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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One Piece│馬艾&白團] They say we'll rot in hell [G] [海軍AU][2023.03.04更#27]+首樓印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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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根菸 發表於 2018-8-9 11: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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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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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Piece│馬艾&白團] They say we'll rot in hell [G] [海軍AU][10.31;7-A-1]+首樓印調

They say we'll rot in hell


海賊Marco(39歲) x  海軍Ace(17歲)

設定見CH01結尾,全文共八章,長篇慢熱灑糖無虐沒人便當

本篇進入倒數完結,有意願收本的太太請協助填寫印調,感謝!











Ch.0

Marco擊退了三艘海軍船艦及十艘海賊船,七天未闔眼,他的心境從擔心,焦慮,失望到憤怒,最後是難以言喻的苦悶,當第七天的月光灑在同一片海灘上,細沙與浪潮並未帶來除了敵人以外的腳步聲,Marco也放棄了用見聞色去探尋他所熟悉的氣息,日出之前,他扔掉了手中緊握的永久指針,一個踏步離地後轉化成為鳳凰型態,朝大海直飛而去,一次也不曾回望這座他永遠也不會再造訪的島嶼。





Ch.1-A

毀損的木桶與木箱堆放在岸邊,連同碎玻璃與雜物一起,形成一做小山,幾名船員正協助清點受潮與毀損的物資,穿著白色廚師服,梳著奇妙飛機頭造型的棕髮男子悠悠的走過半個港口,站到一台堆放數個木箱的推車前,拿起箱內的食材檢視其品質,不遠處,作為偉大行路上最著名的船隻之一,Moby Dick號正停靠在港口上,巨大的船身與飄揚的海賊旗靜靜的張顯其船長的魄力,人們忙碌的在港口及船隻間來回走動,成堆的貨物從鎮上不斷運送到港口,此起彼落的吆喝著,偶爾還能聽見木頭敲敲打打的碰撞聲,雖然諾大的港口只停著一艘船,卻也不見絲毫冷清。
拿著剪貼版一臉苦惱,兩名包著頭巾的男子朝他走來,放下手中的大木箱,中氣十足的報告,「Thatch隊長,這是今天最後一批了」,「啊啊,辛苦啦!我也剩手邊這些,點完可以先告一個段落」揮揮手,Thatch給了兩名隊員一個招牌笑容,「如果可以的話右邊我點完的那些你們再找人幫我拉到儲藏室去?單靠我一個可能搞不完,這才第一份而以呢」Thatch舉起手上的表格,密密麻麻的清單上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部分是被畫上記號的,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隊員們沒多說什麼,同情的看向自家隊長被冗長的補給清單給淹沒,高聲叫了其他空手的人來幫忙搬運。

「Thatch,你有看到Marco嗎?」木屐踩在地上的獨特聲響讓Thatch忍不住浮誇的轉身給來者一個自認最騷包的表情,成功的獲得白眼一枚,「呦,Izo,你是在說我們敬愛的一番隊隊長,白鬍子海賊團最固執難搞的藍色大笨鳥Marco嗎?」Thatch輕快的回應,」護士們剛剛出來找他,已經把人拖回醫療室了喔。如果你是問現在是誰在更換掛在後桅上的繩梯跟最上桅帆的索具,Haruta跟Rakuyo已經自願接手了,我猜傍晚之前他們能處理完剩下來的進度,只要Haruta停止取笑Rakuyo的話……還是你找他有其他事?」
穿著一身粉紫色和服的男子聞言,雙手抱胸,疑惑的歪著頭,「……Haruta跟Rakuyo?」Izo挑眉。
「嗯……讓我想想Haruta的原話是什麼,喔對,『又不是每艘航行在偉大行路上的船隻都有「鳳凰」這麼奢侈的配備在,繩梯沒了又怎樣,Atmos或Blamenco都可以輕易把我扔上去,他以為是真的高到得用飛的才到的了嗎』」
Izo嘴角不禁上揚,「別告訴我他們真的那麼做了」
從箱子內撈了兩顆蘋果出來,一顆扔給Izo,Thatch隨意用衣擺胡亂擦了下果皮後咬了一大口,給了男子一個假笑,「你完全錯過了最精彩的畫面,Izo,事實上被Atmos扔上去的是Rayuko,七隊的一小時前才在抱怨說他們隊長害他們輸了好幾枚貝里,顯然Haruta的速度跟身材佔了絕大多數的優勢,他到最上桅帆的鳥巢只用了,最多三十秒?Rayuko本來想從前桅的繩梯跳過去,結果他爬到一半就被纜繩給纏住了,你出來沒看到Rayuko吊在上面嗎?我猜他們現在要換的繩梯要加到兩張,或者更多,取決於Rayuko什麼時候爬完剩下來的繩梯來確保他們都是正常的,誰叫他的體重是Haruta的兩倍多。」
想到那個畫面,Izo忍不住大笑,「所以這是剛剛甲板上一陣混亂的原因,我還在想吵成這樣,為什麼沒聽到Marco出來罵人」
Izo與Curiel所屬的第十與十六隊負責船上絕大多數的火砲與彈藥,基於Curiel正在任務中尚未歸隊,Izo一人得負責兩個隊的職責,故整天都在中層甲板的他只聽到上頭傳來的喧鬧聲,並未實際看到發生什麼事。
「我懷疑一隊的其他船醫跟護士會讓他這麼做,如果他們突然決定要聯合起來放倒Marco或把他關進鳥籠內直到他的鳥腦恢復正常我都不會覺得奇怪,問題是什麼時候,順帶一提,我賭今天晚上,晚餐結束之後,兩百貝里」Thatch從清單上劃掉最後一行項目,翻了個白眼。

兩天前,MobyDick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爆炸性的大雨及長浪原本不算什麼問題,但壞就壞在海浪擊碎了前來進犯與他們交戰的海賊船,風浪將船的殘骸拍到空中,狂風颳過,頓時讓來不及轉向的Moby Dick號半個船身都進入夾雜大量堅硬碎木,厚重龍骨,刀械與其他尖銳物品組成破壞性十足的恐怖水龍捲之中,不少船員都因此而受傷,船身也被撞出不少的破洞,不得已只能先將航線改往最近的島嶼。Thatch放下手中的剪貼板,轉頭看向他們的「家」,感謝的同時也不免感嘆再怎麼堅強的船,遇到這種事情也是要有夠多的經驗,冷靜的水手,一點點好運加在白鬍子海賊團獨有的「例外」才能以最小的損失成功度過,畢竟,除了幾名來不及閃開的船員的傷勢比較嚴重外,無人因此而喪命或失蹤,若不是Marco的飛行與再生能力替不少船員擋掉碎片的攻擊,並蠻橫的將大部分的人都關進船艙內,現在的Moby Dick氣氛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

回想起那天衝到甲板上看到友人的慘況,Thatch嘆了口氣。
「那個白癡」

再怎麼說,僅憑著Marco與Jozu兩人在狂風暴雨中駕駛如Moby Dick號這樣的大型船隻脫離暴風圈,完全是怪物才能辦到的奇蹟,不是說一隊隊長與三隊隊長沒這麼做過,前提是白鬍子海賊團並不是在操作難度與需要人力都更加複雜的Moby Dick號上,且Namur也在場防止兩人意外落水,這也是為什麼一判斷外頭危險細數已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範圍,船醫與隊長們急忙趕到甲板上,將累到完全脫力渾身濕透的Marco抬進醫療室治療,為了控制風帆,Marco將主帆的繩索纏繞在自己的雙手與腰間,鳳凰的爪子深深卡在木板內做為支撐,硬是讓Moby Dick號在逆風的狀態下轉向,不像Jozu必要時能全身鑽石化,顯然在最後關頭,Mraco完全沒費心讓再生炎治療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亦或是打在身上的海水阻礙了惡魔果實的能力,無論是什麼原因,當他們小心翼翼的將幾乎陷進肉裡的纜繩從Marco身上解下來時,血肉模糊的慘況連Vista都忍不住罵了髒話。

Marco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清醒過來,Moby Dick已航行在平穩的海面上,他拆了纏在雙手與腰腹間的繃帶,一臉沒事的走去船長室確保他們的老爹還好好的躺在床上沒一時興起又拆掉身上的管線與點滴與護士們作對,敷衍的安撫白鬍子對新藥的抱怨,簡短的報告後轉頭就去詢問航海士目前航向與天氣狀況,隨後又從Vista及Jozu手上接回第一,二,八等三個隊的人員指揮權,一刻也不停的化為半人半鳥型態繞著Moby Dick號飛了數圈紀錄船隻破損位置,當他們停終於靠在港口上並分配完所有任務,Marco張著翅膀試圖將受損的索具拆卸下來,卻意外被突然展開的風帆打到墜地時,隸屬於醫療部的一隊隊員集體暴發了。
雖然船員們之間偶爾會有小磨擦產生,但Moby Dick號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即是誰也不敢去找一隊隊員的碴,原因無他,當那群身材火辣平時溫柔細心的護士們遇到不合作的傷患時,強硬且絕不退縮的態度就連身為船長的白鬍子都只能放棄手中的烈酒,乖乖的躺下任由護士們在他身上掛滿大大小小的點滴與醫療器材,最多抱怨個兩句,而帶頭的人正是Marco,整個醫療隊最堅強的靠山,在健康的議題上,白鬍子親愛的「二把手」兒子從不正面槓上自家老爹,他只會用他總是塞滿無聊,半睜的眼睛死死盯著白鬍子,確保他百分之百傳達出「這真的很不明智老爹你不會想這麼做」,「我已經夠忙了你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你是真心想讓不死鳥死於過勞的消息傳出去好笑死海軍本部那群王八蛋嗎,Sengoku一定會很感謝你」,「我不贊同你的行為但我不能命令我的船長,如果出了任何意外,做為船醫的我只能全權負責到底,至於是哪種負責你我心知肚明」更甚者「雖然我擁有再生炎,但治癒的火炎對其他人能產生的效果有限,是我太無能老爹你才會狀況時好時壞,我是個沒用的蠢兒子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待」,「你要是有個萬一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而這全都是我的錯」等一系軟硬兼施的建議(Thatch笑稱Marco根本是在死諫),承認年紀到了身體不如以往是一回事,要面對苦悶煩躁的療程與放棄各種不健康的愉快生活習慣又是另一回事,就這點而言,無論多麼明理的人,在最後關頭都會難搞得如同五歲小孩一樣提出各式各樣的爭論,事實證明沒人能抵抗一隻固執且極度盡責的憤怒鳥,「世界最強的男人」Edward Newgate也不例外,據說他們之間最長的對峙紀錄是Marco整整一個月都沒睡,就盤旋在船長附近直到白鬍子厭煩的放下手中的烈酒,質問他的大兒子「難道你是我老媽嘛!」,眼見Marco眼皮掀都沒掀,大有死嗑到底的打算,只得惱火的同意Marco的」飲食控制(戒酒)與養生方案(充足的睡眠,低強度的戰鬥,不任意拔掉身上的管線與準時服用苦到毀人味覺的藥)「。
一個隊的隊風如何,看隊長是誰就能猜的七七八八,可以想見當一隊的隊員們發現自家隊長在非戰爭時期不僅濫用惡魔果實能力還違反了他們訂定出來的準則後有多麼火大。
在經過一輪「我是船醫,理論上我應該比誰都清楚我自己的狀況」,「我有再生能力,yoi」虛弱的自我辯護與「Marco隊長您這是在慢性自殺」,「再生炎或許能治癒您的傷勢但絕不可能治癒疲乏感與累積起來的壓力,而勞累會造成判斷力下降,這對白鬍子海賊團來說百害而無一利,您得替老爹著想」及一名資歷比較深的老船員直白的表達「總是叫隊員不要逞強結果你看看你自己在幹什麼,下次我們要用什麼理由去勸老爹,你不是在給我們找麻煩嗎,白鬍子海賊團還沒有弱到少一個大副就幹不了事,臭小子,給我乖乖滾進來休息!」等尖銳苛刻的圍剿後,大名鼎鼎的不死鳥Marco狼狽的被身材纖細瘦小的護士們一左一右的架住,連拖帶拉的回醫療室去了。
要不是畏懼於護士們的怒火與害怕之後被Marco報復從甲板上丟進海裡,從港口到Moby Dick的醫療室這段路途中可能會有不少人在看到一隊隊長的處境後大笑出聲。
「操,我突然覺得護士們忍不到那個時候,我應該押早一點的」回想到今天早上的混亂,Thatch只想哀嘆他失去的金錢,「說真的,我懷疑Vodka甚至找老爹要了許可,如果Marco不合作的話他們大概真想用海樓石手銬把人銬在床上,考慮到船上沒有放置鳥籠或大型鐵籠」Thatch突然轉過身來,手搭在Izo肩上,誠懇的問他「你覺得我們需要幫他準備一個木製的鸚鵡架嗎?這邊廢木很多,稍為加工一下不成問題」
Izo冷笑,忽略了Thatch的惡趣味,「無論是哪種,假設護士們的真的絕望到尋求協助,我想很多人願意熱情的伸出援手,老爹不會明講但我相信他絕對贊成我們這麼做--哈,他想報復Marco想很久了,大家都知道。」
也許Marco就是知道老爹會這麼幹才選擇被護士拖走的,愛面子的傢伙。
「確實。」將果核拋進海內,Thatch看著Izo,隨口問道「所以,你還沒說找他什麼事?」

X x x x X

Thatch最終還是輸了他的兩百貝里,他決定把這條帳算到Marco頭上去,後者在睡了一整個下午後堅持自己並無大礙,準時出現在晚上的隊長會議之中,事實上他也真的沒有受到需要長時間臥床的嚴重傷勢,些許海水也許減緩了再生炎的復原能力,並非完全剝奪,一隊也只是逮到機會想讓工作狂Marco休息一下罷了。會議室間,隊長們成半圓形圍著白鬍子,輪流向他回報Moby Dick號在這次暴風雨中受到的損失與他們的物資狀況,評估過後決定在港口多待一週的時間,讓船員與Moby Dick都能好好休息,以往的隊長會議都是由Marco提前統整資訊再由他負責向白鬍子報告好節省時間,但基於有人被強制休假大半天什麼事也幹不了,才會採用這種方式進行,他們確信此時的一隊隊長心情欠佳,故誰也沒想往槍口上撞拿這件事來取笑他,各個故作鎮靜的強忍笑意,力求聲音嚴肅冷靜,唯有白鬍子樂呵呵的看著他的兒子們,眼睛時不時掃過那顆坐在他右手邊頹喪的金色鳳梨頭,Marco無視白鬍子幸災樂禍的嘲笑,惱火的翻了白眼,在最後一名隊長報告完而白鬍子顯然想結束會議時,從腳邊的袋子中取出了一整疊的帳本,面無表情的遞給表情從恥笑到苦笑的白鬍子本人。

會議過後,Izo靠在船長室外的牆上,雙手抱胸,手指偷偷指著地面,示意Thatch留下,在目送Marco夾著一整疊報告離開並確定Marco的氣息已經遠離他們到聽不見聲音的程度後,幾乎忍過半場會議的Izo掏出懸掛在腰間的兩把槍,暴躁而快速的繞著食指開罵。
「如果明天我沒看到早餐吃的餐點是照燒鳳凰腿,我會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氣,Thatch」
被點名的褐髮男子搔著頭「呵呵,你覺得我們今天晚上潛入進他的房間把他的尾巴拔下來的機率有多大?」穿著白色廚師服的四隊隊長語氣輕浮不正經,卻無法掩蓋眼裡滿滿的擔憂。
「他真是,」Izo飆了句粗口,「我以為Jozu說他都沒睡是種比喻,我以為是指失眠,他沒說是字面意義上的沒睡」
原本要離開,聽到他們對話的Vista折回頭加入他們,身後的Rakuyo與Jozu也停下離開的腳步,劍客摸著鬍子若有所思,「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這陣子護士們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嚴厲了」總是踩著高跟鞋優雅在甲板與醫療室忙碌的護士們最近幾天看Marco的眼神就像她們發現老爹又過度飲酒一樣,基本省略阻止的過程直接跳到責罵,Vista還在疑惑為什麼看到護士長瞪著高跟鞋,滿臉怒容抱著幾副粗重的海樓石手銬往醫療室走,一度以為是哪個有惡魔果實能力的船員又闖禍不聽勸,回想起來那根本就是衝著Marco去的。
「現在我們都知道是哪種了」
「那是我們一整個月的帳冊,一整個月」Rakuyo抱怨,「再生言的能力,蛤!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得到史上第一隻因缺乏休息而暴斃的鳳凰,到時後就能看看把他扔到鍋子裡面燒到底有沒有用了」
「我覺得我們忘了給老爹一份『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不死鳥Marco意外及傷病事故完整紀錄暨成因分析暨後續檢討事宜』報告」,Thatch停頓幾秒,決定替自己補充「簡稱愛的藍火雞觀察日誌」
「我想想……十週前,夏島,黑鯨號纜繩『斷裂』,背骨骨折,右眼烏青,肋骨斷了六根」Vista冷靜的陳述。
「那個不是意外嗎?」Jozu問,一旁的Thatch好奇的跟進「他的說法是什......算了我不想知道」
「你最好別,」挑著指甲,Izo苛刻的冷笑「就像我們會買他的帳一樣,一個人生幾乎都在船上度過的海賊搞不定這點小事,他以為他是什麼,大齡菜鳥嗎?」
「你忘了上個月Haruta信誓旦旦的說他看到Marco被落雷擊中,Marco一直堅持是Haruta眼花」
「Haruta應該把手套摔到Marco臉上去,我們看鳳凰看幾年了,再生炎跟爆炸的顏色都分不清楚,Shanks的頭髮還是灰色的呢」
「Benn頭髮倒是白了不少,畢竟紅髮海賊團有個缺乏常識的船長」
「講點道理,落雷跟Kizaru哪邊比較難搞」
「我們敬愛的Marco隊長會回答你Kizaru,落雷不會發出猥褻的調戲聲調追著你的屁股跑」
「……我懷疑Kizaru想揪他的尾巴想很久了」
「畢竟是猴子」
「畢竟是猴子」

放在過往,好友的異常行為也許能用各種藉口搪塞過,但Thatch懷疑現在還有誰會真的相信號稱全船最負責且成年的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可以好好的照顧好自己,表現的更正常,更Marco一點,而不是個明顯陷入挫折滿懷憂鬱中年男子,時不時放任自己陷入對一般人來說足以致命的危險之中,亦或者沒日沒夜的處理整個海賊團—超過萬人規模的大海賊團—繁瑣到足以逼瘋人的公務,「Marco隊長過勞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你們今天才發現嗎?」隸屬於一隊的老船醫佛傑爾曾冷漠的向私下找他詢問Marco狀況的隊長們解釋,尖銳的言詞令Haruta與Thatch這兩名總是忘記提交報告的人心虛的往後挪了一小步,想把自己藏到Jozu後面,佛傑爾面不改色的整理桌上的醫療記錄,繼續答道「就跟借酒消愁差不多,嘛,知道自己身體裡有地方痛到受不了卻不知道怎麼處理,結果就會是那樣了,身為船醫,不僅選擇錯誤的治療方案還死不承認,再生炎也許可以醫治他的外在傷口,腦殘可不行」頓了幾秒後又補了句,「情傷就更不用說了。」顯然沒打算幫Marco找台階下,老船醫嚴厲的批評著。
大夥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竟無言以對。

Thatch記得自從一年半前他們意外在某個秋島上與海軍交戰後,Marco的態度就開始變得有點微妙,沒有理由,鳳凰開始不分場合的與他起爭執,(別問他怎麼看出來的,他就是知道),當幻獸選擇不合作,Marco要馬放下手邊的工作說服鳳凰,要馬無視對方,船員們偶爾會被船醫身上爆出來的青炎給嚇到,即使知道火炎沒有溫度,一瞬間洩漏出來的殺氣也夠驚人的人,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Marco本人的情緒越來越緊繃,沒有人敢在報告或日常工作上散漫好為自己贏得大副的訓斥,Haruta乖巧的停止對船員惡作劇,Vista與Blenheim在相互爭執未果後,一同積極的投入離船巡視白鬍子領地順帶宣揚海賊團威信的任務,Kingdew突然對四艘小Moby的硬體升級產生極高的熱情,巨大的身軀窩進狹小的船艙成天敲敲打打,就連白鬍子都在不知不覺間降低了自己的飲酒量,迎敵時,Marco的攻擊也變的更加暴躁直接,一旦認定敵方沒有投降打算,鳳凰急速的俯衝,將進犯的船員全數捲向空中後用力砸向他們的船隻,直接攔腰拆毀,彷彿想藉由暴力來消耗鳳凰的能量,但無論Marco想做什麼來安撫鳳凰,或根本什麼也沒做,似乎都不見成效,前一秒他還對剛停靠的島嶼興致缺缺,下一秒又展現出極度的眷戀,走的每一步都要艱難的把藍色的爪子從地面上拔出來,鳳凰甚至想抗議白鬍子決定的航向,在領航員指揮船員的時候爆出尖銳的嘶吼聲(白鬍子海賊團的眾人在短短幾小時內迅速習得一條新的,暫時不知效期要持續到何時的淺規則:不要看,不要問,不要停下來除非有人—Marco隊長以外的人──告訴你這麼停),對於鳳凰的反應,Marco惱怒到接連好幾天都帶上海樓石手環開會,而Jozu直接坐到離他最遙遠的位置去。
Moby Dick號就在這種狀況下過完了地獄般的三星期。
直到某天清晨,剛處理完食材的Thatch,伸著懶腰走到甲板上想透透氣,看到的就是他們那隻暴躁的藍鳳凰朝天空直奔而去的畫面,金色的長尾優雅的擺動,劃出美麗的弧度,視野之內幾乎不見半朵白雲,陽光照射在海平面上,使得整艘Moby Dick號都鍍上一層金色的光,白鬍子拍了拍Thatch的飛機頭,好心的說明「叫我那蠢兒子滾去把他的鳳凰搞定再回來了,庫啦啦啦啦啦!」,在Thatch興奮的衝到船首從白鯨上一頭跳入大海中犯傻之前,Curiel已經單腳跨上柵欄,嘶吼著朝著大海與藍天射空了背上的兩根砲管做為慶祝,爆炸聲驚醒不少還在睡夢中的船員,但當他們連滾帶爬的衝上甲板時,只看到他們的老爹順著自己巨大的月牙型鬍鬚,全然不介意他的兒子們冷不防的爆發(一個正在把彈藥當煙火使,一個脫掉廚師的外衣正拉著船員從船首上往下跳),當海天一線都不見鳳凰的藍色身影時,白鬍子發出讓整艘船都會為之搖晃的巨大笑聲。
那天從早上開始一路延續到深夜的宴會幾乎可以列入他們最瘋狂也最快樂的宴會歷史之一,船長帶頭放肆,隊長們也嗨到沒太約束船員,所有人都盡情的搭著彼此的肩喝酒唱歌,各種糟糕的笑話與愚蠢的舞蹈盡出,熱情的宛如劫後餘生的喜悅。
Marco回來後也難得沒對狂歡過的船員們有所表示。
從那之後,Marco外出執行任務的次數的頻率從一個月一到兩次逐漸向上攀升,有陣子甚至頻繁到Marco每在船上待滿兩週,最多兩週半,就能看到飄著藍色與黃色火炎的鳳凰抓著一小袋行李,為節省時間連船都不開了直接就飛離Moby Dick號,時間從三五天到半個月不等,起先他們還暗自猜測是否與其他四皇在領地或黑錢上出了點狀況,身為白鬍子的左右手,Marco總是能在最短時間內處理好類似這類費神又不討好的狗屎,老爹也信任他,這似乎是唯一且合理的解釋,只不過該論點在Izo仔細觀察Marco離去與回來的樣子後有了突破性的發展。

