一、年的十二月喔!」
  木兔忍著笑意瞄向赤葦。
  「⋯⋯在奇怪的地方勾起勝負心了呢,木兔學長。」赤葦頭也不抬的冷冷回道。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和我是同級生的小佳那,跟赤葦會是同班同學呢?」
  「這個呢⋯⋯」高砂遲疑著,忽然發現赤葦也抬頭看著自己。「因為之前受傷了以後沒有去學校,停學了之後自然而然就留級了。」
  「留級?」木兔震驚的說道。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平時在考試不及格時被老師拿來威脅自己的字詞會出現在這裡。他原本想說點什麼,卻又把話吞了回去,最後猶豫地說:「之前受的傷,現在還會痛嗎?」
  「嗯,現在已經沒問題了。只是還想要休息而已。」高砂低下頭去看著木兔的教科書。
  「木兔學長,聊天的時間結束了喔。時間不早了,之後不是還想要彈貝斯嗎?」
  赤葦適時的插話。
  「啊,對了。」木兔一經提醒,又繼續專注在習題。

  赤葦繼續讀起自己的考試範圍,腦中卻不由自主想著高砂剛才說過的話。

  *

  經過漫長的一天,木兔在在傍晚總算勉強完成了第一天的進度。
  「呼——好累人啊。」木兔攤在桌上。
  「恭喜你,木兔學長。那麼,這是說好的獎勵。」
  高砂將貝斯拿來雙手奉上,一下子是幫木兔調整背帶讓他可以把琴背在胸前,一下子又把琴插上了音箱。
  「嗚哇——!赤葦,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帥?幫我拍照!」
  「是這樣呢,木兔學長。」赤葦正忙著在木兔的進度表上做記號,依照今天的實際狀況重新調整了明天的安排。「關於今天早上還不夠熟悉的部分,我想明天⋯⋯」
  「赤葦,時機!時機很重要!明明已經跟你說過好幾次了⋯⋯」木兔不滿的喊著。
  「好,好。木兔學長,請把左手的食指按在這個位置。」高砂平靜的引導著木兔。「對,就是這一格。手指稍微立起來一點,不要壓到其他的弦。就是這樣。」
  「現在用右手的食指像這樣,前端稍微勾起來⋯⋯對,然後撥一下。」

  一個沉穩而清楚的單音。
  赤葦停下手上的動作,輕輕閉上眼睛。

  「現在讓左手的食指往下滑一格,右手換成中指勾起來撥一下。」
  比剛才稍微高了一個半音。

  「哼嗯——」木兔稍微皺起眉,彷彿還在試探自己對這種樂聲的接受度。他的左手不熟練的在不同的格子裡東摸西按,發出一個個忽高忽低的單音。最後他像是玩夠了似的,將琴從身上拿下交還給高砂。

  「已經玩膩了嗎?」高砂接過貝斯。
  「太快了吧。」赤葦不免有點驚訝。原本他腦中已經開始構思木兔如果玩到不願意罷手回家時可以採用的五種對策,現在看來似乎派不上用場,某種意義上也是謝天謝地。
  「我比較想聽小佳那彈,可以嗎?」
  木兔圓睜的雙眼像是能夠輕易看透他人般的真誠。
  高砂驚訝地睜大眼。

  「木兔學長,不可以任性喔。」赤葦一邊對木兔說,一邊偷偷觀察高砂的表情變化。不過,木兔也沒有打算勉強對方的樣子。

  「不會為難的,不過⋯⋯」高砂思索了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再度開口:「我知道了。如果明天木兔學長也能堅持著把考試進度完成,我就會為木兔學長彈一首歌。」
  「太好了——!」木兔忽然開心地大喊。「好,明天得也要好好加油才行了呢,赤葦。」
  「是這樣呢。」赤葦點點頭。

  *

  傍晚,他們一起離開高砂家,赤葦送木兔下樓到腳踏車的停車棚。
  「小佳那真是好孩子哪——!頭腦又好,做飯又好吃⋯⋯」
  「是呢。」赤葦心不在焉的回應。
  「但是啊,赤葦——」木兔的音調稍微低了一些:「為什麼她不能去學校上學呢?」
  「⋯⋯她是說想要休息。」
  「可是她也說,之前受的傷已經沒問題了啊?」
  「也許還沒有完全恢復吧?」
  「但是她看起來很好啊?」
  「不是什麼事情都適合問得底吧?」
  面對追問連連的木兔,赤葦不由得脫口而出。
  然而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語氣裡滿是焦躁和尖銳,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氣餒。
  「⋯⋯對不起,木兔學長,我說話的方式太不適切了。」

  「沒事。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或許就像你說的那樣。」木兔看起來並沒有不悅,只是若有所思。過了一下子,木兔又開口:「不過啊,赤葦,你跟小佳那很要好吧?我總覺得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小佳那會願意告訴你的。如果她真的需要些什麼的話,也許你可以幫上她的忙。」
  「是這樣嗎?」赤葦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一下。
  「其實我也不知道。」木兔搖搖頭,牽出腳踏車,跨上坐墊。「那麼我走啦。明天見!」
  「路上小心。」

  赤葦半舉著手,目送騎上腳踏車的木兔揚長而去。
  「⋯⋯是這樣嗎?」赤葦放下手,對自己低語著。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8 16: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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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2025-11-12 13:2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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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信自己的人與人造衛星

  週日早上八點半,赤葦拿著兩把大傘和備用的浴巾,在公寓一樓的屋簷下等候木兔學長。
  十五分鐘前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即使是在梅雨季,這種程度的大雨也並不多見。昨晚的氣象預報提到,受到鄰近低壓的影響,接下來兩天都會不時出現這樣的雨勢。雖然他昨晚發了簡訊提醒木兔學長,但沒有收到回覆。
  如果以距離來看,木兔學長騎著腳踏車過來需要半小時左右的時間。也許他會發現天色看起來特別陰暗,改搭地鐵,然而他總是嫌地鐵站離自己家還有一小段距離⋯⋯
  那個在大雨中疾馳而來的腳踏車身影讓赤葦停止腦內不斷延伸的思慮,撐開傘奔上前。
  「聽我說,赤葦!」躲在赤葦撐開的大傘下,木兔像一隻全身濕淋淋的大狗,任由赤葦張開大條的浴巾為他大略擦乾頭髮。「我都騎到半路上了,結果忽然下雨了。雨衣也被⋯⋯」
  「木兔學長,請拿好這把傘。先進到屋子裡稍微擦乾自己,我去把腳踏車停好。」
  赤葦撐開另一把大傘。

  「赤葦,謝謝——」木兔用浴巾罩著淋濕而垂下的頭髮,看著赤葦用單側的肩膀托著撐開的大傘,兩手扶著龍頭,小心的移動腳踏車。

  *

  「高砂同學,抱歉,可以稍微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赤葦原本想把木兔帶回樓上的自己家,但他想起來今天早上出版社編輯預定到家裡拜訪,昨天母親還特別跟他確認了時間,現在實在不便貿然闖入。
  「當然。這裡有吹風機,濕衣服可以先脫下來用烘乾機烘乾。可是換穿的衣物⋯⋯」
  「謝謝,我明白了。」赤葦從自己巨大的後背包裡拿出一套排球隊服。「木兔學長,請把濕衣服先換下來,改穿運動服。薄外套也請先穿上,房間裡開了空調,這種時候要更小心不能感冒才行。」

  歷經一陣混亂,木兔總算換上了乾衣服,濕毛巾和原本穿著的衣服在烘衣機裡翻滾,頭髮也用吹風機吹得暖烘烘的。
  「衣服的尺寸剛好呢。」高砂有點驚訝地看著勉強回復了精神的木兔。雖然說木兔和赤葦的身高接近,但木兔的肩膀寬得多,上身也明顯更為厚實。
  「那是木兔學長的衣服,平常多準備了一套放在我這裡備用。」赤葦補充道。
  「昨天晚上看到氣象預報,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用到,還是先放進背包裡了。」
  「真是出色。」高砂不由得讚嘆道。
  然而赤葦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發現木兔的表情裡似乎帶著委屈和不情願。

  「木兔學長,怎麼了嗎?」
  「頭髮⋯⋯垂下來了⋯⋯」木兔垂頭喪氣地說。
  赤葦嘆了一口氣,一語不發的把手伸進了背包深處翻了翻,拿出一盒髮蠟。「請用這個。」
  「謝謝!」木兔雀躍的拿著髮蠟,奔向洗手間裡對著鏡子撥弄頭髮。

  「赤葦同學原來會用髮蠟的嗎?」
  「不是。我不會用。」
  高砂愣了一下,接著忍不住笑得開懷。
  「怎麼了,小佳那怎麼笑成這樣。」
  整理好髮型的木兔回到房間裡,一臉疑惑的看著高砂。
  「沒什麼,只是在想⋯⋯」高砂抹去了眼角的淚。「木兔學長真是個好前輩呢。」
  「真的嗎?」木兔聽到這句話,臉上瞬間開心得亮了起來。
  「真的,好得我都有點羨慕赤葦同學了呢。」
  高砂的語氣真誠得完全不像是嘲弄,反而像是話中有話。
  「聽到了嗎,赤葦?我被小佳那稱讚了,嘿、嘿、嘿——」
  「好像是這樣呢。」赤葦有點無奈地說。
  「小佳那也來當我的後輩吧?我來教你打排球,像這樣——」
  「請不要胡鬧了,木兔學長。」赤葦終於出聲制止。好消息是,來木兔學長的心情總算一掃被淋成落湯雞的陰霾,徹底好轉了。

  *

  他們吃著赤葦母親前一天晚上煮好讓他帶來的咖哩,配上剛煮好、熱騰騰的飯當午餐。高砂又準備了一些涼拌的小菜,裝在五顏六色的小型保鮮盒裡請赤葦晚點帶回去分享給母親。
  考前週末僅剩的的最後一個半天,木兔的讀書進度著重於最不拿手的數學。主要由赤葦在盯著他,幫不上忙的高砂也在一旁準備自己的數學考試進度。雖然兩個人數理基礎都並不好,然而相較於平時腳踏實地的高砂,臨陣磨槍的木兔學長顯得並不順利。

  「從剛才開始為什麼全部都是英文和彎彎的線呢?」
  「木兔學長,這是函數圖形,這邊的log指的是⋯⋯」
  「這個朝下的U也是英文嗎?」
  「這是交集的意思,如果把兩個圓像這樣畫在附近的話⋯⋯」
  經歷一整個下午紮實的磨難與考驗,勉勉強強的把教科書上內容和習題講過了一遍。
  「接下來就是講義上的模擬考試題⋯⋯」
  然而木兔已經一臉疲倦的攤在桌上。
  「不行了,一直盯著英文或是數字看,現在我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了。」
  「⋯⋯這就是完形崩壞嗎。」赤葦嘆氣,要靠一己之力吸收屬於三年級的學科內容,還要用易於理解的方式講給木兔聽。歷經這樣一個折騰的下午,就算是他也迎來了極限。
  「數學科是第二天才考,講義的習題請帶回去在考前練習吧。」
  「好——」木兔的側臉貼在桌上,有氣無力的應答道。

  高砂則把自己讀完的教科書收回書架上,默默的把貝斯帶到桌邊來接上音箱。
  「兩個人都辛苦了。那麼依照約定,我準備了一首歌要彈給木兔學長聽。」
  「終於等到了——」
  木兔猛然把頭抬了起來,讓高砂嚇了一跳。一旁的赤葦則是呵呵苦笑。
  「相信在這個週末努力下,木兔學長一定可以順利通過考試,參加暑期合訓。」
  高砂把手機的音量調到最大,按下播放鍵。以吉他為主軸的前奏之後,先是主唱充滿熱情的聲音。她彈起貝斯,跟上樂曲的節奏。
  若是明天 就算沒辦法順利進行下去
  也不會因此停下腳步
  我渴望的 是更進一步的myself

  就算被誰這麼說 繼續下去也沒有用
  已經先被劃下了終點線
  No Thank you 我也會跨越過去

  ——Spyair〈アイム・ア・ビリ—バ—〉

  赤葦偷偷觀察聽著音樂的木兔學長,他正用異樣專注的表情看著在快歌中保持著節奏的貝斯,以及彈奏著貝斯的高砂。這是像在艷陽照耀下一個人不斷奔跑的一首歌,支撐著那個人的卻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堅持。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陪著木兔學長一起練習直線球的記憶,已經浮現在赤葦的腦海中。
  身旁的木兔隨著明快的節奏,開始開心的搖晃著身體。

  隨著最後一個音為整首歌劃下句點,木兔也跳起來舉出握拳的雙手:「好耶——」
  「好像非常喜歡這首歌呢,木兔學長。」赤葦瞄了一眼手機上的歌曲資訊,演唱者寫著Spyair。他抬頭看看牆上貼著的海報,下方巨大字體寫著同樣的名字。感覺到視線時,他轉過去看見高砂正一邊收拾貝斯,一邊看著自己。她發現赤葦看著那張海報,便對著他點點頭。

  「超級喜歡,我現在感覺可以從這裡一直跑到學校去練習排球。」
  「這是不行的,外面的雨還沒有停呢。」
  「赤葦,你這樣太煞風景了。」木兔有點不滿的噘起嘴,但隨即又興致高昂地喊著:「考試什麼的都放馬過來吧!我要去合訓,把每一個對手都打飛,拿下每一分,所有的練習賽都要贏!」
  「拿下每一分大概是不可能的。」
  「赤葦——!」木兔學長放棄了溝通,轉而對高砂露出笑容。「小佳那,謝謝,你彈得超好的喔!」
  「謝謝。」高砂淡然的點頭受下木兔乾脆的讚美。
  「好!下禮拜考完試後那天,下午不用練球。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海邊玩吧?好嗎?」
  「咦?」赤葦和高砂驚訝的對看。
  「不去嗎?」木兔問道。
  一陣短短的沉默。高砂率先開口:「我想去。」
  「喔!」木兔高興的說。「那赤葦呢?」
  「可以去。」
  木兔主動伸手和兩個人碰拳。「好,就這麼決定了!」

  這時他們聽見大門打開,從玄關傳來了京子的聲音。
  「佳那子,京治君,我們買了披薩回來喔——」
  「來了。」高砂率先跑出房間。

  赤葦正要跟著起身,卻看見木兔一臉疑惑。
  「是Sunday Evening的臘腸披薩的味道。」
  「這樣就聞得出來嗎?」就算是赤葦也不由得對木兔感到驚訝。
  「嗯,因為我家姊姊最喜歡那個。不過因為那家店的臘腸披薩太熱門,通常週末只有VIP才能買到才對⋯⋯」他們兩人一起走出房間,才剛拐過轉角,看見高砂從姊姊手中接過了四盒披薩,正要拿進客廳去。而姊姊的朋友正背對他們坐在地上靈巧的脫著緞帶鞋,銀白色的波浪長髮輕盈的垂至肩下。

  木兔驚訝的大喊出聲。
  「曜子姊姊?」

  *

  配著木兔家的大姊曜子拿出手機裡一直存著的木兔童年照片閒話家常,一行人鬧哄哄的吃完了一頓晚餐。曜子剛好開了休旅車來,正好把木兔連同腳踏車一起載回家。赤葦原先對於木兔要在下雨的晚上騎腳踏車回家的擔心,這下一次解決,他不由得在心裡感謝這樣近似奇蹟的巧合。
  「哎呀,我之前只知道京治君是在運動社團裡,沒想到會是排球社。」京子一邊清理客廳桌上吃完後的披薩紙盒,一邊喝著高腳杯裡冰得透透的葡萄酒,雙頰微醺。「曜子這傢伙,不知道跟我炫耀過多少次可愛的弟弟是排球社的王牌了呢。」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以前我只聽過曜子小姐的名字,一直不知道她的姓氏。」高砂抱起成堆的碗盤,慢慢走出客廳。

