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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酒記得不要駕車哦 ***********************
午後的陽光透過高樓間的縫隙灑落,難得的公休日,獪岳獨自漫步在商業區的街道上。他隨意逛了幾家精品店,挑了兩件新上市的襯衫,又在書店停留片刻翻閱最新一期的調酒雜誌。當暮色開始浸染天際,他才想起該找個地方解決晚餐。
轉過街角,一間被綠意環繞的咖啡廳吸引了他的目光,大片落地窗內懸掛著藤蔓植物。推開門,寬敞的空間裡飄散著咖啡香和淡淡的檸檬草氣息,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那架黑色的平台鋼琴,以及坐在琴凳上的那個熟悉身影。
我妻善逸正專注地彈奏著蕭邦的《雨滴前奏曲》,修長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輕巧躍動。真正的鋼琴音色比電子琴醇厚得多,每個音符都像被溫暖的空氣包裹著,在挑高的空間裡迴盪。獪岳站在門口靜靜欣賞,發現善逸的演奏與在酒吧時截然不同——少了幾分表演性質的華麗,多了些私人的情感流露。那張總是表情豐富的臉此刻異常寧靜,被舞台燈鍍上一層光暈,連隨節奏微微晃動的金色髮絲都顯得格外溫順。
獪岳選了個能清楚看見鋼琴的角落位置坐下,點了簡單的晚餐。他發現自己很享受這樣觀察著渾然不覺的善逸——看他因投入而微蹙的眉心,看他偶爾抿起的嘴唇,還有那雙在琴鍵上舞動的、骨節分明的手。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輕輕落下,餘韻在空氣中緩緩消散,獪岳才起身走向鋼琴。他在善逸驚訝的注視下,從皮夾抽出一張萬元鈔票,仔細摺好後放進琴蓋上的小費玻璃罐。
「老、老闆?」善逸幾乎是彈跳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路過,順便吃個飯。」獪岳語氣自然,目光卻沒從善逸泛紅的臉上移開。
就在這時,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插了進來:「善逸!彈得太棒了!」 一個看起來陽光開朗、大學生年紀的男生笑著走近,很自然地拍了拍善逸的肩膀。「這首蕭邦的處理方式跟上次又不一樣了,你進步超快的!」
「啊,前輩!」善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過獎了,我還是在摸索啦。」
「別謙虛了。對了,下週社團……」兩人就這麼自然而然地交談起來,看起來相當熟絡。
獪岳站在一旁,臉上依舊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彷彿只是個耐心的等待者。然而,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指節卻在不自知間微微收緊了一下。
那位學長很快注意到了氣場不凡的獪岳,善逸連忙介紹:「這位是我打工酒吧的老闆,稻玉先生。老闆,這位是音樂社的佐藤前輩。」
獪岳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態度禮貌而疏離。佐藤學長寒暄兩句後便識趣地離開了。
「什麼時候下班?」獪岳的目光重新回到善逸臉上,語氣聽不出變化。
「九點整。」善逸老實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那個...小費太多了...」
獪岳瞥了眼手錶:「還有一小時。我等你。」
「等我?」善逸睜圓了眼睛,像隻受驚的小動物。
「嗯,有點事要說。」獪岳面不改色地撒謊,其實他根本沒想好有什麼打算。
接下來的時間對善逸來說格外漫長。他機械地彈奏著預定的曲目,心思卻全飄向角落那個慢條斯理喝咖啡的身影。老闆該不會是要辭退他吧?還是發現他在外兼職不高興了?
九點整,善逸抱著裝滿樂譜的帆布包走出咖啡廳,驚訝地發現獪岳真的倚在店門前的路燈下等他。
「老闆...你還在啊?」
「不是說了等你?」獪岳直起身,夜色中他的眼神格外深邃,「接下來有事嗎?吃飯了沒?」
善逸老實搖頭:「正要回家煮泡麵...」
「那種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獪岳自然地轉身帶路,「跟我來。」善逸只能跟上。
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獪岳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剛才那個人……你同學?看起來關係不錯。」
善逸還沉浸在「老闆找我有事」的緊張中,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懵,老實回答:「是社團的佐藤前輩,人很好,在鋼琴上給了我很多指導……」
「是麼。」獪岳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望向遠處的霓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短暫的對話卻讓善逸心裡更加打鼓。老闆為什麼突然問起前輩?他偷偷瞄了一眼獪岳的側臉,那線條在路燈下顯得有些冷硬。
他們拐進了一條小巷,來到一個亮著溫暖燈光的路邊小攤。是賣關東煮的。
秋天的夜晚已經帶著明顯的涼意,關東煮攤位冒著的騰騰熱氣顯得格外誘人。獪岳顯然已經吃過飯,只點了蘿蔔和豆腐。他看向善逸:「想吃什麼自己點。」
善逸盯著在濃郁高湯裡翻滾的食材,猶豫地點了最便宜的香菇、竹輪和油豆腐。
「給他加一份牛筋、雞蛋和兩顆肉丸子。」獪岳對老闆補充,又點了杯熱清酒,「我請客。」
「太多了...」善逸小聲抗議,但獪岳已經俐落地付了錢。
兩人坐在攤位前簡易的座位上,熱騰騰的關東煮很快端了上來。湯頭清澈鮮甜,食材煮得恰到好處。善逸餓了,他小口咬下吸飽湯汁的蘿蔔,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化開,忍不住滿足地瞇起眼睛,身體也很快暖和起來。
