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了一路,十多分鐘後終於到達最近的軍醫院,維澄直接動用軍醫隊隊長職拿到了醫療艙的使用權。
「進去吧。」
設定好醫療艙的參數後,維澄打開醫療艙示意珀櫻。
珀櫻隨即把全身扒光,連繃帶都解開後躺入醫療艙,在醫療艙關閉前說道:「我要吃煙燻牛排和巧克力蛋糕。」
維澄無奈笑道:「好,給你買。」說罷關上了醫療艙。
醫療艙關上後,珀櫻戴上艙中的氧氣罩,隨後便開始慢慢注入醫療液,睡上一覺,全身的外傷和痠痛都能治好,唯獨治不好肚子餓。
其實珀櫻的咬傷完全不需要動用到醫療艙,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但維澄用一句「接下來還要出任務」為由堵住了珀櫻,想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外加維澄還說費用由他負擔,珀櫻便毫無負擔的用了。
看著各項數值穩定健康,維澄便用光腦叫了外送,別說煙燻牛排和巧克力蛋糕,還叫了香煎羊排、橙汁魚片、下午茶甜點拼盤等等一堆有的沒的,全是他倆愛吃的。
關掉外送頁面,彷彿是掐準時機一般,一通訊息傳了過來。
──通知:軍醫隊隨軍任務命令書……
關掉光腦,維澄向後靠上椅背,閉上眼仰起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腦中浮現的是不久前,滿嘴鮮血打開門的珀櫻狼狽痛苦的樣子──那簡直要撕裂他的心。
和珀櫻認識了二十年,維澄比誰都知道珀櫻的能耐,在費洛蒙方面,不只是控制精細巧妙,在相互對抗中也總是穩操勝券,更別提在發情素的抵抗上,簡直是天賦異稟,拿下了軍校有史以來最高的成績,維澄當時便相信,再過百年也不會有下一個Alpha在發情素抵抗上能比珀櫻還要優秀。
所以儘管他當時並不願意珀櫻去冒險,也知道當下他會是最好的人選,甚至遠超於他自身,這就是維澄對珀櫻無條件的信任和理解。
理智認同,不代表情感上他也認同。
在等待珀櫻出來的那段時間,腦中破碎混亂的、對各種令他難以接受的未來的想像不斷折磨著他。
如果珀櫻上了發情中的Omega,甚至使對方懷孕呢?如果珀櫻就這樣迎娶了那位Omega呢?
不對……
比起那些,珀櫻身上懷揣著的秘密,他隱約窺探到的秘密,是否會就這麼把他們拆散?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顧家族、不顧同袍,甚至不顧珀櫻在內的所有人反對,從聯邦軍第一線退居醫療和研究?
從很久很久之前,久到遙遠的二十年前,年齡尚小的他們在花園中的漫步,維澄就知道,自己對珀櫻隱密的喜歡,想要將對方擁入懷中、想要對方成為自己的,眼中只有彼此的那種喜歡。
他只是害怕,害怕不能和珀櫻在一起、害怕珀櫻身邊的位置不再是他一人專屬,而他甚至沒有資格霸佔、搶奪那個位置。
因為他們都是Alpha。
滴……光腦發出了通知聲響,維澄看了一眼,是點的外送到了,維澄託人幫他把外送拿進來,現在他不想離開這裡,即使他知道去拿外送回來的時間珀櫻還不會醒。
下午五點半,珀櫻在醫療艙中被喚醒,此時醫療液已經排出,除了身體濕了點外他通體舒暢,取下氧氣罩後艙門就會自動開啟,他坐起身伸了伸懶腰,手上的咬傷恢復如初,彷彿根本沒受過傷一般,就是失的血沒辦法補回來。
珀櫻一轉頭就看到維澄站在身邊,他接過對方遞來的毛巾邊擦身邊哀號:「啊,餓死了!」
維澄好笑地揉揉珀櫻的一頭濕髮,「點的都給你溫著,穿好來吃吧。」說罷走回桌邊打開保溫裝置,從中拿出的餐點擺滿了整張桌子。
俐落收拾好自己的珀櫻坐到桌邊,看著香噴噴的一桌餐點,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因為突發意外,他在生日宴上都還沒吃上幾口呢!
