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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玉碎餘鳴 前世篇》(第二十五章 五皇子的復仇3)[普]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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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in 發表於 2025-2-27 16:31:53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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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板分類
文章分類: 宮廷武俠
連載進度: 連載中

文案

【文案】

冷宮中被遺忘的皇子沈珩安,在祁時然伸出手的瞬間,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

他甘願將一切信任、依賴與愛意奉上,縱使成為傀儡也不曾懷疑。

然而六年後,他親耳聽見,自己不過是對方手中的一顆隨時可拋棄的棋子。

心灰意冷之際,他在生命的盡頭向祁時然詢問最後一個問題,卻終究未能等來一個答案。

「祁時然,我累了。」他站在城牆之巔,語氣輕若鴻毛,卻壓垮了一切。

墜落的身影,碎裂的玉鳥,終結了一場無聲的等待。

當那道纖細的身影自高牆墜落,祁時然才驚覺,自己竟早已淪陷於那雙純然的目光,卻從未珍惜。

曾以為自己掌控全局,卻不知這場棋局,唯一輸掉一切的,是他自己。

此後,他放棄權謀,將所有榮耀獻給那個已然冰冷的少年。

可世間所有補償都無法挽回一個已逝之人。

——若當初回應這份感情,是否能有不同的結局?

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31 00: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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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二十年再次提筆寫小說,原因是某天半夜突然睡不著腦袋開始構思這個作品,結果花了一整晚在寫文案最後再慢慢修飾,最後決定在這裡發表,希望各位喜歡。 前世篇先說是一個悲慘的BE結局,之後會再寫一個HE的今生篇。 2025-2-27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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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2-27 16:33:43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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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冷宮殘破的門扉在沉重的撞擊聲中四分五裂,腐朽的木屑四散飛揚,塵封多年的黑暗終於被撕裂。

一批精銳士兵踏入這座荒廢已久的宮殿,皮甲與鐵器碰撞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裡格外刺耳。他們踢開腐爛的家具,揚起滿室的灰塵,粗暴地翻找每一處可能藏人的角落。

「這裡沒有!」

「再搜仔細些!」

凌亂的腳步聲重重踩踏在滿是裂縫的青石磚上,踢飛被遺棄已久的雜物,將這座死寂的宮殿攪得一片狼藉。

在這場混亂之中,年幼的皇子縮在一個破舊的矮櫃裡,緊緊抱住自己瘦小的身體,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他死死抿住唇瓣,甚至不敢喘息,唯恐自己發出的任何一點聲音會暴露蹤跡,招來那些不知來歷的入侵者,奪走他僅剩的生命。

從白日開始,沈珩安就察覺到整座皇宮都籠罩著一股不尋常的寧靜,彷彿暴風雨前醞釀的壓抑感。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只隱約聽見遠處宮牆外傳來壓低的驚呼與急促的腳步聲。往日雖然冷宮幽閉,可宮人們仍會時不時路過,而今日,這裡卻像是一座無人問津的死城。

這股詭異的氛圍讓他不安地縮在這間無人問津的偏殿裡,連出去尋找食物的勇氣都沒有。飢餓的痛楚攪動著他的腸胃,他蜷縮著身子,將額頭抵在膝蓋上,努力忽視胃中如刀絞般的疼痛。

直至深夜,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冷宮的方向逼近。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渾身血液驟然冷卻,心跳如擂鼓般震耳。那些人為何而來?他們要找的是誰?

他來不及細想,顫抖著掀開滿是灰塵的破布,鑽進屋角那個早已腐朽的矮櫃中,縮緊身體,將額頭抵在膝蓋上,拼命讓自己與黑暗融為一體。

門被撞開的瞬間,屋內積累多年的塵埃隨著氣流翻湧,破敗的屏風轟然倒地,屋內唯一殘存的桌椅被狠狠掀翻,發出刺耳的碎裂聲。士兵毫不猶豫地翻箱倒櫃,將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一一搜查。

最後,一隻大手落在了矮櫃的門扉上。

低沉卻又莫名熟悉的冷冽嗓音從他上頭響起——

「找到了。」

櫃門被人猛地拉開,冰冷的空氣灌入,沈珩安渾身僵硬,顫巍巍地抱住頭,指節發白,背脊抵在櫃內的木板上,試圖讓自己縮得更小。無奈,這狹小的空間根本無法真正藏匿他,微弱的燈光下,他瘦削的身形一覽無遺。

「出來,跟我走。」

那聲音像是一柄鋒銳的刀,劃破沉沉黑暗,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卻也在沈珩安的記憶中觸動著某一條心弦。

沈珩安身體一僵,手指幾乎掐進掌心。他緩緩抬頭,目光透過凌亂的髮絲,小心翼翼地打量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男人微微側身,屋內不多的光線落在男人的身上。男人身形高大,身著一襲深紫色朝服,廣袖低垂,墨色雲紋隱沒於流動的布料之間。他立在幽暗的燭光裡,整個人顯得冷峻而遙不可及。

視線上移,沈珩安看見那雙深沉的瞳仁,如同冬日裡覆著霜雪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慄。

而就在這一刻,塵封的記憶被撕開了一角——

多年前,一個落魄至極、被宮人與侍女們踐踏與嘲弄的孩子,也曾在最絕望的時刻,迎來過這個男人投下的一縷微光。

他怔怔地望著對方,彷彿看到生命唯一的一抹光。原來,這晚噩夢般的驚變,竟是由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身影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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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月妖(中二 原來如此,謝謝您! 2025-2-27 16:48
@狐月妖(中二 哦哦,不好意思!謝謝您😅 2025-2-27 16:46
@Grain 不是 在標題後[普] 或是[G] 2025-2-27 16:44
@狐月妖(中二 補了,是這樣嗎?第一次使用不太清楚 2025-2-27 16:43
請補分級 2025-2-27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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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2-28 00:55:5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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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衡王政變

宮城夜色沉沉,雲層低壓如鉛,風自殿宇間穿梭而過,吹得宮燈搖曳,光影晃動如鬼魅。這是一個注定不眠的夜晚,隱伏於黑暗中的殺機即將揭開帷幕。

然而,在寢殿內,不知情的皇帝仍沉溺於溫香軟玉之間,懷抱著近期最得寵的妃子,杯盞交錯,笑語晏晏。

「皇上,再嚐嚐這道菜。」

妃子紅唇輕啟,聲音軟糯含媚,似有意無意地拂過皇帝耳畔,溫熱的氣息曖昧糾纏。

皇帝目光一暗,笑得意味深長:「是吃菜,還是吃妳的嘴?」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殿外傳來,未及通報,寢殿門扉便被人粗暴推開。

衡王沈謙大步踏入,身後緊隨數名武將與御林軍統領,甲胄映著宮燈微光,殺意隱現。

妃子驚叫一聲,手中筷落地,發出一聲脆響,菜餚翻落在地毯上,滲出一片油漬。

皇帝臉色驟沉,抬眼冷冷看向來人:「衡王,此時闖入朕的寢宮,所為何事?」

衡王在門口立定,微微一笑,語氣恭敬卻不容置疑:「皇兄,臣弟前來,是為了替你的天下解憂。」

話音未落,宮門之外,驀地傳來一聲震天巨響,像是閘門被強行撞開,隨即響起淒厲的嘶喊與金戈交鳴之聲,嘈雜混亂的聲音衝破了夜的沉寂。

皇帝心頭一凜,猛然起身:「外面怎麼回事?」

衡王不再掩飾,眼底寒光驟現:「皇兄,臣弟勸你莫要掙扎。宮城已入我掌,如今天下動盪,你年邁體衰,無心朝政,不如讓出帝位,給大景留條生路。」

「你造反!」皇帝怒斥,欲召侍衛,卻驚覺殿外守衛早已換成衡王的親信。

衡王搖頭歎息,語氣依舊平靜:「這是順應天命,皇兄不必固執。」

話落,短劍出鞘,寒光一閃,直直沒入皇帝胸膛。

血濺而出,溫熱而濃稠。

懷中妃子渾身染血,驚恐尖叫,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下一刻,御林軍統領抬劍,冷漠地取走了她脆弱的性命,將她的驚慌與哭喊,永遠鎖入這染血的宮殿。

然而,就在衡王以為大局已定之時,一陣穩重而從容的腳步聲自殿外傳來。

節奏不疾不徐,卻帶著軍旅行進時才有的凌厲與壓迫感,每一步,彷彿皆鋒刃出鞘。

側門無聲開啟,一名身穿深紫色朝服的男子緩步而入,袖袍翻飛,氣度沉穩,眼神淡然卻不容忽視。

——當朝丞相,祁時然。

他步入殿中,目光掠過衡王身後的武將,似笑非笑地開口:「王爺好大的膽子,竟連御林軍都調動了,這是要謀朝篡位嗎?」

衡王臉色微變,指間玉扳指被他無意識地握緊,冷聲道:「丞相來得倒快,莫非是聽到風聲,特來勸降?」

祁時然輕笑,長袖輕揮,語氣淡然:「勸降?不,本相倒想問問王爺,你可知,你的人馬進宮之時,宮外的禁軍已開始行動?」

衡王心頭一震,眼底閃過一絲不安:「你說什麼?」

「你的親信與武將,已在皇城外被截殺。」祁時然語調平緩,卻字字鋒利,「你的後路,從你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便已被封死了。」

殿內氣氛瞬間凝滯,衡王猛然回頭,卻見自己帶來的御林軍統領面色慘白,額間冷汗滲出,顯然也察覺到情勢不妙。

殿外,馬蹄聲疾馳而來,整齊而穩重的步伐響起,殺氣彷彿化作實質,壓迫四方。

禁軍已然封鎖宮門,兵刃出鞘,隨時可將叛軍碾碎。

祁時然目光微垂,語氣依舊平靜:「王爺,聖上一直念及你的忠心,願意給你最後一條活路。現在,你還能留個全屍。」

衡王渾身一震,這才驚覺——自己自以為掌控全局,卻不過是落入了祁時然的棋局之中!

他還來不及回應,殿門外便傳來禁軍統領的低喝:「叛軍已制伏,請丞相示下!」

祁時然微微頷首,語氣淡然:「衡王沈謙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立刻拿下。」

衡王怒喝:「放開本王!」

兩名禁軍上前,將他狠狠按倒在地,鎖住他的反抗。

祁時然低眸,看著狼狽跪伏於血泊中的衡王,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王爺,亂臣賊子,當伏誅。」

衡王被拖離大殿,寢宮內重歸死寂,唯餘地上未乾的血跡,見證這場腥風血雨。

祁時然冷冷看了一眼倒斃於榻上的皇帝,輕揮袖袍,轉身離去。

至此,宮變落幕。

然而,他心知,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場。

他步履穩定,聲音從寂靜中響起,帶著帝王初立的威壓——

「──去迎接我們的新皇帝,沈珩安。」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6 17: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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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用語不太好寫,殺死一堆腦細胞😵‍💫 2025-2-28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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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2-28 16:57:0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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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冷宮過往

沈珩安侷促地坐在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正殿中,衣袖微微收緊,掩飾內心的不安。殿外,禁軍押解著衡王的叛軍殘部,井然有序地進行最後的掃蕩。

殿內,為首而立的,是不久前將他帶來此處的丞相祁時然。他正與親信低聲商討,內容圍繞著天亮後將向天下宣布皇帝駕崩,並立新君的事宜。

隻字片語間,沈珩安依稀聽見「皇室血統的正當性」、「避免動盪、安撫民心」……這些話落入耳中,讓他心頭一震。

這是要扶持他登上皇位的意思嗎?

他有這個資格嗎?

其他皇子呢?難道政變後,唯獨剩下他一人?

