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傳說/重生│無CP] 逆轉傳說 [普]

開坑防雷須知鎮樓：
        *更新隨緣-時間不定、章節字數不定，一切端看靈感大神是否顯靈
        *漾漾個性變動-初期偏向第二部到第三部初期改變，之後視情況往純血漾靠攏，有虐
        *手殘警告-有原創劇情亂入，OOC屬於我、榮耀歸於原著
        *謝絕指導-自high文不支援科考，不適出門右轉不送，不用告訴我原因






==== ==== ==== ==== ==== ==== ====  ====  

時間之流捲起的風暴翻湧而起，原本平靜如銀帶的水面，宛如受驚的野獸般翻騰咆哮。一聲驟響，銀與金交織的波紋之中，一道龜裂劃破空間本體，將原本平穩的景色徹底撕裂。

褚冥漾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瓦解。

不是重傷，也不是靈魂出竅，而是——整個人被時間之流的暴動吞噬、解體，徹底消散在現世與未來之間。

連死意都來不及浮現，僅剩的意識所見，既非敵人，也非那總是讓自己心安的身影，更不是那些從不讓他感到孤單的人們。

能看見的，只有那枚曾經與黑山君交易得來、偶然放進口袋的熟悉硬幣——當身體乃至靈魂全數碎成粉、化為灰後，懸浮至眼前，成為完全消逝前的最後畫面。

硬幣懸於高空，在一切歸於平靜後悄然旋轉，自動化為一隻松鼠模樣的小動物。牠輕巧地伸出前爪，眾多絲線般的灰色光輝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牠爪間凝聚成一團細小的微光。

松鼠像是在花叢中採果子似地，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團灰色微光。

那是他的記憶——過去的感受、思緒、戰鬥、恐懼與遺憾，全數濃縮於那顆灰色球體之中，是他所僅存的痕跡。

下一秒，小松鼠翻身一圈，再次變回硬幣。宛如被看不見的手輕彈，硬幣迅速旋轉起來。待旋轉停止，正面仍是古老的文字圖樣，而背面則浮現出原本不存在的標記：數字「6」。

隨即，硬幣仿若再次被無形之手擲出，劃出一道優雅的拋物線，墜入洶湧的時間之流之中。

從此，世界再無「褚冥漾」的存在。

“還不回去你的地方！“

熟悉的低吼聲猶在耳邊。

“不然我就劈了你！”

我拿著像蟲一般不斷扭動的數字“６”低頭不語。

“那個鐘對你有好感。”把槍收起來之後學長拋了這句話給我，“不過那個東西你倒是可以收起來，說不定以後還會派上用處。”

“用處？“我沒有抬頭，僅僅是本能地順著話復述。

“那個鐘的名字叫做逆轉時間，是董事們不知從什麼地方收集回來、罕見的活時鐘。“學長繼續那令人熟悉的說明道。

“…………“

“快把東西收好跟上來，先帶你去找教室。”

右手用力的握緊了數字６，然後默默地將它放進口袋，認命地跟上去。

我毫不意外、習以為常的看了一眼自動癒合的地板，轉頭、離開。


一路放空，遊魂似的跟隨學長來到一年Ｃ班的教室，乖乖聽完學長的各種囑咐後，故意‘捧場’的問了一句：“學長，你的教室在哪邊？”

學長指指天花板正上方，笑著回答：“上面，二年級分區，你要找我非常好找，因為整個二年級只有我是黑袍。“

我點點頭，心裡想著：‘聽起來稀罕的優秀，爆肝換的吧。‘

學長一副沒聽到的樣子裝死，掏出兩張爆符與他的課表交給我，等喵喵一來就離開了。


順利的‘認識’了‘新朋友們’以及老師。然後，不去關注老師與千冬歲等人的熱情互動，趁著學長不在，我沈入思緒中釐清整理現在的情況和腦子裡的記憶。

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但也將什麼都不知道。

事實上，從撿起數字6的那瞬間起，我就什麼都知道了，也因此我知道，我會改變未來令其不再如同記憶中的一切。

記憶——不是如潮水般湧入，而是如針線縫合，悄無聲息地穿入腦海。

就像撿到一個記憶封包，不是回到過去，而是未來的自己將記憶拋向過去。從觸碰的那一刻起，陌生的世界變得眼熟，一切像早就發生過，開始能「預知」即將發生的事。

這是我、也不是我。


——褚冥漾已經死了。

死在未來，在與魔神碰撞意外途經時間之流時，被裂川王那個混帳暗算，引發暴動而遭吞噬。

一滴時間水滴都能捲起劇烈風暴，何況整條河暴走。

最終，‘我’連靈魂碎片都沒能留下，徹底從世界抹除。


而現在是剛進入守世界、開學的第一天，如同逆轉的時間。

多少能理解為什麼白凌然說能分的清楚是誰的記憶了。

這是我自己的未來記憶，情緒與視角都能共鳴，可我的感受卻不是‘回到過去’，而是‘被劇透未來’。

沒有懷念，只有一種好像提前看過第一人稱視角電影的疏離感。

我攤開一直緊握左手，露出那‘曾經’熟悉到如同半身的水藍色寶石。

這不是‘回憶’，是‘預知’。

也是‘詛咒’。



第一天沒課，被喵喵與千冬歲拖著逛校園。這地方對我來說其實已經非常熟悉了。於是我一邊‘嗯’‘喔’‘哇’地回應他們熱情的介紹，一邊分心思考當前最重要的事。

學長在監聽。

還好在得到記憶之前的接觸夠萌新，足夠爭取隱瞞的過渡期。

是說靠吵鬧來逼迫學長放棄監聽是不可能了，那人莫名的沒耐性也莫名的有毅力。看來只能靠封咒來隔絕，在離開學長或在特定時候打開……還得做到不能被看見封咒力流。

真麻煩，光影村的讀心術真的很開掛，難怪只能住在外界。

而且監視者可不只一個。

指望這些狼尊重妖師人權是不可能的。還好被丟的保護術法和護身符夠多，到時候可以把封咒嵌進護符裡作掩飾。

在這之前恐怕只能靠抓監聽的安全距離了。

前途黯淡無光。

心累。

逛完來到餐廳後，千冬歲和喵喵讓我佔位置後去拿食物了。不過——


“吐出來，不然別怪我出手。”

我淡然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我旁邊的人拿出幻武兵器，”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吞食者見識你的勇猛。”

亂吃東西的人魚雕像‘呸’地把變色龍吐出來，光速溜走了。

“嗨。”我在他看向我時率先開口打招呼：”你也是一年C班嗎？要不要一起用餐？千冬歲和喵喵去拿吃的了。”

“好啊。”他很乾脆的坐下，自我介紹後他說：”歲沒跟我說他在這，剛剛去班上都沒人，原本想說碰巧遇到同班，可以找你一起去風景好、氣氛佳的地方吃飯。”

嗯，我知道。鬼屋氛圍拉滿的那種好。


千冬歲和喵喵端著食物回來。
”萊恩，飯糰沒了。”千冬歲的語氣自然到彷彿萊恩一開始就在似的。

“沒關係，我先拿好了。”萊恩將一盒超大的飯糰擺到桌上。

待我們用完餐，喵喵說她還有事先離開，萊恩可能因為不是‘撿到’我，說聲有任務就與千冬歲一起離開了。



記憶中的我，其實曾經懷疑過的。

懷疑防守最嚴密的Atlantis四大結界之一的風之白園怎麼會因為空間扭曲而覆蓋到妖靈界的墓園。

未來的我想起這件事想不出答案，但遠方升騰至天空的那片——即使是現在能力貧弱的我都能輕鬆讀取的黑暗訴說了一切。


這麼早就開始試探學校了嗎？王八蛋！

想想也是，對那些無視時間的混蛋玩意兒來說，我出生以來的這點時間根本尾數都不夠，區區幾年稱不上‘早’。

不過沒關係，攪局我是專業的，走著瞧！


想遠了，當務之急該考慮的是‘時間’。

直覺告訴我，許多圍繞著我和學長的必然早已註定。

如在重疊的時間裡，同一時代的兩位妖師重新奪回歷史傳承；同時繼承八大種族王族血脈之二的小王子兩方近親竟然都出鬼王等等。

哪有這麼多巧合。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如果我暴力拆解歷史，例如直接攤牌，在還得不到信任的現在必定不會有好結果。

最糟的結果甚至是暴露在時間中，被察覺異常直接抹殺。

……只是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麼程度。

鬼王塚不知道是不是必然。雖然與我們有些淵源，但畢竟除了學長他們受傷之外什麼也沒發生就封回去了。
如果我不靠近、不腦殘地主動碰，說不定就不會醒。

不管怎麼說，趕緊變強才是最重要的。

弱是原罪。
夠強才能做想做的事。



“唉……好煩啊～～～”

11點了，我趴在桌上，不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情。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語調一點煩躁的感覺也沒有，反而像在唸台詞。

”你真像隻小狗，要不要再插個牌子寫請帶我回家。”

學長差不多在我估計的時間找來。

“不用，反正你會來撿我回家。”我懶得回嘴。

“給你。泡泡果汁，提神。”

“我要你那杯。”我才不要你拿給我的這個！

“懷疑？”學長自己拿去喝了一口，表示沒毒。

但是我不會上當的！就算果汁沒毒，有毒的是這個人！火星人之王想也知道毒不死！

“靠！”

痛！不要濫用暴力！

我抱著頭哀怨的瞪他。

“嘖！”他還是把果汁換給我了。

那副可惜的樣子，是沒整到我還懶得掩飾是嗎？是嗎是嗎？

“吵死了！再囉嗦就換回來！”

“不要！”我抱緊杯子，猛喝一大口。

“哼！”學長冷哼一聲，”所以你剛剛是在煩什麼？”

“煩課表，發現想上的課，可是和墓陵衝堂。”

學長看了眼我的課表，”詛咒解構？”又瞥了我一眼，”有興趣？怎麼不先上咒殺？”

“我又不想殺人。”那種東西根本用不著學，我心想。
”我只是好奇如果詛咒是有‘結構’的，那是不是可以拆？”如果能拆解，下咒的人一定會超不爽，結果不知道，至少我爽了。

學長聽完我中二病的理由後翻了個白眼：”你想的那種拆詛咒叫做解咒，是詛咒解構的進階課程，不是所有詛咒都能解的。你想上就去上，有什麼好猶豫的？”

“你沒上，千冬歲他們也沒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覺得有用。”學長邊說邊幫我更改課表，”就這樣吧。”


而後，我跟學長說我說服我媽讓我住校，於是他帶我去肯爾塔找賽塔。

沒辦法。
想盡快變強，住校是必要的。

雖說我沒有多拖幾天才認命，但賽塔‘依然’以‘沒空房’為由把我安排進了黑館。

怎麼說呢？
理所當然。
一點意外的感覺都沒有。

不過，為了不露餡，我故意開口說：”他好像畫冊裡的精靈喔。”

學長也如我所料的回答：”賽塔本來就是一個精靈。”

“精靈真的好漂亮。學長也像精靈，和賽塔一樣的那種漂亮。啊，眼睛是另一種漂亮。”


“…………”

這次，學長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將我送上校車。

沉默得像是什麼都沒聽進去，卻又像是，沈浸其中。


……呵呵。

由於宿舍要等週末才能搬進去，這段期間我只能搭校車來回通勤。

第一天乖乖讓學長帶去搭車，直接回家。

第二天我就……‘不小心’把手機忘在家，然後放學後偷偷溜去左商店街。

先去開戶，然後用上次炸公園……錯是殺鬼族賺的錢買了基礎的畫符用品、空白符紙還有空水晶。

然後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架好結界，靜下心，開始感知暗屬性，把能抓到的那點暗元素往空水晶裡塞。

雖然這動作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

累、爆、了。

畢竟我現在潛能尚未開發，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力量的普通人。架個穩定的結界、感知捕捉到暗元素、灌好一顆小到不能再小的暗水晶，中途就休息了好幾次，完成後我腦袋發脹、眼前冒金星、精神力幾乎耗盡。

