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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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鬼滅之刃x神劍闖紅湖/穿越/IF線│無CP] 劍落日輪 [G](更新:9/23,遊郭篇完,刀匠村篇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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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8 22:59:46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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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滅之刃
連載進度: 連載中

第一章

志志雄真實倒下的瞬間,緋村劍心也在烈焰與煙霧裡失去重心,惡戰後的傷及疲累一口氣反饋到被腎上腺素短暫麻痺後的身體,視線逐漸模糊,彷彿身體正在墜入無盡的深淵。在意識斷絕前,他聽到一聲突兀清澈的——三味線弦聲,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要形容的話⋯⋯像是來自「冥界」,劍心還來不及分辨方向,意識便沉入黑暗。

再醒來時,嗅覺先聞到木頭的潮濕與藥草的淡苦。微微睜開眼,先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的樑與半掩的窗,窗外爬進些許綠意,既陌生又樸素。手背包著粗布,胸口裹著乾淨的布帶,火塘裡的火劈啪地燃著。

劍心感覺到身體的疼痛,他回想起那場惡戰,像被地獄業火焚燒過的燒傷正在隱隱作痛。

「醒啦?」似乎是聽到劍心吃痛的呻吟聲,門口探進來一張曬得黑紅的臉,身型粗壯,髮鬢斑白。男人走了進來,「在林子裡看見你昏倒,你的傷十分嚴重⋯⋯能說話嗎?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裡?」

劍心勉力坐起,向他一揖:「承蒙相救。鄙人⋯⋯在下只是個異鄉來的流浪人。」

「異鄉?」男人咧嘴笑了笑,「這年頭走南闖北的不少,你口音倒不算怪。」他把一碗粥遞到床邊,「先吃吧。我這裡客人少,能有個人跟我交談我也很高興。」

聊天的過程中,劍心得知這間房坐落在深山中,男人以砍柴、賣柴維生,生活單調樸素,但他也沒什麼怨言。

「對了,這一帶晚上有鬼喔。」可能只是想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吧,男人不經意地提道。

「鬼?」劍心一頓。他見過人心的惡,見過戰亂裡的「鬼」,卻少聽人這樣理所當然地把它當作現實會出沒的東西。

樵夫見他神情,笑意收了些:「你看我像說笑?這山上夜裡就有。我就親眼見過,四肢趴地在樹林間亂竄的鬼,那根本不可能是動物有的爬行速度,你身上傷還沒好,萬一好了也別跟這種怪物硬碰硬,我看你有帶刀,可能也學過點劍吧,但真的不要逞強。」

劍心垂眼:「⋯⋯是啊。活著,才能回去。」他最後還是沒有報上名字,不是對此人有所疑慮,只是他對陌生的環境習慣先保持著警惕。樵夫也不追問,只把柴添進火裡,再多叮囑幾句便出門。

接下來的幾日,日子簡單。白天樵夫上山砍柴,劍心耐心養傷,等到手腳活動時也不影響燒傷疼痛後,便在屋前幫忙劈木、捆柴,偶爾背去鎮上換米換鹽,也剛好讓快要生鏽的四肢活動一下。再過幾天,劍心早上拿起逆刃刀進行晨練,確認沒有大礙後,夜裡他就自告奮勇在屋外守著火堆,讓樵夫能睡得安穩。幕末年代熬出的習慣讓他睡得少也不覺苦,他坐在火邊,聽風過樹梢,聽遠處獸吼,時不時摸一摸身側那柄逆刃刀。這把刀陪他來到這陌生的環境,也就只有這觸感能令他感到熟悉。

他心裡掛念著東京的夥伴們,和樵夫及村莊的人交談中得知,這裡很接近自己所在的時代,但很多細節都跟自己的認知不同,究竟是自己穿越了「時間」?抑或是「世界」?他沒辦法驗證,只能把念頭壓在每個思念的呼吸中。

這幾夜,他察覺到一股不屬於林獸的氣息,像是人,卻又不是人。它在林間移動,有時貼著地,有時竄上樹,總在他放鬆時停住,像在觀察。

到第四夜,風向轉了,那股氣息忽然從面前的樹叢裡竄出。

「呼——」地一聲,一個影子四肢著地,像獸一樣蹬離土面,落到火堆對面。幽黑的瞳孔在火光裡縮了一縮,嘴角裂開到不自然的弧度。

劍心站起,手落在刀鞘上。那東西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聲音響起嘶啞而興奮:「你是⋯武士吧?原本,我要吃的只是那個砍柴的,要下手時看到他背著你回來⋯你有刀⋯萬一你是鬼殺隊就不好辦了⋯殺了一個可能會引來更多個⋯不過嘛⋯那可不是日輪刀吧?你保養時我看到了⋯嘻嘻⋯也沒穿黑隊服。不是鬼殺隊的人⋯嘻嘻⋯就不用怕了。」

日輪、鬼殺隊——兩個名詞在劍心腦子裡一閃而過,他不打算弄懂,至少此刻不需要,先記著吧。對方的話如此之多是因為自信嗎?還是⋯⋯

「無論你是何物,想加害我的救命恩人,」劍心的聲音很輕,刀在心裡已然拔出一寸,「請恕在下以命相搏了。」

那生物笑了,笑聲像骨頭在石頭上刮:「有趣。來吧!」

它先動了。四肢同時發力,身影貼地如箭,速度遠超常人。劍心腳尖一點,身形如電,斜裡切入,刀未出刃,先以鞘口撞在它膝關之內側,清脆的一記叩擊,逼得它重心一歪。劍心順勢旋身,像風一樣掃過,帶上離心力的一擊——

「飛天御劍流・龍卷閃。」

逆刃刀本就不為殺,那鬼被逼出火堆一側,甩頭嘶吼,肩上的肉剛被敲塌,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復原。

「用那種鈍刀殺不了我!」它竄起,五指如鉤劃過夜色。劍心後退半步,刀背貼著它前臂滑下,借力讓它翻過火堆。那個再生的速度⋯⋯劍心心裡明白,以逆刃刀的刀刃,縱使對它的肢體身軀進行打擊,最後仍然難以終結。

它笑得更開了,動了動鼻子,像是在預先嗅聞空氣中獵物的味道:「嘻嘻⋯你很厲害⋯人類。可是刀不行⋯不是日輪——」

劍心沒有回應,眼下只有一種辦法。腳一沉,刀回鞘,腰胯收束成筆直的一線。對手微愣,狹長的瞳孔裡掠過一絲譏笑:「要投降了?沒錯⋯乖乖認清現實我會吃得快點⋯」

火堆在這時候「啪」地爆出一朵小火星,輕輕地飛起。劍心的身影幾乎與火星同時消失,只剩一線冷與一瞬熱——

「飛天御劍流·奧義——天翔龍閃!」

刀未見出,氣已先至。劍心自火堆的另一側穿出,刀脊掠過火堆帶起一縷紅光。他並不知道這種生物必須斬首才能死,他只是憑著直覺,在那一剎那用全身最筆直的力,將刀鋒投向對方頸項。

「——!」

鬼的上半身整個被衝力帶走,側身飛出去直到撞到樹才停了下來。刀身掠頸的那一瞬,它從未有過地本能顫抖,極速⋯⋯不,是神速,像野獸在雪地裡嗅到獵槍的火藥味,死亡的預感從背脊刺進腦幹,一瞬間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頭部。但它的頭,終究是沒有落地。

逆刃刀的刃是鈍的。即便是天翔,也只在它頸上刻出一道深深的溝,血瘋了一樣湧出。它以不可思議的姿態在地上翻滾,捶地、嘶吼,劍心沒打算給他機會,本來預計若是沒斷趁其尚未再生時上前補刀即可。跨步向前,這次他翻腕使逆刃刀的刀刃轉出,剎那間,雙手彷彿濺滿了鮮血,是因為起了殺心,他止步,心裡問了一句自己:此鬼⋯⋯真是非人嗎?

「要死的是——你!」一瞬間的猶豫是很要命的,對手已翻身四肢貼地作好攻擊準備,像一支黑箭直撲劍心。劍心咋舌,舉刀正要做防守的姿勢—

夜風裡忽地劃過一抹粉色。那道身影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快得彷彿要讓風來不及喘息。一條細長的刀,在她手中像鞭一樣柔軟又順從。從斜上往下,輕輕一勾——

「唰。」

鬼的脖子,理所當然般地,斷了。頭顱帶著詫異的表情滾了兩圈,身體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化成灰。

劍心穩住身形,抬眼看清來者:來人綁著可愛的辮子,粉色在夜色裡也顯得柔亮。她穿著背上印著大字「滅」的黑色隊服,腰間那把刀剛剛飛舞如鞭,此刻已收回鞘中。

她先看了看被嚇壞藏在門後探頭的樵夫,又回身向劍心笑,笑容像已把屋內火塘重新添旺:「哎呀哎呀,真是危險呢,不過我來了就不用怕了喔!」

劍心略顯詫異,還不知該作何反應,少女已然湊近端詳他的臉,眼睛彎得像月牙:「你好厲害喔!你是哪裡的武士呢?」 本文最後由 夜光小丑 於 2025-9-23 16: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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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8 23:06:3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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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劍心向她一揖,控制剛劇烈運動而加速的呼吸,使其不牽扯尚未痊癒的傷口。

「承蒙搭救。」他語氣平和而節制,「在下只是個來自異鄉的流浪人,因一些私事受了傷寄住在此屋靜養,多謝方才姑娘出手。」

「異鄉⋯⋯流浪人?」粉髮少女眨眨眼,雖然對劍心說的私事有點在意,但她並未過問,反而開始打量他腰間那柄奇妙的刀,「你剛才很厲害呢!那把刀⋯⋯好特別。」

「此刀名為逆刃。」劍心指尖輕觸刀鞘,「刃向裡,不殺活人。只為了防身才帶在身邊。」

少女理解般地「啊」了一聲,眼裡禁不住讚歎,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去安撫門後探頭的樵夫:「大叔,沒事了喔,鬼已經處理掉了。今晚先別出門,我會巡一圈再走。」

樵夫點頭連聲道謝,仍止不住看劍心兩眼——這劍客把鬼逼退、之後鬼又再被這粉髮姑娘一刀斷首。兩人的身手,都不是普通人。

粉髮少女重新看向劍心,像是帶有什麼其他目的般地開始介紹:「你說你是異鄉人,那應該沒聽過鬼和鬼殺隊吧?簡單說,我們是專門斬鬼、保護人的組織。鬼怕陽光,在夜晚只有像我用的這種特別的刀——日輪刀能真正殺死他們。當然我的樣式又更特別了啦⋯⋯哈哈,不是所有的刀都像我這樣。剛才那樣的夜襲,在很多地方都會發生⋯⋯」

她並不往深處說「無慘」、也不提血仇,只把最基礎的事講清楚。她敘事時手也會像是在傳遞情緒般地舞動,似乎一刻也閒不下來,她面容通紅、聲音高亢興奮,但語氣間都像在告訴他一條不會錯的路。

劍心聽著,將陌生的詞一一放進心裡:日輪、鬼殺隊、斬首、陽光⋯⋯與他原來的世界相近的時代、人情、環境,卻多了不屬於那邊的「規則」。他聽完很快斟酌好措辭,微微一笑:「在下的家鄉確實沒有此類鬼。受指教了。」

少女盯著她,一種直覺在心口如發芽的春天花朵般發亮:這個人不簡單,剛才那招不是巧合,他把刀背當刃用,還跟鬼周旋了一段時間?雖然我只看到最後那一刀而已⋯⋯步法比不少隊士還乾淨,像⋯⋯無一郎?富岡先生?那種洗練毫不浪費的步伐⋯⋯欸等等!說不定跟他們差不多?嗚嗚我做不到他們那樣子沒辦法判斷啦⋯⋯但如果他這樣的人再學會呼吸法的話⋯⋯說不定⋯⋯還可以達到柱的級別?

劍心看著她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會兒笑一會兒苦惱一會兒點頭的樣子,不禁也微微地笑了。

她突然像決定了什麼,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朝鎹鴉打了個響指。鎹鴉落在劍心身旁的地上,拍翅道:「宅邸有茶!有藥!也有刀匠!」

「要不要去我們那裡看看呢!」少女向他伸出手。

「欸?咦?」就連見多識廣的劍心也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的摸不著頭緒。

少女的手還舉在空中,看劍心一頭霧水的表情愣了三秒,才紅著臉、雙手在空中亂舞慌張地說:「啊那個⋯⋯你看⋯⋯你身上還有傷嘛!我們鬼殺隊有個蝶屋敷⋯⋯呃⋯⋯東西很好吃!而且可以好好靜養!也有很厲害的藥!呃⋯⋯怎麼說⋯⋯你有在練劍的話可能也很喜歡刀⋯⋯欸不對⋯⋯我自己好像就沒對刀有太大的興趣⋯⋯阿算了算了!刀的部分就當作沒有好了!總之!」少女喘了一口氣,語氣平靜下來,再次伸出的手頓了頓,有些害羞地說:「不是要你加入啦,就、就只是看看,我們可以幫你把傷養好,如、如果你不急著回家的話。」

劍心垂下眼,指腹在刀鞘上輕輕劃過一寸。接近這個世界的力量核心,或許真是最快理解規則的方法;而且,若真要護住這片山與恩人的安穩,光靠他與一把逆刃,難免稍嫌不足。

他抬頭,伸手回握,目光澄明:「承蒙厚意,那在下就打擾了。」

少女笑得像花朵一般:「太好了!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是戀柱—甘露寺蜜璃!」

「請多指教,在下緋村劍心。」

那一晚,他仍守在門檻邊到天色發白。樵夫睡得安穩,偶爾翻身,火塘裡的炭燒成一圈圈暗紅。劍心把那聲三味線的撥弦翻出記憶,它像一條引線,把他從那場惡戰牽到這裡。線頭尚在,他得試著沿著繼續找下去。

隔天清早,山霧才散一半,劍心便把僅有的幾件行李收拾好:樵夫提供的換洗布衣、簡單的草藥及應急乾糧,還有那柄陪他走過無數戰場的逆刃刀。樵夫早起把縫好的那件紅色衣袖遞給他,縫線雖不工整,卻打得結結實實。

「穿了這麼久又破破爛爛的,總有人替你補一補。」樵夫嘆氣,「到那個什麼隊去,也別逞強。你看著⋯⋯不像壞人,別隨便丟了小命。」

劍心雙手接過,深深一揖:「多謝這些日子的照顧。此恩,在下銘記。」

樵夫擺手:「說什麼恩不恩。你幫我守了幾夜劈了幾堆柴,還幫忙斬了鬼,扯平啦。」

這些話很普通,卻像把火塘裡最後一塊炭推進了中央,令人心頭一暖。劍心應了一聲「是」,把衣袖穿好,束刀於腰。

屋外傳來鎹鴉清脆的招呼:「出發——!」蜜璃跳下院牆,鎹鴉在她肩頭抖翅。她遠遠朝樵夫行了一禮:「大叔,這幾天我會讓附近的鎹鴉多巡幾趟。要是有情況,附近的隊士會來幫忙的。」

「好、好。」樵夫連聲答應,又看向劍心,眨了眨眼,「去吧。」

劍心最後看一眼這座小屋:矮窗、木梁、火塘⋯⋯這些與他記憶裡的日本相差無幾,卻在某些看不見的地方偏了一分。他對著照顧過他的小屋及樵夫鞠了個躬,轉身,與蜜璃並肩而行。山徑被朝陽一寸寸照亮,霧氣在腳踝間緩緩退去。

鎹鴉在前頭領路,偶爾回頭叨叨:「前面左轉!有小溪!別踩滑!」蜜璃一路說著宅邸的茶點、刀匠們、什麼叫「柱」、為什麼隊服背後要寫「滅」——她把危險說得認真,把生活說得溫暖。劍心大多只是聽,偶爾插一句話,蜜璃的活力讓旅途的腳步又輕了幾分。

從這一步開始,他要學會這個世界的規矩;也要試著和以前一樣,用自己的方式,守住在這裡遇見的人。至於那條三味線引出的線——總有一天,他會找到源頭。

山風拂過樹梢,陽光在刀鞘上蹭出一點亮。原本不相干的兩條路——已經開始交會融合了。 本文最後由 夜光小丑 於 2025-9-8 23: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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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8 23:13:5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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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從山徑到官道,再由官道轉入竹林小徑。一路上,甘露寺蜜璃向他解釋這世界及鬼殺隊的種種,也嘗試教他鬼殺隊使用的「呼吸」,及為何連她這樣的女孩子都能驅使日輪刀斬殺體能異常的鬼。

「所謂呼吸法啊,簡單說就是把大量空氣吸進身體裡,讓身體哇的一下變熱,像被點燃一樣!肌肉就能發出喔喔喔的超越常人的力量!」她一邊走,還配上奇怪的狀聲詞,一邊比劃肋骨與腹部的位置,「關鍵在全身協調及吸氣的節奏。像我們柱,平常就會把這種『全集中』的狀態維持著,叫做『全集中・常中』。」

劍心聽得專注,照她所示把呼吸改成更深、更細。想像吸入的氧氣轉化成更多的能量,第一口吸入時,肋間的傷像被細砂輕輕磨過,疼是疼,卻也的確——暖了起來。他訝異竟然能如此快地感覺到成效,沉聲道:「奇妙。」

蜜璃驚訝又開心地道:「你很有天分喔!不過我也不知道你適合哪一種呼吸,還是先練基礎吧。等到了宅邸,大家會幫你看看的。」

行至午後,竹影斑駁,兩人繼續在林間小路走著,劍心必須得用意識強逼自己使用那種呼吸法,一不小心吸的過深還會引發不適,過度的換氣呼吸甚至出現頭暈的現象。蜜璃提醒著:「所以節拍才會重要,要這樣咚—咚—嗒—咚咚—的呼吸才行喔!」

完全不懂,儘管蜜璃姑娘貌似本來就不太會教人,但可能也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沒有辦法習慣。

劍心的飛天御劍流有著自己的心法,當然也有關於每一息的習慣及需求,他回想著自己使用飛天御劍流的節奏,將那吐息融入呼吸法—意外地可行,他感覺到身體變輕了一些。蜜璃不發一語,在旁看著劍心努力吸收她所教給他的東西。

夜晚,剛升起火堆,一隻藏在石縫裡的鬼忽地竄出,四肢瘦長,尖牙繃著笑。劍心腳下未停,刀鞘先一步點在牠膝弓,借力把牠扯出陰影;他先呼出原本飛天御劍流的吐息,再漸漸將氣沉入丹田,步伐與刀同出,打上以左手輔助的龍翔閃銜接乾淨利落,那力道遠遠不是之前可以比擬,硬生生把鬼逼到月光映得最亮的地方,然而劍心知道這樣是不夠的。鬼嘶叫,目光怨毒,然而下一瞬,一條粉色的刀影像柔軟的鞭從側上滑過,「唰」地一聲,脖頸乾淨落下。

「嗯,還是得用日輪刀呢!」蜜璃收刀入鞘,笑著朝他眨眼,「但那個呼吸已經很有模有樣了!」一路上來來去去三兩隻,皆是如此:劍心以逆刃逼位、打亂鬼的平衡,蜜璃最後一刀收尾。劍心明白了:在這個世界,必須得習慣這裡的規則,按照以前的作法在斬鬼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然而——

「鬼是怎麼來的嗎?嗯⋯⋯很難啟齒,但他們以前都是普通的人類,飲下鬼血後就成為了鬼。」察覺到劍心的表情有異,蜜璃趕緊補充解釋,「但是!他們變成鬼後會吃人!也會有更多家庭因為鬼而離散!我們鬼殺隊!很多人都是有這種過去才選擇拿起刀斬鬼的!」

劍心笑著將心中的猶豫藏於更深的心底,點頭:「甘露寺姑娘不用擔心,在下能理解的。」

為了更多人命斬鬼—如果以他的世界舉例,就代表他應該要為了更多家庭斬殺惡人嗎?腰上那柄逆刃刀的重量隨時都在提醒他,在那個幕末時代,他的刀已經吸收太多鮮血了,遇到曾經是人的鬼,他真能斬下去嗎?

黃昏將至,宅邸的白牆在樹影後露出一角。鎹鴉飛入,早有人在門前等候,戀柱的鎹鴉在幾天前就已經報告過這邊的情況了。穿過整潔的迴廊,庭院種著幾株松木,池塘的鯉魚自在地在清澈的水池中游弋,微風吹過竹鈴響起清澈的響聲。劍心走下庭院,戀柱則走去和剛才在廊下看到幾個身影站在一起。

鬢髮烏黑、面容平和的男人正坐在榻上,身形雖瘦弱,但背脊挺直,氣場不減;他的妻子隨侍在側,幾個年幼的孩子恭敬地侍立。劍心向其行禮,男子聲音輕柔像陣風吹過心頭:「初次見面,遠道的客人。敝人是產屋敷家當主—產屋敷耀哉。」

劍心合手,深深一禮:「在下是異鄉來的流浪人緋村劍心,承蒙收留。」

其他的柱也在身後陸續現身。巍然如山的巨漢雙手合十,口中呢喃佛號;戴著蛇圍巾的男子目光冷淡;矮小並掛著笑容的美麗女性讀不出她表情後暗藏的思緒;年紀最小的長髮少年眼神像雲一樣清淡;戴著鑲上寶石護額的華麗男人興致昂然地盯著劍心;另外一位把披風挾在臂彎、眼睛亮得像火的人,他朝劍心微微點頭,笑裡藏著鼓勵。唯有一人,站姿隨性,存在感因滿身的疤痕十分強烈,目光銳利似刀刃——風柱.不死川實彌,他毫不掩飾那股狂暴的壓迫感。

寒暄不過幾句,耀哉便溫聲問:「聽蜜璃說,你在路上已接觸了呼吸法。你打算如何安排自己的去處?」

劍心略一遲疑,他知道耀哉的話帶了點試探他是否要加入鬼殺隊的意圖,因此此時坦白自己的想法是對雙方理解彼此最好的選擇:「在下⋯⋯嗯,來自很遠的地方,暫時無法回去。方才在路上受甘露寺姑娘教授許多,也聽說鬼曾為人。在下持刀多年,立下『不殺活人』之誓。雖然知鬼與人有別,可在未消除心中的猶豫之前,在下不敢輕言加入貴隊。若此處不方便留在下,那麼在下打算繼續流浪生涯。」

蜜璃剛要替他解圍,耀哉卻先笑了,目光溫柔:「能如此慎重對待性命,是難能可貴的。蜜璃推薦的人,我願意信。若你願意,敵人便先以賓客之禮待你,請留在此處,安心觀察、學習、養傷。」

「主公大人——」一道粗糙的聲音插入,是不死川實彌,他把披在肩上的羽織往後一挑,眼裡的狂風似是要將劍心撕碎,「把一個優柔寡斷的外人留在宅邸,像話嗎?什麼流浪人!鬼殺隊可不是托兒所。」

蛇柱伊黑小芭內眯起眼:「不死川——」

蜜璃上前一步:「實彌,他不是——」

「蜜璃。」耀哉輕輕制止,仍是笑,「實彌有話不妨說完。」

不死川把視線像刀一樣插在劍心身上:「你剛才在庭外的步子,我看到了,肯定不弱。可你手裡那把逆刃,只會在與鬼的對決上送命,你既不敢斬鬼,又有什麼立場留在這裡吃飯睡覺?」

劍心並不辯,低聲道:「在下不敢輕諾,亦不敢妄言。若有不便,在下本就是流浪人的身分,自可離去。」

蜜璃急了:「等等!我掛保證!他的實力不會拖累任何人!」

杏壽郎也幫腔:「不死川,戀之呼吸起於炎之呼吸,憑她對於力與速度的掌握不可能看錯人的。」

不死川不屑地撇嘴,把身側侍者遞來的一柄木刀丟了出去,正正落在劍心腳邊:「嘴說沒用。來,試試看吧。你沒有日輪刀也不熟悉用呼吸戰鬥,我也用木刀,不用呼吸。你若能勝我,我就閉嘴。你若不行,現在就給我滾出宅邸。」

劍心俯身撿起木刀,眼神仍平:「在下無心與貴隊交手。」

不死川把木刀橫在肩上,語氣刻意粗魯:「切!你只敢在蜜璃的裙子後面躲著討飯?她心太軟不會看人,想必你也只是虛有其表,就只會騙騙她這種天真的小女孩吧?」

蜜璃一怔,臉上的笑意退了一半,柳眉皺起:「實彌!」

劍心指節微緊。他看得出不死川在激他,也知這是比武場上常見的挑釁詞,本就是流浪人的身份,不如直接走?但侮辱蜜璃這一點,他不能當沒聽見,雖只有幾天之緣,既已接受指導,那蜜璃也可算是他的恩師,不可隨便容忍她受辱。他抬起頭,目光平靜:「那就恕在下得罪了。」