「多窟裡多交了!」嚼著大塊牛排,口齒不清的珀櫻滿嘴幸福,稱讚了維澄的英明。
「吞下去,要說話再說。」
「多虧你多叫了,不然真不夠吃。」
「吃慢點。」維澄看著珀櫻吃完牛排後才說道:「任務通知下來了,你看一下光腦。」
「嗯?」珀櫻塞了一口沾滿巧克力奶油的蛋糕後才拿起光腦,果然是任務命令的通知,「後天?真快啊。」
還以為要一個禮拜呢,這才過幾天啊,該稱讚多米尼克少校任務完成的又快又好嗎?蘭恩肯定又要開始哭嚎了。
「我剛剛有聯絡榭叔了,兩個Omega都已經平安送醫沒有大礙,但記憶混亂無法配合調查,似乎昨晚兩人都還在酒吧,後來的記憶就沒了,有意識時已經開始發情,正協助兩人仔細思考在酒吧時的細節。」
「Omega想要拿下項圈,必須是本人驗證之後才能摘下來,外力破壞很可能會傷到Omega……」珀櫻想了一會,隨後聳聳肩,「算了,那是聯邦警隊的事情。」想太多,食物都不美味了。
維澄端了紅茶口味的蛋糕捲放在珀櫻面前,「嗯,我們任務回來時應該已經破案了。」
線索不少,要是這樣都還不能破案,聯邦警隊乾脆自盡吧。維澄毫不留情地想。
吃飽喝足,兩人離開軍醫院,維澄將珀櫻送回軍隊宿舍後便離開了。
回到自己房間後,珀櫻走向床邊,從床底拉出兩個大箱子,打開比較大的箱子,裡面排著五支空的針筒和一台幾乎占據箱子八成空間的儀器,另一個比較小的箱子,裡面放著好幾個特殊空管,還有幾條連著針頭的軟管。
如果維澄在這裡,他立刻就能認出所有的工具,大箱子中是配合血檢的抽血針筒和Ph-86血檢儀,那是專門用於檢測血液中費洛蒙及腺體素的型號;小箱子中的特殊空管是能夠有效保存腺體液的腺體液保存管,在需抽取腺體液的時候都會被使用上,被簡稱為腺保管。
珀櫻先是拿起一支空的抽血針筒,將針頭插入手臂中抽出一管血,隨後拔掉針頭後將裝滿血的筒身插入Ph-86血檢儀的檢體格,在儀器上按下檢驗後便放置靜待結果,等待的時間,珀櫻轉向小的箱子。
在心中估算上次和這次的時間,以及下次會用到的時間後,珀櫻從中拿出兩個腺保管和一條軟管,將軟管接上其中一個腺保管後,珀櫻拿著針頭熟練地扎入自己後頸的腺體中,很快裡面的腺體液隨著針頭流入軟管,最後流入腺保管中,就這樣蒐集了兩管自己的腺體液。
等腺體液抽完,血檢結果也出爐了,珀櫻將小箱子收好後取得血檢報告,確認過後也將大箱子收起,同時塞回床底下,拿著兩個裝滿的腺保管放入腺保管專用的運輸盒,隨後將運輸盒打包,在光腦輸入卡倫杜拉莊園的地址和莊園管家的姓名,將這筆資料和箱子外的條碼一掃描便算是輸入資料,隨後叫來軍隊宿舍專用的郵寄機器人將箱子寄出。
寄完實體的箱子,珀櫻用光腦將今天的事情概略寫成了一篇報告,隨著血檢報告一起用光腦寄送到母親的光腦中。
按下確認鍵的珀櫻吐出一口氣,確認信件送出後又拿出藥盒倒出十幾顆藥丸塞進嘴裡,喀巴喀巴嚼爛再配一口水吞下去,這才終於把事情處理完了……等等,珀櫻的思緒一頓。
珀櫻一掌拍在腦門上,想到自己前幾天在艦艇上答應要幫維澄約自家母親的時間,嘆了口氣,忘了問母親何時有空……
珀櫻點開信件欄,視線掃到剛剛才寄出的報告,忽然感到心中一陣強烈的疲憊感。
「算了,下次吧……」珀櫻的嘀咕消散在獨自一人的簡潔臥室中。
「隊長……」
「別再哭了。」
「隊長……」
「你跟我哭也不會放假。」
蘭恩幾乎要撲上珀櫻,兩條清淚加兩行鼻涕,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然而珀櫻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他要怎麼對著一個比他高了一顆頭、長得又英俊粗曠的Alpha可憐得起來?