  赤葦用抹布擦過桌子,感覺自己還沒有從震驚中回神。曜子小姐的身高只比木兔學長稍微矮一些,兩人外表極為相似,個性中也都帶著幾分浪漫。然而相較於老么的木兔學長,曜子小姐多出了成熟幹練的氣質。
  「她是我最親近的朋友。」京子的話語帶著真心。「我們是高中同學,後來一起進入了美術大學,雖然我最後沒有唸完。」
  京子停下了動作,和若有所思的赤葦對上了眼神。「總之,要好好珍惜高中時認識的朋友——啊,講出這句話的我,聽起來簡直像在反省人生的老人一樣。」她搖了搖頭,微笑著將紙盒疊好,準備要往廚房走去,卻一時手滑而讓紙盒全都掉落在地。原本在盒子裡的食物碎屑,也跟著全都灑了出來。
  「啊!」京子懊悔地喊著,一邊打算蹲下去收拾,卻連站都有點站不穩。
  「剛剛太亢奮了,喝得有點多⋯⋯」
  「沒關係的,我來就好。」赤葦示意京子到沙發上去坐著休息,隨即抽了幾張衛生紙和濕巾彎身清理。
  「⋯⋯抱歉,起司都沾到地毯上了,不好清理吧。」京子的聲音裡滿是歉疚。
  「沒事的,一點一點弄就好。」
  看起來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收拾乾淨,赤葦打算找個話題。
  「對了,佳那子同學的貝斯,原本是京子小姐的東西嗎?」

  「喔?京治君知道這件事啊。是聽佳那子說的嗎?」
  赤葦隨口應過,不過京子似乎不是很在意,繼續往下說。
  「你們聽過那孩子的演奏了吧,她很厲害吧?原本那把琴是我以前為了和曜子一起上臺演出,求父母買下的。曜子那時候也在玩鍵盤樂器,好懷念啊⋯⋯總之,那把貝斯是蠻好的樂器,那時候也想過要好好的學,還買了各種教學書,結果自己熱情只有三分鐘熱度,就一直放著也懶得處理。後來啊,好像是佳那子的國中規定每個人都必須參加社團,所以我隨口說了『要不要試試看這個』,結果那孩子就真的拿去試了。可是問了她喜不喜歡,她只說『那把琴的藍色很好看』;稱讚她彈得很好,她也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好像那是理所當然一樣。」

  確實很像高砂同學的作風。不過就算是赤葦,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問出了一直卡在心裡的疑問:「佳那子同學⋯⋯喜歡彈貝斯嗎?」
  「老實說,就算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她真的彈得很好,對嗎?你們也這麼覺得吧?那些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看著教學書和影片,一點一點學起來的。我原本以為是學校老師或學長姐教她,她才會進步得那麼快。結果我後來才發現,其實就算是社團時間,她也一直都自己一個人練習,完全不和其他人交流。一直到升上高中之後⋯⋯」
  「升上高中之後?」
  「她加入了輕音社,然後好像有學姐找她組了個團。不過⋯⋯我不太喜歡那個人。那孩子受傷之後,他們整個社團也都沒有人來關心過她。」京子搖搖頭,似乎不打算繼續往下說。
  話語在這邊中斷。
  「那個⋯⋯」赤葦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不好意思,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想問。」
  「喔?真稀奇。京治君想要問什麼?」
  「高砂同學⋯⋯現在沒有辦法去學校的原因,和輕音社有關嗎?」
  京子張大了眼睛。有一會兒,她只是在沉默中注視著赤葦。赤葦被這麼直直看著,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

  「京治君,」京子一反常態的嚴肅。「你為什麼想知道關於那孩子的事?」
  赤葦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想知道,作為她的朋友,有沒有什麼我可以為她做的。」

  京子眨了眨眼,接著露出一抹微笑。

  「她會告訴你的。」京子起身走出客廳。「這種事得讓她自己告訴你,對吧?」
  赤葦一臉茫然的看著果斷離開的京子,有些不知所措。

  高砂從廚房走回客廳,表情一如往常,似乎沒有聽見他們剛才的對話。她的手上捧著一疊讓赤葦覺得有點熟悉的影印紙。
  「赤葦同學,這個⋯⋯」高砂交給了赤葦。「木兔學長的數學習題講義,掉在他剛剛坐的椅子旁邊,好像忘記帶走了。」

  赤葦看著手上的講義,沒有靈魂的笑了乾澀的幾聲。
  他們重新回到小小的房間裡,讓赤葦將講義收進背包。兩人一邊談話,一邊走向玄關。

  「今天那首歌,你特地選了木兔學長會喜歡的曲子嗎?」
  高砂點點頭。「我常常彈的幾首歌裡,我猜想他會喜歡這首。」
  「確實是一首像王牌一樣的歌呢。」
  「因為木兔學長是『明星』,對吧?」高砂理所當然地說,聲音裡卻略帶著黯然。
  赤葦有時候實在不太確定高砂在想些什麼。
  「不過,」赤葦一邊低頭穿鞋一邊說。「上次那首以貝斯為主軸的︿LEO﹀,我更喜歡。我覺得很適合高砂同學。」
  高砂聽了那句話,只是低下頭去。「下星期見,赤葦同學,我很期待一起去海邊。」
  「嗯。下星期見。」

  *

  赤葦先從背包裡拿出了木兔學長的數學講義,接著拿出了一個為了不摺到,小心翼翼放在硬殼資料夾裡的文件夾。上禮拜老師發還之後,他原本想要週末交給高砂的。
  「在木兔學長面前拿出來,還是不太可能呢。」
  猶豫了一下,他將文件夾打開,拿出了老師評分完後發還的作業。他將自己為高砂寫的那張放回文件夾裡,拿起了高砂寫給自己的。
  最上方的圖用暗色的色鉛筆柔和的著色,勾勒出一個單獨正在舉球的男生身影,背景則是有著人工衛星飛過的夜空。
  「赤葦同學是一個為別人著想、願意幫助別人的人。他把周圍的人和事情都看得很清楚,總是很直率面對他人,並且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卻對自己厲害的地方好像一無所知。」

  高砂眼裡看見的自己,似乎有些過份美好。
  接著,赤葦看見最下方一欄「想告訴對方的話」。上面只寫著一句:「總是從赤葦同學身上得到向前的勇氣,謝謝。」

  他深深吸入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
  像是自己也得到了勇氣。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8 16: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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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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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隱藏、消失與陰天的海邊

  車程一小時左右的公車與地鐵,將赤葦和高砂帶往海邊。

  「結果木兔學長沒有來呢。」
  「是。」

  儘管國語順利低空飛過,數學還是沒能逃過一劫而拿了不及格的木兔,正為了明天能夠順利參加埼玉遠征的暑期合宿,不情願地留在教室裡補習。
  海水浴場還未迎來開放的旺季,只有零星的少數人在岸邊活動。沒有陽光的日子,海面顯得有些灰暗。他們在堤防上相隔一步左右並肩坐下休息。空蕩的環境吹著風,讓高溫不顯得那麼難耐,倒也還沒有馬上要下起雨來。

  「陰天很好呢,不是那麼熱,也沒有什麼人。很安靜。」高砂開口。

  「是啊。」赤葦上一次來到海邊,應該是去年暑假結束之前?木兔學長提議想在日常訓練之外做點特別的事情,臨時拖著木葉、猿杙和小見學長到教室來邀約赤葦,一起到沙灘上打排球。其他人為什麼沒來呢?赤葦記不清楚了,可能各自有事情忙。那天是大晴天,沙子溫暖卻也過於柔軟,讓人一時之間難以適應。最後那天是以五個人互相潑得濕淋淋的作結,當然這也是木兔學長先開始的。他們在沙灘上看過的那個日落,始終讓赤葦難忘。

  隔天,木兔學長的曬傷讓他在合宿裡表現失常。相較於膚色白皙的木兔,赤葦的淺麥膚色只比平常稍微加深了一些,並不特別明顯。聽見被教練嚴厲責罵的木兔,他在一旁暗自慶幸不是自己挨罵。

  他們將脫下的鞋襪和背包放在鋪開的野餐墊上,一起往海的方向走去。
  慢慢將雙腳踩進水裡時,身旁的高砂輕輕閉著眼睛,一臉放鬆。

  「會喜歡沒什麼人的陰天海邊,很像高砂同學的作風。」赤葦搭話。
  「安靜下來之後,海的聲音聽起來不太一樣。自從發現了這件事之後,就一直蠻喜歡的。」

  他們就這麼靜靜地感受海水在腳背上的來回拍打,聽了一會兒海浪聲。
  「⋯⋯上一次,我從姊姊那裡聽說了。」高砂主動打破沉默。「讓赤葦同學擔心了。」
  「抱歉⋯⋯我應該直接問你比較好的。」赤葦坦承道。「我只是不知道這可不可以問。」
  高砂搖了搖頭。「如果赤葦同學想知道的話,我會說的。」

  *

  升上高一以後,曾經受到赤葦同學幫忙的我,想著「或許今後可以更相信他人的生活下去也說不定」,就這樣加入了輕音社。

  比起其他亮眼或是有個性的學生,不善人際又不起眼的我,唯獨受到了三年級的天野學姊青睞。天野學姊在社員充滿個性的輕音社裡也是高調的存在,耀眼、技術高超、個性有些不可思議卻又莫名吸引人的地方,對其他學弟妹、幾個同樣彈貝斯的學生不聞不問,卻從第一天起就熱切又主動地來跟我攀談。和排球隊不一樣,輕音社沒有什麼參加比賽的壓力,三年級通常會在夏天前陸續引退。不過天野學姊說她沒有打算升學,想要在十月的文化祭完成自己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場演出,可是原先熟識的貝斯手已經退社了,所以希望邀請我加入。

  不知道怎麼描述,但我從一開始或許就被她吸引了。她是那種,會讓你覺得她就是很特別的人,就像你說的,「明星」。你也是這麼形容木兔學長的,對嗎?而那樣的人願意主動來跟這樣的我搭話,我覺得她很溫柔。

  我加入了她的樂團。鼓手和主唱分別是兩位學長,也都技巧純熟。不過我們除了團練的時間之外沒有額外的交集。
  天野學姊選定了兩首想要上台表演的曲子,分別是Spyair的〈Imagination〉和tacica的〈LEO〉。選擇前一首,是因為Spyair是學姊的愛團,我們一起去看過他們的演唱會,拿回來的海報還貼在房間的牆上。至於後一首⋯⋯她說是因為那首歌「很適合我」。

  赤葦同學,就像你上次說的。天野學姐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喔。
  那時候我很開心,因為我也喜歡那首歌。

  我們快速的拉近了距離。姊姊因為工作忙不在家的時候,我偶爾會跑去天野學姊家過夜。她的家人似乎工作也很忙,放學之後常常也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她說,希望有一天能以樂團出道,跟我聊著成為職業音樂人以後想要做什麼樣的音樂。她把我也放進她構想的未來裡,想要我為她譜的每一首歌曲寫上歌詞,想要以後也繼續和我一起演出。
  關於自己想要什麼、未來在哪裡,我一次也沒有想過。但是像天野學姊那樣的人出現在我的身邊,而我想要去追隨、支持她,這或許就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我那時候滿腦子這樣想著。從那之後,我和天野學姊的關係變得非常密切。要說我們是朋友、夥伴,似乎都不太對,當然也不是戀愛伴侶。現在回想起來,我只是單方面的被她吸引,而她也很努力地想讓我知道,我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只是如此而已。
  文化祭的演出非常順利。
  那一段時間,閉上眼睛時,腦子裡都是站在臺上時看到的畫面。
  「開心」就是那樣的感覺嗎?我不清楚。但那時候我是這樣想的,這或許是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最幸福的一刻。
  然後,從那天表演結束之後的隔天起,我再也聯繫不上天野學姊。

  *

  「天野學姊⋯⋯憑空消失了嗎?」赤葦有點疑惑的問道。
  高砂苦笑著。「雖然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不過,差不多也可以這麼說。」
  赤葦在心裡思忖著:如果有一天,木兔學長毫無預警地消失⋯⋯
  從木兔學長平常的為人來看,他實在很難想像這種事會發生。畢竟他一直以來惹出的各種麻煩,總會莫名的把大家(尤其是赤葦)牽扯進去。不過,現在和赤葦關係密切的三年級學長們一起畢業的那天終究會到來,這件事他還是明白的。

  至少到自己高三畢業前,赤葦都還是會繼續打著排球吧。就像一直以來一樣,每年的校隊總是不同的組合,面對的挑戰也都不太一樣。
  不過⋯⋯

  赤葦難得的感覺心裡有點苦澀。去年三年級學長們畢業時,赤葦並沒有太深刻的感受。也許是因為現在的這批隊友,對他而言有著更深刻的連結。

  「話說回來,高砂同學的腳又是怎麼受傷的?」
  「啊,對了,事情還沒有全部說完呢。」
  高砂重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說。

  *

  文化祭結束後的下一週,我從其他社員口中聽說,天野學姊跟其他高三前輩在教室裡起了很嚴重的衝突,似乎還有人因此受傷。衝突的起因聽說是感情糾紛,總之是那種讓人提不起勁去弄清楚的事。到了那時候我才發現:關於天野學姊的事,我其實什麼都搞不清楚。是不是很奇怪呢?但是我心裡也真的覺得這些事情無所謂。只要我能繼續跟學姊像以前一樣待在一起,什麼事情都無所謂。
  但是,天野學姊一直沒有來學校,電話也打不通。隔了一個禮拜、兩個禮拜、三個禮拜、一個月,每天放學後我都去學姊家按門鈴,但是沒有一次有人應答。
  最後,天野學姊家前面的門牌拿下來了,社區樓下的公告欄貼出了租賃啟事。

  社團裡的幹部好幾次被學校找去問話和輔導,好像被捲入了天野學姊留下來的麻煩裡。天野學姊從此變成了社團的禁語,留在社團裡、還只有一年級的我,立場變得相當微妙,多數人對我並沒有好臉色。

  一直到畢業典禮結束,天野學姊無論如何都再也不可能出現了,於是我遞出退社申請。

  社長收下我的退社申請,沒有什麼反應。但是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告訴我有一群想在次一年迎新表演的社員還沒有找到貝斯手,拜託我幫他們完成那場演出。那些社員練琴的時間不長,只是希望有個表現的機會,選的曲子也很基礎。儘管社長拜託我時並不怎麼情願,但我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一直到站在與約莫半年前的學園祭一樣的舞台上時,我才開始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氣喘得太快,臉頰也發麻,頭暈得要看不見眼前。關於天野學姊的記憶在我腦中不斷湧上來。明明其他人演奏的聲音還可以聽見,我按出的音卻完全不在節奏上。最後其他人也被我影響,整首曲子變得亂七八糟的。
  曲子彈到一半,我再也受不了繼續待在臺上。我把導線扯掉,還沒關的音箱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雜音。整個體育館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我抓著貝斯直接逃走了。
  我就這麼逃走了。

  那場迎新演奏被我搞砸了。徹徹底底的。

  離開現場後,我把東西拿著,躲進位置偏遠、放學後已經沒有人的理科教室裡,把門鎖上。等到天完全黑了、確認周遭已經沒有其他學生之後才離開。下樓梯時,我感覺背後忽然出現一些人,想要加快速度離開他們。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什麼重心不穩而滾了下去。在我背後,幾個輕音社員從我旁邊走過去。他們不懷好意的看著我,但什麼也沒說。