風柱一笑,背著木刀跳下庭院,兩人相對而立。耀哉見劍心刻意接受了不死川的挑釁就不多加阻止,他深知不死川自有分寸,其他柱也想觀察劍心的本事,只有蜜璃略顯著急想要阻止。風裡有一瞬的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那第一個落點。

不死川先動。他的野不是粗魯,是像暴風撕扯樹木時那種自然的力量,刀身明明是木頭,落在地面上卻像壓下了實質的重量;每一擊都往人的要穴去,喉、肋、肘、踝,準得驚人。劍心迎上去,木刀與木刀相擊,打出的節拍像首快節奏的樂曲,他用最小的角度去化力,用最短的位移「讓開」不死川木刀的必經之路,再以刀側擊把對方的軌跡改半寸。

廊下傳來輕微的驚嘆聲。蛇柱的目光在劍心的腳下掃過,像在衡量;霞柱時透無一郎眨了眨眼,空洞的眼神依舊,無法得知他是否有在認真關注這場比試;炎柱煉獄杏壽郎昂著頭,笑意更深了一分。

十餘合過去,不死川的刀勢穩而狠,但不動用呼吸的他,無法輕易打倒這個異鄉人。他在心中無聲地咂舌:這傢伙的刀路,乾淨得不像自練出來的,倒像在無數關乎生死的戰場上,靠經驗把「快」及「預判」練到了極限,多一寸身首異處、少一寸手腳分離,長年在這種環境戰鬥導致他必須確保自己的每一步每一式都有意義。

「你沒用全力。」不死川忽然將一記橫掃斜改為上挑,木刀叩開劍心的木刀,站定將空門完全亮出來,木刀前指,「放膽殺過來。」

試探結束,不死川心裡已經認可劍心的劍術,但他還沒看見他的全部,這讓他那直腸子的個性感到不快。

劍心點頭,木刀置於前,把那口氣在胸口裡輕輕一按,蓄力。他的肩、肘、腕在一線上,腳步在榻前落成三個均等的點,腰胯收束,像一張極細的弓被拉滿。以「天翔龍閃」的神速、揮出九個方位的斬擊於一息間。

「獻醜了。飛天御劍流·奧義——九頭龍閃!」

不死川眼瞳一縮,反射先於意志做了決定。他的足弓一收,胸腔與肩胛像擴了兩寸,鼻尖的氣從喉底「嗤」地一吐出來,木刀的弧線忽然輕了一分,喉底生出如颯的短鳴——

「風之——」

「——不死川。」產屋敷耀哉的聲音極輕,卻在那一秒裡清晰地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木刀停在半空,風勢也停在半空,劍心的木刀已輕點於他的肩上,不死川眼角抽了一下,像是才剛意識到自己的「反射」背叛了他的規則。他把刀收回肩上,面無表情地偏頭,啐了一聲:「⋯⋯切。」

耀哉微笑:「勝負已分。劍心先生留下吧。」

空氣鬆了下來,蜜璃先是大大地鬆口氣,隨即跑向劍心,擔心地看著他尚未痊癒的傷:「沒事吧?」

劍心搖頭,向她與耀哉各自一禮:「多謝關心。在下⋯⋯受照顧了。」

不死川站了片刻,終於轉向蜜璃,像是極不情願地吐出一句:「⋯⋯剛才,話重了。」

蜜璃愣了一下,隨即笑眼彎彎:「知道就好嘛!」

劍心看著不死川的背影離去,心中沒有恨意,反而對那股「在規則內也要求勝」的狠勁生出敬意,若非有規則在,他的九頭龍閃也未必能逼出確切的破綻,對方反射後的招式,是能破招的。

他在侍者的引導下先行退下。廊後,柱們短短交換了幾句。

蛇柱低聲:「腳步乾淨,眼裡沒殺意。」

霞柱淡淡:「快。」

岩柱合十,他用耳代替眼全程聽完了整場比試:「阿彌陀佛。心有執,手不亂。」

蟲柱輕笑著:「不死川也真賣力,才剛審理過那對兄妹就又攤上事了呢。」

音柱大笑:「哈!他的個性還是不夠華麗!」

煉獄杏壽郎望著劍心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對眾人道:「我有個預感,他會改變一些什麼。」他頓了頓,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下巴,「至於是什麼⋯⋯現在說不上來,還真是還真是,嗯!但我喜歡這種預感。」

夜色落下來,宅邸的燈一盞盞亮起。遠處庭樹後傳來木刀敲擊木樁的聲音,節拍穩,呼吸沈。有人在為即將到來的任務調整狀態,不死川站在庭院盡頭的陰影裡,目光仍有風的銳利,卻也不再張揚。

而在客房裡,劍心坐到榻上,指腹磨著那柄逆刃刀的鞘口,閉上眼回憶那如狂風般的一招一式,真是痛快,他不討厭這樣直來直往不需擔憂生命安危的比試,只是⋯⋯他仍在小心翼翼走好每一步,如同自己流浪時踏入每個風格各異的環境,自己只是異物,樹敵不用說是大忌,引起波紋擾亂日常更是他不願做的。

窗外的風穿過竹鈴,發出極輕的一聲——他闔上眼,讓那聲音在心裡輕輕震動,隨即穩住呼吸,異鄉的夜晚又更清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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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9 06:59:17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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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晨的薄霧還沒褪去,竹葉上的露珠順著葉脈滑落地面。劍心已盤膝坐在廊下,挺立背梁,呼吸沈穩。這幾日劍心都住在蝶屋敷中療傷。蜜璃教他的「全集中呼吸」已能勉力維持在胸腹之間,但還無法維持到「常中」的境界,他在飛天御劍流的基本吐納法中加深呼吸的層次。吸氣沉丹田、蓄而不急;吐時隨勢出力。一個循環連結下一個,像是將一柄看不見的刀,慢慢藏回鞘裡,如同施展拔刀術前那收刀的過程。

回去的方法,一時半刻找不到,可曾被稱作「拔刀齋」的人,不會因為迷路就放下訓練。

「嗯——你的吐納已經越發熟練了呢!還真是還真是!這天賦!不像是普通的流浪人!」

聲音從迴廊那頭豪邁地傳來。劍心睜眼,一名武士身著一件末端點綴著焰火的白色披風,踏著堅定的步伐而來,步幅闊,落地卻穩。雙眼如焰般明亮,爽朗又可靠的聲音叫人心情也踏實了起來。

「在下緋村。」劍心起身行禮,向他正式介紹自己。

「煉獄杏壽郎!炎柱!」他一報姓名,便豪邁一笑,「之前只在主公大人那裡有過一面之緣,今日特地來拜會你。」

劍心拱手回禮。煉獄走近,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他站樁的腳尖、肩線和握刀的虎口上掃過,點頭:「你在比試中的刀,很好。不過,你的出手裡還帶著猶豫。」

他沒有迂迴,開門見山。劍心也不避不辯,只道:「在下還未明白『斬鬼』二字於心中的地位,便不敢妄稱果決。」

煉獄「嗯!」了一聲,認同地點了頭:「我也不是要責難你,畢竟我們鬼殺隊的事不是你的責任!」接著話鋒一轉道,「我已經請託刀匠村的一位熟人替你打造日輪刀。主公大人也許可了。」

劍心失色,忙道:「請容在下直言,在下目前尚未決定是否加入鬼殺隊,也尚未斬過鬼,實在難以受此厚待。」

「你的猶豫,是對人命的敬重。」煉獄收了笑意,語氣卻熱,「我很欣賞。正因如此,我相信你終有一日會站在我們這邊,為了人而戰。到那時,總不能讓你空手。」

語畢,難得地見煉獄欲言又止,他思考了一下後說道,「還有一件事,希望你聽了先別笑話。」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隨後緊握,像把決心也抓緊了,「我很快要出任務——要前往無限列車。我有種預感⋯⋯未必能平安歸來。」

劍心微微一震,片刻後說道:「傳聞經驗豐富的武士在自己的將死之日前會有所感應,在下⋯⋯也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煉獄聞言笑了,「是嗎!你果然是奇特的人,看你的外表不過三十,經驗及談吐卻像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你沒有認為這是陣前退縮的話語,實乃萬幸了。」

煉獄將刀連同鞘一起解下,握著刀伸向劍心的胸前,「我想把我的炎之呼吸展示給你看。我希望有人記得它,並能在合適的時候把它用在該用的地方,我認為——你就是我想找的人!」

劍心盯著他伸到自己胸前的刀,那股炙熱令他心跳砰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夠格,「在下⋯⋯聽說蜜璃姑娘是你的繼子,何不讓她繼承衣缽呢?」

「蜜璃已經走出自己的道,戀之呼吸的招式間不需要我的焰來點綴,而你則尚未接觸任何呼吸法的一招一式,何況你的資質及在異鄉修習的劍法足以吸收我的流派,因此我認為是最適合。」

見煉獄的眼神堅定,劍心便點頭答應下來:「在下明白了,那麼煉獄先生揮舞的一招一式,在下定烙印在心中。」

杏壽郎深吸口氣,他立於廊前,雙足似釘,拔出日輪刀,定睛向前。

「壹之型——不知火!」

刀勢猛然前傾,像烈焰瞬間吞沒視野,不追求第一拍擊殺,而是於對手身後死角揮出的斜下斬擊,劍心只覺眼前一黑一白,熱意竟在皮膚上留下餘溫。

「貳之型——上昇炎天!」

雙手持刀,由下而上,力道從極低的地心抽起,帶著灼燒之勢直指天際;劍心看出那一瞬間肩胛的開合,與腰部核心的轉動在同一拍上。

「參之型——氣炎萬象!」

煉獄高高躍起,勢頭猛如餓虎的袈裟劈斬,架勢和自己的龍槌閃有些相似。

「肆之型——盛炎的蜿蜒!」

刀鋒畫出一圓,力道之猛劃出一道不可侵的真空領域,一秒而至的劍風甚至令庭院的樹葉晃動像暴風吹過。

「伍之型——炎虎!」

劍型如虎,正向揮出的袈裟斬斬出一道暴躁的劍氣,斬落空氣中翻騰的竹葉,每一片都恰好從中斬半,劍心幾乎能聽見虎嘯在廊間翻滾。

他最後收勢,兩手持刀高抬於肩、側身下壓、雙腿蓄勢待發,只見他長呼一口氣,雙目如炬:「——玖之型.煉獄。」

決斷的一擊,此招一出必取鬼首。側身後扭轉的身軀讓身體在衝刺劃出斬擊的同時加上了迴旋的力道,勢盡於前,然卻有焰光在勢頭邊緣旋繞。

煉獄起身收勢,劍心沉默半晌,胸口也像是被他的熱情點燃似地熱著,將構成每一式要素及力的走向都牢牢記在心底。他拱手:「受教。」

煉獄哈哈大笑,將刀回鞘:「不用客氣!把它們用在該用的地方,那麼——我出發了!」

他邁步向前,披風一掠,一眨眼身影已遠。劍心看著那道背影,無端想起「照路」兩字。這樣的人,站在夜裡,也能用他的光指引眾人方向。



翌日,劍心依舊在砂地上打坐、吐納、練習飛天御劍流的身法,這次他試著融入昨天看到的「炎」的節拍,那極致的「力」,與以「速」一招制敵的飛天御劍流有著共同的目標,那便是出手定要對手有來無回,劍心思索著兩者的交會點,不知不覺就練至中午,他走回迴廊前伸手拿取毛巾擦汗,忽地覺得有一雙目光一直躲在竹影間。那目光不險惡,反而有點像好奇的狗兒,熱切又正直地看著。

那個少年終於忍不住現身,額上一道疤,掛著耳飾,眼睛亮得清澈。他小跑過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失禮了!劍心先生,我叫竈門炭治郎。因為聽說您用木刀贏了不用呼吸的不死川先生⋯⋯我、我很想看看您的身法!」

劍心回禮,他對這個少年並不陌生,在這裡休養的期間一直有看到他和另外兩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常常在一起修煉:「在下只是受惠於規則而已,不死川先生的實力遠遠超過在下,實在沒有什麼能讓你學習的地方。」

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笑起來像能將陰影撥開:「是這樣的⋯⋯我還在宅邸修養和特訓⋯⋯嗯,很快也要出任務了。我是水之呼吸流派的弟子,聽聞劍心先生的步伐神似於我的師兄水柱·富岡先生的步伐,還望指點一二。」

「嗯⋯⋯很遺憾飛天御劍流是無法外傳的流派,在下也不覺得自己成熟到可以指點旁人的地步,」聽到劍心像是要回絕自己,炭治郎似乎露出些許失望的神情,但劍心卻接著說,「但若只是習武之人間稍微『聊聊天』那倒是沒什麼關係。」聽見劍心的話,炭治郎臉都亮了起來。

於是兩人把砂地當成簡易的道場,劍心以木刀示範「預判敵人路徑後搶先佔領其領域破其節奏」的身法;炭治郎則試著以「水之呼吸」的「柔性」應對「進逼性」的進攻。少年學得快,性子也真,談到興奮處會突然露出燦爛的笑,讓劍心也受到感染,內心舒暢。

午後的風涼了一些,兩人並肩坐到廊下休息。片刻靜默後,也許是因為少年的真誠讓劍心放下了心防,又或是像他這樣年輕的少年都能拿起日輪刀斬鬼令他覺得能從他身上獲得一些啟發。劍心開口問道:「在下想請教一個問題⋯⋯自從得知鬼曾為人,每當想像將刀落在他們身上,在下都必將想起自己立下的『不殺』之誓。『斬鬼』與在下堅守的誓言,在此世似乎難以兩全。蜜璃姑娘曾經說過,鬼殺隊的成員大都是受過鬼的迫害因而失去家人,鬼確實是鬼,然而在下所經歷過的戰亂時代,又何嘗沒有人受到惡人的侵擾而妻離子散,若我斬鬼,那麼那些惡人是不是也該斬?若已斬惡人,那是不是也該斬下更多的『惡』來守護萬家燈火?這樣的話⋯⋯」劍心低頭,雙手彷彿再次沾上鮮血,那個人一直都在看著他,在庭院中、在迴廊上、在呼嘯的風裡,他無處不在,總是眼神銳利、渾身血腥,人斬-拔刀齋,「斬了鬼的我,又跟那些人有何不同呢?」

炭治郎垂眼組織著話語,抬頭時目光更加堅定:「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的家人被鬼殺害,我妹妹禰豆子曾變成鬼,在這裡也差點⋯⋯」他深吸一口氣,沒把這段話說完,「這世上,也許還有鬼的家人在等待、在祈禱成鬼之人可以回頭。可如果任由他們繼續吃人,就會有更多像我家一樣的悲劇。我知道劍心先生的顧慮,但,我們可不是神啊。」

炭治郎的話讓劍心腦海中浮現了一位少女的臉,儘管是對來路不明的流浪人,都願意對他說聲「歡迎回來」的少女,那是他願付出所有守護的日常。

炭治郎看向遠處庭木,彷彿看見了那一晚雪地裡的慘劇:「只是凡人的我們,自然只能保護刀刃所及之物,這日輪刀及呼吸法,能引領我們走向斬殺鬼王無慘的目標,那便是我們鬼殺隊能做的。」

劍心凝神聽著,提問道:「那麼,斬殺完後呢?」

炭治郎歪了歪頭:「那就沒有鬼了。」

「沒有鬼⋯⋯世間就和平了嗎?」

「哈哈哈!劍心先生,我說過了,我不是神,我只是做我力能所及的事而已,在那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會保護好我的妹妹彌豆子和我的朋友,雖然他們都很強不用我保護,也許我還有餘力就試著去保護其他弱者,但如果需要我的話我會出手的。」炭治郎頓了頓,看向逐漸撫上天際的晚霞,「這是我能想到的『讓世界稍微好一點』的方式。」

一陣風過,竹葉在風裡沙沙作響。劍心覺得胸口某個地方安靜了下來。心中的那份重,終於找到了可以安放的位置。原來並不是他陷入迷惘,他只是「忘記了」,墜入相異的世界、身邊沒有了能守護的夥伴,突然要他斬殺一種沒見過沒聽過的「似人」生物,這些讓他忘記他在夥伴們身上學到的東西。

用自己的刀刃,保護力能所及之物。

「謝謝你。」他鄭重一揖,眼神不再迷惘。

炭治郎也彎下腰:「我還很不成熟,只是想把我相信的事告訴劍心先生罷了,對了,我們很快要出任務,前往無限列車與煉獄先生會合。」

劍心點頭:「祝你武運昌隆。」

他看著這少年,忽然理解為何煉獄會想要「把招式交給能用在該用之處的人」。刀與人,總要遇到對的時刻。像這個少年拿起了刀,只為了讓世界變好,哪怕只有那麼一點。



第三日清晨,院門外傳來喧囂。炭治郎背著箱子,神色清朗;嘴平伊之助戴著野豬頭套在他後面「哼哼」催促:「出發出發!我要去把那個什麼列車打倒——!」

「那是交通工具!不是鬼啦!」一旁的我妻善逸已經快哭出來,腿還在發抖,「為什麼、為什麼又要出遠門⋯⋯不要啊!我想留在這裡啊啊啊啊——」

炭治郎回頭朝劍心揮手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劍心先生!我們在離開前都吹破了那個大葫蘆喔!」

劍心佩服地點了點頭:「真厲害!能通過那個訓練代表你們都能熟練使用『全集中呼吸·常中』了呢!」劍心在蝶屋敷也看過他們的修練,自己當然是還完全做不到的。

「劍心先生在睡覺時也完全靠近不了!我們沒辦法幫他練習維持呼吸!」之前聽到三個小女孩像是抗議一樣齊聲向一名沒什麼表情的女性隊士這麼說,她們半夜拿著棉被拍試圖靠近解除全集中呼吸的劍心,但劍心只是抱著逆刃刀靠在迴廊的柱子上潛眠,感覺像是靠太近就會被打破頭。

劍心上前,替炭治郎整理了下背帶:「願你們一切順利。替在下向煉獄先生問好。」

伊之助已經衝出去三步,又折回來拍了拍劍心的肩,力道之大害劍心差點跌倒:「你很不錯!改天跟我比一下!」

「嗯,回來後一定。」劍心對著伊之助一笑。

善逸則仍在後方和蝶屋敷的三個小女生哭訴尚未注意到這邊。

三人上路。劍心與蝶屋敷送行的小女生們看著陽光在他們的背上拉出三道清亮的影子,三株幼苗已然成長。鎹鴉在高處盤旋,發出清脆的鳴叫,引領三人前行。 本文最後由 夜光小丑 於 2025-9-9 07: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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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9 16:14:0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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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炎柱及炭治郎一行人離去之後,劍心端坐在無人的迴廊,蝶屋敷靜了不少,之前偶爾能聽見戴著豬頭的少年胡鬧、黃髮少年的哭喊、炭治郎時而溫柔時而嚴厲的勸阻,那些就像是場好夢,每每能讓他想起與東京的友人吵鬧的日常。

午後的陽光斜斜落在砂地上,風過竹林投下碎影。劍心在廊下起勢、收勢,一呼一吸皆按著「全集中呼吸」的節拍;他把兩日前記下的炎之呼吸,反覆在飛天御劍流的骨架裡試放,有的貼合,有的相斥。

刀身未出,心中卻有火。那火讓他想起另一個人——滿身繃帶、眼底藏著乾裂烈焰的男人。兩團火在記憶裡彼此對峙。一團一往無前只為復仇,一團燃燒己身只為照路。杏壽郎揮刀時,火勢是向外擴張的屏障;那男人揮刀時,火是向內自噬的深淵。

劍心收刀入鞘,他知道:他需要的,是能保護身邊事物「守護之火」。

「劍心——」粉色的影子從廊角掠過,劍心轉頭望去,甘露寺蜜璃把手背在身後,眼裡是藏不住的雀躍,「——先生!你在練劍呀!嗯,動作溫柔,可是很有力!感覺少了點猶豫呢!」

劍心微笑點頭:「承蒙讚賞,在下搞懂了一些東西,多虧了炭治郎。蜜璃姑娘此次前來有什麼事嗎?」

蜜璃咬了咬唇,把話說出口:「我、我很快要去執行任務,時間不多,不能說太多話⋯⋯聽說杏壽郎大人有來找過你?」

劍心「嗯」了一聲,將杏壽郎說過的簡略交代給蜜璃聽。蜜璃聽完,睫毛微顫:「其實他在出發前就有點怪怪的,對我過度關心⋯⋯像是交代我不要盲目尋找強大的男人或是吃東西要有節制才能長命百歲什麼的⋯⋯彷彿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就沒有了一樣。杏壽郎大人有時候會說些『沒什麼道理』的預感,但他從來不會說大話。他說感覺危險,那就真的很危險。」她深吸一口氣,「我⋯⋯我想請你去無限列車幫他一把。炭治郎他們也去了,你也見過他了吧?他很有潛力,但我擔心他的實力目前還沒辦法幫助他自己和杏壽郎大人度過這關⋯⋯」

她頓了頓,又有些歉然地縮了縮肩:「你還不是鬼殺隊的人我知道,可能傷口也還沒養好,但其他柱都有要事在身,我不能去要求他們,鬼殺隊的人都已經有赴死的準備,放棄無辜的人民去拯救隊員甚至是作為鬼殺隊頂點的柱本來就是本末倒置的行為,可是可以的話⋯⋯我希望杏壽郎大人可以繼續走在我們前面,他不能死在這裡⋯⋯」

劍心沉默了一瞬,指尖在刀鞘上緩緩摩挲。他原本就有去的心,不為別的,只因「那樣的人,確實不應殞落在此」。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與立場:他尚未立誓加入、尚未穿上那件印著「滅」字的隊服,貿然介入,會不會添亂?

