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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排球少年│佐久侑]佐久早某天起床發現自己變成了浣熊。(7/27更新番外)[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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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生 發表於 2024-7-14 03: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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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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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佐久早聖臣生理時鐘準時,就算住在國青宿舍裡睡得沒那麼習慣,他還是在平常起床的時間點睜開雙眼,坐起身後他發現了一點微妙的不對勁。

他眨眨眼,低頭看見自己身高189公分的長腿變成了毛絨絨的小短腿,左右晃了一下,視線中長毛的短腿也隨著擺動。

「我是在做夢吧。」他喃喃自語,側過身躺了回去,看見了枕頭上散落的黑灰色細小短毛,絕望的閉上雙眼。

接著,宿舍的門被人打開了。

02.

宮侑在宿舍門口敲了好幾下門都沒得到回應,正常來說這個時間點佐久早應該早就起床了。


昨天結束團體訓練後宮侑留下來自主訓練,本來一直都和古森綁定的佐久早卻因為表哥的身體不適而落單,偌大的場館內他一人抱著球站在角落思考要不要乾脆今天就先回宿舍時,被宮侑纏上陪他練了兩小時的托球。

分別前宮侑開玩笑似的問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飯,佐久早聖臣答應了。

──現在他萬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

宮侑推開門,只見房裡空無一人。

他該不會被小臣放鴿子了?被人戲耍的感覺讓宮侑不太開心,他下意識皺眉,甚至想立刻去餐廳確認佐久早聖臣是不是早就在吃早飯了,在他關上門的前一秒,房裡傳來微弱的聲音。

「宮……」

只見佐久早床上那一坨黑色的物體慢慢抬起頭,碩大的豆豆眼裡映著宮侑驚駭的表情,宮侑慢慢的關上門,五秒後又再次打開門。

嗯,那隻會說話的浣熊還坐在佐久早的床上。

03.

「小臣……?」宮侑看著發出聲音喊了他的浣熊,
語調都忍不住上揚了幾度。

只見浣熊點了點頭,卻發現自己脖子太短,只好應道:「嗯。」

下一秒,宮侑像做賊一樣在走廊上左顧右盼,確認沒有人看見他後,鬼鬼祟祟的進了佐久早的房間。

床上的佐久早還想說點什麼,就被撲過來的宮侑一把抓住,只感覺到宮侑的大手在他身上胡亂的摸了一遍,佐久早像被丟進水裡的貓一樣掙扎了起來,一邊非常沒有形象的崩潰吼道:「宮!住手!」

宮侑沒有被嚇到,變成浣熊的佐久早沒辦法對他造成一點威脅,他甚至變本加厲的摸上浣熊軟呼呼的肚子,也見識到佐久早炸毛的瞬間,但撸都已經撸了,他又在浣熊小肚子上揉了一把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佐久早一離開宮侑手掌心就手腳並用退到了床的角落,一副被性騷擾的樣子。

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也算。

「抱歉阿小臣,我對長毛的動物沒有抵抗力……」宮侑一臉無辜的說,眼神裡的渴望顯而易見。

佐久早在心裡冷笑一聲,他早就知道場館旁邊的野貓看見宮侑拔腿就跑的原因肯定不單純。

「所以你真的是小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我一睡醒就成了這個樣子。」

宮侑覺得這不是科學可以解釋的,佐久早看起來就像是人類的靈魂被放到一隻浣熊身體裡,他肯定自己沒辦法一個人解決,於是他決定先打給遠在兵庫的自家隊長──北信介。

04.

接到宮侑電話的北信介正準備出門上課,在宮侑顛三倒四的說明下他大致了解了狀況,北信介從家裡的書櫃裡翻出幾本老舊且破損嚴重的書籍,在奶奶略顯嚴肅的解釋下推測出了答案。

「……這是神的旨意,只要找到所愛之人並得到一個吻就能恢復原狀。」

北信介平穩的嗓音透過手機傳出,曾經見過這位沉穩且能制住雙胞胎的稻荷崎隊長,佐久早聖臣對他的印象良好,但他從沒想過會從這位隊長口中聽見這如同惡魔低語一般的話。

所愛之人?神的旨意?

掛斷電話的宮侑沉默了下來,佐久早則是默默開了口:「我是無神論者。」

宮侑用一副看笨蛋的眼神看向佐久早,畢竟他堅信自己的隊長就算不是神明應該也很接近了,況且他現在正在跟一隻浣熊說話──

「小臣,你都變成一隻長毛的動物了,難道有什麼無神論方法可以解釋嗎?」

佐久早無話可說,但他要上哪去找這所愛之人?

「小臣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哇,果然,青春的高中生活居然沒有一個喜歡的人,小臣你的生活不會太無趣嗎?」

佐久早浣熊皺眉,「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喜歡別人。」

「那你覺得讓你跟排球接吻會變回原樣嗎?」宮侑甕聲甕氣的刺了回去,又拿出手機給北信介發去訊息詢問親吻自己的母親算不算是破解方法。

不意外的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一人一浣熊陷入沉默,沒吃早飯的宮侑肚子發出一聲抗議,佐久早才忽然意識到其實宮侑根本沒有必要幫他,但他還是留了下來,正當他想要開口讓宮侑先去吃飯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05.

忽然到來的敲門聲讓宮侑有些慌張,先不說佐久早這個樣子能不能讓別人看見,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說不定會引發一堆不必要的麻煩,敲門聲堅持不懈的繼續,正在宮侑猶豫著要不要開門時,門板後面的人說話了。

「佐久早前輩,你在嗎?古森前輩在找你。」

是影山飛雄。

在餐廳遲遲等不到表弟的古森元也,打探一番後才知道昨天自主練習過後宮侑約了佐久早吃早飯,但都快到練習時間了兩個人都沒出現,本來想自己跑一趟宿舍的古森因為一些不可抗力原因無法前來,只好拜託準備回宿舍拿東西的影山過來看看。

但秉持著少一人知道還是少一點麻煩的原則,兩人決定不告訴影山飛雄,但此刻出現的影山卻能幫他們一個大忙。

宮侑拉開房門的一點縫隙,確認門外只有影山一人後才放心地打開門。

「宮侑……前輩?」影山下意識往房間號碼看了一眼,確定這就是古森告訴他的,佐久早的房間。

為什麼大清早的宮侑會在佐久早的房間裡?

「飛雄君,我現在要拜託你一件事,但不要多問,可以嗎?」宮侑難得的正色道。

影山不明所以但還是乖巧的點點頭。

「可以幫我去餐廳拿兩人份的早飯過來嗎?小臣不太舒服,我得在這照顧他。」宮侑猜測今天的練習大概率是去不了了。

而聽見宮侑這番話的佐久早卻是倏地抬起他的浣熊腦袋,他確實沒想過宮侑是真心想幫忙他解決這件事,畢竟他大可以把古森叫過來後拍拍屁股走人。

而門外的影山飛雄正打算答應,眼角餘光卻瞥見了房間裡的異狀,恰好和抬起頭的佐久早對上了眼。

「前輩,那是……浣熊嗎?」影山飛雄愣愣地問。

沒想到會被抓個正著,宮侑微微側過身企圖擋住影山的視線,「什麼浣熊?你看錯了。」

「……前輩,宿舍裡不能養寵物的吧?」影山不贊同的說道,雖然他並不知道浣熊究竟能不能當成寵物養,更犀利的補充:「佐久早前輩要是知道有動物在他房間裡──」

影山話還沒說完就被宮侑急匆匆的推走,「放心吧,小臣不會生氣的,早飯就拜託你叫元也拿過來吧!」

闔上門的那瞬間宮侑還能看見影山眼裡的疑惑。

宮侑總覺得今天過後自己的形象就會在後輩心裡變成另一種樣子。

06.

影山走後沒多久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聲音略顯急促,在宮侑以為是古森帶著早飯回來後馬上打開門的剎那──

「怎麼是你!」

宮侑沒想到打開門看見的會是不該出現在這的星海光來。

「什麼叫做怎麼是我?」星海一臉莫名其妙,把手裡的餐盤塞進宮侑懷裡,「古森沒辦法過來,叫我幫忙順便看看到底怎麼了。」

在聽見星海聲音後床上的佐久早手忙腳亂的開始找地方藏,但事發突然,佐久早只能往自己被子裡鑽,慌亂下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小短手只能把頭掩住,浣熊屁股還堂而皇之的露在外面。

07.

「佐久早到底怎麼了?今天的訓練還去不去啊。」

星海站在房門口,基本上大部分的視線都被宮侑擋著,並沒有注意到房間裡的異樣。

「呃……小臣不太舒服,如果他好一點了我們就過去訓練。」宮侑應付道,也幸虧星海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雖然覺得宮侑反應奇奇怪怪的,還是揮揮手離開了。

而宮侑一轉過頭就看見一個毛絨絨的屁屁露在棉被外,沒聽到宮侑說話的佐久早不敢亂動,宮侑輕輕的放下餐盤,對著佐久早伸出手。

08.

宮侑輕輕的把棉被從浣熊頭上撥開,雖然宮侑看不出來但佐久早能感受到自己身體僵硬了一瞬。

「沒事了小臣,星海回去了,先過來吃飯吧。」宮侑環顧四周,發現佐久早房間裡只有一張書桌,只好把餐盤放在地上席地而坐。

他本來想藉著機會把佐久早從床上抱下來順便撸一把,但看見佐久早埋在棉被裡害怕被發現的樣子忽然就心疼了幾秒。

宮侑拍拍身旁的地板,佐久早則是猶豫幾秒後慢慢移動過去,看著眼前的食物卻食不下咽,他現在連拿餐具都做不到了,人類的自尊讓他沒辦法低頭去就口吃飯。

已經捧著味噌湯在喝的宮侑看著佐久早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心領神會道:「我餵你!」

佐久早下意識想拒絕,宮侑已經拿著湯匙把食物遞了過來,在宮侑亮晶晶的眼神下,佐久早慢慢張開嘴,感受到拿著湯匙的人為了控制住力道指尖都有點顫抖,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狀態下吃完了早飯。

也幸好佐久早現在是隻浣熊,否則他會發現自己連耳朵尖尖都紅了。

解決了民生大事,接著就得思考怎麼解決現在的困境了,他們或許可以勉強拿到一天彈性時間,但佐久早如果一直變不回來很快就會被國青的其他人發現的,一隻會說話的浣熊聽起來就很適合被抓去研究室裡。

宮侑想都不敢想。

只好發去催促的訊息詢問北信介是否有其他辦法可以短暫解除詛咒。

北信介不負所托。

「侑,這並不是詛咒。」北信介先是糾正了宮侑的說法,「我在書裡找到了可以暫時恢復的方法。」

09.

「我記得佐久早君是有親屬一起過去的吧,親屬的摸頭或許可以短暫的恢復人身。」

「可以維持多久?」佐久早問。

「大約四到五分鐘。」北信介思考了幾秒,「我建議你們直接嘗試一下。」


宮侑看著佐久早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迷,忍不住鼓勵他:「先試試看吧!至少能暫時變回來,我這就去喊元也過來。」

佐久早垂著頭良久,才小小的嗯了一聲。

宮侑看著平常冷漠的要死無法接近的佐久早此刻脆弱無助的樣子,雖然不排除毛絨絨帶來的濾鏡,還是讓他泛起一股心疼,他起身就要往餐廳衝,開門的那刻和門外準備敲門的古森元也撞到一塊。

……

摀著鼻子的古森被同樣姿勢的宮侑拉進房內,因為疼痛產生的生理淚水暫時模糊了古森的視線,以至於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地上那一坨黑色生物差點一腳踩上去。

宮侑扯過他一邊碎念:「小心點!不要踩到小臣了。」

「什麼踩到誰?」維持著詭異姿勢的古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噢對,聖臣呢?星海和影山說他生病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平常最注重身體管理的人怎麼會──」

古森的抱怨戛然而止,「……侑,這是什麼?」

宮侑伸手想把佐久早抱起來給古森看個清楚,但被浣熊瞪了一眼。

「這是小臣。」

「誰?」

「小臣。」宮侑重複道:「你表弟,佐久早聖臣。」

佐久早認命的開口喚他,「元也。」

古森元也狠狠倒抽了一口氣,自由球員敏捷迅速的反應讓他嚇得退後緊緊貼在門邊,仿佛下一秒就要奪門而出,同時尖叫出聲:「聖臣!?」

「你怎麼變成這樣──」

宮侑代替佐久早解釋了一番,並把北信介所說的一並轉述,在聽見所愛之人的親吻後古森眼皮忽然跳了,他茫然地看著佐久早,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他以為佐久早對宮侑是有意思的,如果是這樣這個情況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畢竟願意陪著宮侑加練,在宮侑拿著餐盤蹭過來他們桌時雖然看著很不情願但也沒有出聲趕人,從宮侑剛才給的資訊來看甚至還讓宮侑餵他吃飯。

古森元也欲言又止。

「──親屬的摸頭或許可以讓小臣恢復原狀。」

10.

宮侑雙手捧住佐久早把他抱到古森面前,語氣嚴肅的就像是要幹什麼大事一樣。

「摸吧。」

古森忍不住看向浣熊那墨黑色的眼睛,和人類時的聖臣一模一樣,總覺得可以在裡面讀到一點殺意。

宮侑鄭重的樣子讓古森也有點嚴肅了起來,他緩緩伸出手,在即將碰到浣熊頭頂的時候又閃電似的縮回手。

「等等!侑你先還是先把聖臣放下吧,要是真的突然變回來了可能會把你弄受傷。」古森心想,要是真把宮侑搞受傷了,聖臣說不定會多生氣呢。

佐久早浣熊在聽見古森的話後忍不住朝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雖然古森並沒有讀懂。

「那、那我要摸了!」古森豁出去似的閉上眼,手掌在佐久早毛絨絨的頭頂狠狠摸了一把。

11.