實力真是個很誠實的東西。


但我沒辦法。

因為有個情報發達到其實能兼任紅袍資格的黑袍代導學長，還有個連黑袍都怕的巡司姐姐，憑‘現在’的菜雞狀態，想作任務賺錢根本不可能。

可是我需要大量的練習耗材，我需要錢。

所以我想了個辦法：買空水晶來灌入暗屬性，製成暗屬性水晶賣掉。

黑色種族大多不喜歡跟白色種族交易，也不會特意去大量生產來賣；而白色種族又很難處理純粹的暗屬性，但畫符施咒總有需要的時候，所以需求其實一直都在。

而灌水晶需要用感知，自然也消耗精神力，耗完就得冥想回復，對我而言是很好的修煉，一舉兩得。

初期品質不好沒關係，何況身為妖師的我做的再次也不會真的是殘次品。

我挑了個老面孔作為銷售夥伴——老張。

知道他對新生一向不錯，我和他談了保密協議和長期交易契約，把暗水晶和低階成品符咒固定賣給他。

這樣至少可以撐過這段‘因為菜，所以不能接任務，要不引人懷疑’的尷尬時期的花費用度。


如果情況允許，也得開始存錢。

雖然不知道黑小雞還會不會選擇我，但——等到那一天之後，我也得靠自己。

為了愛恨生殺的自由。


那時如果他還是選我，至少，要讓他輕鬆一點。

不要又這麼委屈。



開學第一週，整體都算很輕鬆。

除了……第三天被前一天找不到人的學長逮住修理了一頓。

他原本只是想確認我有沒有出狀況，卻發現我直接消失整整一天。

結果呢？被爆頭差點進保健室，說什麼為了防止我暴斃手機護符不得離身，還強硬地塞了一疊爆符和傳送符給我。

嘴硬心軟的紅眼暴力兔。



從那天起，早上我會提早起來到水之清園晨練，然後每當有機會獨處時，都一頭鑽進圖書館。

借了幾本書當掩飾，選了最角落的位置打開結界，還偷偷另外用結界把手機罩住。

來圖書館主要是用去商店街買的有保密功能的日記本來整理釐清記憶，還有製作暗水晶和練習符咒。

精神力與肉體都是耗空以後恢復時會比之前增長一點，雖然很辛苦、分寸也比較難拿捏，但效率會比一般訓練更高。

想追上，就得更努力，畢竟別人與時間都不會停下來等我，只要有一點空檔，就一刻也不能浪費。

為了保護重要的人。

為了不遠的未來。



等週末搬進黑館後，原本還想說總算有自己的房間，不用特地跑圖書館。

……結果，在某次忙得太專心、沒聽到敲門聲時，被某隻沒耐性的暴力兔一腳把門踹開，正在畫的陣法當場差點爆炸。

也還好是在畫陣法，如果是在做別的事就完了。

那之後我就決定了：練習符咒術法可以在房間，其他一律圖書館見。

他安靜坐在教室的角落，桌上擺著幾本厚重的《詛咒型態圖鑑》與《祭品分類與效用》。

那只是掩飾。

他其實什麼都沒看，只是在翻頁時閉上眼，在腦海中排列記憶裡的未來資訊：人、事、物、規則、時間點、風險與破口。

這不是單純的回憶，而是戰後重建資料庫。
他必須弄清楚哪些資訊還能成立，哪些變數能因為自己的‘預知’而透過細微處改變。

——因為他不是回到過去的人。
——他是站在現在的自己，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這是一種怪異的距離感。

更可怕的是，他還必須‘演’──
演得像那個剛進校門，會被所有意外事物驚嚇，什麼都只想躲避的自己。

他的腦中同時存在兩條時間記憶：一個是現在，一個是‘應該會發生的未來’。

他知道，只要他做出哪怕一點偏離，那些未來就會產生變動，變成他‘不知道的未來’。

所以他必須非常、非常小心，在真正想改變的那一刻到來之前。

“……還好能越來越放鬆，不然這樣下去真的會瘋掉。”

他在心裡嘀咕，但表面依舊波瀾不驚地翻下一頁，像個認真讀書的優等生。



“褚。”

“夏碎學長。”

我點點頭打招呼，看著他坐到我隔壁，脫下紫袍，就從保溫瓶倒了杯茶遞過去。

當初選這門課只是為了合理換掉以’正常的我’一定會選的墓陵。
但我真的沒想到，已經能將安混蛋的高階詛咒改成小亭的夏碎學長，會出現在這堂課。

第一堂課開門看到他時我差點以為自己走錯教室。

然後就那樣傻愣愣地被他主動搭話，分組也主動找我一組。
……感謝夏碎學長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讓我省去了裝陌生的環節。

——屁咧！

想也知道是那位知道我們課表的某人交代的好嗎？
這世界上最了解夏碎學長真面目的人，第一是學長，第二肯定是我。他親弟濾鏡八百米厚還得排第三！

那種戴著溫柔面具的冷漠個性，怎麼可能會主動搭訕、關照一個毫無關係的學弟？

雖然他沒說，我也只能裝作不知道，之後大概還得配合演一齣‘被嚇到’的戲碼，滿足某些人的惡趣味。

就像開學時我問他‘怎麼找他’一樣——配合他在學弟面前秀一下的成就感。
畢竟是自家‘只大一歲’的屁孩學長們，該哄還是得哄。



雖然知道他不是熱情主動的性子，但我也知道，他為了探情報—或者說……八卦，會願意多聊幾句。

所以我趁小組作業時裝作不經意地問紫袍為什麼會來上這種基礎課程。

他回答說：”之前想修，衝堂了只好今年才選修。”

好熟的答案……你們搭檔連這都有默契是嗎？我無言。



“褚，你今天狀況不太好，是在擔心什麼嗎？”

夏碎學長停下手邊動作問。

“……是我不專心，對不起。”
回神時才發現自己連第一層分析都還沒完成，趕緊道歉。

“我不是在怪你。”他語氣如常，”只是感覺你在緊張。有事情就說出來，我想你身邊的人都會很願意幫忙。我也可以。”

“我知道了，謝謝你。”

現在是第三週。
記憶中，這週墓陵課會去鬼王塚校外實習。

我知道我沒去，就不會有事。
也知道只要我想沒事，就不會有事。
但那種緊繃感……卻怎樣也甩不掉。



“你精神很差，沒睡好？”
夏碎學長乾脆把我的部分也接手過去做。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嗯……昨晚不小心太晚睡了吧。”
然後早上為了分散注意力，體能晨練又多做了一點。

再次慶幸，夏碎學長不會偷聽。

“你好像很努力呢，連續兩星期看到你力量都有明顯增長。”

“有嗎？我自己沒什麼感覺……”

這時，隔壁突然傳來劇烈的能量衝擊。

——要爆炸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夏碎學長已經快步衝去，壓制住準備爆炸的陣法。

“所有同學快離開！”老師驅趕著學生，奔到夏碎身邊，”我來接手，同學你先離開！”

“夏碎學長！十秒！”
我早已在一旁打開學長給的傳送陣，站上去準備接應。

“不用了。老師你先離開，快一點！”

老師見我們有所應對。

“好吧……同學你們小心點，期末老師給你們加10分。沒死加20。”

老師離開後，夏碎學長鬆手往後跳。

失控的能量在瞬間爆炸。
我知道他是故意要幫我擋住衝擊才用這種方式退後的。

所以我在他跳進傳送陣的瞬間抓住他的肩膀往陣中推，身體連同準備好的保護法術繞到他面前擋著。

傳送陣在同一瞬間啟動。



“哥？！漾漾？！”耳邊傳來驚呼聲。

回過神時，我和夏碎學長跌坐在地，我半個身體靠在他身上。他的右手滲著血，掌心應該是受傷了。

“夏碎？褚？怎麼回事？”學長不知何時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動作稍輕得把我扶開。

“漾漾！你受傷了！別動，喵喵幫你治療！”

千冬歲硬是拉起夏碎學長的手進行治療，而我的肩膀火辣辣的，卻一點痛感也沒有。

應該是夏碎學長的血比我早一步滴在傳送陣上，才沒把我們送到姐那……
可是這裡是——

我轉頭。
是冰——



“快走！離開這裡！”

我猛地站起來，拉過喵喵的手快步離開冰川幾步，丟下新的傳送陣將所有人籠罩其中。

“這裡……感覺很不好！快離開！”

我的臉色肯定差到不行。

學長看了我一眼，對一旁的人說：”你們快過來！一起離開！”

“為什麼要聽——“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我在心裡瘋狂祈禱。

可是，如我所擔心的，我的血滴在了冰川上。

傳送符粉碎。

耳邊傳來喵喵的尖叫聲。



“復活吾的——“

“閉嘴！！沒有人要復活你！”

我怒吼。

他在這裡。
他們都在這裡。

鬼王會讓他們受到傷害。
我不允許。

我將妖師血脈轉換出來。



“我說——這不是你的時代！”

“我說——冰之牙的封印與血脈仍在！”

“我說——一切都沒有更改！”

我每說一句，身體就因為承受不住而迸裂。
我知道我全身都在噴血，
但我並不在乎。

“我說！你給我死回去！！！”

我正躺在水面上。
我很清楚，我在做夢。
上面是一片令人心安的溫柔夜色，閃爍著各種不同顏色與亮度的星光。
我知道，這些是我的光。
我望著伴隨著一顆透明、我卻很確定在那的、最亮的那顆紅白色星光。
我想，我再也不會迷路了。

我要守護我的天空。



“……漾漾？漾漾你醒了嗎？”

是喵喵的聲音，有點抖。我張開有些酸澀的眼睛，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第二個是喵喵哭泣的臉。

“嗯……你們沒事嗎？”喉嚨也有點乾澀。

“我們沒事，有事的只有你一個。”千冬歲拿過杯子扶起我喝了一點，是精靈飲料，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嚇死我了！漾漾你那個時候好可怕！全身都在噴血，喵喵好怕你會死掉！”喵喵抓著我的手說。

我想起……爆炸、冰川、血、鬼王塚……
也記得自己最後使用了多大的力量，幾乎撕裂了自己。

“別哭了……我並沒有死啊。”我虛弱地笑，掩蓋情緒的同時，不動聲色地轉換成白色血脈，順勢查探自己現在的狀況。

雖然沒看到，不過我知道身旁還有一個人。

“這是第三天了，”萊恩補充，語氣不像往常那樣懶散，反而有點壓抑，存在感更低了，”你睡了很久。”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閉了閉眼，感到一點點抱歉。

但不管重來幾次我的選擇都不會改變。

“如果真的抱歉，以後別再這麼做。”千冬歲推推眼鏡，”沒有祭品、透支力量的言靈……需要付出的代價幾乎跟詛咒沒兩樣。”

“就是說啊，”喵喵點點頭，”而且夏碎學長說在你們傳送過來之前才經歷炸毀教室的大爆炸，你擋到他前面才會受傷……“

“夏碎學長？”他們不在，我忍不住有些驚慌，”他和學長呢？沒事吧？”

“你還有空擔心別人。”

熟悉的聲音自與千冬歲等人相反的方向冷冷的砸來。我猛地轉頭——

“學、學長？”我嚇到了。

他不知道靠站在離我枕頭不遠的角落多久了，給我一個‘我本來就在這裡，是你現在才發現’的鄙視眼神。

靠！你是鬼嗎！？

“……沒死也要給你嚇死。”說是這麼說，但看到他就是會不自覺的感到心安。

……真是糟糕的壞習慣。

“你已經嚇死所有人了。”學長兩步走到我床邊的椅子坐下，一臉平淡地說。

偷瞄一眼他的手，看起來沒事。

剛鬆懈下來，正想吐槽他到底偷聽了多久，門被推開了。

“漾漾小朋友～你終於醒了，再不醒其他人要把我給拆了。”提爾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開始幫我做檢查，”感覺怎麼樣？還有點虛吧？”

“有一點……”

“再住一天，觀察觀察。力量透支、身體超載都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以後別這麼亂來。”他看也不看其他人，”既然小朋友醒了就不用擔心啦，你們先離開吧，他需要休息。”

他們隨即起身準備離開。喵喵小聲說，”漾漾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沒事。”我笑著回她。

“哈哈，這算沒事就沒什麼算是事了喔。漾漾小朋友。”提爾好似調笑，眼神卻挺認真。”除了使用超過自己能負擔的力量會把自己撐爆之外……過猶不及，知道嗎？”

沒等我回應，輔長就把三人一起推出去，房間忽然安靜下來。

“褚……”

過了一會兒，學長才開口，”我知道那個時候你是想保護我們。我不知道你在哪學會這種言靈的使用方式，也不否認這次因為你，讓鬼王得以在還未造成傷害的第一時間封回去，我、或許還有很多人可以因此少受點傷，但是別再這麼做了。這就算放在公會都屬於高等緊急任務，是該由我來處理、由公會派遣資深袍級來處理的事情，不該是身為一般學生的你來這樣勉強自己。”

“………”

“提爾說，你把自己壓迫的很兇，精神、力量和身體脈絡常常保持在枯竭的狀態。”他抬手，在我額上輕輕一敲，”我不知道開學前還在各種驚恐害怕想逃跑的你為什麼突然開始這麼急迫的想要變強，也知道這段時間你很用功也很努力。但就像提爾說的，過猶不及。”

我看似賭氣實則逃避的轉開視線。

學長歎了口氣，手落在我頭上，揉了揉。

“不用操之過急，你才剛來到守世界。”他的聲音很輕、卻很穩，”不用怕，你又不是一個人。”

門開了。

只見夏碎學長走進來後直接靠站在門口，姿勢和剛剛躲角落的學長有87分像，臉上雖然掛著微笑，可是滿身的黑氣簡直能讓花草枯萎。

“褚你終於醒了。冰炎你話講完了嗎？定居在這裡兩天現在是想接著住嗎？”

“……我在忙。”

“嗯，所以要繼續忙？那我去請醫療班過來幫你加張床讓你住這忙，怎麼樣？”