他看向蜜璃,少女正緊緊握著拳,像是把所有的擔心與期盼都攥在掌心裡,盡力不給他壓力,她知道這個要求的重量,也知道無理,那只是私心,是來自個人的祈願,希望那團火能一直燃燒著給予他們指引。

劍心心頭一暖,多麼好的女孩:「在下本就有此心意,有蜜璃姑娘的請託在下甘願走這一遭。傷勢不用擔心,蝶屋敷的藥就像妳說的一樣好。」

蜜璃眼睛一亮:「真的嗎!太好了!」她立刻轉身朝長廊深處喊鎹鴉,「去!去刀匠村問看看能不能將劍心先生的日輪刀送到前線據點!」鎹鴉振翅而飛,她回身,「雖然感覺時間不太夠,但如果能將日輪刀送到那對劍心先生來說肯定如虎添翼,啊,還要跟主公大人說一聲——」

「理當如此。」劍心認同,「在下先拜會當主親自說明,蜜璃姑娘放心去執行任務吧,在下必盡我所能。」

「嗯!真的謝謝你!」蜜璃深深一鞠躬,轉身邊跑邊朝這裡揮手道別,粉色的身影隨著奔跑的腳步聲消失在迴廊的盡頭。



產屋敷宅邸的內室永遠安靜。榻上之人面容安詳,眼目雖盲,聲音卻像春水,自有清明。「你來了。」他先開口,像早已預測。

劍心跪坐於沙地上,朝耀哉恭敬叩首:「在下緋村劍心。冒昧求見,是為無限列車一事。」他毫不繞彎,將自己的所思陳述——杏壽郎的預感、蜜璃的請託、自己的抉擇,一一分明。

耀哉靜靜聽完,唇邊的笑意更柔了一分:「杏壽郎的預感⋯⋯常常沒有『道理』,卻又常常準確。他是一個,即便赴死,也會為了守護身後之人賭上一切的鬼殺隊楷模。」他停了一下,側頭像是在看向某個遙遠之處,「鬼殺隊如今人手緊繃,各柱皆有任務在身,難以抽身。你不是我們的人,沒有義務替我們赴險。」

他說到這裡,忽然抬手,將身子向前傾了一分,在他的妻子天音的攙扶下走下沙地。不再分高低,他將自己降格為「個人」,不再是產屋敷的一家之主,他低下頭,語調仍平和,卻多了幾分真切:「然而⋯⋯我願意以個人的名義,請你幫助杏壽郎與那幾位孩子平安歸來。」

院中一片靜。劍心感覺胸口那一點火被這句話輕輕抬起,燒得更穩。他再次叩首:「在下必竭盡所能。」

耀哉微笑,示意上頭的侍者呈上一卷地圖:「上面標記無限列車所在的車站與沿途據點。鎹鴉會在途中領導你;刀匠那邊已由蜜璃通報,若你的日輪刀已完成就會以最快速度將其運至車站據點。路上請小心。」

「在下謝過。」劍心收好卷軸。起身告退前,他忽然道:「當主大人……在下或許不能保證帶回勝利,但在下會盡力帶回人。」

耀哉應之:「我要的正是這句話。」



走出內室,傍晚的風已有涼意。劍心回到客舍,簡單的行囊很快就收拾妥當:些許乾糧、藥粉與繃帶,外加那柄熟悉的逆刃刀。他將刀繫在腰間,掌心輕按逆刃刀鞘口——再加把勁吧,我同鄉的夥伴,讓我們再守護一人,再一人,再一人⋯⋯

廊下腳步聲輕,蜜璃已在門口等他,手裡還攥著一個小布袋:「路上吃的!還有這個——」她把條繩塞到他掌心,粉綠的編線織得很用心,「不是什麼很厲害的東西啦⋯⋯就是我自己編的結,會保佑你!」

劍心看著掌中的結,收進兜裡,笑意在眼底一點一點漾開:「多謝。這份心意在下收下了。」

「嗯!」蜜璃頭用力一點,眼眶竟也紅了一分,「你一定要小心。請和他們一同平安歸來!」

劍心向她與前來相送的侍者一一行禮。翻身上路。

道很平,黃昏將至,遠方的雲被夕照染成淡金。鎹鴉自高處掠下,在前頭帶路,時而回首「喀」兩聲,像在催促,又像在鼓勵。劍心跟著頭頂上的鎹鴉,奔走的步伐雖急但有序,呼吸深而穩,「全集中呼吸」在他的意識下催動,腳步比往常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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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9 19:05:5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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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傍晚的風從林梢一路掠下,砂石路被暮色抹成金灰,石影交錯。劍心沿官道疾行,將「全集中呼吸」一寸一寸推入胸腹:吸長、吐穩,氣線像潮汐在血管間往返,為肌肉送去更多的氧氣。他明白自己距離「常中」的境界尚遠,只要心念一鬆,氣息便散,身體便會退出這種高壓運作。

但只要他還能把那口氣再提起來,腳下的步就明顯輕了,落地前重心已先換位,足弓一貼地,下一步自然滑出,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牽著前行。

他體內此刻並行兩條心法:
一條是自幼修習,打進骨頭裡的飛天御劍流——「預判、簡潔、以最短徑及神速的線抵達必殺」。
另一條是這個世界的呼吸法——「以吐息催動血與氧,讓肉身獲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在他的世界,從無流派高下之分,只有使用者如何鑽研如何使用的差別;可在這裡,若不把呼吸縫進御劍流,單靠極速與準度,面對那些力大於人且可瞬速再生的鬼,終究只能逼退。

他想起這一路遇過的鬼,多半僅有蠻力。那麼——若有鑽研「技術」的鬼呢?人能以劍術與技巧相抗,鬼又何嘗不能?腦中忽地浮出一張踏著輕到聽不見落地聲的步伐、總是笑得乾淨的臉。那個天才少年,曾以「縮地」加上「天劍」施展的「瞬天殺」正面迎住他的「天翔龍閃」,刀與刀之間只留下一記無聲的閃光。第一次交手,更是讓他的「逆刃刀·隱打」就此折斷。
若那人變為鬼,讓那一瞬再被「鬼力」加持——劍心的指節在刀鞘上收緊。答案根本無須想像。他不是害怕未知,只是正確評估差距。也因此,他更迫切想拿到那柄屬於他自己的日輪刀。

黃昏將墜,他趕至前哨據點。屋簷下掛著「滅」不顯眼的小旗,明面上只是個普通雜貨店,但店員在看到劍心身旁的鎹鴉便明白此人不是為了柴米油鹽而來。幾名隊士忙著盤點物資,劍心報上來意,值守的隊士翻了翻木冊:「鋼鐵塚先生那邊的客製日輪刀,按簿上記⋯⋯嗯?我們這邊尚未簽收。」

「能否再核對一次?」劍心拱手。
隱又進內間問了兩輪,只得抱歉搖頭:「路上多半耽擱了。」

本就是工期過短的請求,恐怕還是沒趕上吧。

這時,一聲悠長的汽笛撕開暮色,像有巨獸在遠方鳴叫。劍心目光一凝,沒有時間再耽擱了,不再多言,已飛奔朝向車站。

候車室裡燈光昏黃。一老一少提著竹籃剛走出來,小女孩眼裡還冒著熱氣似的光。劍心立定行一禮:「失禮了。請問二位可曾見過一位武士?披這白色點綴紅金的披風、帶著一把刀。」

老嫗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神情又敬又喜:「昨晚,附近有個砍人惡鬼,那個人把我和小福救了;還叮囑我們夜裡別走偏路。剛才那班無限列車,他已經上去了。」

「昨夜⋯⋯」劍心胸口一緊,那股不祥使心跳差點失了序,但為了繼續趕路劍心勉強用呼吸平撫心情。他剛要告辭,老嫗忙把人喊住:「你這是要追上去吧?我也不懂你要做什麼,如果你是要去幫人的。車站裡有我們賣便當用的腳踏車,你騎走沿著鐵軌旁的小路追,說不定趕得上。」

小女孩小福把竹籃往上一托,戴著眼鏡的眼睛亮晶晶:「大哥哥快去吧!」

劍心深揖:「在下謝過。」他衝進車站牽出腳踏車,跨上車前又回身道:「今晚別靠近鐵軌,沿線或有危險。」

老嫗連聲應,小女孩用力揮手。下一瞬,腳踏車在他足下輕震,他把呼吸壓入丹田,「全集中呼吸」,衝出的速度拉出了一條線。

夜色追上來了。是鬼出沒的時辰。風裡有淡淡的鐵鏽味,月光下的樹影被拉成一行行黑柱,劍心仍舊用意識試著維持「呼吸」,讓每一次踩踏都落在吐氣的拍上,腰胯如軸,上身不晃。戀柱教的節拍在此刻顯出真正價值:他的腿不發虛,心跳平穩而重。

咚-咚-嗒-咚咚嗎?還真是沒教錯呢。實踐下才得知是在下學藝不精,理解力落於人後。

然而唯一讓他焦躁的,是胸口那塊越滾越快的石頭——預感。
要快一點⋯⋯必須再快一點⋯⋯

不知騎了多久,世界只剩車輪的嗡鳴與呼吸的浪。忽然,遠處傳來一聲轟鳴,接著是鋼鐵撕裂的尖嘯,刺得耳膜發疼——
列車出軌了。

劍心把氣再沉一寸,雙腿連續猛踏,速度攀到極限。風從耳邊呼嘯掠過,彷彿還想讓月追不上一般。他在心底默念:「杏壽郎——」

——

同一時刻,無限列車已像被巨手扯開,車身翻折,鐵皮、玻璃與木料摔成一片狼藉。夜風穿過殘骸,帶來焦木、血與煤灰的混濁味。
魘夢的氣息正在飄散,卻並未為戰場帶來終止的寧靜。

竈門炭治郎把一名乘客背離殘破車廂,放在相對安全的空地。他仰身倒了下來,手掌按在肋間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個位置正在出血,痛到他無法說話。杏壽郎走了過來。

「呼吸,集中精神,尋找你體內破損的血管⋯⋯」杏壽郎按著他的額頭,讓炭治郎更加專心於氣息的走向,「在那裡⋯⋯止住它。」

「全集中・常中」的節拍一下一下壓抑著體內的滲血。炭治郎大口喘著氣,血止住了。

「嗯!很好,只要繼續精通呼吸,你就能做到更多事,雖然不是什麼都能做到就是了。」

「多謝⋯⋯指導⋯⋯呼⋯⋯」炭治郎感覺全身都快要肢解,痛得半死。

「伊之助!」他回頭高聲,「能動的先去看車廂那邊——把人救出來!」

戴著野豬頭套的嘴平伊之助雙刀在手,戰意反而因疲累更加亢奮:「交給我!讓英勇華麗的伊之助大人來拯救這群普通人類——!」他往另一截車廂狂奔而去。

「善逸!」炭治郎轉向金髮少年。

我妻善逸正扶著額角哆嗦,卻仍咬牙扛起兩個昏迷的孩子:「我、我知道啦!我也、來⋯⋯」他嘴上抱怨,還是扛著小孩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就在此刻,空氣倏然被某種寒意切開。那不是晚風,而是視線的重量——像猛獸將進入專屬於牠的獵場,從上方落下凝視。

一個影子自半空垂直落地,輕得幾乎無聲,卻把地面細碎的砂石震起半寸。

牠看上去年歲不大,粉色短髮,身形勻稱而強壯,渾身覆著一圈圈深藍的圓環刺青;少年般的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像聞到了酒與血的香。

在牠的眼珠裡,清清楚楚浮著三個字——上弦,參。

炭治郎的心猛地一縮,上弦!這種層級的鬼為何會在此時出現?我們⋯⋯幾乎都沒有力氣了⋯⋯

上弦之參掃視一下戰場,最後像在挑材挑石,眼神定格鎖在正往他這一側踏出的男人身上——白色點綴紅金的披風、目如燈火。

炎柱.煉獄杏壽郎。

煉獄把炭治郎擋在身後,刀在鞘口輕輕吐出一寸,他的聲音像敲在鐵砧上的火星,昂揚而篤定:「退後。」
他沒有回頭,再補了一句:「在我背後,不會有人死。」

「煉獄先生——」炭治郎眼眶一熱,卻立刻咬住嘴唇,他試著挪動身軀,但胸痛仍使他難以動彈,他不想成為杏壽郎的負擔。

那鬼笑了,笑意很真誠:「真好啊,遇見強者。」牠目光在炭治郎身上停一瞬,像看過一隻未成年野獸,眼神一眯。下一拍,牠的腳尖點地,身形前傾箭步前衝——拳直直向地上正想爬起的炭治郎轟來,殺意既準且冷。
牠不對女人出手,對弱者則是不屑,「清場」會讓牠與強者之間沒有阻礙的東西。

「炎之呼吸,貳之型——」
煉獄拔刀!腰胯同時轉動,刀勢自極低的下而上怒騰——
「上昇炎天!」

劍勢像龍從地心拔起,灼光一線直衝,迎上那一拳。
「啪」地一聲乾脆的斷裂響,鬼的拳被從中斬半。被截斷的前臂在半空劃出弧線,血肉如火焰倒流,然而在牠後撤後的一息之間便自根部長回——新鮮的骨與肌肉在夜光中迅速編織,皮膚翻卷又復原。

炭治郎倒吸一口氣。煉獄僅退半步,上弦的再生能力超乎他們想像,他挪動身軀完全擋在炭治郎前面,足尖重重扎入碎石。

鬼抬起新長出的手,握了握拳,彷彿在試用一件新到手的兵器。牠眼裡的興味更濃:「好刀。」
忽然歪頭,注意到煉獄沒有追擊,反而護住了身後的少年。牠咂舌:「為什麼擋我的拳?我討厭弱者,看見就噁心。讓我先把這種東西清掉,我們就能好好打了。」

煉獄不閃不避,刀尖略略下垂,用最正的姿勢擋住不正邪路。他的聲音沒有怒,只有堅定:「我也很討厭你。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我就感覺噁心。」

他眼神像火焰直視對手:「你只看見『強』與『弱』,認為弱者應該被捨棄,我們的價值觀是不會有交錯點的。」

鬼的笑意冷了一寸,牠很少在意獵物的話;但眼前這個人的火,卻讓其產生了想保存的衝動。只見牠忽地收了殺意,單手置於胸前十分認真地自我介紹:「猗窩座,上弦之參。讓我給你一個不錯建議。」

牠猛地張開雙臂,宛如迎接一場期待已久的雨:「成為鬼吧!你的鬥氣及力量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之一,成為鬼,我們可以打上百年,永不老,不會死,你還會變得更強!」

炭治郎屏住呼吸,目光緊緊貼在煉獄的背影上。不知何時回來的善逸膝蓋發抖。伊之助在遠處把最後一個乘客抬出來,即使是他也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上弦的壓迫感竟讓那個伊之助不敢作聲。

煉獄把日輪刀橫在身前,刀身映著破碎車廂裡的火光。他昂起下巴,也報上自己的名號,字字鏗鏘有力:「我是炎柱,煉獄杏壽郎。」
刀鋒微斜,他的聲音像釘槌入地:「——而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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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9 21:24:4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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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煉獄杏壽郎的身影飛出樹林,雙足在半空強行扭轉、試圖卸力,仍舊背撞在車廂上,震得整節車廂再度發出呻吟。列車側壁被砸得凹陷,鐵皮起皺,玻璃碎如雨。

「成為鬼吧,杏壽郎。」
森林裡傳來帶笑的聲音,清晰而懇切,「這樣我們就能一直戰鬥,彼此變強了。」

粉色短髮的少年鬼自陰影中步出,肌肉線條在燃燒列車殘骸的火光下起伏。牠只把視線落在煉獄的身上,像獵人終於看見合意的獵物,即便對手不願成為鬼,牠也要戰個痛快。

「別死!杏壽郎!再來一回!再來!」拳被杏壽郎的刀阻擋,使力的兩方不斷顫抖,杏壽郎咬緊牙關與一臉興奮的猗窩座四目相對,刀身也發出「喀喀」響聲,一注血自杏壽郎的額頭流下,他不得不閉起左眼。

炭治郎半跪在地,胸腔隱隱作痛,他不斷吐納著呼吸,壓住內出血的同時也在試著讓體力恢復。

要動⋯⋯要動⋯⋯我還不夠強⋯⋯上前能做什麼?不要想了!不要有這想法!這麼強的煉獄先生都落於下風了,繼續下去⋯⋯會死⋯⋯快動啊!動起來!這樣才能和上弦抗衡!才能活下來!

炭治郎的膝蓋打顫,腦海無數思緒閃過,但都化為一個詞「動起來」。

剛剛去救人的伊之助已經回來了,一旁是不斷發抖的善逸:兩人的傷勢不重,卻明白眼前的交手,他們硬闖只會添亂。

——上弦。

那兩個帶有壓迫感的文字在炭治郎視線中一閃而過,再次和煉獄的刀纏鬥在一起。

劍心跳下腳踏車,站在不遠的樹林間,剛抵達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拳與炎似已對上數十合,招招快得只留殘影。其瞳孔中的字明示了鬼的身分,「上弦之參」,劍心有聽蜜璃說過,上弦是群強度僅次於無慘的鬼。牠的拳路極簡,配上腳的直、崩、砸、踢、掃,步上連步,不帶半點虛招,甚至煉獄想拉開距離也會被他的拳風消耗體力,煉獄的刀勢盡力將每一寸空間點亮,火牆、炎輪、劍氣——刀與拳在夜色中不斷交錯,撞出一圈圈氣浪。

劍心按住逆刃刀的柄,沒有立刻上前。他第一次遇見上弦,也不知道這個鬼的底細,只能先觀察。他先注意到的是即使前臂被斬落、也能在一息內使肌肉組織從骨端發芽、回編、皮膚復合,宛如在黑夜裡飛快縫補一個人形的再生能力。

若只論「技術」,煉獄更勝;只論「兵器」,刀遠勝於赤手空拳,但快速的再生補了所有的短處——哪怕一拳換一刀、踢擊換格檔,被斬落的手腕手指能迅速再生,猗窩座的拳不會因此有任何一秒的退縮,而人會累、會喘,鬼的代價則被「瞬間再生」完全抵銷。再這樣下去,每次出招後必然的縫隙會一點點吞噬體力,直到最後,終將毫無退路。

劍心看懂了。

勝負的關鍵在縫隙,那就讓自己成為縫線。

他看準時機,猗窩座一個右手低擺砸向左腹,煉獄刀勢上挑斬開猗窩座的拳,猗窩座切口整齊的斷臂在空中翻滾,一般這裡就是殺招,但猗窩座是再生極快的上弦鬼,無間斷的左拳攻擊必然順勢打向煉獄右肋——

劍心衝出樹林,身形如矢,呼吸、同時感受氣息。

「全集中·飛天御劍流—」

距離還太遠,但飛天御劍流有僅此一招的遠距離「拔刀術」,劍心助跑後右腳向前踏地,在減速的同時也使動能積蓄在手,側身擺出拔刀術的姿勢,「僅」握緊刀鞘,推出刀身使刀柄向著敵人飛出。「飛龍閃!」

助跑加上全集中呼吸的強化,飛龍閃打出的刀身展現有如猛龍過江的速度及力道硬生生打偏了原本要貫入煉獄右腹的那一拳。並未停下腳步的劍心再次起跑,飛身鞘口朝上迎向刀尖「喀」地一聲收刀,迴身刀柄向前順勢攻向猗窩座的面門,猗窩座偏頭閃躲,杏壽郎則趁此時機再次揮出一刀逼退猗窩座。

猗窩座後撤站定了身,眉稍一挑,眼裡的笑意淡了些。牠看見飛龍閃打中自己拳的刀身。那不是日輪刀。更確切地說,只是一把反著刃的刀。

牠輕蔑地掃一眼劍心:「你不是鬼殺隊的人吧?帶這種連人都殺不了的玩具來湊熱鬧?」

劍心沒有回嘴。另一個他觀察到的事,上弦之參「為了要繼續變強而喜愛跟強者對決」,這種對手,言辭無用。牠要的是強者,那劍心就給吧,拿出能讓牠承認的東西。

「劍—」杏壽郎正要叫出劍心的名字,但看到他的架式就馬上收了聲。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一瞬收緊進髓,脊背線條下伏,拔刀前那一瞬,整個人如一條緊繃的弦。腦海裡,煉獄的示範一式式復現:昇炎的起勢、炎虎的猛、煉獄的決殺——炎之呼吸不是他能駕馭複製的,那並不是自己的東西,但可以用核心。吐納中的燃與飛天御劍流的「一拍」重疊,速與力就不再是相加,而是相乘。

「全集中•飛天御劍流•奧義——」
他低聲,拔刀的瞬間,腰胯的力沿脊背直上,氣息在胸腔轟然炸開,化為加速力,右腳一踏作為支柱攻入龍爪的領域,超越神速的拔刀——

「天翔龍閃!」

空氣被撕開了一道窄得幾乎看不見的白線。
猗窩座的瞳孔在那一瞬縮成針尖——這招牠竟然看不見!牠身體本能地拗腰後仰,然而頸部的肉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被絕對的速度掃過,只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缺口,甚至,猗窩座的身體沒有感覺任何力量,照理說自己會被這種速度帶來的力道打飛,但牠甚至感覺自己一點都沒有移動,宛如有人快速抽走了杯子下的布,自己成為了那口被留下動彈不得的杯子,速度的盡頭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一秒後,空氣震動、砂石翻滾、樹梢晃動,天翔龍閃的劍氣掀起了風暴。

炭治郎倒吸一口冷氣。善逸「咿」了一聲,連哆嗦都忘了。伊之助豬頭套底下發出羨慕到發狂的嘶吼:「帥爆了啊啊!」

杏壽郎激動地握緊了刀柄,「好啊!」他看出那是炎之呼吸的應用,劍心真的如他所料用到對的地方上了。「好快⋯那就是你的答案嗎,劍心。」

劍心收刀回鞘,平靜地看向猗窩座,「如何?在下是強者嗎?」

猗窩座回過神,頸側的肉慢了一拍才開始再生,像終於意識到被斬了一樣迅速回填。牠抬手摸了摸新生的皮肉,抹去手指上的血,眼尾揚起:「……真棒。」

那聲音裡只有被挑起的興致。牠的視線如劍心所料定睛在他身上:「又一個強者。你不是鬼殺隊的人,而且鬥氣很奇怪——幾乎看不見。」
牠眯著眼,像在觀察稀有標本,「把殺意藏得很深。在鬼殺隊裡很少見。見到我,他們會怒會怕,但你不一樣。」

劍心單手放在刀鞘上,轉身走至煉獄跟前:「在下緋村劍心,只是個流浪人。現在——要幫助我的夥伴。」

見劍心站到自己的眼前,煉獄豪邁一笑,他經直起身,吐了口瘀血,重新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剛才那一腳把他從林中踢出,終究還是傷到了臟器;他眼神比火更亮,甚至也不需要問劍心來的理由,他的行動已經解釋了一切,「有戰友的支援,勝過百帖名藥!」

「煉獄先生,傷處——」劍心低聲。

「無礙!」煉獄將刀劃出,足下踏出正步。

猗窩座輕輕轉腕,肩背與腰胯的線條在夜裡舒張,像一頭準備起跑的獸。牠看了看兩人之間的距離,笑道:「好!極好!來吧!再來!」

炭治郎咬緊牙,努力讓無法使力的腳聽話。善逸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伊之助把握住雙刀的柄微微抬起,但還是硬生生壓抑住自己往前衝的腿。

風,像被看不見的手撫過,安靜片刻。
兩團火,一左一右,在夜裡,心跳聲也逐漸同步。

劍心的手放在逆刃刀刀柄上,平靜地表示:「在下來彌補煉獄先生的破綻。」

煉獄往前踏半步,眼神專注:「嗯,交給你了!」此時煉獄注意到劍心靠在刀柄上的手正在微顫,「劍心你⋯」

劍心搖搖頭,顫抖的手握緊刀柄,像是要把那個抖壓住,煉獄會意,將話給吞了回去。

猗窩座足尖點地,整個人像彈簧般躍起。
煉獄刀身前擺,炎勢自下而上。

劍心側身滑出,繞至猗窩座死角,伺機而動,視線緊緊盯著拳與刀之間的每一寸空隙。

他們沒有再交談。
兩人只有一個想法,活下去,活至天明。 本文最後由 夜光小丑 於 2025-9-9 21: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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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0 12:32:14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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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裡仍有焦木與鐵鏽味。夜色下,炎與拳一次次撞在一起,火星被震得四散。
劍心與杏壽郎肩並肩,默契在短短數合之間便成形,杏壽郎繼續用炎之呼吸猛攻,劍心則在那零點數秒的破綻中竄出替他打偏猗窩座的攻擊或製造機會。

劍心沒有再使出新生的「天翔龍閃」。那一刀已超越原本的神速,達到絕對的不可避,可極速的代價同樣殘酷。此時他的虎口發麻,腕骨宛如被撕裂般的疼痛,整條臂的筋脈彷彿剛剛和頭猛獸拔河。奧義所以為奧義,不在於華美,而在於其出手必斬,也必須得斬;此世沒有可以無限施展而不付代價的殺招,若有,那此人已超出凡人的範圍。

若換作師父那樣的體格與修為,再加上這個世界的呼吸法,想必能把這刀當作尋常招使吧?然後用那種帶笑的口氣說「傻徒弟,學藝不精」。討伐志志雄前,他才剛拒絕承衣鉢,師父有他這種不才弟子,確實倒了八輩子的霉。

念頭不過一息間。猗窩座一記前壓肘擊破風而至,劍心側身,讓拳沿著袖口擦過,腰胯一擺,「全集中·龍卷閃」自足尖盤旋而起,離心力在刀背上聚成一股勁,配合呼吸的爆發把那具猛獸般的身體打偏半步。

縫隙出現,杏壽郎的刀光恰如其時插入,炎之呼吸的斬擊緊接其後,把猗窩座逼退數米。

劍心喘著氣,他的呼吸無法到達「常中」,戰鬥的每分每秒他都必需用意識去維持呼吸,不然根本跟不上這場戰鬥的節奏,每次的走位都要快一步快一寸,稍一閃神,猗窩座的拳風就會貫穿自己的身體,牠一直在用餘光捕捉自己的位置並在跟杏壽郎的對決中分出一手打出「空式」避免劍心靠近,這樣也在劍心的預料之內,他在觀察時就看過那樣遠距離的攻擊,雖然看不見但路徑單調,只要看到出招的瞬間就能做出對應,多一次牽制也能讓杏壽郎承擔更少的攻擊頻率。

杏壽郎瞥見他唇色微淡,心底一緊,卻也清楚,此時自己唯有讓每一式更快更狠,以正面高壓換取劍心的一口氣。「他會彌補我的破綻,我只要放心進攻就行了。」想到這一點,他手上的刀就又更快了幾分。

逆刃刀斬不斷鬼頸,但呼吸加強後的衝擊力道絕非猗窩座能完全無視。更要命的是劍心的預讀與時機,讓猗窩座無法單點突破,一分神太多,炎刃就會在他頸側出現,若冒險全力壓煉獄,劍心又會從他的死角處竄出,打出絕妙的角度把攻勢撬開。兩人如同刀與鞘,彼此完美的嵌合。

猗窩座一腳側踢破風而來,劍心下潛,弓身趨前鑽入牠身下,刀緊貼地面滑行,腰胯一沉、左手托住刀身上推:「全集中·飛天御劍流—龍翔閃!」

上挑斬按著通往脖頸的軌跡,貼著猗窩座防線的破綻,這種角度,常人格擋即死、躲閃即留下破綻,然而猗窩座非常人,身為鬼的牠本不需要理會逆刃刀的一擊,但天翔龍閃的印象還在,就算是身為上弦仍然得防備會破壞脖頸的攻擊,因此牠選擇犧牲雙手格擋,只要擋住便能多少減輕力——

否!