何況蘭恩哀號的理由還是因為他跟他親親寶貝度蜜月沒幾天就被抓回來出任務,他想念他的寶貝了!
「你也辛苦了啊。」維澄走過來,身後跟著的是有氣無力的榭叔。
想到那個被搞砸的生日宴,無怪乎榭叔心情不好,珀櫻乾笑道:「沒什麼,副官的重要之事,也是我們當長官的重要之事。」
蘭恩靠上珀櫻的肩膀,可憐兮兮,「長官,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假嗎?」
珀櫻一掌推開抵著他肩膀的腦袋,「當然不行。」毫不留情。
另一邊,榭叔深深嘆了口氣,他還沉浸在不能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小兒子檸檸拍一段和生日蛋糕合照的周歲紀念影片的遺憾中,但他畢竟年紀最長,不至於把這種事情拿出來吐苦水。
維澄拍拍榭叔的肩膀,算是安慰道:「犯人很快就會抓到的,兩歲生日的時候再辦場更盛大的生日宴吧。」
兩歲生日跟重要的滿周歲生日怎麼一樣,而且因為此事,他們一家被迫搬離,現在妻兒都住回了以前軍隊配給的軍眷住宅區,榭叔的軍銜,夠他在那邊還有一棟房子,但環境實在不如住宅區那兒漂亮,也沒有花園,且房子之後得處理掉了。
無論是事件,或是因為過濾面罩消失,讓當天的所有與會來賓全都需要接受調查。榭叔在心裡悲嘆,事情又煩又雜,但表面上也只能好好感謝維澄的安慰。
當然他們三人也受到調查了,但很快便洗清嫌疑,否則現在不可能還能出任務。
「榭叔家怎麼了嗎?」蘭恩一臉困惑。
珀櫻一臉吃驚,「你沒看新聞?」
「跟寶貝在一起的時候,誰浪費時間看什麼新聞啊?」蘭恩一臉「老大你不懂」的表情。
單身狗珀櫻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戳到他了,於是他伸手拍了一下蘭恩的後腦勺,隨後簡單地把事情給蘭恩說了下,比新聞內容詳細且真實。
最大不同的是,新聞內容被高度美化過,極度弱化了所有混亂,高度強調了聯邦軍醫隊的有條不紊和拯救被迫發情的Omega於水火的英勇。
辛苦聯邦軍資訊部了。剛看到新聞的珀櫻如此感嘆。
「哇靠,珀櫻隊長,你是我永遠的偶像!」蘭恩一臉崇拜的看著珀櫻,「居然能在關著兩個發情中期的Omega的房間中逃出來,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咬了自己的手臂,全身是血的跑出來了。」維澄雙手環胸,一臉無奈又頭痛的樣子。
「疼痛換理智?」蘭恩感到不可思議,「換作是我,捅我兩刀我都不一定回過神來。」
Omega對Alpha的發情控制近乎絕對,沒有Alpha可以逃過,所以聯邦法律上對Alpha因Omega的發情而「非自情願」的對Omega出手這件事情很寬容,雖然一直存在不少爭議,但總之直至今日都還未曾動搖。
因為從古至今,還沒有一個Alpha可以在面對Omega的發情費洛蒙時完全保持理智,可以抵抗、可以延長淪陷的時間,但完全做不到不被影響。
這還只是面對一個Omega的狀況,珀櫻面對的是兩個已經進入發情中期的Omega,而且是在幾乎密閉的空間!
「捅你兩刀都不醒?」珀櫻笑得一臉危險,「看來你的費洛蒙抵抗訓練有待加強啊,這樣下去某天導致任務失敗怎麼辦呢?」
感受到自家長官笑容中自己的性命垂危,蘭恩趕緊搖頭認錯:「不不不,我就說說想表達對隊長的崇拜!怎麼會不醒呢,一定醒!絕對醒!保證醒!」
「不如試試?」珀櫻從後腰抽出一把折疊刀,狀若威脅。
「報告隊長!還須整隊,下官先行離去!」蘭恩說罷,咻一聲閃得不見人影。
「唉,讓你們見笑了。」珀櫻收起折疊刀,呼出一口氣。
「說是捅兩刀也不會回神,但冬里上尉當年在軍校時的費洛蒙抵抗訓練是以第二名成績畢業的,雖然是比不上萊京特少校。」榭叔一手插腰,笑著提議道:「萊京特少校真的不願意來我的研究室協助研究嗎?待遇豐厚喔。」
「不了。」這次依然果斷。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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