古森還來不及感嘆手裡那柔軟的觸感,就被一陣刺眼的光芒籠罩,下一秒床上出現了變回原樣的佐久早聖臣。

但卻未著寸縷。

宮侑正想著果然有用時,眼前就被一片肉色皮膚取代,在古森的驚呼中他瞬間脹紅了臉,像小時候和宮治玩一二三木頭人時一樣遮住雙眼,也學著小時候不遵守遊戲規則張開了一點指縫偷看。

古森看著馬上拉過棉被把自己擋得勉勉強強的佐久早,忍不住一聲感嘆:「聖臣,你真的長大了……」

佐久早最受不了古森這種媽媽似的發言,他一邊瞥向明顯就是在偷看的宮侑,一邊叫古森幫他從衣櫃拿一件衣服,移開視線時忍不住臉頰發燙,但此時已經沒有浣熊的擬態可以幫他遮掩,宮侑盯著佐久早耳廓透出的粉色,心有點癢。

「宮!別看了!」

「哦……」宮侑依依不捨的轉過身,讓佐久早把衣服穿上。

換上衣服的佐久早張開手掌又動了動腿,發現自己確實變回了人類,看來北信介查到的資料確實是正確的。

──也代表他必須趕緊找到所愛之人。

距離他變回人類大約已經過去了四分鐘,三人都提心吊膽怕他突然又變回浣熊,等待的時間很煎熬,佐久早坐不住了,決定先去洗個手冷靜一下。

站在洗手台前的佐久早認真的洗著手,心理作用讓他覺得自己身上似乎還有動物的毛,於是加倍仔細的清洗雙手直到心裡那股不安漸漸退去。

他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一抬頭對上鏡子中照映著的、還微微動了兩下的耳朵。

長在頭頂,不屬於他的獸類耳朵。

佐久早低頭又抬頭、眨眨眼,確定了不是自己眼睛出現幻覺。

「北前輩說因為古書記載久遠,或許不是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狀況……」宮侑念出北信介傳來的訊息,試圖讓自己不要一直盯著佐久早的耳朵看,「總之,這大概是未完全破解的狀態。」

佐久早點點頭,精準無誤的一把拍掉正朝他頭頂摸去的古森元也的手。

「雖然是暫時變回來了,但也不算完全的變回來……」宮侑喃喃道,握在手裡手機響了一聲,他低頭看著北信介傳來的訊息,神色漸漸變得驚訝。

「怎麼了?」佐久早深怕北信介又傳來什麼壞消息。

宮侑把手機遞給佐久早。

『北前輩:或許佐久早君的所愛之人就快要出現了,他沒有在時間內變回動物應該也是這個原因。我說過這不是詛咒,神明或許只是在幫助他尋找那個人。』


12.

佐久早聖臣不管那個人是誰,最好快點滾出來,讓他趕緊把這件事解決。

「聖臣,你別臉這麼臭嘛!好歹也是所愛之人……」古森看佐久早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肯定是在心裡罵了一輪,古森邊看向宮侑,試圖用眼神給佐久早一點暗示。

可惜佐久早看不出來,更是不耐煩的開口:「不管是誰他就是在給我造成困擾,我不覺得我會愛上一個根本沒出現過的人。」

「冷靜,你還得從他那得到一個吻呢。」古森擔心佐久早的愛情還沒開始就被他自己這張嘴給搞沒了。

「不行,我怎麼有辦法讓一個我根本不熟的人吻我?」佐久早崩潰的說道,光是想像似乎就讓他受不了,古森想到聖臣從小就抗拒自己的父母親吻他,這樣的他真的能夠接受來自其他人的觸碰嗎?

古森看著陷入思考後略顯焦躁的佐久早,語出驚人:「說不定這個人就在國青裡!這樣就不算不熟悉的人了吧?」

佐久早猛地轉過頭,瞪大眼看著說出這般話的古森,難以接受的開口:「在這一群運動後甚至不馬上去洗澡的人裡?」

古森掩面心想,神明,我盡力了。

在旁一言不發的宮侑忽然抓住佐久早的手腕,在後者錯愕的目光中,開玩笑似的問:「小臣!我親一個試試!」

古森簡直在心裡給宮侑大聲鼓掌,沒錯!就是要這樣!

13.

佐久早聽見後整個人呆住了幾秒,就在宮侑自己都快忍不住反悔喊出自己是開玩笑的時,只見佐久早頭頂上那兩個毛絨絨並不像其他動物那麼尖的圓圓耳朵觸電似的立了起來。

古森見氣氛不太對,正想出來打圓場,才剛張口要說點什麼,就看見佐久早反手抓住宮侑一把扯了過來,當著他的面親了下去。

這下不只古森了,連宮侑這個當事人都看起來一副驚嚇到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聖臣!」古森沒忍住自己的尖叫,隨後又一把摀住嘴,呆呆看著在他眼前接吻的兩人。

雖然說是接吻,但兩個沒經驗的人只是笨拙地把嘴唇貼在一起,宮侑是嚇呆了,佐久早則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回想著母親在家裡看的電視劇上的畫面,薄唇輕輕的貼著宮侑。

不知道幾秒過去,他可以感受到宮侑甚至都不敢呼吸,佐久早緩緩退開身子,往自己頭頂摸了上去。

14.

頭頂上的耳朵消失了。

目睹一切的古森神色複雜,他知道自己賭對了,宮侑就是聖臣的所愛之人,但他沒想到確認這一切的過程會這麼轟轟烈烈。

身為表哥的他實在不能認同聖臣在還沒確定關係前就上嘴,當然勾引他的宮侑也不對!

沒有發現已經代入長輩身分的古森義憤填膺的想著,誤打誤撞就恢復的狀況下,聖臣真的能意識到自己的所愛之人就是宮侑嗎?

神明的旨意會是這麼簡單的嗎?

宮侑的臉從佐久早貼上來的那一刻就紅透了,現在更是摸著自己嘴唇呆愣在那,要是宮治在這肯定會戳著他的腦門罵他沒出息。

佐久早在確認過自己頭上的耳朵確實消失後,泰然自若的起身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球場練習,古森慌亂的欸了一聲,一邊回頭看宮侑一邊匆匆忙忙的去拉住佐久早,但後者頭也不回逃跑似的離去。

古森只好回頭沖宮侑喊:「我們去球場等你!」

而呆愣著的宮侑良久才意識到自己就像是個被使用完就丟掉的物品扔在房間裡。

另一邊大步流星走在走廊上的佐久早手忙腳亂地從包包裡拿出口罩戴上,才堪堪遮住自己因為皮膚白更顯得通紅的臉頰,耳垂更是紅的像要滴血,古森恨鐵不成鋼的跟在他旁邊,他光是看佐久早的臉色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旁人怎麼知道?

古森想搖晃佐久早的肩膀告訴他現在他的行為就像是個渣男一樣,騙了人家初吻卻不想負責,偏偏當事人其實也不是不想,只是太難為情了只好從案發現場逃走──

身為他的好哥哥,古森決定要讓聖臣好好體會,沒長嘴會是什麼下場。

15.

再次在球場碰面時宮侑明顯心不在焉,雖然在練習時依舊穩定發揮,但只要停下休息就一言不發。

宮侑正在頭腦風暴中。

小臣到底什麼意思?他親了我變回來了所以我是他的所愛之人?怎麼辦好像有點開心,但他怎麼可以親了我就跑?我是什麼很髒的東西嗎有必要親了一下像看見洪水猛獸那樣逃走嗎?

所以他是什麼意思?

宮侑的異常讓古森更加覺得自己應該大義滅親,但他知道從宮侑踏進球場後佐久早就的眼神就若有似無的一直跟著他,看著宮侑面無表情的樣子,佐久早心裡也有些不安,他應該跟宮侑說點什麼?

而且為什麼親了宮侑以後就變回來了?難道他是我的所愛之人?那個第一次見面就像個不良一樣在比賽前惡劣諷刺他的那個宮侑?

雖然他不否認宮侑除了性格有些糟糕外,對排球的認真和愛幾乎是和他一樣的,國青開始後雖然每次都煩他一起練托球,但宮侑的托球確實也是打起來很順手的,雖然他變成浣熊後也是宮侑幫著他找方法解決,雖然──

「聖臣!」古森壓低聲音驚呼,一邊抄起一旁的毛巾往他頭上蓋去,「你的耳朵跑出來了!」

佐久早慌亂的去摸,隔著粗糙的毛巾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絲詭異的觸感,更可怕的是,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尾椎骨傳來的癢意。

如果不是穿著運動褲,浣熊那條又胖又粗的尾巴此刻就已經驚的炸開來。

古森第一時間伸手在佐久早頭頂上亂摸一通,企圖用一開始的老方法讓佐久早變回去,但佐久早的頭髮都被他撸亂成鳥窩了,他的尾巴和耳朵依舊沒有消失。

「怎麼辦怎麼辦……我去找宮侑來!」古森先把佐久早往男子淋浴間的方向推,一邊奔跑著去找還在球場邊上拉筋的宮侑。

16.

「侑!」古森氣喘吁吁的停在宮侑面前,「聖臣他、他的耳朵和尾巴跑出來了……」

宮侑下意識起身就想去找佐久早,但馬上回過神,不情不願的問:「小臣是需要我了才會找我對吧?」

古森好言好語的勸著,「你也知道聖臣就是那個性格,他不是真的在利用你……只是……」

「誰知道北前輩那個古老的書籍會不會忘了更新,說不定那種情況下只要有個人能親他一下他就能恢復。」宮侑賭氣的說,雙腳卻緩慢的往男子淋浴間移動。

「這次換飛雄去說不定他一樣能變回來。」宮侑想到或許自己這個位置是不是他都不重要,就像是不管是誰拖的球佐久早都會去扣一樣。



古森受不了他嘴上一邊說著反話,一邊慢吞吞地往佐久早那裡走的樣子,雙手推著宮侑的背前進,哄道:「聖臣現在不就是最需要你了嗎?你想,他那麼口是心非,現在又有求於你,你不是可以趁這個機會為所欲為嗎!」

古森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從事不正當行業的人在招攬生意。

「而且,聖臣現在還跑出尾巴來了……毛絨絨的一條,看起來非常好摸呢。」古森低聲道。

17.

宮侑被推到男子淋浴間時,因為還沒到訓練結束的時間,裡面靜謐一片,古森則在把宮侑推進去後腳底抹油溜走了。

臨走前還不忘對著宮侑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小臣……?」

最裡面的淋浴間門被推開,佐久早搭著毛巾的腦袋探了一點出來。

「這裡。」

宮侑兩步並做一步跑到他眼前後,明目張膽地往佐久早背後猛瞧,又伸手把他頭上的毛巾拽下來,確認了耳朵真的出現了。

「你……」

佐久早剛想開口,宮侑就擠了進來,心急的問:「尾巴呢?」

18.

「你想幹嘛?」佐久早警惕的倒退三步,直到自己的背貼上淋浴間的牆。

「小臣既然需要我的幫助才能恢復原狀,讓我摸兩下尾巴不過分吧!」宮侑看佐久早護住自己褲子的樣子,更確信古森說的是對的,臣臣的確長出了尾巴。

「我拒絕。」佐久早仍然深刻記得自己還是浣熊時是怎麼被宮侑上下其手的,雖然宮侑的手很暖和,但他還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個人類時被他像性騷擾一樣亂摸。

「我就摸一下!」

「不。」

「那你就等著一輩子頂著浣熊耳朵吧!」宮侑賭氣的說。

「我也不是一定要請你幫忙。」佐久早被激得回嘴,卻沒想到說出來的話沒經過腦子,宮侑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似乎沒想到佐久早會這麼說。

「……行,那我現在就去把其他人叫過來!」宮侑氣狠了,嘴上威脅道,卻依舊站在原地瞪著佐久早,知道自己不會真的去把別人喊來,宮侑破罐摔破伸手就去拉佐久早的褲子。

「尾巴給我!」

「等等!宮!」佐久早護著自己被往下扯了一點的運動褲,一邊想制住宮侑的動作又怕傷到他,拉扯中不知道誰的身體碰到了淋浴間的水龍頭。

刷的一聲,由上而下的強力水流瞬間淋濕兩人。

嗯,前幾天才聽星海似乎誇獎過浴室的水壓很強,很多人同時洗澡也不會影響,果然是真的。

佐久早連藏在褲子裡的尾巴都濕透了。

19.

也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事一再發生,想到佐久早連讓他摸一下尾巴都不肯,更不用說他有可能會喜歡自己了,那個所謂的吻說不定就是一時興起的玩笑。

渾身濕透的宮侑又委屈又生氣,眼眶都忍不住氣紅了,性子又倔的站在那不肯動。

佐久早最終還是妥協了,把自己就算淋濕後看起來還是很蓬的尾巴露了出來,偏偏那條尾巴就像暴露主人心意一樣在宮侑面前晃來晃去,活潑的不行。

佐久早甚至想掐住尾巴勸他乖一點,可惜被人捷足先登。

宮侑小心翼翼的摸了一把,發現濕透的尾巴肯定沒有乾燥時柔軟,他決定看在尾巴的面子上不計前嫌。

他走出淋浴間反鎖,又拿了條乾淨的毛巾,對佐久早招手,「小臣!過來,我幫你擦乾。」

看著宮侑因為一條尾巴恢復生氣,佐久早不知道該不該開心,宮侑這一副對毛絨絨上癮的樣子,會不會公器私用故意不讓自己恢復原樣?

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對宮侑的吻能讓他恢復原狀深信不疑了。

宮侑用毛巾擦了幾下後又拿來吹風機,細心的隔著毛巾一邊吹一邊擦乾佐久早的尾巴,免得吹風機的熱風燙到他。

佐久早本來不做他想的,對他來說這條尾巴在昨天以前都不存在,今天就算出現了對他來說也非常陌生,但他不知道究竟是宮侑的手太溫柔還是這條尾巴對他的影響力超乎想像,他在宮侑的揉捏下居然忍不住舒服的瞇上雙眼。

佐久早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宮侑的手漸漸撫上他的尾巴根部,這裡因為衣服貼著導致毛毛都結成一塊,宮侑一邊用毛巾細心的搓開,一邊用指尖梳順。

佐久早如坐針氈,尾巴根部比他想的還要敏感,若不是他極力克制這條尾巴或許已經翹起來開心的亂晃。

宮侑終於把他的整條尾巴弄乾了,看著浣熊帶條紋又蓬鬆的尾巴,宮侑實在很想撲上去用臉蹭,但他不敢,於是他在佐久早因為舒服微微恍神下,圈著尾巴根部一氣呵成的撸了一把,感受到掌心毛絨絨的觸感,宮侑舒爽了。

然後他跑了,因為太過緊張他還忽略了佐久早低沉的悶哼。

20.

佐久早被強制撸了一波尾巴後還有些暈乎乎的,回過神就發現宮侑居然摸了就跑,隨即追了出去,絲毫沒有想到自己頂著兩個小耳朵和一條尾巴儼然一副剛參加完萬聖節派對的裝扮。

當然佐久早是不會去參加那種東西的。

落荒而逃的宮侑並沒有走遠,他只是一種類似拔了虎鬚後的本能反應,畢竟古森拜託他讓佐久早恢復原狀這件事還沒有完成,他站在走廊間思考自己要回頭還是乾脆回球場告訴古森任務失敗。

身後疾步而來的佐久早看見宮侑發現他時錯愕的神色,且看起來打算再次拔腿狂奔,佐久早頭腦一熱,抓住了宮侑就往懷裡塞,直到把人牢牢鎖在雙臂間。

宮侑看著就這麼出來的佐久早,慌張地想去捂他頭頂上的耳朵。

「小臣……你的耳朵……」宮侑腦子裡還在擔心佐久早被人發現後可能會產生不好的影響,但佐久早本人似乎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事。

在他抱住宮侑後才發現不知道該跟宮侑說些什麼,他只是潛意識裡覺得該這麼做,心緒不定下沒發現自己身後那條尾巴靈活的晃了兩下,徹底把宮侑的注意力吸引走。

浣熊尾巴像跟宮侑打招呼一樣左右搖晃,又親暱的貼上宮侑的側臉,他沒想到剛才沒做到的事現在自己送上門,宮侑雖然沒有辦法上手摸,但還是側過頭蹭了蹭。

「宮,你聽好了……」

21.