「炎之呼吸・貳之型!」
上昇炎天從另一條上挑路徑衝入!
猗窩座抬起的前臂雙雙被炎刃斬斷,完整力道的龍翔閃將牠掀飛出去!
兩人趁勢同退兩步,胸腹起伏,重新調整。

「你們的配合很漂亮。」猗窩座語氣真誠,伸手把打斷的下巴掰正,骨頭歸位的聲音清晰響亮。

這一擊雖強,但遠不及剛才的拔刀斬,是故意不用嗎?還是⋯⋯

猗窩座邊思考著,這樣的攻防令牠臉上露出笑意。牠雙足重重踏地,一掌攤於前、一拳鎖於腰,地面下綻出一朵朵藍色如雪花的花紋,像羅盤般展開,「那麼,這樣如何?血鬼術•破壞殺•羅針。」

煉獄低聲提醒:「當心!有什麼不一樣了。」

氣場在一瞬間像翻了面。猗窩座的呼吸顯得更長更穩。
他向前目標杏壽郎,正拳直轟;煉獄刀鋒下壓,準備硬擋。劍心則由側面插入,瞄準軀幹核心,想像剛才那樣把重心打偏——

「看到了喔,流浪人。」

猗窩座雙腳一彈,下半身竟像被看不見的手拖起,整個人騰空半尺,劍心那一刀從他肋下擦過。緊接著,一記側踢從空中逼退劍心,另一臂順勢揮甩,撞開了煉獄的格擋角度!

糟了!劍心暗叫不妙,煉獄此時門戶大開,而猗窩座還有一腳能進行攻擊——

「火之神神樂——」

一個略顯稚嫩的身影撲出來,刀身附上焦灼的呼吸,路徑直劈猗窩座踢出的最後一腳:「圓舞!」

這一式本不足以撼動猗窩座,炭治郎的筋骨疲憊,且實力本就還不及柱之領域,可時機對了,猗窩座目前身在空中,那一腳本就是強弩之末。

圓舞貼著弧線把正面擋住掃出的腿,力道泄去,猗窩順著反作用後撤落地,炭治郎則跌坐在地上,猗窩座臉上露出不快。

「弱者……」他咬牙低聲,像是要把兩個字咬碎。

炭治郎喘著氣,額上的汗流下,與臉頰的血污混在一起,他看到猗窩座發動血鬼術的藍色花紋,他不知道那個的作用,但狀況不會再跟之前一樣順利了,從煉獄與劍心的站位知道這次他們陣形的補位模式,同時他假設「若劍心先生的補位被破」的可能性,那只需要在那個破綻上出現就好了,他不用跟上整場戰鬥的節奏,只要在那一拍出現在那裡,就能幫上忙。

「炭治郎⋯」煉獄站起身,像是要說些什麼,但炭治郎卻打斷他要說的話。

「煉獄先生,我知道我還不成熟,我也知道您要我們後退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但我也是鬼殺隊的一員,我誓言斬鬼,不是為了躲在後面等著讓人保護的,要我眼睜睜感受自己的無力看著您或是劍心先生殞命,我絕對無法接受!」他沒說出口的,還有那一句「這樣⋯⋯不就跟當時看著家人死去的我沒有分別了嗎。」

劍心走上前,伸手扶起炭治郎,真切地笑著說:「多謝。」

煉獄拍上他的肩膀:「漂亮!」他把炭治郎往身後一帶,「但別勉強。」等於同意他加入戰局

「我知道,十分感謝。」炭治郎目光緊盯猗窩座,接下來他要全神貫注去預讀戰局,不能用刀幫上忙,就用腦!

「退下,弱者!」猗窩座低沉道,殺意重新聚攏。

煉獄將刀尖指向前方,語聲昂然:「若你是強者,就來試著撲殺『弱者』試試啊!」

交鋒再啟。
多虧炭治郎的加入,劍心在這數次短促的試探中,終於抓住了「羅針」的用途。他想起猗窩座見到他時這樣評價:「你的鬥氣很奇怪。」猗窩座能看到「鬥氣」,但那是什麼?劍心思索著,某種他習慣收起的東西,幕末,身為殺手的他將呼吸、心跳、視線、步幅,全都往冷裡收,高強的劍客在看到他的瞬間已身首異處。

如此,那麼鬥氣就是劍氣,戰鬥時為了跟上節拍,心跳變快了,變成比試的狀態,所以他的劍氣會被那個奇妙的術式感應。

以鬥氣為方位,猗窩座身體便會自動選出最優路徑迴避或反擊,甚至能做出戰鬥剛開始時從未使用過的非常規動作。

那麼,他就要讓一切慢回去。視線不聚焦,殺意不外放,呼吸像藏於水下的火,只暖不燒。

猗窩座忽覺氛圍冷了一寸。牠回頭搜尋,卻發現感官像被霧矇上一層,在牠的羅盤上,煉獄那團火仍舊清晰、燙手,那個弱者也閃著高漲的火苗,但剛才那個紅髮流浪人——不見了!
「這是什麼?」牠第一次生出的困惑,甚至對未知感受到了恐懼,人都會有鬥氣,只要是生物都會有,完全沒有鬥氣的事物在牠的邏輯裡只有死物,但⋯⋯自己的常識竟然在此時被顛覆了!「你是……什麼!」

「全集中•龍巢閃•咬。」聲音像從側後傳來。

逆刃的「刀背」在極短的距離內連續亂擊,快得只餘音爆,準確地打在足以致命的位置;一瞬間,猗窩座胸肋與面門、肩部被打出密密麻麻的刀痕,鮮血濺出,猗窩座詫異,是刀刃!鬼血爆開,如墨般沿肌肉走勢滲出。
他反手揮動拳,企圖以「亂式」回應龍巢閃的亂擊,拳風如槍,然而儘管劍心的刀停了下來,但亂式的連擊卻悉數只打穿了夜色——人影已不在。

「好、好厲害⋯⋯可是⋯⋯」炭治郎敏銳的嗅覺嗅到了股鮮血的味道,那個明明是劍心先生,但也不是⋯⋯是另一個⋯⋯什麼人?

猗窩座迴身欲尋找流浪人的身影,「現在!」煉獄踏前,炎之呼吸再度轟出,刀勢如火牆推擠,把一時未搞清楚狀況的猗窩座逼退。

劍心再次隱入黑暗,猗窩座感覺到那判若兩人的銳利眼神在緊盯著自己,但卻感應不到,「羅針」沒有任何反應,心臟、頸、鼠蹊部,牠感覺到那個目光在打量,下次出現如何取走牠的命,猗窩座期望的是面對面拳碰拳的碰撞,這樣的戰鬥牠很陌生,但對於幕末身在幕府之人卻再熟悉不過,黑暗中永遠有雙銳利毫無生氣的眼睛看著自己,無論帶了多少護衛、無論躲在多堅固的建築物內,那個名號都會在他們意識的盡頭索命。

人斬—拔刀齋。

「哈⋯⋯哈哈⋯⋯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流浪人!」一刀,反握的逆刃刀切下猗窩座手臂,斷面整齊,猗窩座的嘴卻完全停不下來,「了不起啊!你斬了多少人才到這個境界?哈哈哈!你才是鬼吧?嗯?緋村劍心!」

「話太多了。」低段橫斬,從猗窩座完全看不見的角度斬出,牠雙腿失去支撐,趕緊用再生好的手撐地防止摔落,劍心將逆刃刀靠在肩上,刻意放出劍氣站在猗窩座前面,背著月光,目光冷淡,濃濃的殺意佈滿整個空間,連煉獄這樣的強者都感到寒毛直豎,善逸和伊之助站得遠還沒什麼感受,但炭治郎卻險些昏厥過去,他遇過很多鬼,聞過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及意圖啖人血肉的殺意,但此時劍心的殺意即是「殺」本身,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劍心俯視著牠,猗窩座的腳已經再生完成,劍心冷冷地道:「你就儘管再生吧,我也很好奇,要斬多少次鬼才會死呢?」

「哈哈⋯⋯怪物⋯⋯」身為上弦的猗窩座並不擔心死亡,但此刻牠的額上確實流下了一滴冷汗,這個流浪人⋯⋯ 是就算知道手上的刀殺不了牠,仍然打算殺的執著,這已經超過人的領域。

「劍心!」煉獄吼道,聲音依舊亮得驚人,「不需要為鬼破戒!內斂你的殺意!用呼吸!」

劍心指節一緊,心頭像被那聲音按住。剛才那一瞬,拔刀齋的影子從心底探出頭,鮮血的幻覺幾乎要把他拉回去。
他閉下眼,吸氣,把火重新收回胸腔,「在下沒事。」轉頭,眼神已然恢復生氣,帶著歉意與感激,「多謝提醒。」

「劍心先生⋯」炭治郎知道他回來了。

猗窩座已再生完成,一躍而起,「喔?回來了嗎?有點可惜呢,那種感覺⋯真新奇。但我可不確定想不想再體驗一次,不過變回來就不一定能贏了喔?可以嗎?」

感覺一度冷卻後的心跳。劍心再次把氣息壓沉,沈入那些年殺場裡的影,但不需過深,前方有一團能照路的炎,他只需躲在炎的邊緣即可。

「不需要擔心,在下要上了!」

戰鬥像被拉長的弦,現在猗窩座在專心的狀態下「羅針」就能對劍心產生反應,但並不牢靠,而失去回到「拔刀齋」的狀態雖然有著被反擊的風險,但炭治郎可以補上每次的缺口,正因為他們三人都相信著彼此,將時間一寸一寸往黎明挪。每一次換位、每一次補刀,都用最少的動作換取更多的時間。

終於,天邊露出一線灰白。風的溫度變了。

猗窩座忽然收拳,身形倒彈,朝樹海深處退去。今夜牠已經盡興了,雖然沒能讓杏壽郎或那個流浪人成為鬼,但已經足夠了。

「別跑!」炭治郎怒吼,把日輪刀朝樹林投出去,怒吼幾乎撕破嗓子,「卑鄙!你在夜裡佔盡優勢,我們也在對你有利的環境接戰,結果我們撐到天亮你就逃!這樣也算強者嗎?不准跑!」

刀飛入林,筆直地插入猗窩座的後肩。猗窩座在光影交界處回望,咬牙怒瞪,身形一縱,沒入樹影。

炭治郎胸口起伏,仍然怒目瞪視著猗窩座逃走的方向。杏壽郎伸手按住他的肩,讓他深呼吸:「冷靜。」
他轉身,掃了一圈殘破的車廂與被救出的人。
「今晚,沒有隊員、也沒有一舨人死在這裡。」

炭治郎怔住。片刻後,他重重點頭,眼裡不甘被他收回去了。

確實,毫無疑問,是他們贏了。

杏壽郎回身,收刀回鞘,向劍心與炭治郎伸出手:「多謝你們。」

劍心笑著把手覆上去。「彼此。」
炭治郎也把滿是繭與血痕的手疊上來。「我⋯還會更強的!」

「走吧!我們回家!」杏壽郎披風一甩,三人迎向哭著跑來的善逸和異常興奮的伊之助。
黎明像一層薄金,靜靜鋪在斷裂的鐵與廢墟上。未來如何尚未可知,但某一枚命運的齒輪,已悄悄移位。 本文最後由 夜光小丑 於 2025-9-14 09: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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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0 21:42:45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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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林間小道蜿蜒,樹影在清晨朝日下拉伸。一行人拖著滿身傷,選了避開大道的小徑往回走,鬼殺隊不是官府認定的組織,萬一碰上官差惹來問話就麻煩了。乘客們先前已被移至安全處,皆沒什麼大礙;多虧魘夢的血鬼術,等救援來到,那些無辜被捲入的乘客多半什麼都不會記得吧,最多殘留零碎夢境碎片。

拐過一片竹叢,一行人迎面遇上據點派來支援的隊士。黑衣的隱帶頭,和身後的隊士們齊齊低頭:「煉獄大人、各位辛苦了!」有人立刻打開藥箱,為眾人的傷口做應急處理。

短暫歇口氣。劍心把腰間綁帶繫緊,抬眼向杏壽郎行禮:「煉獄先生,方才多謝,若非你叫醒在下,在下差點⋯⋯」

「哈哈!」杏壽郎一笑,眼神卻很誠懇,「那不是我的功勞,你早已下定決心要與過去訣別。我只是順著你的心把你拉回來。還有,別再叫我『煉獄先生』了,直接叫我杏壽郎吧!」

劍心微怔,隨即點頭:「⋯⋯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杏壽郎。」

炭治郎靠著樹幹,氣息調勻了些,也笑著對劍心說:「劍心先生,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今晚真的可能不行了,你的決定是正確的。」

「喂、喂!」伊之助把包著繃帶的胸一挺,兩把獠牙刃插在地上,「你教我那個一瞬的拔刀!讓我也變得華麗又帥!」

「你?學會個頭啦!」善逸的傷口剛澆上消毒藥劑,痛得直吸氣,但還是嘴不饒人,「你那雙手只會亂揮,拔刀術講究一瞬的收與發,你懂個……哎呀痛痛痛——」

兩人一吵,支援隊士們面面相覷,不免失笑。杏壽郎也笑,之後面容沒有太多變化,像是在問一個家常問題似地開口:「劍心,可否容我問一個問題?」

劍心答道:「請。」

杏壽郎的目光亮而直:「你是異世界的人嗎?」

一群人全愣住了。善逸的下巴差點掉在膝上,伊之助「哼?」了一聲,豬頭套底下的眼睛瞪得老大。炭治郎也屏住呼吸,其餘隊士更是連氣都不敢喘。

劍心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平淡地反問:「為何這樣想?」

杏壽郎把目光落在早晨的藍天,讓回憶翻出一部家族的史書:「大正以前,身手不凡的武士最多出於幕末,維新志士、新撰組,那些傳奇人物與血戰促成了明治的更迭。煉獄家世世代代獵鬼,對人間的風雲也不會全然不聞,那段歷史也是我年幼時最愛讀的。而現今武士式微,若近年有人以你這般身手行走江湖,還必須經歷過戰場洗禮,那最有可能曾經活躍於那一時期。可是——」他視線放在劍心身上,伸出手指,「其一,你的年齡對不上,看你外表最多三十來歲,而幕末距今至少五十年以上;其二,我未曾讀過那時有一位以拔刀術驚絕天下、名為『緋村劍心』的劍客。最後,根據你的談吐、禮節與衣著十分貼近我國,因此,比起遙遠海洋的另一端,我認為猜測你來自與這裡相近的另一個世界是最合理的解答。」

林子很靜,只剩晨風穿過樹梢的沙沙聲。良久,劍心微微一笑,向他深深一揖:「……佩服。不愧是杏壽郎,在下的確曾是長州派的一名維新志士。」

他抬起頭,低頭看著腰間的逆刃刀,手指輕按刀鞘,彷彿是在回憶,他的語氣沒有太多情緒,那對他來說也像很遙遠的過往:「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變了神色。善逸張口結舌:「長、長州派?維新志士?」

伊之助則「哦——」地拉長聲,像是聽到一個很酷的名詞,但他完全不懂。

炭治郎眼裡除了驚訝,更多的是理解,雖然他沒有像煉獄那般熟讀史書,但在父母親口中也聽過幕末維新志士和新撰組的故事,何況劍心也跟他提過自己經歷過戰亂時代,這樣一想就合理了。

「還真是還真是。」杏壽郎點點頭:「嗯!怪不得你有斬人的過去與有如久經戰場的經驗。」他把手放在胸前,正色道:「別擔心。這裡在場的每個人都會守住這份秘密。在我看來,你就是你,是恩人,也是夥伴。」

劍心心頭一熱,目光垂下:「在下謝過。」
—————————————
走出林間小道,劍心與杏壽郎特地繞回車站,敲開賣便當的老嫗家門。小福一開門就亮了眼:「是你們!」老嫗見杏壽郎平安,喜得合不攏嘴。

劍心躬身致歉並遞上一袋布包:「在下匆忙,毀了腳踏車。應當賠償——」

老嫗擺手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車子壞了能修,人沒了就回不來。」她把兩個溫熱的便當塞到他們懷裡,「來!帶在路上吃吧!」

杏壽郎大喜:「還真是還真是!感激不盡!你們的便當真的很好吃!我會再來光顧的!」

兩人離開時笑著和小福及老嫗揮手道別。
—————————————
回到產屋敷宅邸,庭前燈籠已點。杏壽郎、劍心與炭治郎等人行至和室,向產屋敷耀哉覆命。

「魘夢已滅。」杏壽郎躬身,「途中遭遇上弦之參。在劍心與眾人的協力下,成功逼退。」

又補充:「炭治郎隊員在戰局判讀上清晰敏銳,在對上上弦之參也起到關鍵作用;善逸、伊之助於先前與魘夢之戰亦立下要功。這次任務我等能平安歸來,任何人都缺一不可。」

耀哉靜靜頷首,聲音如常溫柔:「真是辛苦了。能全員歸來,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他又看向劍心:「劍心,你雖然並非鬼殺隊成員,但仍然願意付出性命去拯救杏壽郎,如果你需要什麼請儘管提出,在能力範圍內我會賜予你需要的東西。」

劍心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並不需要,能讓眾人平安歸來已是對我的行動最好的報答。」

耀哉笑意更濃:「這樣嗎。但是你的日輪刀仍舊沒有辦法及時取得也是我們的疏失,至少讓我們把這件事彌補上吧。鋼鐵塚似乎在抱怨你沒有挑選自己的玉鋼。」

見劍心一臉疑惑,炭治郎趕緊描述他們隊員是如何在通過入隊測驗後挑選屬於自己的玉鋼打造日輪刀的過程。

「如炭治郎所言,本來是為了讓你盡快有把自己的日輪刀,但沒把鋼鐵塚的堅持算進去,鋼鐵塚已經來信表達近期就會來直接找你,順便⋯⋯」耀哉看了一眼炭治郎,炭治郎頓時有不好的預感,「他有事要找炭治郎隊員。」

炭治郎感覺天崩下來似的,他扔出的日輪刀插中猗窩座後,對方沒有拔掉就跑了,他現在是處於無刀的狀態,加上上次斷刀的前科。這次怕是要被鋼鐵塚給宰了。

耀哉側首,讓一旁的侍者放出鎹鴉傳訊各地。

遠在外勤的柱們先後收訊:
岩柱合十誦佛,眉間一鬆;
蛇柱沉默片刻,只對「流浪人門客與杏壽郎合力擊退上弦」這句挑了挑眉;
戀柱捧著信條,眼圈一熱,「太好了⋯⋯」
水柱與霞柱沒有特別評語,只道「知道了。」;
蟲柱聽完訊息,呵呵地笑著「真厲害呢。」;
風柱在鎹鴉落肩時「啐」了一聲:「哼,應該的。」——嘴上不服,卻比平常少了幾分刺。

那夜稍晚,劍心回到分配給他的客房。屋內無燈,他坐在榻前,將逆刃刀•真打緩緩抽出。刀身在月光下斜了一線——歪斜、扭曲,在與猗窩座的對決中,這把陪他對決了志志雄真實的好刀,終究敵不過這個世界非人的戰鬥。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最後一戰。

劍心伸手撫過鈍刃,像撫過一個老友的背。他把刀身輕輕收回鞘,低聲道:「辛苦你了。若有一日能回去,一起回家。」把它留在異世,未免太過寂寞。

—————————
隔日黃昏,蜜璃從任務歸來。她一腳踏進杏壽郎休養的房間,就像春天闖進來似的,見杏壽郎在榻上靠坐,眼眶立刻紅了:「太好了、太好了⋯⋯大家都沒事⋯⋯」

杏壽郎笑得爽朗:「多虧了劍心,也多虧了妳。」他已經聽劍心提過蜜璃的請託。

她擦了擦眼角的水:「我知道他會去,果然⋯⋯」她想起自己曾拜託的事,心裡滿是感激,「太謝謝他了⋯⋯明明⋯⋯這不是他的戰鬥⋯⋯」

杏壽郎坦率地承認:「竃門少年等人天賦異稟,但實力尚不足以跟上弦抗衡,何況對手還是上弦之參,依照隊內的推算:三名柱才能斬殺上弦,這次的戰力可以說是嚴重不足。連我也沒辦法把斬殺上弦之參當作目標,只能想著怎麼活下去⋯⋯實在有愧柱之稱號。」

蜜璃搖了搖頭,肩上披風隨之晃動:「請不要自責,在這般兇險下能活著回來才是最重要的。我會再去向劍心先生道謝,這段時間請煉獄大人好好休息吧。」

杏壽郎把手按在膝上,目光認真:「蜜璃,這段時間就交給你了。我還會回來的,在最需要我的那一戰到來前我會康復。」
蜜璃挺直了腰:「嗯!」
窗外雲層被夕陽劃開一道橙金。兩人看著那抹光,相視而笑。
————————————
院子另一側,劍心在廊下靜坐,聽著屋內傳來零碎的歡聲,心底不知不覺也被那抹橙金溫了一層。他把手放在刀鞘上,像是在對刀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還有路要走。」
本文最後由 夜光小丑 於 2025-9-17 08: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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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1 12:09:22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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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

無慘的住處靜得只剩座鐘的滴答聲,書房中央,穿著童裝的黑髮男孩坐在沙發上,旁邊矮几擺著一盤棋,茶盞未喫,指間翻捻著黑棋。落地窗被推開,上弦之參成跪姿,拳頭緊扣地面。

「回來了嗎。」童音不冷不熱,卻產生有如處在深海般的無形壓力。

猗窩座叩首,嗓音低啞回報無限列車上發生的事。

無慘微微側首,並未看向牠,但房間的溫度卻明顯下降,:「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對手是負傷的柱、一個拿玩具刀卻會呼吸的劍客,還有那個戴著可憎耳飾的少年,甚至在場還有兩個鬼殺隊的隊士,然而你一個都沒殺掉,就逃回來了?」

指尖輕輕一彈。

猗窩座的身體內側像被看不見的火浸沒,血液在血管裡沸騰,骨髓傳來燒灼般的疼痛。他拱起背,青筋暴起,仍死命咬緊牙關,鮮血從他嘴裡湧出。

無慘垂眸,睫影覆在稚嫩的臉上,「上弦之參也墮落了啊。」

痛勢驟止,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猗窩座喘息數下,已能看見皮膚底下翻湧的血慢慢平復、破碎的組織也開始再生。

「去。」無慘淡淡道,「繼續找藍色彼岸花。遇見那個戴耳飾的少年,優先斬殺。」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那個紅髮劍士,也留意。他身上,有我不喜歡的變數。」

「遵命。」猗窩座低首領命,站起身從窗戶跳下,腳步很輕,像怕驚擾了室內的沉默。

紙門闔上。無慘端起茶盞,又放下。茶已涼。他把視線投向桌上的棋盤:黑白子錯列,局面看似均衡。他抬手,將一把黑子盡數捧起,嘴角緩緩勾出一線沒有溫度的笑。

「下弦之所以被我清理,是因為沒有用。」他像對著空屋說,也像在對某個隔岸的對手低語,掉了幾顆黑子在地上,「曾經連不是柱的少年都能斬。但如今我動了上弦,仍未見該有的結果⋯⋯」

他頓了一瞬,童稚的臉在陰影裡更顯突兀。

「有什麼在改變。百年的僵局,有人在試著動它。」

一念至此,他的掌心攤開,棋子潺潺落下,在棋盤上亂撒,不講章法、霸道地占滿縫隙。

「無法重質,那就重量。」無慘喃喃道,「既然單棋落子換不來想要的形勢,那就一次推滿,別以為你多了幾子就能贏,不過是把我讓的子追回來罷了。」

他閉上眼,腦海裡的棋盤忽明忽暗。對面空位上,彷彿坐著一個面容被陰影覆蓋的人影,嘴角含笑不語。無慘也笑了笑,像是覺得有趣。

「時候快到了。」他輕聲宣布,像是在告訴誰,又像是在提醒整座黑夜,「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產屋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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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1 17:39:5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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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蝶屋敷的庭院正午靜得只剩風聲,遠處傳來井邊打水與藥研搗碎的聲音。劍心盤膝坐於榻前,調息行功;據蝶屋敷的人員所說,劍心手腕的傷口像把一隻大象硬甩出去,推測是新生天翔龍閃的速度已經超過劍心的身體所能負荷才會這樣,後續還能和上弦之參纏鬥那麼久除了劍心並非主攻手外這點外只能歸咎於奇蹟,他們叮嚀要劍心不能時常使用那招,劍心的狀況彷彿用一個小孩突然得到劍客的腦子,正在用不適合的身體做超出能力範圍外的行為,因此劍心被強迫下令一個月不可以拿刀,雖然無奈但劍心也認同,當然炭治郎和煉獄的傷也很嚴重,他們短時間都不能做太劇烈的訓練。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開始適應這邊的世界,讓身體脫離了緊張的狀態,劍心從無限列車回來後都會做差不多的夢。