夏碎笑得溫柔，但那語氣明明白白寫著：你敢回嘴我就敢叫醫療班過來上鎖。

很想開嘲比我愛硬撐的人，看看可不可以嘲到不會再因為我勉強——

一句話還沒想完，就發現不良示範正兇狠的瞪著我。

對不起我閉腦了。


學長最終還是妥協了，又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目送學長離開，夏碎學長就像換班一樣，來到我的床邊坐著。

我終於問出學長在時不敢問的問題：“夏碎學長，我倒下以後鬼王怎麼了？”

“因為剛醒，力量還沒恢復，被你的言靈壓倒在冰川上，冰炎趁機啟動冰牙古封印，然後用精靈陣法將他重新封印住，之後通知公會派人來封鎖加固。”
說完話鋒一轉，又說道：”該說的話冰炎應該都跟你說了，我就不再說。你這次是真的很危險，還好醫療班就在現場。所有人都很擔心，冰炎在這守了兩天，很少見到他這麼緊張。”

說完，他表情比剛才柔和許多，
”不過我還是要說：褚，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我看著他聳聳肩，語氣輕鬆的說：”這樣的話，我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會先被炸去復活。我只是做想做的事。”

“呵。也對，那就不要互相謝來謝去了。”夏碎學長搖搖頭笑了。”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幫你拿餐點。”

等夏碎學長離開，我目送他出門，有點高興能提早聽到他這麼說。



我慢慢閉上眼睛。

我知道，他懷疑了。
懷疑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的種族，
恐怕也懷疑我知道種族能力的使用方法——
甚至懷疑我早知道會發生什麼。

畢竟他一直很聰明。

可我也只能裝傻到底。

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

隔天一早，檢查完後我就被學長帶回黑館。

原本輔長說反正回去也只能休息，不然再住一天，但學長拒絕，理由是醫療班變態太多。

對此我只想說——學長，你是對的！


“這幾天假幫你請好了，無聊就看書，但不准實際操作，不要動用力量，盡量多休息。”

“……真該錄下來以後放。”我小聲嘀咕。

“什麼？”學長挑眉。

“我說我知道了。”我笑得無辜。

等學長離開，我回房把東西整理整理，該帶該拿的都準備好，掃進放好空間術法的小包，關門、離開。

結果，才剛踏出黑館沒幾步，就撞見西瑞。他用一種‘我剛好路過，但其實在蹲點’的語氣說：

“漾～聽說你們去玩刺激的，結果你躺了？”

“是啊，真夠刺激的。”我翻翻白眼，繼續走。

五色雞不出所料的跟過來，手直接勾上我的脖子。

“下次玩這種記得要揪知道嗎。嗯？你好不容易躺完就跑來這種地方？”

“嗯，來還書。”我抬了抬手裡的那幾本。

他盯了我一秒，像是不相信，又像在斟酌什麼，”……本大爺要一起去。”

“欸？你應該不喜歡吧？怪不夠你打。”

“沒得玩的時候，偶爾還是可以玩一下。”他貌似漫不經心的說，隨後右手往左掌心捶了一下，”這樣好了，本大爺陪你去還書，你陪大爺去逛商店街。”

我又翻了個小白眼，沒拒絕。

沿途在他的暴力掩護下，很快還完書後，如他所說的前往左商店街。


走到熟悉的小巷、熟悉的店面。

在西瑞沒看到的地方豎起一根手指，向老張示意保密。

買了特地為我進的空白符紙和空水晶外又另外挑選幾樣東西一起結。

老張故意讓西瑞把我的進貨價當成折扣，果不其然招惹出一隻憤怒鳥。

我沒繼續聽他們說相聲，而是買了冰棒邊吃邊慢悠悠的晃。

炸完的憤怒鳥重新跟上來，我把整袋冰棒塞給他降火氣。


很快，他吃完的時候，我們聽到吵鬧聲。

欸……是今天嗎？

我側眼看了西瑞一眼，他依然吊兒郎當，可是眼神已經變得銳利、如同冰鋒初現，直接上去開嘲諷，很快就上演全武行。

我沒有像以前一樣上去阻止他，只是開結界以後站在三王泰府身旁，靜靜地看著纏繞著黑色氣息的亞里斯學院幾人。


白色的叛徒。這樣的白色種族沒有拯救的價值，但是西瑞是我的朋友，不能讓他和學院惹上麻煩。

我知道我已經開始改變，我不想幫忙，我只想守護我想守護的，但是只靠我自己的力量暫時還不夠。

如果你能認同這樣的我，那就現身吧。


美麗的身影伴隨著水花出現。

’我是沉睡一千七百年的水中貴族，只要一點水霧都是我的利刃兵器。‘她緩緩向我靠近一些，又開口：”喚我甦醒的人類，你有足夠的自信能駕馭我而不被反噬嗎？‘

’你不會。‘我笑，斬釘截鐵的說。

潮濕空氣中傳來清澈的笑聲。

‘我會成為你的力量，在你有能力之前幫助你，在你有能力之後輔助你。不論未來何種境地，我都將伴隨你左右。’她將幻武寶石放回少年手中，繼續道：‘用你的血與我簽下契約，用你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用你的心靈為我製造形體，用你的力量去追求更多。’

於是，我將手遞給她，任由她劃破我的手掌，飲下鮮血。

’你可以呼喚我，這個名字是你所有。我是水中貴族的龍神精靈，只要是水都是我的利刃、是我的盾牌，我只讓你呼喚我的名字，只有你有資格呼喚我尊貴的名字。‘

“米納斯妲利亞，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初現你的形、美麗優雅而尊貴，水是你的臣民、是你的驅使，在相遇之後、分別之前，協助彼此成為自己，然後、攜手解決侵害者。”

驚訝的神情並未讓我始終凝視的美麗容顏遜色半分，即便這不是真實。

而後，伴隨我成長的掌心雷落入我手中。

‘米納斯。‘我在心中呼喚，’幫我黏住他們加以限制。‘

在腦海中浮現存在於未來開發後的意象。

’……如你所願，我的主人。‘米納斯輕笑。

然後，開槍。


下一秒，亞里斯的紫袍一行人腿腳陷入一坨厚厚的黏膠，並且身邊滿是環繞的泡泡。他們自然的一邊咒罵一邊揮舞武器打破了大片氣泡，淋了一場王水澡，終於安靜下來不再輕舉妄動。

西瑞驚訝地停下動作，觀察完情勢終於忍不住開口：”漾～你搶怪？”

我笑了笑，開始睜眼說瞎話：”你把紫袍打假的，如果打死了紫袍掉在你身上綁定不能丟怎麼辦。”

他像是想反駁，最後只是拍拍我的肩膀，”……也是，還是漾～懂我。”

說完，我還來不及離開現場，就看見學長和夏碎學長匆匆趕到。

接收到史前巨獸百忙中還不忘扔來的‘敢跑你就死定了’的眼神，我認命的嘆口氣，拉住西瑞，示意他跟我一起到醫療班報到。

也因此真正的認識了伊多三兄弟本人。

親眼見證了伊多的宣判、雙胞胎與學長的對戰。

原本想找機會開溜，誰知不只西瑞纏著我，史前巨獸的注意力還一直在我身上，只要我一想溜，可怕的視線就會掃來。

你還在打架你知道嗎？尊重對手可以嗎？就算雙方只是在玩也玩的有點誠意不行嗎？

你才是鬼王吧？！


才想完，只見學長翻個身，瞬間移動到雅多背後，一秒結束戰鬥。

完蛋，爆雷了。

果不其然，學長和伊多公關幾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我的衣領甩下傳送陣。

下一秒腦袋爆出劇痛。

要死了，我是傷患欸！

“你還知道你是傷患？！那還敢亂跑？叫你不要動用術法，你反倒與幻武簽訂契約？！”看得出他是真的怒了。

可是正巧米納斯醒了，當然要簽……

“褚……我看你是真的欠揍。”

他語調放慢的時候，我立刻很沒種的舉手投降。

“對不起學長我錯了！”

學長冷冷瞥了我一眼，把我抓進黑館、丟回房間，留下句”再亂搞我就把你扔到醫療班關到月底！”，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完全不給商量空間。

我連忙試著開門，果然被封上了。

唉……真沒辦法，不過我也累了。

慢吞吞地漱洗一下就躺到床上。


’米納斯……你知道了嗎？‘

’知道你所預知的嗎？我的主人。我僅能知道有這件事，卻無法知曉內容，在你願意共享記憶之前。’

‘是嗎……那你先知道一部分吧。其他以後總會慢慢知道，畢竟又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米納斯，我不是個好主人，你們跟我在一起是挺倒霉的，不過我會盡快變強，至少，至少當個合格的盟友，在那之前，還是得麻煩你了。’

‘只要你的選擇不曾違背本心，我會陪著你。‘

我睜開閉著的眼睛。

‘我不知道，但我會努力的。‘

我在心裡訴說。

——既是說給米納斯聽，
——也像給自己的承諾。

’為了最糟的那一刻也一直在的人。’

被學長關禁閉的那兩天，我被丟給安因照顧。

當安因帶餐點過來，然後坐下來陪我吃飯聊天，我其實很開心。

安因是個非常體貼的溫柔天使，相處起來很舒服。

不過他在專業上也很嚴格，畢竟術法亂搞的確容易出事。

在術法型黑袍面前要藏拙基本是作夢，我超出新手水準的能力自然引起他的興趣。

只是嘛……我會的有一半是包括妖師術法的黑術法，剩下四分之一還是戰場上的古代陣法，這些現在當然不用也不能讓他知道了。

於是——聊學習、聊術法、聊故事，安因看起來很滿意，我也很滿意。

反正那兩天也沒別的事幹，除了不能出門、不能亂用力量，還得防止門外竊聽。

之後安因有空就會抓我去’進修’，這點我其實挺樂意的。

畢竟他是善良的天使——雖然開的功課是會操死人那種。


然而這週最驚喜（或者說驚嚇）的事情，是夏碎學長居然出現在基礎符咒課當助教。
本來就已經夠忙了，他一來，整堂課變成地獄副本。

為什麼來當助教原因不明，他不願意說，任誰也敲不開。

但我知道——這恐怕不是他樂意的。

這位符咒老師本身是個除了符咒以外相當迷糊的人，只要小心點他犯迷糊的時候其實還算好過。

今天除外。

講課時助教嘴角微笑，看似補充說明，實則不斷在冷冷補刀；
學生報錯，助教笑得溫柔，指正卻精準到想哭；
我們交作業，助教直接根據我們的程度上修難度，搞得大家熬夜查書寫作業寫到手抖。

你到底為什麼會連安因教我什麼都知道啊？

……雖然，事後我們的作業都被加了額外分數。

只有千冬歲整堂課精神抖擻，比平常沈默，但整個人都像在發光。



鬼王塚鬧那麼一下，好不容易結束禁閉，我想我終於可以開始接點任務練手兼賺錢。

為了不被查水錶，我挑的都是簡單、短程、低衝突的委託。


——是說，空閒下來時總會想起，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同時期沒有記憶的自己不會也不敢去做的呢……

那樣的我，過得很輕鬆，也很幸福。雖然那樣的我並不這麼認為。

可是……這也不過是被所有人保護支撐起的美麗幻境，

代價是他們的血與命。


那樣的假象，我不想要。
那樣的代價，我不想要。
那樣的懊悔，我不想要。

所以只能是我變強。



隨著實力提升，我製作的成品符咒與暗屬性水晶收益也越來越好，
我也開始儲備晶石與藥品，並且有意識地將少許的水與暗屬性能量壓縮吸收進身體中。

一切都在往積累實力的方向邁進。



那天，我幫實驗室收集任務道具——水芒，一種光精靈灑落在水面上閃爍的能量波光。

完成後心情不錯，便在腳下施了風術，正沿路噴水，用溜冰滑行的方式邊玩邊趕路，回程去找委託人交任務。

結果，才剛經過武術台，就被人喊住。


那頭在陽光下閃亮加成的七彩霓虹燈實在很難認錯。

西瑞強行把我留下來看比賽。
我推說要交任務的道具，被認識委託人的學長直接拿走傳送過去，秒收簡訊完成任務。

接著學長把我介紹給幾個熟面孔——蘭德爾伯爵、尼羅還有代表隊的通訊員林。

眼看西瑞跟萊恩準備開打，沒理由跑，身為朋友的我只好留下來當觀眾兼飯糰保管員。



兩人打得相當精彩，完全是力與力的碰撞。

待兩人打完，理所當然地得到黑袍的認可。

就在我們說笑打鬧時，突然伯爵轉頭對我說：”你也上去打一場吧？”

我一愣：……這劇本有這段嗎？怎麼沒印象？

“走吧。我當你對手。”學長轉頭就要往場上走。

“我拒絕。”我瘋狂搖頭。

“拒絕無效。給我過來。”

紅眼暴力兔完全藐視人權的回過頭抓住我的領子把我提上去。

救人喔！

“漾漾真好，可以跟學長打。”
“我也好想打～漾～加油！”

你們羨慕的話位子給你們啊！

“你想太多。”學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直接掏出幻武長槍就要開場。”來。讓我看看你的進步。”