無數疑問在腦海翻騰,卻無人能為他解答。

自六歲起,他便明白,這世上從來沒有人會主動關心他的生死。

那年,母妃因觸怒皇后,被羅織罪名,最終賜死,母族亦受牽連,被流放的流放,被抄斬的抄斬,幾乎無人倖存。

那一日,他看著母妃在白綾下緩緩斷氣,身旁曾經奉承逢迎的宮人們,竟在她尚未咽氣時,便匆匆收拾細軟,搜刮屋內值錢之物,連一刻停留都嫌多餘。

母妃的屍身被簡陋的白布裹住,宮人草草抬往冷宮外一處無名荒墓,甚至連一塊像樣的墓碑都未曾留下。

他跪在皚皚白雪中,哭得氣若游絲,卻無人願意為母妃收屍。連那些抬棺的下人,都只是隨意將棺槨丟入坑中,敷衍地填了幾抔黃土。

宮中無人願收養他,昔日與母妃相熟的嬪妃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生怕牽連自身。他的存在,成了一種晦氣,無人願接近,無人敢收留。

最終,他被幾名宮人粗暴地拖進冷宮。

「皇命如此,庶皇子不得留於前殿。」

聽起來只是例行公事的宣讀,卻將他徹底打入深淵。

冷宮的大門在他身後關上,他踉蹌倒在冰冷的青磚地上,殘雪從破敗的屋簷滴落,浸濕了單薄的衣角。

他顫抖著縮進殘破的角落,扯過一條滿是污漬與濕氣的床單,蜷縮成一團,寒冷刺骨,卻無處可逃。

那夜,他餓極了,顫巍巍地敲開冷宮門,試圖向守門的太監討些殘羹剩飯。

「堂堂皇子,竟淪落至此?」

「當年你娘娘得勢時,賞咱們的東西可不少,怎麼,如今輪到你低聲下氣了?」

「這樣吧,叫聲‘爹’,或許能賞你一口吃的。」

那些人哄笑著,眼底滿是譏誚。沈珩安憤怒得渾身顫抖,卻無法反駁。他的尊嚴,脆弱得不堪一擊。最終,他還是撿起被丟在地上、沾滿灰塵的冷饅頭,狼吞虎嚥地吞下。

悲傷、屈辱、飢餓……六歲的沈珩安,在那夜深刻體會到了這些。

自那日起,他學會了如何在冷宮活下去。

他學會了如何與瘋癲的宮人搶食,學會了如何撿拾破舊的棉布禦寒,學會了如何藏匿在殘垣斷壁間,躲避閒來無事的宮人們的欺辱與取笑。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害怕。夜裡,他總會夢見母妃的墳頭積滿白雪,夢見自己孤零零地被遺忘在這座陰暗的深宮之中,無人記得他的名字。

──直到那個男人出現。

沈珩安的思緒猛然回神,他偷眼望向祁時然,試圖從對方嚴肅的眉目間尋找記憶中的熟悉感。

但他滴水未進,飢餓與疲憊正在侵蝕意識,眼皮沉重,頭腦昏脹,胃部空蕩,泛起一陣陣刺痛的酸意。

祁時然與親信討論告一段落,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這位未來的小皇帝身上。

只見沈珩安蜷縮成一團,腦袋微微點頭晃動,面色既蒼白又痛苦,顯然已經餓極了。

祁時然心底微微一動。他思忖著,這孩子十六歲,身份背景恰到好處——母妃早逝,母族早已沒落,未曾與任何權臣結交,過去也未受正統教育,甚至可能連幾個大字都不識。性格雖然懦弱,但也正因如此,更適合作為他們手中的一枚棋子。

更何況,這孩子長相清秀,一雙大眼清澈得彷彿未曾染世。只是瘦弱得過分,顯然長年營養不良,這些倒是可以日後慢慢調養與教導。

一張潔白的畫卷,正是最適合描摹的底色。

祁時然收回目光,揚手示意下人。

「去,送些吃的過來。」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6 17: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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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覺得自己很殘忍,雖然後面小皇帝還有更殘忍的事情要面對,先跟這個角色說聲對不起(X 2025-2-28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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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1 01:28:2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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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難得溫飽

沈珩安頭暈目眩,胃部抽痛得幾乎無法思考。他知道自己的狀況極糟,但即便如此,仍竭力保持最後一絲克制,不讓自己失態昏厥。

祁時然低聲吩咐下人備食,沒過多久,一名內侍便端著食盤進殿,恭敬地將食物擺在他身前的矮几上。

熱氣氤氳的白米粥散發著淡淡的米香,旁邊是幾碟小菜,一碟燉得極爛的雞絲、一碟溫熱的醬瓜,還有一碗清澈的溫湯。食物清淡簡單,卻是他多年來未曾奢望的溫飽。

沈珩安怔怔地望著這些食物,指尖微微蜷縮。

「吃吧。」祁時然語氣淡然,目光卻透著審視。

沈珩安抿了抿乾裂的唇,終究還是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溫熱的米粥順著喉嚨滑入胃中,飢餓已久的腸胃瞬間被這股暖意撫慰,那股熟悉又遙遠的安心感幾乎讓他落淚。

他努力克制著狼吞虎嚥的衝動,舉止仍舊小心翼翼,僅僅比平時稍快地進食。

祁時然靜靜看著,未發一言。

沈珩安沒有問為何會得到這一頓飯。他明白,這或許是被推上皇位的第一步,從今往後,他不再是冷宮裡被人遺忘的皇子,而是一枚被精心扶持的棋子。

這份施捨,他無法拒絕。

粥碗見底,內侍立刻恭敬地遞上溫熱的濕帕。沈珩安接過,微微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擦拭嘴角與手指。

「殿下,請隨奴才去內殿梳洗更衣。」內侍低聲道。

他微微一愣。

「內殿已備好熱水,沐浴之後便可歇息片刻。」內侍語氣恭敬,未有一絲催促。但這種一切被安排妥當的感覺,讓他無比陌生。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站起身,腳步微晃,顯然是長時間饑餓後的力竭。內侍見狀,立刻低頭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臂,引領他朝內殿而去。

內殿內,屏風後已備好熱氣氤氳的浴桶,水中浸泡著清新的草木香料,幾片白色桂花瓣漂浮其上,幽幽散發著淡雅的香氣。

沈珩安立在浴桶前,手指微微顫抖。他已記不清上一次能洗上一場熱水澡是何時了。冷宮的水大多是刺骨的井水,夏日他還能勉強擦拭身體,冬日只能縮在角落,忍受污垢與寒冷,或是在白日趁著陽光融雪,隨手搓一搓算作清洗。

內侍跪在一旁,恭敬地低聲道:「殿下,奴才伺候您沐浴。」

「不用,我自己來。」沈珩安的聲音沙啞,語氣仍帶著些許防備。

內侍聞言,未再多言,默默退到一旁。

他走至屏風後,趁著內侍低頭準備沐浴用品時,微微側身,探手入衣襟內的暗袋,指尖觸及那枚冰涼的小鳥擺件。

心跳微微一頓。

它還在。

這是他過去最重要的記憶,是與那人有關且微不足道的秘密。這座宮殿裡的一切都不屬於他,但至少,這枚小小的擺件還在。

沈珩安不動聲色地解開身上的舊衣,趁著動作自然地微微側身,迅速將擺件取出藏入掌心。

接著,他順勢拿起內侍遞來的巾布,手腕微微一轉,將擺件裹進乾淨衣物之間,動作輕巧無聲,如同多年來在冷宮掙扎求生養成的本能。

熱水包裹住瘦削的身軀,水溫適中,既不燙得難受,也不冷得刺骨。他僵硬的身體逐漸浸泡進水中,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熱水帶走了身上的污垢與疲憊,肌肉一點點放鬆,身體內的寒意似乎也漸漸褪去。他緩緩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這片刻的溫暖裡。

然而,即便浸泡在熱水中,他的心神仍未完全鬆懈,時刻記掛著那枚擺件,確保它依舊安然無恙地藏在乾淨衣物裡。

等他擦乾身體、更換新衣時,他趁著內侍轉身取巾布的瞬間,重新將擺件藏回衣襟內,緊貼著心口。

剛剛些微加快的心跳,這才終於回歸平穩。

洗浴完畢,內侍引他至寢榻前。

床榻鋪著柔軟的錦被,與冷宮裡濕冷的稻草和薄到幾乎摸不到棉花的被褥截然不同。

「殿下,夜已深,您可以安心休息。」內侍輕聲道,隨後退下,只留一盞昏黃的燭火,靜靜搖曳。

沈珩安坐在床沿,指尖輕輕觸摸著柔軟的被褥,心中百感交集。

這一夜,他不再需要蜷縮在冷宮殘破的角落,也不用忍受宮人的戲弄與寒冷折磨。他有一張真正的床,有熱水沐浴,有一頓熱粥……這些是他多年來不敢奢望的東西。

但他清楚,這不過是另一種枷鎖的開始。

他緩緩躺下,睜眼望著帳頂紋飾華美的錦帳,疲憊終究戰勝了一切,意識漸漸模糊,身體沉入柔軟的床鋪之中。

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在溫暖的地方沉沉睡去。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6 17: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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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更新這章後發現一個超低級的錯誤……偷偷改了應該沒人發現吧?😶‍🌫️ 2025-3-1 14:27
謝謝海草😳 2025-3-1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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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2 02:00:5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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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身為皇帝的第一堂課

沈珩安在一片混沌中被喚醒。

他睡得極沉,這是多年來難得的一夜安穩,然而這份安穩並未維持太久。當有人輕聲喚他時,他仍沉浸在溫暖柔軟的夢境裡,眉頭微微蹙起,對這突如其來的擾動有些抗拒。

「殿下,該起身了。」內侍的聲音低柔,卻不容違抗。

沈珩安睜開眼,視線尚未聚焦,腦中仍是一片昏沉。

窗外天色未明,燭火的光芒映照在帳內,搖曳出幾絲微弱的光影。

他愣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不是冷宮破舊的角落,而是寢宮之內。

屬於他的喘息時刻已然結束。

內侍服侍他更衣梳洗,他動作遲緩,仍未完全清醒,指尖在衣襟處摸索了一下,確保那枚小鳥擺件依舊安然無恙地藏在衣物下,才稍微放鬆了些許。

當他穿戴妥當,被引至御書房時,祁時然已端坐於燭火映照下,等候多時。

「坐下。」祁時然語氣平靜,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沈珩安微微遲疑,最終還是不動聲色地落座。

「今日,你將首次在眾臣面前現身,要在他們面前確認你皇位正統性與資格。」

祁時然語氣淡然,目光沉靜地落在沈珩安身上,語調不輕不重,卻帶著難以違逆的壓迫感。

「你可知,自己是如何得來這個位置的?」

沈珩安一怔,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緊袖口。

這皇位來得太過突然,他自冷宮中被帶出後,一切皆由祁時然安排,猶如被人追趕至懸崖邊,連向後退一步的餘地都沒有。

然而,他從未深究過自己為何能坐在這裡——或者說,他根本無從深究。

見他沉默,祁時然語氣不疾不徐地道:「你要牢記,先帝未曾立儲,衡王覬覦皇位已久,勾結朝中貪官與御林軍,意圖發動政變。」

他停頓片刻,隨後緩緩俯身,視線與沈珩安平齊,語調如針尖般輕巧卻帶著不可違抗的力道:「而你,在宮變之夜察覺異動,冒險來尋我,與我聯手抵禦叛軍。」

沈珩安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睫毛輕顫。

「衡王叛亂,諸皇子皆不敢現身,有些甚至暗中與他勾結。唯有你,在生死未卜之際仍選擇護住皇宮。這一點,眾臣皆看在眼裡。」

祁時然語氣平穩,每個字都像是錘在沈珩安心口,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先帝雖未能倖免於難,但你的行動,使你成為唯一站出來對抗叛賊的皇子。這便是你如今坐在這裡的理由,亦是朝中忠臣們認定,在這場變局後,唯有你,才有資格繼承皇位。」

沈珩安呆住,指尖微微泛冷,頭皮發麻。

昨夜,他只是嚇得躲在櫃中,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被亂軍波及。從未想過這場由他逃避而過的亂局,竟能被祁時然刻意鋪陳得如此堂皇正當。

這番話語調從容,不疾不徐,彷彿僅是在陳述一件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但沈珩安隱隱明白,這不是事實,而是祁時然為世人精心編織的「真相」。

祁時然見沈珩安沉默不語,似是仍在消化這份「真相」,並未催促,只是抬手輕輕敲了敲案几,聲音不重,卻恰到好處地將沈珩安的心神拉回。

「既然你已明白自己的來歷,便該知曉,今日朝堂之上,將會有人質疑你的資格。」祁時然語氣依舊平穩,似是早已料到那些人會如何發難,「你該如何應對,可曾想過?」

沈珩安抿了抿唇,搖頭。

祁時然微微頷首,似乎並不意外,語氣不疾不徐:「你無需與他們爭辯,也無需急於證明自己。」

他頓了頓,目光審視地落在沈珩安身上,語調沉靜:「記住,你的沉默,比任何言辭都更具分量。」

沈珩安怔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朝堂之上,許多人期待你慌亂、惱怒,甚至自亂陣腳,但你不必與任何人爭論。」祁時然輕輕推開桌上一疊奏摺,語氣淡漠,「有人質疑你的正統性,你便看著他,不必急著回應,讓他把話說完。」

他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然後,緩緩掃視殿內眾臣,最後再看向我。」

沈珩安微微皺眉,低聲重複:「看向……您?」

「對。」祁時然目光深遠,「你的沉默,會讓那些對你不滿的臣子心生忌憚,因為他們不確定你在想什麼。而當你最後看向我,便是在無聲地告訴所有人——你背後站著的人,是我。」

沈珩安心頭微顫,指尖下意識地蜷縮。

「而我,會為你開口,為你斥退他們。」祁時然聲音低沉,語氣不帶絲毫猶疑,「這樣一來,你既不失帝王威儀,又不至於被質問得無力反駁。」

他俯身向前,輕聲道:「你不需要親自說服所有人,你只要讓他們知道,反對你,就是反對我。」

沈珩安握緊袖口,胸口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他從未想過,權力的運作可以是這般無聲卻銳利的方式。

「至於那些會附和你、擁護你的人——」祁時然語氣稍緩,「你可偶爾頷首,示意聽見,或是低聲道一句『諸位愛卿費心了』,但切勿說得太多。初登大寶,言多必失,沉穩與冷靜,才是你最好的武器。」

沈珩安低頭沉思,彷彿將這番話刻入心底。

「還有最後一點。」祁時然微微後仰,端起茶盞,語氣似是無意地提醒:「無論發生何事,你都不可擅自做主。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賞賜與封賞,也要『回去再議』,不得當場應允。」