Marco正準備進入一段關係之中,而他的鳳凰幾乎不能很好的隱藏他的情緒。

Marco並不是樂於分享私事的那種人,誠然,如果真有人問的話他也不會向他的兄弟姊妹們說謊,不過如果有人想當著他的面挖出任何私人的細節,還得先墊量墊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膽量。
相較於幾個月前被船員戲稱是「一次強迫性停駐在Moby Dick號上的冰風暴」,每次出差回來,總能看到他們的一隊隊長心情放鬆許多,低氣壓消失了,即便公事上還是一版一眼,起碼現在有人犯錯或疏漏了什麼事情時,不用再被Marco用毫無感情的眼神活生生瞪掉半條命,被扔進海裡或被霸氣壓到直接趴地,隊長們也不用輪流闖進他的房間,用各種藉口--以及白鬍子樂呵呵的「命令」--把人從文件堆裡撈出來壓到床上去睡覺,偶爾還會看到鳳凰在Moby Dick號附近的海面上盤旋,沒有任何原因,就只是享受飛行的樂趣,要知道這對Marco來說是多麼稀奇的事,他的休閒嗜好可是抱著厚重的醫學書刊研讀,與老爹討論來自樂園或新世界的消息,或是阻止Thatch與Haruta沒完沒了的惡作劇。
「放空」兩個字幾乎不存在白鬍子海賊團的二把手不死鳥Marco身上,如今他卻把主導權短暫的交給幻獸型態,放鬆自己。
他們不知道是誰對他們的兄弟產生如此正向的影響,但他們希望能一直維持下去。

直到半年前,Marco最後一次離開,船員以為他是去替白鬍子處理領地內的事情,一次例行性的任務,只有隊長們知道Marco是去將白鬍子的「新兒子」帶回Moby Dick號上,加入白鬍子海賊團,Thatch還記得自己興奮的跟個小鬼頭一樣無法入睡,卯起來準備各種料理,傾盡所能的籌備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力求讓Marco與他們的「新弟弟」一抵達Moby Dick號,就能受到最隆重的歡迎,為了避免「新弟弟」吃不慣船上的菜餚,Thatch開出來的菜單種類遍及四海,甚至使用包含來自魚人島與空島的稀有食材,上一次他如此慎重還要往回推算到他們慶祝白鬍子海賊團成立三十週年的時候。

但Marco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回來了,遠比預定的時間還晚了整整三週,期間眾人等了又等,無論怎麼撥號,電話蟲的那頭都沒有人回應,拿著望遠鏡在鳥巢上視察的人也默默增加了一倍之多,船上的氣氛趨轉為壓抑,直到四隊的廚師們不得不先將一些無法久放的甜點當做點心供應出去,包含一個五十吋的超大六層蛋糕,頂端還用糖霜做了一隻藍色的小鳳凰,直到白鬍子的表情從期待轉為凝重,私下詢問他們的聯盟最近新世界的各種消息,連帶關愛了一下紅髮那小子,直到Thatch幾乎快被焦慮給淹沒而Izo也不那麼認真在整理自己的外表,著手分攤一些工作量好讓其他人有餘裕能加入搜索,直到Haruta窩進了存有數百隻電話蟲的情報部門裡沒日沒夜的監聽想挖出任何與他們的兄弟有關的訊息,直到Namur數天沒離開海面,專注連繫他的同伴,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想讓魚群們在海裡尋找Marco的身影,就在他們準備要派遣小Moby出發尋找失縱的一隊隊長時,帶著藍色火炎的鳳凰終於出現在遙遠的海平面上。
當船員們從鳥巢上大喊看到鳳凰的時候,Thatch是第一個衝到甲板上去的「那個該死的混蛋!!!盡讓我們擔心!!!」他高聲怒吼,引來其他人的注意,船員們紛紛從船艙裡探出頭來想迎接他們的隊長,但隨著Marco越來越靠近Moby Dick號,掛在Thatch臉上的巨大笑容也漸漸消失,他回頭看著他們的老爹,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得到一個答案,後者搖搖頭,嘆了口氣,總是巨大可靠的身影蒙上一層哀傷的陰影。

鳳凰的背上沒有其他人。
Marco看起來糟透了,他甚至沒有費心掩蓋,讓自己看起來稍微體面些,當他降落在白鬍子面前時,藍色的爪子上還沾有未清理乾淨的血跡,腰間的青藍色腰帶微微破損,金色的掛鍊也被刮壞許多地方,臉色蒼白的彷彿將死之人,沒給任何人詢問的機會,他冷靜的向白鬍子及任何趕到現場的隊長們報告延遲返回的原因,他如何意外發現有島嶼背棄他們的誓言私下進行奴隸及毒品買賣,追到源頭後挑了整個武裝部隊並殺了強烈抵抗的主謀,阻止四艘運送商品出去的船隻及追蹤他故意放過的其中一艘船,連帶肅清了與之有關領地,投降的戰俘目前交付白鬍子旗下的海賊團關押,等待會合後交由白鬍子本人判決,之所以沒能連繫是因為電話蟲在戰鬥過程中意外毀損,他所在地盤就戰略地位上屬於較為敏感的層級,故也不敢用公眾電話蟲,怕有洩漏情資的可能,至於其他黑船原本的目的地還需要從他們的帳冊中篩選出來,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他也已經把比較重要的東西都先帶回來了,永久指針也已備妥。
Marco口齒清晰,條理分明,一如往常,就向他們永遠都盡忠職守的一隊隊長,Thatch卻按耐不住想揍金髮男子的衝動。
『你在說什麼?』他想用力搖晃對方的腦子,在他耳邊大聲質問,『就這樣?這就是所有你想講的東西?他媽的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Thatch不敢置信的看著友人,但他更不可能忽略掉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鳳凰的熱情不見了,從他轉回人形後便沒有半點火炎的痕跡,Marco站的筆直,僵硬的如同一具屍體,冰藍色的瞳孔現在只剩大火燃燒過的灰燼,彷彿死寂的星球,除了荒漠以外什麼也沒剩下。

幾乎要被Marco眼裡的絕望給活埋,Thatch機械性的聽著白鬍子對其他人一一下命令,人們在甲板上忙碌的奔跑,吆喝聲與聯繫聲不斷,幾分鐘後Moby Dick號放下巨大的風帆,船隻衝破一道又一道的浪花,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向前行駛,有人扯了扯廚師的衣服想讓他移動,在他耳邊嚷嚷,但所有的聲音都如同無數大小不一的黑色泡泡,在抵達大腦之前就已破碎,Thatch甩開對方,走向前,什麼也沒說,替友人點了根菸。
Marco死死盯著海面,紫色的長衫上沾滿血跡。
半晌,Thatch只吐的出一句話。
「我很抱歉」

廚師當天晚上就把Marco拖進他的私人小儲藏室灌的爛醉,並在Marco想拒絕時嚴肅的告知「這是老爹的命令」。
他們基本上喝乾了一整箱的烈酒,也許兩箱?超過某條界線後計算那個已經失去了意義,褐色,紅色與透明的液體交錯留動,在體內燃燒,焚毀他們的意志,Thatch十分確信明天他不止會把昨晚吃下去的食物都吐出來,有九成的機率他的胃也會加入其中,但他不在乎,Thatch一腳踢掉喝空的玻璃酒瓶,左手邊坐著脫去襯衫,頭髮凌亂,難得喝茫的一隊隊長,身體軟的彷彿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依靠,大半個身子都掛在木箱上,右手緊握著另一瓶喝到幾乎見底的藍姆酒,手腕處,海樓石製的手環形同最廉價的裝飾品,無比刺眼,抑制了Marco的復原能力也鎖住了絕望的鳳凰。

而整艘MobyDick甚至不知道能責怪誰。

Ch.1-B

使盡全力打出去的拳頭在距離目標僅數吋之遙的距離下落了空,套著一件敞開來的黃色襯衫的少年幾乎煞不住自己,向前又墊了數步才勉強沒狼狽的摔倒在地上,感受到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壓,少年發出挫敗的吼叫聲,轉身怒視此時正站在樹上,全身纏繞著耀眼藍色火炎的奇特生物,留著彷彿鳳梨般的髮型,胸前刺著醒目海賊旗幟,身材精壯的金髮男子,膝蓋以下的部位不見人類的皮膚,而是藍色的,類似鳥類或爬蟲類的腳爪,本該是雙手的地方被青炎取代,在空中靜靜燃燒。
平時看習慣,塞滿無聊半睜雙眼,少年現在只感到滿滿的嘲諷。
「……我正在思考你什麼時後才會學乖,yoi,聽聽其他人的意見,你不能一味相信你的攻擊會有用,這就是你昨天在練習場會被放倒的原因」男子退去醒目的青炎化作人類的肢體,雙手抱胸,事實求事的說著,「進攻的方式跟野獸一樣呆板粗暴,小子,雖然動作靈活,但遇上速度比你快的人就沒輒了,yoi,如果你打算繼續用這種節奏跟我打,我懷疑鳳凰的再生能力有強到可以讓我活著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不知道對方哪一點戳中他的痛處,頂著一頭黑色亂髮的少年咬著牙,憤怒的豎起中指罵道「--吵死了臭大叔,我才沒你說的那麼慢!下來像個人一樣好好跟我打啊!」
「你的禮儀還需要再教育,不過我們可以晚點再討論那個,yoi」男子挑眉,百無聊賴的回問,「照你的說法,我能要求你上來像隻鳥一樣飛嗎,說到速度──」最後一個字的聲音還未消散在空氣中,男子的身影瞬間從樹上消失,少年頓了半拍,來不及舉起手防禦,男子已出現在他身後,右手緊緊箝制住少年脆弱的頸脖,腳朝他的膝窩處輕輕一踹,迫使少年跪倒在地,「──太慢了」他悠哉的嘲笑,感受到少年的脈搏在手指底下瘋狂跳動,沒給對方喘息的空間,男子笑著加深了對少年的威嚇,頓時,龐大的壓力壟罩住少年的全身,呼吸失去原本的節奏,胃迅速的下沉,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傳來陣陣刺痛的感覺,不似火燒那般難忍,而是電流遊走過的酸麻,像張鐵網將他纏住,繩索深深鑲進他的肉體,封住了所有逃脫的可能,他一向抗拒任何形式的束縛,痛恨無能為力的感覺,可壓力不容許他拒絕,硬是將他拖往深海之中,男子慵懶的氣息並未傳達出任何一絲殺意,純粹是位在食物鏈頂端的上位者對下位者的鎮壓,逼他臣服,控制他的肉體,他的精神,僅僅一個舉動就將少年的生命收於掌中。
「別動。」
汗水從額頭上滴落,少年咬著牙,忍不住顫抖,雙手握拳強迫自己呼吸,並竭盡所能的抵抗想屈服的衝動。
聲音被卡在喉嚨裡,明明張著嘴卻出不了聲,神經緊繃到極限,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抗拒,在無聲的哀嚎,他毫不懷疑男子一但放手,他就會癱軟在地,「反抗他」少年努力的在腦中加深這個想法,大聲的告訴自己,「反抗他!反抗他!反抗他!」但他的身體拒絕了他的命令,胸腔越發沉重,空氣彷彿死了一般,氧氣被無聲的燃燒,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少年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一遍又一遍的在腦中說服自己「反抗他」,幾乎要將對面的樹燒一個洞,若不是男子善意的提醒他,少年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短暫的停止了呼吸。
他能感受到男子的手指在他的皮膚上緩慢的搓揉著,像是在安撫受驚嚇的幼獸,他恨自己無法阻止對方的戲弄,壓力雖未持續增加,但也維持在一個讓他強烈感到不適的程度,他不是傻子,知道男子所謂的「陪練」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只是在玩玩而已,但他從未想過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竟如此之大,少年感到無比挫敗,情緒在無意間洩漏出來,讓男子的嘴角止不住上揚。
「好孩子」他溫柔的稱讚少年,顯然少年難得沉默且乖巧的跪在面前的畫面在很大程度上取悅了男子。
聞言,原本幾乎要烙印在腦中的恐懼與所有想投降的念頭都在瞬間轉為同樣強烈的怒火,少年並未試圖用手去扳開男子的手掌,後頸與置於身側的雙手突然升起灼熱的橘紅色火炎,猛烈的襲向身後的金髮男子。
陽炎無聲的咆嘯,亟欲摧毀他的對手,火光形似暴怒的巨龍,將男子從頭到腳給吞噬,並未被正用高溫攻擊他的火炎給嚇到,早些時後出現的青藍色火炎伴隨著黃光又重新出現在男子身上,從肩膀開始向下延伸到手腕處,冰冷柔軟的巨大羽翼在青炎中迅速中成形,男子向前一步貼進了少年,雙翼強勢的將對方拉進懷中,他能聽到火焰燃燒的聲響,以及少年掙扎時發出來的怒吼聲,即使少年如何努力想把自己燒成一顆帶有高溫與強烈破壞性的迷你小太陽,男子依舊無動於衷。
「很好的嘗試,可惜對我不管用,yoi」男子慵懶的拍拍少年微卷的黑髮。
「這,這不公平!」眼睜睜看著最後一搓橘紅色的火光被青炎給覆蓋,而男子半點傷勢都沒有,少年結結巴巴的抗議,兩人之間的體格差逼的他轉過身來,想用氣勢扳回一成,可惜並不成功。
男子微微低下頭,永遠半開的眼睛沒了先前的嘲弄,反而以一種相當尖銳的目光盯著少年,口氣嚴肅的訓斥他,「你的重點是什麼?海賊可不會跟你講求公平,yoi,『自然系最強』的理論只在樂園管用,一旦你踏上新世界還抱持著這種天真的想法,我保證你活不過一個月」
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也確實屢屢哉在對方手中,少年不再反駁,彷彿脫力般緊咬著下唇將額頭靠在男子身上,像個鬧完脾氣又撒嬌的小鬼,對方當然沒錯過少年逐漸轉為鐵黑色的右手,金髮的男子瞇著眼,在少年猛然推開他高舉著右手使盡全力朝他臉上砸過來的時候側過頭,使得拳頭再次與目標擦身而過。「選的位置不錯,脖子這邊有頸動脈,差一點的能使對方反應變慢,思考能力下降,再好運一點能使人因缺氧而昏厥,」他冷靜的評論,「--或者死,無論是哪種,都是你的機會」,沒重蹈先前的覆轍,少年一個側翻後右手猛然投出一顆火球,恰好擊重男子身後的樹幹,經不起摧殘的樹木發出了驚人的霹啪聲後朝著兩人的方向傾倒而下,本以為少年會避開括人的樹枝,卻沒料到少年消去一身火焰衝進樹枝中,下一秒,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迎面而來的塵土與枝幹朝四面八方飛散,男子沒被眼前的突變給干擾,雙腳化作鳥爪,堅定,毫不留情的向後踹去,從煙霧中現身的少年狼狽的閃開,敞開的黃色襯衫被尖銳的爪子撕破,一聲低吼後壓低身子像顆砲彈衝向前,年長的男人無聊的閉上眼,對於狠狠重擊在他腹腰處的火拳毫無反應。
「但武裝色若不能維持,就算打到敵人也沒什麼意義,從頭再來吧,yoi」語畢,一陣天旋地轉後,少年面朝上的被重摔在地。
「滾開!!!臭大叔!!!我還能打!!!」少年喘著氣大罵,無視於對方驚愕的眼神,男子舔著下唇,單手卡對方的雙手,居高臨下的罩住面色潮紅的「對手」,空出來的手扯掉少年破損的襯衫,膝蓋色情的向前頂弄,以一種淫靡的方式隔著部料揉壓少年的褲檔處,成功讓原本還扭著身體大聲嚷嚷的少年頓時沒了聲音,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
「我個人十分欣賞你的上進,但我的回答是──不」男子嘲弄的回答,單手解開少年的皮帶,並在少年抬腳想踹開他的時候順勢把少年的腳架到肩膀上去。

「玩夠了,」他俯身,牙齒叼住少年想閃躲的耳尖,感受年輕人火燙的身軀在手掌底下顫抖,露出一個惡劣至極的微笑。

「現在是我收學費的時間了,Ace」

X x x x X 

「……rco?!」
「--Marco!」
木門傳來的碰撞聲將Marco從睡夢中叫醒,撐著頭的手傳來陣陣酸痛,恍惚間不小心碰到桌上半滿的煙灰缸,弄髒了他寫到一半的日誌,Marco煩躁的抓著頭髮看著眼前的混亂,低聲咒罵後起身打開房門,前去迎接他的訪客。
門開得太突然,Haruta站在外頭,手還舉在空中維持握拳的姿勢,看到Marco一臉困倦,停頓幾秒後憂心忡忡的問「你在睡覺嗎?我把你吵醒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但--」Marco揉著臉打斷他,「不,Haruta,我沒睡,你沒叫醒我,只是稍微……恍神,抱歉」
認真的?恍神到我幾乎要拆了你的門你都還沒聽見?Haruta一臉狐疑,但還是決定先將公事放在前頭,「那好吧,總之,老爹要我們到會議室去,Namur跟Curiel回來了--也該是時候了」
聞言,原本腦子還有點混頓的Marco整個人都醒過來了,他點點頭示意對方稍等,轉身回到木桌前抽出數張捲好的海圖,兩本上在床頭的厚重書籍以及一疊手寫筆記,確定自己沒遺漏任何東西後跟著Haruta走向會議室。
「你確定你沒事?」他的兄弟問他。
Marco聳聳肩,「護士們過度緊張了,yoi」


本文最後由 叼根菸 於 2023-3-4 17: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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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鬥的過程好有畫面喔o(*////▽////*)q 想看收學費的過程 2023-11-20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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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8-9-24 18:4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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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C

Grand Line上有數以萬計的島嶼分部其中,而一半以上都有村落,城鎮甚至規模較為壯大的「國家」存在,但能付出金額龐大的「天上金」加入世界政府並受海軍保護的,僅有不到一百八十個,其餘島嶼不是國力強悍到能獨立面對進犯的來者,就是逐漸被削弱後墮入混亂與貧窮的絕望深淵,某些鄰近於海軍基地的島嶼可以說幸與不幸,畢竟甚少有海賊敢明目張膽的在海軍支部外滋事,但也不是所有的海軍都如同他們背後背負的「正義」兩個字一樣行事當真高尚又無私。
但在新世界,凡歸屬於四皇白鬍子領地內的島嶼,皆受到白鬍子海賊團及旗下四十七個在新世界的海賊團的保護,任何「自由派」的海賊或是其他四皇膽敢前來挑釁引發紛爭,或有人在領地內幹了任何違反「仁義」的行為,白鬍子定會命令直屬的十六名隊長前去鎮壓,最大程度的避免這些無海軍保護的島嶼淪為骯髒腐敗的不法之島,做為回報,領地內的居民及行駛於其中的商船也得付出一定的錢財,物資或勞力提供給白鬍子海賊團或其聯盟,如有發生無法解決的事情,也能向Moby Dick號請求協助。新世界的版圖宛如一盤複雜難解的政治局勢,各個地區奉行的規則又存有極端的差異,若單以白鬍子海賊團的狀況而言,卻意外的簡單明瞭。
此次歸來的Namur及Curiel正是去執行類似的任務。
除了一些白鬍子本人深感厭惡的交易,例如販賣人口與毒品是絕對被禁止的外,他們在諸多島嶼上都有許多像餐廳,酒館,商店的正派經營,也有一些賭場,妓院及「工廠」等夾雜在黑與白之間的產業,不涉及其他四皇領地的情況下經過無風帶或至其他危險海域的護送任務也不是沒有,幾座夏島及秋島上甚至還蓋有度假村,隸屬於海賊團本身的帳務與平民的帳務一般都是分開來的,地方委由不同負責人與海賊團連繫,再轉由隊長或資深的船員接應,某些商店是由引退的海賊團成員所經營,如論是傷殘或有妻小想退居二線,都能在取得下船的許可後登陸,權責也從原本直屬的隊長內移交至新的負責人手上,無論是與民眾或隱退船員,收取的物資與金額都是按照公開的固定的比例做計算,將金額限定在合理範圍之內,任何膽敢利用海賊團的名義私下索取其他型式「回饋」的人,都會被直屬隊長懲處後逐出海賊團及其領地,情節嚴重者甚至可能直接被處決。
上個月,他們的其中一座島嶼--莫克維斯,並沒有在既定的時間將報酬及物資交付到白鬍子海賊團手上,經連絡後,該島反倒向Moby Dick號提出「請協助調查近兩個月離島船隻相繼失蹤與船難的真正原因」這種無論敘述或目的都籠統到不行的怪異要求,本來嘛,船艦消失在Grand Line上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可能被暴風摧毀,亦或是運氣不佳遇上憤怒的海王類,意外觸礁沉船,被磁場及大霧給迷惑偏離原本航線,被扯進海漩渦之中,罕見一點,被噴到空島之上也不是沒發生過,假如掛有海賊旗的話,還要加上被無聊在海面上閒逛的海軍擊沉這一選項,即使是沒出航過的小鬼也能隨口說出數十種情況,任何發生在Grand Line上的事情都不奇怪,但莫克維斯直接排除了「假定事故原因」的責任,幾乎是變相說著「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物資到不了你們手上,就交給你們去想辦法搞清楚了」這種擺爛還把人當白痴耍的藉口,可以想見當負責連繫的船員們收到消息時,有多麼錯愕。
「雖說老爹是不能拒絕來自領地的要求,但這也太愚蠢了吧?」
「要是資金調度上有什麼問題,老實提出來不就得了,想出這個理由的人根本是把我們當白痴耍啊!」
「沒有特定範圍,沒有具體時間,還什麼「兩個月離島的船隻「,是要我們幹嘛?把整片海域的海水都抽乾來看嗎?又不是考古學家!」
船員們憤怒的抱怨著,可以想見莫克維斯的人正處在就算被人當面指責「提出這種要求的人根本沒資格在Grand Line上生存」,甚至因愚弄四皇被整個海賊團報復也都不奇怪的狀況之中。
白鬍子EdwardNewgate不是以殘爆,蠻橫不講理而出名的海賊,只要行事不違反「仁義」,白鬍子本人是絕對不會心血來潮就找領土內的老百姓麻煩,或是以折磨他們做為低級的娛樂,但如果因此輕視或嘲諷他們的行事作風,就要有面對「世界上最強壯男人」怒火的準備,這是想在新世界生存,不可不知的鐵則之一。
唯有少數幾名曾與莫克維斯的負責人相處過的船員沒將莫克維斯傳來的訊息當成笑話,而是一字不差的將對方的說法如實記錄下來,與隊長Curiel商量後再將詳情報告給白鬍子聽。
「庫啦啦啦啦啦啦啦,莫克維斯?是亞里尼那個小子負責的吧」坐在巨大的船長椅上,聽到消息的白鬍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又氣又好笑的表情,發出低沉的笑聲。
「對,老爹你對他也有印象吧?怎麼說這個理由都不像亞里尼本人的意思,比較像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會造成的奇怪誤會,保險起見就讓弟兄們走了一趟」同樣知情的Curiel也倍感無奈。
莫克維斯的負責人亞里尼,是個年約三十歲,個性耿直的老實人,五年前從退休的父親手上接下與白鬍子海賊團接應的責任,是個在提交物資時不止會附上物品清單,來源,數量,品質等內容,還會誠實的寫上類似「因氣候問題導致農作物收成不佳,故下次哪些項目將無法供應,如有其他能取代的項目請盡早提出」或者「此次食材雖然外表不好看但品質絕對合格」的宣言,如果半開玩的笑告訴他「喂!送過來的二十箱馬鈴薯總共有二十七顆發芽了啊!」的話,亞里尼還會專程派人送二十七顆沒發芽的馬鈴薯到白鬍子海賊團手上,為表示自己的誠信,下次交貨還會當著他們的面將二十箱馬鈴薯通通撬開來一顆顆檢查,就是這麼個做事一板一眼的傢伙,唯一的缺點是亞里尼不但不會說謊,敘述方式還非常直白,幾乎是看到什麼就報告什麼的程度,很容意激怒不知情的人,早些年還鬧出不少笑話。
正因為知道他是那樣的個性,Curiel第一時間才沒選擇用電話蟲或信件的方式溝通,而是找人直接去問個清楚。
「『調查近兩個月離島船隻相繼失蹤與船難的真正原因』,意思是他們也不能完全肯定船去了哪裡,連是不是被擊沉都不知道,除了物資以外還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在上面,讓亞里尼那小子這麼緊張?」白鬍子皺著眉,低頭詢問他的兒子。
Curiel表情轉為嚴肅,從衣服的內袋裡掏出一封信,打開後抽出一張全黑的紙,遞給了白鬍子,「只是一般補給的話還好辦,根本不是什麼重要到需要打擾老爹你的小事,問題在於那些失蹤的商船裡,還藏有從『中間人』那收來的,要轉交給老爹你的黑錢。」
所謂的「中間人」是指代替海賊出面與世界政府,海軍或貴族進行交易,背景乾淨的「一般人」,遊走於兩者之間的白手套,通常中間人不會特別去親近固定的海賊團,避免被海軍歸類到同夥而遭通緝,或被其他海賊團認定是對手派來的間諜。透過特殊管道,海賊提供一筆訂金委託中間人進行任務,完成後再將尾款交付,把戰敗或死亡的海賊提交給海軍換取賞金也是中間人最常被委託的事項之一,中間人全靠名聲與信譽在做事,想黑吃黑兩邊的錢都賺的人也不是沒有,可事蹟一旦敗露,也必須要能承受來自雙方的格殺令,反之,如有人想惡意出賣中間人的交易對象與內容來牟利,中間人也可能將委託者的資訊販賣給對手做為報復,畢竟情報永遠是最值錢的東西。故當事情牽扯到中間人,就不是莫克維斯或亞里尼裝傻就能帶過的,沒收到黑錢的白鬍子一旦認定中間人背信而讓其手下追緝中間人,中間人也可能為求自保而不得不投靠其他四皇並將重要情報當做籌碼送出去,還有一種可能是白鬍子與中間人都認定亞里尼私吞了這筆錢,莫克維斯島因此而陪葬。
據說亞里尼漲紅著一張臉,對著前去調查的十隊隊員高聲說著「如果真的是海難因素,那損失的金額我一定會想辦法償還給老爹,就算照商會目前最高的利息下去算也沒關係,屬於我的責任我不會逃避!但如果不是海難,白鬍子海賊團有義務要清除在領地內鬧事的害蟲!這是規則!」
「庫啦啦啦啦啦啦,這小子,還真敢說啊」撇了一眼信件內容,白鬍子的語氣聽不出來是被冒犯而不悅,還是在讚賞亞里尼的態度,「那麼大一片海域,要找區區幾艘特定船隻談何容易,用上幾個月都還算快的,要是真花上數年的時間都沒結果,他是打算就這麼拖下去嗎」
「不,老爹,亞里尼說了,最多半年,如果半年都沒辦法確認原因,他會親自上門謝罪。」像是想到其他事情,Curiel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他同時也給了我包含他自己,太太,兩個孩子與他的兄長及其親屬一共十七份的生命紙張,全都核實過了,不是偽造的,他太太跟哥哥也都知情,看起來不像是被亞里尼逼的」
別說是老百姓,就算是時常與死亡打交道的海賊,敢做到這種程度的也算是極其稀少了,可見亞里尼說的「負責到底「不只是空口說大話,而是賭上性命的覺悟。
「嘖嘖,這家人的腦子都是什麼?石頭做的嗎?」喝乾了酒瓶內最後一滴清酒,白鬍子意味不明的笑了。