  那是理所當然的。

  聽到動靜,從職員室裡出來查看的老師幫忙開車載我去醫院,姊姊收到聯絡後也放下工作趕了過來。醫生說是嚴重的骨折,必須在家靜養數月時,我心裡不怎麼可取的鬆了一口氣。
  半年後,復健後的我已經開始能夠緩慢的正常走路。從我受傷之後,森老師每過兩週就到家裡來,她對我的狀況一清二楚。但是那時候我告訴森老師,我還沒有準備好要去上學。

  時間沒有停下來,一個月,接著一個月。
  新的學年開始了。
  姊姊說她不會勉強我,但是能做到的事情還是要盡力去做到才行。
  最後,就是開學日那天晚上出現在門口的赤葦同學。

  *

  「事情就是這樣。我只是從學校逃跑了,還沒有勇氣回去的膽小鬼而已。」高砂不自然的笑著。「赤葦同學,知道我的事情之後,是不是開始討厭我了呢?」
  赤葦搖了搖頭。這些事情,還有高砂此時故作的笑容,都讓他感到難過,卻不知道自己該回應些什麼。
  「總之,我想跟你說的還是這些:謝謝。還有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從認識赤葦同學以來,我總是受到你的幫忙,但我⋯⋯只是想著該怎麼把自己糟糕的一面從你眼前藏起來。」

  赤葦伸手握住高砂的手腕,帶著她轉身走回野餐墊上。高砂看著赤葦拿起一旁書包翻找,取出一個薄薄的資料夾。
  「其實考試前就應該交給你的,從老師那裡發還的作業。」赤葦從資料夾裡抽出一張紙,交給高砂。

  「謝謝?」高砂拿起作業,上面卻不是她的字跡。
  是赤葦的字。她伸手輕輕碰觸字跡。如同這名少年的為人一般,既端正卻也直率。

  「高砂同學是一個不容易親近、總是害怕麻煩他人的人,這樣的她有著真正得到她信任的人才能夠看見的一面。就像貝斯這種樂器一樣,靜靜地觀看世界卻不失自我。」
  而最下方「想告訴對方的話」,是這麼寫著的:「希望她能發現,身邊的人都願意成為支持她的力量,就像她也支持著我們。」
  赤葦用所有構成以上句子的文字一一排列,描出了那把藍色電貝斯的輪廓。

  好一陣子,高砂只是無語的看著那張作業。有一瞬間,赤葦以為她的表情像是正在忍住哭泣,不過她很快回復成平時那副淡然的表情,謹慎的將作業收進她帶來的大背包裡。
  「啊!」高砂看著打開的大背包,拿出了兩個保鮮盒。「我忘記自己其實帶了飯糰來。」
  「嗯?」這個展開完全出乎赤葦的意料。
  「原本以為木兔學長會一起來玩,做了一些,想說玩累了的時候可以吃的。」
  原先有點緊張的氛圍已經消失在海風裡,兩個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那麼,現在可以一起吃嗎?」赤葦問道。
  「當然。」

  赤葦手握著飯糰,臉頰塞得有些鼓鼓的。
  「這麼說來,我的作業赤葦同學其實已經先自己讀過了吧。」
  「嗯。」
  「什麼時候拿到的?」
  「⋯⋯期末考試之前一週左右。」
  「雖然本來就是要交換的⋯⋯不過一語不發的自己先讀過我的,有點狡猾呢。」
  「對不起。」赤葦很乾脆的認錯,反而讓高砂笑起來。
  「是因為期末考試很忙碌,所以沒有機會拿給我吧。我知道的。」

  赤葦沒有必要否認,只是他其實發現了高砂之前說得沒錯:要讓對方看看自己完成的內容,果然多少還是會覺得害羞的。

  *

  從海邊回到家時,原先濃厚的烏雲稍稍散開。傍晚夕陽柔和的光線從雲間微微透出來。

  「明天開始,是之前說的那個暑期集訓嗎?」高砂問道。
  「對,連著五天要待在埼玉。」
  「感覺天氣應該比城市裡涼爽一些。」
  「希望如此。」

  電梯停在四樓,打開了門。
  「總之,希望你一切順利。」高砂向赤葦揮手道別。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早安。
這一次的更新是我在最一開始構想時就寫下的前三個篇章,
之後一年的時間,來來回回大幅修改了無數次。

對於因為喜歡排球而看的人,或許會覺得有點無聊。
(沒有木兔出場的回合也總顯得氣氛有些沉悶)

由於寫這個長篇的出發點,是為了想像「排球以外」所發生的故事,
原創角色會與我們所熟悉的角色共舞、有他們自己的生命和意志。
這樣說起來或許很自以為是,不過為了讓這個故事能夠具有完整性,
出於我個人的希望,原創角色不該只是純粹為凸顯正篇角色的魅力服務。
因此,如果願意把這個長篇當作是一個完全獨立於排球的作品來理解,
或許更能夠在閱讀時得到樂趣也說不定。

目前故事大約進行到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
如果不討厭這樣的風格,很希望也很感謝願意繼續看下去。
那麼,希望我們都有愉快的一天。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8 17: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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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ikuma 剛剛有私訊您 謝謝~ 2 分鐘前
@Norikuma 感謝支持(拭淚)得到繼續努力的勇氣了 7 天前
喜歡!每天都很期待新章節(๑・̑◡・̑๑)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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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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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求勝之心

  從期末考結束的隔天開始,赤葦一路忙得馬不停蹄。

  清晨搭上往森然高校的學校巴士,在大體育館裡從日出到日落進行高密度的體能訓練與友誼賽。傍晚過後則移至第三體育館,和木兔、黑尾進行自主練習。匆匆用過晚餐以後,配合排定的時間表沐浴盥洗後,每日夜間仍有各校都需參與的主將會議,確認流程細節、宣布注意事項並討論突發狀況。作為聯盟的主導學校,主將會議往年一向由梟谷主將主持並報告。今年這份工作自然而然落在赤葦身上,可說是不出意外。
  從早到晚的忙碌,使赤葦毫無餘裕為其他事情分心。只有睡前躺在床上的時間,他會點開手機裡當天收到的簡訊,通常是家人的聯絡與叮嚀,有時也有高砂的問候。然而他總在來得及回覆之前,就疲倦得倒頭睡到天明。

  「啊,赤葦又握著手機睡著了!」
  路過的木兔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雙手插腰看著不省人事的赤葦。
  「你以為是誰害他這麼累的?」
  木葉一邊吐槽木兔,一邊幫赤葦蓋上棉被,把房間的燈關得暗一些。

  *

  「就算是在山裡,暑期合訓果然還是一件和涼快無緣的事啊。」看著受到處罰的烏野第無數次咬著牙在艷陽下衝刺上山坡,猿杙有感而發。
  「是啊。」小見一臉同情的看著喘不過氣來的月島。

  赤葦可以清楚感受到今年球隊整體狀態絕佳,平均實力本已十分優秀的隊伍支撐起全國級的王牌選手,讓梟谷的戰績遠遠領先其他學校穩居第一。無論是先前預賽敗於井闥山的經驗,或是與眼前各校的切磋--尤其是首次加入的烏野帶來了更多刺激,都為梟谷帶來正向影響。赤葦不得不承認,即使是自己也被這樣的氛圍感染,對合訓裡每一個可敬的對手以及近在眼前的IH全國大賽燃起好勝心。
  隨著一年級學弟月島、日向和列夫加入,自主練習每每持續到食堂關閉之前才匆匆結束。一行人才剛盛好食物,兩個穿著烏野運動服裝的一年級學生又從門外急忙的跑了進來。

  「對不起!」小個子的金髮女孩焦急喊著,「我們遲到了。」
  原本已在著手開始清潔的食堂人員,盛給了他們最後兩份食物。「下次請提早過來。」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女孩子不斷鞠躬道歉。
  「謝謝!」一臉兇相的男學生恭敬而笨拙的大聲說道。
  「啊!」日向從眼前的食物堆裡抬頭。「影山、谷地同學!這裡這裡。」

  影山和仁花拿著食物在桌邊的空位坐下,正好就在赤葦的正對面。
  「赤葦學長,你好!」影山莫名亢奮,堆滿意味不明的僵硬笑容。
  赤葦雖然對那樣的表情感到疑惑,但只是不動聲色的朝著他點點頭。「你們剛剛也在自主練習嗎?練到這麼晚,辛苦了。」
  「不會!學長們剛剛也在練習嗎?」得到善意的回應,影山兩眼綻放光芒。
  「對,黑尾學長、木兔學長和我,另外月島、日向和灰羽剛才也一起。」赤葦說道。
  然而聽到這句話,影山瞬間臉色大變,轉頭惡狠狠的瞪著日向。
  「為什麼瞪著我,影山?」日向不滿的說道,接著忽然又靈光一閃,露出奸笑。「啊,難道影山同學是在忌妒我嗎?可以和東京強豪校的前輩一起練習。」
  「吵死了!」
  「國王陛下今天心情不好啊,看來自主練習很不順利啊--」月島就算體力早在訓練中被消磨殆盡,也不願錯過對著影山煽風點火的小小樂趣。
  「啊?!!!!」影山從喉間發出怒吼。

  看著充滿個性的後輩們,赤葦想起烏野的主將澤村,暗自想像要制住這些後輩有多不容易。澤村學長平時看起來穩重溫厚,卻又能適時顯露威嚴,在球場上也具備敏銳的觀察力和大局觀。反觀⋯⋯身旁的木兔不知道正巧跟黑尾聊到了什麼,爆出一串停不下來的狂妄笑聲。赤葦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整張餐桌的情勢變化過於迅速,仁花被木兔的笑聲和影山的怒吼夾在中間,嚇得臉色蒼白、雙手顫抖,連筷子也拿不穩。
  「不好意思,是木兔學長太大聲了。」赤葦對仁花說完後,抬起頭來提醒木兔:「木兔學長,請稍微控制一下音量。」
  「不會!是我的膽子太小了。」仁花臉上寫著焦慮和內疚。
  那一瞬間,仁花的表情讓他想起了高砂。每次受到別人的幫助時,她也總會突然閃過同樣的表情。赤葦不由得露出微笑。

  「第一次參加合訓,又幫忙練球到這麼晚,一定很辛苦吧。吃完飯後早點休息。」
  「好的!謝謝!」受到善意的關心,仁花拍了拍臉頰,重新提振精神動起筷子。

  至於稍後仁花因為吃得太快而噎到臉色發青,讓整群男學生瞬間陷入一陣混亂,則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

  從說不上陰涼的山邊回到只有悶熱可以形容的都市,從早到晚的球隊練習仍在每天持續。即將迎來IH全國大賽前的週末,赤葦收到高砂的簡訊聯繫。

  「週日練習結束之後,赤葦同學回家之前可以見個面嗎?」
  「我知道了,到家前會告訴你。」

  赤葦回到公寓時,看見在一樓大門外等候自己的高砂。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高砂眨了眨眼,「赤葦同學稍微曬黑了。」
  「嗯,山裡還是比想像中熱一些。」

  接著是短短的沉默。隔了將近兩星期沒見,學期也已經結束了,話題不像之前一樣難以自動延伸下去。兩個人只是呆站在原地,多少有點尷尬。高砂不曉得在猶豫些什麼,一度讓赤葦不知道該不該主動詢問她,不過最後她還是開口了。
  「這個星期我接到曜子小姐的電話。赤葦同學,盂蘭盆節連假那幾天已經有事了嗎?」
  高砂看見赤葦疑惑的表情,補充說明:「曜子小姐是木兔學長的姊姊,上次在家裡碰過。」

  「連假通常是和父母家人一起過。」赤葦稍微思索了一下。「不過,今年母親會陪著父親出國開會。我因為有校隊練習,沒辦法一起去。原本在考慮連假是不是該自己一個人回祖父母家,不過還沒決定。」
  父母不想讓赤葦整個連假都只有自己待在家裡,因此這麼向他提議。話雖如此,祖父母家位處距離車站遙遠的鄉下城鎮,若沒有交通工具實在不便抵達。祖父母年事已高,他實在不想讓他們特地為了自己而忙碌。

  「其實曜子小姐說,她想要邀請我們在連假的前面兩天一起去溫泉旅館。」
  「溫泉旅館?」談話內容超出了想像,赤葦不由得微微皺眉。
  「對,她好像收到了工作的客戶送給她的溫泉旅館招待券,但是他們的父母連假也已經有事了,所以目前只有她、木兔學長和二姊,另外找了我和姊姊一起去,姊姊已經答應她了。」
  高砂像是想起什麼,又接著說:「曜子小姐說,雖然她也讓木兔學長邀請你了,但是木兔學長最近滿腦子都是比賽的事,所以她覺得他大概會忘記⋯⋯」

  曜子小姐果然很了解自己的弟弟,赤葦暗自想著。
  「我知道了。如果是曜子小姐的邀請,我會問問看家人能不能讓我去。」
  「謝謝。」高砂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另外,其實曜子小姐會安排這次的旅行,除了巧合收到招待之外,其實姊姊的生日剛好就在連假第二天。」
  「原來是這樣。」赤葦點點頭。「有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曜子小姐說我們不用買禮物,其他東西也不用擔心。姊姊很喜歡吃甜食,所以我們只要那天陪她一起吃蛋糕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赤葦點點頭。天色已經變暗了,赤葦想著談話結束,準備示意進屋時,高砂卻又拉住了他的外套衣角。

  「還有其他事嗎?」
  剛從合宿回來,他已經相當疲倦了,但高砂從剛才開始就顯得有些支支吾吾,讓他多少有點不耐煩。現在被忽然這樣一問,高砂低下頭去。

  「那個,比賽是從後天開始,對吧?」
  「對,不過明天就會先出發過去賽場附近住一晚。」
  高砂把手伸進手提袋裡,「今天還來得及交給你,太好了。」
  赤葦看見高砂拿出某樣東西,放進他伸出的手中。
  那是兩條樣式相同、黃白細線編織成的手環上,各繫著一顆排球形狀的淺色木珠。木珠上面刻著「鬪魂」二字。

  「姊姊前兩天去京都出差,我也跟著一起去了。」高砂的臉在僅存的夕陽下,看起來曬得紅紅的。「這間神社專門在保佑運動員和球技精進,姊姊工作的時候,我去那裡參拜求來了兩條手環形狀的御守。所以、所以⋯⋯加油?啊,另一條是要給木兔學長的。」

  赤葦盯著捧起的手心,眨了眨眼。
  「謝謝。」他點點頭。「我會轉交給木兔學長的。」
  高砂急切的說:「那麼我該去買東西了。再見,赤葦同學。」

  「嗯,再⋯⋯」
  還沒等赤葦說完,高砂的身影已經匆忙的跑過了轉角。

  赤葦走進屋裡按下了電梯。在等待中,他從背包裡拿出了其中一枚御守,仔細的看著那上面的雕刻。思索再三後,他小心翼翼的將它綁上背包內袋的拉鍊。
  看著那個御守,他再一次悄悄在心裡道了謝。

--------------
早安。
這次寫得最開心的是小谷和影山。一直覺得小谷非常可愛。
雖然我主推貓頭鷹,但烏野畢竟是主角隊,寫時都覺得腦中有聲音(笑)。

以前被人問除了本命角之外最想嫁的對象是誰,當時我選了木葉,
雖然在現實中的伴侶更像是稍微(只有稍微)社會化之後的木兔小朋友。
(這種人居然真的存在嗎?我也這樣吐槽過。不過確實待在他旁邊每天過得都很有趣,也不乏像赤葦一樣無奈的時候)
順帶一提,同樣主推貓頭鷹的伴侶本人選的是黑尾,看到劇場版的胸肌直接發出津津有味的嘖嘖聲。
(靠著胸肌直接把人掰彎還得是你啊黑尾)
題外話是我們都有玩排少TTD手遊,前陣子日版出了萬聖節系列,
伴侶直接說:「如果黑尾和牛島穿這樣一起站在男公關店門口,我會直接走進去。」