他品了一口茶,語氣平靜:「你的權力,需由我來形塑。」

話音微頓,旋即轉為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冷意:「明白了嗎?」

沈珩安抬起頭,看著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祁時然看著他的神情,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很好,記住這些,去吧。」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6 17: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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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會連續幾章權謀宮鬥的部分,可能有點悶,但都是為了塑造故事立體性必須存在的東西。我細節摳了很久 2025-3-2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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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3 07:53:13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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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眾官員面前首次亮相

金鑾殿內,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殿中氣氛肅穆,唯有微風吹拂衣袍的聲音,與偶爾咳嗽的輕響。

「坐上去。」

就在踏入殿門前,祁時然輕聲對他說。

沈珩安微微側目,卻只見對方神色從容,彷彿這句話理所當然,甚至不容置疑。

「坐在那裡,才能讓他們明白,你是這朝堂之主。」

於是,他走上台階,在眾人目光下落座於龍椅。

有人神色微變,似欲開口,卻被祁時然淡淡一瞥,便又收回目光。

當今皇位未正,龍椅本不該有人坐上,可這場宮變過於突然,誰也未能阻止事態發展,如今先帝駕崩,局勢未穩,當政者究竟該是誰?此刻便是最好的分界線。

即便心有疑慮,百官仍舊默然跪拜,無人真正站出來抗議。

沈珩安雙手輕置於膝,袖下指尖緊握。他眼神微微低垂,依循著祁時然的叮囑,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僅是靜靜等待。

在一片沉默中,終於有人出列。

「殿下——」

一名身著深色官服的朝臣上前一步,拱手行禮,語氣平穩,卻暗藏試探:「先帝駕崩倉促,宮變發生之際,諸皇子皆未有定論。」

他頓了頓,隨即道:「如今殿下即將登基,臣等自當擁戴。但……不知當日變局,殿下究竟是如何脫困,如何安然即位?」

這話一出,朝堂內不少人微微側目,顯然並非無人存疑,只是都未率先發難。此人敢開口,便是試圖替眾人探路。

沈珩安並未立刻回應,而是緩緩抬眼,看向立於側位的祁時然。

祁時然神色未變,只是輕輕頷首,示意他不必慌張。

這一瞬,眾臣心思各異。

有人心想,這位殿下尚未登基,便已坐上龍椅,是否不合規矩?

也有人暗忖,能夠安然坐在這裡,是否意味著,殿下的皇位已然穩固?

更有人察覺到,那位丞相至今未曾明言支持,卻也未曾阻止。

這場試探,或許不只是對眼前的皇子,也是對那位掌權者的試探。

沈珩安緩緩收回視線,指尖終於鬆開,卻仍不動聲色地依著祁時然的指引,回應一雙雙試探的目光。

祁時然微微一笑,似是對堂上的反應感到滿意,這才不疾不徐地邁步上前。

「先帝未立儲君,衡王圖謀不軌,趁夜勾結叛軍,意欲奪權。」祁時然語氣平緩,卻自帶威勢。

「而在變亂之際,諸皇子皆未露面,唯獨殿下察覺不對,孤身來尋本相,共同商議退敵之策。」

朝堂之上一片寂靜,許多人不動聲色地交換眼神。

這套說辭,與昨日宮內傳出的消息一致。

只是,真相是否如此,他們心知肚明,卻無人能說破。

「本相攜殿下與眾忠勇之士合力禦敵,奈何宮變驟起,局勢混亂,最終仍未能護得先皇周全,竟讓衡王趁隙逼近,弒君篡位。」

祁時然語調沉穩,不疾不徐地掃了方才提問之人一眼,接著道:「衡王野心不止,弒君後仍意圖斬草除根,竟試圖對殿下痛下殺手。幸得禁軍及時護駕,方將其當場誅殺,亂臣賊子終得伏誅。」

他語聲微頓,繼而語氣沉穩而有力:「宮變突起,皇城動盪,諸皇子皆行蹤不明,誰人心懷異志,已不言自明。唯有殿下,置生死於度外,挺身而出,誓護皇宮周全。此事,滿朝文武皆可為證。」

他話音一落,便有幾名官員立刻上前附和。

「臣當夜亦曾於宮中聽聞殿下與丞相共商大計,確有其事!」

「宮變之夜,我等親眼見丞相統兵迎敵,隨後殿下安然歸宮,穩定局勢!」

聲音此起彼落,語氣篤定,仿若當夜親歷,無可置疑。

沈珩安微微垂眸,袖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這些人……當真目睹了那一夜的變局?

亦或,這一切早已安排妥當,只待此刻,為他立下無可動搖的正統之名?

不論如何,這個「真相」如今已在百官面前落定。

那名官員似乎還不甘心,又道:「只是……先帝駕崩匆促,未曾留下遺詔,殿下繼位,當真是眾臣公議所得?」

這話明顯更加冒犯。

大殿內的空氣霎時變得凝滯。

沈珩安仍然不發一語。

祁時然目光微微一沉,語氣淡漠:「當夜宮變突起,御林軍統領叛變,與衡王聯手意圖掌控皇宮,兵臨殿前。殿下挺身而出,奮力護宮,保全皇室血脈,正是天命所歸。」

他停頓片刻,語氣不重不輕:「難道——在衡王大軍兵臨殿前之時,殿下不應站出來護衛皇宮,而該躲起來,等著被人擺布嗎?」

此言一出,那名官員霎時語塞。

祁時然語調未變,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氣勢:「此事已定,眾臣公議,國不可一日無君,難道……有何人認為,今日之事仍可推翻?」

他緩緩掃視眾人,語氣不輕不重:「抑或有人認為,當日應讓衡王即位?」

最後這句話,已近乎殺機暗藏。

大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眾臣紛紛低頭,不敢再言。

祁時然收回目光,神色依舊淡然,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朝堂問答。

「此事已定,無須再議。」

他的語氣仍是溫和,但無人敢再開口。

沈珩安的手心微微滲出薄汗,卻依舊維持著端坐不動的姿態。

他明白了。

祁時然不需要他開口。

甚至,他根本不需要說服任何人。

只要祁時然在,他就不會被推翻。








白話好讀版

丞相:殿下在衡王叛變那天獨自奮戰迎敵,其他皇子都死哪去了?不救他爹了?這些逆子還想當皇帝?是不是有陰謀?!!!

安安:(有人在瞎掰)

眾臣:(好像哪裡不對但又說不清楚)……好像也是齁?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6 17: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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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謀讀起來很沉悶,我也常常寫到快睡著。如果有看沒懂的話,可以看最後面不太正經的白話好讀版加速理解內文大綱😎(大概吧? 2025-3-3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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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4 00:24:3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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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與皇子們對峙

金鑾殿見過百官後,雖然登基大典尚未確定,大勢所趨,眾臣已不得不向他俯首。

祁時然對他道:「百官之心已穩。」

「先帝崩逝,朝局動盪,群臣雖有異議,卻亦知當下最忌權力真空。我們已先一步安撫人心,並讓幾位重臣出面表態。」

祁時然的語氣如常,不見波瀾:「他們未必真心擁立,但他們明白,無論如何,這個位置已無旁人可選。」

沈珩安沉默,低聲問:「何人有異議?」

「異議者不在少數,然大局已定,朝臣無非是揣度自身利害,並無真正敢抗衡者。」祁時然語氣淡淡,「當夜宮變,殿下奮力護宮,功在社稷,這點已讓他們無從質疑。」

祁時然語氣微頓,微微一笑:「百官好安撫,但皇室不同。」

「皇子們不服,太后更不會甘心,他們不只關乎權勢,更關乎血脈與身份。」

「此刻,他們等著你踏入大殿,對你問一句『憑什麼』。」

而現在,這場對峙終於到來。

大殿之上,眾皇子與蘇太后齊聚,氣氛嚴肅。

殿內白幔高懸,素燭燃燒,空氣中彷彿仍瀰漫著焚香未散的氣息。

先帝崩逝的噩耗傳遍宮闕,舉國哀悼,天下白衣。

然而,哀悼並非人人真心,隱藏在素白之下的,是更為險惡的暗流。

殿中,皇子們依序站立,各自神色莫測。

三皇子沈澤珅溫和淡然,五皇子沈亦嶼神情不善,六皇子沈霆益則站在五皇子身後,低著頭不敢多言。

而端坐高位的蘇太后一襲白衣,眉眼深沉,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沈珩安安靜地站在一側,他的視線微微垂下,袖下雙手緊握,掌心微涼。

這場對峙,他與在場所有人相比,是最孤立也最沒份量的。

在他人眼中,他只是個毫無根基的皇子,憑什麼坐上那張龍椅?

然而,祁時然就在他身側。

丞相一身玄衣微微側立,面上神色淡然,唯有一雙眼眸深不見底。

蘇太后終於開口,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威嚴:「先帝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宮中局勢未定,眾臣與宗親皆在等待。這場大事,該如何定奪?」

語氣聽似平靜,卻處處透著試探的意味。

五皇子沈亦嶼微微上前一步,語帶不甘:「皇位傳承,本該遵循先帝遺命。可惜先帝崩逝匆促,未曾留下遺詔。如今七弟欲繼大統,不知依據何法?」

他語氣微微一頓,目光在沈珩安與祁時然之間來回流轉,隨後沉聲道:「還是說……丞相早有安排?」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皆聚焦於祁時然。

祁時然聞言,眸光未動,唇邊甚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像是絲毫不覺得這場試探值得放在心上。

他不疾不徐地開口:「五殿下此言差矣。」

語調溫和,卻透著一絲輕微的不耐:「當夜宮變,御林軍統領叛變,與衡王聯手企圖奪權。兵臨殿前,眾皇子皆未見蹤影,唯有七殿下挺身而出,護住皇宮,保全皇室正統。此事,滿朝文武皆可為證。」

三皇子沈澤珅微微抬眼,瞥了沈珩安一眼,卻並未出言附和,也未反駁,只是輕咳一聲,掩去面上的情緒。

五皇子卻冷笑:「丞相之言,未免言過其實。」

「先帝崩逝時,宮門緊閉,誰能確保當夜之事的真相?莫非……丞相早有安排,才讓所有人只看到七弟安然無恙地回到宮中?」

語畢,六皇子沈霆益附和道:「五皇兄所言極是,若說七弟當夜果真浴血奮戰,何以身上半點傷痕皆無?依我看,恐怕是有人刻意安排,才讓七弟坐上這個位置。」

大殿內氣氛瞬間凝滯。

沈珩安的手指收緊,卻仍未開口,只靜靜地站著。

他知道,這場對峙不需要他出手,祁時然比他更擅長這種事。

果然,下一刻,祁時然微微側首,語氣淡漠:「衡王造反之時,五殿下身在何處?」

五皇子微微一怔,眼神閃爍了一瞬。

祁時然語調未變,甚至還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宮門緊閉,五殿下當夜可曾入宮護駕?還是說……當時正與衡王見面?」

這話,已隱隱帶上試探與指控的意味。

五皇子臉色微變,卻被他極快地掩去,低聲道:「……本皇子當夜確實不在宮中。」

「那便是了。」祁時然輕輕點頭,「既然五殿下當夜未曾入宮,又如何知曉宮中發生了什麼?又如何斷定七殿下未曾奮戰?」

他語氣一頓,目光微微凌厲:「莫非……是五殿下另有安排,所以才沒能趕回宮中?」

此話一出,五皇子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卻無法反駁。

蘇太后輕輕放下茶盞,眼神深邃:「丞相此言,可是意有所指?」

祁時然微微一笑,卻不再多言,反倒施了一禮,語氣恭敬:「微臣不敢,僅是據實而論。」

他這番話沒有明言指控五皇子與衡王勾結,卻巧妙地留下了足夠讓人懷疑的空間。

五皇子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握緊了拳頭。

大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最終,蘇太后緩緩開口:「皇位之事,關乎國本,豈可妄議?」

她掃視眾人,語氣不重不輕:「七殿下畢竟是先帝之子,且宮變當夜確保了皇室安危。此事已有定論,不容再議。」

這番話,便是她的態度——至少目前,她不會站在五皇子那邊,而是支持沈珩安的。

五皇子眼中閃過陰霾,卻只能壓下不甘,拱手退下。

沈珩安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袖中的手終於微微鬆開。

祁時然微微偏頭,朝他看了一眼,唇角似有若無地彎了彎。

——這場對峙,他們贏了。







白話好讀版

丞相:雖然那些傻官員承認你了,但你家裡那些人沒那麼好糊弄。
太后:我老家那邊在問這皇帝誰來當?
五皇子:老爹沒留遺書就掛了,七弟卻說他是皇帝!這些都是你倆設計的?
丞相:亂講話,叛變當天你們都找不到人只有他出來抵抗,有眼睛的都看到了。
五皇子:都你在講,當天家裡大門都關起來了誰知道真假?還是你特意安排人,假裝看到七弟處理完叛軍後平安無事回自己的房間?
六皇子:五哥說得對,七弟不是去殺敵了嗎?怎麼會沒受傷?都是假的吧?
丞相:那天晚上你人在哪?
五皇子:……我不在家裡。
丞相:你不在家怎麼知道家裡發生什麼事?怎麼斷定你弟沒在殺敵?還是說……你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所以故意不回家?
太后:丞相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丞相:沒有,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太后:皇位的事情不能亂決定,既然當天是這種情況那也沒辦法,就這麼定了吧,別再吵了!
丞相:(計劃通)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6 17: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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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6 05:09:1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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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丞相的帝王課程