「宮,你聽好了……」佐久早決定先為早上的事道謝,至少不能什麼都不說,他深吸了一口氣說:「我──」

宮侑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話似的,滿心滿眼的只有貼著他臉的那條尾巴,下一瞬佐久早就感覺到尾巴上傳來的異樣觸感,他猛的低頭去看,發現宮侑趁他不注意居然伸出舌頭在他尾巴尖上淺淺舔了一口。

「宮!」佐久早崩潰的叫出聲,也顧不上別的,拉著宮侑就回到淋浴間,逼著他在洗手台漱口好幾次,又再次仔細檢查過確保宮侑沒有把動物毛給吃下去。

%$~^%&@$%……」被佐久早掐住臉的宮侑嘴唇撅了起來,試圖說什麼。

22.

「我只是聽說毛絨絨都是這樣洗澡的……」宮侑語氣無辜。

佐久早頭很痛。

「等你哪天也長尾巴了再說。」他隨意答道。

「我剛剛是要說,今天早上……謝了。」佐久早把方才沒說的話說了出口,雖然最後的道謝
聽著像是憋了很久才憋出來。

「欸──小臣難道是在道謝嗎?」宮侑浮誇的語氣讓佐久早很想立刻轉身走人,話鋒一轉,宮侑提起了早上的事。

「那小臣不打算道歉嗎?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裡、自顧自的親了我卻什麼都不說。不會是因為知道我有可能是你的所愛之人後覺得很丟臉?因為你根本不可能喜歡我?」

宮侑的控訴一句又一句,他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佐久早聽了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原來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嗎?

「我不是……」佐久早無力的反駁道:「我沒有那麼想……抱歉。」

23.

佐久早連耳朵都微微垂了下來,尾巴更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往宮侑的方向貼。

宮侑喃喃出聲:「道歉時露出尾巴是犯規的吧……我、我也不是不能原諒你……」

佐久早的耳朵跟反應主人想法一樣又站了起來,看著比佐久早還要坦率的耳朵和尾巴,宮侑有點不捨,還是勾住佐久早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方向帶。

宮侑先是在佐久早眉心上兩個小痣上親了一下,後者瞬間僵硬的身體一動也不敢動,佐久早感受到宮侑的呼吸在他臉上游移,最後停在雙唇間,明明幾乎只差一點點就能碰到,宮侑卻不再動作。

討厭旁人接近、觸碰他的佐久早聖臣,此時就像個雕像一樣,他知道自己不是不能、不敢後退。

而是不想。

「小臣……你的眼睫毛在抖……」宮侑貼著佐久早,還有閒心去觀察他的反應。

佐久早氣急敗壞地想開口罵人,宮侑就在此時親了上來。

──結果第二次接吻的兩人就狠狠地撞到對方的牙齒。

24.

宮侑和佐久早同時滿臉通紅摀著嘴,宮侑很快注意到佐久早的尾巴消失了。

「阿,小臣的尾巴,還沒有跟它好好道別。」宮侑依依不捨。

「……沒有那個必要。」

「這麼說我果然是你的所愛之人囉?看來小臣果然──」

宮侑呼吸一窒,抖著手朝佐久早頭上指去。

「你的耳朵怎麼還在!」

一瞬間宮侑腦袋閃過一堆可能性,例如自己是單方面戀愛、還是其實佐久早沒有那麼喜歡他、更或者是神明的旨意卡BUG了。

佐久早更是驚訝,尾巴消失的感覺很明顯,他自己能感受到,但他沒想到耳朵還有售出不退的。


摸到頭頂兩個毛絨絨耳朵後,他確信,這個神明肯定是跟宮侑一樣的雞O人。(宮侑:喂。)

更可怕的是,有人朝淋浴間走來了。

25.

聽到腳步聲的宮侑第一個反應就是去鎖門,但轉念一想這裡是公共淋浴間,等等要是被人投訴鬧到教練那裡就麻煩了。

已經走到門口的那人敲了敲門,宮侑和佐久早對視一眼,佐久早已經拿著毛巾把自己的頭頂遮了起來,門後的人又敲了兩聲,宮侑只好硬著頭皮胡言亂語:「呃那個……我們裡面在……呃、對!在拍片!暫時沒辦法進來……」

話音剛落,佐久早一臉寫著你是白癡嗎的看著宮侑。

門外的人沉默了一瞬,還能從他不敢相信的語氣中感受到他有多驚嚇。

「拍、拍片?你和聖臣在淋浴間拍……」

媽的是古森元也。

佐久早刷的一聲拉開門,對上古森驚嚇過度的臉,看見佐久早時還顫了一下,顯然被嚇得不輕。

「你別聽他亂講。」


「不過真可惜,沒在尾巴消失前拍一張照片。」宮侑後知後覺嘆息道。

「噢你的尾巴!果然靠侑變回來了……嗎……」古森剛要恭喜佐久早,宮侑拽下佐久早頭上的毛巾,短圓的小耳朵還抖了兩下像在跟古森打招呼。

「這下怎麼辦,只有尾巴消失了……」古森加入了淋浴間,開始跟另外兩人討論到底是哪個步驟不對了。

「該不會聖臣的所愛之人不只一個吧……尾巴是侑,耳朵說不定是別人。」古森腦洞大開,順便吐槽:「好渣哦。」

宮侑
震驚的看著佐久早,複誦道:「好渣哦。」

26.

像是回應宮侑和古森的感嘆一般,砰的一聲,佐久早的浣熊尾巴在三人驚恐的表情中冒了出來。

宮侑和古森一齊轉過頭。

古森一臉譴責的看著他,宮侑則是神情複雜。

「小臣……我果然不是你的所愛之人!」宮侑含淚控訴。

「好渣哦……」這是古森。

「不是、是……不對,現在那是重點嗎?」佐久早絕望地語無倫次。

「怎麼不是!?」宮侑短促的尖叫一聲,一隻手指著佐久早的尾巴,用一種像是發現丈夫出軌證據的語氣說道:「不然你怎麼解釋這個!」

「好渣哦……」

「元也我拜託你閉嘴。」佐久早轉過頭咬牙切齒道,「我比你更需要知道這條該死的尾巴為什麼又出現了!」

「還能為什麼,只能說明我不是你所愛之人。」宮侑冷笑一聲,「也許你的真命天子是國青裡的其他人。」

「──反正不是我!」宮侑賭氣地喊。

一旁原本還在起鬨的古森察覺到氣氛微妙的改變了,有種父母吵架被夾在中間的孩子的感覺。

「侑!我不懂這一條尾巴的出現能表示什麼?」佐久早皺著眉不懂宮侑為什麼突然開始發脾氣。

「還能是什麼?表示你不喜歡我。」

佐久早被宮侑咄咄逼人的語氣刺激得聲音都變了調,他脫口而出:「侑!你非要我說出來嗎?我──」

27.

佐久早話都到嘴邊了,宮侑那張委屈又生氣的臉卻被一陣白光掩蓋,下一秒他的視角徹底改變,視線所及範圍只有宮侑和古森的運動鞋。

「聖臣!!!!!」古森喊出一聲差點破音的尖叫。

只見佐久早如同早上一樣變回了浣熊,他崩潰地的把臉埋進小手掌心裡,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詭異了,但他還是惦記著還沒跟宮侑說完的話,開口道:「────」

佐久早:?

「……」
「……」

「聖、聖臣……」古森顫抖著說:「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宮侑不敢置信地把佐久早抱了起來,試探性地喊:「小臣?」

懷中的浣熊叫了一聲。

「聖臣變成……真的浣熊了……」古森聲音哆嗦,若不是佐久早在他跟宮侑面前變成浣熊,他打死都不可能相信。

宮侑愣愣地看著變成浣熊的佐久早,黝黑的豆豆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宮侑想起剛剛和佐久早鬧的矛盾。

他不是故意和小臣吵的。

他只是想知道小臣到底在想什麼、想知道他的心意。

眼下他說不定再也沒辦法聽見小臣最後要跟他說的話,思及此處,宮侑的眼淚就忍不住湧了出來,一串淚珠子砸在了佐久早變成浣熊的柔軟毛髮上,特殊的皮毛構造讓宮侑的淚水順著滴落到地面,佐久早下意識想去接住,卻徒勞無功。

變成浣熊的他,連接住宮侑的悲傷都做不到。

「嗚、嗚嗚……怎麼辦?」宮侑邊哭邊問,著急得連鼻尖都哭紅了。

佐久早第一次見到宮侑哭,而且哭得這麼厲害,他站在宮侑手上,兩隻小短手試圖去觸碰他的臉。這個反應讓宮侑認知到佐久早還保有人類的意識,只是沒辦法說話了。

他哭得更傷心了。

「嗚……小臣這麼愛面子的人……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耍脾氣的……」

古森乾巴巴的安慰他:「別哭了侑……都怪聖臣自己……什麼話都憋著不說。」

宮侑哭得更大聲了,佐久早浣熊憤怒地瞪了古森一眼,眼神彷彿在說:你不會說話就別說。

28.

佐久早支起身體,就算變成一隻浣熊他也還是身材管理最好的那一隻,站在宮侑的手上也不讓他覺得重。

“別哭了……”佐久早說,雖然在宮侑耳中只聽的到浣熊獨特的叫聲,但佐久早一副慌亂的樣子他還是看得出來,他低下頭貼著佐久早的側臉,眼淚默默的流。

他無措的看著宮侑那一串停不下來的淚水,最終化為一聲宮侑聽不見的嘆息。

他的手掌輕輕按在宮侑臉上,把他的臉頰按出一個小小凹洞,俯身舔掉宮侑臉上的眼淚,留下一串淚痕。

好鹹,佐久早心想。

「小臣……」宮侑吸了吸鼻子。

佐久早把自己圓圓的尾巴送到他眼前,宮侑好像能從那雙豆豆眼裡讀到他的意思:摸吧,但不準流鼻涕。

宮侑忍不住笑了,佐久早自己都沒發覺的鬆一口氣。

一旁的古森覺得這種大事還是得告訴佐久早的父母、他的阿姨,說不定大人們會透漏一點什麼,來解釋佐久早身上發生的不對勁。

29.

古森撥過去的電話很快被接通,宮侑忍不住挪動自己的腳步靠了過去,企圖透過話筒的漏音偷聽,古森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後把通話切成外放。

佐久早的母親聽起來是個很溫柔的媽媽,宮侑心想,腦子裡浮現了和佐久早臭臉截然不同的優雅婦女形象。

電話那頭的女聲在聽完古森的解釋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在古森疑惑的出聲詢問後,話筒那方傳來了像是打翻了什麼、瓷器碰撞在一起且手忙腳亂的聲音。

『你、你說什麼?聖臣的命定之人出現了?』佐久早夫人驚呼,顯然剛才的碰撞聲是她驚嚇過度造成的。

「是,但是聖臣他現在……現在變成了一隻浣熊,而且連話都說不了了。」古森回答道,看來佐久早家的人確實知道點什麼。

『……是嗎,我沒想到居然會是聖臣。』佐久早夫人嘆了口氣後說:『我們一直沒告訴你們這些孩子,因為理論上我們也無法預測被選中的人會是誰,據我所知上一次是好幾代前了。』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宮侑忍不住出聲詢問,話筒後的佐久早夫人聽見時輕輕笑了一聲,嗓音越發溫柔。

『可以理解為──神明的恩賜。』

『佐久早家曾為神明所用,神留下了些許祝福,能得到不離不棄、白首到老的愛情。』佐久早夫人無奈的說:『是不是聽著很像神棍會說的話?世界上哪有不經營就能幸福美滿的關係。』

『雖說是神明的恩賜,卻讓你在碰到命定之人時變成小動物,聽著反而更像是神明給的惡作劇。但像聖臣一樣越來越退化的……』

對面傳來了佐久早夫人翻動書籍的聲音,『反噬……?還有這種東西?』

「反噬?那是什麼?聽起來不太妙的樣子……」古森聽起來語氣焦慮。

『若與命定之人不睦……口是心非……不願意正視自己心意……』佐久早夫人邊念出書上的內容,古森就一邊點頭,果然是聖臣,一個不落。

『反噬的情況因人而異,通常取決於命定之人的情緒起伏而定,聖臣是做了什麼惹人家生氣了嗎?』佐久早夫人笑著問,也沒指望得到浣熊的回答,又道:『我找到有關反噬的資料不多,想來也是家裡很久沒出過像聖臣這麼難搞的孩子了,今天我回祖宅一趟,那裡應該能找到變回來的方法。』

古森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別擔心,神明雖然有點惡趣味,但這終歸是祝福不是詛咒。』佐久早夫人說了和北信介差不多的話,又貼心的告訴他們會幫佐久早跟教練請假,至少他們不用煩惱怎麼跟教練解釋消失的佐久早去了哪裡。

『那我就先回去了,聖臣就麻煩你了,元也。』佐久早夫人說,『國青結束我過去接你們吧?順利找到方法的話聖臣用不了幾天就能變回來了,到時候你們三個一起來家裡吃飯。』

雖然沒有點名宮侑,但他們都知道這三人代表的是誰。

「好,那就麻煩您了。」古森笑著回答,又補充:「對了,等等我把聖臣幾張照片傳給您吧。」

$#^^%&$%!”佐久早終於忍不住出聲,但在場沒有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聽起來還蠻有精神的,那我就放心了。』

30.

在聽完佐久早母親的安撫和解釋後宮侑懸著的心都安穩了不少,眼見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古森提議先回宿舍休息,畢竟他們除了處理佐久早的意外,還練了一天的球,心理和生理層面都疲憊不堪。

但抱著佐久早的宮侑卻開始煩惱,變成浣熊的小臣總不能一個人待著。

「小臣,你跟我回我房間吧?」

佐久早沒有反應,宮侑又問:「還是你想過去元也那?」

古森立刻把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拒絕當電燈泡,「不不不……我貓毛過敏。」

宮侑嘟囔道:「小臣不是貓……算了,小臣是嫌棄我房間不夠乾淨對吧,那我跟你去你房間?」

佐久早其實也沒有立場說不,他現在是一隻動動身體就會有一堆毛飛落的生物,但總歸還是自己的房間讓他更有安全感,他朝宮侑點點頭。

回到佐久早房間時,在他本人從角落推出一隻毛絮滾輪後,宮侑非常上道的清理早上佐久早掉在床上的毛,又拿著酒精消毒過一遍,才在佐久早默許的視線下緩緩躺上他的床。

宮侑聞到了佐久早身上的味道。

宮治如果在的話肯定會朝笑他那不就是消毒水或酒精噴霧的味道,其實宮侑並不喜歡屬於醫院的消毒水味,畢竟沒有人喜歡醫院,但他當然不會討厭小臣身上的味道,這難道就是陷入愛情的雙標行為嗎?