這次的篇章裡提到的是白峯神宮,有機會的話真想親自去看看。
寫了很多無關的閒聊很抱歉,感謝讀到這裡。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20 12: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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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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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山與海之間的假期

  連假第一天便是晴朗的好天氣,雪白的八人座休旅車正在高速公路上奔馳。

  「早點出發果然是對的,沒怎麼遇到塞車。」坐在駕駛座的曜子一臉心情愉快。車子出山洞,右前方的海面反射強烈的陽光。
  「雖然我還有點睏就是了。」坐在副駕的京子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下的白色皮包裡拿出墨鏡,遞到曜子手中。
  「謝謝,小京!」曜子誇張的對京子拋出媚眼,換來打在手臂上、發出響亮聲音的一掌。曜子絲毫不以為意,俐落的用單手將墨鏡戴上,對身後的弟弟喊道。
  「光太郎,把燈梨叫起來。」
  「小燈——」木兔推了推身旁的二姊燈梨,她從上車起吃過暈車藥後便一直熟睡著。

  燈梨有著和手足相同的一頭銀白色頭髮,曲起的髮尾落在鎖骨高度。相較於身材高大的曜子與光太郎,她的身高只比高砂稍高一些,在女孩子之中算是中等身高,長相也還像學生一樣稚氣未脫。她的左耳上別著一個水藍色的緞面蝴蝶結,將短短的齊瀏海稍微夾往側邊。身上則穿著有繁複皺摺和荷葉邊的水藍色短袖洋裝,與她散發出的柔美氣質相襯,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精緻的洋娃娃一般。
  被光太郎叫醒的燈梨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整面閃耀的藍。燈梨一語不發的靠向微微搖下的車窗,著迷的注視海面,頭髮被迎面而來的風吹拂。

  此時木兔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臉困惑地在自己的背包裡東翻西找。
  「赤葦——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檸檬薄荷糖?外面畫著一顆很有精神的檸檬小子,包裝是藍色的。」
  「嗯⋯⋯背包前面的第二格拉鍊打開來看過了嗎?」坐在木兔身後的赤葦立刻答道。
  「第二格⋯⋯有了!」木兔猛一用力拉出包裝,糖果卻從開口四處掉落。
  「啊!可惡——」他艱難地彎腰收拾了一番,才將最後僅剩的四顆糖捧在手上。他分別遞給曜子、燈梨和京子各一顆,換來姊姊們的感謝而一臉雀躍。

  「還有一個。小佳那要吃嗎?」木兔轉往後座方向,問了坐在赤葦身旁的高砂。
  「沒關係,我對薄荷不太擅長。」
  「赤葦呢?」
  「我不太喜歡吃甜的,木兔學長的好意我心領了。」
  木兔這才安心地將手上的糖果丟進嘴裡,露出一個被酸味和甜味同時刺激的複雜表情。
  「大概再半小時就到囉。」曜子看了看車內的時間。「看來我們來得及趕上午餐呢,聽說旅館會特別招待我們夏季限定、清淡風味的壽喜燒。」
  「太好了——肉!」木兔開心的歡呼。
  「曜子小姐,謝謝您邀請我來。」
  「這句話今天已經聽到第三次啦,京治君。」京子對著赤葦做出一個好笑的鬼臉。
  「是啊,京治君。你願意來我真的很高興喔。原本我還在傷腦筋:要是你沒辦法來,光太郎一個人住一間房該怎麼辦才好呢。」曜子的這句話聽起來太過真心,完全不像是在客套。
  「曜子姊姊擔心太多了啦!我都已經高三了喔!」木兔不滿的抗議著。
  「對姊姊們來說,光太郎永遠都是小孩子嘛!」曜子苦笑著。

  燈梨完全沉浸在看海的喜悅中,沒有要加入話題的意思。

  「曜子小姐,這次招待我們的是您工作上的熟人,是嗎?」高砂換了個話題。「平常您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呢?」
  「哎呀,京子沒跟你們說過嗎?我的本業是服裝設計喔。燈梨身上穿的洋裝就是我製作的。」曜子補充道。「不過,我現在主要的工作,是設計並製作人偶的服裝。」
  「人偶?」
  「對,我和燈梨在下北澤開了一間工作室,叫做『プラチナ』。」
  高砂和赤葦之間忽然從前座的縫隙伸來一隻纖白的小手,把手機遞了過來。高砂鎮定的接過手機,手機上的頁面開著プラチナ的網站,一張張照片裡的人偶們依照不同的主題,搭配上豔麗的妝容與華美的服飾,搭配奇異色彩的場景,傳達出獨特的敘事觀。

  「好美⋯⋯」高砂滿心讚嘆。「這些全都是曜子小姐和燈梨小姐兩個人做的嗎?」
  縫隙裡的手比出了「耶」的手勢。看來受到讚美,燈梨似乎很開心。
  「燈梨小姐還是大學生,課業這麼忙碌還同時兼顧事業,真不容易。」赤葦也感到佩服。
  這次縫隙裡的手改成比出大拇指,看來是「沒問題」的意思。

  「燈梨負責的是人偶化妝,因為是接案性質的工作,只在她有空時才開放。是個需要心靈手巧的工作喔!要依照委託人要求的個性或特徵,用各種工具磨刻出人偶的五官臉型後,再用專業畫具上色、噴漆並貼上睫毛。有空的時候,連眼珠她也會自己做。」
  「唷!真不愧是小燈,太厲害了!」木兔順著氣氛拍手盛讚,燈梨一臉飄飄然。
  「這次招待我們的旅館經營者是人偶的收藏家,也是我們的老客戶了。」曜子補充說明。「轉過這裡之後應該就可以看到了。啊,就是前面那裡。」
  面向平靜的海面,山坡上林立幾棟低矮的木造建築,樸實雅致的氛圍讓人心曠神怡。
  「哇——看起來好古老。」木兔興奮地嚷嚷著。
  從日常中暫時脫離的赤葦,此刻難得有了假期的實感,心裡湧上了雀躍。

  *

  享用美味的壽喜燒火鍋時,旅館的管家向他們介紹了今晚預定在海邊舉行的祭典和煙火大會,位於山坡下走路十五分鐘的地方。在祭典開始前的傍晚,旅館的一樓也會提供浴衣租借與著裝的服務。曜子堅持他們都應該一起去,敲定集合的時間後,木兔和赤葦與姊姊們和高砂分開,回到他們兩個的房間裡休息。
  才剛回到房間,木兔便興致勃勃地打開行李,翻出盥洗用品和毛巾,打算直接往溫泉衝去。赤葦好說歹說的勸阻著他剛吃飽後泡澡會有危險,稍微拖住了一段時間。最後赤葦仍放心不下,和木兔兩人一起前去浴場。
  「啊——極樂、極樂。」一貫幼稚的木兔這時卻像個大叔般嚷著。赤葦倒是難得沒有制止他,一方面這個時間剛好沒有其他人來使用澡堂,另一方面則是溫泉確實非常舒服。帶著硫磺氣味的泉水像是滲進自己的五臟六腑般,溫柔撫平累積的疲倦。

  假期真好。
  「赤葦,我決定了。」木兔突然一臉凜然的表情。
  「等我回到東京,我每天練習完都要到錢湯去泡澡。」
  「泡澡確實是很舒服。」
  「不,這是排球修練的一部分。」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上次阿蘭跟我說他最近迷上了泡澡,最近常常和北放學後一起到學校附近的錢湯去。」
  「嗯?」
  「IH的時候,阿蘭不是表現得很亮眼嗎?很多雜誌都刊出了他和宮雙胞胎的報導。」
  「嗯,確實是這樣。」

  八月初的IH全國大賽,前兩回戰都以直落二順利晉級的梟谷,在三回戰時對上兵庫代表稻荷崎高中,因而陷入苦戰。在多次拉鋸下,最終因輸球而遭到淘汰。受到稻荷崎陣容堅強的吹奏樂社與啦啦隊影響,當天球隊整體的發球表現不佳,情勢漸漸無可挽回的倒向對方。隊友們失去了笑容,因壓力和劇烈的體力耗損變得沉默而疲倦。阿蘭充滿毀滅性的扣球、角名靈活變換的擊球方向、宮治出其不意的進攻、赤木的高水準防禦表現⋯⋯然而,最讓赤葦難以釋懷的,仍是隔著球網,自己與宮侑之間在天分上讓人無話可說的差距⋯⋯

  正當這麼想時,木兔的一顆重砲發球得分,讓全場安靜下來。
  將所有擾亂的雜音都納為自己所用,木兔主動示意觀眾加入鼓掌。那些掌聲,此時都轉變成了支撐著梟谷的力量。
  「再一球——!木兔——!」重新燃起士氣的梟谷觀眾席,傳來團結的應援聲。
  屬於他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

  「不過,這跟泡澡有什麼關係呢?」赤葦將思緒拉回當下。
  「你仔細聽好了,赤葦。」木兔一臉認真的看著他。「熱脹冷縮的原理,你也知道吧?」
  「是的。」
  「運動完之後如果馬上去泡澡的話,熱水不是會讓肌肉膨脹嗎?泡完澡後喝下冰冰的牛奶,膨脹後又收縮的肌肉,不就會變得更結實了嗎?稻禾崎高中的旁邊,走路不到三分鐘的地方,就有一間錢湯。於是我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錢湯!這就是他們培養實力的秘密武器!」
  「⋯⋯」赤葦感覺一度認真聆聽木兔想說些什麼的自己,簡直可說是愚昧。
  「能夠發現這一點的我很厲害吧,赤葦?你可以多多誇獎我喔!為了在接下來的春高拿到全國冠軍,我得從現在開始努力才行!」
  「⋯⋯不過學校和木兔學長家,我記得離最近的錢湯都有一段距離。」
  「啊,對耶!可惡,我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木兔抱著頭,一臉懊悔至極的表情。

  過了不久,他重新打起精神,嘴裡念念有詞:「乾脆在體育館後面的空地偷偷蓋一間吧?首先要探勘地形,知道哪裡可以挖出泉水⋯⋯」

  赤葦閉上眼睛,決心享受當前美好的溫泉,不再被木兔的胡言亂語打擾。

__________________
午安。
我很喜歡自己對於木兔兩位姊姊們的想像,
至於姊姊們分別喜歡道地pizza和看海這點,則是出自排球廣播劇的設定。
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是黑尾、木兔和影山聊到殭屍排球的那一回。
果然木兔一家都是浪漫份子,誰都不要小看他們。

莫名有種阿蘭和北是安定歐吉桑組合的印象(我很抱歉),因此有了這篇。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9 10: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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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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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祭典煙火與璀璨星空

  「姊姊好慢啊——」坐在旅館一樓的長椅上,身穿麻葉紋綠色浴衣的木兔雙手交叉在胸前,精神奕奕地等待。
  「她們著裝起來大概比我們費事得多吧。」赤葦則穿著深藍色的素色浴衣。

  旅館大廳的牆上,擺滿穿著各式服裝的人偶,與古樸的建築相互映襯,創造出奇妙卻又不顯衝突的氛圍感,也充分凸顯了旅館主人的愛好。等待的空檔,赤葦一一打量這些精細的人偶,稍微打發了時間。

  *

  再次聽到木兔的喊聲時,他回過頭去,四個裝扮絲毫不比人偶遜色的女孩子從一旁的門後陸續走出。他眨了眨眼,才從熟悉的面孔意會過來四人正是木兔的兩位姊姊和高砂姊妹。
  「抱歉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曜子和京子向他們揮手,兩人穿著一淺一深、同樣是山茶花款式的浴衣,襯托出高挑而健康的身體線條,看起來成熟又不失俏麗。燈梨身上一襲有著優雅碎花的水藍色浴衣,腰帶和頭飾都配上細緻的白色蕾絲,白色鬈髮用淡藍色緞帶綁成了雙馬尾辮,整個人相當夢幻。而她身旁的高砂儘管乍看之下並不起眼,綴有淺紫色繡球花圖樣的白色浴衣、繫著素樸的藏青色腰帶卻凸顯了她文靜的性格。拿下眼鏡的臉蛋罕見的化上淡妝,過了一個夏天而稍微長了一些的頭髮綁成側馬尾,用樣式簡單的花朵髮飾將瀏海勾到耳後。

  「姊姊們都打扮得好漂亮!超級美!」
  木兔不由得從長椅上跳了起來。「小佳那也好可愛!對吧,赤葦?」
  赤葦沒有回答。
  「大家的妝容和搭配都是我一手完成的喔!快點看燈梨的蕾絲,是不是超級適合?一開始沒有看到這個款式時,我還⋯⋯」曜子滔滔不絕的解釋著她精心考慮過的各種細節,完全讓人找不到時機插話,就連京子也只是一臉放棄的站在旁邊攤手,無法打斷她。當他們終於準備好離開旅館時,燈梨忽然發出小小一聲「啊」,附在彎下身來的曜子耳邊說了幾句話。
  「⋯⋯是這樣嗎?光太郎!」曜子說。「燈梨把東西忘在房間裡了,你帶著京治君、佳那子先過去吧。我們保持聯絡,晚點的煙火要一起看喔!」

  *

  三人往山坡下走去時,天色正是明暗交界的黃昏。道路兩旁可見樹林與溪水,響亮的蟲鳴聲隱在清脆的水流聲後傳出。腳上踩著的木屐敲在路面上,發出了充滿節奏感的敲擊。而這條長長的山坡路盡頭,隱約可以看見祭典攤位的燈火,在搖曳樹影間綻放光亮。

  「小佳那,快看快看!我穿浴衣的樣子。是不是很帥?」
  「我覺得很適合木兔學長。看起來很帥氣。」高砂看著木兔張手炫耀起自己身上的浴衣,一臉開心地對著木兔展露微笑。
  「不過,今天你沒有戴眼鏡,這樣也看得清楚嗎?」木兔問道。
  「燈梨小姐借給我拋棄式隱形眼鏡,我們剛好近視的度數一樣。」高砂有些靦腆的說,「真不知道怎麼謝謝她。」
  「哈,小燈一定也會說那只是小事情,不用在意。對了,赤葦有時候上課也會戴眼鏡喔,因為他坐在教室後排,離黑板比較遠。不過上課以外的時候就會拿下來了,好像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高砂沒有戴眼鏡時,五官看起來比平常更為清晰。雖和京子雖有幾分相像,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又含蓄許多。素雅卻細緻的妝容與打扮,非常能夠凸顯她的性格。
  而她不經意間笑起來的樣子⋯⋯

  感受到赤葦的視線,高砂往回看向他,卻見到赤葦立刻別開了臉。
  「赤葦,聽到了嗎?我們在講你的事情耶!」
  「抱歉,我剛才沒有認真聽。」
  「小佳那稱讚了我,說我穿浴衣的樣子很適合喔!」
  「好像是這樣呢。」
  「果然我是最強的!嘿、嘿、嘿——」
  「⋯⋯」赤葦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焦躁。

  「赤葦?⋯⋯總覺得,你好像在不高興?」敏銳的木兔緩下了原本高亢的語調。
  「不是的。我沒有不高興。」

  木兔與高砂互相看了看彼此。他們現在已經走到祭典攤位的入口前方,周遭人群也滿是熱鬧的氣氛,狀況卻變得有些微妙。
  「赤葦同學,還好嗎?」這次是高砂發問。
  「是的。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我剛剛說過了。」
  木兔和高砂又交換了一個局促的臉色,赤葦嘆了一口氣。