舉國哀悼,天下白衣。

先帝崩逝的喪訊已昭告四海,宮城內外皆籠罩在一片素白之中,百官百姓身著孝服,宮牆上掛滿白綾,空氣中彌漫著低沉肅穆的氣息。

身為新帝,沈珩安在祁時然的指導下,順利完成了先帝的喪禮儀式。

他披麻帶孝,按照先帝葬禮的禮制祭拜、誦讀哀詞,儀態舉止皆得恰到好處,沒有出現絲毫錯誤。

這些事對一個初登大寶的皇帝而言或許並不容易,但沈珩安知曉,他能夠做到,無非是因為祁時然已經為他鋪好了所有的路。

祁時然總是站在他身後,淡淡地看著他,偶爾低聲提醒,偶爾不發一言,而他的存在本身,便足以讓沈珩安安定。

從國喪開始的第二日,祁時然便開始親自教導沈珩安。

初時,僅僅是習字。

沈珩安自幼生長於冷宮,雖能識些字,卻極少提筆,更別說寫自己的名諱。

當第一筆落在紙上時,他指尖微顫,墨色在紙上滲開,連筆畫都顯得有些生硬。

「握筆再緊一些,」祁時然的聲音從側邊傳來,語氣不輕不重,「別讓手腕僵住。」

沈珩安微微抿唇,試著調整握筆姿勢。

「筆鋒要穩。」

「不要急,先讓筆鋒落定。」

他一筆一畫地寫著,速度很慢,每一道筆劃都顯得小心翼翼。

祁時然耐心地看著,偶爾伸手指點幾下,沈珩安低著頭,聚精會神地臨摹。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燭火搖曳間,他的字終於漸漸有了些樣子。

「再練一遍。」祁時然道。

沈珩安沒有抱怨,埋頭繼續寫。

這一夜,他的手腕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卻依舊一遍遍地描寫自己的名字。

他想讓祁時然滿意,想得到對方的誇獎,這個念頭無聲地在心底生根發芽。

習字過後,便是朝堂常識與宮廷禮儀。

「作為皇帝,你的言行舉止都必須符合規範,任何細節都不能出錯。」

祁時然站在堂前,手持書卷,語氣沉穩。

「包括你的坐姿、步伐、用膳的方式,甚至是如何斟酌言辭,如何在大臣面前顯露威嚴。」

沈珩安端正坐好,仔細聆聽。

「站起來,走幾步。」祁時然吩咐。

沈珩安依言起身,緩步向前。

「步幅再大一點,背脊再打直些。」祁時然挑眉,「你是皇帝,不是僕從,走路不必這麼拘謹。」

沈珩安微微一頓,他重新邁步,這一次,刻意將步子放大,脊背挺直。

祁時然微微頷首:「記住這種感覺,走得穩,才能站得穩。」

沈珩安垂下眼,低聲道:「是。」

接下來的幾日,他學習了如何正確地舉杯、如何端坐、如何應對朝臣的奏報,甚至連飲食的動作都被要求一遍遍地練習。

「吃飯時,筷子不能敲碗。」

「言談時,不能用疑問語氣,皇帝不該對臣子表現出猶豫。」

「坐姿要穩,不可隨意倚靠。」

沈珩安全神貫注地記下所有要求。每當他犯錯時,祁時然雖不苛責,卻會毫不留情地指出,而他便會立刻修正,直到達到對方的標準為止。

這樣的教導嚴厲而細緻,卻帶著一種沈珩安從未感受過的耐心。

冷宮的日子裡,從沒有人如此仔細地教導過他,更沒有人會關心他是否學會。

他漸漸地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學習皇帝該有的姿態,更是一種屬於「他」的改變。

他不再是那個只能在宮牆陰影裡默默活著的無名皇子,而是即將登基的皇帝。



某日夜晚,沈珩安臨摹完一份字帖,剛放下筆,祁時然便從桌案另一側走來,瞥了眼紙上的字跡。

「比前幾日好些了。」他隨意地說道。

這句話不算誇獎,卻讓沈珩安的心頭微微一動。

他握著筆,輕聲道:「……謝丞相。」

祁時然看了他一眼,語氣仍是淡淡的:「這還不夠,若你想真正坐穩這個位置,還得更努力。」

沈珩安垂下眼,輕輕點頭:「……是。」

這幾日的訓練雖然嚴苛,他卻甘之如飴。

因為這是祁時然親自教他的,是對方親手塑造出的自己。

他想讓祁時然覺得沒有選錯人。

不能讓他失望。

於是他從未喊過一聲苦,每日勤勤懇懇地學習,未曾有過絲毫怠慢。

祁時然微微頷首,看著他微微泛紅的指節,忽而語氣放輕了一些:「手伸出來。」

沈珩安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將手遞出。

祁時然坐到沈珩安身側,握住他的手腕,細細打量了片刻,低聲道:「握筆太久,手都僵了。」

話音落下,他的拇指順著沈珩安的指節輕輕按揉。力道不輕不重,帶著一種極具壓制性的耐心,逐一舒展他過度用力而僵硬的關節。

沈珩安僵直地坐著,不知為何,一股異樣的感覺從掌心竄入心底。他的指尖微微顫了一下,耳後隱隱有些發熱。

「明日我讓人備些藥膏,」祁時然淡淡地說,「手不能廢。」

沈珩安低著頭,耳根泛紅,過了好半晌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祁時然瞥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卻沒再說什麼,放開了手。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們並肩而坐的身影。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6 17: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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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他摸我的手手😳 2025-3-6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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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7 0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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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即位儀式

清晨,皇城內鐘聲低沉響起,聲聲悠遠,回蕩在寂靜的宮闕之中。
天色微明,晨霧繚繞,整座皇城仍籠罩在喪期未散的肅穆氛圍裡,沉沉壓在人心之上。

大殿內,百官身著素色朝服,依次跪伏在御階之下,衣袍低垂,如黑白棋子錯落鋪展,靜默無聲。

四周高懸白綾,映得殿內光線黯淡,往日金碧輝煌的龍椅,也被素紗覆去華彩,只留朦朧虛影。

沒有鐘鼓齊鳴,沒有普天同慶。

這場即位之儀,沒有興奮的歡呼與讚頌,唯有沉靜與壓抑,靜得讓人屏息,彷彿風過簾動都成了擾亂天地的僭越。

沈珩安穿著素白朝服,神情沉靜,緩步走上御階,在御座前跪下,向先帝的靈位叩首三次,語氣平穩:「先帝駕崩,兒臣痛惜萬分。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朕……遵遺命承嗣,願不負皇恩。」

殿內百官齊聲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聲音不見歡慶,反而透著肅然與哀戚。

沈珩安伸手接過象徵皇權的玉璽,指尖稍稍一頓,終究還是穩穩握住。

這方玉璽曾握在先帝手中,如今落入他掌心,意味著從此再無退路。

他望向這座莊嚴的大殿,依舊蒙著白紗,無人言笑,亦無賀樂。

這個皇位,於他而言,不僅是榮耀,更是無可推卸的責任與枷鎖。

—-

沈珩安即位後,朝政如潮水般襲來,將他推上高位,無從退讓。

根據祖制,他需每五日上朝,聽取百官奏報,商議國事。

丞相為此特意為他制定了一整套學習計畫,從奏摺的閱讀與批復,到朝堂上的言辭應對,事無巨細,皆耐心指導。

天光微亮,御書房中燭光仍燃,微光映照在案上堆疊整齊的奏摺上。

祁時然端坐於案後,動作從容地提筆批閱,偶爾將已整理好的幾份奏摺推至沈珩安面前,語氣平靜:「這些已經做好批注,依照上面的文字照抄便可。」

沈珩安垂眸,攤開那張寫滿端正字跡的紙張,上面條理分明地標註了該如何批示:「此事準奏」、「交戶部詳查」、「下旨嚴辦,不得徇私」……每一句話簡潔有力,透著上位者應有的威嚴。

他握筆臨摹,不敢怠慢。

祁時然見他神色專注,淡聲道:「急於表現,反而容易出錯。」

沈珩安筆尖微頓,低聲應道:「是。」便繼續低頭書寫,字跡卻仍稍顯生澀。

祁時然視線掠過紙面,語氣不急不緩:「筆鋒再加重些,落筆果決,勿顯猶豫。」

沈珩安細細琢磨,重新提筆,按照祁時然的指導,一筆一劃地臨摹,「此事準奏」幾字落下,較之前更顯從容穩定。

祁時然輕輕頷首,片刻後,將另一份奏摺推至他面前,並未急著讓他落筆,而是問道:「這道奏摺,可看出問題所在?」

沈珩安看了眼上面的內容,是一名地方官員上奏,請求撥款修繕河道,措辭詳實,且附有損壞報告。

他翻閱數遍,卻未發現明顯不妥之處,遂抬眼看向祁時然。

祁時然不動聲色地輕敲桌面:「此人言之鑿鑿,卻未列出詳細賬目,只提修繕所需銀兩,未明確各項開銷細節,是否有誇大之嫌?」

沈珩安連忙低頭再看,果然,對方奏摺雖條理清晰,卻迴避了費用分配,若不經細查,極可能放任虛報銀兩。

「該如何批示?」他低聲問。

「此事不急於準奏。」祁時然語氣淡然,「交戶部詳查,令其補充具體賬目,並由工部會勘後,再行議定。」

沈珩安依言提筆,在奏摺上落下:「此事交戶部詳查,並令工部實地勘驗,確認無誤後再議。」

「很好。」祁時然輕笑,眼底閃過一絲滿意之色,「並非所有請示都需立刻允准,有時候,『不答應』亦是一種答覆。」

沈珩安耳根微紅,垂下眼睫,細細咀嚼這句話的意思。片刻後,他提筆批示下一道奏摺。

祁時然靜靜看著他,目光深邃,聲音不緊不慢:「陛下,這不過是第一步。往後,你還需學會如何在朝堂上應對百官,如何讓人看不透你的想法,亦或是——讓他們以為看透了你。」

沈珩安執筆的手微微收緊,他抬眼對上祁時然的目光,卻無法看清對方眼底藏著什麼情緒。

……他果然看不透祁時然。

「是。」他低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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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8 00: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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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蘇太后

隔日一早,宮人來報——蘇太后求見。

沈珩安獨自在御書房中練字,聞言,未立刻作答,只是頓了頓,半晌後方才緩緩抬眸,聲音淡然:「請太后於側殿稍候。」

直到宮人來回催促兩次,他才停筆起身,衣袍曳地,步履沉穩,像是踩過層層積雪,無聲無息。

側殿之中,蘇太后早已端坐良久。

她一襲沉青色宮袍,金絲雲紋壓邊,端莊持重,氣勢不凡。

指間戴著一副細長的金護甲,燈火映照下,泛著幽冷的光澤。她眉宇間略有不耐,顯然對這場遲來的會面頗為不滿,卻仍維持著從容威儀。

蘇太后面露慈愛,語氣誠懇道:「新帝登基,哀家總算能放下心來。宮中之事,自當有人輔佐陛下,免得陛下過於勞累。」

蘇太后這意思是想參與朝政?

