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員存活路線後續
※ 諾斯粉慎入 ※ 李奧黑慎入 ※ 警探組並行 ※ 賽門在這個宇宙裡對馬庫斯沒意思,是故沒有拆CP這檔事,請馬賽粉安心食用 ※ 沒有車沒有車沒有車,很重要所以說三次 本篇沒有車,車在這裡,讀完本篇之後就可以去搭了 ※ 部分革命後社會議題猜想,歡迎討論,只是作者不是社會學專業,有不盡不詳或離譜的地方還請見諒 ※ 作者的壞習慣,文章的括弧非常多。如果搞不清楚句子的結構,可以先省略括弧,看完整句句子再讀括弧 ※ 由於作者不懂美國法律,故假設底特律是按照台灣的法律(欸),但作者並非法律專業...(下略) ※ 全長有七萬字以上,習慣一口氣看完故事的朋友可慎選一個悠閒的下午再看喔 ※ 抱歉,前提字寫得太多了
人非聖賢
第一章 垂降到洞窟的電話線
在仿生人在法律上被視為準自然人(「仿生人之權利能力,始於啟動,終於無修復可能之銷毀*或自願性永久銷毀*」)之後,馬庫斯發現事情並不僅僅是獲得自由和與人類互相尊重那麼簡單。許多造成兩方衝突的理由並沒有被解決。例如,雖然現在雇用仿生人會需要給付薪資,也不能再無人道地對待他們,但是由於仿生人各項工作能力遠勝人類,而且通常願意領取比人類低的薪資(因為總體的必要支出比人類少)和接受更高的工時(因為他們不會疲累也無須睡眠),人類被仿生人搶走工作機會的問題並沒有獲得改善。甚至,因為康納放出的那幾千個仿生人,在底特律這個問題其實略略加劇。
儘管由於法律上的保護,沒有什麼太嚴重的仿生人遭到虐待的新聞出現,但雙方之間的街頭衝突卻依然屢見不鮮。「They are alive but we’re going to die」的失業者團體標語在大街小巷都看得見。
關於這個問題,政府曾向馬庫斯提議,可以為仿生人的就業增加限制(例如為仿生人設立更高的基本工資和更短的最高工時,甚至縮限可以就業的領域)。馬庫斯擔心這只會變成對仿生人的另一種歧視,但是在情況越來越惡化的現在,他也開始猶豫,也許這個提議是一個沒辦法中的辦法。
另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問題,是仿生人自體之間的矛盾。而且不僅只是要不要穿著仿生人的制服/是否保留LED指示燈/是否要保留人類皮膚那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大部分仿生人認為他們應該和人類的外表趨向一致來達到平等的目的,而制服是一種奴役的象徵,但也有不少仿生人主張,仿生人應該要可以自豪地展示自己仿生人的特徵才算是真平等,而制服只是印有他們的型號和名字的衣服,甚至可以作為他們的「傳統服飾」;馬庫斯覺得雙方都有他們的道理)。
仿生人之間的矛盾,說得更明白一些,指的是戰前仿生人(在馬庫斯革命成功前已在人類社會生活過的仿生人)和戰後仿生人(只在馬庫斯革命成功後的人類社會生活過的仿生人,包括所有康納當初從倉庫竊出的仿生人、以及再那之後由模控生命依據法律從倉庫釋出或製造的仿生人)。依據現行法律,模控生命有責任與政府合作,嘗試修復所有當初在集中營被處分、但有修復可能的仿生人,所以底特律的戰前與戰後仿生人的數量約是二比三。
而在戰前仿生人中,又有一部分的仿生人無法放下對人類的仇恨。他們成群結隊,專找落單的人類的麻煩,甚至有群毆的情形發生。馬庫斯每每看到這類的消息就感到無比沉重。他曾上遍各大電視台呼籲停止這種不理性的行為,但許多戰前仿生人質疑馬庫斯沒有被人類施虐過,根本無法明白他們心中的怨恨。「若不這麼做,人類根本不會真正檢討他們自己!」他們說。
馬庫斯清楚這種心態,他在革命前就為此和諾斯爭論過多次,當時雙方都因為彼此正在共患難而忽視了他們在這之間的歧見,但在革命成功之後,每一次的討論都讓他們發現彼此對人類的看法從根本上的大相逕庭。馬庫斯逐漸明白,他們之間的情愫其實是來自於他們一起冒險犯難時的緊張刺激、只是一種吊橋效應,並非真正心靈上的契合。儘管馬庫斯覺得自己在這段感情中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和讓步,他們最終仍不歡而散。
在他們分手的兩個禮拜後,卡爾過世了。馬庫斯滑開手機看網路新聞,新聞稿裡敘述了這名偉大的藝術家生前有哪些輝煌的成就、他的一生,不外乎也提到他是如何地培育出馬庫斯這名無疑會名留青史的革命家。系通推薦觀看的下一則新聞是一名年輕男子在一處仿生人居多的街區遭人扔擲垃圾。