  冷靜點,他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不能受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影響而搞砸了氣氛。
  「只是因為沿途走路過來,覺得有點餓了而已。」赤葦率先邁出腳步。「我們先逛一下,隨便買點什麼來吃吧。」
  木兔和高砂跟在他的身後,一邊看著兩旁的攤位一邊交談。
  「小佳那,你知道煙火大會是幾點嗎?姊姊們趕得上嗎?」
  「剛剛入口的告示牌寫著七點半,好像要到前面靠近海邊的堤防道路去看。」
  「攤位太多了,每一個都想買來吃啊⋯⋯啊,那裡有蘋果糖!就在撈金魚的後面。」
  「真的呢。赤葦同學,你想先買些什麼嗎?」

  赤葦聽到高砂在叫著自己的名字而停下腳步,一回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距離他們兩三步的前方。木兔和高砂跟了上來,分別站在他的左右兩邊。身高只到赤葦肩膀下方的高砂,抬起頭來直直看著他的臉。
  赤葦把目光移到周遭的攤販上,來回搜尋。等待的人不太多,適合一起吃,又可以當作正餐填填肚子的東西⋯⋯有了。
  「那家炒麵看起來不錯。姊姊平常會吃那樣的東西嗎?」
  「我知道!曜子姊姊和小燈都喜歡吃。」木兔舉手說道,高砂也微微點頭附和。
  「嗯,就買那個。木兔學長,蘋果糖那邊看起來人稍微多一點。請先去排隊,等一下我們到攤位上去找你。」
  「知道了!」
  木兔興奮的跑著離開,留下赤葦和高砂站在炒麵攤位前方。

  「六份炒麵。」
  「好唷!」綁著頭戴的老闆充滿元氣的回應。

  「京子小姐那邊聯絡你了嗎?」赤葦看見高砂拿出手機。
  「嗯,大概十分鐘前說就要到了。我跟他們說一聲。赤葦同學有沒有其他想買的呢?」
  「嗯⋯⋯攤位很多呢。等一下先去找木兔學長吧。」

  赤葦發現身旁的高砂放下手機,回看自己,於是又把目光別開,轉向了更前面的攤位。  
  「蘋果糖⋯⋯是在那裡吧?」

  高砂有點苦澀的笑了起來。
  「⋯⋯果然不適合我吧?這種打扮。」
  赤葦深吸了一口氣。
  「不是的。只是,怎麼說呢。和平常看起來有點不一樣,所以有點不習慣。」

  高砂把垂下的瀏海順到耳後,低聲說道。「我不像姊姊和曜子小姐一樣身材高挑好看,也不像燈梨小姐來得氣質甜美⋯⋯總覺得很不自量力。」她低下頭去,馬尾隨之垂在耳側,露出原先被頭髮遮蓋的頸部線條。夾在耳旁的髮飾反射出周遭的燈光。
  「真的不是這樣。」赤葦嘆了一口氣。「剛才,木兔學長也說了,高砂同學今天看起來『很可愛』。對我個人來說,『可愛』是意思比較不明確的字詞,我不太會去使用。今天高砂同學打扮起來的樣子,我確實是覺得很好看。不過⋯⋯」

  高砂驚訝得抬起了頭。

  「客人,你們的六份炒麵好了喔!」赤葦未完的話語被老闆打斷。
  「謝謝。」高砂遞出手上預先準備好的金額,赤葦則一舉接過所有炒麵提在手上。

  「現在去找木兔學長吧?」赤葦用空著的另一隻手隔著高砂的衣袖布料,輕輕夾起她的手腕,就這麼往前走。「這裡人太多了,得小心不要走散。」
  「⋯⋯好的。」前方的赤葦看不見自己的表情。高砂對這點感到相當慶幸。
  「不在呢。」抵達了蘋果糖的攤位,赤葦快速的瀏覽了一遍附近的人潮,但是並沒有看到與木兔相仿的身影在其中。
  「木兔學長,會到哪裡去呢?」
  高砂也在四處張望著前後的攤位,而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人慢慢靠近⋯⋯

  「哇!」戴著火男面具的高大身影冷不防冒出,大聲一喊。
  「你們好慢喔,我還買了章魚燒喔!」
  「木兔學長,這裡人太多了,請不要隨意亂走。」赤葦無奈說道。「還有,高砂同學被你嚇得像石頭一樣一動也不動了。」
  「真的嗎?抱歉,小佳那——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

  當他們提著食物走到堤防邊時,曜子和京子已經舒服的坐在野餐墊上,朝他們大大的招手。燈梨則靠在曜子身上,捧著一碗藍色夏威夷口味的刨冰看著他們。
  「謝謝,這個炒麵看起來好好吃。京治君,這樣總共花了多少錢呢?我來拿一下錢包⋯⋯啊!光太郎,那個蘋果糖!也給姊姊一口。」
  「我還買了章魚燒喔!小燈要不要也來一顆?哇——曜子姊姊,你快看!小燈的舌頭變成藍色的了。」
  「這裡還有刨冰喔。京治君要什麼口味的?佳那子,草莓的在這裡。」
  「壓軸的煙火,看起來會像流星雨一樣喔。」曜子一臉期待的看著天空。「聽說在那個煙火消失前許願的話,心願就可能會達成呢。」

  最後一波煙火,滿空璀璨的星點如繁花盛開。
  許下心願後的赤葦張開眼,看著身旁的高砂誠心的低頭合十,緊閉雙眼。

  *

  「今天小孩子先回去吧,接下來是『大人的時間』。」
  曜子指了指海邊的酒吧,門口的小黑板上寫著Lady's Night。燈梨雖然和他們揮手道別,眼睛卻完全離不開菜單,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
  「京治君——光太郎君——,佳那子交給你們囉!一定要安全的回去喔!」
  明明還沒沾到半滴酒,京子看起來卻像已經醉了一樣亢奮的朝著他們大喊,引來一旁路人的側目。
  「燈梨小姐,看起來對喝酒興致勃勃的呢。」高砂好奇的問。
  「小燈雖然外表看起來就像中學生一樣,其實是全家最懂喝酒的人喔!伏特加和威士忌雖然都能喝,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琴酒呢,聞起來有花香氣的那種。」
  「真是看不出來⋯⋯」高砂一臉震驚。
  木兔家培養出的孩子們,個個都有異於常人之處,實在深不可測。赤葦不由得這麼想。

  *

  「稍微休息一下吧?」
  沿著來時的原路爬坡到半途中時,赤葦注意到高砂走路的姿勢變得怪怪的,速度也變慢了一些。三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木兔把頭上戴著的面具拿了下來,對著自己搧風。
  在赤葦的探問查看下,高砂這才承認,因為穿著從旅館借用的木屐,穿不慣的鞋帶在腳趾的內側已經磨出了好幾顆水泡。

  「嗚哇,看起來好痛!小佳那,不要緊吧?」怕痛的木兔一臉焦慮。
  「嗯,沒問題。很快就要到了。」
  換裝成浴衣時,除了手機、錢包和房間鑰匙等隨身物品之外,赤葦平常會帶出門的OK蹦和應急藥品一起,全都放在了旅館房間裡。
  旅館雖然距離這裡已經不遠,往返仍然需要時間,更何況木兔學長已經被炎熱的天氣和周遭的蚊蟲惹得有些煩躁,若是赤葦自己往返,把他們兩人在這裡等候自己並不實際。話雖如此,也不可能讓木兔學長跟著自己先回去,把高砂自己一個人留在漆黑的山坡路邊。

  他想起剛才道別時,把妹妹託付給兩人的京子。

  「這樣下去不行。」赤葦背向高砂蹲下了身子。「木兔學長,請幫忙拿好高砂同學的木屐。高砂同學,請到我的背上來。」
  「咦?不,這種事⋯⋯」
  「只是短短一段路而已。」
  「我可以自己走的。」高砂的語氣有些執拗。
  「如果在這裡跌倒的話就真的糟了,請上來吧。」赤葦加重了語氣,不容拒絕的說道。

  聽到「跌倒」這個詞,高砂馬上變得相當沮喪。
  儘管這麽說是為了讓她讓步,那個表情仍讓赤葦難受,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小佳那,不要露出那副表情嘛。赤葦雖然看起來體型不壯,但他可是運動校隊的正選隊員喔。」木兔安慰著她,同時不忘補上自己的想法。「而且,這裡晚上蚊子變得好多,我想要趕快回去。」
  「⋯⋯我知道了。」高砂像洩了氣的皮球般放棄了原本的堅持,把身體往前靠向赤葦身後。
  「那麼我要站起來了。」赤葦背著高砂起身,試著往前走了兩三步。
  雖然本來就知道高砂個子嬌小,她卻比想像中還要更輕一些,身體觸感柔軟,髮尾上還傳來一種清爽的香氣,感覺像是完全不同於自己的生物⋯⋯赤葦搖搖頭,讓自己打住思考。

  「我們走吧,木兔學長。」
  「赤葦,等一下半路上我們換手吧?」
  「沒關係,我沒問題的。」
  「可是⋯⋯」
  「跟平常的自主練習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麼。」
  赤葦的額前不斷滲出汗珠。果然就算是山邊,夏天入夜後還是很熱。幸好多少還有一點風,讓人感覺比都市裡舒服多了。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木兔,看見在赤葦背上高砂的表情,瞬間愣住了。
  「⋯⋯喔,嗯。我知道了,就這樣吧。」
  無緣看見小佳那現在的表情,赤葦這傢伙真是太吃虧了。
  木兔把沒說出口的話,憋成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

  「終於到了——」木兔在旅館庭院裡的長椅上隨性坐下來。
  赤葦在木兔學長的旁邊把高砂放下後,自己也坐到高砂旁邊微微喘著氣。
  「抱歉。」高砂一臉愧疚的拿出自己巾著袋中的手帕,遞給赤葦。
  「不會,真的沒什麼。」赤葦接過手帕,稍微擦拭了臉上的汗珠。
  「啊——今天晚上的天空超多星星的!」木兔開心的指向天空。
  這樣的滿天繁星,在東京是絕對沒辦法看見的。

  「真的呢。」赤葦和高砂也抬頭看向天空。
  剛才爬坡時沿路低著頭的兩人,絲毫沒有發現頭頂上難得的風景。

  「剛才看煙火的時候,你們許了什麼願?」木兔開心的說。「我的願望是,要成為能夠制霸全國的最強王牌,然後把春高的每一場比賽都贏下來!」
  「木兔學長,這樣算是兩個願望吧?」
  「赤葦,你又來了——不然你許了什麼願望?」
  「我⋯⋯想要繼續精進,成為足以支撐起梟谷的舉球員。」
  「嗯——真不錯!」木兔朝著赤葦比出了大拇指,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高砂。
  「小佳那呢?」
  「我的話⋯⋯」高砂兩手握拳放在腿上,謹慎的說出口:「我想回去學校上學。」

  短短的一段沉默。

  充分理解了那句話之後,赤葦感覺心裡有股暖流湧上來。
  「喔——來吧!儘管來吧!學校!」木兔興奮的胡亂喊著。
  「啊,等一下。說不定不是馬上⋯⋯」
  「那麼,說好了喔!等小佳那回來上學,到時候我就來教妳打排球吧!」
  「⋯⋯木兔學長,你是認真的嗎?」
  「好的。」高砂微笑著應允。

  「啊——糟了,我的面具!我忘在剛才休息的地方了。」木兔跳了起來,又往山坡下的方向跑了過去。

  「真是一刻不得閒呢,木兔學長。」赤葦兩手交握在膝間,平靜的看著星空。「不過,真的很美。」
  高砂若有所思的看著赤葦,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赤葦同學,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嗯?」
  「傍晚在祭典裡買炒麵時你原本要說的話,『不過⋯⋯』的後面,是什麼呢?」
  「啊。那個啊⋯⋯」赤葦在腦海中搜索著合適的說法。「我只是覺得,就算不像今天這樣特別打扮,平常的高砂同學也蠻好的。」

  高砂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動。

  「⋯⋯果然還是說出口比較好呢。」像是下定了決心,高砂一臉認真的朝向赤葦:「赤葦同學平常的樣子,我也覺得一直都很好,只是今天穿著浴衣的樣子,真的非常適合。」

  赤葦愣住了。接著,他看見高砂漲紅的臉,不由得開懷笑了出來。
  悶在胸口的焦躁情緒,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謝謝。」

  他們坐在長椅上,靜靜看著璀璨的星空。

__________________
晚安。
當初寫這篇時還是夏天,幾乎耗盡了老夫僅有的少女心。
結果讓我十分滿意,希望也能夠讓你讀得開心。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9 12: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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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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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巧合、契機與緣

  九月的東京雖然仍顯得悶熱,太陽卻已不若七八月那般毒辣。
  儘管整個暑假為了校隊練習,赤葦幾乎天天到校,不過眼前再次變得鬧轟轟的學校,還是讓他有了新學期的實感。

  「本學期的社費預算明細已張貼在休息室的公告欄,扣除學校核給的社團補助,剩餘費用將依社員人數平均分攤,請在本月底前向總務繳清。」
  赤葦手上拿著板夾,向社員布達注意事項。
  「以上報告。如果沒有疑問,最後請主將向大家說幾句話。」

  「終於輪到我了嗎!」木兔開心的跳了起來。部分一年級忍不住低下頭去掩著嘴抑制笑聲,至於二、三年級則早已習慣木兔的作風,每個人的表情都毫無波瀾。然而當木兔一站到眾人面前,收斂起嘻皮笑臉而轉為凜然的神色,充滿威壓的氣氛瞬間令所有社員陷入沉默。

  「接下來的春高,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制霸全國。接下每一球,得下每一分,贏下每一場比賽。」
  木兔舉起右手。「梟谷,Fight——」
  「喔!」

  *

  「赤葦同學,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掃除時間走出教室時,他看見森老師已在走廊上等候他。這次森老師並沒有將他帶往職員室,反而走進圖書館背後人煙稀少的的中庭花園。
  「赤葦同學,抱歉,忽然把你帶到這裡來,你一定很緊張吧。」
  森老師對他露出微笑,而赤葦沒有否認。
  「今天特地找你,並不是想以老師的身分向你指導或詢問。所以我想,離開辦公室到比較不吵雜的地方與你單純的談話,或是說,想請教你的建議。」
  「不過,你似乎已經很清楚我想跟你說什麼了?」

  赤葦搖了搖頭。「我只是猜想應該是關於高砂同學的事。」

  「是這樣沒錯。」森老師說。「赤葦同學,你是在今年四月之後認識高砂同學的嗎?」
  「是。」
  今年四月,赤葦在腦中悄悄咀嚼這個詞。明明暑假一晃眼就過了,四月卻又感覺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如同先前我向你說明的,從去年高砂同學受傷休學開始,我固定拜訪並追蹤她的情形。評估並建立她重新適應學校的可能性是我的工作。」
  「是。」
  「昨天,高砂同學正式提出她願意試著回到學校裡。我想可以這麼說:這是她非常罕見主動說出自己想要去做些什麼。」

  赤葦默不作聲。

  「關於是不是要重新回到學校,或許她已經先和你商量過了?」
  「我們沒有詳細聊過這件事,不過八月中旬左右,她是有這麼說過一次。」
  「果然是這樣。那麼,我想赤葦同學也知道,那對她來說要跨出非常大一步,是很不容易的事。」
  「是。」
  「以下都是我個人的觀察:自從高砂同學和你認識之後,她在對他人的信任以及對自己的信心方面,發生了種種正向的轉變。她不再逃避心魔,做出回到學校的這個決定,我想赤葦同學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他正想否認,卻又停了下來。

  「當然,她有重要的家人,也有其他同樣關心她的朋友。不過,赤葦同學,我真正想問的是:你是怎麼看待高砂同學的?」
  赤葦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問題,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怎麼看待⋯⋯?」
  森老師點點頭,以真誠而富耐心的表情注視著他。
  「我是指,和她互動會不會造成你的壓力?」