你有病吧！？



之後就是單方面毆打。

也不是說我被打假的，畢竟他也沒有認真出手。

就是我用一堆結界等防禦措施把自己弄成龜殼，而我的槍也始終沒有真正瞄準過學長哪怕一次。

對，我就是在耍賴，你咬我啊^_^


雖然我時常夢想暴打他，但不可能是現在這種時候好吧？
找死嗎？！


最後學長果然被我搞得沒脾氣，壓根拿我沒辦法——

才怪。


只見他停下動作，一口氣就把我的龜殼全炸掉，然後用看不清的速度把我狠狠的拍到地上。

痛死了！


不過終於可以結束……

還沒鬆口氣，就見他打了通電話，然後甩下一張符紙。

下一秒，一隻長得像摩斯拉、可是比摩斯拉噁心好幾百倍的死靈飛蛾從轉出的陣法裡緩緩浮出。

我：………………

“帕皮翁。擅長腐蝕結界。”學長收起長槍，拍拍手上的灰塵，向場外走去。邊好似漫不經心的說：”既然不願意跟我打，就打這個吧。沒把它收拾掉的話……”

然後回頭對我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額頭上的青筋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我。去！！！

這是你家養的吧？

學長你有毒啊！


摩斯拉感覺以死靈等級來說不算太高，應該是我可以靠‘喊一聲‘牠就不會動的那種。

問題是——這已經不是試探了，這是明示、是挑釁。

看來剛才耍賴避戰真的讓他氣得不輕，竟然反過來噁心我。

我如果真的這麼’輕鬆‘的去解決，就等於承認我能操控死靈，那就當場攤牌了。


學長臉色很臭的站在場外，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我。

評估一下我跟他的距離……
還好，應該聽不到。

於是我選擇裝死。
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
我還不夠強。


我請米納斯將水屬性提純壓縮，然後抽出事先準備好的符紙，化成小刀，向身前地板拋出。

小刀甩出去的瞬間，我向前跳起，小刀斜插進地面，符咒引爆，掀起一大片碎冰波浪，朝摩斯拉覆蓋過去。

——對，就像當初學長攻擊雷多雅多時那樣。

早一步起跳的我正好踩在冰浪上衝浪，在達到最高點時跳起，正好與為躲冰浪飛起來的摩斯拉的頭身齊平時，直接一發高壓純水彈貫穿牠的頭與身體。

要知道，純粹屬性的淨化能力可是堪比光元素的。

死靈摩斯拉，就這麼在空中被溶化了。

我在空中的拋物線軌跡順勢從摩斯拉優先溶解的中間穿過，在心中喊道：”米納斯，接住我——“

我向落點地板開了一槍，出現一塊水方塊。

原以為會像水床一樣在水面上緩衝，結果卻掉進水裡。

還好腳跟觸底的同時水就散開了，沒淹死我，可是也弄的全身濕淋淋的。

耳邊傳來米納斯輕柔的笑聲。

……過分欸！

算了，她開心就好，我也跟著開心的笑出來。



我甩甩頭髮上的水，正要轉身找學長交差——

卻聽到四周響起掌聲。

……蛤？

我一臉懵地愣在原地。

啥鬼？！

怎麼學校裡我認識的幾乎都在？所有人包括黑袍都很閒嗎？主角不是代表隊測試嗎？怎麼全跑來看我的戲啊？

“漾漾好帥！還以為你要被撞飛了，結果居然一招秒殺耶！”喵喵衝過來，眼睛都發亮了。

“這種程度應該已經不能稱爲新手了吧？帕皮翁可是連袍級都不見得打得贏。”千冬歲推了推眼鏡，笑著說出讓我傻眼的話。

“不好打。”萊恩慢悠悠地從後面補一句，”我以為學長只是想嚇嚇漾漾。”

“漾～你竟然偷練！”西瑞把爪子搭在我肩上，”敢搶本大爺風頭，現在就來一場！大爺要奪回自己的榮耀！”

受到朋友們誇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臉笑笑，應了幾句然後走到學長那裡。

一旁的蘭德爾露出比剛才萊恩他們打完時還意味不明的笑說道：”除了力量還顯稚嫩，防禦、攻擊、判斷、術法、創造力、武器使用、臨場反應都遠高於新人的期許值。只能說，不虧是冰炎的代導學弟。”

夏碎學長也笑著說：”確實，尤其那種賭氣似的亂來風格，真的很像。”

多年後我回想起學生時代，這大概就是我所得到最高的讚美——
不虧是冰炎的代導學弟。

不過這句話有時可不見得是褒義就是了，所以即便到那時我的想法也沒有改變——

我跟他才不像好不好？我沒他這麼不要命！
（謎之音：你確定？）


而現在，學長盯著我看了兩秒，伸手拍了一下我的頭——

這次的力道很輕很輕。

下一秒，我全身乾了。

……果然很神！真方便！

“還不錯。算有達到我認為的標準了。”

啊？標準是什麼啦！

“囉嗦！”他完全不想理我的轉過頭去。

我正想追問，就看見了——那個我在記憶裡見過、卻從未真正對著我綻放過的清淺微笑。

那是——

我至今為止，見過最漂亮的笑容。

受伊多邀請去了一趟亞里斯。

回來淡定將遭遇鬼族、知道他們要搞鬼的事情告訴學長。

當然，我詛咒那個廚師和鬼族踩到爆符死翹翹的事情就不必講了。



學校已經要準備比賽，我決定去解決老頭公他們的問題。

說實話，從我開始接任務起就一直很想去，只是怕安混蛋還很閒會守在那才延滯。

現在他該沒空了。

嗯，肯定沒空。

今天也是祝他諸事不順、早早消失的一天。



傳訊息給千冬歲他們約唱歌。

現在跟伊多他們還沒那麼熟所以跳過，免得唐突。

學長們還沒回覆，他們應該忙很久了，不知道願不願意出來玩玩放鬆。

輔長等校務人員則是都回覆‘不克前來，祝我們玩得愉快’，還收到幾盒點心贊助。



一大早我就先趕回原世界處理一個被有陰陽眼的普通人發現的虐殺地淨化任務。

裡面幾乎全鬼族化了，只是因為都是沒有力量的普通人變的，很弱，被當地的土地公拘在原地請求公會處理。

即使是沒有力量的普通人類，邪惡起來與惡鬼相比可真毫不遜色。

啊～啊，不小心又想要全世界爆炸了呢。

很快將裡面鬼族清除乾淨淨化完，打算呼喚委託人……委託神的時候，發現旁邊遠遠站了三個人。
其中棕色頭髮較年長的那位視線確實的在我身上。

看得透護符遮擋？

啊，有陰陽眼的就是他吧。
身上不只沒力流，氣息還很亂了。
不過身上有不少心意，大概用那雙眼睛救過不少人吧。

我走過去，他明顯有點緊張，連同另外兩位也緊張起來。

我解除那層護符，他們顯然嚇一大跳。

我笑笑：”你的氣息很糟，幫你處理一下。”

他們明顯沒聽懂，不過這不重要。

我拍了個淨化術法到他肩上。

“呃……你是？”

“來幫你的發現善後的人。”

“感覺舒服多了，好神奇。謝謝你。”

“只是看在你讓我稍微沒那麼希望世界爆炸的份上。”我聳聳肩。”這給你吧。善良會帶來好運，但接觸多了小心把命玩掉，那些東西很髒。”

我隨手給他一個存有我祝福的水晶，不至於隔絕，但至少能讓他少沾點黑暗在身上。

畢竟他無法視而不見。

然後，交差、離開。



“褚冥漾？”

有人在背後叫我，”這麼巧？你今天也來這邊唱歌？”

“對啊，好久不見。”

我站在櫃台前，其實沒有很想跟這個國中同學說話。

都提早來了，這也是必然嗎？大可不必。

“冥漾？”

轉頭，是衛禹，後面是一群顯然沒打算靠過來的熟面孔。

“你也來唱歌嗎？真巧，今天同學會，你媽媽說你很忙都沒回家，剛好一起啊。”

“謝啦，不用了。我今天也是和我同學一起來的。”

“你客氣什麼，反正也就一兩個人，過來一起不算你人頭行了吧？”

何政不由分說的伸手想抓我的肩膀。

可是另一隻手早他一步。

“漾漾，我們到了。等很久嗎？”千冬歲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不動聲色的把何政隔開。

另一邊喵喵抱住我的手說：”漾漾快點吧！庚庚也一起來了。”

我無視那些騷動，笑著說好，拿出學生證，”給我最大的包廂。”

剛好在櫃檯的經理看到學生證，馬上畢恭畢敬的親自要帶我們去包廂。

“欸！我們人那麼多，最大包廂應該是給我們吧！”

“敝店另一間包廂也足夠寬敞，足夠容納各位人數，我們同仁會為各位服務。”經理老練應對：”貴賓這邊請。”

“褚。”

“學長。夏碎學長。”

學長兩人走到我們旁邊，戴著帽子、黑髮黑眼。

那群國中同學傳來小小聲的驚呼。

他點點頭，”走吧。”

我轉頭表面上是對國中同學們，實際上是只對衛禹說：”那我就不打擾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我把準備好的迷你鯛魚燒、迷你甜甜圈、小飯糰、水果拼盤和其他人送的點心一股腦地全放在桌上，反正晚點西瑞來就掃光了。

果然他們很快就開始玩處罰遊戲，陪著玩一會兒我就起身說要去廁所。

彎到下一條走廊的轉角處，被一隻手臂勾上脖子。


“你怎麼這麼慢？裡面玩兩輪了。”我先聲奪人。

“剛有幾隻蟲子想來踢館，其中還有幾個花痴，本大爺好像有聽到你的名字，所以把他們全關回籠子裡跳。大爺行走江湖為民除害。不用謝！”他用拇指指指旁邊的包廂門，上面貼著一張我們才看得見的符咒。

我有些遲疑。

“冥漾？”

“衛禹。”

衛禹在外面的話就不用考慮了，不虧是幸運同學。

“漾～你認識？”

“嗯。你先進去吧。”

“好吧。”話音剛落，人已經衝進包廂。”本大爺的主題曲在哪裡？”

“冥漾，你要進來聊聊嗎？”衛禹很自然的要伸手去開門。

“不用了。你清楚我和他們之間沒什麼交集。”我搖搖頭。
“衛禹，如果我害你的同學會提早結束，你會怪我嗎？”

“不會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們好像想來我包廂不知道要做些什麼，被我同學聽到了，所以他把你們包廂門鎖起來。這個鎖只有我們能開，但我不打算開。衛禹，很抱歉，對我來說他們更重要。”
我一口氣把話說完之後，微微的低下頭。

“少唱幾首而已，我可以理解，不用道歉啦。你之後會開吧？”我當然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先離開了。”衛禹不太在意的擺擺手。”只是，下次跟我說說你學校的事情吧。你剛剛看起來很幸福喔。”

“好啊，謝謝你。”

“那就掰掰，下次見。”

“嗯，下次見。”

送走衛禹，我才前往男廁辦正事。

“嗨！”

“我走進男廁，我是公會派來處理欲動之眼委託的人。請出來一下。”

一根黑黝黝的棒槌慢慢的探出來，到我身邊嗅嗅聞聞。

“你看得見嗎?人類你看得見嗎?”老頭公歪了歪頭。

“對，我看得見。”

牛頭人和旗袍女也來到我面前。

“公會的任務人？”

“對。等等你們躲到鏡子裡吧，可以撤銷結界或把結界縮小保護鏡子就好，讓欲動之眼過來。”

直到這時我才把防外人的結界佈上。

“好，請小心。”

可能態度不同？牛頭人很乾脆地跟旗袍女一起進了鏡子。老頭公則不知道為什麼繼續站在我旁邊。

沒多久，一對噁心的眼睛從廁所門口飄來。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貪婪者見識妳的凌厲。”

王水直接潑過去，收工。

“好了，可以出來了。”

旗袍女和牛頭人從鏡子裡冒出來。

旗袍女一出來就歡快地說：“你真厲害！竟然一下子就解決了！”

“謝謝您。”牛頭人則十分有禮的道謝，”欲動之眼已經在此許久，若沒有老頭公的結界，對我們會造成不小的威脅。”

“不用客氣。你們一直待在這裡嗎？要不要換個地方？繼續待在這，就算現在沒事，以後還是可能被驅逐。如果有合適的地方，你們願意去嗎？”

“如果可以，那自然是好！”牛頭人很快回答，旗袍女也直點頭。

我拿出粉筆假裝苦惱的樣子，

“送哪好呢？獄界？妖靈界？”

隨著我說的話，牛頭人和旗袍女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恩湯’，我看向廁所的角落。

”學長你說呢？”

“……………”

“？!”