認為對方從性格到膽量都不是愚蠢到會說謊私吞的人,白鬍子最終派了Namur與Curiel前往商船最後失聯的幾個地方搜索,不長不短的四個星期過去後,兩位隊長也真的發現了些東西,如果不是遇到暴風雨,他們原本是要前去接應兩位隊長的。
巨大的會議室內,以白鬍子為中心點,左右兩側依序坐著隊長們,Namur與Curiel則站在中央,Namur的腳邊還放有一片巨大的木板。戴著招牌綠黑條紋相間的帽子,Curiel聲音低沉的說明,「亞里尼說的是真的,兩個月內總共消失了四艘大型商船與六艘中小型船隻,沒第一時間告知的原因就跟我們猜測的一樣,以為是海王類或船難,如果不是Paestum號也失蹤的話,莫克維斯島還真的打算從其他商人手上購買缺少的糧食及醫療消耗品來應急。」
為提高速度及效率,Namur向魚人島發出訊息,讓一些自願前來協助的魚人弟兄們加入調查的行列,經過二十幾天的地毯式搜索後,整個「船難「的可能被Namur於海底找到的部分殘骸推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他們非常幸運,其中一艘上有醒目紅漆的全帆裝船即使半個船身都被海沙給覆蓋,以魚人的視力來說,效果如同在白沙灘上看到一台熱狗造型的小餐車,船首的雕像只受到部分損傷,船艙內的一些物品及特殊裝飾也能作為辨識的依據,沒有認錯的可能,正是失蹤的十艘船之一的Proteus號。距離殘骸約十海哩的地方也散落著一些尺寸比較小的船桅,研判與該艘全帆裝船沉沒的時間趨近,雖然沒找到最主要的目標Paestum號,對白鬍子來說,證據也已經十分充分了。
從Namur帶回來的殘骸上,明顯可以看到被砲擊過後的焦黑痕跡,魚人接續補充「他們是被擊沉的,整艘船損害的十分嚴重,龍骨也從中斷裂了,有人涉法躲避了我們的視線,偷偷朝他們下手。」
點點頭,白鬍子大手一揮讓兩名隊長入坐,Jozu從角落搬來張巨大的桌子,Marco與Fossa則將數張海圖攤開放在眾人面前。
「Haruta?」白鬍子轉過頭,看向他個頭最小的兒子,「任何名字或可能對象?「
「目前還沒有,Kaido或BigMom都沒有所表示,不排除是他們旗下的海賊幹的,但就亞里尼給的清單來看,沒道理不大肆宣揚,尤其BigMom還在介懷魚人島的事情「Haruta答道,「以單票來說,一億七千萬貝里並不是小數目,可以讓那個瘋女人吃上一星期的蛋糕了。」
「紅髮那傢伙呢?」Rakuyo問,Haruta搖搖頭,否決了七隊隊長,「偷襲並非紅髮的風格,Beckman也算言而有信的人,不是他們或底下的人幹的,況且……」他清了清嗓子,真誠的補充,「在還沒成功把某人拐上船之前,我不覺得Shanks會做出任何增加某人的工作量,或讓某人反感的事情,也請某人繼續努力維持對方的興趣。」
隊長們紛紛投以同情或促狹的目光,白鬍子用力的拍著他大兒子的肩膀,認真的笑話著「真受歡迎啊!Marco,但就讓紅髮那小子繼續想吧!」
Marco翻了個白眼,手指胸前的巨大刺青無奈反駁「我從未做過任何讓對方感興趣的事情,yoi」,可惜不被眾人接受。Haurta咬著嘴唇止住笑意,做了個小結「清查過船隻出入港口的紀錄,沒什麼特別的。」
翹著腳,Izo冷哼「只有從樂園來的菜鳥跟不知死活的笨蛋才會平白無故攻擊白鬍子海賊團。」
「還有神經病Grap」做為曾有幸面對Grap找碴式襲擊的倒楣隊長之一,Fossa叼著雪茄悶聲抱怨。
「你們忘了迷路的Kuzan」Vista跟上。
「庫啦啦啦啦啦啦啦────別碎碎念啦,小子們!」白鬍子聲音如同海上列車般響亮,雖然嘴上罵著,倒是看不出來有半點不滿。
『Grap的孫子兩點都符合了,莽撞又固執』鬼使神差,Marco在腦中默默回應Fossa的話,但實在沒必要特別提出來補充。
是啊,『Grap的孫子』,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胸腔傳來一陣刮骨般的疼痛,尖銳的嘶吼聲像訊號不穩的電話蟲,忽大忽小,迴盪在腦中,他握緊拳頭,強硬抑制住了再生炎燃燒的衝動,『沒必要讓他們看見這些』他告訴自己,沒必要讓家人擔心,他可以扛過去的,有點後悔又忘了帶上手環,本就不怎麼有精神的眼皮更是往下垂了數毫米,Marco深深嘆氣,決定把注意力轉回會議上,屈起食指在木桌上輕敲吸引眾人注意,「還有另一種可能性,這片海域的洋流走向有點奇怪,問過他們的離港時間與這十艘船的航行紀錄,交叉比對後他們都曾經過某片海域,我找了關於那片海域的文獻及海圖,發現一個有趣的東西,yoi。」他將莫克維斯島的海圖往旁拉,疊上另一張較為老舊,經過磨損也粗糙不已的海圖,不僅比例怪異,上頭遺留的文字更是難以辨認,「這是這季節原本的洋流走向與風向,莫克維斯島上記載的幾乎都是同樣的版本,附近的島嶼也是相同結果」他指著第一張海圖與標示在上頭的註記,但海圖最右靠近邊線與老舊海圖重疊的地方被他用紅色的筆畫出一個明顯的圈圈,「只不過他們抹去了一些範圍,yoi,大概是最初繪製的人也不能完全肯定他的判斷,又或者有其他原因,總之紅圈以外的地方就是被消除的區域,現在能肯定兩件事,第一點,每隔十五年的九月到十一月,入口處會因特殊原因產生相反方向的海流,如果不及時轉向的話,最終會被帶進一個完全封閉的海域,要怎麼出來還是個問題,如果沒有太多礁石,依Moby Dick號的大小來看,全速前進加上現有噴風貝的數量是可以支撐的。第二點,海域的深處有島嶼及居民存在的可能性極高,不排除消失的那十艘船隻有可能是在經過邊界的時候被海域內的生物所摧毀,yoi。」
白鬍子盯著Marco畫出來的地方,喝了口藏在椅子扶手旁的清酒,「呦,未知的領地是嘛……?」
「差不多,要派小Moby去一趟嗎?」
「哼!放著冒險不去,還算是個海賊嗎?補給差不多就夠了,多待下去都可以集體引退養老去了,讓小子們準備準備,後天一早就動身!」白鬍子豪爽的下了命令,「底下的人可是說了啊,要我們查明『船難的真正原因』,可別被人給看扁了!」
「是!老爹!」帶著巨大的微笑,隊長們幹勁十足的吼道。

XxxxX

「Marco。」
做為最後一個離開的人,Marco疑惑的轉頭,「老爹?」
白鬍子沒有說話,表情嚴肅的盯著他的大兒子看,遲遲等不到下文,Marco只得硬著頭皮給自己開脫,「我沒事,yoi,昨天早上就恍神了一下……護士們太緊張了,好歹我也是船醫,還要負責老爹你的身體健康啊」
Marco確信自己說錯了某句話,但他不確定是哪一段,不同於幾秒前的銳利,白鬍子看他的眼神幾乎算的上是鄙視了,他對這個不陌生,早些年前,當白鬍子海賊團還未壯大到現在這種規模,Marco也沒現在一半能幹,想抗議老爹的某些行為卻找不到絕竅,結果是無論海賊團走到哪裡,後頭都會跟著一隻焦躁且瘋狂掉毛的鳳凰,又或者在戰鬥中受了太嚴重的傷導致「不死鳥Marco」奄奄一息的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再生炎柔軟的如同白鬍子蓬鬆舒適的枕頭,僅存的功用是節省能源提供光亮,白鬍子則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兒子閒扯,父子之間除了未曾言明但深植於血肉之中的關心外,白鬍子面對固執的大兒子,最常出現的吐槽就是--「你個毛都沒齊的蠢小子在我面前說什麼屁話」,絕對的年齡壓制讓Marco至今仍找不到有效的台詞反駁,當爹的看當兒子,某些想法再看半個世紀也不會有所改變。
「世界最強壯」的男人站起身,一把拎起高度只到他大腿的Marco,無視兒子越來越深的疑惑,白鬍子悠哉的打開會議室的大門,抬起手,一把將他忠誠可靠的大兒子扔了出去。
「老,老爹───────?!!!!」全靠傑出的運動及反射神經才沒真的一頭撞上牆,驚嚇到掉羽的半人鳥停駐在空中,翅膀上上下下的移動,『你難道喝醉了嗎?!』Marco險些問出口,但他一直都有觀察白鬍子的飲酒量,那並不是原因,假設剛剛的鎮定是裝出來的,那現在的鎮靜完全是被嚇出來的,不同於兒子的茫然,始做傭者靠著門框,老神在在的進行自我辯護,「喔呀?鳳凰不是很好的運作嗎,那你還有啥毛病?」話說完,也不管Marco全身的羽毛都跟炸了一樣晾在那,拎著酒壺悠哉悠哉的晃回船長室去了。
Marco驚魂未定的把自己停在牆上,好半天才消去翅膀與爪子跳下來,精明的腦子完全不能理解發生什麼事,直到就寢前,他到浴室沖澡,從鏡子看見自己的倒影,才知道為什麼他的老爹會沒來由的訓他一頓。

不知何故,他一直都沒治癒被掉下來的風帆與索具打傷的左邊肩膀,敞開的襯衫全無遮蔽作用,只有盲人才能忽略裸露出來大片紫黑色的瘀青,而他已經頂著這身傷過了整整兩天還包含兩場會議。
一拳砸在流理臺上,重新燃起的青炎並未解除他的焦慮,Marco拒絕直視鏡中的可悲身影,重新回到房間,意圖把自己悶死在混亂的棉被中。

真是太好了。
操。




-TBC-





!一些設定!
○GraphicDepictions Of Violence
○Rape/Non-Con
●關於身分:海賊Marco(39歲)x海軍Ace(17歲)
Luffy是個海賊但不會出現,Sabo沒死但也不會出現(大概)
其實Ace已經很強了,只是陪練的Marco太強,導致Ace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弱,雖然有惡魔果實的能力但加入海軍不久,位階也只是個下士,經常被Grap扔到不同船上去訓練
Marco部分技能(????)參考海賊無雙3
●關於白團:
1.Marco大副兼一隊隊長兼首席船醫設定,意即其餘隊長同時也須服從Marco的命令,也只有船長有資格命令Marco(但白鬍子在某些條件下會授權給其他隊長或資深船員去命令Marco,比方說叫他滾去休息睡覺之類的)
Marco非公事時可以很和善,但牽扯到白團就會死守原則半步都不退
2.些許的Thatch/Izo,這CP基本上屬AO3拉郎拉出來的,但莫名好吃我就跟著上船了(幹)
3.Haruta是男的,惡作劇三人組是Thatch、Haruta及後來加入的Ace,Thatch喜歡講老頭子的冷笑話,算認識Marco最久的人之一
4.老爹設定為70歲,白團是在他40歲的時候成立(換句話說Marco還是隻剛學會飛的小雛鳥XD)
5.部分情報來自Ace的個人小說
6.十六名直屬隊長有一定的權限在,權限內可直接執行不用問白鬍子,我只是覺得老爹也就一個人而已要他處理這麼多大大小小的事不太可能,他會喝著酒,樂呵呵的推給Maroc去做(欸),基本上,權限內隊長們處理完留個紀錄給Marco就行了,由Marco判斷哪些需要讓白鬍子知道,比較重要的事情還是要白鬍子下令才能動,違者就算是隊長假如沒有完整合理的理由也一樣會受罰,像各部門的輪值表這種事隊長們例行會議上決定,但航向是白鬍子決定,然後Marco唯一不能阻止的是白鬍子心血來潮想跟上門討打的海賊戰鬥這件事。
7.各隊負責主要項目除了四隊確定是廚師,以及一隊現猜測為醫療隊外,其餘都是私設,二隊隊長從缺由Marco代理,其餘隊長如果外出的話會依性質交付給相近的隊長
8.通貨膨脹的問題就,無視他吧自從路寶飆到15E以後我就對OP的世界觀兩眼無神了TT
9.沒有黑鬍子。
●關於名字:
1.MobyDick號上的護士名字皆取自酒類品種
2.原創島嶼及角色以中譯表達做區隔,護士們例外
3.船隻名稱取自船席現況表:http://khh2.tally.tw/khbweb2/oh/pubweb/ohr203_2.jsp
●關於鳳凰:幻獸種的惡魔果實能力者除了能變成該型態外,型態本身也有自我意志,能力者偶爾會受制於型態的要求,比方說Marco的趨火性,
●關於船隻: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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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8-9-28 00:3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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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A





靴子,涼鞋與木屐一前一後離開鋪滿碎石的沙岸,在植被逐漸增加的泥巴地上,喀擦喀擦的聲響也變得越來越小聲,最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菸草燃燒的苦味,淡淡的飄散在空中,使得悶熱的空氣變得更加沉重,煙灰則落在枯黃潮濕的落葉堆上,隨著他們逐漸遠離停靠的海岸線,朝著森林深處前進,阻擋視線的樹叢與橫落於行徑方向的枝幹最終蠻橫的形成張天然的柵欄,不規則且龐大的範圍頗有將來者的腳步停滯於此的打算,無需言語,走在前面兩側的人員紛紛舉起手中的刀械,俐落的劈出一條勉強可通行的小路,尖銳的噪音驚擾了叢林中休憩的生物們,翅膀拍動的風聲與特殊的鳴叫先後出現,造型詭異的昆蟲爭先恐後從鞋底與踏平的腐爛朽木中逃出,彷彿密密麻麻的潮水退去,一雙粗糙的手將落在地上的樹枝拾起,扯去仍帶著些許墨綠色澤的柔軟樹葉,用手指粗的藤蔓把褐色的樹枝綑成一小把火炬,湊到方才點菸的同伴面前要火,高大茂密的樹夜將湛藍的天空遮蔽了七八成,陽光經過層層篩選已所剩無多,燃燒的火炬平添幾分亮度,照明的同時也可以嚇阻些受驚擾的動物不會無故的衝出來,免於非必要的殺戮,短靴踩過深淺不一的積水,濺起黏稠的泥濘,一把斷裂的短刀卡在朽木與泥塊之間,反射的金屬光線吸引來者注意,有人好事的將其拔出,神色卻在看清短刀的款式後趨轉為嚴肅。

不知是誰轉頭往來時的路看了一眼,原本停泊在岸邊的黑鯨號其身影早被深淺不一的翠綠給遮蔽,不要說船了,哪裡還能見得他們早些前穿過一望無際的蔚藍。自從踏入這片森林,無論是浪的聲響或是風的鹹濕氣味,均無一樣能穿過由植被架起的屏障來彰顯自身的存在,彷彿陸上的世界是另個空間,並且深深的抗拒來自大海的任何物種,異樣的感覺使得正在樹林間移動的人們不由得豎起十二萬分的警戒,小心翼翼的探勘著。

  X  x  x  x  X

兩天前,Moby Dick號的領航員們根據Marco翻出來的古老海圖配合Namur的引領,總算成功抵達Marco所說的那片海域入口,海面上盤具著濃密的霧氣,彷彿一道壯闊的白牆,甫一駛入,緊跟在後的黑鯨號船員們看到的便是Moby Dick號巨大的船身與桅杆瞬間被海霧無聲無息吞噬恐怖景象,突變的海流與盡責的白鯨相互拉扯,引起不小的晃動,視距也急降到僅剩船身前短短數公尺遠,不得已,他們收起大部分的風帆,以相對緩慢的速度航行於陌生的海面之上,自從船員看到飄來疑似船隻的碎片後,他們便放下小艇打撈,想蒐集更多資訊。幾艘小艇分落於Moby Dick與緊跟在後的黑鯨號四周,並用粗繩與母船連接,船員們頻繁的利用電話蟲聯繫彼此,七八名深按水性的魚人船員面色凝重的游走於小艇附近,成為弟兄們的另一道防護。

領航員精神緊繃盯著指針時不時晃動,白鬍子嚴肅的站在船側,對著白茫茫的天空沉思,突然間,身材偉岸的男子轉頭向後退了兩步,平舉左手並微微彎曲,幾秒後,一隻帶著青藍色的火炎的鳳凰拍散了些許霧氣,出現在Moby Dick號上頭盤旋,優雅的身姿纏繞著薄暮般的水氣,靛藍色的鳥爪抓著一根帶著幾片綠葉,明顯剛折落不久的樹枝,於船首的領航員見狀,連忙拿起電話蟲通知其他船員,繞著船身周身確定一切無礙後,本該直接落在甲板上的鳳凰沒能無視白鬍子臉上的笑容與等待他的粗壯手臂,用鳥類能移動的面部肌肉最大限度露出了腦火的神色。

「下來吧,Marco。」白鬍子晃著手,用低沉而極富威嚴的聲音招換他的兒子,「辛苦你了,過來吧,讓我看看你帶了什麼回來。」,可惜他的熱情只換來兒子冷漠的拒絕,「老爹,說了好幾次我不是鸚鵡」鳳凰停在守望台的邊緣抖了抖被風吹亂的鳥羽,低聲抗議。原本還露出笑容的白鬍子一秒收起方才和藹的神情,皺著眉頭嫌棄吐槽「嘖,對於降落地點還有那麼多要求,這不像你啊Marco」,「別告訴我你想學紅髮開始玩起上個世紀的笑話,yoi,我不想讓Benn開始關心我的掉髮問題,那只會讓紅髮下次看到我的時候笑的更白痴」不想引起其他船員的注意讓他們分神,絲毫不配合的Marco退去了翅膀與獸爪,輕巧的落在白鬍子面前,忽略老爹「缺乏幽默感」的評論,拿起落在地上的樹枝一本正經的回報「濃霧的範圍太大,估計還要幾個小時才能脫離,前面確實有島嶼在,面積也不小,我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先退回來了,yoi」
確實,帶著青炎的火鳥在新世界通常只代表兩件事—不死鳥Marco與四皇,大海賊Edward Newgate,Marco的能力雖方便,但太過顯眼也是個問題,不同於外界想像,白鬍子海賊團其實真的不常把一隊隊長送出去找橄欖枝。

Marco站在白鬍子身旁安靜的聽著船員們不時聯繫,靜靜的等待著,不久後,濃霧成了他們次要關注的問題,Namur的聲音從電話蟲傳來警告他們即將通過一整片暗礁圍繞,某些裸露在外的礁石上甚至卡有部分沉船的殘骸,年代從古至今都有,領航員們怕吃水比較深船身也相對大的Moby Dick號在海象不佳的條件下前進容易觸礁,在白鬍子的首肯下,由Marco,Izo與Fossa帶著三十名船員跳上了體積較小的黑鯨號,先行探索前方的未知領域。

「記得留點樂趣給我們啊!」Thatch趴在欄杆上目送三名隊長離去,Fossa鬆開纜繩後揮了揮手,幾秒後,除了先前詭異的寂靜與空白外,什麼也沒留下。

  X  x  x  x  X

踢著腳下的米白色塊狀物體,雙手慵懶的插在口袋,走在各個警戒十足的同伴中,Marco稀奇的成為打破沉默的人,發出沒頭沒尾的發出感嘆「有時候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不明所以的同伴朝他扔來困惑的一眼,知情者則給出全然不同的反應。

「噗哈哈哈哈哈!答案不是很明顯嗎,Marco!」Fossa咬著雪茄大笑,一把攬過矮他半個身體的一隊隊長,「看看你,Marco,看看你,只有小瘋子跟神經病會選擇踹你那張臉,再看看我!」Fossa拍著掛在側腰的大劍,拇指與食指夾著抽到一半的雪茄往前揮舞,意有所指的評論道「認了吧!現在人的眼光完全不能信,沒跟上流行的瞎玩意兒就會被歸類到過時,不受歡迎的類別去,就不說咱們極具創意與特色的髮型那幫小妞兒都欣賞不來,人格特色豈是幾杯烈酒就能展現的!你瞧!大海才是我們的歸宿,戰鬥才是你我的舞台,其他不屬於我們的,強求不來啊。」