「我是炎柱!煉獄杏壽郎!奧義!玖之型•煉獄!」「破壞殺•滅式!」

杏壽郎拼死和猗窩座戰到最後,決殺之型如煉獄所設想斬穿了猗窩座的身體,然而決殺的一擊在斬下之前,胸口便被猗窩座貫穿。伴隨著炭治郎的哭喊,和一聲清脆的三味線聲——


碰!劍心回過神,自己成跪姿,一腳壓在某個人身上,膝蓋頂著他的咽喉,黃髮少年著急地拍著他的腳,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一樣,看來是自己淺眠時少年進到他的感知範圍了。
「啊!抱、抱歉!在下馬上起來!」劍心趕忙站起身,黃髮少年不斷咳嗽,眼神惶恐。
「我⋯⋯以為⋯⋯要死了⋯⋯咳咳⋯⋯」
「哈、哈哈⋯⋯真的不好意思,在下剛一定是睡著了,那個⋯⋯在下睡相不太好。」劍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致歉。
「不⋯⋯這已經不是睡相的問題了⋯⋯咳咳⋯⋯」黃髮少年吐槽道。
待少年緩過來後,兩人在室內坐定,劍心這裡沒什麼可以招呼的,就倒了蝶屋敷幫他備的茶。少年整個人小心翼翼地說:「那個⋯⋯我、我叫我妻善逸!之前在無限列車的那個、那個⋯⋯」

劍心起身行禮也正式介紹自己:「在下記得,在下是緋村劍心。」

善逸雙手放膝,眼睛亮亮的:「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我、我修的是雷之呼吸,可我只會壹之型。它其實就是拔刀術!你那一瞬的拔刀,我覺得比雷還快!我想跟你學——不、不是現在!你傷還沒好!是、是之後!我可以幫忙煮飯、掃地、捶背也行!我不想⋯⋯下次⋯⋯還是個站在旁邊什麼事都做不了的弱者⋯⋯」

他一口氣說完,才發現自己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把額頭貼在榻上。
劍心失笑:「你先抬起頭來。」

善逸怯怯抬眼。劍心看著他:「你的想法很好。但別誤會了,儘管炭治郎的表現確實為戰局帶來好的影響,這也不是說在相同的情況下只有那樣行動才是對的,你們在那一晚不是膽小。在戰場裡認清自己,不讓『逞強』毀了自己和同伴,這非常難得。你做得對。」

善逸眨了眨眼,鼻尖有些發酸。
劍心看了看自己被包的動彈不得的手腕,「等在下傷勢好轉後⋯⋯在下不擅長教學,對練是在下比較能給予建議的方式,但不保證有用。」

善逸立刻用力點頭,整個人像被雷擊中那樣彈起來:「太好了!非常感謝你!劍心先生!」他說完才想起禮節,連忙又坐回去,「那我、我先不打擾你休息了!」小跑著退到門口,又回身小聲補一句,「謝謝你救了大家。」

門扉闔上,風穿過竹林,留下一串輕響。劍心看著善逸離去的方向,伸手掏出還放在兜裡的結,回來後他也有試著去找蜜璃姑娘道謝,但似乎她又忙著出任務了,世間萬鬼橫行,柱的戰力顯得尤為重要。上弦⋯⋯那樣的強者有六隻嗎⋯⋯劍心想起夢中的景象,凡事均有『後果』,如果夢中是要告訴他這件事,那麼是不是也在暗示⋯⋯他的到來不一定都會產生正向的影響呢?



數日後,走廊傳來輕快又奇妙的腳步聲。撩起門簾的,是一張搞笑般的火男面具。來人肩背大包,手臂纏著護布,穿著布衣,聲音悶在面具裡:「刀匠・鋼鐵塚。我來找緋村劍心。」

葵走到玄關前行禮,「請跟我來。」

劍心此時正坐在迴廊打坐,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起頭看見葵在迴廊的盡頭朝他走來,後方跟著一個戴著火男面具的男子。

「葵姑娘,早。」劍心起身行禮,「這位是⋯⋯?」

鋼鐵塚進屋,毫不寒暄,將大包往榻上一擱,直接說道:「我把原先要給你暫用的日輪刀熔了。」

劍心略感驚訝,看來來者的身份不言自明,他像理解了什麼一樣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唉⋯⋯你就跟他聊聊吧,煉獄大人也真壞心,有更正常的刀匠不找偏偏找鋼鐵塚先生。」葵嘆了口氣,看來十分不想多做逗留,「我先去忙了。」

「嗯,葵姑娘慢走。」劍心行禮,走到鋼鐵塚的對向坐著。

「我一開始照煉獄指示的打,一把應急用的刀,越打越覺得噁心。」面具下一聲重哼,「那把刀若是給人用,我還不如去死。所以熔了。」
葵尚未走遠,聽到這句話又扶額搖了搖頭,揮了揮手離去,劍心也愣愣地笑著,他感受到這人對於刀的堅持,加上他也有聽過炭治郎對鋼鐵塚的描述,雖然怪但手藝是不容置疑的。

鋼鐵塚抱臂:「我沒見過你,你也沒挑玉鋼。要我怎麼做出屬於你的刀?」
話落,他拎開包袱,鋪了一排玉鋼。每一塊形狀、色澤、紋理各異,像是幾十個沉默的選擇題。

「挑吧。」鋼鐵塚說。
劍心握住第一塊,掂了掂重量;第二塊,指腹輕拂其皮膜的粗細;第三塊⋯⋯劍心並不懂鍛刀,最後他依照自己直覺和握刀的手感,選出兩塊放在鋼鐵塚跪坐的腳前。

鋼鐵塚看他選材,沒有出聲。片刻,點了點頭:「⋯⋯行。」他收回其餘玉鋼,轉而伸手:「把你原來的刀給我看看。」

劍心把逆刃刀・真打雙手奉上。鋼鐵塚解繩、抽出,刀身在光下略見歪折。他把刀反轉,目光在刀背上停了很久;再拆下目釘,小心取下刀柄。他的手指很穩,像是摸著一件古物。

「⋯⋯有意思。」他低低說了一句,「這把刀沒有任何針對鬼的處理,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材質。卻跟上弦交過手沒斷,是誰做的?」

「在下故鄉的一位刀匠,名喚新井赤空。他已離世。」劍心答。

鋼鐵塚嗯了一聲,目光又聚焦到茎上一段細小的銘文。他念出來:「吾鑄刀劍幾星霜,吾兒不悟尤為萬世孫。」
他愣了愣,面具後的聲音藏著敬佩:「⋯⋯就算不被後人理解,還是想把他的理念烙在刀上是嗎。」

劍心垂目,想起當年自己離開維新志士時,赤空對他說的話:「為劍而生,為劍而亡。是你唯一能選擇的生存方式。」
他曾以為那是過於剛烈的話,如今人在異世,才發現自己仍靠著刀去守護旁人——那句話其實不近不遠地,說中了自己。

鋼鐵塚把逆刃刀的柄復原,收回鞘中,語氣乾脆:「樣式不改,我做的只是賦予殺鬼的能力。」

「⋯⋯多謝。」劍心鞠了一躬。

就在這時,走廊另一頭傳來熟悉的「啊、劍心先——!」的爽朗打招呼聲音,炭治郎滿頭大汗從庭院跑過,像是剛結束慢跑訓練。一見到火男面具,整個人像是石化般定在原地。
鋼鐵塚也定住,一秒後——憑空般地掏出兩把菜刀,拔刀的速度讓劍心歎為觀止。
「竈門——!你刀呢——!」
炭治郎差點跪下:「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丟的!」
「找死——!」
庭院立刻上演了一場追逐,火男面具男提著雙菜刀揮舞在前院後廊「唰唰唰」追,炭治郎一路道歉狂奔,葵在廊下大喊「不要在走廊奔跑——」完全沒人理。最後還是三個小女孩們準備了一盤醬油糰子出來,葵沉著臉在鋼鐵塚又繞了一圈宅邸回來時塞進他手裡:「請先享用。」
鋼鐵塚吃下去沉默三秒,面具下傳出酥軟的一聲:「⋯⋯好吃。」追殺宣告中止。

安靜下來後,鋼鐵塚重新面向劍心,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十到十五日。最慢十五,我還得先補上那個傢伙弄丟的刀。之後我會請人把你的刀送來。」
他抬頭,雖然隔著面具看不出來視線所在,只見他再次直直地面向那把逆刃刀:「只靠技術⋯⋯就鍛造出了能和上弦對招的刀,了不起的刀匠。」

劍心微笑:「如果新井先生聽到肯定會很得意的。」腦海浮現他哈哈大笑的爽朗表情。

「嗯⋯⋯可惜已經沒辦法跟他暢談,實在遺憾。」他的語氣落寞了幾分,劍心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正因生命寶貴,他才要努力去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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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2 06:26:0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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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劍心靠在柱子旁,聽著夜蟬鳴叫,蝶屋敷的夜晚寧靜,很適合病人休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想起今天早上,善逸來時的場景。


「那個⋯⋯劍心先生的手傷還好嗎?」

「嗯,不礙事了,雖然最好還是靜養幾週,但在下已經開始進行比較輕量的揮劍練習。」他頓了頓,看著善逸好像難以啟齒的樣子,便笑著幫他把話說完,「如果是之前的對練之約,在下認為可以了。」

善逸聽了十分開心,「那,我、我想晚上對練⋯⋯可以嗎?」

「晚上?」劍心疑惑。

「嗯⋯⋯我腦子一害怕就會亂,只有在稍微失去意識的狀態下,身體會自己動起來,那時候我才能使出全力⋯⋯」善逸吞了口口水,又補一句:「聽說劍心先生可以收放殺氣,如果在我睡著時對我放出一點⋯⋯我、我應該就能拿出認真的那個樣子⋯⋯」

雖然我太害怕時也會自己昏倒⋯⋯但炭治郎說放出殺氣的劍心先生很可怕⋯⋯嗚嗚我不想記得那個畫面啊!

善逸在腦中哭訴著。

「齁齁,原來是這樣。」劍心點了點頭,覺得這體質還真稀奇,「可是你都沒意識了,醒來後還記得練了什麼嗎?」

「啊、在那田蜘蛛山,我被蜘蛛鬼嚇到昏倒,在沒什麼意識的狀態下我把壹之型升到了六連。」善逸抓了抓頭,「醒來雖然沒什麼印象,可是身體記住了,後來就能再施放,我認為是沒問題的。」

劍心頷首:「那便試試。但在下目前沒有刀,就帶刀鞘過去吧,至少比木刀硬一些。」

「請、請多指教!」善逸連連鞠躬。


「真是有趣的少年。」回憶至此,夜色已然爬進室內,劍心將逆刃刀刀鞘綁上腰間。

雖然個性和那個竹刀少年有很大的差別,但一開始那孩子也是吵著要拜自己為師呢,雖然現在已經是神谷活心流當家弟子了。

將思鄉之情按在心頭,劍心跨步往善逸的房間走去。

——

夜深二更,走廊無人。劍心依約拉開善逸房間的拉門,燈芯只剩豆大的火。善逸穿著隊服,靠柱酣睡,日輪刀放在手邊,看來睡前已經做好準備了。

睡得好熟啊⋯⋯真的會有反應嗎?

劍心仍然有所疑慮,不過都答應了,萬一沒什麼反應自己再回房休息應該也不會被責難才是。

劍心立於榻前,吸口氣,眼神順便銳利起來,他先將殺氣收至一線,再細細外放。

唰——善逸的指尖一抖,像被雷勾了筋,下一瞬握刀在手,無意識地立起來。

劍心暗嘆一聲:真的有反應啊⋯⋯而且動作極快,完全無法和白天那個畏畏縮縮的少年連接起來。

沒有開場、沒有招呼,只見少年身形一低、腳尖輕點於地,對練在剎那開幕——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轟然雷鳴在屋內炸開,善逸像閃電般划出,斬擊直取頸項。

劍心雖然訝異於善逸的速度,但也早有準備,刀鞘橫迎,鋼與鞘撞出的沉悶一聲把他震退出廊,雙足踏在庭砂上,善逸也在他身後落地。

「呼……好狠。」他心裡苦笑,看到鞘上擦過的痕跡,早知該等日輪刀到的。

動靜驚醒了鄰室,炭治郎與伊之助拔門而出:「有鬼?」

兩人衝至庭中,卻見善逸無神的雙眼、持刀面對劍心。炭治郎嗅了一嗅,急道:「他沒有意識!」

劍心伸手示意:「請暫且別喚醒他。」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善逸低語,再次身形一沉,腳尖微斜,一手已放在刀柄上,拇指推鍔,身形再次化身為雷。劍心判到方向,半身避過;不料善逸未落地,雙腳輕點柱面,刀已入鞘——

「——六連!」

庭院的牆、柱、樹、甚至石燈籠,都成了他的踏台。連續六次的極速拔刀斬,夜光照在他的日輪刀上,就彷彿雷光在黑夜中開六朵白花。

然而,在劍心這水平的劍客眼中,同一招連續施展六次早已進入可預判的領域,劍心先以避、撥、擋算好他拔刀的節奏,到了第六記,劍心側身,以刀鞘從側面輕推善逸的刀面,把那一道極速的線推離軌道,善逸像出軌的火車般,整個人翻進庭院土堆裡,撞擊掀飛了植被,塵土四散。

「善逸!」炭治郎想衝上去,但劍心仍然伸手制止了他。

伊之助已仰天大笑:「哈哈哈!灰頭土臉的!」

善逸尚在睡,身體卻本能再起。劍心知道善逸雖然失去意識,但他還是會記得自己現在說的話,何況——

「你的壹之型很強,也十分熟練,想必就算有人跟你用一樣的型也重現不出你的速度及威力吧。但你的腳尖會洩露方向,第一擊若被看穿,儘管速度再快也會被熟悉節拍。聰明或武藝高強的鬼只需護住頸項撐過第一擊,便有反制的餘地。」他頓了頓,「至少在下確信那個上弦之參做得到。如果下一次再遇到,你打算怎麼做?」

善逸想變強,儘管再擔小,他都願意流著眼淚掛著鼻涕跟在炭治郎和伊之助身後完成每項訓練,答案就在他的身體裡,「常中」應該已經給了他足以實踐任何想法的體能了。

似乎是聽見「上弦之參」這個詞的緣故,善逸緊閉的雙眼似乎微微睜開了來,憤恨地咬牙。

恨,敵人的強。
恨,自己的弱。

話音方落,善逸再次擺出壹之型。劍心眉梢微挑,他仍要貫徹到底嗎?

下一瞬——那一腳踏下,周遭景物忽然被拉長,劍心眼前只剩一束白線,連風都來不及追。

我——不夠聰明,再怎麼努力也只能學會壹之型。
我——不夠勇敢,動不動就會害怕、想放棄。
但唯有一點⋯⋯我不想輸人。

善逸睜開了眼,僅僅零點幾秒的景色,對他來說即是永恆。這就是——「神速」。

「——!」劍心幾乎只能憑直覺把刀鞘直立護胸,只在事後看見刀鞘上留下了點點「雷火」冒起微煙的痕跡。背後屋柱應聲裂開,善逸整個人毫無阻礙地摔回原室,碰得地板一聲巨響。

「善逸——!」炭治郎急喊。

這回善逸自己是真的痛醒了,捧著腳不斷地打滾狂叫:「痛痛痛痛痛!我的腳!我的腳啊——!」

小葵和幾位侍從趕來,看見廊柱半折、牆面龜裂、石燈籠倒塌,先是一愣,隨即肩膀氣的發抖,對著兩人開吼:「你們把屋子當什麼了!」

炭治郎也顧不得同情,走上前伸出手指:「善逸,對練要先說清楚風險!而且叫劍心先生來,他只帶刀鞘,萬一——」

善逸委屈到哭腔全開:「我一醒來什麼都不知道,腳又痛、還要被罵,連小葵都罵我——嗚哇——」

伊之助在旁邊笑到在地上打滾:「再來再來!再表演一次那個四腳朝天式!」

鬧過一陣,葵叉腰下結論:「明天把殘局收乾淨。欄杆、柱子、燈籠,全都要重整。劍心先生你也是!為什麼要跟著小孩起鬨啊!」

「是⋯⋯」劍心苦笑挨罵,善逸抽抽噎噎也跟著應。

葵低下身查看善逸的腳,按壓時善逸又是一陣呼天喊叫:「⋯⋯看上去沒傷到骨頭,但肌肉有不同程度的拉傷和撕裂場,筋⋯⋯也傷了,我等一下幫你固定起來,你接下來幾天要拄拐杖!我等一下拿草藥過來,不准再亂來了!聽見沒有!」

劍心看著邊哭鼻子邊點頭的善逸,溫和地道:「最後一記,速度更上了一階。連在下都沒看清,你靠自己得到了答案,做得很好。」

善逸吸鼻子:「嗯⋯⋯謝謝劍心先生⋯⋯」

劍心又笑道:「哎呀真的很危險,要不是靠直覺擋住在下的頭可能就——」

「「劍心先生!」」葵和炭治郎怒目喊著。

「哎呀哎呀⋯⋯」

「剛剛就說了,為什麼要答應不知道風險的對練啊!我本來以為劍心先生是成熟的大人看來是錯看你了!你都跟著這幾個人起鬨那該怎麼辦啊!」

「還只拿刀鞘!劍心先生你為什麼不等日輪刀來再說呢?而且你的傷呢?不是說了一個月要好好靜養的嗎。」

「是⋯⋯在下錯了⋯⋯」劍心跪坐著,細細聽著兩個比他年紀小很多的孩子伸出手指對著他訓話。

——

過了幾日,清晨的露水還掛在竹葉上,一名蝶屋敷的侍者捧著一個長匣奔來:「劍心先生!鋼鐵塚的刀到了!」

劍心道謝接過,解紐開匣,裡面是一封信與一柄包著新布的逆刃日輪刀。

他先展開信:

緋村劍心啟。
刀已成。此刀不改逆刃之樣式。
平常使用為逆刃,用呼吸與速度催動,此刃方可斬鬼。
        ——鋼鐵塚螢

劍心抽刀。刀身線條與舊日的真打近似,重量也幾乎相仿。

他低聲道:「⋯⋯感激不盡。」

話未完,院外忽然傳來炭治郎的大嗓門:「把她們放下!」

劍心一驚,抱刀起步出廊。

只見院門口一名高挑男子耳掛珠飾、身著無袖隊服,背上還掛著兩把用鎖鏈鏈在一起的刀,他粗壯的肩上扛著葵,腋下還夾著一個小女孩,旁邊兩個小女孩和香奈乎正在跟他拉扯:「放開我!給我適可而止!我可是柱!很偉大的!」

炭治郎擋在前面:「葵不是前線成員,菜穗甚至不是隊士,請你先放下她!」

伊之助也幫腔:「就是說啊!快放下來跟我打一場!」

善逸在旁發抖著:「葵⋯⋯小葵⋯⋯由我保護——」

男子聽到菜穗不是隊士,便將她隨手一拋。劍心身形一掠,穩穩把孩子接在臂彎:「還請別動粗。」

男子斜眼打量他:「齁、你還在啊,紅髮流浪人。腰上那把是日輪刀吧?怎麼你加入鬼殺隊了嗎?」

「在下緋村劍心,尚還是以產屋敷家的門客身份住在此處。」劍心語氣仍然溫和,將菜穗放下。

「哈!音柱・宇髄天元。看來我還沒正式華麗地介紹過自己呢。」男子報上名號,扛著葵一跳就輕鬆掙脫香奈乎和兩個小孩的糾纏,落在大門橫樑上,「好了所以你就是個外人,那我就不跟你閒話家常了。我的老婆們在遊郭失聯,不找女生根本潛不進去,這個女孩我就帶走了。」

「讓我們三個去!」炭治郎大吼,已與善逸、伊之助肩並肩站好。

善逸面容蒼白反射性抬起手:「沒錯!讓我⋯⋯欸?是這樣嗎!」

伊之助把豬頭按緊:「哈哈!遊郭!聽起來就好玩!」

宇髄眯眼打量,哼了一聲:「不華麗,但也勉強能看。那就帶你們。」

他一揮手,三人趕緊上前接住被拋下的葵。

「快去準備,我在這等你們。」

「是!」炭治郎鞠躬,菜穗前來跟劍心道了謝,眾人也四散而去。

音柱跳下橫樑,撇了一眼劍心,「就是你嗎?和杏壽郎擊退上弦之參的。」

「是,宇髓先生也真不坦率,一開始就覺得帶那三個人比較好了吧?」劍心笑道。

「哼,就是測試看看他們的膽量,現在人手不足急需後進啊,怎麼你擔心嗎?不如一起去如何?」宇髓笑道,劍心則一派輕鬆地搖搖頭。

「不了,你們沒問題的吧。」

「蛤?你又怎麼知道?」

劍心思考一下,終究只是直覺,沒有像杏壽郎那時候感覺焦慮,「嗯,直覺罷了。而且在下的手傷還沒完全好呢,去了可能也會拖後腿。」

宇髓咬了咬牙,似乎被他似是而非的回答弄得有點怒,「哼!反正帶你我也潛不進去!要男扮女裝的話小鬼們比較合適!還有叫我天元,你又不是隊士不用對我用敬稱。」

劍心訝異於他的發言,「欸?但是在下才和宇髓大人第一次正式碰面⋯⋯」

「切!都幫我們把杏壽郎帶回來了還裝什麼外人,快點加入鬼殺隊吧!真不夠華麗!」天元別過頭,劍心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天元。」

眾人回屋收拾。臨走時炭治郎向劍心鞠躬:「我們會平安回來!」

劍心點頭:「注意安全。」

院門闔上,劍心看著手中新刀,又看向三人離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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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2 17:5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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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劍心手腕的刺麻已退了大半,如同往常做完呼吸與揮劍的日課,他將新日輪刀收入鞘,前幾日已向煉獄家稍去書信,約好今日前往他家去拜訪。

煉獄宅門前,木門尚新。開門的是個身著白衣、眉眼清朗的少年,他的頭髮和杏壽郎如出一轍。他見到紅髮來人先是一愣,立刻深深鞠躬:「您是緋村大人吧?我叫煉獄千壽郎。謝謝您把兄長平安帶回來。」

「別這樣,在下只是做了應做之事。」劍心趕緊扶他起身。千壽郎仍堅持行禮,語氣篤定,甚至帶點哭腔:「兄長對我⋯⋯很重要,請讓我道謝吧。」到這地步,劍心認為再拒絕就不識趣了,也回禮接受感謝。

一進院,屋內飄著淡淡酒氣。在一間客室榻榻米上,粗衣男子側坐,鬢髮雜亂,手裡握著未滿的清酒壺,目光無神,劍心有在杏壽郎的來信中看他提過,前炎柱——煉獄槙壽郎,也是兩兄弟的父親。他像沒看見來客,但劍心卻感覺到他用眼角的餘光、視覺之外的感官將劍心「量」了一遍。劍心微微頷首示意,暗付:此人是個強者。

來到杏壽郎的房門前,劍心先敲門後將拉門往兩側拉開,杏壽郎靠坐在書几前,正翻著卷冊。見人,笑聲先到:「哦!劍心!來得好!」

「杏壽郎。」劍心點頭微笑,目光掠過他胸前包裹的繃帶,「傷勢如何?」

「嗯——復健中!」杏壽郎的笑意一如既往熾熱,「比預想的要好。也許會比預期更早回到前線!」

「那便是好事。」劍心坐定,沉默片刻,還是決定先把話挑明了道:「在下願意斬鬼,但是否加入鬼殺隊,仍未有定論。」

杏壽郎「嗯」了一聲,語氣沒有半分勸逼:「能理解。這裡不是你家,甚至不是你的世界。你若選擇不入隊,不會有人逼你。但對我而言,你已是夥伴。」

劍心失笑:「其實就在近幾日,在下與天元有過照面,他倒是說得很直白,叫在下快加入,還說『不夠華麗』。」

杏壽郎大笑:「哈哈哈!天元那傢伙說話常常是鬧著玩。你別放在心上!如果是因為他的話就煩惱那才是虧大了。」話鋒一轉,杏壽郎忽然提起:「話説回來,劍心你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聽到這問題,劍心彷彿又感受到那股復仇之炎:「在下在原本的世界⋯⋯原本正在和一名『用火』的劍士進行死鬥。」