  赤葦搖了搖頭。或許從最一開始,一切就只是巧合——不管是中學時的頒獎典禮、座位與住家巧合的鄰近,甚至是第一次拜訪時傳出門外的樂聲⋯⋯森老師或許不會知道關於中學時那條手帕的事。
  儘管出於無意,赤葦仍然改變了高砂的人生。想起了她重新保持樂觀的升上高中後發生的事,赤葦握緊了拳頭。如今,面對因他改變的人,知情的他已有著一份相應的責任。
  「無論是因什麼巧合或契機才開始這段關係,現在的我只想盡己所能,成為她的助力。」
  森老師微微張大眼睛,接著溫柔的對他笑起來。那是個赤葦不理解其中深意的笑容。

  「赤葦同學,比起『巧合』或是『契機』,我想,這更適合稱之為『緣』喔。」森老師閉上眼睛。「我因為高砂同學,有機會和你像現在這樣交談,不也是一種『緣』嗎?」
  赤葦意外的眨了眨眼睛。這個原先他想也沒有想過的詞彙,卻在聽見的那一剎那起,很奇妙地先於理解而被他的心所接受了。

  *

  時序由夏入秋,自主練習結束後,天色已經全黑。赤葦和牽著腳踏車的木兔一如往常地走到了大門口,而穿著學校制服高砂在那裡等候著,看見他們走過來,微微舉起一隻手向他們打招呼。
  「小佳那,今天也很努力呢!」
  「是的,木兔學長也是。」
  在森老師的陪同下,高砂辦理了復學手續,預計從十月開始正式到校。在森老師的建議下,九月僅剩的幾天,高砂已經開始單獨練習從家裡通勤到學校,重新習慣通勤路上可能會遇到的擁擠,以及放學後相對人少的學校環境。
  與回家方向不同的木兔學長告別後,赤葦和高砂慢慢往地鐵站走去。
  「今天覺得怎麼樣?」
  「嗯,比上星期感覺好很多。因為等到放學時間左右才出門,坐來學校的電車比較不會遇到什麼學生。不過到學校之後,不小心走到有社團在活動的區域,或是比較多人的地方時,還是會覺得比較緊張。去職員室從導師那裡領到了這週的作業,待在圖書館裡寫了完一部份。」
  「慢慢來就好。」
  「森老師也這麼說。」高砂慢慢的呼出一口氣,像是在釋放心裡的壓力一樣。「老師還說,復學之後會讓我先待在圖書館或保健室自習來觀察情況。雖然感覺上好像不是真的回到教室裡上課,不過這也可以算進出席日數,所以老師說我不需要有壓力。」
  「循序漸進是好事。」赤葦認為森老師確實考慮得很周詳。「今後不需要我再送資料和作業過去了,之後越接近比賽,社團練習結束的時間也會越晚。不過考試之前的周末,偶爾還是可以一起讀讀書。偶爾時間剛好的話,也可以像這樣一起回去⋯⋯如果高砂同學方便的話。」

  高砂聽了之後,露出安心的表情。

  「對了,赤葦同學,之前你好像說過今天母親不在家嗎?」
  「嗯,出版社的工作暫時結束了,所以趁著空檔去了父親那裡。」
  「姊姊今晚也說不回來吃飯。要不要回去的路上⋯⋯」
  他們正準備沿著樓梯走進地鐵站時,赤葦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出入口旁,皺著眉在手機上敲敲打打。就在那一刻,對方也同時抬起頭來看見了自己。

  「喔,赤葦?真巧。」立島向他打聲招呼,順手將手機收進口袋裡。
  「還有⋯⋯高砂前輩,失敬。」

  忽然被不認識的學生叫出了姓氏,高砂的神情猝不及防轉為警戒。
  「高砂同學,這位是同班的立島同學。」赤葦立刻向高砂說明,但高砂仍一語不發。

  「抱歉⋯⋯好像打擾了你們,我現在就離開。」立島滿是歉意的向赤葦點頭致意,正打算邁步,卻又停下了動作。接著,他轉過身去,直面仍用尖銳的眼神注視自己的高砂,然後朝著她九十度的彎身鞠躬。

  「欸?」高砂不禁疑惑地發出聲音。
  「高砂前輩,抱歉耽誤妳的時間。」立島語氣聽來誠懇。「我有重要的事想跟妳說。」

  赤葦皺起了眉頭。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9 15: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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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7 對照了前後的劇情,在第二段落做了較多的修正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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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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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麻煩了。」點完餐後,赤葦將收攏的三本菜單遞給服務生。
  服務生離開後,整桌三人之間瀰漫著尷尬的沉默。

  「你想說的是什麼?」高砂用完全說不上友善的眼神,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立島。
  「我去倒點飲料過來。」
  赤葦正要起身離開,高砂卻伸手抓著他西裝外套的衣角、一臉不安的看著自己,讓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啊,沒關係的。赤葦也可以一起聽。不如說,請留下來一起聽。」立島順勢說道。
  赤葦輕輕嘆了口氣,又慢慢地坐回了位子上。

  「雖然現在這麼說得或許有點晚了,初次見面,高砂前輩。我是現在和你同班的立島陽介,也是學生會長。」立島用感覺充滿誠意的聲音說道,臉上掛著像面具一樣的招牌笑容。「雖然這麼說,但就我個人而言,這其實是我第三次見到您。」
  「請問您是在哪裡見過我呢?學生會長大人。」高砂冷冷說道。
  「第一次是在前年的文化祭上,第二次是在去年的迎新活動。」立島似乎完全不被高砂的敵意所動搖。
  高砂只是瞇起了眼睛,沒有回應。
  「我和我的表妹,也就是現在同校一年級的學生小尾小雨,在兩年前的文化祭上觀看了前輩們的演出。說實話,那是非常精采、充滿技巧與情感的一場表演,徹底震撼了我們對輕音社的認知。以此為契機,我們兩人與志同道合的夥伴組成了樂團,打算在今年的文化祭進行演出。我擔任主唱,小尾小雨是貝斯手,另外兩位成員,則分別是和我同年級的鼓手黑臼椿和吉他手青葉理彥。除了我以外,其他三個人都是輕音社員。」
  「⋯⋯你們的事情和我應該沒有關係。」
  「是,我們都是在高砂前輩退社之後才加入的,所以還沒有機會能夠正式認識您。」
  「我不是這個意思。」高砂雙手交叉在胸前,往後靠在椅子上。接著,她以不感興趣的口吻說:「那麼,你想說的是什麼?」

  「久等了,為您送上其中兩份餐點。」
  赤葦向服務生點頭致謝。
  「剩餘的餐點請再稍候。」服務生鞠躬致歉後離開了桌邊。

  然而談話中的兩人都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料理,似乎還沒有打算開動。
  「離文化祭只剩下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然而上個星期,」立島的表情陡然變得嚴肅起來。「小雨在放學回家的步行途中,為了閃避迎面而來的貨車,失足摔下了河堤。」

  高砂不自覺鬆開了胸前的手,臉上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她的右手骨折,打上了石膏,醫生預估她需要靜養至少兩個月的時間。萬幸的是除了手之外,其他地方都只是小擦傷。因為她跌下去的時候,背在右側的貝斯為她緩衝了直接撞擊的力道。而那把貝斯——樂器行評估修復起來需要的高昂費用,已經可以直接買一把全新琴。貨車司機認為自己沒有肇責,不打算賠償,這部分還在釐清。」立島的雙手在桌上交握,垂下了眼。「總之,目前我們能做的只是告訴小雨會等待她的手傷痊癒,在那之前打算暫停所有的樂團活動。」
  赤葦看見立島的手似乎微微顫抖,說這些話時,可怕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但是,小雨卻說⋯⋯這是其他二年級團員在引退之前的最後一次文化祭。她不願意我們因為她而中止這次的演出,並強硬的要求我們應該找尋其他的貝斯手來代替她。」

  高砂的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尖銳。
  「如果這是她本人的願望,不妨拜託看看其他現任的輕音社員。」
  「高砂前輩,我完全明白自己正在為難您。」
  立島清了清喉嚨,似乎正在設法讓自己保持冷靜。「這或許只是我個人的任性,但是小雨對我們來說,從來不是『其他』輕音社員可以取代的。」
  立島直視高砂的臉,再一次加重了語氣。
  「我會向您開口是因為:小雨是因為看了兩年前您的演出,才因此開始學貝斯的。那次的演出,還有高砂前輩本人,對小雨來說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

  「別說了。」高砂臉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一段長長的沉默之後,她重新開口。

  「你剛才說你看過了去年的迎新演出,那你應該知道,我⋯⋯直接從那裡逃走了。」
  高砂低聲說著。
  「已經逃避過一次的人,沒有辦法再得到信賴和機會了。你們不應該找我幫忙。如果是我認識的那位社長,他也不可能答應這種事。」

  然而面對高砂的說法,立島只是搖了搖頭。
  「迎新演出時,我不清楚高砂前輩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您當時整個人看起來明顯不對勁。身體都已經不舒服到了那種程度,還得勉強自己上台,旁邊的其他團員也沒有人察覺異樣,這才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再說⋯⋯我一直是很尊重前輩的人,不過實話說,那些人的實力完全比不上您,不是嗎?看得出來他們完全沒有用心、只是想要出風頭而已。」
  立島淡然的表情,讓他此刻的話語更讓人不寒而慄。
  「高砂前輩或許不知道,過去一年⋯⋯社團裡鬧得很不愉快。在我準備升上二年級時,前輩們已經集體退出,社長因此直接交棒給了和我同年級的青葉理彥。」

  「聽起來⋯⋯很辛苦。」一直默默在旁邊聽著的赤葦,也不由得出聲。

  立島向赤葦露出了苦笑,又重新面對高砂,正了正臉色。
  「現在,由二年級生所帶領的輕音社已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理彥是我的知心好友,我敢保證現在的社員裡,不會有任何對前輩您說三道四的傢伙。而且⋯⋯」
  高砂低頭玩著自己手指上的繭,看起來只是心不在焉地聽著。「⋯⋯而且?」
  「這次文化祭,我們預定要演出的曲子,就是Spyair的〈Imagination〉,和tacica的〈LEO〉。」

  高砂抬起頭,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注視著立島。
  「不知道您是怎麼想的,高砂前輩,不過我對您說的絕對都是真實的想法。我們的團員現在會一起來到這裡,是因為那時的演出,就是我們共同的嚮往。再說,」立島的眼神裡充滿信心。「我並不覺得逃避和失敗的人,不值得再得到一次重新挑戰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後,無論是立島或是高砂,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他們只是盯著桌面上的食物,陷入了沉默。

  「抱歉讓您久等,」服務生靠向桌邊,在赤葦面前送上最後一份餐。
  「餐點都已經到齊,請慢用。」

  *

  三人在沉默中用完了這頓晚餐。
  立島堅持這頓飯應該由自己買單,自顧自地拿著帳單離開了座位。付完帳後,又轉往了洗手間。
  「赤葦同學。」高砂盯著眼前的桌面。「你覺得他這個人可信嗎?」
  赤葦小心的斟酌用詞。「或許可以說是個很有手腕的人⋯⋯不過,至少剛才不像是在說謊。」
  「手腕呢。」高砂小心翼翼的咀嚼這幾個字。最後,她有些垂頭喪氣。「不過,讓我真正覺得苦惱的,倒不是他。」
  「嗯。」赤葦明白高砂真正在意的,是那位受傷的小尾小雨。
  高砂低聲說:「赤葦同學,我實在搞不懂。嚮往和被嚮往,到底是怎麼回事?」

  赤葦的腦中浮現出木兔學長的臉,那位直線條又少根筋,總是捉摸不定,像家中的么子一樣要所有人為他操心的主將。
  到了現在,赤葦仍打從心裡肯定:當初進到梟谷是個不悔的決定。有不得不承認錯誤的時候,有不得不為自己能力不足而苦惱的時候,有辛苦得就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但那些時刻,卻都讓赤葦得以成為現在的自己。如果這一切總和起來能夠化約成一種心情,那麼赤葦覺得自己確實很快樂。

  「我只知道,高砂同學和天野學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赤葦看著高砂,「如果是現在、已經決定不再逃避的高砂同學,一定能夠做出適合的選擇。」
  高砂只是盯著自己手上的繭。
  立島從洗手間走出來,回到了座位上。
  「高砂前輩,還有赤葦,謝謝你們。」立島率先說道,「抱歉今天耽誤了你們的時間⋯⋯」
  「請恕我拒絕。」高砂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立島臉色僵了一秒,緊接著卻又恢復鎮定,像是在默默盤算著怎麼繼續交涉,那個表情讓赤葦不禁冒出冷汗。
  然而沒等到立島再度開口,高砂卻又接著說:「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一定就會這麼告訴你了。」

  這回就算是立島,也壓抑不住自己的表情。
  「高砂前輩,這是說,您願意接受請求嗎?」
  高砂被立島突如其來的振奮語氣嚇得稍微縮了縮肩膀,接著輕咳了兩聲。
  「我沒有說自己已經答應了。」
  高砂堅定的直視立島。
  「至少需要實際練習個兩三次,你們才能確認我是不是真正適合你們的人選。然後,在那之前⋯⋯讓我和小尾小雨單獨見面。」
  「當然沒有問題。」

  原來立島這個人也能露出這樣單純而爽朗的笑容,赤葦有些意外的想著。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9 15: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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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前天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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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灰色的午後

「啊,我忘了帶傘了。」
「你沒看氣象預報嗎?」

放學後,在教室一片嘈雜的閒聊聲中,赤葦正拿出手機打算傳送訊息給高砂。
「路上小心。」赤葦考慮了一下,又補上一句:「祝你順利。」
才剛送出沒幾秒,手中的手機就發出震動。是高砂的回覆,她剛好也在看著手機嗎?