沈珩安未曾入座,垂手立於帷幔旁,神色淡淡:「太后言重了,您乃先帝正室,理應好好享福才是。」

她輕歎一聲,語氣柔和:「哀家年歲漸長,終究不比從前。如今先帝駕崩,宮中事務本該交給新帝親理,只是……哀家怕陛下操勞過度,總免不了掛心。」

這話聽來是關懷,實則是在試探他的態度。

「太后費心了,朕自會處理妥當。」他語調不疾不徐,禮數周全,卻未曾允下她的提議。

一時靜默。

蘇太后微微一笑,似是不以為意,話鋒一轉,忽道:「對了,哀家昨夜夢見德嬪,想來,也甚是可惜。」

沈珩安藏在袖中的手指頓了頓。

她語氣溫和,眼神似有幾分憐惜:「德嬪生前性子剛烈,若她當年稍作忍讓,或許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此話輕飄飄落下,卻似一柄細長的銀針,無聲無息地刺入肌膚,帶著試探與揣摩。

沈珩安眼睫微顫,卻是不動聲色。

「母妃之事?」他聲線平靜,似真在思索,「太后何必費心?她已去了多年,榮辱得失皆隨風而散。」

蘇太后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又笑了笑,袖下的手緩緩抬起,指尖輕輕摩挲著指甲上的護甲。

「是嗎?」她聲音不疾不徐,似是輕歎。

沈珩安沉默片刻,忽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母妃性子剛烈,卻也教了朕一件事。」他聲音極輕,似是無意間提及。

蘇太后眉心微動,眸光微凝:「何事?」

沈珩安緩緩抬眸,語氣依舊平靜,卻透著說不出的冷意:「凡事不可逆天而行。」

「天理昭昭,縱然風雪掩埋,也終究會在日後被人掀開。」

一時靜默。

燭光搖曳,無聲地照映在二人之間,勾勒出淡薄的光影,卻似一道無形的深淵,將他們劃開。

蘇太后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緊,面上神色未變,唯有指腹在護甲邊緣輕輕劃過,一寸寸地摩挲,像是在壓制某種情緒。

最終,她仍舊含笑點頭,意味深長道:「陛下初登大寶,當以社稷為重。往事……不必再提了。」

「自然。」沈珩安淡聲應道。

蘇太后起身,宮人們連忙上前攙扶,她目光一掃四周,似是不願再久留,緩步朝殿門走去。

殿門緩緩闔上,沈珩安靜立片刻,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指尖攏緊衣袖,掌心覆了一層冷汗。

蘇太后的氣勢極強,真不愧是能在宮闈中屹立不倒的女人。若非祁時然曾悉心指點,讓他熟悉後宮威儀與話術,只怕今日便會落了下風。

就在此時,一道沉穩的腳步聲自屏風後響起。

「陛下的忍耐,讓人刮目相看。」

祁時然負手而立,衣袍微曳,神情淡淡,彷彿從始至終都在此處觀看。

沈珩安怔了一瞬,旋即垂眸,掩去眼底驚色,聲音輕緩:「丞相何時來的?」

祁時然未曾回答,目光落向殿門之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臣在的地方,總比旁人早一步。」

這句話,像是一記無聲的警示。

沈珩安指尖微收,耳尖泛紅,卻未開口。

祁時然微微一笑:「陛下方才應對太后的方式恰到好處,這份隱忍極好。」

他頓了頓,嗓音壓低:「不過,有些人不值得您動怒,倒也無需親自動手。」

沈珩安聞言,抬眸看向他,眼中似有波瀾。

祁時然凝視著他,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隱隱殺意:「太后……本相會親自處理,替陛下討回公道。」

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卻不容置疑。

沈珩安唇角微顫,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只是低聲應了一句:「……好。」

祁時然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如常:「放心,臣向來不喜陛下沾染血腥。」

沈珩安垂下眼,掌心無聲收攏,原本狂跳不安的心臟,竟奇異地平穩下來。

他知道,祁時然說到做到。




白話好讀版:

太后:我覺得你經驗不足有點辛苦,我來幫你處理政務吧?

安安:不用了謝謝,您好好享福才是!

太后:當年你媽死掉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捏~誰叫她得罪我了。(你不聽話也會像你媽一樣被我幹掉)

安安:喔,是喔?您老人家還翻舊帳出來講?我早就不在乎了。

太后:是嗎?那以後就別講了。(死小孩講不聽)

安安:我媽倒是教我一件事…人在做天在看。

太后:(氣得離開)

丞相:(偷聽牆角後走出來)幹得好啊!那女人我會替你除掉的別擔心!

安安:(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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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9 00: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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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玉鳥

夜沉如水,宮內寂靜無聲。

帳幕低垂,燭火燃至最後一縷微光,搖曳間映照著床榻上少年微微蜷縮的身影。

沈珩安一人側身躺在龍床最內側,指尖輕輕摩挲著掌心那隻溫潤細膩的玉鳥。

這枚玉鳥,他已握了整整六年。自那日得來後,便成了他每日入睡前的儀式。

他總會將它細細撫過,彷彿在觸碰某個遙不可及的夢,然後輕聲呢喃,對它說一些連自己都羞於啟齒的話,像對一個密友訴說心底的秘密。

但他從不允許自己在睡夢中鬆開它,每夜入眠前,他總會把玉鳥小心翼翼地藏進衣襟最內層,以防它被人偷走。

這世上,他沒擁有過什麼,唯有這枚玉鳥是屬於他的唯一珍寶。

最近,他每日都能與祁丞相共度長時。對方替他安排了滿滿的課程,從政事到兵法,從文學到策論,從天明至日暮,恍若要將天下所有的學問一股腦灌輸給他。

繁重的課程讓他喘不過氣,卻也讓他心安。

若能一輩子學不完,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他便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天真。祁時然這樣的人,怎會長久停留在某個人身邊?

他是朝廷的棟樑,是萬民仰望的月,終有一天會離開,奔赴更遼遠的山河。

那麼……他成婚了嗎?身邊可有重要之人?

這個問題無端鑽入心頭,令沈珩安不安地咬住下唇。

他想成為對方生命裡最特別的存在,最重要的……唯一。

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心思,他臉頰瞬間染上不自然的紅意,喉間發緊,忍不住暗罵自己荒唐。

男男之間的情慾本就是世人不容之事,更何況他們這層身份更是……天理不容。

思緒翻湧間,他眼眶微微發熱,強忍著情緒,將玉鳥收進懷中,閉眼沉沉睡去。

---

他做了夢。

夢中的他,回到六年前——

那是一個潮濕的午後,昨夜暴雨未歇,宮道上積水尚未乾透,泥濘處處,空氣裡透著一絲寒意。

沈珩安被幾個平日裡最愛欺侮他的宮人堵在偏僻的宮道,拉扯著衣領,笑鬧著將他一路推搡至昨日積水未乾的大片泥濘中。

「啊!」

他一個踉蹌,摔進滿是污水與爛泥的水窪,濺起的泥水潑上他的臉頰,滲進破舊的衣襟裡,冰冷而刺骨。

「哈哈哈哈,這才像條落水狗!」

「說,你是不是欠收拾?!」

宮人們圍在他身旁,肆無忌憚地嘲弄,手中木棍在他身上戳來戳去,逼得他狼狽不堪。

沈珩安垂著頭,指尖緊緊攥著濡濕的衣角。這些人仗著他無依無靠,從來不把他當人看。

他知道,即使求饒也沒人會放過他,反而只會讓他們玩得更開心。

他暗暗深吸口氣,冷不防地伸手抓住其中一根木棍,狠狠往自己方向一扯——

「啊!」

宮人措手不及,被猛地帶倒,一頭摔進爛泥裡,髮髻散亂,滿臉泥污,顯得格外狼狽。

這一下讓其餘幾人瞬間變了臉色。

「你這小兔崽子活膩了?!」

帶頭的宮人眼底閃過一絲惱怒,抄起棍子猛然揮下!

「唔——!」

木棍重重砸在他的背上,巨大的力道讓他整個人向前撲倒,臉趴在泥地裡,泥水嗆入口鼻,嗆得他劇烈咳嗽。

可這還沒完。

下一個瞬間,更多的木棍落下,肩膀、手臂、背脊、腿部……鈍痛接連不斷,麻木與鈍痛交錯,他蜷縮起身體,像個小小的球,卻仍躲不開那些無情的棍棒。

摔進泥濘裡的宮人爬起來,憤恨地撲過來,一把揪住他的頭髮,逼迫他抬起頭,然後狠狠地甩了幾巴掌!

「讓你反抗?讓你還手?!」

耳畔的辱罵聲愈發尖銳,疼痛與委屈讓他渾身顫抖,卻什麼都無法做,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咬得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在做什麼?」

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讓原本鬧騰的宮人們頓時一僵。

他們回頭看去,只見一名身著深色官袍的青年緩步走來,氣度沉穩,眉宇間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是當時擔任御史中丞的祁時然。

他神色淡漠地掃過場中,目光落在那群宮人身上,語氣輕緩,卻透著壓迫感:「在宮中鬧事、毆打孩童,你們好大的膽子。」

宮人們臉色瞬間慘白,紛紛跪地磕頭求饒。

祁時然未再看他們一眼,只是冷聲吩咐:「帶下去,交由內監處置。」

侍從立刻上前,將那群宮人一一押走。

等四周恢復寂靜後,他才轉頭看向地上縮成一團的少年。

那是一個渾身泥污、瘦得皮包骨的孩子。衣衫破舊,髮絲凌亂,露在袖口的手腕細得不像話。

他雙眼和臉頰紅腫,臉上的淚水血水混著污泥滑落,渾身發抖,嘴唇顫顫巍巍地呢喃著:「別打我……別打我……好疼……好疼……」

那是一種下意識的恐懼與懇求,聲音微弱,帶著哭腔,像極了受驚的小獸。

祁時然微微一頓,俯身將他扶起,單膝跪地,取出一方帕子,耐心地為他擦去滿臉的污泥與血跡。

「別哭,沒人打你。」

沈珩安怔怔地看著他,彷彿不敢相信這句話。

祁時然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隨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製小擺件,輕輕放進他的掌心:「拿去玩吧。」

沈珩安低頭看去——

那是一隻通體溫潤的小鳥,雕工精細,羽翼微展,靈動逼真,彷彿隨時會飛起。

他從未擁有過這麼精緻美好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眼神透著迷茫與遲疑,像是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送你了。」祁時然語氣隨意,唇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少年怔怔地望著他,一瞬間,眼底的驚慌與不安被溫暖取代,那是一種多年來從未感受過的安定。

祁時然站起身,吩咐侍從將孩子帶去清洗與療傷,轉身便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沈珩安忽然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祁時然微微一怔,低頭對上那雙紅腫的眼睛。

沈珩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抿緊唇,指尖微微顫抖。

祁時然靜靜地看著他,半晌後,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乖,去吧。」

沈珩安手指顫了顫,終究還是慢慢鬆開了衣角,看著對方轉身離去。

那一天,他被侍從帶去清理,傷勢得到妥善處理,而那群欺負他的宮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自此之後,他的日子安定了許多。

雖然同樣遭人忽視與鄙夷,但沒有無聊的宮人會特地過來欺侮他。

但他知道,那不是因為別人忽然良心發現,而是因為那個人是祁時然。

他像是一道光,照進了他晦暗的世界,也照亮了他孤獨無助的靈魂。

這枚玉鳥擺件,他一直藏在懷裡。

一藏就是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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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10 00: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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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首次上朝

沈珩安站在養心殿內,由宮人替他整理龍袍,腰間玉帶略顯沉重,象徵著帝王的威嚴。

今日是他即位後的首次朝會,雖然名義上他已是天下之主,但他很清楚,朝堂之上,目光最鋒利、權威最大的人並非他,而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人——祁時然。

殿外傳來高聲通報:「陛下駕到——」

一雙明黃的靴履踏上金磚,沈珩安步入金鑾殿,坐上龍椅的瞬間,百官齊聲跪拜:「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他的聲音並不響亮,但仍帶著幾分沉穩。

百官起身,各自站回位置,數百道目光落在年輕的天子身上。

——試探,從這一刻便開始了。

「啟奏陛下,先皇駕崩,國喪未滿百日,然朝廷有許多緊急事務需定奪,望陛下明察。」

開口的是禮部尚書韓臨,他語氣恭敬,卻帶著暗示,彷彿想看看這位新皇對朝政的掌控能力。

沈珩安心知肚明,微微頷首,似乎思索了一瞬,隨即從容開口:「韓大人所言極是,國喪期間,國事不可荒廢。但朝中諸事,自當循序漸進,若倉促決策恐有疏漏。不知韓大人指的『緊急事務』具體為何?」

這句話看似平和,卻將問題巧妙地拋回,逼得對方不得不細說——這樣一來,韓臨若真有所建議,便須提出具體方案;若只是試探,則無法繼續追問。

聞言,微微一頓,隨即道:「回陛下,科考時間在即,諸多事項需要陛下親自過目。」

沈珩安的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了敲,這是祁時然昨夜提醒過他的:「首先,不要急著給答案。」

他沉吟片刻,才道:「此事重大,朕稍後會詳閱禮部呈上的具體安排,再行決定。」

韓臨聞言,微微欠身,卻未能探出更多。

然而,就在此時,右都御史張穆站出,聲音鏗鏘:「陛下,雖然國喪期間不宜過多更動,但當今新政尚未立穩,許多地方官員乃先皇所任,不知陛下是否有意進行調整?」

此話一出,殿內氣氛微妙地變化了一瞬。

——這是明顯的試探,想探新帝對「更換舊臣」是否有意見。

沈珩安看了張穆一眼,這人與先皇舊黨關係密切,此時開口,顯然是想試探他的態度。

但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目光移向祁時然。

祁時然的目光與他交會,眼神深沉而穩定,手指輕輕摩挲袖口——這是昨夜才教過的,意味著「不急著回應」。

沈珩安會意,沉吟片刻,才淡淡道:「此事關乎朝局,若貿然更動恐生變數。不若先觀察各地官員之政績,再行決策。」

此言不偏不倚,既未表態要換人,也未完全否定可能性,讓所有人無法確定他的真正想法。

此時,祁時然適時補充:「張大人所言亦有道理,朝廷確需穩定,但若有貪腐之官,當即查辦。臣會讓吏部著手整理官員名冊,屆時再呈給陛下,請陛下定奪。」

這番話一出,張穆微微皺眉,似欲再言,卻被祁時然不疾不徐的態度壓制住了。

新皇帝雖未表態,卻已掌握了主導權。

接下來,幾名官員陸續上前稟報,沈珩安皆一一應對。或沉穩作答,或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向祁時然,由他從容回應。

時間在有條不紊的議事聲中流逝,當最後一道奏摺審議完畢,太監高聲唱喏:「退朝——」

金鑾殿內的群臣躬身行禮,目送龍椅上的青年緩步離去,朝會至此方才落幕。

回到御書房後,沈珩安長長吐出一口氣,額間微微見汗。

今日這場朝會雖未發生什麼波折,但數百雙試探的目光交錯,仍讓他感到難以言喻的疲憊。

祁時然立於一旁,目光審視著他的神情,語氣淡然:「今日的表現,比我預期的還要好。」

沈珩安聞言,勾了勾唇角,卻帶著幾分無奈:「……若非丞相事先提醒,我恐怕會直接回答御史的問題。」

祁時然輕笑:「陛下,朝堂之上,最忌立刻表態。你要讓他們摸不透你的想法,讓所有人都懷疑——『陛下究竟是無為而治,還是深藏不露?』」

「只有當他們不確定,才不會輕舉妄動。」

沈珩安低垂眼睫,指腹摩挲著袖角,沉默片刻,終究未曾開口。

身處高位,四周皆是試探與猜忌,每一句話都暗藏深意,難辨真偽。

有人言辭懇切,卻未必出於忠誠;有人恭順應對,卻不知心懷何計。

字裡行間的每個措辭,或是試探,或是引誘,或是埋下伏筆,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入別人的局中。

這一切太過複雜了。

他看不透所有人和事,就像他無法看透祁時然的心。

他抬眸望向對方,對方仍是從容淡定的模樣,嘴角含笑,眼神深邃如深潭,叫人難以窺探其中真正的情緒。







白話好讀版

韓臨:陛下,雖然你還在請喪假,但我們朝廷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處理。

安安:你說的對,所以是什麼事?