果然，學長從那個角落出現。旗袍女他們顯然受到驚嚇，完全沒發現那裡有人。

學長走過來不輕不重的往我頭上灌了一下，”你是皮在癢嗎？還獄界妖靈界？藉口可以再爛一點沒關係。”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接過我手中的粉筆。

欸嘿。^_^



“……感謝兩位的幫助。”

旗袍女看了看學長又看了看我，我摀著頭偷偷地對她眨眨眼，她的表情從一言難盡變成哭笑不得，最後在學長的‘目送’下，帶著其他動物靈們向門走去。

牛頭人確定了沒有落下的人後，疑惑的看向一直在我身旁沒有離開的人，”老頭公？”

“是你嗎？是你在叫我嗎？我聽見你的聲音，叫我的是你嗎？”

我放下手抬頭看著他。

“是我。”我帶著笑意卻十分認真的態度回答，”我叫褚冥漾，謝謝你給予我的保護，無論你前往何處，請相信我始終給予你祝福。”

老者也看著我。

“需要我的是你嗎？呼喚我的是你，我聽見你的聲音，人類你需要我嗎？”

“真要問我，我會回答：是的，我需要你。但與我同行會是件辛苦而危險的事情，如何選擇在你，我很高興你能回應我的呼喚，僅此而已。”

老頭公對著我沉默了一段時間，最後化為我所熟悉的模樣。

“謝謝，未來請多指教，我的戰友。”

“……您是個有趣的人類，我相信老頭公的選擇。”

牛頭人說完，向學長與我行了一禮，也走入門中。

我聽見米納斯發出悅耳的叮鈴聲，開心的笑了。




回包廂的路上，學長沈默了一段時間。

我故意放慢腳步，直到快到包廂門口，他才開口問道：”你與老頭公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你之前就認識他嗎？”

我笑了笑，回答：”不，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那？”學長問到一半轉換的十分僵硬。

我知道，他想尊重我的隱私，覺得不該再問。

“先回答第一個問題，他全程在我旁邊隨時準備保護我，我的想法全部人中只有老頭公察覺，所以覺得我們很有緣，可是我很衰的，跟著我會非常非常辛苦，他現在選擇跟我走，是我難得的幸運。”
“第二個問題就更簡單了。學長來之前一定會注意到這個任務、猜得到我要做什麼、會來看看我怎麼做、整間廁所最有可能選擇的位置。就這樣。”微笑、攤手。

我說完後，學長沒立刻回話，只是盯著我兩秒。

“這麼說，已經在接觸委託人才開結界，是因為知道我會來？”

不然呢？我眨眨眼。

學長瞇起眼睛，“所以……你一開始就算好要我出手？你膽子變得很大了嘛？”

“不不不，我膽子很小的。”
……只是這膽子，全都押在你身上。

我默默看他沒說話的樣子，總覺得，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下一秒，我的腦門很快被拍了一下。

“偷聽還打！再打會變笨啦！”怎麼跟姊一樣打人都打頭？你才是她親弟吧！

“放心，已經沒辦法再笨了。”他語氣非常理所當然。

我哀怨地揉著腦袋，但心裡卻一點也不覺得煩。

因為下一句，他說了：

“不過……這次，做得不錯。”

說完，他轉頭就走。

我愣了一下，連忙追上去。

“你說什麼？”

“沒聽到就算了。”

“再說一次啦～”我拉他的袖子，反正我膽子全在這裡了。

學長轉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太熟了——無奈的縱容。

“你入學後並沒有那麼衰，用不著擔心。”

……你明明已經體會過一次了。

“我聽夏碎說了，確實是一連串的巧合。但如果不是你平常乃至當下的努力，又何來這樣不幸中的大幸？
我沒事，所有人都沒事，你所謂的衰害不了任何人，你應該要相信我們能應對所有意外。”

“……”我嘆口氣，嘴角卻不爭氣地翹了起來。

”我知道了。“

他瞥了我一眼，沒說什麼，走在前面打開包廂的門。

走進去前，他還補了一句：
”還有，下次再敢裝傻讓我出手，還裝的這麼拙劣，我就讓你把黑袍的支援費用結了。“

“……太狠了吧學長。”

“哼！”他邊說邊進了門。

我無聲笑了出來。



之後喵喵他們還是沒有放過我。

被抓上去唱歌，因為歌詞情境剛好有點共鳴，我唱的有點沈浸。

唱完其他人都說好聽，又被拱多唱了好幾首歌。

說實話唱歌的確是發洩情緒或舒壓的好方法。

又因為我在心裡‘覺得’兩兄弟會隨機到左右為難這首歌，他們也就‘碰巧’隨機到了。

說實話，這首歌有適合到你們！

“好聽！”我裝作沒看到學長投來的微妙視線，開心鼓掌。


為了未來這兩兄弟能不要各自幾乎賠上性命才能互相理解對方的心意，我很早就開始一點一滴的偷偷營造他們接觸互動的機會。

畢竟以後也只有他們兄弟兩了啊……

如果不是做不到，我一定祝他們老子加那隻臭蜥蜴現在馬上原地自爆。


我們唱了七、八個小時，聲音都啞了。

各自解散之後，我去將國中同學包廂的符紙揭下，然後連同他們的帳一起結了當作補償。

至於他們之後會不會幽閉恐懼症就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了，因為總要為自身的惡意負點責任。


開心，但是好累的一天。

我簡單漱洗後，躺到床上很快就進入夢鄉。

其實我完全想不通，記憶中以後的我也想不通，沒有預知的時間線裡還不算熟稔的夏碎學長為什麼會用稍微堅持的態度邀請我去觀看他們的預賽。

不過現在我是必須在這裡的。


對我而言，奇雅學院第一場預賽最大的看點大概就是再次確認，學長的搭檔果然只能是他。

不招惹就安分有禮的遵照遊戲規則，一旦招惹當場掀桌沒得談。

一模一樣。

看吧。前一題明明還好好聽完題目作答的夏碎學長這下直接用透視眼把答案看光，九百把刀砸向奇雅的選手，就這樣讓觀眾毫無觀賞體驗地勝出了。


“漾～你拿槍出來做什麼？要砸場子帶我一個！”

我沒回答，只是垂下眼眸專心等待。

台上主持人已經宣布著第二場預賽準備，請雙方參賽者上台。

“常駐模式中斷……”

碰！

強力黏膠把被入侵、佈滿詭異紋路的人造人擊飛，黏到牆壁上。
那造型實在挺像被濕紙團黏在牆上的小強。而她手上的刀差點劃過我推開學長的手。

“他們來陰的！”五色雞炸毛。

“學長，我來處理，你們快上台。”

主持人已經在催促了。

可是學長頓了一下還是說：”夏，你跟西瑞上去。”

“學長……”

他瞪過來不准我再說，”先比賽完再說。他們應該是不想要黑袍上場。”

西瑞皺著眉頭沒動，夏碎學長拍拍他的肩膀往外走，他才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標本後跟上。

學長站到我身邊，與我一起面對被入侵的人造人。

“你等等最好解釋。”

我知道這句話是給我的。

然後學長對牆上的潔兒說：”你不是奇雅學院動的手腳。能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入侵系統，你也不簡單。”

下一秒，”潔兒”整個融化，從黏膠間隙溜出來，變成一個女人的樣貌。

“不愧是黑袍，馬上被你看出來了。Atlantis果然是絆腳石，就連不是選手的無袍級都十足的礙事。”

學長的手直接掐住女人的脖子上慢慢收緊，紋路纏繞在他手臂上，是鮮血一般的紅色。

“沒用的！”女人說話相當高傲，但還是聽得出有一絲緊張，”我只是借用這個人造人的身體，你要是動手，我可以馬上就脫離這個形體，這個奇雅的人會被你殺掉，你奈何不了我！”

誰給這玩意兒的自信？

“呵！”學長冷笑。”我奈何不了你？褚，你怎麼說？”

我也笑了，”我說——你會被抓出來揍到形體破碎，本體能力因此消散無法重聚。”

下一秒，一個灰白色物體被學長抽出來，尖叫著在地上翻滾。學長一隻短刀釘下去，用力踩，那東西就碎成了渣，徹底消失。

“常駐模式恢復。”潔兒也重新變回原本的樣子。



學長拍拍手，慢悠悠的晃到窗邊觀看西瑞他們打鬥，可是我知道，他在等我解釋。

解釋為什麼我會早一步發現連黑袍都沒發現的事情。

還有，為什麼不說。


“我說預感你能相信我嗎？”我苦笑。

學長想都沒想、頭也不回的說，

“信。”

“即使我變了這麼多？”

曾經連傷人都怕的我，現在面對惡意，漠然的連我自己想起來都害怕。

可是我更害怕惡意襲來我什麼都不敢做、什麼都不能做。


回過神才發現，學長站在我面前。

“你就是你，人不可能沒有改變，成長即是改變。不要懷疑你自己。
只有自己認同自己，世界才會認同你。”

…………天曉得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讓自己什麼都別去想。

我想哭。


“我可以感覺得到、甚至聽到惡意的聲音。我能提早知道一些事情。”

我決定坦白一點，打打預防針。

學長輕輕的拍拍我的頭，”我知道了。以後早點說。”

“好。”

夏碎學長和西瑞的勝利毫無懸念。

學長決定留在現場看比賽時，我主動去幫大家點餐。

我先點許多道一小碟一小碟的菜餚，畢竟我們三人食量不大，也把我們三人愛吃的東西混著點，這樣都能吃到，再點了10桶炸雞桶配附餐，反正我們吃不完的西瑞都會吃掉。

“這應該不是巧合吧。沒想到褚還滿細心的。”

餐點送來以後夏碎學長笑著說。

我笑而不語。



我很快的用完餐，趁西瑞還沒吃完說沒來過想參觀一下就跑出去。

我跑離開一小段拿出米納斯向地板開了一槍，讓米納斯幫我找伊多。

我順著米納斯的指引跑，轉過轉角，映入眼簾的是伊多在和一個小女孩交談。

接著，小女孩伸手想牽他的手。


我來不及上前，毫不猶豫地抬手，一串子彈直接掃過去。

子彈打在小女孩身上，她尖叫著露出那張灰白色、毫無血色的真正面孔。

我衝上去擋在伊多前面，開槍把那東西黏在地上，正打算讓她洗個王水澡，伊多就反應過來，叫出鏡返盾給她徹底消毒，我也迅速補上與前一隻同樣的‘祝福’。

“伊多！漾漾！怎麼了！？”雅多和雷多快步跑來。

“沒事，遇到偷襲，多虧漾漾來的即時，不然差點就著了道了。”
他任由雙胞胎檢查，說話語氣溫和有禮，但我聽得出那不是客套。“漾漾，謝謝你。”

“漾漾，謝謝你救了伊多。”兩人確認伊多沒有受傷後，馬上向我道謝。

“不用客氣，我們也有遇到。”我揮揮手，”你們要快點回去吧，還有比賽。”

雷多攬住我的肩膀，”你也一起來看看我們比賽吧！休息室看得很清楚喔。”

“欸……可是—我跟學長說我只是出來參觀一下而已。”

“沒關係啦，等等申請休息室聯通，我們幫你跟冰炎殿下說一聲就可以了。”

雅多也在一旁點頭，伊多也在一旁微笑著。

話都說到這了，我也不想再拒絕，“那就打擾了喔。”

“不打擾不打擾～”


來到亞里斯的休息室，伊多就申請了休息室聯通。

學長他們好像有些驚訝，等了解情況後也到了亞里斯與惡靈學院的比賽時間。

接下來的比賽，他們三兄弟順利登場，戰力完整的情況下，更順利地拿下勝利。

結束後，雷多邀請大家一起去慶功，於是我們一行人直接傳送到蝶館用餐。



“褚，今天辛苦了。兩次襲擊都是你化解的，多吃一點。”夏碎學長幫我夾些菜，還幫我倒飲料，一整個照顧的很熟練，而我好像知道原因。

“好。”

真希望他能快點想通，去照顧他真正想照顧的人，不然以後恐怕會變成……老大，您能別盯著我了嗎？

對面眼神收回去，我才開始埋頭苦吃。

看完老闆娘精緻的表演，感覺吃的有點撐，說一聲後我就去到外面吹吹風。

與老鼠侍應生聊聊天，他也為我唱首歌，眼前與記憶有些重合。

我偷偷打開之前就做好的防竊聽護符，盯著庭院，想著今天的一切。

似乎真的改變了些什麼，學長和伊多都沒有受傷是我慶幸的，但小亭……那個可愛的高等詛咒體就無法出現了。

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褚？”

“噓，睡著了。”

“嘖！真麻煩。”

“呵呵。”

……………

“…………學長？”

“別吵，我帶你回去。”

“嗯……”迷糊中，我收緊抱著的手，安心的蹭了蹭目前對我來說還算堅實的肩膀，鼻子裡滿是熟悉的香味。

“學長……你要一直都在喔……”

“廢話，快睡吧。”

學長晚安……

學長敲門問我要不要跟他出任務，順便帶我回家。

為了避免又被拖去唱歌，我在學長與七之主春秋確認完任務後，直接去廟附近買了菱角酥、甜不辣等點心和果汁，帶著學長去不遠的公園邊吃。

吃完後，發現難得整個公園沒人，我想說稍微走兩步散步，學長也隨便我，才邁開步伐走兩步，眨眼間便發現場景看似沒變，卻早已進入另一個空間。

密密麻麻的鬼族四散在四周，而不遠處池子旁的觀景台上有幾個男女正在維持著結界。

只見其中一名穿著地雷系服裝的少女對著身邊的男生吼：”阿千！到底找到了沒？小羽打很久了啦！”