獪岳沒有吃多少,只是慢條斯理地喝著他的熱清酒,偶爾夾一塊蘿蔔。他的目光大多時候落在善逸身上,看著他因為美食而微微瞇起的眼睛,和那張被熱氣熏得有些發紅的臉,眼神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說起來,在咖啡廳彈琴的感覺,和酒吧很不一樣吧?」他語氣隨意地開啟話題。
善逸正咬著竹輪,聞言抬起頭,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平台鋼琴的音色,」獪岳的視線微微上揚,彷彿在回憶剛才的琴聲,「比店裡那架電子琴飽滿太多了。共鳴感……很不一樣。」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聚焦在善逸身上,眼裏帶著欣賞,「你彈琴的樣子也比在酒吧裡更……放鬆。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善逸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拿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他沒想到對方觀察得這麼細緻。
「老、老闆……」善逸有些結巴,心裡那點忐忑又浮了上來,他放下筷子,雙手在膝蓋上無意識地絞緊,「你……你是不是介意我在其他地方打工?我、我沒有影響酒吧的工作!時間都錯開的,表演也從來沒有遲到過!」
看著善逸瞬間緊繃的模樣,像隻害怕被責備的幼犬,獪岳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他給善逸倒了點熱茶,語氣平淡反問:「我為什麼要介意?」
「啊?」善逸愣住了。
「有其他打工怎麼了?」獪岳抬眼看他,神情是真正的不解,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靠自己的本事賺錢,有什麼問題?」他話鋒一轉,「倒是你,課業、酒吧,再加上咖啡廳和街頭表演……不會太累嗎?」
這句詢問像一陣暖風,輕輕撫過善逸的心尖。他原本以為會聽到責備或警告,沒想到得到的卻是……關心。
「還、還好……」善逸低下頭,盯著碗裡漂浮的蔥花,聲音小了點,「是有點忙,但是……需要存生活費嘛。而且,」他偷偷抬眼快速瞄了獪岳一下,又迅速垂下,「能在不同的地方彈琴,我也很開心。」
獪岳「嗯」了一聲,沒再繼續追問,只是將老闆剛送上的、熱騰騰的牛筋往善逸的方向推了推。「趁熱吃。」
這個小小的動作,和剛才那句出乎意料的關心,讓善逸心裡那點不安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細密而溫暖的漣漪。
他們隨意地聊著天,內容無關緊要,可能是關於天氣,關於音樂,關於大學裡發生的趣事。氣氛輕鬆而自然。
吃到最後,獪岳杯中的清酒還剩下一點。他對老闆說:「麻煩一下,幫我加點高湯進去,灑一點七味粉。」
老闆依言照做,將滾燙的昆布高湯沖入剩餘的清酒中,再灑上少許紅色的七味粉,做成了一杯「ダシ割り(Dashi wari)」。
善逸好奇地看著那杯混合的湯飲,他從未見過這種喝法。
獪岳將自己已經喝過一口的杯子遞到善逸面前:「嚐嚐看?」
善逸盯著那個顯然被獪岳唇齒接觸過的杯緣,耳根微微發熱。但在對方平靜的注視下,他還是小心地接過杯子,輕抿一口。入口先是昆布高湯的鮮味和七味粉淡淡的辛辣,緊接著,清酒獨有的米香和甘甜餘韻在喉間蔓延開來,混合成一種複雜而溫暖的滋味。身體從內而外都暖了起來。
善逸的眼神因為這奇妙的體驗而微微閃爍,看著手中的杯子,表情也變得軟軟的。
飯後,獪岳說:「我開車來的,順路,送你回去。」
獪岳的車內放著輕緩的爵士樂,暖氣開得恰到好處。經過一天打工和上課的疲憊,加上吃飽後的滿足感,善逸在搖搖晃晃的車程中,不知不覺睡著了。
獪岳在等紅燈時,側頭看向熟睡的善逸。金色的腦袋靠在窗邊,呼吸均勻,嘴唇微微張開,看起來毫無防備。獪岳拿出手機,悄悄地拍了一張他睡著的側臉,嘴角勾起一個有點壞心眼的弧度,眼神帶著無奈和溺寵。
「真是...」獪岳無奈地搖頭,卻放輕了換檔的動作,「好歹我也是個成年男性,怎麼能在別人的車上睡得這麼毫無防備。」但是沒有叫醒他,只是將暖氣調高了一點,繼續平穩地開車。
到了善逸租住的公寓樓下,獪岳停好車,看著依然熟睡的善逸,沒有立刻叫醒他。他調小了音樂聲,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藉著路燈端詳那張睡顏。平時總是吵吵鬧鬧的傢伙,睡著時倒是格外安靜可愛。
直到善逸自己因為姿勢不舒服而悠悠轉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陌生的車內環境,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他猛地坐直身體,臉上瞬間爆紅,慌亂地看向駕駛座的獪岳。
「老、老闆!對不起!我睡著了!現、現在幾點了?」他慌亂地解開安全帶,臉上漲得通紅。
「十二點了。」獪岳語氣平靜,眼底卻帶著戲謔,「再不上去,明天上課就趴著睡過去咯。」
「這麼晚了?!謝謝老闆送我回來!我馬上上去!」善逸幾乎是跌出車外。
「快點上樓回家,早點休息。」獪岳叮囑道。
「好、好的!老闆再見!路上小心!」
看著那道倉皇逃竄的背影,獪岳輕笑出聲。直到公寓的感應燈逐層亮起又熄滅,他才緩緩駛離。車廂內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善逸的、淡淡的清新氣息。
善逸站在公寓的走道裡,臉上的熱度久久未退。他回想著今晚的一切——獪岳的等待、溫暖的關東煮、兩人共享的同一杯酒湯、安心的車程,還有自己竟然在對方車上毫無防備的熟睡……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甜絲絲的,又帶著點不知所措的慌亂,交織成甜蜜又令人心慌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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