宮侑側身把單人床的一半讓出來,佐久早安靜的躺在他身旁。

被旁人點出所謂命定之人關係後,宮侑總覺得不太真實,或許是因為佐久早根本什麼都還沒說,他一邊思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手指玩佐久早尾巴上的毛。

一躺上柔軟的床,整天的疲憊就湧了上來。

佐久早睡的並不安穩,不是因為他變成浣熊或是宮侑睡在他身旁,而是他一睡著就做了夢,異常真實的夢境讓他想把自己逼醒過來都做不到,驚醒後他呼吸都急促了一點,看向自己的手,依舊沒有變回來。

31.

他夢見自己再也變不回人類了

他所規劃好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再也沒有辦法打排球、身旁的人開始忘了他、所有存在過的證據像是蒸發了一樣,他的靈魂永遠被困在這個浣熊的身體裡。

然後被當作野生浣熊送到了動物園,他想反抗卻做不到,他的身體遵循本能做著浣熊會做的事,他開始舔毛、爬樹,動物園甚至讓他表演娛樂遊客。

他捧著一塊完整的棉花糖,下意識放到水裡搓揉,一瞬間棉花糖就消失在手中,他像一隻真的的浣熊一樣慌亂的看著自己的手,
感受到心底升起的……食物消失的恐懼。

玻璃外的遊客因為他的動作笑出聲,佐久早跟機器一樣重複著洗棉花糖的動作,他在眾多遊客中看見了宮侑,他倚著身旁的人笑得很開心。

這或許就是未來即將發生的。

他驚醒過來,也許離他們入睡沒過多久,他能聽到身旁宮侑綿長的呼吸,佐久早覺得他該做點什麼緩解心中那股不安,於是他離開自己的位置手腳並用的鑽進宮侑懷裡。

宮侑跟在家裡抱著床上的娃娃時一樣,睡夢中摟緊了佐久早的身體,臉埋在他柔軟的軟毛裡,佐久早從來沒有跟別人靠的這麼近,宮侑的呼吸就在咫尺間,驅逐了他的夢魘。

佐久早再次陷入沉睡,這次他夢見了和宮侑的初見。

32.

幾個月前的IH,稻荷崎和井闥山闖入決賽,全球前三主攻手之一和高中排球最強雙胞胎的聲名在外,比賽自然得到更多關注。

宮侑在稻荷崎選手休息區打量對面的佐久早,面色不善。

宮治知道剛才自家雙胞胎兄弟在廁所門口差點撞到井闥山的人,宮侑正打算和對方道歉,沒想到對方先是倒退三步後用一副碰到髒東西的表情看向他,宮侑瞬間就被激怒了,叛逆期的小孩連抱歉都沒說,非常沒有禮貌的當作沒看見走掉。

比賽進行時只要井闥山失分,宮侑就會一臉嘲諷的看向佐久早,連宮治都不免覺得有些幼稚,佐久早顯然早就注意到,偏偏他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讓宮侑更是憋著火。

在宮侑失誤的一球後,他看見佐久早沒帶口罩的嘴角,勾起一個挑釁的笑。

於是他炸了。

發現宮侑不對勁的角名喊了他一聲,宮侑像是沒有察覺仍然狠狠瞪著佐久早,而宮治則是一點都不想管他,只是連他這個兄弟都沒想到宮侑會氣到想越過球網衝上去和人吵架,裁判先是吹了一聲哨警告,阿蘭上前架住了宮侑,稻荷崎被迫用掉一次暫停。

對面的古森卻大為震驚,別人或許沒有注意到,但他看見了自己的表弟挑釁對面金髮舉球員的舉動,根本不像平常那個除了排球外什麼都不在悥的樣子。

暫停時他忍不住湊過去問佐久早為什麼。

「身為一個選手,在球場上因為一點小事情一點就炸。」佐久早深呼吸一口,「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愛惜自己的羽毛比被情緒控制住大腦重要。」

「否則也走不了多遠。」佐久早輕描淡寫的說。

古森一臉莫名其妙,「聖臣……你是在關心他?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佐久早正在擦汗,聲音像是悶在毛巾裡。

這場比賽稻荷崎輸了,賽後握手環節時,佐久早以為會看到對面舉球的冷臉,沒想到對方主動過來和他握手,眼眶泛紅或許剛哭過。

少年帶著汗水的手掌讓佐久早想抽開手,卻被握的死緊,金髮的對手咬牙切齒的和他說:「下次一定會贏你們。」

原本佐久早以為宮侑是把他當成討厭的對手,卻沒想到在賽後對方跑過來跟他要自己的聯絡方式。

33.

比賽結束後兩個隊伍準備離開球場,因為收拾東西落後的佐久早蹲在長椅旁,稻荷崎在北信介井然有序的指揮下已經準備離開,佐久早不想跟他們擠在同個時候出去,收拾的動作慢了下來。

宮侑就在此時和抬眼的佐久早視線撞在一起,兩人都是一愣,佐久早手上動作沒停,宮侑也沒有停下腳步,就這麼正好的──宮侑一腳踩在佐久早的運動毛巾上。

「……」

「阿,抱歉。」宮侑瞬間抬腳,這次很認真地道了歉。

佐久早看著被踩了一腳的毛巾,知道自己今天注定損失一條毛巾後,只是低低的說了聲:「沒事。」

其實對於宮侑這種排球以外的事都馬馬虎虎的人來說,毛巾被踩了一下根本不痛不癢,他覺得室內鞋髒也不會髒到哪去,毛巾洗一洗就能繼續用,但對佐久早來說,這條毛巾除了垃圾桶之外無處可去。

宮侑幾乎肯定佐久早就是最龜毛的那種人,於是他好心釋出善意:「不然我賠你一條?」

「……不用。」佐久早手上動作加快,這種拒絕的態度反而激起宮侑的逆反心理。

佐久早越拒絕他就越纏人,一臉不給就不放他走的架勢,佐久早聽著門口古森喊他的聲音,在心裡用“我只是為了打發他”說服了自己。

宮侑頂著北信介的催促壓力,死纏爛打下拿到的佐久早的聯絡方式,其他人可能還無法理解剛才在球場上還劍拔弩張的氣氛怎麼轉眼就變了,看著拿到聯絡方式後嘴角始終下不來的雙胞胎兄弟,宮治突然同情起了剛打敗他們的對手。

回去後宮侑把佐久早的LINE當成日記本,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傳訊息過去,欠著的運動毛巾後來被宮侑加上一箱兵庫土產寄回東京,在得知佐久早和他一樣被選入國青後,宮侑興奮的在佐久早的聊天室窗內嘰嘰喳喳,說著這次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的托球有多厲害。

壓下自己內心隱隱出現的期待後,佐久早在國青迎來了宮侑遠遠看見他就一邊喊一邊招手的畫面。

還有古森一臉驚悚的表情。

34.

睡得迷迷糊糊的宮侑在毛絨絨的東西貼上來後就下意識蹭了一下,他在家睡覺有抱娃娃的習慣,為此還被宮治嘲笑過。

只是懷裡的娃娃似乎帶了點溫度,柔軟的肚子比其他地方溫度更高。

宮侑把整張臉埋了進去,用力的吸了一口。

佐久早成功的被宮侑嚇醒,看著貼在自己肚子上的臉,忍不住小小掙扎了一下,但宮侑似乎還沒完全醒過來,閉著眼又吸了一大口。

「小臣……你好香……」一邊埋一邊吸的宮侑說出了在其他地方或許就得上標的感嘆。

35.

佐久早連宮侑在他肚子上的呼吸似乎都能感受到,也許是所有動物弱點都在肚子,佐久早想推開他,但一動宮侑的就抱得越緊,他只能用詭異的姿勢僵在那。



然而罪魁禍首似乎悠悠轉醒,在摸到一手的柔軟後,宮侑兩隻手開始趁機搓揉起佐久早的毛毛,感受到他的僵硬後忍不住笑出聲。

「你的肚子好軟。」宮侑的聲音悶悶的,說出了非常像性騷擾的話。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手底下的小身軀開始掙扎,宮侑變本加厲,笑著說:「我剛剛夢到小臣在洗棉花糖,但棉花糖馬上就不見了……」

佐久早卻瞬間停止動作,宮侑疑惑的看過去,發現佐久早垂著眼一動也不動,他試探的問:「難道小臣不喜歡棉花糖?」

佐久早瞪了他一眼,搖搖頭。

宮侑又躺了回去,側著身子看向他,問道:「小臣是在擔心自己變不回去嗎?」

佐久早過了很久才輕輕的點頭。

36.

毛絨絨濾鏡加上平常從不示弱的樣子,宮侑直覺的動作就是把佐久早一把抱緊,安撫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口中喃喃道:「放心吧,不會把你送去動物園的。」

「小臣這麼不配合的小動物去了動物園會沒有業績的。」宮侑話鋒一轉,自戀的說:「我就不一樣了,就算變成小動物肯定也是動物園裡最紅的那隻。」

佐久早同意,宮侑大概不管變成什麼動物都能混得如魚得水,要撒嬌就撒嬌、要摸肚子就讓摸肚子,他沉默的用鼻子推了推宮侑的手,大概是討摸。

宮侑順從的把手移到佐久早頭上慢慢地順著他頭頂的毛,「但還是希望你快點變回來,國青才開始沒多久,想多一點跟小臣一起打球的時間。」

「至少讓你說話吧,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好無聊阿。」雖然平常佐久早話也不多,看起來也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但至少每次都會給一點回應。

宮侑嘴上這麼說,但仍然繼續說著,讓只有他們兩人的房間不那麼安靜。

「明天我們去練球的時候你怎麼辦啊?還是我把你偷偷帶去球場算了。」

得不到回答的宮侑安靜了一瞬,語氣帶了點猶豫。

「小臣相信命定之人嗎?雖然你已經變成浣熊就是了……但……」他深吸一口氣,「但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喜歡的人應該會很不爽吧?像強制把兩個人湊在一起……」

「雖然我是蠻喜歡小臣的,就是那種……比喜歡排球還差一點點,不是,不能這麼比……該怎麼說呢……」宮侑苦惱地說。

這是第一次宮侑如此直白的告訴佐久早,他是喜歡他的。

「就是想一直跟你打球,雖然我也想一直跟阿治、角名打球但……我還想跟小臣一起做其他事。」

「一起吃飯、出去玩。」

「但小臣每次都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我跟你說話的時候……還是只是因為懶得反駁我?阿治就是這麼說的,他覺得我太煩人了。」

「如果小臣變回來後……就忘掉我今天說的吧,太丟人了。」

佐久早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慌張,他用手掌去撥宮侑的手,不明白為什麼方才還好好的宮侑要說出這種類似離別的話。

他才意識到,如果什麼都不說宮侑是不會懂的,他們相隔好幾個城市、國青結束後就要分別、每年或許只有IH和春高能夠再見面,很快的就會離開高中過上截然不同的生活,也許還會在賽場上見,到時候說不定只會剩下久而不見的一聲招呼。

他沒忍住用小小的手掌扒住宮侑的手,著急的說:“侑……我沒有不喜歡你……我……”

「我喜歡你。」

宮侑聽見了。

37.

「……小臣?你又能說話了嗎?」宮侑震驚的把佐久早的臉捧了起來,左看右看。

「你能聽到?」佐久早猶豫了幾秒後又開口,「現在?」

「聽到什麼?」

宮侑的眼神很亮,窗戶外微微透進來的光打在他的側臉,照著他金色的髮絲好像閃閃發光,佐久早有些發楞,下意識回道:「聽到我剛說──」

「你剛說什麼?」宮侑迫不及待打斷他。

「我說──」佐久早順著他的話,對上他眼帶笑意的狐狸眼,才發現自己被捉弄了。

「侑!」

「在!」宮侑答,又跟平常一樣纏人起來,「所以你剛剛說什麼?」

佐久早對上他那副不打算放棄的樣子,先敗下陣來。

「我說……我……喜歡你。」在確認宮侑確實聽得到後,佐久早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最後宮侑得把耳朵貼近,才好不容易從他口中再次聽見這四個字。

「我聽見了。」宮侑俯身把佐久早抱進懷裡,又低聲重複:「……我聽見了。」

「就算你現在是隻浣熊我也喜歡你。」宮侑笑著說,微微瞇起的眼睛弧度看得出他非常開心。

「……那我要是變不回來呢?」佐久早悲觀的問,他其實並不是如此負面的人,以前毫不在意,宮侑出現後他好像對所有關於他的事都小心翼翼。

「你媽媽不是說了不用擔心的嗎,況且……我既然能聽見你說話了,不就表示你正在慢慢恢復嗎?」宮侑看出了佐久早的擔憂,安撫著。

「嗯……」

「小臣變回來後不會不認帳吧?」宮侑忽然直起身道,「那我會很難過的,可能會打你一頓。」

「……不會,為什麼這樣想?」

宮侑又低頭,「那你變回來後要再說一次,不然我……會擔心這是不是在作夢,就像是一覺醒來發現你變成浣熊這種荒謬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夢。」

「你摸都摸了,甚至還舔了,你還覺得是夢嗎?」佐久早用吻部頂了頂宮侑的臉頰,這是一隻愛乾淨浣熊所能做到的極限,剛變成浣熊的佐久早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現在他卻不想醒了。

宮侑笑著倒在床上,在佐久早不算拒絕的拒絕下抱著他在床上滾。

古森在晚餐時間臨近前來敲響佐久早的房門,還得避開耳目不被人發現宮侑待在這。

「阿姨給我傳訊息了。」古森拿出手機,找到佐久早母親不久前傳來的資訊,說道:「阿姨說反噬似乎不會維持很久,記載不多的話沒意外都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


佐久早看著螢幕上的“惡作劇”三個字瞬間感受到母親口中的神明有多惡趣味,宮侑和古森則是鬆了一口氣,既然只是時間問題,他們只需要等待就是了。

「不會維持很久究竟是多久?」佐久早問。

古森茫然地看向他,後又了然的伸手打算摸摸佐久早的頭頂安慰道:「聖臣,我知道你擔心,但你先別擔心……」

佐久早雖然沒說話,但古森能從他的氣場和眼神看出他正在想自己的表哥是不是有病。

「欸?元也聽不見小臣說話嗎?」宮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聽、聽不見阿……」古森也反應過來,「難道侑聽得見了?」

「嗯,不久前能聽見了。」宮侑擔心佐久早害羞,並沒有把情況說出來。

古森沒多問,但直覺地認為應該是託了宮侑的福。

晚餐兩個人又偷偷摸摸的去餐廳打包回來分食,在佐久早堅決抗議不讓宮侑給他洗澡後他只好自己先去洗過澡,留佐久早一個在房間處理,雖然非常好奇但宮侑為了自己剛準備開始的戀情,還是沒有做出偷窺這種不道德的事。

洗過澡後堅持擠到佐久早床上的宮侑抱著已經把自己弄乾淨的浣熊吸,佐久早顯然還是不太能適應,下意識掙扎了一下,直到確認自己掙脫不了宮侑的魔掌後才放棄的任他摸著。

宮侑枕著佐久早的尾巴入睡,忽然有種自己身在天堂的錯覺。

果然誰都無法抗拒毛絨絨。

宮侑沒想到的是,他的天堂不止這樣。

38.