聞言,不知道是誰在後頭低聲反駁「可是Marco隊長很受護士們的歡迎,去酒吧的話身邊的位置也根本沒空過,Thatch隊長每次都羨慕的要死」,另個聲音跟進「Fossa隊長是又被女人甩了吧,Marco隊長可是男女通殺啊,哪來的強求不來,強求不來的是休息時間」然後又一個,「也難怪,誰送花會選莫克克里花,那鬼東西放超過兩天顏色就會變的無比詭異還很臭,也只有買的時候好看而已,連我都知道,收到的女孩子也太可憐了,光是要拿去丟都是種折磨」

「起碼沒毒,不然Marco隊長又要出外勤—我錯了我錯了別打--!!」

最後一名接話的船員替自己沒經過大腦的言論完美贏得了隊友們圍毆的殊榮,其中以兩名一隊隊員下手最重。
為了照護年過七旬的大海賊Edward Newgate的身體健康,白鬍子海賊團的本艦Moby Dick號上擁有數名技術高超的船醫與護士,醫療設備與技術更是數一數二的新穎,幾乎沒有任何海賊團能比擬,水準甚至超越某些先進國家的大城市,作為船醫外加不死鳥的再生能力,Marco偶爾也會接到來自盟友的緊急求救訊號,由他指派人手去幫忙或親自前往,說到底,如果有誰真的倒楣到感染幾乎是絕種數百年的遠古病菌,或是被惡毒的生化武器攻擊,在命懸一線沒時間尋求解藥的情況下,也只有Marco能仗著特殊的體質拿自己當白老鼠感染同樣的病菌後產生抗體去救人了(這也是少數幾件在Marco與白鬍子父子之間鮮少被搬到檯面上來討論的事情之一,Marco從不主動向老爹報告他在自己身上注射過多少毒物,白鬍子則極度厭惡他的大兒子被拿來當工具使用,問題在於前者可以微笑面對一般民眾對於老爹「殘忍無情,冷血暴力」的刻板印象,但拒絕接受「白鬍子見死不救,摒棄盟友,背信忘義」的謠言在新世界流傳,做為父親與船長,白鬍子也很難豁達的認同Marco時不時得承受額外的折磨與喪命的風險,誠然,對於一切外來的傷病,依鳳凰的能力要痊癒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不代表過程中引發的副作用可以完全避免,就算白鬍子明令禁止任何人將不死鳥的能力視為常態治療方法之一,Marco聰慧的鳥腦依舊能輕易的給出「我只是在做實驗,救他不是目的而是驗證的一環,yoi」無懈可擊的理由來當擋箭牌)。

不難理解,在沒人支持也沒人能有效反對一隊隊長詭譎的「實驗」時,拿這事來開玩笑是會被扔到海裡去醒腦的。
只是眼下沒海水可以泡,唯有拳頭能意思意思抒發。

Fossa完美的忽略背景音,堅定的想把Marco拉到跟他同一個不受歡迎的高度。

不理會十五番隊長的胡言亂語及船員們的調侃,金髮的惡魔果實能力者撐著Fossa沉重的半邊體重,冷靜的陳述他的困惑,「就生物學的角度來說,越漂亮,艷麗,色彩鮮明的東西,通常都越毒,就算不毒也至少帶有一定的攻擊力,致死能力不全然是看物體大小來做判斷,我以為這是常識,不然四隊的也不會嚴格禁止弟兄們偷渡不知名的食材進廚房,yoi。」
拍著隊友的肩膀,Fossa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表情甚是不以為然,「大小跟美麗?你在說Moria跟Boa Hancock那女人嗎,下次遇到九蛇的人我建議你把這番話往Hancock的臉上甩,記得姿勢擺好看一點,如果真的被女帝給石化,我們會把你的雕像放在船頭的,就立白鯨頭的正中央──」感受到不明氣息踏過了警戒線,Fossa一把拔出配刀,豪爽的補充「順說,老子賭三百貝里,這次還是一樣的結果。」
右手慣性的燃起青色的冰冷火炎,Marco眼神示意其他人就戰鬥狀態,聲音倒維持一貫的平穩,「別帶著沒整理完的報告來祭拜我,yoi。是說Thatch還有錢能輸?我以為他上次敗光了下兩個月的配額後就沒人要借他錢了,公告還貼在餐廳的牆上沒撕下來,他的賭運是我看過最差的人之一,只贏過Squard。」
「其他賭盤我是不知道,要問問Izo,我只賭你知道的那個,誰叫Thatch從不換人壓,嘖,那小子還欠我六萬貝里呢。」
「他的自尊不容許他改壓Haruta,我問過了,雖然我懷疑他是怕Izo親自爆了他,護士們可不樂意幫內鬥的同伴們療傷吶!」
「你們倆當我死了嗎?都給我閉嘴」走在前頭,Izo從懷中掏出兩把鑲著銀邊的黑色手槍,「喀嚓」著上膛,警告意味十足。
Marco扔了口中的菸,轉頭恥笑Fossa,「我想你的貝里要不回來了,yoi。」
「別廢話了,多少?」Izo惱火的問,Marco眼皮抬也不抬的回答「左七,右八,中五,其他不用管。」
「現在?」
「現在。」
下一秒,Izo的槍口迅速的對準從樹叢間衝出來想攻擊他的身影,雙槍俐落的擺動,右腳往前跨出一步畫出半個圓,「碰碰碰碰碰──!」交錯的雙手與接連不斷的槍響連成一片極具威嚇的攻擊線,男子在煙硝中評估著生死,呼吸僅停滯了半拍不到,剎那間,二十顆墜落在地的空彈殼全數擊中了目標,此起彼落哀嚎聲不斷,倒在地上的目標或坐或跪的摀住流血的部位,仔細一看,竟無一人能闖進Izo半徑三尺之內,他沒有選擇取其性命,而是打在能有效降低對方行動的腿部,穿著粉紫色和服的男子朝槍口吹了口氣,冷眼盯著進犯者,但在看清楚來人後,Izo的眼神微微瞪大。另一邊,Fossa身邊躺了兩個昏迷不醒的「人類」,長刀並未帶上招牌火焰,刀鋒則停在對方的頸脖處,Marco的腳爪則鎖住了一個人的喉嚨,將其面朝下按在地上,張開的雙翼擋住了數發子彈,其他船員三三兩兩的制服了剩下來的來襲者,戰鬥在轉瞬間以一面倒的方式結束。

不出所料,主力幾乎全衝著Izo而去,原本還想大笑的Fossa在Izo頭也不回一槍熄了他叼在嘴邊的雪茄之後硬是擺出了被強烈冒犯的肅殺之色,Marco盯著樹林裡埋伏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揚。
實在不能怪十五隊隊長的不正經。
男女莫變的陰柔的臉孔,盤起的烏黑秀髮配上華麗的和服與細緻的臉妝,Izo有著在混亂中依舊優雅的踩著木屐越過敵人屍體的特殊氣質,很難讓人將他與白鬍子海賊團第十六隊隊長的兇殘頭銜放在一起,至於Haruta的理由則更加單純,身處在一群壯漢之中,體格纖細的劍士遠遠看過去就跟青少年沒兩樣,往同樣拿冷兵器的Vista , Blenheim等人身旁一站,身高首先就吃了虧,無論拔劍,衝刺還是左右移動,Haruta靈敏的身手與速度都是全海賊團屬一屬二的快,擅長使槍的Izo也沒被拘泥於遠程打不了近戰的框架之中,膽敢衝到跟前的對手一律輕鬆爆頭,如果他想打對手的食指第二節節骨,就絕對不可能錯打成中指的,Moby Dick號閒暇時間常有人拿海上的漂流物當靶子練手感,Izo長年來都高居積分排行榜第一名。

縱使兩位隊長都有著以一挑千的極高強武力,偏偏敗在外表與服裝等膚淺的因素,使得Izo與Haruta無論是在陌生環境還是面對其他的海賊團皆異常容易變成敵方首要目標,次數多到Moby Dick號常駐賭盤第一項就是兩人的「被狙擊次數」,目前Izo正以些微差距領先Haruta中,有望在今天拉開兩人之間的比分差。
就算拿不到賭金,也不能妨礙外貌粗曠的Fossa踩著Izo的痛點取笑。

單手填裝子彈,Izo將槍口指的其中一名體格健壯的男子,冷靜的警告對方,「勇氣可佳,但如果你們是因為我的外表而下手,你們也許需要更仔細點觀察。」
回答他的是一聲飽含怒氣的嘶吼,不顧仍在淌血的腿部,來者扔下彎刀,雙手手指猛一發力露出尖銳的指甲就想往Izo面前衝,十六隊隊長眉頭動都沒動,食指扣在板機上一連開了七槍,前五發子彈槍槍都貼著對方的左右臉頰,頸脖兩側與跨間而過,最後兩槍則分別打在對方的左右腳腳尖之前,畫出的細長血痕與不容挑戰的強勢成功封住了其他人還想反抗的衝動。

「────────!!!!」

「奉勸你們停手,依你們的實力,再來一千人也不可能一次打贏三個白鬍子海賊團的隊長的」Izo靜靜的補充,「我們的目地並非引發任何鬥爭或掠奪資源,僅前來調查同伴被攻擊的原因,告訴我你們知道的,或者離開!」

最後一句明顯帶有霸氣的威嚇分明不是對著在場的人說的,Izo空出來的槍口朝著林間指去,一陣細微的騷動後,樹林裡緩慢的走出五個身影,與被制伏的人都有著類似的特徵,以為首的傢伙來說,其肌膚不似人類般光滑,臉部,四隻,後背與頸部都覆蓋著鐵灰色的皮毛,本該是人類耳朵的地方則是獸類的弧型大耳,尾椎處也連著蓬鬆的大尾巴,Zou的居民雖罕見,白鬍子海賊團到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水貂族,真正讓Izo感到困惑的是五官,總體來說,這些「水貂族「的五官不似動物,反而更接近人類。

有著動物的耳朵,尾巴,獸齒與部分毛皮以及人類五官的獸人。

「Zou的居民……嗎?」Fossa好奇的用劍尖挑開腳邊人的衣領,露出其圍繞在前胸與雙肩上灰褐色的毛皮,以及緊扣在脖子處的鐵灰色項圈,Fossa轉頭望向其他人,不意外來者們皆帶著奇怪的裝置。
與其說有人是「飼養」了這些居民,不如說被奴役的可能性還比較大。

Izo見無人有回答的意願,來甚至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懷疑雙方的語言是否能相通,他清了清嗓子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平和的將雙槍槍口轉向天空,同時大動作放開扣在板機上的食指,改換一種和緩的語氣重複「聽著,擅自闖入你們的領的我很抱歉,但我們不是為了掠奪而來,而是在找尋失蹤的同伴,幾周前他們搭乘的船隻被洋流拉入這附近的海域,之後就沒了消息」無視獸人不安的神情,Izo續道「我們不會停留太久,直到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如果有人能提供任何線索,我們願意以物資或錢財做為回報──」

「你,難道不是我們的同伴嗎?為什麼要幫他們?」沒等他說完,其中一名站在樹林前有著熊耳的短髮少年打斷Izo的聲音,金色雙眼死死盯著Marco的方向質問,「你,為麼要站在他們那邊?!」

Marco半睜的眼皮微抬,看著自己的爪子與獸人,頓時意識到這誤會是從何而來,正想開口說明,「水貂族」們卻突然爆發了。

「你不是回來救我們的嗎!為何幫著人類!你這叛徒!」
「我們已經照你們的話去做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們!」
「戈梨快死了!他快死了!這樣對你們到底有什麼好處!如果你們要離開,為什麼還要把我的族人也一併帶走!」
「離開的時候,你忘了你承諾過的事情了嗎!」不顧Izo重新瞄準的槍口,怒火高漲的叫罵聲此起彼落。
「等等,你們誤會了,我不──」Marco鬆開獸爪向後退了半步,隨即他發現做了錯誤的決定,眼見偷襲無望,原本一直被他壓制的水貂族翻過身體半跪在地上,用無比憎恨的眼神掃過Marco等人,發出的尖銳吼叫聲驚擾了整片森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扭曲的手指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緊扣在項圈邊緣,用力向外拉扯。
飛濺出來的血跡彷彿薄暮,將視野染成一片殷紅。
「杜理!快住手!!!」熊耳的短髮少年一把推開檔在身前的同伴想阻止獸人的動作,Izo拋下槍枝下意識的抬腳將人給絆倒後用力的按著另一個水貂族人的頭往地上壓,Marco幾乎是在機械尖銳的警戒音與火光燃起的剎那衝上前張開帶著青炎的翅膀,成為獸人與船員之間的防護,蔚藍的火光彷彿帶有自己的意識纏向水貂族的頸脖,鎖住了大部分爆炸的威力。

待鳳凰的翅膀從視線中消去,Izo等人見到的是Marco鐵青著臉,半跪在倒地水貂族人身旁的畫面。
顯然爆炸沒能奪走獸人的性命,但仍在頸脖處造成嚴重的撕裂傷,鐵黑色的碎片與血肉黏糊在一塊,空氣中飄散著肉體燒焦的氣味,男子的瞳孔漸漸失焦,四肢微微抽蓄著,聲音幾不可聞。
但有三個字是確定的。
「……殺了我。」男子說,字字都夾帶難以言喻的憤恨。
再生炎凝聚在雙手掌中覆蓋在傷口上,無視其他人緊張的神情,Marco冷聲回道,「我拒絕,只有我的船長有資格命命我,yoi。」火光的照射下,焦黑的鐵圈內側連著幾根彎曲的鐵鉤,穿透了獸人頸脖處厚重的皮毛,隨爆炸的威力又被拉了出來,使得整體傷勢遠比Marco想像的還嚴重。

一隊隊長抬起頭,直視著獸人,「我的火炎有再生跟治療的能力,但對其他人的影響力有限,他的傷勢不輕,處理不好的話一但感染就麻煩了,帶我去你們的地方,我需要人手。」
嚴厲且不容許反對的語氣,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Marco完全是以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的身分在命令對方,本還想衝上前的眾人一時被Marco的氣勢給鎮住,停在原地。
半晌後,熊耳的少年收起緊握的短刀,結結巴巴的看著Marco等人,「你,你不殺我們嗎?」
「如同我的同伴所說,假設我們真的想動手,你們沒有任何機會能抵抗,yoi。」Marco漠然的陳述再明顯不過的事實,「現階段,我們真的不是來引起戰爭的,你們可以選擇相信,或者不,他的生命掌握在你們手中」
「做決定吧。」
知道眼下的情況繼續使用在生炎只是在浪費時間,Marco站起身,沉默的瞪著人群。
打破雙方對峙的是男子痛苦的呻吟,四肢不由自主的抽蓄,側向一邊的頭發出如同破碎風箱的咳嗽聲,帶出滿嘴暗紅色的液體,無需多言,在場人紛紛收起手中的武器,Izo將槍枝塞回懷中,伸出手,將跪坐在地上的獸人拉起身,一隊的隊員連忙上前協助Marco搬運傷者。

熊耳的少年深深嘆了一口氣。
「跟我來吧,奇怪的人類呦,我帶你們去我們的地方。」


本文最後由 叼根菸 於 2019-1-2 15: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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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1-2 15: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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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塔族?」
Fossa叼著雪茄一腳踢翻直立的木箱充當座椅,看Izo翹著腳翻閱著一本外觀嚴重泛黃又微微脫頁的書籍,一旁木桌上放有幾張毀損的海圖與日誌,後者咬著羽毛筆筆尖,時不時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對,根據他們的文獻記載,最初只有一小群人類在此生活,他們也不怎麼跟外界交流,就算出現海難而滯留在這裡的人,也因為海霧,洋流與外面那堆危險暗礁的關係,成功離開人可能不到十個。居民第一次與外界大量接觸還要追溯到兩百五十七年前,有一群『會說話的動物』──也就是從Zou遷徙出來的居民乘著大船漂流而來,不知何故,水貂族最後決定在此定居。人類居住在山之東,也就是我們上岸的反方向,看地圖那邊的平原面積應該比這邊寬廣,水貂族則在山之西,也就是山谷這頭,大概經過數十年的時間,雙方才開始有些互動跟交流,我們看到的獸人就是水貂族與島上的人類結合後生下來的後代,他們自稱自己是喀喀塔族。」Izo闔上書,替友人大致介紹了一下獸人們的歷史,「順帶一提,島的正式名稱叫做媞媞希彌亞,意思是『涉外之地』,Marco不是說海圖怪怪的嗎?那是故意的,大概十幾年前年海域對外開放的時候,喀喀塔族不知用什麼方法──欺騙,協議或威脅,三則一──成功讓包含莫克維斯在內的五個地方都沒把媞媞希彌亞標示在海圖上,才會出現兩個版本的海圖。」

「我猜你傾向威脅,是說水貂族居然會跟人類交往還有後代?頭一次聽說!」

基於某些因素,白鬍子海賊團曾與和之國的主君光月御田以及來自Zou的兩名家臣貓蝮蛇及犬嵐短暫航行過一陣子,雖然雙方互為盟友且秉持著來者是客的精神,航行期間並沒有太過明顯的摩擦產生,Fossa倒是印象深刻,全船大概也只有老爹與吃了動物系幻獸種的Marco打從最開始就受到水貂族的喜愛,全鳳凰型態的Marco甚至能窩在貓蝮蛇的肚子上睡覺也不會被人用嫌棄的表情扔出去,(有損一隊隊長威嚴的溫馨畫面被好事的船員偷偷拍下來印了數百張在全船發放,全然不介意白鬍子左右手的名聲可能就此毀於一旦,Marco花了快兩個月的時間才一一銷毀他們,僅存的一張貼被老爹貼在房間的牆壁上)若非Thatch不死心發揮廚師精神,天天換著花樣供應各種伙食成功的收買兩位家臣的胃,白鬍子海賊團引以為傲的宴會在雙方之間恐怕還是會有些許隔閡與不自在吧。

Izo不以為然,「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如果你注意到,喀喀塔人沒有記錄指針,意味者他們沒有合格的航海士,這裡也完全找不到曾在Grand Line上航海的相關日誌,就算是威脅也是躲在後面的人幹的。第二個問題,任何發生在Grand Line上的事情都不奇怪,也許當時選擇離開巨象的水貂族們本來就跟其他人不一樣也說不定。」

冒險是這片大海給予眾生的天性,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盤據一方,終身不離。

聳聳肩,對於Izo的評論,Fossa沒多說什麼,吐出來的煙圈與燭火纏成一團,就著微弱的燈光翻起了桌上的海圖,夜色沒有帶來平靜,而是更沉重的陰影,不遠處,幾名船員正往溝火內添加柴薪,除了一隊以外的人幾乎都圍在火堆旁吃東西休息。

「……話說回來,受傷的人數未免也太多了。」

為了醫治自爆與被Izo打傷的獸人們,一行人跟著熊耳的少年──穆塔吉,穿過一片古老的深邃森林,走進一座藏在山谷裡的隱密村落,他們的到來引起不小的騷動,若不是Marco明智的維持半鳳凰化的樣子低空飛在穆塔吉身邊,第二場衝突的到來也只是早晚的問題,稍早前的對話提供大量的情報,Izo等人內心都有個底,剩下來的就等一一去證實,他們沒料到的是村裡其他人的處境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複雜,Marco幾乎是在找到可以動手術的地方後就再也沒離開過了。
除了前去襲擊他們的二十七名獸人外,超過七成的喀喀塔人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簡單的外傷其他船員還能協助處理,至於需要縫合,清創,接骨甚至截肢等範疇,也是只有身為醫療隊的一隊隊員們能接手,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忙到快深夜才勉強告一個段落。

Moby Dick號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穿過礁岩群,只不過在沒糾出敵人尾巴之前貿然讓沒什麼戰鬥能力的護士們過來也不妥,一隊的五名船員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傍晚的時候穆塔吉曾帶幾名船員與獸人回黑鯨號上搬必要的物資,Izo趁著在與村民交涉的時候試圖說服一名外表神似山羊的長者告訴他們島上的狀況,長者同意讓Izo閱覽關於媞媞希彌亞的資料,但對於發生在族人身上的事情卻絕口不提。
鐵項圈,明顯的虐待傷痕,爆炸,躲藏在仇恨底下的恐懼,Izo真的很難責怪他們不敢輕信外人。

打破沉默的是Marco疲累的嗓音,一隊隊長從黑暗中走出來,藍色的鳥爪在青炎中消失,快速恢復成人類的雙腳,拖在身後金環狀羽尾也跟著不見,鳳凰的鳥爪並不利於行走,考慮到眼下唯一的功用是偽裝與同化,Marco倒不特別介意這點小小的不便。隨手將一塊沾滿血跡的布條扔進溝火中,原本就半睜的眼皮感覺又往下垂了幾厘米,「黑鯨號上面的醫療用品勉強夠用,但絕對不足以應付整村的人到他們傷癒,Fossa,先跟老爹他們聯繫,讓一隊的人登陸後多帶點東西過來,清單在這裡,杜理還需要觀察段時間。」

「快死的戈梨?」Fossa好奇的提起另一個名字。

「……我們剛到的時候狀況確實有點危險,這兩天是關鍵,我讓里耶去照顧他了,他們的醫療水準真的不高,如果不是水貂族的血統根本撐不到現在,拖太久了。」

「目前狀況如何?」Izo起身,從桌子底下撈了瓶萊姆酒遞給Marco,後者搖搖頭沒接過手,煩躁的抓著頭髮,反問「Izo,村子其他地方你們有去看過了嗎?」

兩名隊長互看了一眼,Izo微微偏頭暗示Marco,「這種氣氛實在不適合提出類似的要求,他們也許接受我們的幫助,不代表我們已經獲得喀喀塔族人們的信任,事實上,穆塔吉傍晚才來『請求』我跟Fossa,不要離開前村的範圍。」
一展現出想往村內移動的意圖,就會出現獸人們繃著臉詢問他們需要什麼,怕引起衝突會影響到還在村內幫忙治療的Marco等人,Izo只得壓抑著不滿窩在村外的小營地。

「……其他人留在這裡,多尼奧,這裡現在由你負責,有問題馬上通知我。Fossa,Izo你們跟我過來一下,yoi。」Marco沉著臉下命,被點名的船員跑過來接手Izo放在桌上的電話蟲,簡單交代一些事後,Marco轉過身朝村子的街道走去。
海賊團待的地方是在離森林不遠處的村子口,除了一些矮房外更多的是空地與防禦用的刺樁,兩座守望塔分置於左右兩側,在脫離火光能照射的範圍朝村內移動後,身旁建築物也越來越多,不知不覺,腳踩的道路也從泥土地變成石板路,經過岔口時,Izo注意到有些建築物被人惡意摧毀,牆上漆有侮辱性的歧視字眼,毀損的傢俱粗糙的堆積在牆邊,空氣中傳來微弱的火藥味,男子理了理和服的衣領,無視躲在門後警戒瞪著他們的獸人,後者正礙於Marco與他的鳳凰威壓而不敢上前,當Marco越靠近村落中心,三名隊長感受到的敵意就越深。

他們在沉默中前進,直到Marco停下腳步示意Izo與Fossa向前,他們才注意到Marco帶他們到的地方是個寬闊的圓形廣場,廣場的正中放著一塊破碎的巨大石碑,石碑前面有個與Fossa身高差不多高的大平台,上面立著五根粗壯的木樁,其中兩個帶著鐵鍊連在兩具軀體上,空氣中飄散著熟悉又令人作噁的氣味,Izo厭惡的皺起眉頭,快步走向平台。
「Marco,那是……?」
「有一點很清楚了,嗜虐成性的混蛋。」
Marco跳上平台,不帶溫度的青炎從他身上燃起,照射出平台上的慘況。