韓臨:快要科考了,需要您過目具體事宜。

安安:嗯,那我等禮部拿報告給我。

張穆:陛下,目前地方官員裡還有很多你爹留下來的舊員工,要把他們都炒了換新人上去嗎?

安安:我先看他們的考績怎樣再決定。

丞相:張大人說得對,如果被我查到薪水小偷會列名單讓陛下一個個炒他們魷魚。





安安:當老闆好累哦……





本文最後由 Grain 於 2025-3-12 15: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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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13 00:5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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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五皇子賑災

近日天氣寒冷,宮中甫迎大雪,朝堂之上亦是一片肅然。

大殿內,眾臣依序上前稟報,忽有一名御史出列,聲音鏗鏘:「啟奏陛下!臣近日接獲地方奏報,陝州、滄州一帶因去歲蝗災肆虐,今年糧產大幅減少。如今天寒地凍,百姓飢寒交迫,已有災民四散流離。望陛下憐憫蒼生,盡早撥款賑濟,免得大亂生於朝堂之外!」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幾名地方官員也紛紛出列跪地附議,奏報災情之嚴重。

沈珩安端坐龍椅之上,神色淡然,並未急著回應,而是將視線輕輕掃過朝臣。

這件事,他昨夜已從祁時然口中得知。

早在官員上奏前,祁時然便已得到消息,甚至連賑災銀兩可能遭貪墨的問題都已推演清楚。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決定好,要如何利用這次機會除去五皇子沈亦嶼及其背後的勢力。

然而,這場戲必須按部就班來演,沈珩安心知肚明,祁時然必有後招。

他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災情事關重大,眾卿可有良策?」

眾臣面面相覷,片刻後,一名朝臣出列,拱手奏道:「回陛下,賑災乃當務之急,請陛下下令內庫撥銀,並命戶部即刻籌措糧草,運往災區,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陛下仁德,當不忍百姓受苦!」

「臣等附議!」

然而,祁時然站於殿中,卻不緊不慢地輕笑一聲,語調溫和:「庫內銀兩有限,朝廷開支本就緊張。若只靠內庫賑災,恐怕難以支撐數省之需。」

他話音未落,便有官員皺眉反駁:「但此事關乎百姓性命,難道丞相之意,是要坐視不理?」

祁時然似笑非笑地看了對方一眼,語氣從容:「當然不是。臣以為,既然災情嚴重,陛下不妨選擇一位皇子監督賑災,協助朝廷處理此事。如此,方可既解災患,又鍛鍊皇子治政之能。」

此言一出,眾臣皆是一愣。

監督賑災,聽來是個極好的差事,既能在百姓心中樹立仁愛之名,又能掌控大筆銀兩和糧草,對皇子而言,無異於一次提升聲望的大好機會。

果然,不等沈珩安發話,立刻有人站出來道:「臣認為,五皇子沈亦嶼素來穩重仁厚,深得朝臣信賴,且其母家陳氏一族向來經營糧商,對糧草調度頗有經驗,或許可勝任此職。」

這話一出,明眼人立刻察覺其中端倪。

五皇子沈亦嶼本就心懷帝位,朝中許多官員也已倒向他。

這次災情正好成為他的機會,若讓他掌控賑災之權,恐怕會藉機籠絡人心,甚至藉由災情從中撈取好處。

然而,這正是祁時然的算計。

五皇子身後的陳氏家族,長年經營糧商,雖然表面上為朝廷調度糧草,實則暗中囤積居奇、謀取暴利。

這樁貪墨案,在先帝時期已有御史多次彈劾,但因陳家勢力龐大,與朝中多個權貴家族交好,先帝不願樹敵過多,故此案一直未能深查。

如今,這正是絕佳機會——

只要讓他們主導賑災,祁時然便可趁機掌握他們貪腐的證據,屆時不僅能除掉五皇子,還能順勢鏟除陳家勢力!

殿內靜默片刻,沈珩安的手指輕輕敲著御案,似是在思索,最終緩緩開口:「五皇子性情穩重,朕自然信得過……此事,便交由五皇子監督處理。」

朝堂上,五皇子一派的官員露出喜色,朝祁時然投去一抹得意的目光。

然而,祁時然只是垂下眼睫,神色淡然。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是日,陳府書房內。

陳家家主陳敬端坐首位,神色凝重。書案前,五皇子沈亦嶼負手而立,眉頭緊鎖。

「母妃已多次向太后求情,這次賑災之事由本王監督總領,原是個為陛下立功的好機會。」沈亦嶼低聲道,「可若依照宮中撥下的銀兩糧草來辦事,陳家這些年經營下來的產業,怕是難以維持。」

陳敬聞言,冷哼一聲:「殿下放心,此事老夫自有安排。這些年來,咱們陳家控制糧商,掌管戶部糧儲。當年先皇尚在,御史們幾次彈劾,也沒能動得了咱們,如今雖換了陛下,咱們又豈會輕易栽倒?」

「但如今掌權的是祁時然。」沈亦嶼語氣沉沉,「此人與以往的那些御史不同,若是讓他抓住把柄,怕是翻不了身。」

陳敬面色微變,隨即冷笑:「他再如何算無遺策,也不過一介臣子!只要殿下還在,太后還在,便沒有人能真正撼動咱們!」

「至於賑災銀糧……」他壓低聲音,冷聲道:「糧食該送多少,怎麼做賬,本就有章可循。此次賑災,我們依舊按老法子辦。」

「這些年來,我們已經做得天衣無縫,絕不會出差錯。」

沈亦嶼聞言,微微頷首,語氣緩和:「只要做得乾淨不留痕跡,倒也無妨。」

他看向陳敬,語氣帶著幾分冷意:「不過,務必小心祁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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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好多地方有寒災需要國庫撥款和籌糧賑災!

丞相:國庫錢不夠耶……

官員:(情勒)陛下一定不會希望百姓受苦的對吧?

丞相:但是只靠國庫的錢不夠支援這麼多地方的賑災……

官員:(情勒)你要看著百姓受苦嗎?

丞相:我在想,不如推薦一個皇子自掏腰包一起幫忙賑災?這是一個鍛鍊和立功的機會喔!

官員:我推薦五皇子!他母親家是做糧草生意的商人,肯定很適合這個職缺!

五皇子派的官員:(可以提升聲望和撈好處聽起來好像不錯耶!)

安安:那就交給他辦吧!

五皇子:我媽最近常常跑去跟太后哭,說這個差事會讓我們家損失很多錢,該怎麼辦?

陳家家主:不用擔心啦,這種事情我們很有經驗!

五皇子:可是現在掌權的人是祁時然,沒以前那麼好糊弄。

陳家家主:有你和太后在,祁時然也不能怎樣。那些賑災的物資我們會做好假帳,不會有任何損失和把柄的!

五皇子: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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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15 00:4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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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皇兄病重

宮牆沉沉,寒風似刃。

御書房內炭火燃得正旺,卻仍難驅散外頭侵入的寒意。

沈珩安埋首案前,正翻閱祁時然整理好的奏摺,指尖微微一頓,目光落在其中一份報告上。

「三皇兄……病重?」

他的眉心微蹙,手指沿著紙頁輕輕滑過,聲音低而緩。

祁時然立於一側,似是隨意地應道:「冬日嚴寒,三殿下自幼體弱,這次怕是比往年更難熬些。」

沈珩安沒立刻回話,眼神稍稍飄遠了些。

他與三皇兄沈澤珅,談不上親近,也沒有過深交。

從前,他被困於冷宮,能接觸的宮人有限,自然也不曾與這位兄長有太多往來。

但他還記得,某一年夏天,他路過御花園時,遠遠地見過對方一眼。

那時,沈澤珅坐在一座精雅的涼亭內,身旁擺著幾卷書冊,眉目沉靜,專注地翻閱。

他神色溫和,雖面色有些蒼白,但舉止不急不躁,像是天地間的喧囂都與他無關。

彼時的沈珩安尚未登上皇位,甚至連冷宮的大門都難得踏出。

某日,他被宮人拉住站在一旁,避讓一群路過的宗室貴人,才偶然望見遠處的三皇兄——那位總是與宮廷紛爭保持距離,宛若局外人的人。

「三殿下學識淵博,性情沉穩,」祁時然曾經提及過,「陛下若有機會,倒可與之多加親近。」

沈珩安當時未曾深思,如今卻莫名想起這句話。他垂下眼眸,輕聲問:「太醫可有好藥?」

「太醫院能用的藥都已盡數調配,只是……三殿下的方子裡有幾味藥材,近日供應不穩,太醫院一時籌措不上。」祁時然語氣不疾不徐,目光卻細細觀察著沈珩安的反應。

沈珩安握緊了手中的奏摺,眉宇間微微凝結幾分,問:「宮中可還有存藥?」

「臣正要稟報。」祁時然微微一笑,仿若早有準備,「前些時日,臣偶然檢視庫房時發現,尚有一些雪參與龍芝,數量雖不多,應當足夠三殿下的藥方所需。」

沈珩安抬眼望向祁時然,眼底似有些許意外:「竟還有剩?」

「當時並未多想,只覺得此物難得,便記下了。」祁時然語氣從容,彷彿真是機緣巧合,「如今三殿下病重,這些藥倒是派上了用場。」

沈珩安沉吟片刻,旋即道:「既如此,便送去吧,莫要耽擱了三皇兄的病。」

祁時然垂眸應道:「陛下仁厚,兄弟情深,三殿下知曉後,定會心懷感念。」

沈珩安沒說話,只覺得心中有些放鬆,彷彿壓在心上的某種隱憂稍稍淡去。



壽安宮內

宮人們來回奔走,藥香縈繞,但空氣中瀰漫的卻是壓抑不安的氣息。

沈澤珅躺在床榻上,神色憔悴,額上滲著細細薄汗,連睜眼的力氣都顯得吃力。

榮貴妃緊緊攥著手帕,目光始終未曾從兒子身上移開。

「怎麼還沒消息?」她的聲音微微發顫,顯然已是極度焦急。

「啟稟貴妃,宮外風雪交加,藥材……恐怕短時間內無法運進來。」

榮貴妃的臉色更顯蒼白,剛欲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一道通報聲——

「陛下有旨,命人送來三殿下所需的藥材!」

所有人怔住,隨即宮人忙不迭地迎出,只見內侍捧著一隻雕紋精美的錦盒,行禮後輕輕揭開,一股淡淡的藥香頓時溢出。

「這……」榮貴妃愣住,幾乎不敢置信,「這真是……陛下所賜?」

內侍恭敬答道:「回貴妃,這幾味藥材原已告罄,幸而陛下發現庫房尚有存藥,特意命奴才速速送來,以免殿下病情耽擱。」

榮貴妃神色複雜,似是驚訝,又似隱隱鬆了口氣。

「快!快將藥煎了!」她壓下心緒,立刻催促宮人動作。

不多時,溫熱的藥湯喂入沈澤珅口中,他蒼白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眉頭也略微舒展。

榮貴妃輕輕握著他的手,語氣柔和:「好孩子,慢慢喝,這是皇上送來的藥,一定會讓你快些好起來。」

沈澤珅雖虛弱,卻依舊聽清了這句話,睫毛微微顫了顫,眼神似有些恍惚。

「……皇上?」

榮貴妃輕聲應道:「是啊,陛下掛念你呢。」

沈澤珅垂下眼睫,靜靜飲下最後一口藥,神色沉靜,卻似乎在心底泛起些許波瀾。



御書房內燭火搖曳,映出沈珩安略顯疲倦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書卷,目光落在祁時然遞來的回報上——三皇兄已服藥,病勢漸穩,榮貴妃親自遣人送來謝恩的禮物。