「謝謝,也祝你順利。」
赤葦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看了看窗外烏雲密布的天氣。
還是趕在下雨前到社團休息室去吧,赤葦暗自想著。



平常的午休時間,木兔和赤葦總在福利社買完午餐後,慢慢往社團休息室閒晃過去。然而那天中午,並不只是「平常」的午休時間。

赤葦找了各種藉口,好不容易才把肚子餓得爬不上樓梯、抱怨連連的木兔,一路拐到遠離社團休息室的天文台吃飯。早在一個星期前,他已經特地查好自衛隊演習的陣隊碰巧會在午休時間結束前飛過學校,好讓木兔有理由維持整個中午的耐心留在天文台等待觀看壯觀的戰鬥機群飛過,並在社團活動開始前徹底遠離社團休息室。為此,他還事先和天文社打過了招呼,再三保證木兔絕對不會造成任何破壞和困擾。
種種大費周章,只為了一件事。
「辛苦了。」
赤葦走進社團休息室,除了木兔之外,其他三年級隊友都已經到齊。整間房間充滿繽紛的綵帶和色紙裝飾,部室正中央堆滿禮物,上方用氣球串成的拱門有著「生日快樂」的字樣。
「赤葦,這樣子應該可以吧?」木葉揮去了額上的汗水。他的臉頰旁還黏著一片色紙的碎屑,猿杙小心的幫他取下。
「連我都被自己的用心感動了!」小見一副苦盡甘來的期待表情。
連平時除了練習之外從不參與鬧劇,總是一臉沉穩的鷲尾,臉上都難得顯露滿意的微笑。
去年在木兔生日那天,教練安排他們和其他學校進行練習賽。當時的正選成員,只有鷲尾和木兔現在還在隊上。為了配合早早開始的熱身時間,赤葦設法提前借到體育館旁的倉庫鑰匙,讓其他人提早將禮物藏進去,打算藉著比賽勝利後的歡呼順勢替他慶生。沒想到比賽才剛開始,木兔連一球都還沒被攔下,就迅速進入消沉模式--他以為自己的生日被大家徹底遺忘了。舉球員不得不放棄木兔這個原先有力的攻擊點,改由其他攻手進攻,而遲遲控制不了情緒、頻頻失誤的木兔也被無奈的教練換下了場。最後梟谷陷入一番苦戰,勉強打贏實力原先與梟谷落差不少的友校,賽後全隊更因此受到主將嚴厲的訓話--尤其是木兔。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實在不得不承認當時對木兔不夠了解。懷著捲土重來的心情,今年所有人合力盡最大的努力以求雪恥。這樣的滿腔熱血多少有些搞錯了重點,不過為能讓木兔有個被用心準備的生日,察覺到了這點的赤葦並沒有說破。
此刻站在休息室裡,赤葦的心裡充滿感激:這是學長們費盡寶貴的休息時間,精心得來的成果。接下來,他們只要躲進置物櫃,並在木兔進門的那一刻跳出來大喊「驚喜」,端出插上蠟燭的蛋糕⋯⋯一切就要大功告成。
一切就⋯⋯

嗯?
十分鐘後,小見率先滿頭大汗地推開置物櫃的門,其他人也跟著一一狼狽的跳了出來。

「不行了,快要不能呼吸了--」
「木兔那傢伙到底上哪去了?」
「平時不都是一下課後就衝過來的嗎?」
「難道是小考考得太差,又被老師留下來輔導了?」
「這點我跟木兔學長同一班的白福學姊確認過了,但她只說木兔學長一下課就跑得不見人影。」赤葦抹去額上的汗珠,拿出手機。「看來只能直接打電話確認了。」


大家圍繞著赤葦,正看著他準備按下通話鈕,外頭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女性尖叫。
這群男高中生面面相覷。
「⋯⋯是雀田!」

顧不上替木兔慶生的事情,他們匆忙打開部室的門,沿著聲音的方向往下衝到一樓。只見球隊經理雀田跌落在花圃前的地上,嚇得驚慌失措。

「雀田,發生什麼事了?」猿杙和鷲尾連忙上前,將癱坐在地的雀田扶起。
「我想著木兔也差不多該來了,想從體育館過來看看你們進行得如何。」雀田伸出還在顫抖的手,指著花圃前的樹叢。「結果,從那裡⋯⋯傳出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眾人仔細打量眼前乍看之下並無異狀的樹叢。
安靜下來之後,從樹叢裡確實隱約可以聽見某種聲音⋯⋯像是鼾聲一樣平穩的鼻息。


「難道⋯⋯裡面有野獸?」小見壓低了聲音。
「這樣說起來,早上我聽班上同學說,學校雞舍裡的雞似乎失蹤了一隻。聽說只剩下羽毛留在籠子裡⋯⋯」猿杙不安的直冒冷汗。
「咿?!」雀田嚇得花容失色。
「開什麼玩笑,東京市中心的學校裡難道會出現什麼野獸嗎?」木葉雖然試著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語氣卻掩藏不住慌張。
「難道是那個嗎⋯⋯」

眾人轉過頭去看著發話的鷲尾。
他額上冒著幾滴冷汗,低聲說道:「最近在電視上看過吧,有熊跑進城鎮裡襲擊人類。」
「熊⋯⋯」這下不只是雀田,其他隊員也紛紛嚇得臉色蒼白。

學校的角落裡出現了熊,應該向誰求助才好?
話說回來,也還不能斷定真的是熊⋯⋯
就在這時,樹叢裡原先低沉的鼻息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隨著「嗯喔!」的怪異聲響,樹葉開始隨之騷動起來。
「喂,是不是有什麼不妙的要來了⋯⋯」
「不要啊——我還不想死——」
赤葦率先擋在眾人前方。「前輩們,請後退一點——」
一陣爆裂聲突如其來在面前響起,赤葦閉上了眼睛。
各色的色紙碎片一鼓作氣衝上赤葦的臉。

「驚喜!」
戴著滑稽眼鏡,全身綁滿各色氣球的木兔從樹叢中跳了起來。
所有人只是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哇哈哈哈,被我嚇到了吧!」木兔一臉得意的說。「我真是天才!」
「木兔學長,請問這是怎麼回事呢?」
「哼、哼、哼,赤葦,你問得很好。不是有句話叫做『施比受更有福』嗎?」木兔說得頭頭是道。「講到生日,就不能沒有驚喜,所以在生日這天,我想讓大家都感受到這樣的快樂!不過,你們真的好慢啊。我躲在這裡等了你們好久,一不小心睡著了⋯⋯」

赤葦頂著滿臉的色紙,瞇起眼睛。

「是說赤葦,你的臉——噗哈哈哈!看起來好好笑。」木兔在書包裡東翻西找。「等等喔,我還幫你們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副跟我一樣的眼鏡,就在這裡⋯⋯咦?奇怪,我記得明明放在這裡⋯⋯」

一直烏雲密布的天空,終於開始滴下小雨。
赤葦聽見身後的三年級生有氣無力的抱怨了起來。

「⋯⋯都還沒開始練習,總覺得今天已經累了。」
「仔細想想,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努力啊?」
「赤葦,總之用這條毛巾把臉擦一擦吧。」
「非常感謝學長。」
「在雨下大之前先到體育館去吧。」
「喂,大家——」木兔朝著隊友離去的背影喊著:「我還帶了很多糖果來,一起吃吧!在那之前,先幫我把氣球解開⋯⋯啊!赤葦,等等我!」



背著裝有藍色貝斯的琴袋,高砂緩步走向位於五樓的理科教室。沿著樓梯往上爬,漸漸遠離耳鳴一般的人聲。抵達五樓時,走廊上已經一個人也沒有。
就和那天一模一樣。
想到接下來自己正要去做的事,高砂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窗外灰暗的天色。
透過先前見過面的立島,她和小尾小雨約好在放學後人煙稀少的理科教室碰面。
而久違的理科教室外,一切就和那天一模一樣。
那天,在混亂中逃走的她,情急之下躲進的正是理科教室。高砂不禁自嘲這樣的巧合——如今既然已下定決心不再逃避,就像命運隱然安排她前來完成早已超過時效的作業一樣,她也必須回到這間教室重新直面自己。

小尾小雨。
比起和陌生人見面的緊張感,高砂此刻的心情更接近一種愧疚感,像是懷著正要去剝奪他人夢想一般卑劣的心情--即便是受人所託,即便,對方的失去是因為一場無人被究責的無端事故,而那場事故其實與自己毫無關聯。

或許就是因為毫無關聯,更讓她感到不知所措。
作為一個曾經逃避一切的失敗者。
如果是赤葦的話,他會怎麼想呢?她在走廊上停下腳步,從背包裡拿出手機點開簡訊匣,快速地瀏覽過赤葦這段時間以來傳給自己的簡訊。大多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短句:「謝謝」、「沒問題」、「久等了」、「現在正要過去」、「晚點放學後見」。

這些瑣碎的隻字片語,竟讓她在這種時候莫名安心。

掌中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聲,傳進一封新訊息。
「路上小心。祝你順利。」

高砂深吸了一口氣。
像是徹底被看透了似的。
振作起來,她試著對自己這麼說。既然是自己決定的,那麼就應該鼓起勇氣。
回覆了赤葦的簡訊,她走到理科教室門前,慢慢的深呼吸,然後拉開門。

放學後寂靜的教室裡,一時只聽得見魚缸打氣裝置規律的馬達運轉聲。
斜對角的窗台邊,一個長方形、中等大小的魚缸內游著成群的螢光斑馬魚。一名背對著高砂、原先彎身查看著魚缸動靜的女學生,正轉過身來面向她。
室外隱約傳來吹奏社在中庭練習的零落樂音。風吹起窗簾,也將女學生像烏雲一般微微鬈曲的及肩短髮髮尾與披在肩上的外套撩起,露出她藏在外套下那隻彎折、打著石膏的右手。


短短的沉默之中,她們只是分別站在教室兩端的門與窗邊凝視對方。


窗外,雨彷彿隨時都要開始落下。

____________
早安。
這是我自己很喜歡的一回,前半和後半是完全不同的氛圍。
陸續出場了新角色,希望能讓大家繼續有耐心的看下去。
那麼,
祝大家都能在多變的天氣裡保持健康。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8 10: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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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昨天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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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瘦瘦的路燈與生日快樂

  窗外下著雨。剛才還聽得見的吹奏樂練習聲,不知何時已像被抹去般完全消失在雨聲裡。
  小雨只是面無表情地不停盯著高砂看。

  明明是自己主動找對方的,得說點什麼才行,高砂這麼想著。
  「初次見面。我是⋯⋯」
  「高砂前輩。」小雨打斷高砂的話。「頭髮長長了。」
  「⋯⋯你是指和兩年前比起來嗎?」
  「嗯。」小尾點點頭,嘴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能夠再見到前輩,我很高興。」

那個帶著善意微笑,讓高砂不禁主動把視線別開。

  「小尾同學大概不太了解我的事情。」高砂低下頭去,不知道為什麼感到心虛。
  「不過,今天之所以見面,是因為立島同學希望我能夠和他們一起上台表演。如果是小尾同學的請託,我會盡力在你休養時代替你把演出完成。」

  高砂頭也不抬的繼續說著。
  「為了能夠讓你安心,我今天帶了樂器來,可以在你眼前把兩首把預定要表演的曲子讓你直接確認一遍。」

  小雨只是在思索著什麼一般,眨了眨眼睛。
  「高砂前輩覺得自己是怎麼樣的人呢?」
  高砂一臉疑惑。「我?」
  「嗯,」小雨點點頭。「作為貝斯手。」

  高砂抬起頭,才發現小尾正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
  「老實說,我不覺得自己能夠被稱為貝斯手。」高砂緊張得捏掐著手指。「我已經失敗了,而且還逃走了。」
  一陣長長的沉默之中,小尾只是疑惑的看著她。

  「所以說,我完全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的人。」高砂再次低下頭去。「既不特別喜歡貝斯,也不覺得彈奏著貝斯的自己有什麼厲害的。我只是⋯⋯」
  小雨歪著頭,凝視刻意別開眼神的高砂。接著,她忽然起身,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橫過桌子,握住高砂的手。

  「欸?」高砂稍微被突如其來的觸碰嚇了一跳。她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想要掙脫的本能。
  「⋯⋯時常修剪的指甲。仔細磨過表面的、軟化了的繭皮,都內化成指尖厚實的一部分。」小雨真誠的眼神裡有光。「我很喜歡這樣的手。」

  高砂張大了眼睛。

  「高砂前輩,」小雨說。「你會害怕我嗎?」
  高砂搖搖頭。「抱歉,小尾同學⋯⋯」
  「叫我小雨就好。」
  「小雨。我不是在害怕你。只是⋯⋯想起了過去的壞事情。」
  小尾露出了同理的表情。
  「我也不太喜歡想起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簡單得有些不知所以的對話,此刻卻讓高砂感到安慰。

  「小雨,我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對你來說,我是一個什麼樣的貝斯手呢?」
  小雨像是在回想一般的閉上了眼睛。
  「兩年前,舞台上的高砂前輩,像是一盞瘦瘦的路燈。」
  「⋯⋯路燈?」
  小尾點點頭。
  「刻意讓自己變得不起眼,支持著身邊正在發光的人。像是白天裡不會被人在意的路燈,始終穩定站立著、彷彿沒有任何事可以動搖自己。」

  小雨閉上了眼睛,高砂不確定她是在回憶,或是在想像。

  「那時候,〈LEO〉這首歌前四個小節的刷弦出現,就像太陽下山後的時刻到來一樣。短短數秒的時間裡,所有人置身在一片昏暗未明的世界裡。然後貝斯開始Solo時,我張開了眼睛。那時候的高砂前輩,像是一瞬間被點亮的、一盞瘦瘦的路燈,『只是低著頭站在電線桿與電線桿之間,渾然不知自己正在發光』。」
  小雨重新打開眼睛,直視高砂。
  「和我在同一個樂團裡的成員,大家都已經是二年級生了。這是我在高中的第一次文化祭,但已經是他們引退前的最後一次文化祭。」
  「小雨⋯⋯」
  「受傷了之後,我把已經修不好的貝斯殘骸放在床旁邊,每天跟它一起生活。手還要多久才能完全好起來呢?要再存多久的錢才能再買下一把琴呢?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話,能再彈多久呢?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斷在考慮著這些討厭的事情。」
  「然後,那天晚上,陽介打了電話來,他說他見到高砂前輩了。」
  「高砂前輩,」小雨的聲音輕盈卻又堅定。「我現在的願望就是:想要再一次,在舞臺下面聆聽你的演出。」

  *

  練習結束之後,赤葦和隊友們仍舊甘願的為木兔慶生。高砂託給自己、給木兔當作生日禮物的手工餅乾,赤葦也順利的轉交到木兔手上。
  為了回家和家人一起吃蛋糕,木兔難得願意讓今天的自主練習準時結束。趁著雨勢停歇的空檔,赤葦將牽著腳踏車的木兔送到校門口。臨去前,木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包包裡拿出了高砂的餅乾,小心翼翼夾起其中最大的一片,慎重的交到赤葦手裡,又把剩下的餅乾收回書包裡,騎上車飛快離去。
  赤葦捧著那片餅乾,目送木兔消失在道路盡頭的轉角,轉身走回校園。
  在四樓樓梯口,他聽見從五樓傳來的貝斯琴聲,彈著那首熟悉的〈LEO〉。
  赤葦駐足聆聽。
  音樂停下之後,隱約聽得見細碎的人聲傳來。
  赤葦沒有注意到立島不知何時,從自己身後冒了出來。

  「好像很順利呢。」立島看著五樓的方向幽幽說道。
  赤葦只是露出像平常一樣的表情,轉頭看向他。「恭喜。」
  「反應真平淡,我還以為你會被嚇到呢。」
  立島搖了搖頭,注意到他手上的東西而感到困惑:「餅乾?」
  「嗯。我是被嚇到了沒錯。」
  「⋯⋯是嗎?」立島仍然掛著笑容,似乎沒有打算道歉。「赤葦,這次我得向你道謝才行。」
  「我沒有特別被道謝的理由。」
  「如果不是你剛好在旁邊的話,高砂前輩大概連要聽我說話都不願意吧。」立島苦笑。
  「總之,這是我欠了你一次。」

  赤葦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抬頭看了看立島。「你在這裡做什麼?」
  「把學生匿名信箱裡的意見拿回學生會辦公室。」立島指了指手上的那疊卷宗。「過目所有的信件內容,決定要將哪些內容往上呈報給學校單位,這也是學生會的業務之一。」
  「放在一樓公布欄旁邊的那個上鎖信箱?」
  「沒錯,就是那個,你居然知道。來看看剛剛收到的:音樂教室的暖氣不夠暖、公布欄的海報張貼得太亂、輕音社練習的聲音太大⋯⋯哎,這個得跟理彥說一聲才行。」立島疲倦的笑著。

  「真是辛苦了。」
  「雖然通常收到的都是一些無謂又瑣碎的抱怨,不過還是得一一處理,就像剷雪一樣。」立島揮了揮手上的資料示意。「總之,我把這邊處理完就結束了。你如果要上樓去的話,可以轉告小雨讓她再等我一下嗎?」
  「我知道了。」赤葦點了點頭。立島轉身朝著學生會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

  高砂拉開教室門,見到已經等在門邊的赤葦,露出帶著歉意的表情。
  「抱歉,讓你等很久了嗎?」
  「不要緊,是今天練習結束得早一些。剛剛雨勢還小的時候,先讓木兔學長回去了。」