兩具腐爛多時的喀喀塔人的遺體躺在上頭,不僅尊嚴盡失呈現的半裸樣貌,可見之處也沒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深可見骨的撕裂傷遍及全身,分不清是生前形成的大面積瘀青還是屍斑使得皮膚呈現詭異的青紫色,就連鍊子拴著的桎梏也是連皮帶肉一同焊上去,深深陷進肉裡,沉重的鐵銬周遭幾乎都是感染後化膿大小不一的黃綠色水泡,破裂後流出散發惡臭的米白色液體,數百隻肥胖的食腐蟲子在獸人的五官與傷處緩慢爬行,原本該是水晶體的部分已變成不斷蠕動的噁心蟲窩,雙腳腳踝詭異的向外彎曲,彷彿被人硬生生折斷一樣,手指指甲全數剝離,石置的平台上爪痕清晰可見,地上還散落幾顆帶血的牙齒,有連牙根一起脫落的也有破砸碎的碎片。喀喀塔人是人類與水貂族結合的後代,他們引以為傲的毛皮被人用粗糙的手法剝下來,並以箭矢釘在木樁中間,失去保護的粉色肌肉裸露在外,招來更多食腐蚊蟲的注意,本應蓬鬆柔軟的尾巴被燒成一坨焦黑色的硬塊,黏在臀部上,手腕以下也種成兩倍大,扭曲的手指尖銳的控訴著他們受到的非人凌虐。

「所有的傷都是生前造成的。」

Izo摀著嘴,強硬壓住想吐的衝動。Marco無視同伴難看的臉色,帶上醫療用手套,眼神冰冷蹲在遺體旁邊檢視扣在頸脖處的鐵環,撥掉部分蟲子後將鐵圈連同獸人的頭顱小心翼翼的拉起來,Fossa扔掉雪茄,手搭在Izo肩上彎著腰湊近視線,Marco壓著軟爛的腐肉指著鐵圈內側解釋「他們身上的鐵圈不能硬拆,裡面有倒刺,帶上去的同時就已經勾在肉裡面了,而且──」
Marco雙手放在鐵圈兩側,手指猛一發力,硬將鐵圈拆下來後果斷朝空中扔去,尖銳的噪音瞬間響起,緊接在後的是火藥燃燒的熱浪與火光,Izo與Fossa的表情頓時變的無比難看,「—這個,他們是知情的,所以沒人敢回答我們的問題,怕引起注意而被牽連,每個倒刺的上面都接有一個卡榫,杜理的弟弟私下塞了一個給我,我稍微試了一下,十二個卡榫只要四分之一以上被強烈觸動就會引發爆炸。就算我能搞定倒刺跟炸彈的問題,眼下狀況,無論是人手,時間還是條件,要幫他們全部把項圈全都拿下來,風險實在太大,yoi。」
「嘖,選在廣場公開處刑,是在警告其他人輕舉妄動的下場,哪裡來的王八蛋,這手法比人口販子還噁心。」Fossa怒罵。
「治療的時候我們還發現另一個問題,村裡人有被餵食毒品的跡象,還不清楚實際人數有多少,我懷疑除了女性以外身上都有注射的痕跡」脫下染黑的手套,Marco補充,「魚人的身體素質比人類強是事實,『月亮獅子』血統也有差不多的效果,就算經過數代繁衍已經被稀釋過,依他們的條件來看,強壯一點的想扛下戒斷症狀不是不可能,所以項圈跟炸藥是第二層與第三層的保險,至於倒刺,不間斷的痛苦很容易將人的精神消耗殆盡,無論是誰動的手,這幫垃圾藏的很深也很仔細,yoi。」
「要封口,再去鎮上綁幾個人回去當人質就更有效了,就算莫克維斯的船不是他們搞的,讓這些人繼續躲在老爹眼皮底下幹贓活,不剷除簡直是在汙衊老爹的旗幟。」Izo煩躁的咬著指尖,幾秒後他突然舉起手,拇指指向身後問一隊隊長「話說回來,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
穿著粉色和服的男子伸進懷中,掏出了從不離身的銀邊黑槍,垂手放在身側,Marco則按住了Fossa拔刀的右手。
不知何時,廣場外圍站滿了無數高矮不一的漆黑身影,數十雙獸瞳如憤怒的幽冥鬼火停滯在半空中,將路口全數堵死。
如果敵意能傷人,怕是在場三位隊長早已被萬箭穿心,怒火如同海嘯襲來,壓力一觸即發。

「我想,是時候讓他們說話了,yoi。」 眼角毫無笑意,Marco跳下平台,輕快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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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往左右兩側移動呈現半圓形,站在最中間的是一名住著拐杖神似山羊的長者,彎曲的山羊角僅剩左邊是完整的,右邊殘餘的部分僅剩無法拔除的根部,造成奇怪的不平衡景象,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擊,長者開口,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穿透了半個廣場「奇怪的人類呦,別插手不屬於你們的事情,沒有人攻擊你們的伙伴,我們也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如果你們不是來引起戰爭的,還請在天亮之前離開。」

「很遺憾,不管你們被迫效力的人是誰,早在我們上岸的那刻開始,你們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yoi。」

Marco阻止Izo想上前的動作,半睜的眼皮看不出喜怒,只有兩名隊長知道,一再被人無理驅離的情勢使得Marco潛藏在冷靜外表底下的怒火正逐漸被人激發,「在森林的時候,我們就說過我們的目的是前來調查失蹤的同伴,他們的船隻有很大的可能是被這裡的海流拉進來,或撞見進出的船隻後遭人擊沉滅口,攻擊的就算不是你們,不代表島上其他人就沒有嫌疑,在確認完之前我們不會離開。也許你們在此地待了太久沒跟外界聯繫,但我們的船長是Grand Line上最強也是最著名的海賊──白鬍子Edward Newgate ,敢對我們的兄弟動手就等於跟整個白鬍子海賊團開戰。」青藍帶著些許鮮黃的火光安靜的延著Marco的雙肩向下蔓延,點亮了Marco胸前的顯眼刺青,短暫的燃燒聲後出現的還有鳳凰的鳥爪與金黃色的尾羽,隨著Marco逐漸靠近獸人群,釋放在外的霸氣也不斷的增加,每走一步都有人因冷冽的壓力不自覺鬆開武器往後退去,唯有站在長者附近少數幾名獸人死咬著牙不肯移動。

「在老爹的船上,連同我們三人在內總共有十五名隊長,外加四十七個海賊團,放著進犯的敵人不管有損老爹的名聲,如果他們同樣是從外面來的,不可能不認得我們的海賊旗與標幟,打從我們進到你們的村莊到現在,你們的『主人』都沒有現身,我想你該知道原因了,yoi。」沒給對方接話的時間,Marco繼續說著「要讓『項圈』的爆炸方法有二種,一是內側的倒鉤被觸發,二是刻意啟動,要啟動就會有距離限制,我猜之前都是在有外來者的情況下才有人被炸傷,就像我剛才說的,你們的『主人』並不在場,明知白鬍子海賊團存在的前提下諒他們沒這個膽現身,杜理已經用自己證明自殺攻擊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你們的個性看起來更不像是願意被藥物左右的人,村內的男女性別比明顯不正常,加上整個村子都沒有年幼孩童的存在,除非你肯提供人質數量,弟兄們才知道總共要救多少人出來,yoi。」

「他不是我們的主人。」長者冷硬的打斷Marco,一隊隊長聳聳肩,「關於那部分,我道歉,但如果你不說出你們其他的顧慮,我不覺得有什麼更好的說詞能替代。」

「提醒你,如果那群溝鼠確實是我們追緝的對象,不管你們配不配合,我們都不會就此收手,yoi。」
「如果你們選擇幫忙,如果你們想脫離毫無尊嚴被人奴役虐待的生活,我與我的家人會盡全力幫助你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你們被奪走的同胞我們一個都不會放棄—不要質疑我們的能力,新世界的四皇可是連世界政府都不敢輕易挑釁的存在。」
「──或者,你們寧可繼續懦弱的活著,連遺體都沒人敢幫忙下葬,yoi。」

Fossa拔出長劍,炙熱的火焰從劍柄處燃起,一路燒向劍尖,Fossa大手用力向後一揮,狠狠砍在木樁上,飛出大量的碎木屑,隨著十五隊隊長的怒喝聲,被催動的熱氣點燃了被攔腰砍斷的斷木,巨大的火柱交叉傾倒在兩具屍體旁,不出幾分鐘,整個平台成了最簡陋的火葬場,受驚擾的食腐蟲子相爭從暗紅色的濕潤肉塊內擠壓出來出,柔軟肥胖的軀體來不及爬出火堆,已在高溫的烘烤下先後爆裂,成了陪葬的燭火,屍水,脂肪與腐肉被蔓延的橘紅色火光給吞沒,所有殘酷的畫面與難聞的惡臭皆在高溫下逝去,Izo背著大火,高舉的右手對空連開了七槍。

子彈落在地上的輕脆聲響如同慰藉亡靈的鎮魂歌,獸人們垂著頭不發一語,被無視許久,火光照映出銘記著族人們歷史與驕傲的石碑殘破不堪的模樣,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眼中。

「同樣都是死亡,我在問你有沒有奮勵一搏的勇氣,yoi。」
「你,怎麼說。」

站在獸人群面前,蔚藍的雙眼直視長者污濁的眼睛,如輕煙般飄散在身體周圍,青炎凝聚成若有似無的鳳凰雙翼,溫熱的夜風與空氣全數靜止在這個瞬間,長者沒有回話,搭在拐上上的雙手微弱的顫抖著,彷彿沒看到他們的動搖,Marco的聲音終於染上了明顯的怒氣,獸爪猛一用力,腳下的石板頓時碎成數塊,「不想引起『主人』的注意,就想辦法執行你們該執行的任務,就算戰死了也沒什麼好怨的了別人的!」

「至於想接受提議的人,就給我退下,別擋路!」

參著霸氣的怒吼無情的衝擊著人群,不少人被鎮到跪坐在地,略過了癱軟在地的長者,Marco銳利的眼神掃過在場的喀喀塔族人們,不知道是畏懼於Marco本人抑或是對廣場的慘案感到無比難堪,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兩側退去,清出了一條離開的道路,Fossa收起長劍,Izo拍掉落在身上的灰燼,三名隊長不再發表任何言論,一前一後的離開廣場。




直到他們重新步入黑暗的街道中,遠離廣場,火光也被建築物給檔住,Izo掏出打火機,苦笑著替友人點菸,「難得看到你這麼生氣,我猜治療過程並不順利?我都不知道你還擅常威脅無辜的村名。」聞言,一隊隊長停下腳步,手指搭在鼻梁上深深嘆氣,一反方才的強硬,無奈表示:「我會說我只是在鼓舞他們而非威脅,yoi,如果不是我阻止,他們還想讓里耶他們也帶上項圈──有倒刺版本的。」新收到的消息讓Izo不禁咋舌,「嗚啊──真敢要求,但我只怕你這麼幹會起到反效果。」
「反效果?正常來說,被攻擊的一方不但沒有大肆反擊追殺偷襲者,還好心替偷襲的一方—包含全村親友在內療傷,怎麼樣都能榮登新世界最愚蠢的慈善事業之一,結果他們的敵意完全沒有減弱,說真的,項圈?你不覺得我們漏掉了什麼,yoi?」
「我贊同Fossa說的,你跟你的鳳凰大概真的不受歡迎,水貂族不常見到幻獸絕對是你的錯。」
「別在這種時候講冷笑話,樂觀一點嘛!Izo,你不是吃了很多Thatch的口水嗎,怎麼還這麼消極!」Fossa擠進兩人之間,左右手一撈把兩名隊長都拉進懷中,沒敢動Izo盤好的柔順黑絲,Fossa豪爽的將Marco的金髮從垂軟的鳳梨葉揉成一顆凌亂的破蛋黃,「總不可能整個村的人都聽山羊頭的,諾,這裡不就一個漏網之魚嗎?」十五隊隊長揮著沒點燃的雪茄指向前方,兩人這才發現不遠處的路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有著熊耳的矮小身影,腳邊放著一只提燈,穆塔吉雙手抱著一堆毯子,定定的望向三人。

「奇怪的人類,你,看起來跟他們不一樣。」穆塔吉歪著頭評論道,Marco掙開Fossa的手臂,不知哪根神經被戳中,樂悠悠的回嘴:「我不知道這算是某種恭維還是諷刺,如果你想問的是能不能相信我們,你的答案很清楚了,yoi。」
「……不殺我們?」
「沒興趣。」三名隊長異口同聲秒答。像是聽到外頭的騷動,穆塔吉身旁的房屋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燈光照亮了少年半邊的臉頰,伸出來拉住穆塔吉衣角的是隻充滿傷疤與皺紋的手,一個明顯上了年紀的聲音緊張的催促著少年「穆塔吉!穆塔吉你在幹嘛,別說了快進來!」並使勁拉動衣物想把人扯進屋內,對於門內人的舉動,少年定在原地無動於衷,歪著頭反問「他們,根本沒有要放過我們的意思,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差別?Marco救了杜理跟戈梨,為什麼不相信他?」
「這……!」
「Marco說了會幫忙」穆塔吉固執的重複「被點名的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肯定的點點頭,無比自信:「確實如此,yoi」
Izo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語氣溫和的對穆塔吉及他身旁的人提出建議「在此,我們不會故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如果能給我們更多情報,對現狀會更有幫助。」

伸出手把毯子遞給門內的人,穆塔吉的眼神無比堅持,半晌,老婦人接過毯子,一言不發閃身躲進了門內,熊耳的少年提起腳邊的油燈,將門縫開的更大些。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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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的陳設相當簡陋,狹小的客廳中央僅放置一張矮木桌與老舊的地毯,幾個由箱子堆疊而成的簡陋木櫃內塞滿雜物,石製的爐火堆上架著半生鏽的鐵鍋,劈好的柴薪堆在牆角,缺乏燈光照明使得室內無比灰暗,土灰色的牆面上有好幾個大小不一的方形痕跡,感覺像曾經掛著相片或畫作之類的物品。簾子遮住通往其他房間的視線,穆塔吉從裏頭走出來,隨手點亮了鑲在牆上的燈台。

除了他們四人之外,靠近窗台附近還擺放著一張做工粗糙的搖椅,上頭坐著一名女性,雜亂蓬鬆的紅色毛髮蓋在身上,遮住半邊臉頰,長短不一像是被人隨意抓著整搓頭髮後用短刀削去,難以掩飾的瘋狂停駐在翠綠色的眼眸中,死瞪著手上緊抱著看不出造型的骯髒布娃娃,走調的旋律從乾裂的唇齒中傳出,帶著詭異的笑容,女子的身軀隨節奏前後晃動,她的衣服是由多塊不同花色的布料拼接而成,浮誇的桃紅色蕾絲與素面粗糙的灰色麻布縫在一起,不僅毫無造型可言,乳房也裸露在外,腰間鬆鬆垮垮纏著由數條鮮黃色布條綁成的緞帶花,落在地上的裙擺都已經脫邊露出線頭,腳上則套著不符合大小的短靴。該名女子身上並沒有無明顯外傷,作為船醫,Marco注意到她不自然垂墜的腹部及變形的骨盆,加上異常纖細的四肢,別說從事任何粗重的工作或是搬運東西,可能連正常的行走都有問題。

Izo猶豫了幾秒,不知道該不該把Marco身上的長袖襯衫或藍色腰帶扒下來披到女子身上去,在他有所動作之前,熊耳的少年拯救了他們的尷尬。「對不起,請別責怪長老,以前那些人曾經為了要測試我們的忠誠度,故意偽裝成外來者,在我們以為終於能獲救的時候,內賊帶著那群垃圾一口氣摧毀了我們所有的密道與武器,所以大家的反應才會那麼激烈。」
「我很抱歉,但你們的『保證』對我們而言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
遞出三枚椅墊讓隊長們坐在地毯上休息,穆塔吉走到窗邊彎腰,替女子將落在地上的毯子披回身上,蓋住裸露的身體,少女歪著頭,發出奇妙的破碎笑聲。
「米爾已經瘋了。」他說,「事情是從十五年前開始的……那天,暴風雨將一艘很大的船帶了進來,在外面漂流幾天後停在山的另一頭,一些族人好奇跑去查看,那艘船大概跟你們的同伴一樣是被海浪拉扯進來的,過去也不是沒有過,船身破了很多洞,幾乎所有人都受了傷,他們的人看起來……不太正常,每個人都穿著類似的衣服,說話常常前後矛盾,杜理說有可能在濃霧裡被困住太多天,久照不到陽光的都會這樣。我們遵循祖先的作法,提供糧食,木材與必要的幫助,告訴他們海石的空隙,盡可能讓他們能在海域關閉前離開,並要求他們不要向外界宣揚媞媞希彌亞的存在。」

「賈庫亞斯,船長的名字叫賈庫亞斯,他總穿著一件白色的大披風。」

穆塔吉實在不是個善於說故事的人,他的敘述是片段而非連續的,且只會以自己看到的角度與畫面陳述,當Izo或Marco詢問他關於缺失的空白部分,熊耳少年往往要停頓好幾秒,才僵硬的把從其他人口中聽到的消息默背出來。
但這不妨礙Marco釐清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們沒有遵守約定,一個月後,更多的大船穿過了黑色的海石,佔據了山谷通往大海的水路,除了賈庫亞斯外還有其他穿著不一樣衣服的人。」握住少女纖細的手掌,穆塔吉靠著椅子坐在三名隊長之間。
「賈庫亞斯的船上面有沒有類似海鷗的圖案?」一直保持沉默的Fossa忍不住打岔,「像這樣的?」他用手指在地上畫出兩個相連的半圓形,少年看了一會兒後搖搖頭,Fossa原本還略顯失望,穆塔吉卻緩慢地更正他,「不,你畫的不對」,少年伸出手指,在圓形底下添加一根橫槓,橫槓的左右又補上了兩個背對的新月,米爾在看到圖案後,暴躁的踢開短靴縮起腳,瘦小的身體努力想縮進搖椅,Fossa連忙一腳踩糊了圖案想彌補,米爾卻以咬著覆蓋在身上的毯子低聲啜泣。
對於米爾的變化,穆塔吉沒有太多反應:「賈庫亞斯第一次到媞媞希彌亞的時候,船上的圖案是這樣的沒錯,後來都不是了,有時候是一顆黑色的頭顱在上面,其他的船也是。」

Marco倏地收緊了拳頭。

阻止米爾甩起頭想扯斷頭髮的行徑,穆塔吉艱難的提供隊長們零碎的訊息,「根據祖先的紀錄,這裡的海浪每隔十五年才會把外面的東西帶進來,三個月後又恢復原狀,沒人知道他們怎麼能逆著海流進來,前兩年他們都花時間在山的另一邊挖洞,我的族人們想抗議他們破壞森林跟田地的行為,結果去的人都失蹤了,找賈庫亞斯要人,他們都推說不知道,因為看不到屍體,也不能證明是被殺的,一直到好幾個星期之後我們才知道同伴都被困在地底下幫那些人幹活,想逃走的人都沒有了。」
「我猜他們發現你們身上流有Zou的血統,體能,力氣都比人類大的多,決定不繼續維持虛假的和平,而是攻擊整個村子,」Izo冷靜的替穆塔吉揭開慘劇的第二幕,「賈庫亞斯根本不用費太多力氣,從水源源頭動手,加點麻藥就能處理掉大部分的問題,如果船能自由進出海域補充物資,兩年的時間也夠他準備好幾百個鐵環了。」
除了屈辱的臣服外,喀喀塔族人面對無論是科技還是武力都遠高於他們的進犯者,能獲勝的機率幾乎是零。穆塔吉苦笑著接話,「……最開始的幾個月,因為忍受不了疼痛跟大量勞役的同伴不在少數,有些人受不了,選擇從斷崖上跳下去自盡。」

「為什麼不直接拆項圈?我們當然知道會爆炸,但炸彈的威力其實沒有強到能順利取走每一個人的性命,你們也看到了,就算當下沒死成,嚴重的燒傷跟撕裂傷也會帶來劇烈的痛苦,賈庫亞斯當然不准我們醫治他們,他的人會把犯錯的族人鎖在廣場的石台上,說是要教育我們,逼所有人看同伴在痛苦中緩慢的斷氣。」

「那個聲音,再過十年我也忘不掉。」

超越肉體可接受的疼痛使人理智盡失的翻滾掙扎,最後在絕望中斷氣,無論怎麼哀嚎,施暴者都拒絕給予仁慈的死亡,且因為體質較為強健的關係延長了整個過程,不僅如此,他們冷血的在旁訕笑,欣賞獸人遭受慘無人到的凌虐,彼此下注看誰能存活的比較久。

「我們原本有同歸於盡的打算」
「領頭的說,誰敢再自殺降低族群數,或故意反抗他們好被殺害求得解脫,他們就會透過人工的方式補足數量」
「死一個人,就補兩個。」

Izo忽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噁心,他記得在石台的旁邊有個造型奇怪的木架,而穆塔吉的說詞幾乎證實了它的功用。
木架是用來把人固定住好方便加害者強暴,並且是當著全村的面。
公開的性暴力是最低級暴力的征服手段,這些人渣不僅貫徹到底,還引以為傲。

「米爾生了六個孩子,沒有一個回來,全都被帶走了」
「女性的項圈裡面沒有炸彈,畢竟他們是有價值的資產」
「如果一直生不出符合要求的後代,有『缺陷』的孩子會直接被處理掉,避免浪費人力。」穆塔吉發出痛苦的笑聲,「三年前琪莉納亞生了一對雙胞胎,孩子們沒有繼承到母親的獸耳與尾巴,身體又虛弱多病,被他們活生生的扔到火堆裡燒死,琪莉納亞甚至沒能埋葬剩下來的骨灰,他們──」
「他們────」剩下來的話穆塔吉沒必要說完,Marco等人也都能猜到發生什麼事。

一直想維持冷靜的少年此時臉上沾滿了淚水,米爾停止啃咬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指,從椅子上滑下來,縮進穆塔吉的懷裡,彷彿想支撐內心傷痕累累的少年,過了半晌,他才重新開口:「……被關進要塞裡的人每隔兩個月就會被帶回部落一次,時間大概三到五天,他們警告我們,如果有配偶的人沒辦法在這段期間內懷孕,就會被分配給其他人,不管我們願不願意。」
「除非他們想要生下來的孩子動物的特徵少一點,就會一併被帶進堡壘中。」

多年生不如死的折磨讓穆塔吉再也說不出半句話,饒是曾經生活在被遺棄的社會底層,看慣各種黑暗面的Marco,也很難在第一時間就消化完如此泯滅人性且殘暴的殖民手段。

至目前為止收到的情報,他們面對的不是人,是喪失人性的怪物,完全沒將島上的居民視為該被尊重的「生命」,而是一條條專供賞玩或使用的牲體數量,看似留給居民的選擇權也只是圖個方便與羞辱,想藉由小施小惠一步步降低居民的抵抗性,最後走上他們預想好的道路。

沒有人想說話,Fossa替兩人升起爐火,Izo從雜亂的木箱內撈出第二條厚重的毯子蓋在兩人身上,兩名隊長先後打開房門離開,留給穆塔吉與米爾一點平復的空間。

Marco嘆了口氣,低聲告訴穆塔吉「……晚點我會再來看米爾,她身上的舊傷需要治療,我們先回到村口,等你冷靜下來再過來找我們,yoi。」

穆塔吉只是搖頭,後又點點頭。

Marco輕輕關上了木門。

  X x  x  x  X


「Fossa隊長!」一名船員跑了過來,將捧在手中的灰藍色的電話蟲遞給Fossa,「是Namur隊長,他說他在我們正對面。」

「呦,Namur,任何發現?」揮舞魚鰭行狀的雙手,灰藍色的鍋牛露出小小的尖齒,魚人略帶沙啞嗓音從話筒中傳出,「Fossa,你們的猜測是對的,最近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來過這裡,我沿著海岸繞了一圈,發現有個相當隱密的港口藏在山溝之中,停的七八艘船隻都沒有海賊旗或明顯標幟,但從形式上來看可以確定至少有兩艘曾屬於海軍,是舊式的。」
「沒有海賊旗是嗎……哪裡來的鼠輩也敢在老爹眼皮底下亂來,距離多遠?我們的人力能形成包圍網嗎?最差情況也要把人給攔下來,那片鬼霧不知道什麼時後才會散掉,讓他們逃了可不好辦啊。」