他輕輕舒了口氣,唇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三皇兄情況好些了?」

「是,太醫來報,殿下服藥後,已無大礙。」祁時然端起茶盞,語氣淡然,「貴妃娘娘亦十分感激陛下的恩賜。」

沈珩安輕輕點頭,似乎對此並不意外。

「兄弟之間,本應如此。」他語氣平靜,帶著幾分溫潤。

祁時然望著他,微微一笑,未曾作聲,只在心底輕輕撥動了一下棋盤上的棋子。

這場局,至此圓滿落幕。

無論是沈澤珅,還是榮貴妃,都已心懷感激,而沈珩安則在不知不覺間,與這位向來疏離的兄長拉近了距離。

而這一切,沈珩安不必知曉。

留言

丞相:藥材缺貨是我搞的,嘻嘻。 2025-3-15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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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16 01: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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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三皇兄答謝

桌邊香薰輕燃,縷縷青煙裊裊升騰,在靜謐的空氣中緩緩散開,淡淡幽香縈繞不去。

沈珩安端坐於御書房內,指尖輕捻奏摺,墨跡未乾的字句在燭光下映出微微光澤。

窗外寒意未消,斜陽落在雕花窗櫺上,投下冷冽的金輝,映得殿內光影交錯,氛圍靜謐而凝重。

內侍步伐輕緩,低聲道:「陛下,榮貴妃與三皇子求見,說是特來致謝。」

沈珩安微微抬眸,眼底掠過一抹思索。片刻後,他收起奏摺,語氣平和:「宣。」

不多時,榮貴妃與三皇子沈澤珅步入殿內。

貴妃身著端莊的宮裝,眉目溫婉,卻掩不住眼底的精明與審視。

沈澤珅身形頎長,面容清癯,仍帶著剛病癒的淡淡倦色,唯有一雙眼眸沉靜如水。

「臣妾見過陛下。」榮貴妃微微一福,語氣帶著幾分真切的感激,「臣妾與三皇子此番前來,特地向陛下道謝。若非陛下及時賜下藥材,臣妾這個兒子……恐怕還未能恢復如此。」

沈澤珅微微拱手,語氣溫和:「陛下大恩,澤珅銘感五內。」

沈珩安語氣淡淡:「三皇兄身子向來抱恙,仍須多加保重。那幾味藥材不過是庫房裡尚存的,既然能派上用場,便無需言謝。」

榮貴妃聽見這話,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她原以為,這位新帝登基後,會對諸皇子有所忌憚,甚至心存防範。卻沒想到,他對澤珅的態度竟如此平和。

她沉吟片刻,語氣柔和幾分:「臣妾昔年曾聽聞,陛下幼時身子也不大好,冬日裡常易染風寒,想來也是吃過不少苦。」

這話聽似無意,卻在試探。

沈珩安手指輕扣著桌面,片刻後才緩聲道:「貴妃記性倒好,這些事朕自己都快忘了。」

他語氣波瀾不驚,似乎對過去的冷宮歲月毫不在意。

可榮貴妃卻敏銳地察覺到,他並未表現出絲毫憤怒或避忌,反而接受了這段過去,這份沉穩,倒讓她心中更添幾分衡量。

沈澤珅靜靜地看著他,忽然開口問道:「陛下近來可有讀過《尚書》?」

此言一出,榮貴妃微微側目,沈珩安則稍作停頓,隨即平靜道:「近來瑣務繁多,尚未細讀,但偶爾翻閱〈大禹謨〉,對其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一語頗有些感觸。」

沈澤珅聞言,眼底掠過一絲微光:「此語精妙,然《尚書》向來言簡意深,陛下以為如何解?」

「人心易變,善惡難測,道心則微妙難守。」沈珩安神色如常,輕輕抬眸望向沈澤珅,「三皇兄可有不同見解?」

「澤珅愚鈍,未敢妄言,只覺此言當真發人深省。」沈澤珅聲音平穩,卻帶著幾分細微的探究意味。

此番對話,看似是關於經書的探討,實則是雙方互相的試探。

沈珩安不急著表態,而沈澤珅則是在確認,這位新帝究竟是否如外界所傳的那般懵懂無知。

短短幾句對話,卻讓沈澤珅心底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望著沈珩安,忽然覺得,這位年少的帝王,或許遠比他想得更為難測。

此時,沈珩安微微頷首,吩咐道:「來人,奉茶。」

內侍立即端上溫熱的茶湯,輕輕放在二人面前。

「三皇兄剛癒,宜溫不宜寒。」沈珩安語氣淡然,卻帶著幾分關切,「這是溫補的藥茶,能稍緩身體疲乏,皇兄可趁熱飲下。」

沈澤珅聞言,微微一頓,抬眸看向他。

這並非尋常的客套話,而是帶著幾分真切的關心。

他沉吟片刻,終是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

茶香溫潤,夾雜著淡淡藥香,入喉時泛起些許甘醇,暖意自胸膛蔓延開來,讓人不自覺地放鬆幾分。

「謝陛下。」沈澤珅輕聲道。

氣氛隨之緩和,二人又隨意交談了幾句,話題不過是近來的天氣、書籍,或是宮中閒事,無甚深意,卻有問有答,頗有幾分兄弟間的平和氣息。

榮貴妃靜靜看著這一幕,眸光微動,思緒流轉,最終只是輕輕一笑,道:「臣妾與澤珅打擾陛下許久,便不再耽擱陛下政務。今日一見,臣妾心中頗感欣慰。」

她語氣柔婉,卻意味深長,「陛下果然是個寬仁之人。」

沈珩安聞言,神色未有波瀾,只淡淡道:「貴妃客氣了。」

隨後,他抬手示意,內侍上前恭敬相引,送二人離去。



當夜,燈火幽幽,映照在沈澤珅的案几上。

他隨手翻閱書卷,卻遲遲無法讀進半分心思。

今日本是單純的答謝之行,卻讓他對那位新帝生出幾分不同的看法。

他對這位皇弟的印象,過去幾乎是空白的。若說有,也只是聽聞過他的不幸身世。

那些年,他病弱常居宮中,卻從未見過對方,彼此的距離遙遠得仿若兩個世界。

可如今,那位曾經無人在乎的幼弟,竟坐在了那把龍椅上。

對方言談舉止間,竟帶著一分淡然的沉穩,絲毫不見怯懦與不安。

更令人玩味的是,他並非全然冷漠,而是在禮數與情分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沈澤珅輕輕闔上書卷,目光落向窗外的月色,心中思忖。

——他是真心無害,還是深藏鋒芒?

這個問題,一時無解。

但今日一見,他確信了一點:這位帝王,遠比外界所言的要更難以揣測。

他回想著沈珩安語氣平和地勸他多加休養時,心裡不禁生出些許感慨。

或許,他們曾是陌生的兄弟,但這道藥,這場對話,總算讓彼此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他在燈影下,輕聲自語:「此情,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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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出自《尚書·大禹謨》,大意是:人心容易動搖,道心難以堅守

沈珩安一是隱晦表態自己雖然身處帝位,但不想做一個昏君,希望堅持某些原則;二是試探三皇子的態度是否對他警惕,還是懷著單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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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幸好我有讀書…… 三皇子:他好像沒傳聞中那麼笨? 貴妃:皇上人不錯耶…… 2025-3-16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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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17 00:5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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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丞相的算計

這場權謀之局,祁時然算得極準。

早在五皇子奉旨監督賑災之時,祁時然便已暗中部署。

他的人手滲透陳家帳房,掌握關鍵證據,又安插細作混入賑災隊伍,確保他們在竄改帳冊時,留下一條無法自圓其說的漏洞。

一切,皆是循序漸進的設計。

五皇子剛啟程,京中便有人密報御史台,稱賑災糧倉有異常,數量對不上登記賬冊。

京郊糧倉被突襲時,陳家私帳、偽造的銀糧賬目皆被搜出,糧倉守軍無一人能說清去向。

陳家原本打算在賑災過程中偷偷補回損失的資源,卻不知祁時然早已派人盯緊調度細節,讓他們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更絕的是,祁時然安排人故意「疏忽」,讓御史台獲得一封匿名密函,揭露五皇子賑災賬冊有假,且部分賑災銀兩被直接挪入五皇子府庫。

種種證據交錯,層層鎖死退路,直至今日,終於引爆。



御史台當堂彈劾,滿朝皆驚。

沈珩安端坐龍椅之上,神色冷峻。他將手中罪證奏摺重重擲下,聲音冷若寒霜:「朕命你監督賑災,你便如此監督的?」

沈亦嶼跪伏殿中,面色蒼白驚惶道:「陛下……臣……臣並不知情,這一定是底下人擅作主張,臣絕未參與其中!」

「未參與?」沈珩安冷笑,眸光冰寒,「賬目清楚記載,賑災銀兩中,有大筆銀子流入你的帳房!你當朕是三歲孩童,好糊弄?」

沈亦嶼心神劇震,猛然抬頭,正對上祁時然的目光。

那雙眸子幽深如潭,藏著精心佈下的天羅地網。

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便落入丞相的計畫之中。

而他渾然不覺,直到此刻才驚覺為時已晚。

反抗?無路可退。

五皇子尚欲辯解,卻見朝堂內文武百官皆默然無聲,甚至無一人替他求情。

御史們群情激昂,紛紛請求嚴懲貪墨賑災之罪;而中立的朝臣則選擇沉默,顯然已認定五皇子無法翻身。

最致命的是,陳家人也無法再庇護他——

在糧倉被查抄的同時,祁時然已遣人包圍陳家宅邸。

陳家一族,由陳敬為首,一個個被羈押進入刑部大牢中,府中下人亦被扣押審訊,這些年來貪腐得來的家財被徹底抄沒。

連最後一絲後援都被徹底斬斷。

這一刻,沈亦嶼意識到,沈珩安並非從前那個任人擺布的少年皇帝。

他在這場棋局中,手握最終決斷的權力。

「來人!」

沈珩安聲音冷冽,「將五皇子幽禁,待此案審結,再行定奪!」

「陳敬貪墨賑災,罪證確鑿,即刻押入刑部大牢,待審訊後依律處置!」

聖旨頒下,五皇子與陳家多年積累的權勢,頃刻間化為泡影。

沈亦嶼怔怔跪在殿中,腦中一片空白,而陳敬則是滿目驚恐,幾乎癱倒在地。

此刻,他們終於明白——

宮廷之中,並非只有皇權至高無上。

掌控局勢者,才是真正決定生死的人。



朝堂散去,祁時然步出金鑾殿,迎面撲來一陣寒風,夾雜著未曾散去的肅殺之氣。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沈珩安隨之而至,神情沉靜,唯有微蹙的眉宇洩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丞相覺得,五皇子此事該如何處置?」

方才,祁時然要他在朝堂之上表現出「震怒」,親手定奪五皇子與陳家的處置。

權臣、御史、百官皆在靜觀他的一舉一動。即便已習慣身為帝王的身份,但沈珩安心中仍浮現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祁時然側首看他,嘴角含笑,語氣溫和:「既然案情未明,陛下不妨靜觀其變,看看還有多少人會牽連其中。」

沈珩安微微頷首,未再多言。

祁時然低垂眼眸,漫不經心地拂去袖上一點雪痕,眸底卻隱藏著深不可測的算計。

這一步,他成功將所有矛頭引向小皇帝。

文武百官議論紛紛,朝堂內外皆在揣測皇帝如何處置手足,而非誰主導了這場權謀博弈。

陳家背後的權貴對皇帝的忌憚與怨懟日漸加深,滿朝猜忌與非議悄然滋長,卻無人質疑他這位「忠臣」的公正無私。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這些餘黨,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祁時然輕輕笑了一聲,聲音低微,轉瞬便被風雪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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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丞相從來不是什麼善良公正的好人,他只是喜歡權勢在握、掌控一切的感覺,卻不想當那個被萬人盯著的皇帝。 所以他選擇待在幕後,把小皇帝當作擋箭牌,暗中操縱局勢,將整個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那些阻擋他的人,最後都會被他一個個除掉,絕不手軟。 2025-3-17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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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18 00:5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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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太后又找

御書房內,沈珩安正獨自抄寫祁時然留下的奏摺。

「陛下,太后請您移駕慈寧宮一敘。」內侍輕聲稟報。

沈珩安執筆的手微微一頓,墨跡輕輕暈開。

他沉默片刻,才放下筆起身,淡淡道:「走吧。」

慈寧宮內,沉香氤氳,靜謐壓抑。

沈珩安與太后對坐,低垂眼睫,隱去眼底的疏離與冷淡。

蘇太后優雅地端坐在椅上,目光柔和,語氣關懷:「皇兒,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她一聲「皇兒」,仿佛真是慈母關懷,而過去血海深仇皆可拂去。

沈珩安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心底某處情緒幽幽浮起,轉瞬便被壓下。他語氣恭順:「承蒙太后關懷,朕一切安好。」