半夜睡得正熟的宮侑覺得自己像是被捲起來的壽司卷一樣,手腳被束縛著,房間裡的空調穩定運作他卻快被捂出一身汗,終於是忍不住迷茫的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他作夢都想過的小臣的睡臉。

宮侑剛醒腦子甚至還沒轉過來,他眨眨眼試圖清醒,眼前的佐久早顯然熟睡著,因為過近的距離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交纏在一起的呼吸。

宮侑腦子亂七八糟的想著,小臣的臉真好看,高挺的鼻樑、兩顆不明顯的小痣、睡得有些亂糟糟的捲髮……還有放鬆下微微張開的薄唇,看起來很好親的樣子。

嗯?

嗯嗯?

宮侑觸電似的瞪大雙眼,環顧四周。

他被佐久早手腳並用地用棉被包裹著夾在懷裡,只剩下脖子可以轉動的宮侑努力的蠕動探出頭瞥了一眼,又咻的一聲縮了回來。

他把自己脹紅的臉埋在棉被裡無聲的尖叫起來──小臣怎麼又沒穿衣服了阿阿阿阿──

更過分的是,睡得正熟的佐久早又把宮侑往自己的方向摟,臉頰貼著宮侑的額頭無意識的蹭了蹭。

宮侑想叫救命。

他忍不住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感覺到刺痛感,看來不是在做夢。

畢竟宮侑合理的懷疑這種好事曾經出現在他夢裡。

「小臣?」宮侑用氣音小小的喊了一聲。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想叫醒佐久早,還是只是為了確認他沒有醒過來。

宮侑盯著他,想趁人之危的心思基本就寫在臉上,他扭動身子努力像擠牙膏一樣把自己的臉擠到佐久早旁邊,沒有猶豫的輕輕在佐久早側臉上吻了一下。

蜻蜓點水一般,只持續了0.5秒宮侑像被灼傷似的彈了開來把自己塞進棉被裡,
滿臉潮紅的少年等待了一段時間確認下手的對象沒有任何反應後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還能聽見佐久早規律的呼吸聲。

宮侑等到感覺不到臉上發燙的熱意後才緩緩把自己的臉從棉被裡鑽出來。

──然後和佐久早如墨的雙眸和清明的視線撞在一塊。

39.

宮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狠狠地顫了一下,除了被抓包的驚嚇外更多的是佐久早眼裡的繾綣明顯得讓宮侑都不自在了起來,多看一眼都好像會溺死在他深潭般的眼神裡。

他清了清喉嚨,裝作驚訝的樣子:「小臣,你沒穿衣服。」

佐久早這個當事人顯然更明白自己身上是什麼狀況,但他不急著去套上衣服,看著宮侑為了掩蓋侷促不安而亂飄的視線,
佐久早嘆了一口氣,大手覆上宮侑還在到處亂轉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的宮侑忽然安靜了下來,他隱約覺得小臣想說什麼。

沒了那股纏人的視線後佐久早顯得冷靜不少,他低聲開口:「我知道,我只是想在一變回來後馬上告訴你。」

「侑,我說喜歡你是真的,雖然你……總是不顧別人意願我行我素的,也不愛乾淨。」

「……但我還是喜歡你。」

「不是夢,是真的。」

宮侑感覺到佐久早移開了手掌,他愣愣的看過去,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還試圖想說點什麼。

佐久早想親他。

宮侑不敢置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直勾勾的盯著他。

於是他也這麼做了。

佐久早俯身,宮侑就下意識的閉上眼傾身,看著宮侑乖順的樣子佐久早罕見的從裡底升起一股滿足,想用力的把眼前這人抱進懷裡。

下一瞬,他只觸及到一片空氣。

……宮侑變成了一隻狐狸。

「哈?????」狐狸首先發難了,他從棉被裡鑽出來一邊跳腳一邊罵,「他媽的怎麼回事阿──氣氛正好!我跟小臣就快要親親了為什麼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佐久早並不想相信,但眼前赤色的狐狸頭頂上還有著漂亮的一小搓淡金色,怎麼看都是宮侑。

狐狸宮侑罵了一串不能打出來的髒話後,撲進佐久早的懷裡哭鬧。

「小臣……救命……怎麼辦……我為什麼變成這樣了?我還能變回來嗎?」

深知擔心自己變不回來心情的佐久早把宮侑像抱小孩一樣托了起來,也如同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慰。

「我都變回來了,這應該只是暫時的。」佐久早揉了揉宮侑的尾巴,「你別亂動,毛都黏我身上了。」

宮侑可憐兮兮地問:「那我變成狐狸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別亂想。」

佐久早安撫似的在他身上拍著,把狐狸塞進棉被的空隙趕緊去套了件衣服,宮侑窩在原本睡的位子喃喃自語。

「我一定是在做夢……睡醒後我就會變回來了……」

佐久早把宮侑狐狸棉被卷攬在懷裡,緩慢的給他順毛,大半夜的他們倆也不能找人商量辦法,或許就如同宮侑說的睡醒後一切就恢復了呢?

40.

並沒有恢復。

宮侑看著自己只剩下肉球的爪子,連排球都抓不住的小手,委屈地把自己埋進尾巴裡不願面對現實,而佐久早從廁所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一坨紅棕色毛球蜷縮在床上。

佐久早一把撈起宮侑,在後者一邊疑問下把他帶進廁所洗手台前。

「會自己洗臉嗎?」佐久早問。

「阿……?」宮侑慢了兩拍才意識到佐久早是什麼意思,緩慢的發問:「當狐狸還需要……洗臉嗎?」

宮侑看著佐久早轉過來盯著他那平靜無波的黑眸,默默地像一隻有著自我管理意識的狐狸一樣打開水龍頭給自己洗臉。

在狐狸把自己清理乾淨後,佐久早拿著毛巾在宮侑臉上不算輕柔但仔細地擦了乾淨。

在佐久早決定要去餐廳拿早飯時,門口響起敲門聲和古森道早安的聲音。

「我拿了早飯過來,你們兩個……」古森一抬眼,就對上開門迎接他的佐久早,「欸……?」

「早安。」佐久早順手接過古森手中的餐盤,一邊說。

「早……安……欸?聖臣──」古森後知後覺,短促的叫了一聲。

「你變回來了!太好了,看來阿姨說的是對的,一個晚上的時間其實也算快的。」古森替自己表弟高興,語氣輕快。

「侑呢?你們有好好說開嗎?」古森踏進房裡,和此時正坐在地板上狐狸對上眼。

「……聖臣,那是什麼?」

「宮侑。」

「誰?」

「……宮、侑。」佐久早加重語氣。

絲毫沒發現這和昨天早上對話一模一樣的古森倒抽了一口氣,宮侑則舉起右爪和他打了個招呼。

「元也,早安。」

古森眨眨眼,默默地拿起手機,喃喃道:「看來我該跟阿姨說一下祖先傳下來的書要更新一下了……這肯定是詛咒……」

還來不及聯繫長輩,宮侑放在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在床下扒著床沿喊佐久早,「小臣,幫我拿一下,勾不著。」

來電顯示著北信介,突兀的卻是視訊通話,讓宮侑疑惑了一瞬才指揮著佐久早幫忙接聽。

通話一接通只見螢幕上被一片灰黑色塊佔領,忽明忽暗的,像是訊號不良的畫面。

「北前輩?」宮侑不太確定的喊了一聲,「喂?」

手機畫面在一陣天旋地轉後對上了一隻和宮侑長得一模一樣的──狐狸。

『豬侑等你回來我一定要親自殺了你!你是幹了什麼為什麼我也變成這樣阿阿阿!難道你戀情失敗所以神明在懲罰你嗎但是乾我什麼事──你最好快點找到解決辦法不然我會把你做成切片狐狸送去神社當作供品!!!!你這隻臭豬!!!』

哦,原來是宮治

41.

因為宮家父母臨時有事出門拜訪親戚,被北信介知道宮家只剩下治一人後他提議讓宮治來這住一晚,宮家父母才放心的離開家。

誰知道早起做早飯時,宮治就在北和奶奶的面前變成一隻狐狸,手裡正在捏的飯糰還因此損失了一顆,被宮治難過的清掉了。

北信介稍微思考就猜到應該是宮侑這出現了問題,才間接影響到雙胞胎的治,於是趕忙打電話過來確認。

在宮治不帶喘的罵聲中電話被北信介接了過去。

『侑,你那邊還好嗎?』北信介的臉出現在螢幕上,一看見宮侑的樣子就反應了過來,『看來果然是受到了侑的影響。』

「北前輩……怎麼會這樣?小臣昨天半夜就變回來了,但沒多久就換我變成這個樣子……」

『幸好治昨晚留宿在這,否則在你們父母面前變成這樣就麻煩了。』北信介嘆了口氣,『但這種情況只能說或許是暫時的,畢竟佐久早君變成動物的時間也不長。』

『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奶奶了,她打算去神社一趟,也許會有結果。』

宮侑順便把昨天佐久早母親說過的話轉述給了北信介,聽完後他沉默了一瞬,又補充道:『嗯……奶奶說過,宮家祖先曾是稻荷神的神使,或許跟佐久早家侍奉的神明有什麼關聯。』

「啊?」
『啊?』

畫面內外傳來同樣聲調的疑惑。

古森在一旁腦洞,「說不定稻荷神跟聖臣家的神明不對付,看到自家人居然喜歡上了對方所以不開心?神明是這麼小氣的嗎?」

『……慎言,總之有結果出來我會在打阿侑手機,侑也是,我猜測變成狐狸應該是可控的,你有時間就試著看看能不能讓自己變回來。』

「我還能讓自己變回來嗎?怎麼變?」

『試著想像自己的身體變回人類,我不知道該怎麼明確跟你形容,總之就試試看吧。』

掛斷電話的宮侑反而更迷茫了,才一轉眼的功夫自己就從照顧的那方變成被照顧的,沒了尾巴的佐久早仿佛變回那個不苟言笑難以接近的樣子,但還是在吃飯前那消毒濕巾給宮侑的手爪子仔細擦乾淨。

被服務的宮侑瞬間就釋懷了,狐狸好、狐狸棒。

古森慈祥的看著宮侑像個學齡前兒童一樣坐在那等著佐久早餵,雖然後者面無表情但在宮侑吃飽喝足後又抓著狐去廁所洗臉洗手照顧妥貼的樣子,表哥感到非常欣慰。

很快就到他們需要去訓練的時間了,商量過後他們決定先告知教練宮侑身體不適需要請假一天,古森和佐久早則是照常回去參加訓練,宮侑則是獨自待在房間裡。

狐狸目送兩人離開後,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宮侑或許該找點事情做。

42.

身為運動員不運動一下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但佐久早房間顯然也不是一個能讓他跑跑跳跳的場所,先不說會不會把東西弄亂,要是把房間弄得到處都是毛小臣回來會崩潰的。

宮侑在佐久早房間的空地上清出一個位子,夠他一隻不胖的狐伸展。

他照著平常訓練前的拉筋運動做了一輪後還覺得不夠,於是求知若渴的宮侑艱難的用爪子在手機網站上搜尋起了瑜珈的一百個伸展姿勢。(我掰的)

房間的窗戶吹進來的風舒適又涼爽,宮侑像沒骨頭似的趴在地板上拉筋,畫面詭異到若是有人經過房間瞥一眼都能把對方嚇死的程度。

他一邊動作一邊在腦子裡想像著讓自己變回人類、變回人類……

好吧,無事發生。

雖然說還是人類的宮侑也算是個手長腳長的男高中生,變成狐狸後也只有跟普通狐一樣的身體構造,只剩下短小的四肢。

原本想著等佐久早回來自己能表演把腳放到脖子上這種姿勢給他看的。

為了不讓小臣留下心理陰影,宮侑決定伸展完後做點別的事。

43.

做完伸展的宮侑跑進廁所洗了臉,又艱難的沾濕毛毛把自己弄乾淨。

才有閒情逸致好好端詳自己,看著鏡子他才發現自己頭頂上居然還有一小搓的金色毛髮,怎麼看都是狐狸裡最帥的那一隻。

這段獨自的時間他一直在腦內重複北信介所說的,設法讓自己變回人類。

宮侑想起昨天還帶著耳朵和尾巴的佐久早,就算他暫時只能保留耳朵和尾巴也沒關係,變回人身後至少能處理大部分的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窩在房裡哪都去不得。

但憑他怎麼亂想,都還是維持著狐狸的樣子。

宮侑跳上床,索然無味的用肉球打開宮治的聊天視窗發送了一堆無意義的亂碼過去,不意外的沒收到任何回應。

他又打開相機,對著自己的狐狸爪子拍了一張形似比中指的照片給宮治發了過去,看著照片裡四不像的手爪子他忽然覺得有趣,開始給自己拍起了照片。

因為沒辦法很好的拿著手機,只好平放在床上後憑感覺按下快門。

然後他收穫了一張只看的到雙下巴的詭異照片。

接著他又嘗試了幾張,除了拍糊的被刪除外,其餘的臭美照片都被他一次性傳給了佐久早。

想著佐久早收到照片的反應宮侑就樂的在床上打滾,如果他早一天變成這樣的話說不定還能給小臣舔毛呢。

44.

訓練休息時間的佐久早照常並不會拿起手機,但想到獨自一個在房間的宮侑還是下意識打開手機確認消息。

接著就看見一排未讀訊息。

點開來第一張就是雙下巴的狐狸照,佔滿了整個手機畫面。

一旁喝水的古森眨眨眼,確認佐久早手機上百分之百是宮侑。

接著他就看著自己表弟面無表情的把每一張照片都看了過去,迅速的按下儲存全部。

古森心底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聖臣,原來你是這樣的聖臣嗎?

宮侑看著佐久早已讀但沒有任何回覆也不惱,畢竟小臣從以前就不愛回訊息,但他肯定對方仔細看過照片,或許還偷偷存了?

宮侑又用爪子艱難的傳了幾句肉麻的話過去,可惜因為肉球範圍太廣,佐久早收到的消息是:

『小ˇ伧,炫臉加油ˊ<32.

佐久早看著手機上的文字陷入沉思,最終還是被逗笑了,讓一旁的影山跟星海露出一臉看到鬼的表情。

沒過多久,宮侑就收到了雙胞胎兄弟的回覆,他興沖沖的點進去企圖和他同病相憐的兄弟抱團取暖。

45.