她雙手各搖一顆鈴鐺，每搖一下天上的雲就翻滾著落下雷擊。

那男生喊道：”……找到了，小姐！在那裡！”

一名掛著金鍊子、長相台客風格的少年拔出一把帶有奇特紋路的劍，怒吼：”老子來！”

下一秒就被一名頭髮深紫藍、帶著星光波紋的少年拉住：”你又不能打，受傷了誰治療？”

這時，一名銀白長髮的少女冷冷地說了句：”有點煩。”一手揮出火焰，但能看出鬼族氣息對她的火焰相當克制。

那名深色長髮的少年立刻出聲：”九天，你別亂來，不然我來——“

所有人，包括一直坐在白色不知道是驢子還是騾子上的眼鏡男子，齊聲喊道：

“不行！！！”

我下意識開口：”學長……？”

觀景台上的一名男子立即警覺：”默娘小姐，有人進來了！”

所有人立刻看向我們。

“我靠！林大小姐你那什麼破結界！？小白！”台客怒吼。

一聲虎嘯隨之傳來，下一秒，一隻白色老虎自鬼群中躍起，在我們面前變成一名白髮小正太：”請快跟我來。”

我與學長對視，他冷冷說了句：”不必！褚，救人關鬼門。”

“好！”

我們同時喚出幻武。學長直衝正在激戰的方向，我跟在他後面掩護。但我速度太慢，漸漸拉開了距離。

於是我選擇略微偏向，直接朝我早就發現的鬼門處殺去。

學長回頭瞪了我一眼——那是’既然敢脫隊，出狀況就宰了你’的威脅眼神。

我突然對自己的閱讀理解感到很悲哀。

幸好眼前只有普通鬼族。當我離學長夠遠，我偷偷捕捉附近鬼族的低語：”給我停下！”

雖然還是很弱，但積極鍛鍊果然有效，讓他們停下來挨打成為可能。

在老頭公和護符保護下，我一路衝到鬼門附近。

這……是大鬼門？

腦中浮現一個畫面——大量鬼族抬著連學長都冒冷汗閃躲的轎子。

原來是從這裡開始的？可是時間上應該是明天晚上任務都完成以後才對。

那不就代表……剛剛那些人……

想到這裡我背脊發涼，加快速度用壓縮彈將鬼門強行停下。

還來不及鬆口氣，一隻高等鬼族衝了出來。我勉強閃避、調轉槍口，卻來不及完全跟上對方速度。

鏘！

一匹馬沖破鬼群，在我面前停下。關刀橫擋在我與利爪間。

單手握著關刀的是位長相相當可愛、身著輕鎧的短髮女孩，臉上卻面無表情，好似這樣的戰場她也習以為常的平靜。

這裝備、這氣場——怎麼這麼眼熟？

“褚！你在發什麼呆！？”

聽見學長的怒吼聲，我一個激靈，馬上重新開槍，在我和女孩身邊佈滿了泡泡，整個看起來唯美又浪漫……女孩轉頭看向我依然面無表情，但眼裡是各種意味不明。

那個高等鬼族直愣愣的撞上後，在‘標準版鬼叫’的背景音效下，女孩的眼神更複雜了。
對此，我也只能回給她一個無辜的表情。

——阿王水彈效果就是這樣咩，我有什麼辦法？

打斷我們對視的，是單槍毀滅一切夢幻、帥氣降落在我們身邊的學長大人。

我靠！現在是戰場上沒被敵人傷到半分卻要死在自己人手上的節奏嗎？

我抱著頭原地蹲防。

“褚……你再腦殘，我會把你種在這讓你慢慢演！”

“對不起我閉腦！”

我一秒站起來無視女孩莫名的眼神看向四周。

不出所料已經被王水清空一大圈，沒了鬼門，消滅剩餘的鬼族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拿去。”學長丟給我一個盒子，裡面躺著一顆閃著詭異紅光的祭咒水晶。

這些鬼族不是被殺死的，是被錢砸死的。

痛！
吼！就說不要打頭啦！變笨你要負責！

“囉嗦！你到底做不做！？”

“做做做！知道了啦！現在馬上！”

哼！總有一天比你高讓你搧不到！


等等！你冷靜！我現在做！


為防被掐死，我一秒捕捉力流、握住，
“以我之名，盤踞於此的邪祟扭曲之物就此消失。”

水晶粉碎，餘下的鬼族全滅。

把盒子倒乾淨還給學長，被他餘怒未消地狠瞪了一眼。

哼。

“哇！你們也太厲害了吧！地雷系少女衝到我們身邊，興奮地大聲說。

“小姐您慢點！”先前跟在她身邊的兩名男生緊跟著追上，但她並沒有理會他們。

戰鬥結束後我才注意到，他們對她的稱呼組合出來的名字似乎是……還有她叫他‘阿千’……另一個總不會是‘阿順’吧？可能性很高，我一出聲他就發現了。

……不會吧？我會幻滅欸！

我求助地看向學長，他看起來也有點錯愕。

“吼！大小姐妳衝那麼快是細衝啥啦！”一名脖子上掛著超粗金鍊、與西瑞一個系統打扮的男生騎著白虎追了過來。

接著，其他人也陸續來到我們身邊。

“此地還未完全淨化，幾位還是先別靠近為好。”學長略微客氣地開口。

“沒事，雖然我們因所司不同對太多鬼族會比較棘手，但善後這點事還是能做的。”

白髮女孩帥氣地一手叉腰，一手隨意地揮了兩下。

她身旁那位夜色頭髮的少年也點頭附和，神情溫和。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雙眼竟是金色豎瞳。

白髮女孩喚出火焰，夜色少年則喚出水，那兩者在空中奇異地融合、同調。最後火焰沿著水流鋪開，水火同源的景象一閃即逝，整個公園的混濁氣息也隨之散去。

地雷系少女隨後搖了搖左手的鈴鐺，天上的雲層也一併消失無蹤。

“阿夲（發音同‘滔’），小羽受傷了。”不知何時下了坐騎的眼鏡男，舉著毛筆指著另一側剛剛下馬的少女肩膀。

“欸？這麼嚴重喔。小羽，把戰甲收起來。”台客風格的男生走上前。

我有種很不對的預感……非常不對。

‘少女’雖然面無表情地沒回話，卻乖乖照做，解除了戰甲。後肩上赫然出現幾道深刻的爪痕，其他部位也有些較小的擦傷。

阿夲伸手勾住他的後領，手指向下一劃，直接把衣服撕開。

……

平胸。

我擦——！！這麼可愛竟然是男孩子！？這樣真的對嗎！？

……呃，搭配裝備來看其實挺合理的。

“嗤。”學長在旁邊偷笑。

我翻個白眼，懶得理他。

只見阿夲掏出幾片草葉，貼在掌心發出白色微光。草葉很快與光融合成一團綠色的光，他一轉手將光敷在傷口上，幾道爪痕神奇地癒合起來，比醫療班的藥還要有效。

處理完主要傷口後，剩下的綠光縮小許多，他又細細地將小傷都敷過一輪，待所有傷都治療好，綠光也剛好用完消失。

這台客竟然是——醫療系？

夜色頭髮的少年走近兩步，語氣真摯：”這次真的感謝兩位的相助，若不是你們，恐怕我們會很麻煩。能否請兩位移步休息，我們想略盡地主之誼。”

我發現他們似乎是以這位為中心，他提出邀請也沒有任何人有意外的反應。

我轉頭看學長，他瞥我一眼，然後點點頭。

“好的，謝謝您的邀請。”

“那走吧！”眼鏡男用毛筆在空中一畫，一道陌生的傳送陣法浮現。學長也微微露出探究的神色，多看了幾眼。

“走走走～累死了！回家了！”地雷系少女一邊勾住剛才那位男孩的手，一邊率先走入門內。

“走吧。”白髮女孩轉頭示意我們跟上，然後步入傳送門中。

我與學長對視一眼，隨即跟上。

穿過傳送門，我們來到一個非常標準的奢華中式庭園。

有著美麗的小湖，湖上是涼亭與小橋，湖邊長著我認不出的花竹植物。湖面上浮著淡淡煙霧，仙氣飄飄的。

真的很美，……不意外地美。

這時，一名少女從涼亭走了出來：”你們回來啦。有客人？”

活潑的地雷系少女馬上回答：”嗯！數量太多了，小馗不在，光靠小羽很危險，我們又不太能處理，還好有他們幫忙！讓我知道是誰敢在我們家旁邊放鬼門，我一定要他好看！”

——我努力閉腦。

少女聽完微笑點頭：”這樣啊，辛苦了。你們先過去休息吧，我去幫你們準備些茶點。”

“謝謝小註生～”

這位被稱為’小註生’的少女朝我們微微一笑後便先離開。

我們被帶入涼亭。裡面顯然調整過空間，遠比外觀看起來寬敞許多。擺設著書架、躺椅、小茶几等中式家具，最醒目的是中央那座有高山流水造景的茶桌。

我們很自然地坐進客座席。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夜色頭髮的少年原本沒打算坐主位，但其他人卻默契十足地自動讓出來。

他看了大家一眼後，也就不客氣地落座，然後朝我們開口：

“你們可以叫我燭。請原諒我們的失禮，在外面實在不太方便多說。”

學長點頭回應：”可以理解，您客氣了。”

我也連忙補上一句：”沒關係的。”

“兩位可以放輕鬆些。我們不是你們想像中的神，或者說，還不是。”燭笑了笑，語氣很俏皮，”東方神位每千年更替一次，由備位神接任神職。這些人目前都是備位神，算是’在學中’……啊，除了這位。”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身旁那位白髮女孩的肩膀。

“她是最後的九天玄女，叫她九天就可以了。”

……好奇怪的說法。但燭顯然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

接著，他指向躺在貴妃椅上的地雷系少女：

“這位你們應該也猜到了。她是小媽祖，旁邊那兩位則是她的從神——千里眼與順風耳。”

“嗨～我知道你喔，幽暗之波。”小媽祖轉頭看向我，笑得可愛又熟悉，”小註生提過你，出生於此卻不在註生娘娘名簿者。”

……正常，不意外。

我笑笑表示無所謂，反倒是學長稍微瞥了我一眼。

這時，九天將泡好的茶放入茶桌環繞的流水中，讓我們自行取用。茶很特別，喝下去精神力明顯恢復不少。

燭接著介紹坐在他右手邊、身形端正、已換上中式大褂的少年：

“他是小關聖帝君，在場唯一的武神職。請別介意，他只是比較不善言詞。”

雖然表情依然面癱，但他還是有禮貌地點了點頭。

“那邊那位是小保生大帝和他的從神虎爺。”

金鍊台客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擺擺手。

“嘿～有傷找我，小毛病我包到好，大條的嘛……看緣份啦～”

那隻白虎則趴在他腳邊甩甩尾巴，安靜地看著我們。

……哇，難怪……醫療神職走台客風格，多少有被衝擊到。

“最後那位是小文昌帝君。”

眼鏡男坐在書架邊翻著書，聞言抬頭朝我們微笑點頭。

學長淡淡開口：”請原諒本名不便告知，可以稱呼我為冰炎。”

我也補上：”我叫褚冥漾。”

他沒介紹神職……是不方便說嗎？

有點好奇。

好像又寫在臉上了。燭看我，笑得更開心了。

“剛剛沒介紹我自己，是因為我沒有神位。我是龍。”

……？龍守世界也有啊，學長為什麼要驚訝？

我轉頭，學長回了我一個——很複雜的眼神。

燭是龍很奇怪嗎？

……欸？

…………咦？

………………

——好吧，很奇怪。

奇怪到炸了！

這是、燭龍啊——！！！

難怪剛剛大家死也不讓他出手。

原來這才是真相！

被他們一輪轟炸式自我介紹震撼完，氣氛反倒輕鬆不少。

畢竟他們的外表和身份太過毀三觀，反而讓人想刻意忽略這點，來保持一點理智。

“你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邊啊？如果不是阿順，我們都沒發現有人進來呢～”小媽祖歪著頭看我問。

我看學長自顧自的喝茶，一臉‘反正我不回答也有嘴替’的表情，只好認命地開口：

“只是剛好路過。正巧我們到廟口和工地處理任務相關事宜。”

“原來是你們啊。”小註生適時出聲，她帶來了一個多層食盒，將裡面的零食糕點一一放進流水中分給大家，然後自己也端起一杯茶在空位坐下。

“來幫春秋與卷之獸送行的人。”

“春秋是請求黑袍協助的吧？難怪你們這麼強。這種程度就算小鍾馗也在都會很辛苦，偏偏今天天庭開會。”小媽祖吃著糕點說，”春秋也撐得很累了，這樣也好。”

我擺手，”呃……黑袍只有學長啦，我只是跟著見習任務。”

“你不必謙虛，我看得很清楚。”九天撐著頭微笑說，”你將來會是世間少有的強者，只要你不懈怠、不逃避、不偏離屬於你的道路。”

“喔？”

“有趣。”

“細金內？”