蘇太后微微頷首,語氣愈發柔和:「自你登基以來,國事繁重,哀家見你日漸消瘦,實在憂心。這樣吧,往後每日午後,便來慈寧宮歇息一會兒,哀家給你熬些補湯,親自照料你。」

沈珩安手指輕輕收緊,這話聽似溫情,實則不過是要將他鎖入掌心,將他一舉一動都暴露在眼皮底下。

他垂眸輕撫茶盞,語調不急不緩:「太后憂心,朕心懷感激。只是政務繁重,恐怕未必能日日前來,還望太后體諒。」

蘇太后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忽然轉而問道:「這次賑災之事,朝中議論紛紛。哀家聽聞,五皇子竟在其中失察,鬧出這般大的案子?」

沈珩安神色未變,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淡淡道:「確有此事,現已交由刑部審理。」

蘇太后語氣意味深長:「五皇子畢竟是你的兄長,若真是不慎失察,還望皇兒能寬厚待之,莫讓骨肉相殘。」

沈珩安指腹輕輕摩挲茶盞邊緣,面上看不出情緒波動:「朕自會依律處置。」

蘇太后眼神微微一沉,笑意不減:「陳家素來為朝廷效力多年,若有貪墨之事,應當徹查。但皇兒也需慎思,莫讓人趁勢打壓忠良。」

這番話,既是在探他的口風,也在試圖替陳家留一條生路。

沈珩安緩緩放下茶盞,抬眸對上蘇太后的目光,眼神冷靜無波:「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貪墨銀糧,罪無可赦。」

簡單幾字,已表明他的態度——這一次,陳家無人能保。

蘇太后看著他,微不可察地眯起眼,剛要再說些什麼,一道清朗沉穩的聲音便從殿外傳來——

「太后懿旨,陛下自當領受。只是……」

祁時然步入殿內,微微一禮,語氣不疾不徐:「陛下登基不久,政務繁重,許多事仍需親理。若日日往返慈寧宮,恐怕未必合適。」

蘇太后目光微頓,語帶笑意:「丞相此言,是在擔心哀家誤了皇兒的正事?」

祁時然含笑:「太后誤會了,臣只是擔心陛下勞累奔波。太后心懷慈愛,自然不忍見陛下分身乏術。」

語氣溫和,卻將蘇太后的提議輕描淡寫地化解。

蘇太后靜靜望著祁時然,指尖輕輕敲著茶盞,緩緩道:「丞相可真是護得緊。」

祁時然神色恭敬:「陛下初登大寶,臣等自當竭力輔佐,自是不敢輕慢。」

蘇太后沉默片刻,終於淡淡一笑:「也罷,哀家不強求。」

她不再提賑災案,也不再試圖讓沈珩安留宿慈寧宮,而是揚手道:「皇兒既然忙碌,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珩安起身,微微一禮:「朕告退。」

走出慈寧宮的瞬間,他悄然鬆了口氣。

祁時然與他並肩而行,步履從容,語帶笑意:「陛下應對得不錯,往後面對太后,只管如此模稜兩可便是。」

沈珩安微蹙眉,語氣頗為無奈:「就怕太后執意留朕用晚膳。」

祁時然輕笑:「太后恐怕確有此意。」

沈珩安聞言,嘴角微微下撇,正要說話,卻見祁時然微微側首,語氣輕柔:「不過,陛下無需擔心,一切交給臣來處理便是。」

「陛下所面對的阻礙,臣都會為您一一掃除。」

語氣篤定,彷彿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他都能為沈珩安鋪出一條穩當的路。

沈珩安望著他,心跳微微一滯。

——怎麼辦?

他真的……好喜歡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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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太后想找你聊聊天
安安:(她又想幹嘛?我不想去QAQ)
太后:我兒啊~最近過得好嗎?
安安:(誰是妳兒子啊?)
太后:哎呦~自從你當皇帝以後都忙到瘦這麼多,我好心疼喔!不然你每天下午過來我這邊休息一下,順便喝個湯補身體好嗎?
安安:不好意思我很忙,沒空天天跑來吵妳老人家。
太后:是說這次賑災發生的事情,畢竟對方是你哥哥,寬容處理,對你們的關係比較好。
安安:依法行事。
太后:他們家其實沒什麼壞心思,幫了我們很多年,不要趕盡殺絕。
安安: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丞相:(打斷兩個人繼續說)他很忙不能每天過來這裡,妳的好意他心領了。
太后:護得真緊,像你老婆似的,怕他往外跑……
丞相:我只是他的下屬而已。
太后:既然很忙,那就算了。
---
丞相:不錯,跟她講話就繼續說客套話就好。
安安:就怕被太后拉著講一堆幹話,最後還得留下來跟她吃晚餐……(無奈)
丞相:哈哈,她應該會那樣。
安安:幸好你來了,不然再拖下去,我就要被強制留在這個鬼地方過夜了……(嬌羞)
丞相:我會幫你處理的。
安安:(暈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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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21 12: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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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淑妃求情

御書房內,溫暖的炭火靜靜燃燒,映照著沈珩安低頭翻閱經書的側影。

祁時然坐於一旁,神色淡然地批閱奏摺,筆鋒落下之際,便將一樁樁朝政事務分門別類,或批示,或擱置,井然有序。

忽有內侍輕步入內,低聲稟報:「陛下,淑妃在殿外求見。」

沈珩安抬起頭,微微側首:「淑妃?」

祁時然指尖仍在奏摺上輕扣,不疾不徐地道:「怕是為了五皇子求情。」

沈珩安轉頭望向祁時然:「五皇子的判決未出,目前還在幽禁中。丞相可有什麼安排?」

「交給臣便是。」祁時然語氣平靜,抬眼看向窗外紛紛揚揚的細雪,對內侍道:「先讓她在門口候著,待天色暗些再見。」

內侍領命退下,沈珩安並未再過問,目光落回書冊,繼續熟讀祁時然為他選定的章節,靜靜等待晚些時刻的考校。

祁時然淡淡一笑,低頭繼續處理手中政務。

殿內氛圍沉靜,唯有窗外天色漸深,夜色與寒意悄然降臨。

——酉時,殿外積雪已深。

淑妃仍跪在殿門前,錦衣華服早已染上寒霜,頭上的珠翠微亂,神色憔悴。

跪在她身旁的兩名貼身婢女亦是滿臉蒼白,身體顫抖不止。

這場雪落得無聲,卻寒徹骨髓。

忽然,宮門「吱呀」一聲敞開,淑妃蓦地抬頭。只見祁時然負手走出,仍是一貫的淡然從容,似不為外間風雪所動。

她強忍著發僵的雙腿起身,顫聲道:「丞相,臣妾求見陛下!還請丞相代為通傳!」

祁時然腳步微頓,眸色平靜,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娘娘,臣已向陛下轉達您的請求,但陛下決意已決,非臣能改。」

「怎麼會這樣……」淑妃面露苦色,眼淚沿著蒼白的面頰滑落,哽咽道:「臣妾的兒子已被幽禁多日,臣妾不過是想見他一面……」

祁時然靜靜地看著她,彷彿有些遺憾地嘆息:「陛下對五皇子之事極為憤怒,認為陳家謀取暴利、勾結權貴,動搖國本,必須嚴懲。」

「不……不可能!」淑妃失聲低喃,壓低聲音道:「丞相,陳家雖有經商之事,但絕無大逆不道之心,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祁時然緩緩搖頭,似是頗感無奈:「臣亦曾數次進言,勸諫陛下稍作緩和……然而,陛下心意已決,臣亦無能為力。」

他語氣平穩,卻字字引導淑妃去思考——這一切,皆是皇帝的決策,與他無關。

淑妃身形一晃,咬唇悲痛道:「陛下怎會如此狠心?」

祁時然目光微斂,語帶惋惜:「陛下自幼遭逢巨變,對朝臣的信任本就薄弱。如今大權在握,凡事必欲親掌,恐再無回旋之地。」

他話語未明,卻如一針針刺入淑妃心中。

——如今的皇帝,已非過去那個柔弱無依的皇子,而是個無情決斷、難以撼動的君王。

淑妃怔怔地站在雪中,指尖微微顫抖,最終艱難地開口:「可亦嶼他……到底是臣妾的親生骨肉,臣妾怎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毀?」

祁時然垂眸,似在思索,半晌才語帶遺憾地道:「臣並無意與陳家為敵,然陛下旨意已下……若娘娘想保住陳家,恐怕須得另尋出路。」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話語卻如深水潛流,藏著幾分暗示。

淑妃若想自救,唯有另覓依仗。

此言一出,淑妃瞳孔微縮,唇間似要說些什麼,卻又止住。

她如何不明白這層意思?

陳家如今遭受重擊,若要翻身,恐怕只能另謀他策,甚至——另立支柱。

而這一切,皆在祁時然的計算之中。

若陳家選擇靜觀其變,他大可徐徐施壓,使其無路可退;若陳家為保自身而挺而走險,便給了他清除這個盤踞朝堂多年的勢力的理由。

這場棋局,至此已然成形。

淑妃終究低聲道:「還請丞相……為我兒多多美言幾句……」

祁時然眸色深沉,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他轉身而去,步伐依舊從容,唯殿外風雪未歇,映照著女人立於寒夜中的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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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皇上怎麼都不見我?! 丞相:(攤手)我也沒辦法…… 安安:? 2025-3-21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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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ain 發表於 2025-3-22 00: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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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依賴

近日來,祁時然似乎變得更加繁忙。

除了一早親自送來需要騰寫的奏摺,並為沈珩安講授兩個時辰的課業外,其他時候幾乎不曾再見到對方的身影。

起初,沈珩安還能耐著性子等待,可到了第五日,他終於忍不住了。

「丞相在忙什麼?」他問內侍,語氣聽不出情緒。

「回陛下,丞相近來政務繁重,恐怕無暇入宮。」宮人低著頭應道。

沈珩安不語,只是盯著桌上那堆沒批閱過的奏摺,心頭莫名生出一絲煩躁。

——他做錯了什麼嗎?
——是他哪裡讓對方失望了嗎?

這種心情難以言喻,壓抑在胸口,說不清是焦慮,還是某種難堪的失落。

他習慣了祁時然無所不在的指導與安排,習慣了每天見到那人,習慣了對方的筆跡出現在自己的奏摺上。

可這幾日,祁時然的缺席讓他隱約覺得不安。

到了第六日,他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去了丞相府,未曾通報,徑直闖入書房。

祁時然正伏案書寫,聽見聲音時抬眼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語氣也不帶情緒:「陛下怎麼來了?」

沈珩安站在門口,指尖微微收緊,強行壓住心中的不安,故作冷靜:「朕來看看丞相。」

祁時然頓了頓,放下筆,才慢悠悠地道:「陛下不必掛心,臣只是近日忙碌。」

僅此而已?

僅僅是因為忙,所以才忽略他?

沈珩安垂下眼,掩去一閃而過的低落,靜默片刻,才低聲道:「……丞相還會繼續指導朕嗎?」

這句話問出口的瞬間,他就覺得自己太過軟弱。

可他無法控制,他受不了祁時然的冷淡,受不了這種被忽視的感覺。

祁時然沉默了一瞬,片刻後才淡淡一笑:「自然。」

聽到這個回答,沈珩安才終於微微鬆了口氣,抿了抿嘴對祁時然道:「……還請丞相注意身體。」

只要他還願意教導,那就代表……他還沒有被放棄。

翌日,沈珩安親自準備了一盅溫補湯,夜裡悄悄帶去丞相府。

祁時然發現後挑眉:「陛下深夜造訪臣府,若被有心人看見,怕是要引起議論。」

「丞相近日太過勞累,朕特地請人熬製一碗溫和滋補的熱湯。」沈珩安不以為意,將湯盅推到他面前:「還是熱的,快喝吧。」

祁時然頓了頓,終究還是接過,舀了一勺飲下。湯味清潤,顯然是費心挑選過藥材調配的。

他垂下眼,手指輕輕摩挲著湯盅的邊緣,目光若有所思。

——這位皇帝,似乎對他產生了過分的依賴。

當夜,沈珩安不願離開,留在丞相府批閱奏摺。

批到一半,他漸漸支撐不住,趴在案上睡著了。

祁時然處理完一封奏摺,側頭看去,燭火映照著少年的睡顏,眉心微蹙,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他正欲起身,卻發現對方的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袖子,嘴裡還低喃了一句:「……丞相,不要走……」

聲音很輕,像是一縷幽幽的嘆息,卻讓祁時然的動作微微一滯。

他望著這位少年帝王許久,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靜靜坐回原位,沒再掙開袖子,讓沈珩安安心地抓著。

祁時然不是個心軟的人,也不會輕易對旁人生出憐憫,但這個時候,他卻罕見地沒有推開對方。

他好奇,沈珩安為何會這般依賴自己?

是因為從冷宮被救出的那一刻,便將自己視作恩人?

是因為他過去一無所有,才將能依靠的人視若珍寶?

還是……還有別的原因?

他不確定,也不急著弄清楚。

因為只要他靜靜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帝王,終究會將答案親手奉上。

直到天亮時,少年才睜開眼,看到祁時然仍坐在那裡,目光中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丞相,你沒走啊。」

祁時然神色如常:「臣若走了,陛下怕是要怪罪臣吧?」

沈珩安沒否認,只是彎了彎眼角:「嗯。」

祁時然看著對方依賴的目光,頓了頓,略有思索。

想看看沈珩安究竟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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