『就算變成狐狸也是我比較好看。』

媽的。

宮侑憤怒地敲鍵盤,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好好的打字罵人,怒氣沖沖地對著對面送去一個語音訊息。

「你最醜──!」

看來雙胞胎們似乎永遠也意識不到他們長的一樣。

宮治馬上回覆過來,是一張照片。


只見一隻灰棕色狐狸被擠在稻荷崎排球部隊員中間,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不情願,但頸後的皮毛被人牢牢抓著動彈不得,看得出掌鏡的人是角名,抓著宮治的人……

好吧,也是角名,看得出是被強迫留下照片的了。

看到照片的下一秒宮治的電話就來了,如同早晨一樣接起來螢幕又是被毛毛佔據的畫面。

「豬治,把你巨大的身體移開。」

宮侑覺得變成狐狸的宮治絕對比他胖五公斤,看他那個毛毛都炸開的樣子。

『阿侑?』角名的聲音從畫面的另一邊傳來。

宮治的身體消失在畫面裡,取而代之的是對著鏡頭正在拍照的手機。

「……角名你是不是有病?」看出來對面正在瘋狂按快門,宮侑忍不住問。

『留個紀念。』角名愉悅的說。

手機畫面接著又被另外一人拿走,北信介出現在畫面裡。

『侑,還好嗎?有任何變回來的跡象嗎?』

「沒有……」宮侑萎靡的趴了下來,臉埋在被子裡悶悶地說:「我不知道怎麼讓自己變回來。」

看著宮侑瞬間掉落的情緒,北信介安慰道:『別著急,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別擔心。』

「嗯……」

心緒不佳的宮侑很快掛了電話,忍不住把自己窩進佐久早的棉被裡,狐狸壓著自己的尾巴縮成一團,打算讓自己一路昏睡到小臣回來。

46.

佐久早一踏進房間就看見自己床上呈現他不能理解的姿勢正在睡著的宮侑,走近才發現他不知道怎麼睡得把自己跟棉被纏在一起,正皺著眉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佐久早快步走過去,先是喊了宮侑一聲。

「宮?」

沒有回應。

佐久早把纏在宮侑身上的棉被解開,不算輕柔的動作卻也沒見宮侑醒過來。

他有些慌了。

「侑?醒醒──」

宮侑像是陷在一場無法清醒的惡夢裡,冷汗漸漸浸濕他臉側的毛毛,佐久早用手撫過,又心急的喊著試圖讓宮侑醒過來。

「侑!」

47.

佐久早搖晃著毫無反應的狐狸,左看右看。

瞥見宮侑無力垂落的大尾巴心中浮起一個念頭。

他先是順了順尾巴的毛,被手中柔軟的觸感吸引忍不住又摸了兩下,茫然了幾秒才想起自己要做什麼。

佐久早把宮侑的尾巴尖尖放到他的鼻子上,輕輕地搔了一下。

狐狸的鼻子生理反應的抖了抖。

佐久早又變本加厲的蹭了好幾下宮侑的鼻子。

懷裡還在睡夢中的狐狸打了一個噴嚏。

48.

宮侑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佐久早的觸碰顯然讓惡夢中的他緩解不少,原本皺著的眉頭已經鬆開,但還是一副睡得醒不過來的樣子。

佐久早像抱小孩一樣把宮侑抱起來,揉了揉他毫無防備的肚子。

接著被肚子上格外細軟的毛給震驚了。

他眨眨眼,手上動作不變,又忍不住的摸了兩把。

見宮侑沒有反應,佐久早猶豫片刻,還是把狐狸捧了起來。

在他的頭頂親了親。

沒有對長毛生物的抗拒,或許是他心裡知道這只是宮侑。

佐久早又在他耳朵連接臉頰最綿軟的地方親了一下。

他甚至覺得自己聽見了狐狸舒服得呼嚕的聲音。

49.

「臣臣……喜歡……」

驟然聽見聲響,佐久早像做了壞事一樣後撤,做賊心虛的低頭,微紅的耳尖透露出此刻他的緊張,仔細一看才發現宮侑只是在說夢話。

還在喃喃自語的狐狸撒嬌似的把臉埋進佐久早的手掌心,「真的好喜歡你……小臣……」

佐久早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裡一塊好像變得跟宮侑的肚子一樣軟,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想把一個人(或是一隻狐)狠狠揉進身體裡面、想讓所有人都看見他是自己喜歡的那個,向來從不高調的他第一次有了想跟別人炫耀的小心思。

看著還維持狐狸樣子的宮侑,佐久早戳了戳他的嘴邊肉,小聲呢喃。

「侑,快點變回來吧。」

「小臣……?」

聽見宮侑說話聲的佐久早只當他還在說夢話,手又不安分的移到了宮侑肚子上揉了起來,兩秒過後他發現了狐狸僵硬的反應,如遭雷擊的也愣住,緩緩把視線上移。

宮侑顯然剛醒過來,瞪著他,眼裡是剛睡醒的生理淚水,還有同樣震驚的眼神。

「我──」

佐久早剛想掩蓋自己罪刑,但才剛開了口,還趴在他腿上的宮侑就倏地在他眼前變回人類。

當然是全裸的。

自己的手還放在宮侑肚子上同個位置。

佐久早從來沒有一刻如此佩服過自己過人的反應力和自制力,他一把扯過床上的棉被把宮侑蓋得嚴嚴實實,連他的臉都被棉被遮住後佐久早才得以喘口氣,也為了讓宮侑不注意到他紅得快滴血的臉和驚嚇後還在顫抖的手。

50.

「哎呀,臣臣好色……你剛剛是在摸我的肚子嗎?」

宮侑的聲音從棉被裡傳出,被掩蓋的音色裡還聽得出忍不住的笑意,佐久早窘迫的想離開,轉念一想又發現他就在自己的房間裡還能逃去哪。

於是他只是蓋住宮侑的臉不讓他有機會蹬鼻子上臉嘲笑他,但宮侑的惡劣又豈是一層薄棉被能擋住的。

「好摸嗎?」

佐久早不想回答他。

「我知道你根本超愛我的……但……能不能先放開我?」

佐久早不為所動。

像個捲餅一樣被裹住的宮侑掙扎著,被禁錮在佐久早懷裡的他快要被憋死了。

「小臣你先放開我啦──我要跟你說一句話!」

宮侑一邊蠕動一邊喊:「我說真的!你的準男友!最厲害的二傳手!快要、要被憋死了──!」

佐久早終於把蓋在宮侑臉上的棉被給掀開,視線中還能見到他泛著粉色的耳尖,一臉寫著要是在讓他尷尬的話就要把宮侑打包扔出房間的樣子。

51.

宮侑搭著棉被邊緣,下半張臉掩住的樣子看起來像在撒嬌,但微微笑彎的眼睛裡盛滿了狡黠。

「小臣喜歡我嗎?」

佐久早心想,這人為什麼一直明知故問。

「……嗯。」他許久才從喉嚨裡憋出一個單音節。

聽到回答的宮侑顯得很開心,眼底閃著光,好像一次又一次的詢問得到肯定的回答都讓他百聽不厭,他只是很純粹的想聽佐久早說喜歡。

「那……我也喜歡小臣,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

佐久早低著頭,不敢去看宮侑的眼睛,空氣中顯得越來越黏糊的氣氛讓他不知所措。

我該怎麼回答他?

佐久早盯著棉被花紋上的一個點,腦袋一片空白。

我該說嗯還是應該說什麼?我只說一個字會不會太掃興?宮侑希望聽到什麼?請跟我在一起吧。不行,我說不出這種話……別人都是怎麼告白的?正常流程是這樣嗎?

佐久早張口卻發不出聲音,腦子像是處理器過熱當機的機器一樣。

「小臣還記得我變成狐狸前,在幹嘛嗎?」宮侑出聲,在靜謐的空氣裡劃出一道口子。

佐久早下意識嗯了一聲,但他根本沒注意到宮侑問了什麼。

接著只感受到宮侑忽然輕輕摟住他的後頸,施了點力把人往下帶。

他才大夢驚醒一般看過去。

那刻,宮侑變回人類後依舊柔軟的唇覆上他的。

這是一個安撫意味十足的親吻。

宮侑退開一點,仍然貼得很近,講話時佐久早甚至覺得宮侑的下唇擦過他的,宮侑低語道:「你只要……說好……」

「小臣要跟我在一起嗎?」

「……好。」

宮侑再次迎了上去,佐久早微微啟唇,伸手按住宮侑頸後的皮膚迷戀的摩娑著,他們用力得汲取對方口中的氧氣,被舌頭舔過上顎的觸感讓佐久早輕輕喘了一下,他看見宮侑焦糖色的眸中映照著他漆黑的瞳孔,還有眼眶裡被逼出的一點濕潤。

在佐久早退開想呼吸一口氣時,宮侑又纏人的黏了上來,雙手捧著佐久早的臉著迷的親著,口中喃喃自語。

「喜歡……小臣……」

佐久早啄著他的唇角,兩人依偎著,平復著呼吸。

「我得……給你找件衣服。」佐久早沒有忘記。

「……嗯。」宮侑難得的乖巧應答,他能感受到自己和佐久早的生理反應,兩人都不敢和對方對視的尷尬感覺在佐久早遞給宮侑自己的衣服又退到門外等待的時候到達頂點。

這該死的像新婚夫夫的甜蜜氛圍是怎麼回事──!

宮侑在腦袋裡尖叫。

穿上佐久早衣服後宮侑猶豫了一瞬,像個變態一樣把臉埋進衣服裡,深吸了一口氣後才走出房間。

佐久早在門口等著他準備一起去餐廳吃晚飯。

或許是因為佐久早本來就沒帶多少衣服來集訓,在走廊上遇見迎面而來的古森,後者先是驚訝宮侑已經變回來了,而後又欣慰地看著宮侑身上的衣服,用著一副嫁女兒語氣的岳父樣子說:「太好了……聖臣一定要幸福……」

「放心吧,元也!我一定會對小臣好的!」宮侑強硬的牽起佐久早的手,十指交扣,發誓道。


「我就把聖臣交給你了,侑!」

佐久早在一旁看他們倆表演,似乎是知道阻止也沒有用,乾脆一言不發。

直到三人轉過身,對上了不知道多久之前就站在他們身後的影山和星海。

星海一臉不可置信,影山想起了昨天看見宮侑前輩從佐久早前輩的房間裡出來的場景,真心實意的祝福道:「恭喜前輩,早生貴子。」

「……誰生?」
「……反正不是我。」

古森在一旁火上澆油,「你們倆都能變成浣熊和狐狸了,還有什麼是不能的呢?難道我這麼年輕就要當舅舅了嗎?」

──畢竟誰知道神明的惡趣味下次會帶來什麼呢。

Fin.






本文最後由 兩生 於 2024-8-14 07: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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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兩生 發表於 2024-7-27 03:3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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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浣熊某天醒來發現自己失憶了

01.

宮治是一隻無憂無慮的狐狸,和兄弟自小被神社繼承人的北信介撫養長大,他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那讓人不省心的雙胞胎,時常做出讓他無法理解的事。

除了偷吃他碗裡的食物、趁他睡覺把他踹下床這種零零碎碎的事之外,還曾經裝作神社的雕像狐狸把來參拜的信徒嚇個半死,後被北信介狠狠教育了一番。

但他沒想到只是出去森林一趟,宮侑就可以撿回一個失去記憶受傷倒在河口邊上的陌生動物。

「他倒在河旁邊臉還朝下!我還以為他死掉了!」宮侑比手劃腳的和北信介解釋自己是怎麼遇到這隻受了傷又昏迷的浣熊。

「嗯……看起來是人為的傷口,混雜著一些擦傷和摔傷,他應該不是兵庫這的小動物。」北信介正在替床上虛弱的浣熊包紮,被徵用了自己的床的宮侑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看著。

他們這座森林裡是沒有浣熊的,一開始宮侑還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生物,直到北和他解釋。

「既然是你撿回來的,就得自己負責照顧。」北信介在宮侑的床旁邊舖了一床被子,「半夜醒過來可能會發燒,到時候在過來叫我,知道嗎?」

宮侑點點頭,因為不想摻和進這種麻煩的事,北信介又清出一間空房給宮治睡。

向來沾床就睡的宮侑也沒有因為有旁人在而影響,躺下後就失去了意識。

02.

這裡……是哪裡……

佐久早慢慢睜開眼,身體滾燙著冒汗,從他身下的布料可以感受到明顯的潮意,四周一片黑暗,但可以聽到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呼吸聲。

這個空間裡還有別人。

他猛地起身,適應了黑暗的眼睛慢慢巡視,看見了左手邊床上縮成一團的赤色毛球。

佐久早發現自己身上被包紮過,但為什麼?他怎麼會受了傷?他又是怎麼來到這的?

腦子裡的劇痛讓他不得不停下思考,他似乎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麼都想不起來。

被汗水浸濕的毛毛黏在身上,他迫切的想洗個澡,剛起身就感覺到一陣暈眩和無力,淺淺走了兩步後就跌坐在地上。

弄出的響動也沒有吵醒床上睡著的那坨毛球,佐久早不禁在心裡吐槽這個喪失了動物警覺本能的傢伙。

他花了一倍的時間才從房間走到門口,拉開門後才發現原來所處的地方是一座神社。

佐久早走了出去。

03.

佐久早一踏出門,就發現隔壁房的和他同步從房裡走了出來。

他和一隻毛色帶灰的狐狸打了照面,唯一不同的是對方像做賊一樣墊著腳尖、小心翼翼的把拉門拉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佐久早不一樣,因為房間那坨毛球睡得跟失去意識似的,他也不怕吵醒對方,於是拉開門的聲響清楚的響徹安靜的黑夜。

宮治簡直快被隔壁這個不速之客氣死,他半夜肚子餓想偷偷去冰箱翻東西吃,但他們的房間離北信介那不過幾步之遙,這種明顯會被北信介教育的偷吃行為他從來都是躡手躡腳去的,偏偏隔壁這個人刷的一聲拉開房間門,完美破壞了他接下來的安排。

本以為這個壞了他好事的是宮侑,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那隻原本應該在床上休息的受傷浣熊。

「噓──」治先是氣急敗壞的示意對方噤聲,又驚詫地問:「怎麼是你?」

佐久早不知道這隻狐狸是誰,身上血跡和汗水的黏膩感讓他感到越來越焦慮,只想趕緊找一個地方把自己弄乾淨。

「抱歉……請問有地方能讓我清洗一下嗎?」猜測到或許眼前狐有可能是救了自己的人,浣熊有禮貌的詢問。

「有是有,但你的身體還有傷……」宮治看著佐久早搖搖欲墜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能獨自把自己弄乾淨的樣子。

浣熊撐著門框,從房間走到門口幾步路就讓他氣喘吁吁,一副隨時會脫力撲街的樣子。

為了避免這個傷患在北信介的神社把自己折騰出事,宮治決定先去把北叫醒,誰知還沒動作,就聽見門又被拉開的聲音。

04.