「喔?還真是還真是!沒想到劍心的世界也有炎之呼吸的流派嗎!」杏壽郎震驚地說道。

劍心趕緊搖了搖手:「不不、不是杏壽郎想的那樣,對方用的是『真正』的火,他將油滲透在劍鋒上,藉由與對手刀劍或是地面的摩擦使出帶火的斬擊⋯⋯」

「還真是還真是!刀竟然有這種用法嗎?」杏壽郎越聽越感興趣,但劍心還未告訴他油來自哪裡⋯⋯要是說出來會越發麻煩,而且劍心實在不想杏壽郎去學習。

「總、總之,戰鬥雖然獲勝,在下也因傷與勞累而昏厥。朦朧間聽見三味線聲——再醒來已在山民家中。」

「三味線⋯⋯」杏壽郎低聲複誦,眉峰一挑,看來沒再繼續糾結帶火的斬擊,「若是血鬼術,也說得通。那些術法多有違背常理的能力。若真是某隻鬼把你『引渡』而來,那十之八九,不會是下弦——或許⋯⋯上弦。」

「在下也這麼想。」劍心點頭。

「若如此,順著『無慘』的線索,終能一面吧。」杏壽郎說到這裡,語氣放緩了一線,「到那時,你回去的話,我會很寂寞⋯⋯但會笑著道別。」

劍心垂目:「多謝你這麼說。」

儘管不知道能不能保留在這裡的回憶,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不希望遺忘。

杏壽郎的目光突然掃到劍心腰間的刀,忽道:「對了,可否借你的日輪刀一看?」

劍心抽刀將刀柄面向杏壽郎遞過去,杏壽郎接過:「喔?刀身貌似與你之前用的逆刃刀無二致。這個⋯⋯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是的,據鋼鐵塚先生的說法,他將斬鬼之刃藏於內,僅在呼吸與極速下才能外露展現斬鬼的能力。」

杏壽郎把刀在掌心翻了翻,「嗯,雖然我不是很懂治刀之法,但感覺他的工藝又更精進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呢?」

劍心一愣,回想起鋼鐵塚造訪時看著逆刃刀說的話。「嗯⋯⋯是有可能。」劍心微微地笑著,新井的意志甚至影響到了這個異界——若是真的那該是多浪漫的事。

杏壽郎突然驚覺:「喔對了,此刀沒有變色啊。」

劍心也點頭:「在下也聽說過此事,據說日輪刀會隨著持刀者擅長的流派變色,或是成為是否適合揮刀的標準。但在下已熟習飛天御劍流,雖非天造之才,仍然在劍這條路上走了十年半載,因此比較合理的解釋⋯⋯應該因為在下熟悉的流派並非此界『呼吸』的傳承流派吧,因此刀並未在在下持握時展現出別種色彩。」

杏壽郎「哦——」地一聲,眼底多了點欣慰,「刀無色,未必是人無才⋯⋯是嗎?多謝,看來今晚有事可以跟千壽郎分享了。」

「⋯⋯?嗯⋯⋯在下很高興幫上忙?」劍心一頭霧水,但見杏壽郎不想解釋的樣子便直接回應了感謝。

之後,杏壽郎翻出幾卷舊冊,興致盎然:「說來我非常喜歡幕末的故事——高杉、坂本、近藤、土方,這些人物傳都讀過!劍心,方便的話也講講你『那邊』的維新吧!」

「哈哈⋯⋯恐怕你會幻想破滅。」劍心失笑,卻仍慢慢說起那些喧囂與血雨、那些刀光下逝去的名字與意志、意念與意念的碰撞、各自堅信的正義、各自嚮往的太平盛世。兩人一問一答,從白日講到黃昏,交談慎歡,雲霞在簷角燃起金邊。

起身告辭後,劍心再經槙壽郎的房前。屋內人背對著他,嗓音粗啞:「⋯⋯有勞。」劍心正色一揖,無再多言。

——

回到蝶屋敷,院中三個小姑娘正一邊晾被一邊竊竊私語。菜穗、清、澄看見劍心,連忙跑來:「劍心先生,你回來啦!之後出門請小心!附近村子好像出現拿刀的鬼,聽說還會用呼吸法⋯⋯」

清補充:「派去的隊士,回來一個、失蹤一個。」

澄神色緊張:「大家都說不知道是不是某個流派弟子飲下鬼血了。」

「多謝告知。」劍心頷首,心念已動。會使劍的鬼,甚至會呼吸法⋯⋯這不是尋常兇鬼。他腦海浮現出的是上弦之參的身影,說不定⋯⋯上弦⋯⋯他轉身,直赴產屋敷宅。

和室內,燈影溫柔。產屋敷耀哉靜坐榻上,聽完劍心所陳,微笑道:「原本也想請你來一趟,不然以目前各柱所在的地點,也要等蛇柱目前的任務結束才能處理,既然你願意以門客之身試探,對我們而言是莫大助力。」

「在下不敢妄言。但凡能多拯救一人,便值得一行。且在下也已收到日輪刀,雖然傷未完全治癒但自保上有絕對的自信。」劍心一襲正坐,語氣平平,那是對自己能力的正確評估。而且,他確實也希望多獲得上弦的情報。

耀哉輕輕點頭:「我會以門客任務下達,避免你受隊規牽絆,也便於依你所長行事。」他抬指,侍從放出一隻黑羽鎹鴉落在橫樑,「這是你的鎹鴉,會引你前往村口與留在該處的聯絡員接洽。另,我們會在周邊佈置後備哨,以便接應,但希望你不要逞強,一旦確認對手能力,請以回報為先。」

「領命。」劍心作揖。

耀哉又道:「關於『會呼吸的鬼』⋯⋯實在難以啟齒,我們也曾有過先例。雖然經生還者所提供的相關情報,我們認為兩件事關聯不大,但還請務必謹慎。」

劍心起身作揖,剛要告退,耀哉忽又一笑:「關於加入鬼殺隊與否的猶豫,我明白。選擇留作門客也很好。你的不殺與我們的殺鬼之道,其實並不衝突,你已經找到對鬼不留手、對人留情的方法。你站在哪裡,都在我們身邊,反之亦然。」

劍心沉默一瞬,低聲道:「承蒙⋯⋯厚待。」

——

薄暮時分,天光橙金,竹影如雨。劍心手靠刀柄,眼神凜然,他輕輕一吐納,吸氣入身,步履輕了幾分。

鎹鴉在前引路,夜風帶著草木的清涼。千壽郎的真、杏壽郎的笑、槙壽郎的酒氣、產屋敷的叮嚀,雖非自己的根,卻也有種家的感覺。

——不入其門,仍可同道。

他是流浪人,也是門客。不在名冊中,卻也在這一行人的背後。只要刀還在手,就能替誰擋下一命。

遠處的村燈卻一點點明起來。鎹鴉盤旋,落向那條通往村口的小徑。劍心收斂氣息,踏進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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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3 08:24:04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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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風挾著山林的潮濕,冷得像把刀。劍心趕到村外與聯絡的隊士會合時,剛到寅時。只見草叢裡幾名隊士有的拿著望遠鏡盯著村莊、有的振筆疾書一些什麼東西、有的盤點旁邊的物資、有的負責守夜,一個小隊有條有序地運轉。小隊見到他來了如釋重負,一名隊士過來低聲道出僅有的情報:

「因為鬼的實力遠超過他們,那個隊士只能專心逃跑沒有辦法給太多情報,根據他所能描述的:那鬼用的招快得像雷,黑髮、黑衣,個子不高,手上拿著⋯⋯日輪刀。」

劍心眉梢一動,心中把「雷」與某個黃髮少年的身影扣在一起。他頷首表示明白。

「你就是⋯⋯那個門客吧?聽說你和炎柱大人擊退上弦之參,但這次你只是孤身一人,如果遇到上弦請馬上撤離,我們會支援的。」

看隊士們堅定的眼神,他們明知對上上弦自己是必死無疑仍然打算獻出性命讓劍心撤離,劍心打從心底佩服。他再三叮囑隊士們暫不要冒進,這才提燈入村。

村裡不太安靜,明明已是正常人熟睡的半夜空氣卻十分不穩,偶爾還能聽見小孩的哭鬧聲。劍心見一戶三口之家正把家當往推車上堆;男人來回奔走,女人背著啼哭的嬰兒哄著,眼圈紅腫。劍心上前打了個招呼,男人猛然回頭,握起放在門邊的長棍,如臨大敵。

「你是誰!」男人大喊著。

劍心忙把提燈舉到面前,露出清楚的五官,「在下⋯⋯只是個路過的流浪人。」

為了不讓其害怕,劍心再慢慢把手按到刀柄,抽出那柄逆刃日輪刀,把刀身翻轉,讓「逆刃」在燈下一亮。

「這也只是一把防身的鈍刀,不能砍人。」他溫聲解釋。

男人狐疑的神色稍緩,放下長棍,嘆道:「近來不太安寧,常有人失蹤⋯⋯能找回來的,屍體上也都是刀傷,傳聞是個試刀魔。家裡有老人小孩的更是怕⋯⋯我們的孩子剛出生,想著也不能再拖,今晚收拾,天亮就出發,情緒才稍微緊繃一些。如有冒犯請多包涵。」

「不會不會。」劍心沉默了一瞬:「在下略懂劍術,不如讓在下護在旁邊,你們就放心收拾。」

男人一躬到底:「⋯⋯感激不盡。」

半個時辰過去,推車上的家當越堆越滿。風裡卻混進一股幾乎沒有藏的「視線」,帶著打量意味的視線窺視著這裡,冷得像蛇。劍心心頭一緊,感覺到目標是自己,為免牽連,他裝作小解,提燈轉入無人的暗巷,停在陰影最濃處,淡淡開口:

「等候多時,不如現身吧。」

話音未落,一線白光忽地撕裂黑夜,像雷擊般殺來。劍心反手一拉,刀鞘「噹」地立起擋住一道劍氣,火星四濺,肘臂被震得一麻。

「哦?有兩下子。」帶笑的聲音從陰影裡浮出。踏步而來的是一個黑髮、黑衣、身形不高的青年——他手裡的確是日輪刀,刀背勾著雷光似的細紋,眼底卻是鬼的青眼細瞳。

「你不是鬼殺隊?」青年歪著頭,像興致盎然地打量一件新玩具,「之前不小心玩得太過頭把一個隊士放跑了,我以為接下來來的會是柱,結果連隊士都不是⋯⋯那把刀,是日輪刀吧?剛才見你拔刀,那還是把鈍刀⋯⋯好吧,不重要,等我跟你玩膩了,再去把那家人吃了。」

劍心把承著日輪刀的刀鞘橫在身前,語氣仍平:「在下不會讓你這麼做。若你才剛變成鬼,或許還有回頭之路。在下認識一對兄妹,那個妹妹也是鬼,卻不吃人。你——」

「少拿甜言蜜語來噁心我。」青年鬼不耐地抬刀,「你若夠強,我吃了你就變得更強。擋我者,死!」

腳尖一點,牠的身影「嗡」地一晃,下一瞬已在劍心身後。那是他看過的步伐——如雷的疾走。

刀鋒連斬,快得有如斬出雷鳴。劍心收斂呼吸,刀鞘如臂,正面、側面、斜角一一消解,目光始終盯在他的腳趾——那是雷呼的走向。

兩人一進一退,劍心一個推擋後撤拉開距離。劍心低聲問:「你與我妻善逸,是何關係?」

青年鬼眼神一冷,像被針扎了一下。「……不准在我面前提那個名字!」牠握刀的手一緊,腦海盡浮現一個窩囊的黃髮少年整天哭哭啼啼的樣子。

「雷之呼吸・肆之型・遠雷!」

細碎的雷鳴在狹窄巷道裡炸開,密集斬出的劍氣如彈幕,甚至帶著難以預測的微小偏差,像是不受制於出刀者本人的任性之雷。劍心踏著極小的步幅貼牆前行,每一道劍氣都只擦過衣襟或髮梢、或用刀鞘揮擋;與鬼拉近距離的同時,他也在提防那一刀必至的「霹靂一閃」。

然而在他認為已經抵達「壹之型」最恰當的距離點上,青年鬼冷笑,刀卻高舉並未回鞘——

「雷之呼吸・貳之型・稻魂!」

五個方位的雷斬同時展開,如五爪落地。劍心腳踝微旋,腰背一縮,閃過其中三道;第四道被他以刀鞘側面輕敲改軌;最後一道他高高一躍避開,逆體翻身,雙手掌腕合緊刀柄,氣灌丹田:

「——全集中・龍槌閃!」

壓下的瞬間,像把山砸了下來。青年鬼倉皇舉刀格擋,雙足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深的痕,肩肘一沉,整個人被震至牆邊。

落地,劍心淡淡地問道:「為何不用壹之型?雖不知道你還會幾型,但剛才的距離,極速的『霹靂一閃』勝過貳之型。」

青年牙關一緊,臉上抽搐:「你在看不起我?那種基礎的東西!」他怒吼,脛骨一彈,「雷之呼吸・陸之型・電轟雷轟——!」

十數道速度不同的斬擊前後交錯而來,慢者像拖尾的閃電,快者如白線一閃即逝;若被擊中,劍氣將以不同的速度及勁力的遲滯在肉身裡接續炸開,造成如雷在骨裡奔走感覺。

「⋯⋯不夠快。」劍心吐了一口細長的氣評價道,身影斜切,擦過最尖的那一道雷,指上蓄著呼吸的微震終於湧到刀柄。

「——全集中!」

白芒一閃,緊接著第二記從側面貼身打來,刀與鞘如兩條交錯的龍在夜裡劈下。

「飛天御劍流——雙龍閃!」

青年的日輪刀只來得及橫起半寸擋下第一擊,便「喀」地一聲斷為兩截;同時順勢襲來的刀鞘第二擊撞在他肋下,把他整個人砸飛出巷口,撞翻一只水缸,水光四濺。

斷刃落地,青年狼狽翻身,胸前的裂口眨眼間就被黑紅的肉芽縫合。劍心的逆刃日輪刀刀鋒微微泛起紅光,又逐漸消散變回逆刃之姿,他把刀平平落回鞘中,語氣仍舊不緊不慢:

「在下不知道你和善逸有何過節。但刀斷了,你也難再與在下對招。不如隨在下回去。若你才剛變成鬼,一切都還來得及。」

青年低頭看著斷裂的刀,手背上青筋暴起,眼角扯出近乎扭曲的笑:「那個地方從來沒有人理解我!臭老頭要我和那個廢物一起繼承雷之呼吸!為什麼我要受這種侮辱!」

劍心沒有急著反駁,只是客觀的分析道:「沒有壹之型的雷之呼吸是不完整的。『霹靂一閃』雖有被讀節奏的缺點,但它既可追擊,亦可起手;在對手被迫閃避之時,依地形與站位,轉入其他型的變化——足以制勝。在下認為,你們兩人加在一起,方可稱為最強。」

「我當然知道壹之型的好!」青年鬼咆哮,「可我!學不會!我已經很努力了!貳、參、肆、伍、陸全都練到最好,為什麼不能認同我!」

「在下拒絕了繼承自己的流派。」劍心的聲音低了些,「飛天御劍流,將止於在下這一代。在下相信終有一日,世間不必再靠殺人的流派延續。同樣,有一日,鬼也會被斬除,那一天『呼吸』之道也將不再被需要,堅持繼承與否,也就無所謂了。為了虛無的『繼承者』之名,去做出背離人道之事,你真的認為值得嗎?」

青年的胸膛劇烈起伏,齒間擠出冷笑:「你根本不懂鬼的強大⋯⋯上弦——那些鬼的強悍不是人類可以比擬的,尤其是⋯⋯上弦之壹⋯⋯那才叫——」

話未盡,一道靜極的光忽地在兩人之間落下——不是雷、不是火,是某種月影似的弧線。青年的身形一僵,脖頸處浮出一道淺痕,整個人像被抽走了力,雙膝一軟,意識昏然倒地。

劍心的身體先於意識感到戰慄。他定睛細看,請年鬼前立著一個男人,男人背對著劍心,髮長及腰,衣袍飄動,配著一把不祥的刀,不知何時現身、也不發一言,背影卻像把劍,寒意壓得人無法思考。

男人側首,聲音淡得近乎冷清:

「天將明⋯⋯撿回一命呢⋯⋯流浪人⋯⋯」

下一瞬,現場恢復一片寂靜,甚至還能聽見樹林的鳥鳴聲,彷彿剛剛男人的存在開啟了另一個隔絕世間的空間。男人與昏倒青年的身影已經一同消失,像從未來過。東方魚肚白初起,清晨悄悄落在這座剛剛暗潮洶湧的村莊。

劍心站在原地,才發現自己握在刀柄上的指節已經緊到指節發白。他鬆開手,將刀重新繫好,回到那戶人家前。推車上早已收拾妥當,男人滿頭大汗,見他歸來,還以為他只是小解了久一點,勉強擠出笑:「運氣好,今夜沒遇上什麼事⋯⋯多謝這位先生守著。」

劍心也勉強回笑了一下:「一路平安。」

目送推車「吱呀」一聲遠去,配上那名母親有些疲累唱著的搖籃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劍心才回身,沿著來時的小徑走出去。心裡是久違的沉重,沒看見正面,但那個人勢必是「上弦」鬼,不知道順位是第幾,但比猗窩座還要強,那就只能是貳或是壹了,只憑一瞬的壓迫,就讓他的身體本能地把「戰鬥」兩字放棄,他從未遇過這種劍士,那個壓迫感跟師父不相上下。

但他也很快搖了搖頭,吐出一口長氣調整心態。縱使鬼有再強的實力,他也不是一個人作戰。

「在下⋯⋯還有同伴。」

晨光疊上竹影,他收斂氣息,踏上歸途。下一步,是把今晚的一切,如實帶回,然後,準備面對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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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4 08:29:1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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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破曉後的山風還帶著夜氣。劍心步出村口,就見負責監視的小隊迎面奔來,領頭的隊士氣還沒喘定便低聲問:「狀況如何?」

「先前那名『持刀鬼』確實在村中出沒,後來——還出現了另一個。雖未正面看清,但那股壓迫……極可能是上弦。」劍心答得簡潔,目光又回望一眼尚在沉睡的村落,「因為即將天明,兩個鬼都已離去,監視還得持續幾日。確定牠們沒有回來。」

「明白。」隊士們互望一眼,立刻分派人手換裝、整備,他們以兩人一組,一組變裝成旅行商人、一組繼續監視傳達訊息、另一組則在忙了一整晚後休息。劍心也拱手致謝,折返產屋敷宅。

行至宅邸拐角,他撞見一抹白黑相間的身影閃出大門。蛇柱・伊黑小芭內。對方步履極快、神色冷峻,只斜他一眼,甚至未置一詞。風裡只殘下一縷蛇信吐出的涼意。

劍心微頷首:看來有人比自己更趕時間。



產屋敷宅,竹影和燈影交錯。劍心跪於榻前,把村中一切如實稟報。產屋敷耀哉靜聽,神色如常,待他說完,才輕聲道:

「你最後遇見的……十之八九是『上弦之壹』。」他微微側首,「據古籍殘載,鬼殺隊創立之初,曾有一位極強的劍士叛逃,之後再沒能討伐成功,雖難以確認真名,但我們推定——以紀錄上來看,他已成為上弦之壹。」

劍心沉默片刻道:「上弦之壹,絕非等閒之輩⋯⋯」

耀哉點頭,「雖然上弦之壹的事也很重要⋯⋯但時候還未到。另有一事,需要請你走一趟。」他喚來天音,低聲吩咐幾句。天音點頭,展卷濡墨,不多時便交出一份卷冊。

「前任鳴柱・桑島慈悟郎。」耀哉說出那個名字,眼神柔下來,「你的報告提到:『會雷之呼吸的持刀鬼』。我們懷疑其與桑島門下某弟子有關。桑島有兩名弟子,我妻善逸,以及稻玉獪岳,其中獪岳在一次任務中失蹤,只找到其他同行小隊成員的屍體⋯⋯看來他們是遭遇上弦了,獪岳應該就是接受了上弦的血才成為鬼。以往鬼殺隊有個舊習,『門徒入鬼者、其師自盡以示負責』——」

劍心眉梢一動。

耀哉遞出卷冊,聲音平穩卻不容置疑:「我以現任當家之名,即日嚴令禁止此陋習。現在是關鍵時期,我不許任何一人以此種方式謝罪。請你把這份『廢止令』交到桑島先生手上,並代我勸慰……在善逸歸來之前,請你暫時陪在他身邊。」

「領命。」劍心雙手接過卷冊。

耀哉又提起:「遊郭那邊,已確定有鬼的氣息。天元帶著炭治郎等三人已在現場,蛇柱從任務處歸來後也即刻趕往支援。天元的賢妻們都很優秀,如果連她們都出事那代表非同小可,我們必須慎重,上弦存在的機率很高,有小芭內在,應能平安結束。善逸很快就能回來。」

「是。」劍心作揖,退下。



老屋庭前,竹竿上曬著幾件乾淨道服,風中綠葉飄逸。廊下,一名老者坐得筆直,端著一盞清茶,表情和緩。劍心上前,正色行禮:「在下緋村劍心,目前為產屋敷當主的門客,奉當主之命前來面見桑島慈悟郎先生。」

老人眼睫微顫,這才轉頭。他的眼裡有一瞬被歲月磨掉的光,聲音卻依舊硬朗:「齁,有何事?」

劍心沒有繞彎,單刀直入:「您的弟子——稻玉獪岳,已變為鬼。」

茶盞微顫,茶杯敲在老者指節上發出一聲細響。那一瞬像把線斷了,整個人微微晃了一下。

劍心立刻把卷冊雙手奉上:「當主已明令禁止『師者切腹負責』之舊息。桑島先生,請勿自責。」他低聲補上一句,「善逸尚活躍在前線,還需要先生的指導。」

桑島慈悟郎攤開卷冊閱讀,喉間發出粗啞的聲音:「竟讓主公為老朽操心……」

他極力想挺住,但肩頭還是垮了一下。那種無聲的斷裂,比哭嚎更讓人心緊。劍心沒有說什麼安慰話,只在旁靜坐相陪。

良久,老人終於低低吐出一句:「他⋯⋯那個孽徒⋯⋯有說什麼嗎?」

劍心看著他,沒有多餘的描述,把獪岳說過的話重複一遍。

桑島先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比誰都認真⋯⋯卻又比誰都傻啊⋯⋯」

劍心也同意,「無論是善逸還是獪岳,您的徒弟都有著上進的特質,雖然獪岳誤入歧途,仍無法抹去您的教導有方。」

那句話像根釘子釘入心房,把老人的背又輕輕扶直了一分。

劍心之後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在一旁陪著他直到夕陽落下。



稍晚,遊郭華燈已熄了一半,半邊屋瓦像被夜色吞掉。屋脊上,墮姬的腰帶展成滿天的彩影,織成一張張殺人的花網。善逸與伊之助一左一右,硬生生在飄帶裡殺出一條線。

「這傢伙的緞帶太多、太煩了!」伊之助恨恨地往前鑽,又被重重的腰帶逼退,「靠近不了!這樣怎麼把她的頭拔下來!」

善逸從未停下腳,以雷之呼吸犀利的步伐在墮姬周圍周旋,眼睛閉著似乎已失去意識,但還能正常說話語氣也比平常可靠:「炭治郎!這邊的比較弱!我們三個一起上先斬下她的頭!」

炭治郎剛在瓦上穩住腳,剛剛天元為了救他將妓夫太郎拽下屋頂,一人一鬼此時正打得不可開交,由於必需將兩鬼都斬首才能擊殺上弦陸,儘管擔心中毒的音柱,但炭治郎也只好先專注在自己能做的事,眼神一凜:「她的頸太軟!得用不同方位的斬擊!」

「喔!螳螂鬼就先交給大叔!」伊之助把雙刀一擲,再反握,肌肉像繃到極限的弓弦,「要用不同方位的斬擊就由用二刀流的本大爺來!手下們開路!」

另一頭,屋簷下的陰暗處,妓夫太郎指尖一撩,血滴拉成細線,瞬間拓展成滿空的血鐮雨。宇髄天元的雙刀像交錯的流星,劈開一波又一波血鐮,但臉色已在暗紫毒色下發白。

「喂——大叔,還撐得住嗎?」妓夫太郎笑得癲邪,「毒可是不會等你啊——」

天元眼角抽了一下,面對鋪天蓋地的血鏈,儘管毒已經干擾到自己氣的運行,他還是努力再強提一口氣——忽有一道細長的影子掠過,扭腕,刀光貼著他與血鐮之間的縫,像蛇鑽洞那樣把最兇的幾道斬線全部「滑」開,其中一道血鏈原本將斬下天元的左腕。