「除了我以外,札里耶跟馬西已經在兩側都已經帶人去占點,能出去的路其實不多,就算有淺水艇也走不了太遠。」Namur回覆,札里耶跟馬西是第八隊裡速度最快的劍魚魚人雙胞胎,很少生物能在海中贏過他們的速度,札里耶擅長破壞船隻,往往能攻擊最脆弱的部位,使船隻失去航行的能力,馬西除了精通漁人空手道外,對冷兵器也很有一套,如果空戰是Marco的領域,那大海就是他們的主場。

Fossa噴了口菸圈,「啊啊,是他們的話就太令人放心了。」

抓著稍早前Marco拆下來的數枚鐵圈研究,Fossa簡短的向Namur說明島上的發現,不難理解魚人在聽完後與氣盡是難以掩蓋的怒氣,同為被「獵捕」的一方,Namur確實比誰都更能體會喀喀塔族人的心情,「──麻煩在人數有點多,Marco說項圈爆炸的規則似乎不太一致,我懷疑他會讓其他船醫加入拆卸的行列,萬一弄不好,手被炸到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能找到設計圖或控制器之類的東西,也許事情會容易的多。」Fossa補充。

「明白,我會再讓弟兄們留意,有什麼發現會通知你們」

似乎想提振同伴的情緒,Fossa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突然笑道「Namur,你該上岸看看,這森林很原始也很大啊,搞不好結束後弟兄們可以來玩叢林探險,再弄些木材回去當備品,紋路色澤硬度什麼的都是上好的貨色,十一隊那幫愛慕成痴的傻子們看到可能會樂瘋──你覺得叫Kingdew給Marco築個窩怎麼樣?放在老爹的椅子上面?乾脆把其中一個眺望臺改成鳥巢好了?」

停頓了好幾秒,電話蟲那頭才用微妙的語氣提醒十五隊隊長,「……你知道規矩,除非是惡魔果實能力者,否則被Marco扔下船的人只能自己想辦法爬上船,我可不會撈你。記得別再把什麼當地特產的酒帶上船了,上次老爹喝開了沒節制,興致一來把不知道誰弄上船的私釀酒三兩下喝乾了,護士們後來氣到念了老爹跟其他人將近一個月……那酒度數很烈啊,我記得Rakuyo才喝一小杯,整個人變的跟神經病一樣抱著Haruta哭。」

「別怪他,咱們船上不缺想當爹的……等等,你說護士嗎?我怎麼記得大發雷霆的是Marco?安心好了,這次輪不到老爹的份,Vista都還沒喝過呢,要也是先給他!」

電話蟲很傳神的翻了白眼,魚人苦笑著說了句「再說吧」便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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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鬍子自許不是什麼好人或英雄,當海賊的從一開始就不走在正派的道路上,他的道德準則不過是從赤裸裸的暴力與深愛著家人兩種極端的感情反覆摩擦,最終體悟出的「仁義」兩個字,新世界發生不公不義的事情何其多,真要較真起來再多十條命都不夠他氣。

但當Marco的聲音透過電話蟲將島上的情況報告給所有人聽時,自體內升起的巨大憤怒確實是為了悲慘的喀喀塔族人們所發的。

EdwardNewgate清了清嗓子,極富威嚴的嗓音撼動了所有聽眾的耳朵,白鬍子對著兒子下了自登陸後的第一道命令。

「Marco,清除島上的毒瘤,把主謀帶到我面前,至於其他人—

「──不要讓他們死的太容易。」

「遵命,yoi。」


本文最後由 叼根菸 於 2019-1-2 15: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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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1-2 15: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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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裡被撈出來差不多都是這種感覺,傷痛成倍出現,渾身無力,除了努力的想咳出卡在肺部及喉嚨裡的積水外,沒有一個細胞願意移動,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直到耳鳴停止前語言都是沒有意義的,指令在神經裡塞成一團漂浮的噪音,反覆在太陽穴附近來回衝刺,撞擊他的思維,音訊與形體剝離──快近,放慢,定格,回放──將閃瞬的畫面切割成毫無邏輯可言的片段,縱使緊閉雙眼,瞳孔仍收到過於明亮的黑暗。

稍微晃動頭部都會加劇使人作嘔的暈眩,海水剝短暫奪他的保護殼,將身軀鎖在固定的形體上,他開始荒謬的覺得自己像蜷曲濕潤的蛇蛻,一片一片徒具輪廓的鱗片,屬於他的特徵一樣不缺,內裡卻比靈魂更空洞。泥土的腥味提醒他,離天空有多遠,就離地獄有多近,意識漂浮於其中,上下拉扯,沾黏在身上的海鹽強烈刺激著遭外力撕裂的暗紅色口子,遠比刀鋒切割出的傷口更難忍受。他知道沒有每次都好運到能癱在地上浪費時間,鬆懈是送給死神最完美的邀請函,祂擁有這個特權,於任何時刻決定結束仁慈的放縱,對於發生的時間點,坦白說,少年無能為力。

於是他費勁的睜開眼睛,準備接收來自外界的混亂,耀黑色的瞳孔痛苦轉動,模糊的視野中,綠色,藍色與白光組成最陽春的萬花筒,各式幾何圖案閃爍著,刺痛感迫使他迅速闔上眼皮,並花了半秒的時間後悔方才做的決定,雖然生存的本能像關不掉的警報,逼他去釐清自己在哪裡,亦或是又陷入何種窘境之中。

哪怕他的麻煩九成來自於扔給他不削眼神的同伴,囉嗦苛刻的無能上司,有點畏懼但依舊善良問他有沒有事的好心人,偶爾還有氣極敗壞的祖父,把他從幽冥的入口拉回來後親自用拳頭再把他送回死亡邊緣的懷抱,沒死成的話,都是差不多的狀況,從來就沒搞懂過這種人生在持續呼吸與嚥氣之間有什麼差別。

也許他錯了,也許這次會更慘也不一定。
畢竟扣除上述困擾,最後一成是隸屬於煙硝瀰漫的戰場,暴力能盡情主宰的天堂,而他正毫無防備的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名列在各式麻煩選項中最糟糕的一個。

屈起的手指將泥土壓進指縫中,感受這份厚實與穩定,沒有任何浪花或溪水流淌過的聲響使他安心不少,事實上,周遭寧靜的有些嚇人,槍聲和著骨頭碎裂的清脆聲響被遺棄世界的盡頭,除了沉重的呼吸聲外,什麼也沒有。少年試著探詢身體各部位,指甲刺激掌心的感覺,膝蓋微微抽動,內臟完好的待在原處,嘴裡也沒有令人反胃的鐵鏽味,海水漸漸蒸發,解開了桎梏使火焰重新回到他的意識裡,流淌在皮膚之下,溫馴的聽從他的呼喚。

「所以也沒有海樓石的問題。」
他思索著,隨後少年開始感受到溫度,暖和而舒適的陽光似毯子般蓋住軀體,微風吹開遮蔽的枝葉,穿透眼皮的光線帶來些許不適,淚水從眼角滑落,他轉動眼球想避開,頭只偏離些許便已耗盡少之又少的體力,他沒察覺自己幾乎像個年幼的孩童,面對不適,選擇用呻吟作為最大的抗議,神奇的是幾秒鐘後光線真的停止打擾他,額頭以下被人覆蓋上一層柔軟的布料,保護瀕臨崩潰邊緣的神經,幾乎是讚嘆著贏回溫暖舒適的黑暗,極度的疲累感削弱少年的理智,Ace用不到三秒的時間便決定把自己交給命運,迎向睡神的懷抱。

去他的,他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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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焦的臭味在蔓延。
他在漂浮,水包圍他的全身,進入肺葉裡驅趕空氣,太陽光照不到太深的地方,久違的冰冷,習以為常的疼痛,血絲混著無人聽聞的嘆息在擺盪,最後成了海的一部份。
聽不到聲音,看不到景色,少年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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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該是個優閒的下午,無雲的天空填滿畫面一半的藍,寬廣的港口停靠十艘正在補給的船隻,旗幟隨風飄蕩,替拍打在馬頭上的海浪增添許多鮮豔的色澤,來來往往的人們搬動著一個又一個或空或滿的木箱,商人聚在貨物前低聲講價,數分鐘後又是幾枚金幣落袋,推車滾動的聲響配合著步伐形成一種輕快鮮明的節奏,在人群間奔跑的孩童手裡拿著沒吃完的麵包,仰著頭,好奇地聽著水手們用過分誇張的表情相互吹噓在海上遇到的神奇事蹟,海鳥睜著圓潤的眼睛,表情十分無辜討喜,但這群狡猾的生物其實正在旁等候機會,小心翼翼靠近這幫矮小聽眾,準備竊取下一餐的糧食,揚帆後帶走一些豪爽的笑聲,由下艘進港船隻補足缺漏的音符,簡單但歡樂的主旋律來自一群身材粗壯的船工,高聲唱著歌,槌子不懈怠的將鉚釘擊入堅硬的木板內,他們精準的執行自己的工作,確保船的狀態維持在最佳水平,讓出航的人得以平安回家,於是這份熱情也渲染到其他人身上,舒緩了航行後的疲憊。

米白色的裙襬微微飄動,海風糾纏著女子紅棕色的長髮,她如燈塔般明亮的目光從未自丈夫身上移開,即使黝黑色的皮膚上佈滿醜陋的傷疤也無法減去她眼裡的熱情半分,那雙粗糙的手總能在捧著她的臉頰親吻後,笨拙梳理一綹綹的髮絲,她會讓他小小的苦惱一會兒,考慮用什麼顏色的碎寶石搭配在妻子的髮飾上,再用熱情的擁抱做為獎賞,卡在兩人之間的花束香氣傳不到太遠的地方,僅僅是港口眾多氣味中的一小部份,柔軟而平靜的區塊,使得每個接收到畫面的人都不自覺的帶上微笑。

在這忙碌港口的一小角,Ace叉著腳坐在鐵灰色的繫船柱上,舌頭忙碌的將半融化的冰淇淋舔入口中,邊思考晚點如何釣些魚上來當點心烤來吃,城鎮後方的森林也是不錯選擇,他可以晚點再考慮這個,從街道上搜刮而來的食物全都進了少年的胃袋,距離下次感到飢餓之前他還有一點時間,身後堆疊而起的木桶提供完美的掩護,少年漫不經心地聽著休憩的船員們熱烈討論著最近的小道消息,靜靜享受偷來的短暫假期。

這本該是個優閒的下午,只要海軍沒開那一槍的話。
海軍緝拿海賊並不算什麼大新聞,除非對方是連海軍本部高層都忌憚三分的四皇,戰勝的話可是能銘刻於石碑上的光榮事蹟。
可惜他們忘了,世界的正義只會存在強者的邏輯裡,僅僅書寫於衣物背後毫無意義。

「拿下他們!不要退縮!絕對不要向邪惡的海賊低頭!攻擊他們!!!開砲!!!」
「可,可是長官,那裡還有一些民眾────」
「如果能拿下白鬍子的人頭,屈屈幾條無辜人命算什麼?要為更長遠偉大的利益著想!這是命令!!!全數開砲!!!!!」
電光石火中,Ace聽到了女性驚悚絕望的尖叫聲,時間停在槍響的瞬間,少年硬是停下擊出的火拳,跨出的右腳在地上挖出半個坑洞,橘紅色的火光瘋了似的自腳底下炸開,如同失速的暴風急速向外延伸,張開的火網盡可能追捕更多獵物,觸及到的無數資訊與移動中的溫熱物體透過火焰回傳,理智來不及處理過多的訊號,他憑著本能朝聲音直奔而去。
「閃開!!!」一名綁著墨綠色頭巾的男子衝出來想將一對夫妻推離戰場,但女子的丈夫受傷的小腿嚴重拖累他們逃跑的速度,在地上劃出一條絕望的足跡,Ace的眼睛死死的跟著砲彈飛行軌跡,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閃過腦中「不行,他們來不及」,顯然男子也是這麼想的,絕望中,他背向黑色的砲彈,張開雙手將兩人壓在身下,想以自身的肉體提供最後的保護。
如論多強健的體格,在火炮之前,都是單薄,脆弱且不堪一擊的肉體,能展現出來的只有比任何事物都要強硬的信念。

他們會死的。

想都沒想,Ace整個人化成一顆巨大的火球,直直朝砲彈側邊撞去,巨大的震波撞倒了一旁搖搖欲隊的建築物,揚起大片灰塵,少年踩著落下來的土牆在空中轉身,半秒都未曾猶豫,以燃燒的不規則形體在三人面前製造出一小片抵禦用的火牆,火牆之前,彈藥源源不絕襲來,均被高溫給吞噬,震耳的炸裂聲造成強烈的耳鳴,他努力穩住踉蹌的腳步好抵禦這場混亂,在他看不見的身後,死裡逃生的三人沒花太多時間吃驚,相互扯著對方的身體連滾帶爬衝向安全的地帶。

「拿下他們!!!!不要退縮!!!!正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剷除這幫該死的海賊!!!!」
「給我殺了他們!!!這是命令!!!!」

殺紅眼的人無法停止揮舞武器的雙手,傷者不是無助的倒在原地,就是被同伴拖到後頭去,塵埃取代紛飛的花朵,一瓣一瓣戲劇性的燃燒,船軌緩緩斷裂砸在船身上造成刺耳的噪音與突如其來的暈眩感迫使少年跪倒在地,他低著頭想撐起身體,有些訝異小腿不知何時被插入一片尖銳的碎木,刺鼻的濃煙降低了戰場的能見度,Ace知道退敗下來的幾乎都是他們的人,所有的白色都被染上深淺不一的紅,可無論是海軍或海賊都沒有停手的意願,緊繃的延續各自執著的戰場,那怕對海軍來說眼下狀況已經不是抗衡或執行正義,而是全面潰敗的程度。

金屬碰撞的聲音從未停歇,一點又一點懦弱的花火總會在下一秒沾上絳紅色的花,被擊倒的挫敗感變成難以消化的憤怒,他還沒有結束,他不想認輸,他不能認輸,Ace咬著牙將木屑從肉裡拔出來,扔到一旁去,自體內升起的熱氣將汗水蒸發成一道煙霧,深吸入一口氣,將鬆散掛在頸上的領巾扯下綁在小腿上止血,重新站起身體的少年忍著疼痛跨出腳,爆發出最後一點體力全速向前奔跑,無視倒落在地的石塊與迎面而來的敵人,火炎推開所有阻礙,暴力燒出新的道路。

「—阻止他!!!他是自然系能力者!!!別讓他過去!!!!」

憤怒的咆哮被他遠遠甩在身後,在狂風的協助下,黑髮的少年從港口後方一路狂奔,直到抵達那艘神似白鯨的巨大船身之前,揮舞的刀鋒傷不了他,倒是幾枚散發不詳氣息的子彈阻絕了火的形體,在他身上刻下戰損的記號,失血過多使他視線模糊不清,但Ace沒有時間感受疼痛,唯一的念頭就是把自己炸往天空的方向,將身軀送到白鯨頂上,用拳頭狠狠地招呼站在船頭舉著薙刀的男人──傳說中的大海賊白鬍子Edward Newgate,他不能什麼都沒做就認輸,少年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吼叫聲,聚集在右手臂上的陽炎狂妄向外延伸,形成驚人的火柱,耀黑色的瞳孔僅剩下出白鬍子偉岸的身影,使盡全力擊出右拳對準男人的臉────

但在Ace能成功觸及到目標之前,一坨帶著青炎的奇妙生物瞬間衝了過來,強勢擋在白鬍子與少年之間,形成一面漩渦狀的青藍色盾牌,來不及錯愕,他的腹部便遭人惡狠狠的重擊,朝反方向高速飛去。

「操!」

Ace確信自己對Moby Dick號造成的唯一損傷是他落海前撞破的那一小片船身,這個事實對比他們遭到擊沉的四艘軍艦來說,簡直微小到可恥的程度。
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在疼痛奪走少年混亂的意識前,黑髮已被冰冷的海水給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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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吹動微卷的黑髮,停在海面上的身影正以一種異常的冷漠觀看深淵如何將殘破不堪的船隻吞噬殆盡,沒有憐憫,如同魚與餌食的關係。

卡在兩個寫實的殺意之間,他想起自己早忘了如何在水中划動身體前進,故在這條算式中,吃與被吃的關係並不對等,曾經喜愛的大海如今只能小心翼翼的用手掌掬起水來,趕在被厭惡之前張開手指,蹭著那份逝去的冰冷溫度。

一切都只是為了生存。

噗通噗通,心臟強硬的收縮,他大概是世界上最憎恨自己血液的人類,多虧了自出生起便緊貼著他成長的陰影,Ace搭乘的船隻沒有一艘的航向是他能決定的,年過一年,他走的每步路都成為新的鎖鍊,緊緊纏著他,看不到逃離的可能久而久之,自由成了連在夢中都無法模擬的幻影,畢竟概念是模糊的,他如此小心對待,深怕想像會玷汙一絲一毫,毀掉他亟欲守護的寶藏。

直到Ace穿上他該穿上的保護套,他才意識到自由也不過是個被定義過的詞彙,同樣有逾越不過的框架。

這艘沈船沒能成為他的墳場。
早該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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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清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大腦有些昏沉,可原本酸軟無力的四肢都正常許多,Ace費了好一陣子才找回他屏蔽許久的理智開關。
睡得太沉,太陽穴附近傳來輕微的鈍痛感,四周依然寂靜,只有微弱的蟲鳴時不時響起,手掌無意識的按在腹部上揉壓,分不清是飢餓還是淤青帶來的不適更多一些,他躺在原地,除了疲累外沒有其他感想。

阻止他繼續陷入另一輪夢境的是爆炸,火光與痛苦的吼叫聲,凌亂的畫面在腦中閃爍,少年的睡意頓時退的一乾二淨,Ace終於想起來此時此刻他癱在地上的原因,說真的,Garp應該要感到自豪,老是被他嫌棄體弱缺乏鍛鍊的孫子居然能從一場荒謬的戰爭中存活下來,更別提少年退場前的最後壯舉還是攻擊世界上最強壯的男人—好吧,是攻擊未果,他連對方的披風都沒摸到就被踹下船了,周遭沒有半個同伴,對於被海洋厭惡,在水中毫無移動能力的惡魔果實能力者而言,最後一點已構成Ace所有死亡的理由。

但他還在呼吸。

撫摸肚子的掌心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材質像是有人在他身上披了件柔軟的毯子,抬起手來想搓搓臉清醒,黑髮少年困惑的將覆蓋在眼睛上的布條拿下來。
誰救了他?
揉著眼睛,布條藍的彷彿在哪見過。

「我想你醒了,yoi」
低沉嗓音造成的效果如同雷聲炸在少年耳邊,幾乎瞬間從地上彈起,Ace整個人像炸毛的動物一樣往後翻去,本能弓起背脊進入戰鬥狀態準備承接迎面而來無論什麼東西,尚未適應光亮的眼睛看出去的景色都像被水抹過,故實在不能怪Ace在被柔軟布料蓋住頭頂的瞬間會嚇到想把自己點燃好掙脫「束縛」。

「你的制服太顯眼了,穿上。」
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不死鳥Marco抽著菸,閉著眼睛靠在一棵樹旁,頂著凌亂的黑髮,Ace反射性抱著對方扔過來塞滿物品的超大背包與一件……衣,衣服?沒能掩蓋臉上的困惑,少年抖開後發現那是件繞著橘色火焰紋路的黑底長斗篷,警惕的瞪著對方,不知道Marco現在是在演哪一齣,即使他睡了一整個下午──或許更久的時間──也不可能忘記眼前看似無害留著奇怪髮型的慵懶男子幾乎隻身就輕鬆滅了他們三艘軍艦的事實,幻獸型態的鳳凰強而有力的翅膀與尖銳的鳥爪撕裂一切抵擋在前的事物,有著火的型態卻沒有火的熾熱,冰冷的青炎與點綴在其中的黃焰即使觸碰到也不會被灼傷,那是最特殊的火焰,不死鳥獨一無二的再生能力,對白鬍子海賊團第一對隊長Marco這種本身體術就已足夠強大的海賊來說,幾乎是給了敵人無論如何絕望的嘗試都無法將其擊倒的恐懼。

刀劍,彈藥,甚至惡魔果實的都無法撼動掛在男人臉上游刃有餘,附帶幾分無聊的冰冷笑意,在人形與獸化間靈活的轉變,Marco以壓倒性的武力統領陸地與天空的戰場。

第一艘海軍軍艦就是被Marco單獨擊沉的,速度快到Ace根本還沒搞懂對方如何辦到,帶著青炎與黃焰的巨大的鳥身已出現在港口上方,將渾身是血的海軍上校扔進整群海軍之間。下一秒,所有膽敢朝他開槍的人通通都被俯衝而來的鳳凰捲進暴力的旋風之中,慘叫聲不絕於耳,接連落在地上的軀體不是四肢詭異的彎曲,就是被海軍的彎刀削成肉片,血雨染紅了整片港口,沒有半個人能從Marco攻擊底下倖存。

見鬼,他還記得不死鳥在空中滑翔的姿態優雅的不像個海賊,動作乾淨俐落,毫無破綻。
有效的打倒他該打倒的敵人,替白鬍子海賊團開出一條通往勝利的道路,拒絕展現那怕一絲一毫的慈悲。

Ace從不退縮,但他也沒自大到認為自己能打贏白鬍子最得力的左右手,Moby Dick號上的副船長,新世界最令人畏懼的海賊之一。

腹部隱隱抽蓄著。
那一腳真的很

汗水從額頭上滑落,帶火的拳頭緊握在身前,少年深吸一口氣,做好隨時反擊的準備,「這是幹嘛?」他問。
Marco完全無視Ace幾乎要原地爆炸的緊繃,深吸一口菸後自顧自開口:「沿著獸徑往前走,一路向北,在這座山頭的後面有一個小村莊,把斗篷口袋裡的銀幣交給你遇到的第一位村民,他們就會提供必要的協助,不要試圖引起任何注意或引發不必要的紛爭,不要傷害村民或毀損那裡的建築,不要想聯絡海軍,做到以上幾點,你就能安全離開。」
「也不要想回到鎮上去,那裡現在都是我們的人,找海軍的船隻沒有意義,除非你想跳到海裡去打撈──這次不會有人再去救你了,yoi」年長的惡魔果實能力者完全不將Ace蔓延的橘紅熱度放在眼裡,悠哉的補充:「背包裡有水,糧食跟一些貝里,應該夠你撐到目的地,以及來自醫生的建議,睡了一整天完全沒有進食,先從清淡的東西的吃起會比較好,Thatch──喔他是我們的廚師──有塞了幾顆水果在袋子裡面,別吃太急,給你的胃一點喘息的空間,yoi。」
「睡飽了就走吧,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等──」
「就這樣?」Ace打斷他。
Marco挑眉,像是不明白他哪句話說的不夠清楚,「……我猜是?我想我應該沒有漏掉什麼東西?」
「你是在告訴我你要放我走?在你們殺了那麼多海軍之後?」
「我殺海軍跟我你走並不衝突,yoi。」Marco語氣慵懶的更正Ace的說法。

這句話不知道哪個部分說錯,點燃了少年的怒火,亦或者Marco從開口到現在沒有一句話是Ace想聽的,顯然Ace對Marco的回答感到非常不滿,烏黑微卷的髮尾轉為憤怒的紅光,年輕的惡魔果實能力者憤怒的吼道「哈!這是什麼變態的遊戲嗎?故意放走敵人,仁慈的告訴他『喲!你可以平安離開了,因為我今天心情很好,餓了就往東,想回家就往西,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善良大方的海賊會幫你!』,等他欣喜若狂連滾帶爬的跑走一段距離後你們再分頭進行狩獵,看誰能逮到這個毫無希望的可憐蟲,贏得今天晚上最大的獎勵,袋子裡放的是你們的賭金還是什麼?他媽的!我不會陪你們玩這低級的把戲,如果你想打,現在就來!就算贏不了你我也不會像個懦夫一樣逃跑!去你的!別想用這種方式羞辱我!」