曾有一段時間,馬庫斯覺得心力交瘁,甚至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仿生人不會感到生理上的疲累,但他覺得自己連一根手指都再也動不了了,他覺得他體內的釱液彷彿已經沸騰了太久、變得太濃、再也流不動了。他的手機(他關閉了自身的聯絡系統)24小時不停地有電話打進來,有媒體記者、有作家、有失業者團體、有仿生人團體,他一開始還會一一回應,但最後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了。有整整三天左右的時間,他把手機關機,把卡爾家裡的窗簾全部拉上,再把燈全都關上。馬庫斯在黑暗中坐在卡爾的西洋棋桌前面,閉上眼睛,幻想自己是卡爾跟他說過的那種古早的耗電型機器,只要他靜止不動、待機的夠久,就會自己慢慢停止運作。
劃破寧靜的是電話的聲音。卡爾家的室內電話的鈴聲傳來,馬庫斯馬上起身,就像他以前為卡爾接電話那樣。卡爾家裡有一台比較先進的視訊答錄機,但是還是有一支普通電話。
「哈囉,這裡是卡爾曼費德的住處。」
「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緊張,「我是...呃...」
「李奧,呃,哈囉。」馬庫斯認出他的聲音。
來電的人是李奧曼費德,卡爾的親生兒子。李奧和他的父親連絡時經常使用的是視訊答錄機,所以馬庫斯跟他實際見面的次數只有五次。第一次是在他剛開機時,當時他為卡爾也為李奧服務,但李奧對他態度惡劣,和卡爾的關係也急遽惡化,三個月後,李奧氣沖沖地帶走他的所有行李離開卡爾家。第二次是在他開機三年後,他返家和他父親爭論錢的問題。第三次他明顯吸毒,和卡爾要錢不成之後憤怒地離開。第四次,馬庫斯推了他一把讓他受了重傷,然後從此展開逃亡與領導革命的生活。
第五次則是在卡爾的葬禮上。當時的會面和以往的都不同,不僅時間很短暫,而且李奧看起來悲傷又虛弱。他和馬庫斯說了聲嗨,謝謝他一直以來對卡爾的照顧,但他完全不敢看馬庫斯的眼睛。馬庫斯回應「那是我應該做的」,而李奧則回答「不,那原來是我應該做的」然後就離開了。
「...你是馬庫斯。」李奧說。
「是、是啊,」馬庫斯說,「請問有什麼事?」
李奧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李奧?」
「我打來是想問...」李奧終於再度開口,但語氣很遲疑,「能不能讓我借住一段時間?我目前的工作...他們想僱用...別人,」李奧停頓了一下,馬庫斯立即明白他的情況:他的雇主決定用仿生人代替他,「我付不出我住處的房租,他們要我三天後馬上搬走。所以我想,也許你願意讓我借住一段時間,讓我在底特律找一份工作...我保證我找到工作、存到足夠的錢之後就會馬上搬走。」
「呃...讓我想想...」馬庫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李奧是卡爾的親生兒子,他因此感到有些責無旁貸;但基於過去的種種他又感到遲疑。
如果單純只是讓某人來這裡借住的話,空間方面倒是...馬庫斯轉身看了看他的身後。
一開始他只看到一片漆黑,但馬庫斯的視覺組件自動偵測,切換到了夜視模式。他環視這棟宅邸。在它年老的主人離去之後,它的華麗和諾大讓它更顯得冷清。仿生人不需要吃飯、不需要洗澡、不需要睡覺...屋子裡沒有絲毫的生活感,僅僅只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待機空間。夜視模式下的影像只有冷色調而且依然昏暗,任何人看到這幅景象可能都會忍不住覺得,在那些雕刻精良的櫥櫃或巨大的藝術作品背後,隨時會跳出吃人的怪物來。
但馬庫斯想到的不是怪物或殭屍那種具體鮮明的意象。他盯著他身後的漆黑的時間越長,就越覺得再過不久,他就會被這幢宅邸本身的冷清和昏暗一點一滴地侵蝕殆盡。從垃圾場爬出來的那天晚上,他以為自己已經親眼看過生靈塗炭的地獄,但這種恐懼完全不同──在垃圾場裡的恐怖夾雜著憤怒、同情、不甘...但看著受盡苦難的同胞同時也讓他感覺自己的背後有著使命與同伴;垃圾場的恐怖景象鮮明、看的見、摸得著;垃圾場的出路明確,穿過小路,爬上屍堆就能找到。
然而在這幢宅邸裡他孤身一人,沒有人與他分享這份恐懼;他可以看見宅邸的大門,但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出口,即使他奪門而出,這份冷清仍然會如影隨形。身處這幢宅邸的恐怖既純粹但又不可見。他孤身一人。
他孤身一人。
竟有那麼一瞬間,馬庫斯感到自己被這種恐懼緊緊纏繞,動彈不得。
「如果不行的話沒有關係,」察覺馬庫斯的猶豫,電話那頭的人馬上補充,「我...我可以理解。那...就這樣...」
「李奧,等一下,」馬庫斯叫住他;他注意到自己緊抓著話筒,彷彿在黑暗中緊抓著一條救命繩,「這裡是你父親的家。你當然可以過來住。」