「阿治……!不好了,那隻浣熊不見了!」睡到一半嚇醒的宮侑跌跌撞撞地從房裡跑出來,向來睡死的他不知怎地突然就有感應似的驚醒,他知道宮治半夜肯定會爬起來偷吃東西,急急忙忙地喊。

誰知道一拉開門差點把站在門口的佐久早撞飛,他本來就身上帶傷還發著燒,被狐狸這一撞原本就不穩的身子直直往前倒。

宮侑才看清眼前就是他在找的逃跑浣熊,下一秒就已經撞上對方,宮侑憑本能撲過去打算把自己墊在佐久早身下,宮治只來得及準備伸手去拉一把時他們倆已經滾作一團,宮侑的蓬鬆尾巴正好幫助佐久早免於和地板的親密接觸。

「幸好……」宮侑趴在地板上,心有餘悸。


「別躺在那了,他好像暈過去了。」宮治想去扶佐久早,卻發現他已經失去意識,「快把他搬回去,我去喊北さん。」

「喂!快醒醒!」宮侑拍了拍躺在他背上的人,「……真的暈過去了。」

北信介已經醒來,聽見雙胞胎的聲音後大概猜測到出了事,吩咐宮治去準備水和毛巾,聽說了浣熊是為了洗澡才從房裡跑出來後,北便指揮著宮侑替佐久早擦乾淨身上的髒汙。

可憐宮侑一隻小狐狸,他的短手連擰乾毛巾都得要花一番力氣,一邊擦一邊喃喃自語抱怨著:「也沒有多髒……怎麼這麼堅持要帶著傷去洗澡,太奇怪了吧這個浣熊。」

北信介替佐久早把滲出血的紗布重新換過,又頂著宮治閃著光的期待眼神去廚房煮了粥,一碗給傷患、一碗給嗷嗷待哺的貪吃狐狸。

宮侑一邊打哈欠一邊把毛巾蓋到佐久早額頭,因為傷口發炎而引起發燒讓佐久早燒紅了臉,非常虛弱的樣子。

等北信介離開回房後,宮侑又爬上床準備睡回籠覺,但想起北交代的如果浣熊醒了要盯著他吃掉廚房熱著的那鍋粥,宮侑擔心自己一睡下去就不醒人事,不想錯過浣熊下一次清醒的時間,他爬起身在房間裡找事情做,一下打掃房間、一下又跑去廚房給爐子添柴火。

終於在他進出第五趟時,床上的浣熊再次睜開眼。

05.

宮侑對上浣熊黝黑的瞳孔,驚喜喊道:「你終於醒啦!肚子餓嗎?要不要吃粥?廚房現在熱著粥我剛剛才去補過柴火,有哪裡痛嗎?」

狐狸一股腦地丟了一堆問題出來,佐久早只覺得頭暈腦脹,況且他在意的只有──

「你是誰?可以讓我洗澡嗎?」浣熊沙啞著聲音開口。

「阿……?哦,我叫宮侑,剛剛有幫你擦過身體了。」宮侑苦惱的抓了抓後腦,「你的身體可以洗澡嗎?可以碰水嗎?。」

佐久早顧不得那麼多,雖然身上的黏膩感比剛才降低很多,但他還是迫切需要自己清洗過一遍,才能讓他安心一點。

看著浣熊固執的樣子,宮侑只好妥協,被婉拒攙扶後亦步亦趨的帶著佐久早到浴室,又不放心地站在門外叮囑:「那你小心一點阿,我在門口等你,有事情就叫我。」

聽著門後的水聲,宮侑覺得自己對浣熊這種生物又多了一些了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愛乾淨的小動物,又固執又龜毛……

佐久早避開了身上纏著紗布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清理乾淨,走出浴室時旁邊的狐狸適時的遞過來一條全新的毛巾,佐久早非常感謝。

終於解決了頭等要事後,宮侑把浣熊帶到廚房,盛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雞蛋粥給他。

「……謝謝。」佐久早緩緩接過,一邊吹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著。

宮侑看著浣熊低頭吃飯的模樣,停不下來的嘴巴又開始嘰嘰喳喳。

「你從哪裡來的呀?我白天去森林裡玩,你就倒在河邊還受了傷。」宮侑像是想到什麼,又低聲問:「還是有人在追你?仇人?」

佐久早聽著耳邊的說話聲,第一次知道原來狐狸是一種這麼吵的生物嗎?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什麼──難道你失憶了?」宮侑驚訝地喊道,「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我的名字,叫做佐久早聖臣,其他全部都想不起來。」

「佐久……好繞口的名字……又長又難念……」宮侑重複了幾次,在舌頭打結幾次後放棄,「那我可以叫你臣臣嗎?還是小臣?你喜歡哪個?」

佐久早很想說不行,但面對眼前的救命恩狐,刻在骨子裡謙和又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默默點頭。

在浣熊吃完東西後,宮侑自覺把碗給洗了,原因是不讓傷患動手,佐久早有點茫然的站在一旁,似乎是對這種沒有道理的好意感到不知所措。

「走吧臣臣,回去睡覺!多睡一點你的傷才好的快。」宮侑把佐久早領回房間,在對方抗拒的神情裡把他塞進棉被,又仔細掖好被子,才爬到佐久早另一邊躺下。

房間不大,佐久早和宮侑的被子幾乎是挨著的,迷迷糊糊的他還沒感覺,此刻清醒著身旁就躺著別人的感覺讓佐久早不太適應,但隔壁的狐狸似乎完全沒有芥蒂,沾床就睡。

闔眼睜眼數次後,佐久早才感受到一點睏意襲來,沒過多久就陷入沉睡。

06.

北信介一早醒來就先去宮侑的房間確認狀況,昨晚他半睡半醒間聽見宮侑的說話聲和進進出出的動靜,猜測應該是浣熊醒了。

宮侑雖然愛闖禍,但對於屬於自己負責的事物都能一心一意的做好,所以北信介並不擔心把浣熊交給宮侑照顧會出什麼問題。

他輕輕拉開房間拉門,看見了房間內的狀況。

不意外的宮侑還睡得香甜,那隻受了傷的浣熊看起來也並未被吵醒,只是……

北看著宮侑背對著浣熊,尾巴被對方緊緊抱在懷裡的樣子,忍不住輕笑。

宮侑和宮治的尾巴又大又蓬,走路時起到了一點平衡的作用,宮侑平時也格外愛惜自己的尾巴,除了撒嬌讓北信介幫忙梳毛打理,更不許人亂弄髒弄亂它。

想來那條漂亮的赤棕色狐狸尾應該是非常好摸的,否則浣熊也不會死抓著不放。


07.

其實宮侑早在北進來前不久就醒來了,畢竟自己身上某個部位被人緊緊抱著任他在遲鈍也會有感覺,他還以為浣熊睡姿不良把他漂亮的尾巴壓著睡著。

他嘗試著抽出尾巴卻被抱得更牢,宮侑疑惑的回頭看才知道原來是浣熊抱著他的尾巴睡得正香。

這下宮侑不敢動了,怕自己太大的動靜就把佐久早吵醒,畢竟半睡半醒間他斷斷續續聽見浣熊的小聲哼哼,大概是睡得不穩傷口又疼,但現在看佐久早似乎睡得很沉,宮侑實在不忍心把他弄醒。

宮侑心理得意著,他知道自己的尾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尾巴。

北信介悄悄拉開門時宮侑下意識的閉上眼裝睡,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走了進來,先是查看了浣熊傷口,原本擔心浣熊睡著可能會扯痛宮侑的尾巴打算小心地把他們分開,走近後發現浣熊動作輕柔,只是把手搭在細軟的毛上。

北想著差不多該把宮侑叫醒,卻聽見一聲突兀的響。

──來自宮侑的肚子。

北信介才察覺他早就醒過來,忍不住輕笑。

「阿治已經在吃早飯了,你也快起來。」北輕聲說。

宮侑心裡警鈴大響,若是晚兩步到他的早飯肯定會被治搶光,只好可憐兮兮地回頭向北求助。

「北さん……」

「阿侑得學會自己處理事情,我去飯廳等你們。」北信介帶著笑意用氣音回答後,再次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留下在床上手忙腳亂的宮侑。

08.

宮侑小心翼翼的打算抽出尾巴,但浣熊就像是上癮一樣感應到手中的東西移動就馬上抱緊,讓宮侑完全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感受到肚子傳來的陣陣異樣感。

宮侑更加慌亂的想讓自己離開床,畢竟昨晚他就深刻認知到旁邊的浣熊在愛乾淨方面有多講究到龜毛的地步,再者他們才剛認識沒多久,宮侑實在不想破壞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可是佐久早就是像在跟他作對似的不肯撒手。

宮侑在心裡尖叫──憋不住──

最終還是不小心放了個屁。

浣熊幾乎是立刻驚醒過來,睜大的雙眼裡還有一絲茫然的睡意,思考了一陣子他才釐清到底發生什麼事,
宮侑看著他瞬間立起來的毛毛和渾身僵硬的樣子,欲哭無淚的為自己喊冤:

「我都讓你放手了……你就是不放開!這是生理現象,別跟我說浣熊不會放屁!嗚嗚……」

宮侑是真的覺得委屈,要是浣熊此刻做出任何嫌棄他的動作他一定會把對方扔回森林裡的。

佐久早腦中一片空白,他不想去想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為什麼會是這個姿勢抱著狐狸的尾巴、剛剛的放屁聲是真的嗎、浣熊到底會不會放屁……

宮侑看著佐久早一副靈魂被抽出身體的樣子,羞愧地只想鑽進地裡,他逃跑似的跳下床走到門口,但又迫不得已得停下來等浣熊一起,因為對方根本不知道飯廳在哪。

「快點走了,北さん剛剛已經來喊過我們吃早飯了……就是幫你包紮傷口的人……你別再那副樣子了我就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宮侑崩潰喊道。

佐久早一言不發,但身體還是機械似的動作,宮侑先是帶他去了水井旁清洗,試著不去注意浣熊是不是正在用能把自己搓破皮的程度清洗,幸好佐久早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的出憋著不崩潰的樣子非常令人同情。

到了飯廳時宮治已經吃飽,宮侑加快腳步坐到自己位置上,確定了早飯沒有被雙胞胎偷吃後鬆了一口氣。

北信介和浣熊打了個招呼,注意到對方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幾人安安靜靜地吃完早飯,連宮侑都一言不發,讓北信介有點疑惑,平時吃飯都吵吵鬧鬧的人今天卻出奇地安靜,實在不太正常。

吃完飯後北信介透過宮侑和佐久早自己的補充大概了解了情況,得知佐久早失憶時不自主皺了皺眉,又想起浣熊本不應該是出現在兵庫的動物。

北信介想起住在東京的朋友,打算請對方幫忙打探消息,也許有人正在尋找失蹤的浣熊。

09.

北信介想起音駒的黑尾鐵朗,身為音駒領頭貓的他或許能透過自己的情報網找到消息,北即刻寫了一封信,又拜託森林裡的野鴿務必送到東京的黑貓手上。

隔沒幾天就收到黑尾的回覆,信件中表示會幫忙注意,有消息會馬上聯絡,信尾附上了一個貓咪腳印。

經過這幾天的休養,佐久早身上的外傷也好的差不多,除了目前還是沒有想起任何記憶以外,其他都恢復良好。

而宮侑也終於等到能帶浣熊出門的時候,這幾天為了照北信介所說的定期幫忙給浣熊換藥,他一步都沒離開過神社,總算今天天氣晴朗、浣熊的傷口也恢復良好,在北的允許下宮侑無視佐久早微弱的反對把他帶進了森林。

10.

宮侑小狐狸領著浣熊到森林中的湖泊旁,沒有人類來訪的森林深處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都肆意生長,山泉水匯集而成的小湖泊澄澈又乾淨,日頭照下來水面顯得波光粼粼,連佐久早都感到意外,他原本以為宮侑要把他帶去奇怪的地方探險。

或許是會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洞穴、河邊泥沙地裡抓魚……之類的。

顯然他對狐狸誤會很深。

宮侑對著佐久早招手,雖然狐狸短小的手爪只能勉強看出一點,佐久早還是乖巧的順著宮侑的指示爬到湖邊的大石頭上。

狐狸從北信介幫他縫的小包包裡拿出一塊花布,指揮著浣熊捏著一角合力攤開,才看出來這是一張野餐墊,宮侑細心的把皺巴巴的布料撫平,確認了底下沒有會刺傷浣熊嬌嫩皮膚的小石子後,對著佐久早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快點躺下,這裡可是陽光最好的地方。」宮侑已經仰躺露出肚子伸了個懶腰,「我讓北さん幫我準備這個布,不然你肯定不會躺在髒兮兮的石頭上。」

浣熊無話可說,因為狐狸說得對。

宮侑選的地方剛剛好有一小塊樹蔭遮擋,仰躺在石頭上還能曬到一點太陽,又不刺眼。

這是宮侑平常最喜歡待的地方,他會在這裡曬曬太陽、整理自己的毛毛,常常因為安靜又沒人打擾而躺著躺著就睡了過去,宮治已經不只一次抱怨過晚餐時間還要跑過來喊他回家吃飯。

狐狸一邊用自己的小手洗臉、舔毛,漸漸放鬆下來的浣熊也換個姿勢趴在了陽光下,舒服的瞇起眼。

11.