「上弦、陸。」來者低聲,語中帶刺,「最弱的一個。別為這種貨色拖到吐血。」

伊黑小芭內站定,蛇之呼吸的氣息從他周身散出,白蛇「鏑丸」從他肩上抬頭看著音柱吐了吐舌。天元哈哈一笑:「嘴巴這麼毒還是趕上了,你的努力十分華麗啊!」

「無聊。」小芭內冷冷回了一句,身形已如細線射入血鐮陣,與天元一內一外、前後夾擊。

「小心一點!他的鐮刀有毒!你的話被砍到可能就死了!」天元邊和他配合邊提醒。

「會被這種程度的攻擊打中不如投胎換雙眼睛吧。」小芭內的異色瞳閃著銳利的光芒。

妓夫太郎被逼得連退幾步,臉上的滑稽笑意變成不耐。

「炭治郎!」天元甩著刀「鏗」地撞飛一把血鐮,抽空喊道:「那邊交給你們!我們這裡會撐住!」

「撐住?」小芭內以不可思議的蜿蜒步伐緊追著妓夫太郎不放,如同一條盯上獵物的蛇,血鎌被他悉數斬下,「誰斬不了頭就給我通通從入隊測試開始重新來過。」

「是!」炭治郎深吸一口氣,與善逸、伊之助對視一眼,三人同時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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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4 21:10:04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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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墮姬的尖叫在屋脊間四散:「哥——!救我——!」

方才善逸以新悟出的「神速」踏裂瓦脊、如白雷劃空,與伊之助雙刀交錯,一快一狠把她的頸骨斬斷。然而墮姬的身軀卻仍在用腰帶狂舞,像無數條毒蛇為了追回那顆被伊之助夾在腋下的頭顱四處追逐,善逸邊在旁忍著剛使用完「神速」後的腳痛掩護他,邊喊著:「炭治郎!這邊就交給我們!你去幫忙音柱他們!」

另一側,妓夫太郎的血鐮亂舞,盯著妹妹被砍下的頭,眼底的紅光越發急躁,血鐮雨瞬息擴張。音柱與蛇柱並肩壓上,刀與鐮碰得滿空火星,炭治郎加入戰局,踏穩瓦背,與兩柱並肩逼近。

「就到這裡了。」小芭內低聲,眼尾冷斜,「上弦,陸。」

「哈哈!譜面完成了!華麗地拿下勝利!」天元咬著牙笑,雙刀一錯,三人同時前踏,刀光鎖住妓夫太郎的頸項。

——就在此刻,一聲清脆的弦聲,清晰有如細針刺破夜色。
妓夫太郎腳下忽然塌陷,一扇「門」自地面開合。下一瞬,他的身形已不在原地。

「呿!」小芭內刀鋒落空,天元猛地收勢,炭治郎一腳踏空穩住身形。門中的不祥燈火瞬息即滅,只餘一線冰冷的回音。

———

無限城。

樓閣上下顛倒,階雲旋移,無數拉門在虛空裡開闔。妓夫太郎穩穩落在一處平台上,抬頭便見五道冷峻的視線在他身上。上弦盡在,六隻眼睛毫無生氣的劍客、邪笑著的教宗、面無表情的前罪人、縮成一團發抖的天狗、像從壺裡長出的人型怪物。氣息森冷。更高處的層臺上,鬼舞辻無慘立於試管與藥瓶之間,只專心在手上的實驗,指尖沾著未抹開的紅。

他沒看妓夫太郎,像是在對空氣輕淡地陳述:「所以,你差點被斬首。」

妓夫太郎咬牙,額側暴突的筋慢慢平回去,強自忍住。

「原本維持百年的僵局,足以讓我找到藍色彼岸花。」無慘的眼珠輕輕一轉,斜眼掃過所有上弦,「如今卻開始向另一側傾斜。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一位『不在冊』的紅髮劍士。他每一步插手,都使『天秤』偏移。這次,另一個柱能提前趕到,也是因為他。」

他抬起一指。下一刻妓夫太郎渾身像被什麼從體內抽走,胸口一涼——他與墮姬之間的生死相連與感應,被硬生生切斷了。

妓夫太郎瞳孔一縮:「你做了什麼——」

「收走了你的累贅。」無慘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他的話語就是絕對,「一開始就由你出面,或許殺不了柱,但那三個小鬼包括那個戴耳飾的,早就活不到現在。沒有她,你會更強。現在你身體的容量被空出來了,要再次飲下我的血也是有可能的。」

妹妹那邊⋯⋯大概還連著吧,無所謂,反正曬到太陽也要死了。

無慘腦海中對於墮姬的思考一瞬即止。妓夫太郎的指節一寸寸泛白。怒,卻動不了。血裡無慘的支配按住牠所有的行動,牠甚至連出聲都沒辦法。

「更重要的是——我厭煩了等。」無慘的聲音忽然冷下來,「持續百年的僵局原也無妨,我有時間讓你們找藍色彼岸花。但現在有什麼在改變了。」他抬手一揮,「黑死牟。」

黑衣的長髮劍士微一俯首。背後走來一名披著黑羽的年輕鬼,眼神被佈滿著陰狠與不甘,獪岳。

無慘端起一隻盛滿他自身血液的高腳杯,放在他的面前,聲音冷而清晰:「換位血戰。勝者吃敗者,再飲我的血,我只留更強的鬼。」

妓夫太郎緩緩抬頭,目裡反光像毒蛇吐信,牠有不能輸的理由,為了再見到妹妹。獪岳的指尖輕顫,卻也握緊刀柄,牠已眾叛親離,除了繼續往上爬以外沒有其他的出路。

「開始吧。」無慘轉身,像對接下來的答案毫無興趣,誰贏都行,他只要更強的棋子。

———

地面。

失去妓夫太郎的壓制,墮姬的身體仍被本能驅動著,以腰帶胡亂攻擊,但在場有兩個柱以及炭治郎等人,這點攻擊沒有任何威脅;天際已泛出一點魚肚白,長長的布帶在晨光裡逐一冒煙炭化。小芭內撤身,刀尖一挑,把最後幾道逼近的腰帶剪斷。

伊之助把「戰利品」夾得更緊:「嘿嘿!我們贏了!」

善逸扶著牆邊喘氣,腳踝纏了層層繃帶,眼睛依舊閉著,聲音卻難得沒有發抖:「別太放心,她還會咬人⋯⋯」

炭治郎望著那顆還在喃喃哭喊的頭。墮姬的眼淚像停不下來:「哥⋯⋯哥在哪裡⋯⋯哥⋯⋯」

「把她帶回去。」小芭內冷冷地說,「問問上弦陸去哪了,說不定還能給蟲柱做實驗,還能再生要多少樣本都行。」

「嗚嗚!就說了我也是上弦陸啦!哥哥!」墮姬再次哭喊,但這次妓夫太郎並未再次出現。

「不可以!」炭治郎反射性地喝止,聲音因疲憊而沙啞,「這樣太殘忍了。她⋯⋯」他頓了頓,「她是惡鬼沒錯,但是⋯⋯」

小芭內的眼神冰冷:「你打算對鬼心軟?」

「我不是心軟。」炭治郎深吸一口氣,「只是不想變成另一種殘忍。如果你們打算這麼做,那我寧願讓她在陽光下死去!」

天元被兩人拉扯的氣氛弄得眉心直跳,擺擺手打圓場:「吵什麼啊,華麗點收尾行不行?用不透光的箱子裝起來,帶回去再討論。」

「哼。」小芭內也懶得在說什麼,冷哼一聲後轉身走遠。

此時炭治郎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趁沒人注意快步走到正在化成灰的軀體邊,蹲下來,用隨身攜帶的採血刀小心從尚未完全炭化的殘骸抽取兩管血液。下一秒,一隻貼著紙符的小黑貓無聲無息地翩然落地,尾巴一勾,叼走了玻管,又靜靜不見。

「⋯⋯炭五郎你在幹嘛?」伊之助瞪大眼。

「啊⋯⋯沒有啦,因為上弦陸身體比較特殊,我在確定她的身體有沒有確實的化成灰,哈哈。」炭治郎哈哈笑著打混過去。

天元把箱子扣好,用布緊緊裹上:「交給你們了⋯⋯身體還有毒,我可沒心情欣賞日出。」

「我來。」炭治郎上前接過,雙手穩穩抱住那個沉甸甸的箱子。音柱則由他的三位妻子共同帶回蝶屋敷解毒治療。箱內,墮姬還在哭:「哥⋯⋯」

善逸默默提起刀,與伊之助一左一右護在炭治郎身側。天邊光線攀上屋簷,腰帶化為灰燼的最後一刻,整條街像被晨霧洗過,然而卻留下一個尚未知曉去向的結局。

——

無限城,另一處平台。

「雷之呼吸•肆之型•遠雷!」
「血鬼術•飛行血鐮!」

血與雷光撞在一起,相擊的聲音被拉長,像在深井底震蕩。妓夫太郎的鐮刃每一次揮出的血鎌都帶著毒意,儘管成為鬼的獪岳並不會真的被毒毒死,但尚未成為上弦的他在解毒速度是沒辦法和妓夫太郎相提並論的,牠仍然得小心不能被血鐮打中否則一瞬間就會分出勝負。獪岳的刀每一次落下都夾著雷鳴,牠的步伐快,快得像要把心裡那個不甘全部甩在腦後。

「我會贏。」獪岳咬牙,「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可惜啊。」妓夫太郎笑,感受不到任何緊張感,「菜鳥!快去死吧!」

兩道身影幾乎同時消失又同時出現,拉出兩條交錯的殘影。無慘沒有回頭,指尖仍在瓶壁上劃過。樓閣在他身後無止盡地旋轉。

「哎呀⋯⋯沒想到會看到妓夫太郎得打換位血戰呢。」童磨盤坐在地看著兩人交戰,畢竟妓夫太郎是飲下牠的血變成鬼的,看到這一幕不禁失笑。

「你擔心嗎?真不像你。」猗窩座冷冷地說。

「怎麼會~妓夫太郎沒有輸的可能啊,我完全不擔心喔。」童磨壞笑著撐著自己的臉,只把這場戰鬥當成餘興節目。

無限城內無數個鬼影也在窺視這裡,檯面上的戰鬥結束了,然而檯面下的戰鬥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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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5 10:2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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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無限城的樓閣如迷宮般上下顛倒,拉門在虛空開闔,三味線的弦音在穹頂裡一波一波散去。圓形的平台上,獪岳與妓夫太郎相對而立。

「雷之呼吸・肆之型・遠雷!」

成串雷光像撕裂的白絲,鋪面而來,直往妓夫太郎眉心撞去。妓夫太郎舉鐮橫掃,血之鐮刃飛閃開花,將那串雷光一層一層打散。毒霧在空氣裡輕輕漾著。

「血鬼術・飛行血鐮!」

滿空血鐮鋪天蓋地,如張收縮的網,逼得獪岳被迫轉折。獪岳不退,勢道一沉,刀鋒翻轉。

「雷之呼吸・陸之型・電轟雷轟!」

快與慢交錯的斬波成群奔出,細碎雷擊在空中交疊,縫裡藏著致命的延遲力道。血鐮被撕出一道口,幾道刀光擦過妓夫太郎的肩背,留下焦灼的烙痕,劍氣欲持續撕裂,妓夫太郎皮肉一收,黑紅的肉芽不止擋住了體內持續擴散的劍氣,也瞬即爬滿創口。

「就這點?」牠輕笑,指尖一抹,新的血鐮已然生出。「再來啊,雷的小鬼。」

「雷之呼吸・貳之型・稻魂!」

五連斬交錯落下,獪岳刀尖處處取頸,狠準毒辣。妓夫太郎雙鐮交錯,只擋了那一刀直取脖頸的,其餘任其過體,彷彿看穿了哪一刀有威脅。

「雷之呼吸・參之型・聚蚊成雷!」

環斬如潮,獪岳以一個中心為軸,刀光疊出層層波紋,圍著妓夫太郎不斷切割。血花四濺,卻仍難以傷筋動骨。

「雷之呼吸・伍之型・熱界雷!」

斬氣劃出灼燒的白線,灼灼熱浪竟帶了實質的燒灼,那是雷氣摩擦空氣產生的效果,讓被砍中者感受灼燒肌膚的錯覺,在鬼血注入後,更帶著實質灼痛的延燒。妓夫太郎胸口被劃出一道焦黑,氣味苦澀。

「唔,這招有意思。」妓夫太郎低頭看了看,很快又抬起,傷口已經復原,「可還是不夠。」

獪岳一口氣將他會的型全數傾瀉,雷光亂舞。妓夫太郎卻像進入了某種懶散的節奏中,見招拆招,不多花一分力氣。他甚至邊打邊講話,像在講課:

「你有一個優勢,小鬼。」他指了指獪岳手上的日輪刀,「你那把刀,雖然斷過,卻用你的血肉重鑄,它仍然帶有日輪刀的功用。而我的身體,已不再和我那可愛的妹妹連結,現在被砍頭就會死——」他笑得像在說笑話,「理論上,你是有『獲勝條件』的。砍到我的脖子,我就會死。你被我砍到,你也會死。很公平對吧?」

獪岳的眼角猛跳了一下。雷鳴在胸腔裡炸開。

「雷之呼吸,沒有決定性的殺招嗎?」妓夫太郎故作嘆息,「你連柱的邊緣都摸不到呢,真遺憾真遺憾。」

話音未畢,滿空血鐮又一次漫天而下,將平台的空間切得支離破碎。

「呵。」靠在欄邊的童磨忍俊不禁,雙手托腮,「他本來就不可能贏啦。招式是快,人不夠快,又怎麼逃出妓夫太郎的血鐮呢?」

獪岳被迫急刹,刀鋒一挑再挑。他腦中飛快閃過每一型的線路,沒有一招能讓他在這一波全身而退。

——我從小就是孤兒。偷,才活得下來。被抓住、被打、被罵,無論如何,只要活著就好。
——師父把我撿回去,教我雷之呼吸,「留下來吧」我第一次聽懂何謂「歸宿」兩字。
——後來那個廢物來了。天天哭、天天逃。說他也是孤兒,笑話!你生在天堂也能哭著當垃圾!
——我督促自己訓練,貳、參、肆、伍、陸盡皆精熟。只有壹之型⋯⋯只有那個「起點」⋯⋯我做不到。
——某一天,庭院似乎響起了一聲雷。探頭看去只見那個垃圾四腳朝天摔在樹叢,像是不小心衝過頭摔進去的樣子,在離他不遠處的地上,沙土留下了一條煙塵,是他「速度」的痕跡,但這人又開始哭哭啼啼的喊痛,師父卻在笑:恭喜。
——明明是廢物,為什麼他做到了?
——道館中,起水泡的手緊握刀柄,腦中掠過無數次壹之型的起手,但每一次都像撞在一堵無形的牆上。

血鐮壓下來,像夜色最後的簾。獪岳忽然靜了,彷彿萬物的動作都在牠掌握之中,牠把刀緩緩回鞘,腳尖輕輕擺正。

「雷之呼吸・壹之型——」

我做不到,所以我說它無用。

我學不會,所以我貶低它的價值。

我不承認,所以我就不會輸。

——但我只是不想輸給你。

——我的「起點」。

「霹靂一閃!」

白線一擲,整個平台像被劈成兩半。妓夫太郎的瞳孔在一瞬間收成針尖,頸側一涼,一縷血像花一樣開了。

上弦的視線同時一緊。猗窩座眉峰微挑;黑死牟的抬眼;童磨「喔~」了一聲,掌心拍了拍。

「太慢了啊,人渣!」獪岳沒有停。牠的身體像終於被打開了一道門,「霹靂一閃」的步伐作用不僅止於這一式的速度,最快的一式將整體雷之呼吸的式都再上了一檔,如同暖機過的機械般,獪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暢。那不是善逸的「神速」,卻是他自己的答案:在極短的間隙裡,讓全身的雷與勁在一線上爆開。

「遠雷」追擊,「聚蚊成雷」黏上,「稻魂」逼退,腳尖再收——

此為殺招!

「霹靂一閃!」

連環的節拍終於在空中連接起來,妓夫太郎第一次被迫完全防守,血鐮在牠身邊連連炸出火星。身體各處都噴出血花,防住脖頸的手臂應聲斷裂,切面整齊,但又瞬間再生,妓夫太郎的笑意淡了一線。

「還不錯啊。」牠低語。

就在獪岳再一次逼迫妓夫太郎拉開距離、預備第三次「一閃」追擊時,妓夫太郎的眼神忽然冷了。血鐮不再拼殺,而是「先」到了位,像看穿了獪岳的路徑,只是靜靜豎在那條必經之線上。

「糟!」獪岳心裡一沉,已經來不及更改路徑。

鮮紅的一抹斜過腳踝。

痛,是半個呼吸後才抵達的。獪岳失足,整個人向前摔倒,毒素瞬間麻痺了牠的身體,牠感覺肉體在努力解毒,可能要半分鐘,但那已經太遲了。妓夫太郎走了過去抬手,五指扣住牠的臉頰,把牠半拉半拎地提起來,像提一條落水狗。

「可惜。」妓夫太郎笑出聲來,卻沒有剛才那麼輕浮,他伸出另一隻手用手刀敲打自己的脖子,「這樣的連打……再練久一點,說不定還真能砍斷我的脖子呢。」

獪岳的視線晃動,視線只剩下長到看不清盡頭的樓閣,還有那個似乎在遠處看著的金髮身影——記憶裡的少年,哭哭啼啼,卻總會咬著牙往前走。他的恨,早就包含了對他的認可。

對不起,師父。
對不起——善逸。

他沒有掙扎。

咀嚼的聲音很短,妓夫太郎幾乎是用吞的將牠吞入口腹,毒的紫光在牠身體裡燃起又被壓下。片刻後,妓夫太郎抬起頭,眼底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恍惚——獪岳的記憶,像雨一樣落在他的腦海,破敗的廟宇、偷來的供物、餓到發抖的夜、老人伸過來的手、雷聲下跌倒的少年、恭喜的聲音與妒火。

搖了搖頭:「可惜了啊⋯⋯」這聲呢喃沒人聽見。

地上還躺著那把重鑄後的斷刃刀,混著獪岳血肉的日輪刀。它沒有消散,似乎已被從身體的界線上剝離。妓夫太郎撿起來,順手收回鞘中,學鬼殺隊那樣繫在腰側。

童磨笑得渾身發抖:「呀~妓夫太郎這是要加入鬼殺隊嗎?」

妓夫太郎白了牠一眼,聲音低啞:「紀念。」

平台邊緣緩緩升起,牠被送上更高一層。無慘仍未抬頭,只把一隻盛著深紅液體的高腳杯推往他那邊。

妓夫太郎一飲而盡。血像火一般,從喉中一路燒下去,四肢百骸如被鞭子抽打,青筋浮上皮膚,卻任由那股暴烈的血氣在體內行走,用獪岳留下的「雷」去箍緊它、駕馭它,牠對著上空,長吐了一口氣。

無慘罕見地抬了抬眼皮:「這麼快就適應了嗎?」

妓夫太郎低聲:「我還要去找妹妹。」

此時玉壺扭動牠那張壺裡伸出的臉「咯咯咯——」,牠笑著,身形怪誕,「無慘大人,我蒐集到一則情報,保證令您滿意。」

「半天狗,一起去。」無慘只簡短命令道。

縮在一隅的老鬼哆哆嗦嗦地抬頭:「對、對不起⋯⋯我錯了⋯⋯我會、我會去⋯⋯」

童磨突然閃身到玉壺旁,抓住牠的臉:「玉壺大人、你說的情報是什麼?我也要去~」

鳴女的指尖在樂器上輕輕一撥,兩道身影便在拉門的開合間消失。童磨的手一下撲空,「啊」了一聲。

「等一下啦~我也要~我也要玩。」童磨笑嘻嘻地舉手,眨著眼,像等人批准的孩子。

鳴女沒有理牠,仍然低頭看著自己的弦。無慘撇了一眼,這才不緊不慢地應了一聲:「去了別丟上弦之貳的臉。」

童磨得償所願,雙手合十:「太好了——!」

一聲清亮的弦音,牠也被傳送走了。

平台上只剩下幾人。猗窩座看了一眼妓夫太郎腰間那柄刀,淡淡地「哼」了一聲,幾下跳躍便離開現場;黑死牟依舊無言,在樂 器的彈奏下離去。無慘收回視線,指尖再度落回實驗器皿上,門開門闔,也消去了身影。

妓夫太郎,還留在原地,鳴女問了一聲:「要去哪裡?」

妓夫太郎思考了一下,沒有其他去處了,要找妹妹也不知從何找起,就從來處開始吧,「遊郭。」腰間,那柄混著獪岳血肉的刀,隨著傳送輕輕碰撞,發出極微、小得像嘆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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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5 20:06:1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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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音柱的毒在路上不斷發作拖緩了返程的時間,但幸好他妻子們十分能幹,也對毒有充分的了解,幾次應急處理後天元也挺了過來,雖然虛弱但可以靠自己行走。兩三天後的早晨,產屋敷宅邸外傳來腳步與刀鞘碰撞的聲音。天元、小芭內、炭治郎、善逸、伊之助五人一同回到產屋敷宅邸,入內覆命。

和室上產屋敷耀哉端坐在內,聽眾人將遊郭之戰自始至終述來——妓夫太郎忽然被一聲弦聲傳走、墮姬身體在日照下化灰卻「頭顱未滅」的異常、以及箱中仍時不時傳來哭喊的「妹妹」。

「⋯⋯我身上的毒還需要些時間排除,暫時得休養一段時間。」在耀哉面前,連天元說話都客氣了起來,他已經有精神了些,但之後還需要靜養治療。

「原來如此⋯⋯雖然沒能斬殺上弦之陸很可惜,但你們能平安歸來還能有所收穫也是萬幸。」說罷,他對兩名柱說道:「天元,報告完後就快點下去休息,雖然這次的任務由你帶頭,但如果身體有恙,往後報告的事就由其他人代勞吧。」

「是,屬下目前沒有大礙,請主公不用擔心。」天元低頭,華麗的耳飾跟著晃動。

「小芭內,連續的任務辛苦你了,你也稍微休息一段時間吧,很快我們又會需要你的。」

小芭內也低下頭,「只要能斬鬼,我毫無怨言。」

耀哉又轉頭看向炭治郎等三人:「炭治郎、善逸、伊之助,你們還是隊士,卻屢屢協助柱對抗上弦,雖然都算突發狀況,但你們已經是我們不可缺的中堅戰力,這幾天也辛苦你們了。」

耀哉的表情溫和,炭治郎等人也低下了頭接受表揚,除了伊之助站的直挺挺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被誇得輕飄飄的、被善逸強迫壓著頭跪下以外。

最後,幾人站上和室,小芭內把那只不透光的木箱拿至房間中央落地,打開。

「你們這群臭小鬼!」一顆長相精緻的頭顱露出來,眼尾挑釁、唇瓣噘著,「就算把我的頭砍了也沒用啦!只要哥哥沒死,等我找到身體你們很快就會——」

炭治郎沉聲打斷:「⋯⋯妳的身體,已經在日出後化灰了。」

墮姬怔住,像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眼中惶恐無法掩飾,她睜著大眼:「騙人!不可能!」

天元雙手環胸,「這樣的狀況確實前所未見,上弦陸的體質本來就非常特殊。」

小芭內眼神冷淡:「先不要被她的哭鬧牽著走,處置問題排第一。我提議帶去給蟲柱實驗。」

炭治郎立刻搖頭:「不行!除非她同意,否則我們不該強迫她。」他緊握拳頭,盯著箱內的那雙瞳孔,儘管他也很恨鬼,但有些事情在他心裡是絕對不能做的,「我們不是靠折磨『活體』來變強的組織。何況經過這幾天墮姬完全沒喝到血也沒見她狂躁化,也許她的身體消失讓她不再需要人血了!」

天元試圖緩和:「確實有理,我們也沒有前例可以參考,總之這顆頭現在沒有威脅,放哪都行。華麗點收尾,如何?」

耀哉一直靜靜聽各方的說法,這才開口,聲音溫柔卻堅定:「鬼殺隊不做活體實驗——這是我們對人性的最低堅持。就算對象是惡鬼。情報的事先緩一緩,等她願意說。」

他略一思量,轉頭看向善逸:「我妻善逸,墮姬先交由你保管。」

「哎?為、為什麼是我!」善逸差點想把箱子當場扔到太陽下,「不應該交給柱大人嗎!或者炭治郎也可以!我、我沒辦法啦!晚上還會作噩夢——」

耀哉溫和地笑著解釋:「天元需靜養,小芭內之後尚有任務,炭治郎與伊之助也將很快再出動。你接下來將暫無出勤安排,最合適,別擔心,我也會派幾名隊士一起同行。」

「咦⋯⋯?」善逸帶著快哭出來的表情,庭院十分安靜,只有耀哉的聲音解釋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這就是大概發生的事,再更詳細的經過還是去請教目前守在桑島先生身邊的劍心吧。」耀哉這麼說,直到人群散去,善逸依然愣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什麼,耀哉和炭治郎則一直陪到他回過神、一陣謝罪後帶著裝著墮姬的箱子離開。