“有點期待欸～”

連小關羽都用充滿興致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只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學長。

結果他只是笑了笑，不是嘲諷的那種，而是……

“他還要一段時間。”他這樣說。

燭朝我舉杯示意：”九天說的絕對不會有錯，加油囉。”

“呃……那就……承你吉言？”

“不管你之後會變成什麼樣，不論是否成為強者——別忘了，有人在等你。”

小註生放下杯子，”你的母親，時常來為你們祈福。”

老媽……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這時一直不太說話的小文昌突然開口：“你們是要送卷之獸與春秋同行嗎？”

學長點頭：”對。”

“手伸出來。”

他拿出毛筆，在學長手心點了一下，閃過光亮的一點紅色的圓印留在上面。

“算是我給卷之獸的祝福，也算是給你的協助。”

“謝謝。”學長輕聲說。

我鼓起勇氣問出我剛剛一直很好奇的問題：”我可以問嗎？神祇交接以後……會怎麼樣？”

“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小文昌聳聳肩，”原神祇卸任一百年後，可選擇進入輪迴或於仙池永恆沉睡。”

他想了想，又補一句：”如果不貪心的話。”

……是啊。

即便是神，貪心的最後——只會扭曲，再也回不了原本的模樣。

之後，我們聊了很久。

等我們真的差不多該離開時，他們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想留人。

最後，我們被送回與七之主春秋會面的廟口。

看看天色，再看看手機時間……

……很好。

又是個回去會被殺掉的時間點啦——T_T

“吵死了！”

啪！

最後，我還是被拎去五星級飯店開房間。

只能說，還好沒睡太死，不然就得體會一醒來看見白髮惡鬼揮巴掌的驚嚇。


昨天鬼門事件結束後，公會發了一筆不小的獎金。

學長說他處理完就已經上報——雖然那群小神當場淨化了空間，但被破壞的大鬼門還是得善後。


回到家，看見學長被姊姊留下來，我有一秒的幸災樂禍。
也就他有這‘榮幸’給冥玥‘親自’邀請進家門了。

不過很快就是我被修理了。
老媽完全沒有因為我多打了兩通電話就手下留情啊——我的耳朵！

晚上翹家解任務，還算順利。

畢竟卷之獸是書卷中誕生的守護獸，小文昌託付給學長的力量，對它而言可說是最適合不過的祝福。工地那邊的鬼也處理得很順。

整個過程我都異常安分、沒有亂搞，畢竟——用膝蓋想都知道，今天的監視者是誰。

對自家兄姐，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說，畢竟我和妖師一族某個角度而言，緣分真的很薄。

回家前隱約感覺廟的上面有人在向我們揮手，想必不是我的錯覺。

令人意外、也不意外的是——安混蛋的見鬼排場果然沒出現，我們波瀾不驚的順利回家。

睡前腦袋閃過如果那天沒有去公園的可能……
——沒有如果。

我拉高被子，逃避似地閉腦睡覺。



明風學院，還是出事了。

那傢伙在哪出現都不讓人意外。區區一個鬼門，大概也不過是讓他繞了點路。

真讓人不爽。

看著千冬歲讓夏碎學長包紮的傷口，我就覺得氣不順。
可我現在的能力對他來說根本連送菜都不算，除了在心裡持續祝他諸事不順、喝咖啡嗆死以外，好像也只能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拆他台。

“褚，你也是，不要輕舉妄動。能偷襲雙黑袍帶的隊伍的存在，不是你們現在能應付的。言靈被反彈不是小事。”

夏碎學長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開口：

“夏碎學長，我知道比賽的事我沒資格多嘴……但可以提個建議嗎？”

——從這一刻的明風襲擊，到學長第一次失衡、瞳狼與賽塔必須聯手處理，但又因我被偷聽導致入隊，進而牽連出明風之戰的一連串事故……

我不想扯後腿。

我想要改變。

夏碎學長輕笑一聲，語氣如常：”不用這麼戰戰兢兢，有想法就說出來。”

“……我想請你讓學長，在非必要的時候留一手。”

夏碎學長對這個說法顯然有點訝異。

原本還沈浸於自己思緒的千冬歲也詫異了看過來。

“喔？怎麼說？”

“現在明顯有人在作怪，而且也能確定有鬼族插一手。接下來的比賽才是重點，你們都無法像預賽那樣藏一手，學長也不可能不出戰，但我覺得至少……至少初期還能游刃有餘的時候，學長可以只選擇用一種能力那樣，不要被摸透，我想這樣可能可以防止一些宵小搗亂。”

夏碎學長思索片刻，點頭：
“我相信你的‘預感’。我會跟冰炎說，千冬歲，你也轉告蘭德爾——敵暗我明，不能輕忽。”

“好。”

我們又多聊了一會兒才離開。我很慶幸，他們兄弟的關係沒有像我記憶中那麼僵了，只是還不夠。

希望他們能早點察覺吧。



開幕式的時候，我的情緒有點割裂。

四周都是興奮的學生與師長們，而我卻像是在看一齣早已知道結局的舞台劇——隔著一層不在其中的距離。

更麻煩的是，那種緊張不安的感覺一直盤旋在心口——
既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又覺得一切都不會發生。

七陵學院那道與我交會的視線不會是錯覺。

我的表哥，我的族長大人。

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來到這裡、來到我身邊的？
姊又是懷著什麼樣的情緒請出他們——就為了一場什麼都還沒發生的比賽？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所以，我只能懷抱複雜的情緒，握上那隻曾牽著我的手。

“我是七陵學院的然。”

“我是Atlantis的褚冥漾。”

先這樣就好吧。這樣就好。

然在旁邊指導，我努力做筆記。可能後來事情發展太過衝擊，也或許當下根本沒看懂，這場比賽的細節記憶十分模糊。

但可以確定的是——
黑水晶操縱術，對現在的我來說，應該是可以學會的了。

然看著夏碎學長那顆黑水晶若有所思。

身邊神人太多，有時候也挺難混過去的。偏偏你又不能不混。


沒有了詛咒體攝鎮，確實打得比較辛苦。但也就……只是辛苦些而已。

夏碎學長的術法實力，加上西瑞強大的物理能力，面對一般學生黑袍仍然得以勝出。



而他，果然還是如此的囂張。

華麗的火焰滿場席捲，冰雪世界瞬間崩解。

——即使只用了一半的力量，也足以震懾全場。

強大的令人目眩神迷，強大的令人憧憬。

沒人能否認，這個人，確實有囂張的本錢。


為了避免被拉去選手室遇上鏡董事，我連續兩天都避開所有人看比賽。

其餘的時間，不是閱讀《未來日記》確認有沒有疏漏之處，就是待在水之清園自我訓練。


喵喵邀請我參加第一輪的慶功宴時，我謝絕了。
畢竟我連打雜人員都不是，沒資格也不方便加入。

說不寂寞是騙人的，但從撿到記憶開始，我就知道——
因為隱瞞而製造隔閡的人是我，實力不濟的也是我，所以……

我沒有抱怨的資格。

“提爾叫你量力而為你是聽不懂嗎！？”

怒氣沉沉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令人驚嚇程度堪比地獄索魂。

“學長！？”這時間該去慶功宴的人，怎麼跑來這？

“你跑得沒人找得到，其他人擔心你，要我來看看。你再把自己搞透支試試看！”

學長滿臉怒氣，邊說邊往我腦袋灌了一拳。

我只能摀著頭蹲在地上。

嗚嗚……為什麼我都跑到這了還會被找到啊……~>_<~

“因為我是黑袍。”

……又敷衍我！

我乾脆躺在地上翻過去背對他裝死。

“你不去嗎？你才是主角吧？在這浪費時間行嗎？”

“也是。為了不浪費時間，走了。”

傳送陣從背後蔓延過來，我嚇一跳想離開傳送範圍卻在起身時後領被學長抓個正著，就這麼被他拎著來到他們所謂的‘茶館’。

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把我拎進去甩在大廳裡頭，自己往前走了幾步，大概感覺我沒跟上，便頭也不回地說：

“我說你應該在這裡，沒人會反對。”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說的算。

他握了握拳，像是想一拳揍過來的樣子，才側過頭看向我，“蘭德爾因為你提醒，雖然沒全避開，但也躲過致命傷，還反手給陷阱加了血咒當回禮，現在心情很好，想跟你當面道謝。”

“兩支隊伍都因你而躲過暗算，你還覺得自己沒資格參加嗎？”

“學長回來了！漾漾你跑哪去了？我們等你好久！”

還來不及回應，喵喵就從裡面探出頭，衝過來把我拖進去。

“漾漾你好慢！快點來吃！”

我才剛被壓坐下，千冬歲就把滿滿的盤子塞到我面前，萊恩還在一旁幫忙補菜。

夏碎學長倒了一杯飲料遞給慢慢晃過來坐的學長笑說：”還是得你去。在哪找到的？”

“水之清園。”

“難怪我找不到！漾漾你怎麼跑那去了？”千冬歲皺眉，看得出來他相當介意找不到我。

只是我不敢應。

夏碎學長也好奇地問：”嗯？跑去那做什麼？”

能不能求別說……

“呵。”學長冷笑一聲，朝我下巴一抬，”他在欠揍。”

其他人可能聽不懂，但夏碎學長立刻秒懂。

盯著我看了幾秒，溫柔的笑也擋不住黑氣逸散：”褚最近單獨行動好像挺辛苦的，看來是我們不夠關心，還是讓褚跟我們一起行動的好。”

不要啦……你們已經夠忙了……可以不用管我……真的……

“嗯。”冰炎學長點頭，直接宣判了對我的監管。

我裂開了。

蘭德爾也發現不對勁之處了，”難怪成長的那麼快，夠狠。不過再這樣折騰下去，可是有可能會肉體崩潰或精神力量逸散的喔。”

“漾漾？”千冬歲他們驚訝地看著我。

“……我有搭配恢復用藥啦，真的……不用擔心……”

我越說越小聲，話音剛落，空氣短暫地靜了一瞬。

我縮了縮脖子，有些心虛。可是想與時間賽跑，這是必要的。

“……漾漾，”庚從旁邊遞來一小碟甜點，“這個你還沒吃吧？提早搶完的人說很好吃，現在只剩這一份了。”

我一怔，接過那碟點心。

“……謝謝學姊。”我低聲回應。

“你得多吃一點，回去再好好休息。”

她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替我把飲料杯補滿後轉向學長他們，語氣也輕鬆了一些：“話說回來，你們不打算告訴他嗎？這種多餘的壓力沒必要不是嗎。”

？是在說什麼我不懂的話題嗎？

“冰炎才有資格決定。不過這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否則一開始也不會有那種表現。”夏碎拿起杯子晃了晃。

“原來如此。那確實說的通。”

“沒必要。在能事實證明以前，外部而來的並不會抵銷。”學長淡淡的說。

“呵，今天以前我絕對想不到冰炎能這麼溫柔體貼。你說是吧？尼羅。”蘭德爾忍不住笑出聲。

伯爵大人的管家沒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真的是呢。”庚也笑了。

夏碎學長愉快補刀：”事實可能比你們意外的更加精彩。”

“哦？”

“夏碎！”學長滿臉不爽的瞪了夏碎學長一眼。

“呵呵。”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餐桌上的氣氛又自然地熱了起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喵喵他們圍在我身邊說著話，我低頭看著手上的甜點，感受到周圍熟悉的聲音與熱度。

我想，至少現在，我還可以屬於這裡。

在用‘學長說你要人盯’當藉口吵鬧的五色雞頭糾纏之下，我現在人在白園，附加一名‘七陵選手’的然。

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甜點和茶，分了一份遞給然，自己也拿一份，其他的才都給西瑞。

“很好吃喔！謝謝漾漾。下次我也帶點心來給你吃吧。”

當然好吃，特地為你準備好等著你來碰瓷的我會說？

“漾～如果有準備東西都會是人家喜歡的。學長他們都說他貼心的莫名其妙。”

這種原本需要時間堆積的事情確實很開掛，可是我又不想明知道還弄些人家不喜歡的東西。

“哦？那漾漾一定受到很多人喜歡，真好。”然看起來很開心，笑眯眯的說。

“……然也有人喜歡。”我忍不住說。

然有點驚訝的看著我，我知道我這樣唐突了，可是我還是想說。

“然很溫柔，像哥哥，又不像我姊那麼兇，一定很容易會有女朋友。”

“喔？漾～的‘預感’很準喔。七陵的，請喝喜酒喜帖要發。”五色雞頭的邏輯線永遠是那麼的‘別緻’。

然愣了很大一下，然後大笑出聲。

他伸手摸摸我的頭，距離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如果漾漾不介意的話，我很高興你是我弟弟。”

我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熱。

“漾漾不喜歡姊姊嗎？”

……有種被瞬間回到四歲的感覺，不過我也不是很在意。

“當然不會。兇歸兇，還是對我很好。西瑞也是吧？”怕再多說會露餡，我把話轉開。

“本大爺家那些都難處，沒一個好東西。”西瑞一副嫌棄到不行的口吻。

不知情可能會尷尬，但我只會憋笑憋得肚子痛。

我們又聊了好一陣子，然才提出要幫我們開眼。

“漾漾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喔。不要操之過急，就算看起來沒事，長期積累也容易有暗傷。”