Marco看著他,幾秒後露出奇怪的微笑,扔了夾在手指間的菸蒂,穿著涼鞋的右腳往前一跨,在Ace反應過來之前,男子的身影已從視線中消失,瞬間出現在耳邊的氣息使得少年忍不住顫抖,白鬍子的左右手緊貼著少年火燙的身體,燃燒的皮膚完全沒造成他的困擾,右手熱絡攬過Ace的肩膀,Marco的眼皮像是永遠都睜不開似的蓋住一半眼球,但無論是掌心傳來的力道還是直覺,全都尖銳的告訴Ace,任何想甩開對方的舉動都是徒勞的。

「誠然,做為海賊,我不在乎外界對我的看法或名聲,但你提醒我偶爾也該跟Sengoku或Garp抗議一下,海軍本部給你們這些孩子的教育一定有某個環節出了很嚴重的問題,yoi,這故事甚至比我上次聽到的更荒謬。」他和善的揉著Ace彷彿鳥巢般的亂髮,像個寵溺後生的溫柔長輩,「容我提醒你,是海軍先動的手,在這片大海上無人不知對白鬍子海賊團出手,對我們的家人出手意味著什麼。至於這個?」Marco輕輕踢了下Ace腳邊的背包,「你該說謝謝,然後我回答不客氣,接著你就可以帶著東西走人了,順帶一提,我沒有閒到浪費時間大費周章只為了虐殺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海軍,我的家人也沒有,小鬼,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Ace有時候真的很氣海賊那套「沒有懸賞金就什麼都不是」的論調,完全忘了海軍有名到一定的程度也是會有稱呼的,差別在他們的名字底下不會名標價碼,除非是在黑市,但依然──「我有名字!Ace!Portgas.D.Ace!別小鬼小鬼的叫!」
「你甚至成年了嗎?」Marco的語氣說不上是嘲笑還是疑惑,「啪」一聲從肩膀上燃起的半透明藍光輕而易舉熄了Ace爆出來的小火球,不過少年的火氣可沒跟著一同消逝,咬牙切齒繼續抗議「我十九歲了!不是什麼該死的小孩子!」
「好的,有名字,十九歲的Portgas.D.Ace,」Marco順從的接話,「你好,我是Marco,綽號不死鳥,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兼船醫與大副,很榮幸認識你,yoi──記得,往北邊走,不知道方向的話袋子裡面也有指北針,就算迷路也不用太擔心被野生動物攻擊,這座島並沒有兇殘的大型猛獸,野兔之類的倒是不少,現在開始走,速度快的話明天傍晚你就會看到我說的村子了。」
「對,很好笑,就像我會聽海賊的話一樣,你──」
「小子,我真的還有其他事情要忙」Marco阻止他,無奈地嘆氣,「關於你豐富的想像力?我能向你保證半個字都不會發生,除非你真的蠢到違反我告訴你的事情──我讓你走純粹是為了回報你救了我的兄弟跟他的家人,即使對像是個海軍,該遵守的道義我們還是有的。」

不同於先前一碰就炸的模樣,Ace全身僵硬,一張嘴開開關關,卡殼了大半天才勉強找回他的聲音,「什、什麼意思?什麼回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海軍你記得嗎?你的兄弟是哪個我不知道,他穿白色衣服嗎?像海軍那樣?港口人那麼多會搞混也是正常的,你怎麼能確定是我救的?你是不是看錯了?你有近視嗎?」老天保佑他沒有展露出太多的情緒,那怕他說話的速度遠比前面快上許多還不小心咬到舌頭。
但金髮男子的輕笑聲已告訴Ace他不僅不擅長說謊,同時也是張容易閱讀的大字報,基本上把所有事情都寫上去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Ace。」

最後一個單字的發音非常……不對,太熱絡了,使得少年背脊有如電流從中通過,就像Marco已經認識Ace大半輩子,過於親暱不像會出現在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之間,他想糾正摟著他的海賊,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Marco安撫性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鬆開攬著Ace肩膀的手臂,「不用緊張,我可以向你保證知情的海軍全都開不了口了,你的秘密在我這裡很安全,yoi」
「諾德要我跟你說謝謝,對於救了他的哥哥,希望有空能請你喝一杯,如果你願意的話。」

頂著張沒睡飽的臉,男子轉身揮揮手,悠哉地踏上森林小徑,朝城鎮的方向而去,夜風夾帶無數落葉與塵土將少年的短髮吹的更加凌亂,瞇著眼想躲開揚起的細沙,一回神後,Marco早已不見人影。

留下一臉呆愣的Ace杵在原地天人交戰,在燒了Marco的背包與不燒之間來回掙扎。

他半遷怒的一腳踹翻背包,塞滿的食物從袋口緩緩滾出來,散落在腳篇的草皮上,少年煩躁的的抓著頭髮,憋了半天的情緒終於化作連抱怨都算不上的吼叫─────


「混蛋Marco!!!!我不吃酪梨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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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花了一週的時間才順利到達一座小小的海軍基地,幾天後輾轉回到所屬的支部,最後乘上海軍本部派來的船隻回到馬林福德,而整整四艘軍艦包含一名少將,四名上校,兩名中校與三名少校在內總計七百五十六名海軍全數「失聯「,一座城市的港口全毀,一名在其中的下士不僅倖存還毫髮無傷的消息一傳出,很難不引起高層的關注,是真的幸運到能從四皇的手中生存下來,還是有利益交換在其中,不得不查明清楚,面對一輪又一輪的審問,Ace只含糊的表示在對上白鬍子海賊團時他跟其它人一起被爆炸震進海中,待他醒過來後,人已經掛在木板上飄到外海去了,如果不是恰好有漁船經過,八成也是凶多吉少。

身上的傷是村子裡的醫生治療的,他本來復原速度就比較快,只剩下淺淺的傷疤可以證明;海軍制服早在戰場中破的徹底,漁民們好心給他衣服替換,並非喬裝成民眾逃避與海賊的戰鬥;沒跟支部聯繫的原因是載他的小漁船沒有成年的電話蟲而且他也不知道聯繫號碼,再說了海軍基地又不是隨便一支電話蟲想打就打得進去;開戰理由很簡單,本來只是在補給的海軍軍艦看到Moby Dick號出現在海平面上,身旁沒有黑鯨號跟著,Ace的頭頂上司—少將帕拉塔覺得這是擊倒白鬍子的好時機,便下令偷偷潛伏在城鎮內,待Moby Dick靠岸後發動突擊,最後因為不敵海賊的攻勢包含趕來支援的三艘船隻在內全軍覆沒。

更細節的地方Ace都用沒看到,不清楚,不記得了含糊帶過,畢竟說的越多,藏在裡頭的漏洞與矛盾就越明顯,雖然他的版本也沒好到哪裡就是,高層派來的人臉上寫滿了不耐,彷彿打從一開始就不相信Ace的說詞,類似的問題三天內就重複了將近二十次,企圖找任何一丁點Ace背叛的證據好把他拖到死刑台上慰藉失聯的同胞們。

厭煩的坐在冰冷的鐵椅上,少年面無表情的看著人員進進出出,思考這場僵局會是高層先放棄還是他先被無聊給逼瘋,將近兩個星期他不被允許使用電話蟲,不准與外界聯繫,到哪都有人監視著,半個肯跟他聊天的活人都沒有,他也不能使用自己的火焰,直到本部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雖然Ace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得到哪種答案。

某部分的他忍不住陰暗的想著高層那些老狐狸才不是真的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卻又沒有坦然面對的勇氣去坐實他們自己的設想,訊問跟調查不過是藉口,為的只是等到高層內部討論出短暫的結論罷了。
單純比誰固執的話,Ace懷疑他會輸掉這場比試。

少年又一次賭贏了,只比他預估的時間更長一點,在第三個星期六來臨之前,整場痛苦的訊問在怒氣沖沖闖進審訊室的Garp不由分說一拳砸在Ace頭上把少年痛扁在地順便附上嚴厲的怒罵中做結束。

重獲自由的Ace心知肚明,如果不是Garp在後面替他背書,這關該怎麼過他到現在都沒個底,同時他也知道Garp早看出他藏在謊言底下的真實,Ace從來就不擅長偽造事實,欺騙Garp的感覺並不好受,更別說Garp的行為完全是祖父出於對孫子的溺愛做出來的讓步。

少年的的罪惡感莫名其妙的沉重,他決定歸咎於Marco逼他吞下肚的三顆酪梨在腸胃裡發酵(在海上浪費食物是最不能原諒的罪刑,故Ace一直放到再不吃真的得丟掉的程度才把三顆過熟的酪梨啃完)。

事後海軍派了其他人去島上調查,得到的證詞確實是同Ace所說的「海軍攻擊白鬍子」,「漁民撿到一個不會游泳的少年」,繼續究責的話不僅面子上說不過去,更有可能打破目前緊繃的局勢,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本部幾名高層雖不樂意,也只能皺著眉頭吞下去,背地裡惡聲惡氣的詛咒白鬍子海賊團,加強對其的監控,還要評估如何從該死的海賊手上討回損失的財物,至於基層方面也無須多加解釋,讓幾名中將到各支部去精神喊話,抓些不知死活的新人轉移注意力,順便將一些髒水潑到白鬍子身上去煽動民眾對其的反感與刻板印象就夠了。

幾周後再也無人提及此事,在本部窩了好一陣子的Ace也被釋放出來,調派到新的基地去。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到Garp辦公室去報到的Ace在聽完例行性的訓話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鬼使神差的問了Garp一句:「爺爺,海賊都是些甚麼樣子的人?」
話一出口,Ace後悔的整個腸子都像被人擰過一樣焦慮,這句話包含多少訊息少年根本不敢細想,幸好他說的是「海賊」而不是「白鬍子海賊團」,否則他今天不但走不出海軍本部,就此長眠的機率還遠高過黃猿肯認真辦公的機率。

Garp眉毛挑老高沉思,被盯著看的Ace則努力維持臉上的無辜,半晌後年長的男子才用奇妙的語氣回答:「嘛,當你還穿著制服,他們就是敵人。」
「除此之外,也是存在著有趣的傢伙,只不過還是得打倒就是了。」

爺爺難得模稜兩可的回答不知為何讓Ace胃裡的焦慮消失殆盡,變成一種奇妙的感覺,融合著愉快與期待,一種希望的影子,但少年本身不能理解他是為了什麼而高興,Marco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在與他完全不同類型的火焰中,不死鳥嘹亮的叫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忘了問是誰把他從海裡撈出來的,畢竟Marco是個惡魔果實能力者,跟他一樣不能,也不會游泳。

「你的秘密在我這裡很安全,yoi
騙子。

Ace沒注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只不過他的好心情維持不到十秒就被Garp嚴厲的警告打回深淵,那雙彷彿什麼都知曉的眼睛令Ace還未在腦中成形的雜訊通通回歸空白。
「Ace,你要記得,當海賊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你乖乖地給我當海軍就是了!」
「不然老子會親自放倒你,聽懂沒有!」

癟著嘴,少年勉強露出一個叛逆表情,偽裝出來的放蕩掩埋了內心的失望,理直氣壯跟自家爺爺頂嘴。

「囉嗦,我知道啦!」

腦中那抹藍卻怎麼也消不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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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1-2 15:3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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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長的木製吧檯後方,酒保臉上維持洽到好處的冷漠,有條不紊供應著飲品,其淡然的姿態與店內正上演的鬧劇形成極大的反差,營業用的笑容毫無裂痕,遵循著自己的節奏服務客人,眼角則盡可能不去注視造成店內混亂的來源──數十名高聲喧嘩的客人正佔據大部分的空間肆意喧鬧著,如同被扔進密閉空間裡的炮竹,尖銳轟炸所有人的耳膜,時間趨近午夜,在經過無數輪劣質啤酒的浸泡後,已完美將這幫人從上午站在船艦上頭敬禮的正直形象醺成徒剩表皮的莽漢,其中幾人怕是喝到不知東南西北,講到興起處竟踢開了椅子,將餐桌當成瞭望台,扯住同伴的衣領爬上餐桌,隨走調的音樂節奏搖擺。

我們是勇敢的海上男兒──」扯開嗓門,他們高聲唱到:「不懼邪惡的人民英雄──!!看哪!!看哪!!邪惡是頭不知廉恥的豬!!他必將臣服於你我的刀下!!」,被敲破空酒瓶化做殺敵用的短刀,在空中大幅甩動:「投降吧!!惡徒!!」,底下的人嘶吼著附和,正義必勝正義必勝,「投降吧!!懦弱的海賊!!以正義的名義,地獄是你最後的歸宿!!」,唱的是慷慨激昂,他們贏來一陣此起彼落的歡呼,掌心與拳頭紛紛在桌面上敲出砰砰砰砰的戰鼓聲,強烈的震動弄倒了幾只碗盤,拖著零落的節奏,醉漢們揮舞著手腳,展現極度糟糕的舞蹈,他們重複著空泛的口號,直到其中一人不勝酒力,失去平衡狼狽地摔在地上,坐在那附近的人毫無同情心的補上兩腳,再報以一陣訕笑。

知覺遭入喉的液體給麻痺,傳送疼痛的訊號被切斷在新傷形成的位置周圍,假如一雙雙失焦混濁的眼睛與異常緋紅的臉色無法訴說他們攝入的酒精濃度有多高,也許堆放在原木桌底下難以計算的空瓶數能提供些許參考,叫囂聲此起彼落,笑話的品質也從低級俗惡急遽降至無恥下流的程度,掛在牆上的幾張通緝令中央插著數根飛鏢與一把缺角的短刀,拳頭重擊肉體的悶聲後頭才是慢半拍的憤怒辱罵,理智退居到本能之外,暴力帶來的刺激感輕而易舉地在人群中蔓延,對於這類突發的鬥毆,倒也不見旁人阻止,反到拎起各自的酒杯圍成一個圓,興高采烈拿同伴的輸贏來下注,叮叮噹噹,金屬相互碰撞產生如雨般的聲響,叮叮噹噹,一枚又一枚貝里撒在餐桌上,撒在地上,撒在絞住對手四肢的男子身上,各種侮辱成了話語之間的斷行,陶製碗盤被人任意棄置在各處,食物殘渣使桌面與地板皆沾上一層油光,尖銳的噪音讓始作俑者笑的無比驕傲,連著墨綠色的空酒瓶碎片一起,整間酒吧漸漸陷入純粹的墮落與危險之中,雖有其他顧客窩於吧檯或角落冷眼旁觀這齣鬧劇,但均無一人膽敢出言相勸。

原因無他,這群大鬧中的痞子,即使連身為人類最低限度的禮節都不復存在,只要他們身上還穿著代表權威與正義之姿的海軍制服,便足夠讓想上前勸阻的人閉上眼,置身事外,徒留可憐的服務生們硬著頭皮穿梭其中了,也許只有海神發怒才能合理的結束這場鬧劇吧。

可惜無論是海上還是陸地,安穩從來都是最奢侈的願望,更遑論身處於被賦予權責執行律法的流氓之中。

引起騷動的是一名可憐的女服務生,及膝的裙襬不知何時被勾破一小角,隨著穿梭在桌椅間的舉動安靜地裂出條長長的口子,她騰不出手遮蔽或是低頭查看裸露程度,故也不能阻止聚焦到她身上越發放肆的眼神,以及拙劣偽裝成無意擦過她身體的手腳,少女也許年輕,但不天真,知道接下來倘若她拒絕的不夠徹底,哪怕帶上一丁半點的羞怯,都會被人惡意曲解為邀請,作為加害者逾矩行為的辯駁。

知道這荒謬規則與實際遇到完全是兩碼子的事。

求救的目光轉向站在吧檯附近的老闆身上,眼神還未接觸,身材臃腫的男子已轉過身去,彎腰替另一桌客人收拾桌面,肥胖渾圓的肚子幾乎要將襯衫給撐破,他陪著笑,用自己乾淨潔白的袖口擦拭過木紋,好證明桌面整潔程度絕對符合來者的要求,狗腿萬分地捧著一瓶價格明顯遠超於對方要求的烈酒到桌邊,但男子完全不介意,舉止無一不充滿了迎合,討好,獻媚的意味,以及會令上位者感到滿意的,恰到好處的恐懼。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你要忍耐啊,藏在上揚嘴角底下的陰影低聲告誡,老闆無奈地嘆氣,暗自將愧疚淹沒在個人利益之後,畢竟出了這個大門誰也不能保證能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討生活,倘若尊嚴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那就這樣吧。
有些暴力是不用移動任何手指,不用砸碎一個人的鼻梁或四肢,不用明目張膽燒毀房屋,掠奪錢財,高調的囚虐人質,惡聲惡氣的威逼利誘,便可輕易抽去目標所有的抗爭意識,使其匍匐於地。

一向疼愛她的酒保搖搖頭,眼裡只剩同情,少女的大腦完全無法反應如此直白的騷擾而呈現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如何指責對方的行為,不知道如何才能脫身,似乎所有人都在告訴她接受才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你的貞節能值幾兩黃金?」耳語纏住她,是慾望也是惡意,將她拖入名為現實的噩夢裡,粗糙的手掌貼在大腿上滑行,厚繭與白皙的肌膚相互磨擦,摩擦出一條猥褻的軌跡,如同在身上爬行的蛞蝓,直到它抵達臀部下緣,揭開覆蓋在上面的布料,來回撫弄渾圓小巧的山丘,短暫停留後更大膽地撐開臀瓣,往更隱密的部位而去……

我們是勇敢的海上男兒──」他們高聲唱道:「不懼邪惡的人民英雄──!!」

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拒絕的話語比風雨中蜂鳥振翅的聲音還微弱,端著餐盤的手不斷發抖,因傾斜而溢出的啤酒沾濕了她的衣服,膝蓋失去了支撐的力氣,圍繞住細腰的手臂稍加施力,少女便以一種近乎放浪的姿態坐在男人粗壯的大腿上。

翠綠的雙眼停滯在一幅斑駁老舊的畫作中央,近乎黝黑的墨藍帶出一條又一條浪的軌跡,倘若靠近一點觀察其筆觸,便會發現那軌跡是由上千條深淺不一的線條所構成,沒有一條線是相同的,就像沒有一滴水一生的流向都是相同的,如此強烈且偏執地宣告數億萬照的水凝聚出來的海洋,接著是在浪的頂端與中央爆破的灰白色浪花,沒有道理也沒有規律可循,在畫布上炸出暴風雨的張狂,平衡這些尖銳意象的是一艘不足掌心大小的灰褐色船隻,壟罩在周圍微弱的燈光與整幅畫的黑暗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它停在浪的尖端,底下即是死亡的深淵,強風襲來,一名水手跪在船上,放棄他的專業,不做任何求生的舉動,而是選擇雙手合十低頭禱告。

少女知道,如果把那幅畫倒過來看,那海紋其實是女人的頭髮,代表風吹襲而過的模糊地帶是她張開的手心,她的瞳孔與燈火重疊,頑強的小船取代她無法嶄露的溫柔微笑。

淚水不爭氣地滑落。

海神啊,求求您──求求您了,請您聽見我的祈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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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是插在指縫裡的針,一吋吋撕開神經,細小的傷口換來腦人的疼痛,落寞在身上拉出長長一道扭曲影子,貼在路過每一棟建築物的外牆瀏覽窗內的景色,排練無人聞問的戲碼,人群聚集之處待滿了披著人皮的野獸,用包裝過的惡毒言語在彼此身上撕咬出同伴的印跡,做為唯一異類,Ace停下在街上徘徊的腳步,一時之間不知道哪個方向才是正確選擇。

今晚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喝完份額內的酒,進行最低限度的社交,除了垃圾外吸收不到更有意義的談話內容。他不想回到船上,還不想,低階海軍的隱私比他們的生命還不值錢,現階段的Ace不認為自己還能撐過第二輪洗禮而不爆發,屬於自我懲處與放逐在某些時候能很好的釋放Ace壓抑在心中的陰影,藉由扭曲的治療方案降低他自毀的傾向。

但不是今天。

也許他不該執著於燈火,畢竟人工的星辰向來不可靠,就連在Grand Line上看到的燈塔都有可能是海王類伸出來的發光釣竿,給人足夠的希望再報以熱烈的絕望,即使少年本身也算偷走了一部份的「自然」,對於這種玩弄獵物的惡趣味依舊敬謝不敏。他需要的是羅盤,是指引,不具外型的永久指針,Ace垂著雙手,閉上眼睛,感受風的吹動,無形的撫弄自四面八方而來,那是比一夜露水更敷衍的觸碰,任意帶走部分溫度,再扔給他支離破碎的訊息,唯有懂得解讀的人理解作為情報來源的珍貴性,黑髮蓋住眼簾,他站在原地,耐心篩選掉惱人的部分,直到世界剩下最純粹的輪廓。

避去了所有人群聚集處產生的惡臭,以及建築物逐漸老朽的氣味,聚集在一起的強烈香氣若是帶著炭火焦灼則屬廚房,甜中帶酸,發酵的醋味則是儲藏室,他依著這些概念神遊,幾分鐘後,除了停滯於此處的汙濁外,一絲微弱的氣息刺激他的鼻腔,瞬間吸引Ace全部的注意力──不是他熟悉的味道,不,成分不一樣,獸的腥味與花的暗香混雜在一起,片刻間,Ace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都在追逐那抹氣味,彷彿凌亂的地圖上被人用墨水在角落點上不起眼的污漬,沒有地名,沒有標註,一旦注意到,再想忽略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他從沒在不同的島嶼上聞過相同的味道,更加危險,純粹而原始的風都有著自己的個性。

短靴在地上踩出與來時完全相反的方向,少年頭也不回的退回陰暗中,快步穿過街道,遠離熱度與光源,他不停的走著,靈敏的閃過人群與燈火,轉身切進小巷中,到底後直接翻上圍牆,從陽台爬至屋頂,尚在成長的精瘦身軀靈敏的彷彿一只正在散步的貓科動物,他追著氣味往前走,在房屋的頂端跳躍,左、右、左、右,從高處倒低處,直到無路可走,才藉由懸掛在兩棟房屋間的曬衣繩翻落回地,風持續吹動著,協助他判定方向,Ace一直走到建築物都被忘在腦後,黑色的短靴踏足於第一塊覆蓋腐爛落葉的石塊上,月光取代燈火,喧鬧都只剩下遙遠且模糊的回音。

站在文明與荒野的界線,Ace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足於他得到的東西,嘴角勾起一抹野性十足的微笑,少年大步往林中走去。

森林,植被,蟲子與動物,好奇而無害的注視,來自於森林對人類的評估,對於抹煞或臣服於外來者沒有任何感想。
野性正發揮它獨特的暴力美學。

Ace享受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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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煩她。」

制止男子繼續將手伸往少女私處作亂的是名年輕海軍,站在右後方抓住對方的手臂,黑色微卷的瀏海蓋住了他部分眼睛,站在一群外貌粗曠的海軍之間,臉上的青澀雀斑倒有些與周遭淫靡的氣氛格格不入。

「也許你該學著先管好你的脾氣,」 綁著深藍色頭巾,缺了一顆門牙的海軍瞪了少年一眼,口臭與惡意混雜在一起,輕蔑的嘲諷:「怎麼,前幾天還沒學夠教訓嗎?Garp中將至少有告訴你別多管閒事吧,沒人養的野狗。」頭巾男的評論引來旁人的嗤笑,坐在其他桌的人注意到這邊的騷動,紛紛圍繞過來,不懷好意的推擠少年與頭巾男,他們故意以極大的音量相互侮辱,想用粗俗不堪的言詞激起少年的怒火,一名膽大的傢伙甚至親暱地摟住少年的肩膀,以一種前輩訓斥後輩的高姿態想將他「勸」走。

忽略他的評論,年輕海軍拍開摟住他的手,咬著牙,一字一句重複:「不要煩她,她說了,她不喜歡。」

「她就坐在我腿上,我怎麼沒聽見她說話哪?這是你姘頭還是什麼?反應這麼大?」無視於少年語氣裡的憤怒,男子挑釁似的扳過服務生的臉頰,「還是說我們連找點樂子都要經過您的同意呢?偉大的Portgas先生?」以他倆為中心,旁邊的海軍們瘋狂大笑,「要學會分享啊小Ace。」,「要不你再去找其他人吧,我們會替你好好疼愛她的!保證不會把她弄壞。」,「對啊對啊,你總得尊重前輩是不是?去去去,別又自己跑來找打,受傷了我們可沒辦法跟上面交代啊。」

別看人家沒什麼戰功又特別會闖禍,有什麼萬一誰賠的起?