——

日影斜長。善逸背著箱子,一路上箱子內也傳來墮姬因碰撞的呼痛及咒罵,但善逸完全沒心思理會,他身上帶著幾株藤花,是旁邊跟著的兩名隊士要他插在箱子上避免墮姬逃出來的,但插上後墮姬發出的嘔吐聲又非常刺耳,於是他只好拔起來收在懷裡,選擇聽她自認很惡毒的穢語。

沿著熟悉的小路,他來到前鳴柱・桑島慈悟郎的住處。回憶像竹葉上的光點在腦中顫動:他與「師兄」曾在此一遍遍架勢、踏步、揮刀,他們曾經並肩。如今,屋檐未動,物是人非。

「善逸。」院內傳來溫和平靜的聲音。劍心正提著掃帚自廊下出來,見到他後笑著揮手,「任務辛苦了,桑島先生看到你會很高興的。」

「……嗯。」善逸鼻尖一酸,勉強壓住情緒剛要說話,箱子裡忽然傳來墮姬昂揚的聲音:「嘿,你就是無慘大人口中的那個劍士嗎?。」

「欸?」劍心怔了一下,「這箱子裡……是?」

善逸嘆了一聲,「說來話長⋯⋯」善逸將在遊郭發生的事告訴劍心。說完後,抱著箱子走到樹蔭下,揭開蓋子。

墮姬的臉探出來,上下打量劍心,哼了一聲:「本小姐審美可高呢。」

「……失禮。」劍心乾笑。

「斷頭的鬼就該化為灰,還在說話真是罪孽。」一道老而穩的聲音自迴廊傳來。桑島慈悟郎步伐不快,雖拄著拐杖,卻踏著穩健的腳步朝兩人走來。看見善逸,他先是愣住,下一瞬眼眶便紅了:「回來就好。」

善逸用力點頭,整個人往前撲,抱住師父,嗓音發抖:「爺爺!我回來了……我會再努力變強的……」

「嗯。」桑島先生只是拍了拍他背,沒有多說,卻感覺一直緊繃的情緒放鬆不少。

「這有什麼好哭的呀。」墮姬大剌剌地插嘴,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劍心視線看著師徒二人說道:「妳有哥哥應該也懂,他們的親近之人被變成鬼,心裡當然難受。」

墮姬噘嘴:「哼!真麻煩。要團聚很簡單,變鬼就好了嘛!所有人都變鬼,像我和哥哥——」

劍心出聲打斷她的話:「在下不知道你們有什麼過往,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當世界報復你們時,只想著要報復回去。」

「什⋯⋯什麼嘛!」墮姬聽到他的話都氣哭了,這人懂什麼!「裝什麼聖人!不然我們該怎麼辦!你們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在我們受苦的時候出來殺了那些跟鬼一樣的人!那時候你們在哪裡!」

劍心沒有立即回應,他本來也該死的,如果不是師傅撿到他、如果善逸和獪岳沒遇見桑島先生,也許他們早就都死了,他們能活到現在,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該怎麼辦?他也沒有答案。不過——

「嘗試著去保護身邊的人,讓世界稍微變好一點。」就像師父和桑島先生都伸出了手,救了他們能救的人。

「什、什麼嘛!那有什麼用!」

是啊,可能沒有吧,「就算是這樣,在下還是會盡力去做。」說完他轉過頭,稍微鞠了個躬:「對不起,在下沒救到妳。」

「你⋯⋯不需要!」講到這,墮姬又開始哭了起來,「哥哥、哥哥⋯⋯你在哪啦⋯⋯」

她哭了一陣,終於最後也安靜了下來。

善逸把箱子關上——當然此舉又引來墮姬的一陣穢語——放在迴廊陰影處,劍心則將他遇見獪岳的事再跟善逸說了一次,提到獪岳說的話、牠的心情。

「在下認為,此人只是太過專注在自己身上,忘記去好好看看身邊的人了吧。」

桑島先生手放在不知在想什麼的善逸背上,語氣深感自責:「你的師兄⋯⋯是很努力的人,他的自傲和他的實力⋯⋯是足以匹配的,我知道你們關係一直不好,因為你總是哭哭啼啼不好好練習,可能這對於孩童時期連一餐溫飽都很困難的他來說就像是一根釘子⋯⋯老夫相信你總有一天能成材,所以天真的以為,等到你練好壹之型走出自己的路甚至立下戰功後⋯⋯等他認同你並一起戰鬥,那一切都會好⋯⋯這是老夫的不對⋯⋯讓他太早知道老夫想讓你們一同繼承雷之呼吸的想法了⋯⋯」

講到關鍵處,桑島先生又不禁落下淚來

善逸重重搖了搖頭,淚水也滑過臉頰:「爺爺沒有錯,是我自己不夠上進才讓師兄厭惡⋯⋯好不容易有個歸宿但我不懂珍惜,是我害的⋯⋯我會努力變強,不管能不能讓師兄回頭⋯⋯至少⋯⋯我想親手解決這件事。」

劍心看著兩人,儘管之前很擔心,但看到這狀況他明白他在這裡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劍心往前行走到桑島的跟前:「那麼桑島先生,在下就此別過,還請多珍重。」

桑島抬頭,又看了看他的刀:「不殺之誓⋯⋯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希望到了關鍵時刻,這誓約不會讓你舉步維艱。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劍心收拾行李後與二人告別,也和守在門口的兩位隊士點頭致意後離去,他知道善逸的資質,這孩子如果認真鍛鍊之後還會更強。



劍心剛跨進蝶屋敷院門,便聽到炭治郎的很有精神的呼喊:「劍心先生!」

「炭治郎?」劍心轉身。

少年小跑步過來,身上穿著蝶屋敷的白色病人服:「您剛從桑島先生那裡回來嗎?善逸還好吧?」

「嗯,在下認為暫時沒事了,炭治郎也辛苦了,又遇到上弦運氣不是很好呢。」

「是啊⋯⋯這次的上弦也是強到不行,雖然伊黑先生——啊就是蛇柱,說只是個『上弦最弱』是我們修煉不夠。」炭治郎握了握拳,「我⋯⋯還得再變強才行。」

劍心感受著少年的氣息,雖然他自己沒發現,然而屢次面對強敵後的生還已經讓他的實力飛躍性地成長了,但他沒說破,只笑著道:「炭治郎的話沒問題的。」

「是!非常感謝!」炭治郎很有精神的回應,隨後就又心虛地說,「那個⋯⋯其實我需要去一趟刀匠村。在遊郭那邊,刀⋯⋯缺口了。鋼鐵塚先生⋯⋯嗯,他來信說這次絕對不幫我修,除了我自己去找他以外應該沒有其他辦法⋯⋯可是我怕他看到我會更生氣⋯⋯如果劍心先生同行,說不定他心情會好一點。」

劍心苦笑了幾聲,想起那天在蝶屋敷兩人追逐的場景:「在下恐怕也難讓他消氣⋯⋯但正好也想見識刀匠村。炭治郎你會再休養一下吧?」

「是!不過這次多虧伊黑先生及時趕到,除了宇髓先生中毒要花比較多時間靜養以外我們都沒什麼大礙!大概兩三天後就能出發了!」炭治郎深深地一鞠躬,「非常感謝!」

「嗯。」劍心頷首回應。

遠處深林中,三個身影現形在某處。

「嗯——我有靈感了!是藝術的靈感啊!」

「吶我說啊,如果有美麗的女性可以讓給我嗎?聽說柱裡也有美麗的女性呢!啊——真期待!會不會遇到呢?」

「嗚嗚⋯⋯老朽受夠了⋯⋯對不起⋯⋯對不起⋯⋯身為弱者真是對不起⋯⋯」

夜色將至,書頁也翻至下一章。

凡事均有後果,事物均有兩面。三味線聲再起,這次,門的後面將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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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6 20:3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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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二

清晨的風還涼,天音攙扶著產屋敷耀哉的手臂,步子極輕,推開會議室的拉門。室內是一張長桌,兩側整齊坐著「隱」——黑色隊服、白面罩、背脊挺得筆直。見主公入內,眾人同時起身,低首出聲行禮。

「早安。」耀哉回以一禮,在天音的攙扶下於長桌首位坐定,眾隱方才復坐,「請開始吧。」

桌上卷冊堆疊,木牌標示著卷冊記載項目及日期以利查詢。一名隱起身,攤開一卷卷冊,清楚稟告:

「東山第二、第三小隊,昨夜至今未發現異常,巡林路線照舊;南野一帶有兩處村落傳出夜半失蹤案,第四小隊已於前夜出動,截至目前未回報折損。西方沿岸……」

第二名隱起身接續:「昨夜戰況:傷殘三、失聯零。近期折損數未超過上個月,也未見不尋常增幅。個別小隊之『甲級』人員現存二十七名,仍不足以覆蓋所有戰線,目前讓乙級人員承擔部份指揮之責……」

耀哉靜靜聽著,纖細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桌緣。他心底升起一盤靜默的棋,對面坐著不見其真容的鬼王,帶著游刃有餘的姿態,棋子落下總是優雅而殘酷。

「甲級人員補充方面……」另一名隱翻開一卷名冊補述,「各區仍以功績評點定階,無法以定期測驗提升階級。故雖有如竈門炭治郎等年輕隊士,近期功績顯著,然一次性仍難直升甲級。此等評核之侷限,請主公指示。」

「我明白。」耀哉聲音溫柔,「分散作戰的時期,無法讓每個人回來受測。功績的標準只會看見『數字』,只是『存活』難以評價功績如何,和柱級共同出任務也會稀釋功績,這是必然的偏差。」他頓了頓,「也請各區指揮多留意那些未被紀錄捕捉到、但實力已達甲級的隊士,炭治郎等實力已足夠但未達甲級之隊士,仍然以單至雙人一同掃蕩周邊低風險鬼的任務為主。」

隱低頭領命,另一卷冊被推上桌面:

「產屋敷家表面產業:冶煉場、民間工廠、商會委託等,近半月盈利持平,三處冶煉廠以『工廠主』身份對外採購與捐輸,物資流向以平民交易包裝,再由接應分層轉運,最後流入宅邸。監視隊伍回報未發現末端運輸有被鬼跟蹤跡象,且如往常在前一個階段便做斷線處置。另,仍有鬼刻意探查『本家』去向,以『打獵維生』之『落魄貴族』為掩護,『分家』生活照舊如常。周遭偶有低階鬼出沒,未見針對性突襲。」

耀哉點頭。那座殘破的舊宅,表面上與這個組織毫無關聯;偶爾飄過的鬼影,證實他故意留下的誘餌仍有作用。

「重要據點有無異常?」他問。

「未有明顯異常。」隱回答,「但出支——」


某個夜裡,深山密林,月色如霜。三道身影踏著枯枝悄然行進。走在最前的是上弦之貳・童磨,邊走邊笑,手掌在空氣裡比劃:

「玉壺大人~你到底是怎麼找到『那個村子』的呀?你知道嗎?那可是無慘大人百年想找又找不到的地方耶。把那些鍛刀師給滅了。鬼殺隊十幾二十年都沒刀可用,多美妙呀~」

玉壺歪著那張從壺裡長出的臉,「咯咯」低笑,「猜呀,猜。」

半天狗縮在後頭,抱著自己發抖:「老朽、老朽不猜……猜了也會錯……弱者的猜測只會被嘲笑……」

童磨眨眼,興致勃勃:「拷問隊士套情報?」

「膚淺。」玉壺撇嘴,「隊士大多不知自己刀來自何處,終其一生也未必能見到鍛刀師,嘴也緊。我雖愛『藝術』,但這回不是從人身上探出來的。」

「那是分布全國的壺偷聽到的情報?」童磨又猜。

玉壺笑得更歡:「你以為我的壺是萬能的?離得遠,感知力就差。除非有人碰到,否則只是漂亮擺設。而且你要我一直聽?那不就是讓我腦子裡隨時都是市井雜音?」

童磨「哦——」了一聲,露出「有意思」的神情,繼續思索著。


會議室內,報告續進。隱換了一疊簿冊,彙整了近月的出支:

「出支整體平穩,但食材一項增幅。尤其是魚貨。沿海尚可,河川魚貨量減少。」

耀哉聽著,眉眼不動:「隊上消耗有變多?」

「不是。炊事所回報:供應數量持平,是貨源端減量。不只是這樣,刀匠村也傳訊說補不到魚需要採買支援。採買員則說部分河川上游漁民抱怨捕獲變少,雖然不大,但連續數週有差。」

耀哉手指輕叩一次桌面,思考片刻後道:「哪一區域?」

隱翻查:「東北山系一帶。」

會議室陷入一瞬的安靜,像是棋局上有子忽然被觸動。耀哉把這幾日的報告快速在心裡排成一線:無對上上弦的損耗紀錄、補給端的無聲耗損——上弦在忙著某件事,「找不到村子本身,就從供應生存的東西下手。」

他垂下眼,像對著棋盤上的對手淡淡一笑:原來如此,下一手是這步吧?

「再確認一次上游動態。」他吩咐,「不要驚動漁家。確認是否有魚群遷移或是水質異變等其他因素,若沒有發現特別的問題出現,請傳令讓下一個巡視刀匠村的柱提前結束手上的任務儘速前往待命,要鍛刀師們做好轉移準備。」

隱們領命,但有隱提問:「主公,刀匠村目前已有戀柱及霞柱兩柱進駐——」

耀哉搖了搖頭:「恐怕⋯⋯是不夠的。」

最糟的狀況是形成總力戰——機率應該不高,但複數上弦的存在⋯⋯

耀哉心裡一緊,戰況不容樂觀,但只能相信了,手上的柱不能都壓在一個地方,太多事需要他們。

隱面面相覷,沒有再懷疑。

另一名隱補上一條:「上弦情報:陸與參之長相與大致能力,已依照前線回報編入手冊發往各隊。」

「做得好。」耀哉道,「讓每一名隊士在出動前複誦一遍,至少要能在黑暗裡認出輪廓,若能事先發現便能減少傷亡,傳令下去沒有柱級人員在絕對不能動手。」

「是。」

他又補了一句,像是自語:「能得到這些情報,有如奇蹟。」


夜裡的山路,童磨忽然「噗哧」笑出聲來:「我知道了~果然是我之前就想的那個方向,只是——地點錯了?」

玉壺眼睛眯成一條線:「說來聽聽。」

童磨伸手,像在空中比了個漏斗:「既然找不到村子,就從供給村子的地方下手。人可以躲、路可以斷、名字可以改,可是水總得流、魚總會游。你把壺沉在不同上游,偶爾吸一口『好奇路過』的東西……再去偵查誕生異常的區域,是不是呀?」

半天狗哆嗦得更厲害:「對不起……對不起……老朽什麼都不知道……」

玉壺終於放聲大笑:「沒想到,你比我想的要聰明一點點——」


某個河川上游,河面下,一只古怪的壺靜靜伏著,壺口如同水草間張開的幽暗嘴巴。成群的魚游過,偶爾一尾停下被那股看不見的牽引吸入,水紋輕輕一動,又歸於平靜。

壺的內壁,傳來極遠、極遠的回音——像是另一處空間的門。

耀哉坐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在腦中端詳這局棋。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在那個異常的購買量出現後,不尋常的區域就會被盯上,進而帶來異端,此著已慢一步。

「但,我們不會輕易認輸的,無慘。」

天音扶他起身。棋局仍在,他已經看見了下一步要防的線,接下來就如往常一樣,相信他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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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夜光小丑 發表於 2025-9-17 16: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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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清晨尚未破曉,夢卻已燃到最後一幕。

宇髄天元左袖空蕩,肩到鬢角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毒在皮下發紫蔓延。他想把話說完,三個妻子哭得語無倫次,他張口又闔上,彷彿一切都要在未出口時終結。下一瞬,身旁一抹小小的身影撲了過來,竈門禰豆子。血鬼術燃成溫熱的紅光,在天元身上把毒也一併燒去。

畫面一轉,屋脊上風聲稍歇。天元對剛趕至的伊黑小芭內淡淡道:「我不能再戰了。我要引退。」

——一聲清脆的三味線。


劍心驟然睜眼,滿身冷汗。

屋外天色剛翻白,他坐起,解開上衣擦去汗水,吐出一口長氣。

又是那種夢⋯⋯和現實若即若離,明明是一樣的人物卻走向不同的結局,在善逸跟他的描述中,音柱雖然中毒但並未重傷,也沒傳出要引退,炭治郎的妹妹⋯⋯雖然並未實際見過,但也沒聽說她的血鬼術能處理毒素。

如果這些夢是要提醒他什麼的話⋯⋯

他沉澱了心情片刻,前一日才剛從善逸與桑島先生那裡回來,便做了這種奇怪的夢,讓他感覺有點睡眠不足。

走到迴廊,盤膝,調整呼吸至胸腔,他的呼吸已經達到近乎「常中」。醒來時已能維持,睡眠仍會散去,可能他在戰場中培養的意識在與「靜」做拉扯的緣故,也許這就是他的頂點了。

他起身,拿起身旁的木刀,緩步入庭中,腳尖貼地、身形下沉,先把飛天御劍流的脈動喚回身體;再在其上,試著踏出另一種步伐——雷。

記憶回到數日前清晨。桑島慈悟郎坐在廊下,雖顯恍惚,眼底卻仍亮著一線老劍士的火,看著劍心揮動木刀進行晨練。

「你的流派很奇特,」他頭也不抬地說,「每一步都像在蠻橫地侵入對手領域,但骨子裡其實是『預測』。若把雷之呼吸的快稱作迅雷——快到抓不住;你的飛天御劍流則偏向水,細而不斷,在侵入那刻『如湍急的河卻又無法捕捉』。」

劍心合掌一揖:「多謝評點。」

「再講個多的。」桑島先生撐著拐杖扶著膝蓋站起,「你身上還有『炎』的核。槙壽郎那傢伙當年的一招一式,老夫至今都還背得出。把『炎』的勁加進去,再借『雷』的步伐,起手還能更快。」

劍心忙擺手:「但在下並不承襲雷之呼吸,這樣學⋯⋯於理不合。」

「哼,杏壽郎那小子教你就能混著學,老夫教你幾個步法卻不行?」桑島先生皺眉,「別擔心,不是說要你學雷之呼吸,我教的只是壹之型基礎的『身法』。善逸與獪岳當年都是這樣走起來的——」

他頓了頓,彷彿落入了美好的過去,罕見露出笑意:「他們,一個太專注修術,一個太專注逃跑。壹之型要腳力極致,善逸做到了,卻沒打好劍術的『基底』;獪岳把其他型都練熟了,卻卡在『起點』。他們互補起來——」

「就是最強的。」劍心替他補上,桑島這才露出難得的笑。

老人收回視線,語氣顯得沮喪:「劍心,你可否……幫老夫照看善逸?就當是學費,以後他很可能還會遇見獪岳。那兩個孩子⋯⋯不應該走到今天這步的⋯⋯」

劍心沈默片刻,於是應下:「在下……會盡力。」


回神。劍心一吐一納,腰間木刀微顫,他的身形忽然一沉——

「雷之呼吸・壹之型——」

霹靂一閃的影子被他收進鞘中,拔刀的瞬間足尖點地,他人已在對面樹下,落葉被腰側刀風削裂。力量運用還不純熟,腳踝泛起刺痛。他在心中比較:天翔龍閃強在「出招」;霹靂一閃強在「起手」。與其硬將兩者融合,不如把各式的「起手」磨到對手連預判都無處落腳。

他又走了幾遍,終於在三個流派中找到了更順的妥協點。這時廊下傳來一聲輕咳。

胡蝶忍倚著柱,看了他一眼。劍心才發現自己未著上衣,忙行禮致歉,入內穿衣,再出來與她正面相見。

「上次見面還是在主公那裡呢,今日才正式見到。」胡蝶忍微笑致意,「我常在外奔波,久未問候。我是蟲柱—胡蝶忍。」

「柱的事務繁重,不如說胡蝶姑娘能抽空拜訪才是在下的榮幸。」劍心還禮。「在下緋村劍心。」

忍看他一眼,帶著壞心的笑:「你的戰績已在隊中傳得很廣,像是最近與叛逃的雷之呼吸弟子和上弦壹交手還全身而退的事蹟也是讓隊士們津津樂道呢。」

劍心連忙擺手:「與上弦壹並未交鋒,傳言誇大了。若因此讓胡蝶姑娘不悅,在下先道歉。」

忍眨眼:「為什麼向我道歉呢?」

「因為……妳在生氣?」劍心像是在講理所當然的事。

忍用手背輕觸臉頰,怔了一瞬:「你是第二個這麼說的人呢……」

她沒順著話題,換了正事:「說回工作。鬼殺隊中屬我對鬼的了解最深,因此我去看過那顆『不死』的頭,鬼竟然被斬首仍然活著,我也第一次見。我的推測是:目前在她的頭顱中生成了近似心臟的器官,供給了細胞需要的養分,頸口也已長出皮膚覆蓋,不會再長身體了。失去身軀後,消耗下降;以鬼的再生而言,『睡眠』就足夠存活。」

她頓了頓,露出天真的笑容:「她一開始雖不願與我多談,但被我以微量毒威脅後坦白了,她目前沒有進食衝動喔。啊別擔心我不會真的下手就是了。」

——好可怕⋯⋯

劍心想起在東京也有個友人在盛怒之下也會這樣笑。

她收起笑意,微微鞠躬:「雖然話多了點但畢竟你也是關係人,該傳達的情報還是互享比較好,之後還會碰面的,劍心先生,請多指教。」

「彼此。」劍心點頭,補上一句意味深長的提醒,「也請蝴蝶姑娘別太勉強。」

忍又是一怔,隨即扶額嘆氣:「直覺太敏銳的人,有時真的蠻討厭的呢……我不確定能不能和你好好相處。」她轉身離去,臨走前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對了主公大人還托我轉達要見你,麻煩你走一趟囉。」

「是。」劍心看著忍離去,鼻息微吐,是個用笑容來偽裝的人⋯⋯希望她不要太逼迫自己了。

——

產屋敷宅,室內燈影溫柔。劍心跪坐,聽產屋敷耀哉娓娓說來。

「從近期的報告異常中推斷,刀匠村恐將遭多名上弦襲擊。」耀哉聲音平緩,眼神卻極清明,「可靠性八成。」

「八成⋯⋯」劍心低聲複述,「在下本就與炭治郎約好前往刀匠村,此行自當與鬼殺隊並肩。」

「謝謝。」耀哉點頭,「我已調動目前能動的柱支援,並下達轉移命令。你們的首要任務,是協助鍛刀師撤離,盡量保全。後續接應也會在路上,但⋯⋯不確定能不能趕上。」

「明白。」劍心躬身,「為了多救一人,在下盡力而為。」

耀哉露出一絲笑:「麻煩你了。」

——

翌日拂曉,兩名隱已候在廊下。炭治郎從另一側小跑過來,已換上隊服背上木箱,精神卻很好。

「劍心先生!早安!」

「早安,身體無恙吧?」

「嗯!沒有問題!」

「嗯⋯⋯」劍心猶豫了一下,「那個⋯⋯炭治郎⋯⋯」

「如果劍心先生是要說上弦的事,那我不要緊的。」炭治郎眼神堅定,「我已經聽主公大人說了,正因如此我更要去,上次我們斬殺上弦之陸失敗了,這次我決不會輸!」

「是嗎⋯⋯」劍心微笑,「抱歉,是在下小看你了。」

兩人和隱走至門口,隱遞給兩人眼罩,炭治郎則因為他敏銳的嗅覺多了兩團要塞住鼻孔的棉花,隱們解釋為了隱藏刀匠村的資訊必須得由隱接力背他們到刀匠村。

離開之前,胡蝶忍走出宅邸門口,手裡拿著藥箱與短刀,朝兩人揮手:「刀匠村見。」

「好的!」「請多多指教!」兩人回應,戴上了眼罩,頓時一片漆黑,只感覺自己被背了起來,風自耳側刮過。


棋子開始聚集,黑暗中那隻瞳像是在遙遠的彼端窺探著一切。

上弦——三名。

柱——三名。

這並不是公平的戰鬥,「原本」並不是這麼艱困的戰況,卻因為一個異鄉人的到來導致不同的結果。

「你⋯⋯並不總是會帶來好事的,對吧?」

那聲音像是在詢問、在嘆息,三味線聲再次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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