散會前，然說這話時表情有點嚴肅，‘另一個身份’的氣勢隱隱透出。

我只能乖乖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關在房間裏耍廢休息了一整天，
一邊調整觀察自己開眼後的成果。

之前玩命的努力還是很有價值的，加成效果喜人！


我就這樣保持愉快的心情，直到接到比賽前那通電話傳來的噩耗。

“夏碎和西瑞被襲擊，身受重傷。”



我一路狂奔衝到學長所在的休息室，入眼所見幾乎讓我心臟奏停。

怎麼會這樣——

已經幾乎畫滿房間地面的解咒陣法、夏碎學長臉色慘白地坐在其中，他胸前像是正面被爆破，雖然已經稍微止血，但傷口簡直深可見骨。西瑞躺在被挪到一邊的休息床上全身是傷、陷入昏迷。

學長畫完最後一筆後站起來，臉色非常差。

“被陰了。他們被用禁咒偷襲，夏碎被魔封咒擊中，如果不是西瑞承擔了絕大多數的傷害可能會當場死亡。”

“可是魔封咒不是——”這不是用來針對附身武器的嗎？為什麼會用來對付夏碎學長？

我腦袋一片混亂。

“所以我想只是被拿來再利用而已，畢竟夏碎是術法袍級。”

“值得慶幸的是冰炎來得很快。褚……抱歉，是我們太大意，搞砸了。”夏碎學長虛弱的笑了笑。

“不……”我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明白了。因為我制止了魔封咒被用在伊多身上，所以才會被‘資源回收’的用在夏碎學長身上。我——

叩！

額頭被粉筆砸中。

“這種事防不勝防，跟你沒關係，少給我胡思亂想。過來幫忙。”

我趕忙接住被甩來的‘墨斗’固定好術線，然後站到學長指的位子上，而瞳狼也飄出來，看了我一眼，打過招呼然後站到了法陣的另一個角去。

人手不足，想也知道有人會勉強自己出兩份力，而身為解咒人的負擔已經很重了。

我不會問為什麼不去醫療班、為什麼不叫人。在這個比賽的前夕，選手倒下的訊息是必定要完全封鎖的。

所以我要——



解咒開始。

在瞳狼的指示下，我跟隨著他的手勢，感受陣中風與水的力量流動，然後開始將黑色能量偷偷輸入法陣之中，潛在風與水之下藏起來以分擔所需力量。
虛空中，我見到學長分為兩個，感受冰與火的氣息順著學長的手進入夏碎學長的身體之中。
為了緩解他還得調節自身雙屬性的龐大壓力，我盡可能的加大能量輸入的力道，然後重新合而為一的學長將覆在傷口上的手向後拉扯出巨大的黑色詛咒，兇戾的高等詛咒隨即開始掙扎並意圖攻擊學長。

眼見學長被攻擊，我不由得感到憤怒。

竟敢攻擊他！

顧不得那麼多，放聲大吼：”住手！不准動他！”

詛咒體被我吼得震在原處。

”給我乖乖聽話！”

法陣中的黑色能量隨我的怒火從四面八方瞬間暴起，快速的將詛咒體層層纏繞固定住，學長也趁機抓住它甩進陣法中央。



解咒完成了，可是問題根本還沒完。

接下來還有比賽，夏碎學長肯定是不能上場了，學長剛解咒完負擔又大，狀態肯定好不起來，唯一的候補西瑞又重傷昏迷，糟透了，現在請外援也……

該死，這筆帳遲早得算！


我邊憤憤的想邊抬起頭，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我看。

——完了。

我這時才想起，我使用了黑色的能力，在他們面前。

我一直不敢讓他們知道，因為我很清楚我不像‘記憶中’那個我那麼的‘無害’、那麼的‘善良’、那麼的讓人‘放心’。並且因為有所隱瞞，我與他們相處的時間——尤其是與學長相處的時間，遠不如‘那個我’，而信任同樣源自於‘付出時間’積累下了解後的選擇。

腦袋一片空白。

等回過神我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地退到牆壁、渾身發抖。

我垂下視線不敢再看他們，只能僵在原地等候判決，也事到臨頭才發覺——我是如此恐懼。


“吾家要回去交差。請褚冥漾先拿好。”出乎我意料，瞳狼把黑球遞到我面前，我愣愣地順著他的手抬頭，他依然面無表情、什麼也看不出來。我也只能用顫抖的雙手默默接過，確定我拿好之後他就消失了。

我知道這並不代表被認同，只是因為詛咒之於‘我’這種存在保管危險性相對較輕。

聽到聲響，我偷偷看向學長他們，發覺他們已經閉著眼靠坐在牆邊。

我被摒除在外了嗎？可是……現況如果不這麼做，那……

跟被棄置比起來，另一個後果會更讓我絕望，因為他肯定——

“雖然我想你不會願意，但我還是得問——冰炎，要棄權嗎？”

不會放棄。

“不。”

“那現在可稱爲絕境了呢。”

“嘖！少囉嗦。褚剛才分擔了絕大多數的壓力，我消耗不大，還可以一戰。”

“你覺得這個時候，誰能代替我呢？”

“如果……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的話……請讓我上場！”

我知道我的聲音在發抖，可是我還是用盡全力勉強試著說出來。

因為這是現況唯一的解。


他們一起睜開眼睛看向我，認真的眼神，表情卻變都沒變，好像往常一樣，談笑之間的討論。

“說出來，我們目前的處境你清楚。那麼，你怎麼說？”我聽見，學長緊盯著我的眼睛這麼說。

我怎麼說？

學長認真的提問，反而讓我稍微心安。

我偷偷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繼續顫抖，
”現在離開賽還有一點時間，學長好好休息未必不能一戰。現在的問題在於——身為候補的西瑞也無法上場。
候補是代替正選與之配合的人，配合的重要性應該大過實力。
可是……除了夏碎學長根本就沒有人能跟學長配合，我……我的實力是很弱、速度也跟不上……”

我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勇氣，把手放在我的心臟上，堅定的看著他，努力的向前邁出一步。

”但是，能夠馬上理解你想怎麼做，並且毫不猶豫地配合的人——只有我而已！”

學長沈默了幾秒，終於點頭。

“既然你已經做好準備，那就上場吧。”

“…………好！”

我終於暫時鬆一口氣，感覺手腳有些發軟。

夏碎學長輕輕的笑了，”呵呵……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也省得再重新申請登記候補。”

……？
…………這是什麼意思？

可能是我傻眼的表情太蠢，學長直接給我個白眼，夏碎學長倒是笑的更開心了。

“還不懂嗎？我早說過了，你本來就該在這裡。”

我回想起慶功宴時說的話。
不用再申請登記、我本來就該在這裏，只因為——

因為我本來就是登記在案的候補。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跟我說？”

夏碎學長臉色雖然稍稍恢復一點血色，但依舊慘白，即使如此，他還是耐心地回答我的問題。

”測試候補的時候，你的表現得到所有相關人員的認同。但冰炎認為，雖然我們都覺得你的實力足以擔任候補，但明面上你依然是個剛入學的新生，你的實力其實是外人難以想像的。如果不知道你的訓練方式的話——“

說到這，他們兩一個狠瞪我一眼、一個朝我冷冷一笑，我也只能縮縮脖子硬扛。

”所以在你需要上場之前，並不打算公佈最後一個候補人選，以免你遭受沒必要的場外壓力。”

“那剛才……？”

“我們覺得你沒有準備好。”學長冷聲回答。”我不想在沒有信任的前提下合作。”



我閉上眼睛。

這話說的很重。

他也確實說過了。

他信。

只要我說出口，他就信。

他們都是。

我知道，可是我害怕。

我怕的從來不是他們不信任我。

我真正害怕的是——

在我呼喚黑暗後心中所產生的負面情緒……以及那個受限於實力而對於一切無能為力的自己。


“那場候補隊員測試時，你從剛進入守世界到輕鬆擊敗高等白袍才可能處理的帕皮翁只用了多久？我，還有你身邊的所有人，沒有人願意你這樣逼迫自己，可是無論如何你還是做到了，而且你所展現的優秀幾乎涵蓋方方面面。即便出現意外，所有事情也都因為有你而有更好的結果。既然如此，你到底在怕什麼？”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問。我大概猜得到是你的‘預感’讓你感覺到、甚至是知道些什麼，但你至少要相信我能承擔自己的選擇，還有我所選擇的你自己。”

他這麼說時語氣很平靜，眼神也沒閃避，從頭到尾就是那樣的篤定。

那種走到懸崖邊即使等待在前方的只有毀滅也不回頭的那種篤定。

我一時間分不清那到底是讓人安心，還是讓人更害怕。

“你不怕嗎？”我舉起雙手捧著的‘詛咒黑球’，展示在他們眼前。”你應該要怕，你否則你不會聽到現在。”

他皺了皺眉，不過並沒有開口打斷。

“我可以很容易的去感覺、去使用，遠比其他更容易，因為會很聽話。但是，每一次使用、每一次呼喚都會讓我有更多的負面情緒或是想法。”

“我現在是真的想殺人，我甚至不想去克制，因為我很生氣，氣到想發瘋。現在的我還很弱，等我變強的那天，你還能不怕嗎？”


對，這才是我最大的改變。

我需要盡快變強，盡快學會使用自己的能力，但也勢必更快的被影響。

雖然記憶裡清楚這些是我必須、也逃不了的。

冥玥和然希望我在原世界當個普通人類的願望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入學前就被尋找妖師的鬼族找到即為證明。

可是，即使明知如此，逐漸變得冷血殘酷的自己、腦海中諸多倒下的身影、這混帳世界的歷史真實、即將面對被逼迫的幾乎走投無路的未來，在在都讓我難以承受。


“我很怕。”



“你覺得有一天你會想殺了我嗎？”

我愣了一下，搖搖頭，“不可能。”

“那麼，你認識的所有人，你覺得你能殺死誰？”

“……我不能。”

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對他、對他們動手。

“那我要怕什麼？”學長翻了個白眼。”你如果腦子不清楚，我就揍到你想起來你該幹什麼，這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抿抿脣，小聲的回嘴：“少騙人……你們又不會一直都在。”

“哦？你不相信？”學長瞇起眼，夏碎學長也冷冷一笑。

“……我知道你們身上有什麼，你們隨時都會放棄，你們不想一直都在，我要怎麼信？”

“你們放棄的那一天，我和千冬歲都會瘋掉的。你們知道嗎？”

他們兩終於錯愕了，但我只是抱著詛咒球漠然地低著頭。

向死而生的存在。

這根本是無解的偽命題。


過了很久，也可能其實沒那麼久，我才聽到雙雙嘆息的聲音。

“過來。”

學長伸出手，小指微微勾起，“我承諾不輕易放棄自己，相信我、就打勾。”
夏碎學長做出同樣的動作，”而我的承諾亦同。


這下錯愕的人換成我了。

我知道他們兩人一直以來都用什麼心態走到今天，所以我沒想到，他們會對只認識這麼短時間的學弟做出這樣的承諾。

我有些顫抖的分別勾住他們的手指，看見先後出現在我手指上的紋路。

“這樣，你能放心了嗎？”

深深的看著一個張狂自信、一個溫柔淡然的笑容，我沒回答，可是我知道，我的眼神肯定不再相同。



我把詛咒黑球小心的放到桌上，上前幾步，把學長用力道不重卻有些強硬的方式半扶半拽的拉到沙發上壓他躺下，還不忘抓過個枕頭塞到他腦後，然後用同樣的方式把夏碎學長也拉到沙發的另一邊，接著開始翻我的背包，先掏出一瓶恢復藥水打開、插上吸管、塞到夏碎學長手上，再掏出另一瓶藥膏對著西瑞苦惱，完全不再理會那兩人的無語傻眼。

開玩笑，拖著那副精神還跟我糾纏那麼久，既然承諾都敢給，那我也不用客氣了。

想幫西瑞上藥，直接上他肯定會醒，醒了又會吵著想上場，但他這身傷又不能打，想乾脆用藥放倒，可是這隻雞的抗藥性又超強。

想到最後我實在忍不住抱怨出聲：“要命……獸王怎麼這麼麻煩啊！”

繼續無視某個感覺想揍我的半獸王努力搜索記憶，終於找到可行的方法。

掏支筆在手上畫出記憶中羅耶伊亞家出產的初級禁屍咒文，反手拍到羅耶伊亞家的么子頭上。

“喔！羅耶伊亞家的禁屍咒真好用！果然原產地的效果最好～”

哼哼～反正這種咒文對除了毫無防備者都無效，我也不怕有人誤碰到他，對我就更沒效了。

學長們：………………（槽多無口）


幫西瑞上完藥，我繼續無視兩位抱回詛咒黑球坐到沙發邊閉眼休息。

反正他們現在沒太多精力來修理我，放著不管很快就會認命休息了。

既然學長們認為我可以，那就可以。

還有一點時間，來想想怎麼把兇手抓出來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