  赤葦不自覺將目光移向從高砂背後慢慢冒出來的半顆頭。
  「啊,我介紹一下。這是小尾小雨。」高砂稍微側著身子,露出背後的小雨。「小雨,這位是和我同班的赤葦同學。」

  赤葦原本認為高砂已經算個子相當小的高中生了,但小雨整個人簡直像是小學高年級生。在排球社裡,赤葦的身高並不算特別突出,不過在兩個女孩子面前,就像是巨人一樣。

  「初次見面。」赤葦稍微彎下身向小尾點點頭。
  小雨沒有回應,只是一直盯著赤葦看。接著,她小聲地吐出了一句話。
  「⋯⋯歐菲莉亞。」
  赤葦的表情瞬間扭曲。

  高砂疑惑的歪著頭。「歐菲莉亞,我記得好像是⋯⋯」
  赤葦急促的打斷高砂的回想。
  「小尾,立島說他快要忙完了,請你繼續在這裡等他一下。還有這個,是某個今天生日的壽星分給我們,他說讓我們在回家前墊墊肚子。」
  他把捧在手中的餅乾分成了三部分,分別交給小雨和高砂。「雖然是高砂同學自己做的。」
  「回到我身邊了。」高砂笑著接過餅乾。

  小雨手中接過餅乾,眼睛亮了起來,珍惜得像是捨不得吃掉。

  「高砂同學,時間不早了,我們趕快回去吧。」
  赤葦將手上的餅乾放進嘴裡,伸手抓著高砂的手腕就要走。「餅乾做得很好吃,謝謝。」
  「欸?赤葦同學,等等。」
  被赤葦順勢拉著往前走,高砂回頭向小尾說:「小雨,晚點回家小心。今天謝謝。」
  小雨朝著高砂揮了揮手,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後,看向雙手捧著的那一小塊餅乾。

  「生日快樂。」

  小雨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小聲朝著空氣說了一句。
  她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吹熄了只存在於想像中的蠟燭,把餅乾小心翼翼放進了嘴裡。

_____________


早安。
小雨是我自己非常喜歡的角色,希望大家能從她的電波中感覺到可愛和療癒。

話說回來,現在的連載進度已經到了作品的二分之一,卻似乎一直沒有提到過。
標題的「タカサゴフクロウ」(直譯起來是高砂貓頭鷹),除了指原創角的姓氏之外,
也是東方灰林梟的日文名稱(至少我查的圖鑑是這樣寫的,雖然網路上可以查到的是其他名字)。
或許因為日本人是在臺灣的山上發現這種貓頭鷹,所以用臺灣在殖民時期的舊稱「高砂」來命名了這種貓頭鷹。

*東方灰林鴞(タカサゴフクロウ)
中等體型、圓頭、褐色的夜行性貓頭鷹,分布於海拔1800至2600公尺的針闊葉混合林或針葉林。喜愛停棲及獵食於森林邊緣及開闊處的交會地帶,習於單獨或是成對活動。命名來自臺灣的舊稱高砂(タカサゴ)。

我用圖鑑上的描述來考慮了高砂這個角色的性格,結果跟我本人的個性完全不一樣。
(明明自己寫出了千辛萬苦的大長篇乙女文,卻完全不能帶入視角吃糧,總覺得有點吃虧)

順帶一提,這篇文所設計的其他所有原創角色(森、立島、小尾、黑臼、青葉),
姓氏也全都是出自圖鑑上的貓頭鷹日文名稱。
實際上適合做為姓氏的名稱也沒有那麼多,因此這是我當時在捏角色時最花時間的地方。

最後,這一篇小雨說出關於「路燈」的那兩句描述,取自葉青的「那盞瘦瘦的路燈」一詩。
https://www.facebook.com/100050413002938/posts/452767008098199/
我從高中時第一次偶然讀到,就一直很喜歡這首詩。
如果你也有所共鳴,很高興可以介紹這位詩人讓你認識。

晚點有空,或許會再更新下一篇。
那麼,祝我們都有愉快的一天。


本文最後由 takamori 於 2025-11-19 15: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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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takamori 發表於 昨天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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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要小看「普通」

  「打擾了——我把三年一班的心理健康問卷拿回來⋯⋯咦?」
  十月某個放學後的下午,木兔高調闖入原先平靜的保健室,撞見正在整理文件的高砂。

  「已經放學一段時間了,小佳那還要留下來工作嗎?」
  「老師臨時去和學生家長討論事情了,所以我想著把剛剛各個班級陸續交回來的問卷稍微整理一下。」高砂從桌邊拿著一個資料板夾起身。「三年一班⋯⋯有了,請在這裡簽名,木兔學長。」
  「學校的生活都習慣了嗎,小佳那?」木兔咧嘴微笑。
  「是,多虧了木兔學長的照顧。」

  自高砂開始在保健室上學以來,時間已經邁入第二週。在上課時間裡,除了自習、完成老師指定的進度與作業,高砂有時也會幫忙保健室老師處理簡單的事務,放學後則和小雨的其他三位團員一起練習。偶爾遇上練習結束時間剛好的日子,便會和赤葦一起回家。
  「聽赤葦說,你們要在文化祭上表演,我很期待喔!」木兔鼓勵著高砂。「和其他傢伙感覺處得來嗎?要是他們欺負你的話,你就叫赤葦告訴我!」
  雖然知道木兔真心在關心自己,但高砂還是被逗得掩嘴笑起來。

  半個月以來,高砂認識了各有個性的團員,三人對她態度一貫和善。主唱立島身為學生會長,在樂團裡卸下了面具,只是個總過度為小雨操心的大哥哥;鼓手黑臼留著濃密的黑色長髮,個性嚴肅認真卻非常熱心,高砂很感謝她對自己重新上學以來的各種關照;吉他手青葉則來自他們隔壁的五班,額前蓋著粗厚而有些紊亂的瀏海,個子不高、圓溜溜的大眼加上脖子上總是圍著的紅色圍巾,讓他看起來多少有點孩子氣。作為現任輕音社長,平常話很少卻讓人感到非常可靠。

  「沒問題的,他們都對我很好,謝謝木兔學長。雖然⋯⋯」
  高砂像是想到了什麼,像是沒有把握的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木兔疑惑的看著高砂。
  「和其他人比起來,我實在太普通了。」高砂越講越小聲。「而且還曾經失敗過。也逃走過。所以有時候會想著,這一次絕對不能拖累他們⋯⋯」

  「普通?」木兔歪著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高砂。
  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木兔的語氣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原來小佳那很普通嗎?」
  「嗯。很普通喔。」高砂點點頭。
  「那⋯⋯我呢?」木兔不安的用手比了比自己。
  「咦?嗯⋯⋯怎麼說呢⋯⋯」高砂有些遲疑的回答。「在我看來的話,木兔並不普通喔。」
  「啊?」

  木兔像是頓悟了什麼,向後退了一步,雙手抱著頭,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果然是這樣嗎⋯⋯可惡!我也好想變得普通啊——!」
  「木兔學長?」高砂擔心的看向木兔,想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小佳那。」木兔忽然又恢復了鎮定。
  「是?」
  「不要小看、『普通』喔。」木兔一臉嚴肅地直視著高砂。「正因為很『普通』,才能夠成為大家的『中流砥柱』。對吧?」

  木兔講完了之後一臉得意,顯然對自己的發言很滿意。然而沒過幾秒,卻又陡然露出動搖的表情。「⋯⋯咦,『中流砥柱』是這樣用的嗎?」

  才剛被木兔突如其來的氣勢嚇住的高砂,愣了幾秒,不由得笑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和木兔對於「普通」一詞的理解有所齟齬,不過那也沒關係。這段有些亂七八糟的對話,好像把高砂心裡的陰霾給輕輕吹開了。

  「謝謝你,木兔學長。」
  高砂拭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我想『中流砥柱』就是那樣用的沒錯喔。」
  「太好了,我一直很想用一次看看哪。」木兔興高采烈的說。「對了對了,小佳那,你快看,我的新排球鞋!前一陣子我生日的時候,兩個姊姊一起買給我的⋯⋯」

  像是抓準了時機一般,赤葦從門後出現,走了進來。

  「啊,赤葦!」木兔說。「你也來交問卷嗎?」
  「不是的,木兔學長。我不是班上的保健委員。」赤葦站在他們兩人中間,朝著木兔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我是來找木兔學長的。」
  「啊——已經這個時間了。」木兔停下來思考了一秒,接著忽然恢復了高昂的語氣。「赤葦,你快看,我的新排球鞋!」
  「已經看過很多次了,木兔學長。」
  「啊?是這樣嗎?」木兔打定主意要圍著同一個話題打轉。「這雙新款鞋,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不錯吧?顏色也很配我們的隊服。赤葦是不是也想要一雙?」
  「想要是想要⋯⋯」
  「喔!真誠實。那我們現在就去買吧!」木兔的語氣明顯的有些不自然。
  「不過我原本的鞋子應該還可以再穿一段時間。等拿到明年的壓歲錢後,再去買就好了。」
  「嗯——這樣啊⋯⋯」

  在剛才的對話裡默默接近門邊、此刻打算轉身逃跑的木兔,被赤葦伸手擋了下來。

  「木兔學長,是不是忘了什麼呢?」赤葦眼神銳利的看著他。「午休的時候我說過了吧,今天放學後有文化祭社團幹部籌備會議。」
  「啊——那種事情,赤葦一個人去參加不就好了嘛。」
  「這次的會議規定社長和副社長兩個人都要出席,之前也跟木兔學長說過了。」
  「什麼嘛,那個超無聊的耶——」木兔四處張望,試圖尋找一絲救贖。「小佳那,如果妳接下來沒事的話,不如幫我去開會吧?」
  「請不要說傻話了,木兔學長。」赤葦抑制著想要嘆氣的衝動,瞇起了眼睛。
  「抱歉呢,木兔學長,我恐怕不太方便去參加。」高砂苦笑著和赤葦交換了眼神。
「沒辦法嗎--」木兔垂死掙扎般的大聲嚷嚷。

「木兔學長,雖然這裡剛好沒有其他人在,但畢竟是保健室,請稍微控制一下音量。」赤葦淡然的說,轉向高砂問道:「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呢?」

「嗯⋯⋯立島同學和青葉同學也都要去參加那個會議,所以練習暫停一天。」高砂說。「小雨今天到醫院回診了,也不在學校。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把這裡整理完就會早點回家。」

「我知道了。」赤葦看著窗外像是想了一下,又補上一句:「天氣看起來不太穩定,有帶雨傘嗎?」

「有。」高砂點點頭,對著赤葦微笑。「謝謝。」

「那麼,回家路上小心。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就聯繫一聲。」赤葦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輕輕扶在還在哀嚎著的木兔背上。「我們差不多該走了,木兔學長⋯⋯」

然而剛才開始進入了沮喪模式的木兔,連一步也不願意走。
  「傷腦筋⋯⋯」赤葦在腦中快速的盤算著解決方法時,高砂已經率先開口。
  「籌備文化祭的會議上,說不定會聽到很多其他社團的提案計劃。」高砂觀察著木兔的反應,一邊說道。「去年的文化祭,木兔學長覺得好玩嗎?」
  「去年嗎⋯⋯」木兔勉強抬起了頭,表情仍顯得無精打采。「原本我提議想要把一大堆我們練習時用過的排球黏成一個巨大的巴波醬(バボちゃん),讓來參觀的人都在上面簽名留念。結果被隊長說:『我們不是文化性社團,不需要硬是花時間準備展覽來證明實力』,直接被否決了⋯⋯」
  ⋯⋯這麼說起來,好像真的有這樣的事。赤葦不禁在心裡暗自對前隊長的英明果決肅然起敬,雖然隱約記得,事後他們為了安撫滿心期待卻被駁回而低落的木兔,同樣費了一番不小的力氣。
  「那,木兔學長的班上做了什麼呢?」高砂並沒有輕易放棄。
  「好像是⋯⋯保齡球大賽?」赤葦搜索著記憶。
  「⋯⋯沒錯!保齡球!」木兔的眼睛裡出現了光芒。
  「還穿上了逼真的保齡球服裝呢,木兔學長。」赤葦決定把握機會,趁勝追擊。
  「那是我為了化身成保齡球小子,請小燈和曜子姊姊特別幫我做的!」木兔說著說著,又恢復了元氣。「那套服裝效果超級好啊!有好多人來跟我合照,我還被黑尾大大稱讚,說穿起來很適合。」
  「確實很適合木兔學長呢。」赤葦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在嘲弄。
  「黑尾?」高砂疑惑的皺了皺眉。
  「啊,黑尾學長是木兔學長在其他學校排球隊的朋友。」赤葦快速補充道。
  「對了,赤葦的班上也有推出節目吧!」木兔托著下巴,看起來像在仔細回想。「好像是演戲⋯⋯」
  
  赤葦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按住了木兔的肩膀,另一隻手則用力摀住木兔的嘴。

  「啊——赤葦!你在做、什麼——快放開——」木兔努力想掙脫赤葦。
  「不行——現在要是放開了的話——」然而木兔的力氣實在太大,赤葦實在難以壓制他。

  就在這時,赤葦忽然意識到一直開著的保健室門外,有一個從剛才開始已經在那裡停留一段時間的熟悉人影。
  黑臼同學正單獨站在那裡,一臉尷尬的看著在保健室裡扭成一團的木兔和赤葦,以及一臉興味盎然、似乎不打算阻止他們的高砂,一臉猶豫著自己該不該進來。

  「抱歉打擾你們了!」
  被發現赤葦正看著自己,黑臼回過神,有些冒失的向他們鞠躬。
  已經不曉得有多少人經過這裡,從開著的門看見他們了吧。
  這下子,校內關於木兔和赤葦的奇怪謠言又會傳成什麼樣子⋯⋯赤葦已經放棄去思考這件事了。

  「誰?」木兔一臉疑惑。
  「我們班的班長。」赤葦低聲向木兔說明。
  「喔!你也來交問卷嗎?」木兔一臉爽朗的朝黑臼大聲問道。

  「咦?⋯⋯不是的。我來找高砂同學。」黑臼露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但還是認真的回答了木兔的問題。接著,她巧妙地經過那兩個人,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直直走向高砂。
  黑臼有些侷促的雙手合十:「高砂同學,不好意思,接下來有時間嗎?」
  「咦?」高砂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今天的練習暫停⋯⋯」
  「我負責繪製班上文化祭攤位的佈景,原本是今天必須完成的——還差一點就可以完成了,可是協助我一起進行這件事的人臨時請假回家了。原本只差一點就能完成了,但是文化祭前大家都很忙,找不到其他人幫忙⋯⋯」

  黑臼真心的苦惱著。看著那樣的黑臼,高砂並沒有考慮太久。
  「我知道了。」
  「真的嗎?」黑臼露出感激的神色。

  赤葦悄悄的靠近了高砂,低聲說道:「不要太勉強了。」
  「謝謝,不過我沒問題的。黑臼同學也在。」高砂微笑看著赤葦。

  「抱歉,黑臼同學,這種時候沒辦法幫上忙。」赤葦轉而對著黑臼點頭致意。「高砂同學就拜託你了。」
  「咦?啊,沒問題。赤葦也辛苦了。」黑臼愣了下,點點頭。「不過你們是不是要去開社團幹部的那個會議?已經超過開始的時間了喔,立島和理彥早就過去了。」

  剛剛還那麼不情願的木兔,此時卻一臉專注的像在思考些什麼。
  「赤葦,聽我說,我剛剛忽然有個想法⋯⋯」
  「走吧,木兔學長,我們已經遲到了。」赤葦面無表情的打斷了木兔,回頭對高砂說:「晚點結束後再聯繫。」

  「好的。」高砂點點頭,便重新低下頭去整理收到的問卷,黑臼也在旁邊坐下,打算一起幫忙。

  「我是這樣想,躲避球搞不好可以當作排球的訓練也說不定。因為你看⋯⋯」木兔滔滔不絕的說著。

  不只是我,現在還有黑臼同學在。高砂同學會沒問題的。
  和木兔前往幹部會議的路上,赤葦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露出了微笑。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無視了木兔的突發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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