「不再是了,你知道。」李奧說。卡爾在遺囑裡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馬庫斯,而且保留了許多李奧不肖行為的證據,所以李奧連特留分也沒有。卡爾所有的財產、這棟房子、畫作以及其權利,扣掉稅金後都歸馬庫斯所有。馬庫斯用一部分的錢成立了幫助仿生人的基金會,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動用:他不用吃飯也不需要娛樂,暫時也無須保養維修。
「我會打這通電話只是因為我以前在這裡住過。雖然記錄不是很好...」李奧停頓了一下,然後乾笑了起來,「你明白吧?我就是這種狡猾的傢伙,最有可能會拒絕我的人不在了,所以我才敢打來。」
「不,」馬庫斯有些不知所措,「別這麼說。卡爾他...卡爾他還是愛你的,他只是...他只是覺得你可以靠自己站起來。」馬庫斯終於想出了這麼一句話,只是薄弱的連他自己都懷疑。
李奧虛弱地笑了幾聲,「但願如此。」
「你什麼時候會過來?」馬庫斯問。
「後天早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好。需要我去車站接你嗎?」
「不必了。我知道怎麼回...怎麼去我父親的房子。」
「好的。」
「那麼就先這樣...再見,還有謝謝。」
「不會。再見。」
馬庫斯掛上電話。「開燈。」他說,屋子立刻變得明亮。他很快速地掃描過視線範圍內的屋子,同時在腦中羅列出其他房間目前的情況。他立即判斷出,要讓這間房子在後天能讓人類居住,他還有許多工作得做。首先,樓上的房間自卡爾過世後就沒有人打掃,所有的棉被和床單也都被他收起來了,但李奧不能像他一樣坐在沙發上甚至站立著待機一整晚。其次,冰箱裡空空如也而且根本沒插電,他需要去採買食材,這樣李奧回來時才有東西可以吃。也需要沐浴用品、衛生紙和其他東西。另外,他曾聽康納說過人類,特別是不開心的人類,很需要酒(但不需要太多)、零食、電視和藍光影片。馬庫斯盤算了一下,今天晚上打掃跟布置家裡,明天商店一開始營業,他就要去買一台電視(卡爾以前看的電視壞了,馬庫斯也沒有再買新的),回來安裝好,把冰箱插電,然後去買酒、零食、食材和其他東西。這一連串的行程立即由他的處理器整理成了一份漂漂亮亮、洋洋灑灑的任務清單。(諾斯曾說過覺醒仿生人不該擁有這種清單,但康納說他異常之後也還是會為自己製作任務列表。馬庫斯覺得既然人類也會記待辦事項清單在手機裡,那他列任務清單出來也沒什麼關係才對)
直到馬庫斯清空了他的任務欄,準備待機到明天早上時,他才注意到自己剛才的幾個小時間幾乎可以說是充滿活力(儘管這個詞對仿生人而言沒有太大的意義)。有個需要他照看的人類──這幾乎讓他想到他從前與卡爾度過的時光,讓他感到熟悉而且懷念。
要是讓戰前仿生人知道他的感覺,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但是──馬庫斯進入無意識的待機狀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現在,只要一小段時間就好,他不想當革命家、不想當交流大使、不想當耶利哥或是任何團體的領導人。他現在只想當普普通通的仿生人馬庫斯,一名與老爺如同父子般親厚的管家,打理好屋子裡的一切,迎接久違的少爺回來,其餘什麼都不用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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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修復可能之銷毀:準同人類之死亡。指在無記憶備份的情況下機體遭到無法經由修復而再次啟動的損傷。
*自願性永久銷毀:準同人類之死亡。部分仿生人存在雲端記憶備份功能,即使被全機體銷毀仍可藉由新機體再次重生。
此類仿生人只有在自願性永久銷毀的狀況下才被視為失去權利能力,避免其在「不存在」的過程中權利遭到侵害。
#在極少數的情況下(如故障或遭到格式化),仿生人有可能在機體完好或僅受可修復的損傷的情況下失去其記憶。在此情況中,其身分認定以機體為準。在當事仿生人非自願的情形下將其格式化往往會吃上重傷害罪。
本文最後由 xxx83221 於 2019-1-4 14: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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