宮侑見佐久早趴在那一動也不動,便學著他的姿勢癱軟在浣熊身邊,狐狸把自己蓬鬆的尾巴墊在前爪下,又愛不釋手的順了幾下。

狐狸一趴下,浣熊就睜開一邊眼睛斜眼看他。

佐久早不禁又回想起早上自己抓著宮侑尾巴不放的畫面,他在半睡半醒間依稀記得手上摸到了柔軟像棉花糖似的東西,雖然浣熊並不喜歡棉花糖,會讓他回想起不好的回憶,但摸在手裡的狐狸尾巴就跟天上的雲朵一樣輕軟。

可能是因為常常打理,跟他想像中乾燥刺手的動物毛毛不同,宮侑的尾巴……

「宮……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嗎?」佐久早嘴比腦子快,等到他意識過來時,已經開口。

還在假寐的宮侑倏地睜開眼,有些不敢置信。

浣熊後悔了,他想改口說自己是開玩笑的,狐狸卻在下一秒把尾巴遞到他眼前。

「摸吧!」

佐久早暗自掙扎了幾秒,還是沒抵抗住眼前隨著主人開心情緒而晃來晃去的尾巴,輕輕用手摸了一下,感受到手心裡軟綿綿的感覺,觸電似的收回手。

「你根本沒碰到吧!」宮侑像強迫推銷一樣,又把尾巴塞到佐久早眼前,「禮尚往來,我也要摸摸小臣的。」

宮侑早就對佐久早的尾巴產生興趣,畢竟他從來沒見過浣熊,也第一次知道原來浣熊的尾巴跟狐狸的不一樣,是圓圓的──就像壽司卷一樣。

佐久早猶豫片刻,才把自己的尾巴晃到宮侑眼前,兩隻小動物就這樣互相面對面躺著,搓揉對方的毛絨絨尾巴。

浣熊不知道的是,狐狸同樣覺得他的尾巴又軟又蓬,摸起來跟宮侑冬天最喜歡蓋的那條毯子一樣柔軟,狐狸忍不住把臉貼上浣熊尾巴,喜愛的蹭了蹭。

佐久早感受到尾巴上的異樣感覺,沒有阻止宮侑,學著他也貼上狐狸赤紅色的毛毛用側臉碰了兩下。

「小臣的尾巴好軟,浣熊的尾巴都是這麼軟的嗎?」

「……我不知道,但你好會掉毛。」

「長毛的動物誰不會掉毛呀,況且我都有定時給自己梳毛!」宮侑反駁,又摟緊手中的浣熊尾巴,不怕死的問:「小臣,我能幫你舔毛嗎?」

佐久早知道狐狸會給自己舔毛,但他沒想過宮侑自己的舔不夠還想來舔他的。

看出佐久早臉上的震驚,宮侑解釋:「小動物間都是互相舔毛的!你不能失憶了就忘記動物本能!」

「……是嗎?」

狐狸忙不迭點頭,「嗯!」

最終在宮侑不懈的說服下,佐久早看起來不是很情願的同意了。

狐狸像幫自己舔毛一樣細心的幫浣熊清理毛髮,佐久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跟自己舔毛完全不同的……就像是有人拿一根針輕柔又密集的刺在皮膚上一樣。

狐狸的舌頭有倒刺嗎?浣熊不知道。

但佐久早覺得很舒服,雖然失去記憶,他卻恍惚覺得以前自己的家人或許在他小時候也是這樣幫他理毛的,於是鬼使神差的,浣熊低下頭輕輕的在狐狸尾巴上舔了一口。

狐狸尾巴立刻來了精神,親暱的在他臉上胡亂蹭著,或許就像是宮侑說的,這只是小動物的本能。

兩隻毛絨絨就這樣在陽光下,互相為對方梳理。

失憶浣熊不知道只有關係親密的小動物才會為對方舔毛,除了家人外也只有伴侶會這麼做。

佐久早在之後才認知到──

宮侑不只是一隻狐狸精,還是會花言巧語把別人的心騙走的那種。

12.

除了在森林裡曬太陽,不想離開神社的宮侑也會帶著佐久早在廊下懶洋洋的躺著。

宮治通常不會跟他們一起,他更喜歡一個人待著,自從他目睹浣熊和狐狸互相幫對方舔毛後更甚,嘴上一邊說著不想跟雙胞胎待在同一個空間避免引發戰爭,宮侑對此樂見其成,至少不會有人來打擾他跟小臣單獨相處。

北通常白天會在前院忙著,佐久早就跟宮侑在後院廊下趴著,狐狸會給什麼都不知道的浣熊講自己從小生活在這裡的故事,關於他們怎麼被北信介帶回來、養大、每天的日常生活。

狐狸淘淘不絕的說著,浣熊就耐著性子聽,但吃完點心的宮侑講著講著就開始打盹,故事講到一半就歪著頭倒在浣熊身上,佐久早先是一動也不敢動,本想把宮侑叫醒,但看著狐狸越睡越沉、無意識的往他懷裡蹭,不知道為什麼放下了想搖醒宮侑的手。

因為不敢亂動而半邊身子發麻,他們就這樣靠著彼此在溫暖的陽光下度過每個下午。

宮治不只一次看見,後來有一天他終於沒忍住出聲提醒。

「……你別太縱著他。」宮治壓低聲音避免把宮侑吵醒,「侑很容易相信別人,又天真又蠢。」

「……」

佐久早想說他並沒有縱著宮侑,也不知道為什麼宮治要這樣說自己的手足,他想反駁,但宮治很快離開了,下一秒懷裡的宮侑動動耳朵、悠悠轉醒。

他啞著嗓子睡眼惺忪地問:「我又睡著了?」

「嗯。」

「抱歉阿,太陽太舒服、小臣的毛又太軟……」

「歪理。」

「嘿嘿……才不是歪理。」

宮侑又倒回佐久早身上,一邊說著早上看見了神社的參拜者給北送了梅乾,今晚的晚餐小臣可以多吃兩碗飯,又說著過兩天想去河邊釣魚要帶著浣熊去看看自己的釣魚技術,過幾天就可以加菜吃烤魚──

但他們沒想到最後烤魚沒吃成、宮侑的釣魚技術也沒展示,某天睡醒佐久早聖臣就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記憶。

從床上坐起來的浣熊看了一眼門外,天才剛矇矇亮,還能聽見身旁狐狸的呼吸聲。

他揉揉眼睛,腦子還在嗡嗡作響。

13.

佐久早家在東京盛名在外,和宮侑不同,佐久早從小在家人細心照顧下長大,身為家裡最小的孩子,他不需要承擔繼承家業的壓力或期望,只需要平凡的長大。

但或許就是因為家族顯赫的傳聞,才讓他惹上禍端。

明明只是和表哥一起出門,也由家裡的司機接送,他跟表哥還是在途中被有心人劫走企圖當作籌碼來勒索,或許是仇家也說不定。

佐久早和表哥雖然順利從劫走他們的車上跳車逃走,在被追趕時為了平均風險分開逃跑,但沒想到他在森林裡連一個能求救的人影都沒看到,逃跑過程中他踩到了什麼而腳滑滾落山裡的斜坡,追著他的人似乎沒發覺,但他也因為這一摔一路滾到河床邊,後被宮侑撿到。

浣熊摔倒前定睛一看,他踩到的是一個棉花糖的包裝。

呵,我恨棉花糖,佐久早心想。

想起一切的佐久早先是擔心起當初和他兵分兩路的元也,雖然說元也是一隻柴犬,沒有他的話獨自一人逃跑機率更高,但這麼些日子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成功。

「……小臣?怎麼了?」

宮侑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佐久早坐在那一動也不動,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挪動到他身邊。

佐久早扶著額,腦子鈍痛,好像有個人拿著釘子在敲他後腦勺。

「怎麼了?你、你頭痛?還是哪裡痛?我去叫北さん──」說著就要翻身下床。

佐久早拉住他的手,思考了一瞬後搖搖頭,低啞著嗓子道:「沒事,我躺一下就好。」

宮侑只好跟著佐久早一起躺下,兩人面對面,看著浣熊閉著眼忍著疼痛的樣子,宮侑忍不住伸手在佐久早圓圓的耳朵上揉著,試圖幫他轉移注意力。

佐久早感受著耳朵上傳來宮侑的體溫,最終還是緩緩開口:「侑,我想起來了。」

「什麼?」宮侑專注著給佐久早順毛,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我失憶前的事,都想起來了。」

「真的?」宮侑愣了幾秒,「那太好啦!我還一直在擔心你失憶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想起來就表示──」

佐久早打斷他。

「你不介意嗎?」

見狐狸還是一臉茫然,他又補充:「我恢復記憶就會離開,我的家人會來把我帶走。」

宮侑一愣,垂下眼移開視線,喃喃道:「那是好事阿,跟家人待在一起……他們應該也很擔心你。」

「你如果希望我留下來的話──」

佐久早盯著宮侑的眼神略帶希冀,但他話還沒說完,宮侑就慌亂地搖頭,接著張口想說點什麼,最後卻還是一言不發,只是沉默。

「……好。」得到宮侑看似否定的答案後,佐久早只覺得胸口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他翻過身拒絕和狐狸面對面。

而他的背後是宮侑欲言又止的眼神和壓抑住的渴望。

一直到北信介匆匆敲開房門,宮侑和佐久早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吃過早飯後北遞過一張信紙給佐久早,這是他今天早上從黑尾那收到的消息。

佐久早的家人正在往這裡趕來,因為送信的時間差,北信介猜想應該今天就能到達神社。

看見消息的佐久早並沒有太意外,從他失蹤的時間開始算,如果元也有順利逃脫的話,差不多也該找到他了。

佐久早下意識去看坐在一旁的宮侑,後者閉口不言,機械似的往自己嘴裡塞著白飯。

宮治略有所感看過去,在佐久早和宮侑之間來回掃視了幾眼。

「阿侑等等幫忙一起打包,佐久早君喜歡吃的梅乾我也準備好了。」北信介說道,見宮侑沒有回應,又喊了他一聲:「侑?」

佐久早卻搶在宮侑回答前,淡淡地說:「沒關係,我自己整理就好。」

見兩人氣氛不對,北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飯後把自己為數不多該帶的東西打包好後,佐久早就移動到廊下,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還有多久會到,但把握住剩下的時間或許他還有機會和宮侑說說話。

但他們平常窩在一起曬太陽的地方,此刻只有宮治一人,對方懶洋洋的躺著,佐久早想問他宮侑去哪了,還沒來得及,宮治就自顧自開口了。

「從我第一次看見那個笨蛋在幫你舔毛時我就警告過他了,你們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你有美好的家庭、愛你的家人,但我們倆從小就是被遺棄的狐崽子。」

「他離不開這裡,也沒有勇氣叫你不要走,就算他想,他也不會這麼做。」

「我不知道你什麼想法,但如果不是真心的話,勸你今天離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給他一點時間那個笨蛋沒過多久就可以忘了你。」

佐久早在聽完宮治的話後,意識到早晨宮侑的反應或許還有更多意思,只是他沒有察覺。

抓緊時間他把神社翻了個遍,卻沒有見到宮侑身影,北信介得到消息表示佐久早的家人就快到了,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懼讓佐久早心慌,難道宮侑連見他最後一眼都不肯嗎?

14.

今天是個好天氣,溫暖的陽光和第一次帶著小臣來這裡時一模一樣。

宮侑抱著自己的尾巴,呆坐在平常他們一起曬太陽的石頭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癡癡的望著湖水隨著風吹出一點漣漪。

他其實不應該在這裡的,小臣就要走了,他應該去道別的,但是……一想到要和佐久早說再見,宮侑就一點也不想面對,可宮治說的對,小臣遲早會離開這裡的,他出現在這裡只是一個意外。

就算佐久早說了留下來,他也沒有勇氣答應,沒有人會不想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的,他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是不是把小臣從家人的身邊給搶走了?

他是一隻自私的狐狸嗎?

可是他真的好希望小臣可以留下,他還有好多事想一起做、好多地方想一起玩。

宮侑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又小又醜的小東西,最近換季他梳下來的毛都蒐集起來,趁著佐久早不在時請北信介教他做了一個……他自己的毛戳出來的狐毛氈。

雖然看不出來是一隻狐狸,但他確實以自己的樣子戳出來的。

「……好醜。」宮侑忍不住笑出聲,眼淚忍不住溢出眼眶,砸在這個歪七扭八的娃娃上。

狐狸趴在石頭上嗚嗚哭著,他已經開始想念臣臣了。

「……侑。」

他似乎還能聽到臣臣的聲音。

「……侑!」

嗚嗚,怎麼這麼真實,就像是臣臣真的在旁邊一樣。

宮侑越哭越大聲,直到佐久早跳上石頭,強硬地把他拉起來。

「侑,別哭了。」

掛著淚痕的狐狸一邊眨眨眼睛,確定了眼前是真的佐久早,語帶哭腔想趕他回去:「你怎麼還沒走!」

佐久早抓住狐狸的兩隻小手,猶豫幾秒後堅定地開口:「我……我想跟你待在一起,我會回去跟家人解釋,你要等我回來找你。」

「東京離這裡也不遠,爸爸媽媽不會反對的……你希望我回來嗎?」

看著佐久早認真的眼神,宮侑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眼眶裡還掛著淚水,聲音顫抖著:「真的?」

「我會被討厭嗎?因為小動物應該跟家人待在一起,才是一個家。」

「我……跟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就是一個家,我喜歡爸爸媽媽,但也喜歡你,所以我想回來。」佐久早眼神堅決,卻略帶緊張地開口:「你呢?」

話音剛落,狐狸就忍不住撲到浣熊身上緊緊抱著他。

「我也喜歡小臣,我希望你回來!我想一直跟你一起曬太陽!」

──浣熊笑著接住狐狸敏感又期盼的希望。

而到神社的古森從車上下來見到佐久早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喊著聖臣幸好你沒事不然我會自責的去阿姨家切腹謝罪。

他又從車上搬下來一堆家裡交代的謝禮送給北信介,再次鄭重感謝他們照顧佐久早,承諾下次一定會親自到訪道謝。

已經被安撫好情緒的宮侑眼巴巴的站在北信介身邊,雖然佐久早答應他會再回來,看著浣熊離開時的背影宮侑還是忍不住掉眼淚,一邊哭一邊揮著手。

「聖臣,那是什麼?」上車後古森注意到表弟手中一直緊緊攢著什麼,好奇地問道。

佐久早張開手,露出手中奇怪樣子的毛絨裝飾,「嗯……定情信物?」

古森元也大為震驚,「哈?什麼?定情……你以身相許了嗎?」

「算是吧。」

「什麼意思!!!!你解釋清楚!!!!」

回到東京的佐久早再次接受家人眼淚的洗禮,生死未卜的情況下佐久早的母親都快流乾了眼淚,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兒子,為了顧及母親情緒,解釋交代過後佐久早還是陪了家人一段日子,雖然事先給宮侑寄過一封信,他卻忍不住開始想念宮侑了。

直到他收到從家裡房頂跑進陽台的黑貓送的一封信,北信介在信上告知宮侑留下一封紙條,說著要到東京來找他後就沒了音訊。

「我已經拜託同伴們找人了,北那邊也著急的不行。」黑尾說道,收到信後他已經告知給其他貓咪們,有消息會馬上通知他。

佐久早慌亂的收起信件,開始聯絡家人,給黑尾道過謝後匆匆忙忙離開家門,他雖然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宮侑,卻沒辦法放心在家等消息。

一踏出門,圍牆旁邊一個髒兮兮的身影呆呆靠在那,一見到他就慌忙站了起來。

佐久早愣住,仔細一看確定了正是他要找的狐狸。

「宮侑!你怎麼……」佐久早氣急敗壞,定睛一看才發現宮侑身上沾著泥土和葉子,不知道去哪裡滾了一圈的樣子。

狐狸瑟縮了一下,委屈地開口:「我來接你呀,你說要回來的,但我覺得我等了好久,我想見你……」

佐久早看他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最終還是捨不得罵,檢查一遍確定宮侑只是在途中跌倒把自己弄得一團糟而不是受傷,又寫了封信給黑尾請他幫忙轉達給北信介消息。

「小臣……」

浣熊對狐狸伸出手,拉過他沾滿泥土卻暖和的掌心。

──「回家吧。」


本文最後由 兩生 於 2024-7-27 03: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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