十分滿意同夥的評論,頭巾男面帶微笑,揮了揮手示意少年可以滾了。
他欲抽回被抓住的右手,但少年無動於衷。
握力宛如鐵鉗般無法掙脫。

「我說,讓,她,走。」

頭巾男終於忍不住那股惡氣,將啤酒全數潑灑到少年身上後又將酒杯重重往他身上扔,高聲指著Ace的鼻子怒罵:「混帳!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邊命令我!你他媽──!!」

一雙耀黑色的眼睛毫無感情的直視他。

坐在他右手邊的身型壯碩的的光頭海軍突然用手肘撞了他幾下好阻止頭巾男無論是想揍人還是想罵人的舉動,圍著他們的人群相互看了幾眼,默默散開一個缺口。
眼角瞄向靠近吧檯附近的區域,吧檯前坐著幾名高階軍官,其中一人正目光嚴厲地瞪視過來。
收到上級長官的警告,頭巾男不甘願的放開少女,任由Ace把人拉到身邊,將夾在腋下的毯子批到少女身上,一言不發的離開現場。

「切,Portgas。」頭巾男朝Ace離開的方向吐了口口水,有人往他手中塞了杯新的啤酒,雖說是安慰但口氣卻怎麼聽怎麼苛刻,「Garp的孫子跟我們不一樣,就是條沒人能拴住的瘋狗身上血統也比我們尊貴,況且人家還是能力者呢,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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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腳踢開悶了整天的短靴,找了顆看起來順眼的大樹靠過去,Ace嘆了口氣,將自己砸在草地上,火炎雖然能將潑灑在身上的酒水蒸發掉,劣質難聞的氣味卻仍然存在,少年果斷脫去上衣,將制服揉成一團扔在旁邊。

「臭死了,混帳。」

比起肉體上的傷疤,精神上的創傷從來都是最難忍受與癒合的東西,無論他多想用咆哮聲蓋過那些聲音,自有記憶以來便被刻劃進潛意識裡的語句也會盡責的在腦中反覆撥放,套用在每張見過的臉孔上。

難以言喻的噁心。

十年過去,他也不過從一個牢籠走進另一個牢籠,差別在於從原本「誰誰誰的兒子」便成「誰誰誰的孫子」,並附帶一條「誰誰誰的兒子」。
無論多想叫那些人閉嘴,耳語如影隨形,緊緊纏住他的四肢,是燒不掉也砍不斷的鎖鏈。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值得死亡的人嗎?殺他一千次都不夠安慰存活下來的人,斬首太便宜他了……

吵死了,閉嘴。

──惡魔的後裔,披著人皮的野獸,無恥的畜牲,他喝著其他人的血往前行,難道他引發的災禍還不夠多嗎?可憐我們安穩的日子呦……

吵死了,閉嘴,閉嘴,閉嘴!

──我們該挖開他的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躺在裡面,那麼狡猾的人,搞不好他是派其他人代替他送死,誰知道呢,那個懦夫,光是想像他可能還有孩子就叫人毛骨悚然,站在屍體上出生的雜種……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樹枝被人踩斷的輕微噪音觸動了Ace原本就已經焦躁萬分的心思,瞬間在身上纏繞起一圈攻擊性十足的火光,他想揍人,想攻擊,想讓那些聲音從腦海中消失,但他的火氣卻在看到來者後一聲不響的消了下去。

「搞什麼,是你啊。」

穿著紫色的長袖襯衫,腰間圍著水藍色腰帶與金色方形墜鍊,敞開的衣領露出顯眼的刺青,由十字與月牙組成的海賊標誌,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不死鳥Marco雙手插在口袋內,站在前方空地上,半睜的眼皮無聊的望著正呈現大字型躺在樹底下的Ace,少年煩躁的用帽子遮住視線,無處宣洩的憤怒讓說出口的文字全帶著刺人的毒液:「嗨,你好,偉大的海賊大人,近來可好?喔,我很好,就算不好也不關你的事,謝謝關心,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除非你也是來笑話我的,」他說,隨後又惡生惡氣的反駁自己,「不過我想大名鼎鼎的不死鳥應該沒閒到特地跑來嘲笑一個默默無名的海軍小兵,畢竟比起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你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方說跟其他四皇爭地盤,殘殺其他海賊,擊沉海軍艦隊證明白鬍子的威名無人能敵之類的,誰知道,哈!」

面對Ace充滿敵意的態度,Marco沒有回話,年長的金髮惡魔果實能力者悠哉從口袋內翻出菸盒,抽了根出來後左手鬆散的夾著,趨前彎腰後遞到Ace面前,示意對方點燃。

透過帽沿底下的縫隙,裸著上身的少年當然有看到Marco的舉動。

這傢伙搞什麼啊?

誠然,考慮到雙方實力差距之大,Marco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的行徑完全可以理解,誰叫他是該死的……好吧,特別有名也特別強的海賊,但Ace還是起了想將Marco的手指連同菸蒂一起燒掉的強烈衝動,少年無法解釋流竄在皮膚底下的情緒是出於賭氣還是其他原因,對於這個才見第二次面的人,本能叫囂著,想做些出格的事情。

任何能撕掉Marco臉上無論遇到什麼狀況都游刃有餘的平靜表情,想看那張臉錯愕、憤怒、驚訝、高興或哀傷的樣子。
不用別人提醒,Ace也知道這種行為有多孩子氣,但他不在乎。

想叫白鬍子的左右手正眼看他。

只不過他各種尖銳渾沌的盤算全在Marco深藍色的瞳孔平靜掃過來後化成了灰。

「嘖」不想承認自己終歸是有些畏懼Marco,男子雖然頂著一張沒睡醒的臉皮與奇妙的鳳梨頭髮型,全身上下可沒露出半點破綻,隱隱約約露出來的氣場更是警告存有他想的人輕舉妄動不會獲得任何好下場,Ace無法形容這股壓力,有時候他在Garp旁邊也有類似的感受,不似殺氣或惡意,卻讓Ace全身上下寒毛直豎,打從骨子裡不想靠近對方,要是傻傻的提問「那是怎麼一回事?「自家老頭永遠只會笑的跟白痴一樣嫌棄他還欠缺磨練,賞他一頓好揍後再把他扔到其他上校底下,美其名出海訓練增加實戰機會,實則以看Ace受苦為樂。

死也不會承認腹部的肌肉在Marco靠近的瞬間忍不住抽動了幾秒。

少年癟著嘴,不甘不願在右手手指上聚起一搓小火苗,紅光照亮男子的臉龐,當菸草燃燒的苦澀氣味與酒氣混雜在一起,Ace忍不住翻過身子背對瀟灑坐在他身旁抽菸的不速之客。
十足鴕鳥心態。

沉默停駐在兩人之間,蟲鳴越顯刺耳,躺在溫柔的星光之下,Ace試著忽略Marco沾染上的菸味,試圖不去想像他手指擺弄菸蒂的方式,或猜測他來的目的,是反悔想過來殺了他,還是確認他走的小海軍活得好好的,在抗拒著靠近與縈繞的千萬頭思緒中,Ace不禁對自己感到無比挫敗。

無奈身後之人存在感著實過於強烈,半接觸的地方傳來若有似無的熱度,凝滯在肌膚上的熱度比疼痛還難忍受,扯下蓋在頭上的牛仔帽,Ace嘆了口氣,「……抱歉,我…心情不太好,但這不是藉口,對吧?」眼神緊跟著草皮上緩慢爬行的蟲子,少年的語氣略顯愧疚,「我該謝謝你的幫忙,村子裡的人……都很好,他們給了我很多吃的,我照你說的把硬幣拿給他們看,他們什麼都沒有問,他們說他們沒辦法真的把我載回海軍基地,但能帶我去到可以跟海軍聯絡的地方,」
「還有我身上的傷是你治好的吧?我……謝謝。」爆炸之前Ace好歹也參與了一場惡鬥,他記得自己身上有不少的擦傷跟挫傷,清醒後卻全都消失了,作為Ace唯一接觸到的對象,只有可能是Marco搞的鬼。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嘛,無所謂了。你好像說過你的船員,是、是叫諾德嗎?就是被我推開的大叔?你說他想請我喝酒,但我覺得我才是該付你酒錢的人。」

「海軍不會因為海賊一時的憐憫而感謝對方。」自抵達到現在都沒說過半句話的Marco總算有了反應,男子的聲音與其說是評論,不如說他只是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Ace苦笑著翻過身體直視白鬍子海賊團的一隊隊長:「欠債就是欠債,不管你是不是海賊。」

Marco深深吸了口氣,Ace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看,驟亮的紅光縮短了菸捲的長度,男子下垂的眼角掃過Ace扔在旁邊的衣服,淡定的斥責他:「也許我只是心血來潮,你不該對海賊抱有期待,特別你還穿著海軍制服的時候,輕信海賊絕對是不明智的,yoi」

Ace坐起身,抬手就把上衣遠遠扔到草叢堆中,末了還嫌不解氣似的扔了一排小火球子彈過去,幾秒後便將「證據」燒的一乾二淨,「有人提到制服?」雙手一攤,裸著上身少年萬分無辜,並在Marco還想說話之前搶先打斷他,「得了,你幹掉我們的人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出全力在打,想殺我你早就殺了,而且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無聊到浪費時間追殺一個無名小海軍。」他態度之自然,彷彿不是在跟惡名昭彰的海賊討論殺不殺海軍的問題。

「確實如此,yoi。」Marco輕笑。

「……所以說你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讓我想想看我的說詞是什麼—路過?」

「路過一個需要永久指針才到的了充滿海軍的無聊小島嶼—我相信。」少年翻了白眼,誇張嘆氣後大字形躺回地上,「唉,可惜現在鎮上都被無聊的世界政府走狗給佔據,有其他建議嗎?」

如果說幾分鐘前Ace的狀態是座亟欲噴發但缺乏足夠壓力的小火山,現在就真的是渾身精力但無處發洩乳臭未乾的混小子,判斷能力與鬧事慾望呈反比,作為Moby Dick號的大副,Marco可以說什麼船員都見過,海賊是群熱愛冒險,派對,財寶與危險的生物,而四皇的船員,在另一方面,又比普通海賊還要更瘋狂一些(就連Marco都不會恥於承認,要是早個三五年遇到騎著腳踏車在海上閒晃的Kuzan,他是不會排斥與對方來場一挑一的戰鬥,藉此抒發抒發平時累積起來的壓力,即使現在已經過了沒事找事做的年紀,載著Thatch或Haruta衝上空島,在雲海的邊界玩高空彈跳也是可以接受的)。

規範他們底線的是對船長的尊重,再不然隊長們也會幫船員回想起他們必須要遵守的規則──用比較粗爆的方式。
故Marco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神經大條成這樣的稀有動物了,不久前還炸著毛活像耍脾氣的貓,現又熱絡的想貼近,暫且不論他們分別被置於社會價值的對立面吧,他忍不住再次觀察起躺在身旁絲毫沒有半點防範意識的少年──身高足足矮了他一個頭以上,外貌介於孩童與成年人之間,尚在成長的體格稍微偏瘦,無明顯傷疤的皮膚,與其說是好戰不如說被當成保護殼的火焰能力,拉高聲音時可以聽得出來還沒變聲完全,若稀疏的體毛尚能歸咎於基因問題,那幾乎要動搖他道德底線的可愛雀斑就真的沒有其他解釋了。

要說Ace缺乏對人的警戒也不對,否則他會是在酒吧內把人給拐走,而不是跑到杳無人跡的荒山野嶺吹風,思考那塊從山頂上滾落下來的碎岩若刻成墓碑該有多浮誇,躲在同溫層內的驕傲自大很容易使人迷失在其他獵人的陷阱裡,誰都認為自己是最精明的,誰都是蠢貨。
自然系與否,要放倒少年全在Marco一念之間,年長的惡魔果實能力者確信他們最初「友好」的照面已經深植於Ace心裡。
年輕,涉世未深,自尊心高的小鬼,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輕信的不可思議。

「你是真的想請海軍喝酒嗎?」沉默良久,Marco語氣微妙地確認。

「我一直都很認真」Ace說,「我討厭欠債,總不能叫我幫你轟掉幾艘海軍軍艦,或對上校們的臉來個幾拳,」他扮了個鬼臉,溢出來的遺憾險些讓Marco嘴角跟著上揚,Ace張開手掌,扳著手指認真的數著:「機密文件我肯定是偷不到的,這附近有你們的地盤嗎?有沒有你看不順眼但又不能處理的人在?肯定有吧肯定有吧?我可以跑跑腿幫你敲他一頓,呃、我沒收過保護費,倒是新的嘗試……或者你可以扔個寶藏圖什麼的我去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別看我這樣,在森林裡面找東西可是我的專長──啊,你放心,挖出來的東西我保證半個我都不會私吞!」,他歪著頭思考,停頓後又繼續補充,「或者你們要去冬島的時候可以假裝綁架我?海軍不會特別浪費時間營救自己人,我懷疑短時間內他們還敢找你們的麻煩,除非他們嫌被炸的船不夠多──你看,我是火,冬天升火燒水取暖除雪做菜都用的上,伙食我能自己釣魚解決,反正用完了你們隨便找個有人的島把我扔上去就行了,我能自己回去,很方便的。」

這下Marco再也憋不住了,好氣又好笑的瞪著Ace:「什麼不知死活的海軍會建議四皇的副船長派人綁架他?還有,就算真的挖到寶藏,你又打算怎麼給我?自己找艘掛在老爹旗下的海賊船投誠嗎?你連接近的機會都不會有,yoi。」

「就……我有我的辦法,反、反正藏寶圖給我就對啦!」正確來說是爺爺一定有辦法,若真得如此,Ace也做好被趴皮外加禁足的心理準備,「你都能在這裡找到我了,也不像我能帶著錢跑去哪裡,對吧?」他滿懷希望地問。

宛如想討好主人的狗狗眼並沒有打動年長的男子,Marco冷哼,學著他豎起三根手指,無情地破壞Ace的美好妄想:「一,我沒有藏寶圖,如果你多讀點報紙或去掉海軍例行訓話裡面除了正義必勝之外的廢話,就會知道大規模海賊團幹正經營生賺錢的效率遠比在荒島上學土撥鼠到處挖洞快,yoi」真是超級不浪漫又無聊的海賊團,Ace在旁嘟囔,Marco不理他,「二,與其冒著被海軍抓到的風險飛過大半不屬於老爹的地盤來找你拿是否存在的寶藏,還不如我自己找人去確認比較安全又有效率,我想船上應該不會有人拒絕外出冒險的提議,三,」他看了眼Ace,「想讓Garp送過來就免了,我先謝謝你的好心,老爹現在沒多餘體力去應付來找碴的海軍英雄,更別說那個精力旺盛的老頭鬧起來完全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Moby Dick那麼一艘船,修補起來很花錢跟時間的,小小一個寶箱還不夠我們換張風帆,更別說耽擱行程浪費的人力跟物力,yoi。」瞇著眼,他從口袋內撈出菸盒,敲了根出來後叼在嘴邊,這次不用金髮男子提醒,少年自動將火遞上,他在煙霧中審視那雙耀黑色的眼珠,在被人掀了他的牌後,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光急速降溫,取而代之的是悲傷的影子。

「……所以你都知道了。」Ace的聲音聽起來乾澀不少,像是從喉嚨中硬擠出來,勉強驅動自己開口產物,對於他的反應,Marco並不感到意外,他噴了兩三個煙圈,淡淡的表示:「這不是海軍特別想隱瞞不公開的情報,如果是,保密工夫也做的太差了,隨便從城裡酒館撈個喝醉的海兵出來都能把他們知道的背景抖的一清二楚。」

呵,所以我該感謝高層的老狗們,起碼他們做對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沒公布我是誰的種,否則Marco鐵定不會用如此和平的方式坐在這閒扯,Ace苦澀的自我吐槽。

「再次,有名字的Portgas‧D‧Ace,你爺爺是誰對我來說無關緊要,我讓你走純粹是為了回報你救了我的兄弟跟他的家人, Garp或許是個角色,但你不是,在海賊的世界裡,你唯一的身分就是個無名的基層海兵,」Marco伸手搓起少年微卷的黑髮,原本只是用拇指撫摸Ace的眉間,發現手感不錯倒越揉越上癮,將那烏鴉頭弄得更像顆鳥巢,「──我的重點是,如果你想冒險的話,恐怕我暫時沒有東西可以讓你去發揮。」

「再者,我對我的家人沒有什麼不滿,Moby Dick號未來兩個月內經過的島嶼也沒有冬島,我很遺憾錯過一次私人暖爐的邀約,所以沒有,沒有綁架,老爹可是有明令不能對小孩子動手的,yoi。」Marco加重手掌的力道,直到Ace惱火的甩開他的戲弄行徑:「煩!住手啦混帳大叔!我成年了,成年了!」
「對對,十九歲,我記得,小鬼。」Marco的口吻與寵溺孩子無理取鬧的家長無異。
「嘖」拒絕繼續深究兩人的年齡差,Ace挫敗的低吼:「那你還要什麼?跑腿你不要,體力活你也不收,鎮上都是人也沒地方喝酒,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報你?」

Marco收回手,半晌後才回話, 「……關於這個,我想可以接受任何型式的支付,yoi。」

「比如?」Ace煩躁的質問,他沒料到原本悠哉悠哉坐在一旁的人在聽到回答後會突然翻起身,半跪在他張開的雙腿之間,夾著菸的手扣住Ace的右腳腳踝不讓他移動,少年反射性想往後縮,化成他的自然型態來防衛,所有燒在Marco身上的火都背叛他的意志,連最簡單的燙傷都製造不了,近乎粗暴的陽炎被不死鳥藍黃交錯的再生炎給優雅的吞噬殆盡,他又能如何擊敗火的其他形式?他的火焰節節敗退,臣服不過遲早的問題,同樣是聽著燃燒的聲音,屬於另一人的節奏陌生的可怕,他抑制不了蔓延的恐慌,Marco單手就解開他的皮帶,短褲危險的往下滑落,成年男子敞開的胸膛時不時擦過他的,Ace想到酒吧裡的女服務生,想到她的眼淚,想到在暴力底下被抹煞的聲音,僅存的自尊拒絕自己走上相同的道路,他咬住下唇,將火焰召回後強迫自己不做任何多餘的事,要先搞清楚Marco的意圖,他才有反抗的本錢。

Garp要是知道他這「沒出息「的孫子百年一次展現出訓練成果居然是用在現在,頭髮怕是要氣到掉光吧,少年得承認,耐心與冷靜從來都不是他的強項,要是考慮到Marco如何沿著他緊繃的大腿向上撫摸,一寸寸將高溫給澆熄,Ace可以說他真的竭盡全力了。

Marco的手停在幾周前被他踹過的腹部上,寬厚的手掌貼著肚皮,讓少年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從Marco那傳來的熱度,足以比擬在得到惡魔果實能力之前,他最接近被火紋身的時刻,Ace需要做點什麼,否則他懷疑他會因此而融化,不舒服的動了下右腳,想嘗試抽身,以此為信號,男子開始向下施壓,迫使少年往後躺,Marco則順勢往前傾靠,他調整重心與姿勢,直到整個人將體型小了他一圈的Ace完美壟罩在身下。

金髮男子姿態如此強勢,沒有給予絲毫躲避的可能,如深海般蔚藍的雙眼鎖住少年全部注意力,Ace握成拳頭的手微微顫抖,他發現不過幾秒鐘的時間,Marco臉上已看不出半點情緒,好像剛剛笑著撫摸他的人並不存在,戲弄全是他幻想出來的情節,於是被壓在腦海底下的記憶再度翻上檯面—啊啊,眼前的人,才是那天他站在港口仰望的,翱翔於血雨之上,狠戾的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不死鳥Marco。

怎麼可能遺忘。
他實在,錯的太離譜了。

Marco拉過Ace不知該往哪放的拳頭,單手扣住手腕後壓在少年的頭上,爆出來的小小火苗使他臉上的表情更加危險,他慢條斯理的拆卸Ace的武裝,同時宣告誰才是擁有掌控權的人。

Ace從未與人發生過類似的關係,但他再傻也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不妙。

Marco是在告訴他,他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任何事。

更糟的是,如果真的走到那步田地,Ace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會抵抗,還是全心全意服從,讓Marco拿走他想要的東西。

畢竟,事情就是這麼運作的,不是嗎?

Ace。」

男子低沉的嗓音緊貼著少年的耳殼,他感覺尾椎與腹部同時產生一股電流,朝各部位奔散而去,再也無從躲避在體內流竄的麻癢感,Ace弓起身體,下唇幾乎被咬到流血,但他拒絕示弱:「這就是你說的……任何形式的……回報?」

「怕了?」現在喊停的話我倒可以考慮放過你,Marco和善的口吻與他的流氓行徑完全相反,他們都知道Ace的答案對他來說無關緊要,少年從急促的呼吸中平復下來,半是挑釁,半是肯定的開口:「除非、除非你真的打算傷害我……這不像你的風格,Marco。」

「你對我一無所知,yoi。」

「證明我是錯的。」他反駁,「證明我是錯的,那也是我自找的,跟你沒有關係。」

兩名惡魔果實能力者在黑暗中對峙。
Marco並未鬆開對他的箝制,只是眼裡多了點不知名的東西,他的語氣說不上有多嚴厲,就像一開始他評論Ace的價值觀一樣。

起碼他能確定這回Ace有聽進去,不僅聽進去,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忘記。

「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要問海賊他想要什麼東西,除非你想把自己賠進去,那就會是你的問題。」

「真的想報答的話,過來陪我喝兩杯。」放開Ace,Marco若無其事的起身,語氣慵懶的彷彿幾秒鐘前想用武力強上對方的人不是他一樣,男子拍掉襯衫上的落葉,涼鞋轉向通往山頂的獸徑,在Ace尚未回過神時,十分嘲諷的補上一句


「如果你有種上海賊船的話,y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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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3-4 11: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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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紫色長衫的高大身影在樹林間靈巧穿梭,步履將落在地上的枯枝碎成數截,與被壓扁的植被一同淹沒在叢叢翠綠中,彎彎曲曲的足跡似那些難以追緝的獸逕,如布簾般遮住視線的藤蔓巧妙將樹幹牽連在一起,羅織成一座沒有出口的巨型迷宮,不僅將誤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給困住,水氣同樣無法從中逃離,惱人的霧氣總散不去,黏膩在空氣中,模糊了色澤,瞳孔被強迫覆上一層薄紗,若非Ace能依靠自身火光照耀出周遭環境,以及男子顯眼的衣著顏色,怕是在好幾分鐘前就會將人給追丟了。

最讓他惱火的是,即使Marco雙手隨意插在口袋內,沒有刻意疾走或跑跳,Ace卻怎麼也無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沉默的追逐戰已經持續將近一小時,光是要跟上對方看似神色悠哉實際上相當快速的步伐就已經耗費大量體力與專注力,Ace能肯定一旦他精神鬆懈下來,Marco就會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追捕者與獵物的氣勢在兩人之間詭異的交替著,比起較量,更像場無聲的測試。

追上來吧,無名的小海軍呦。

背影如此嘲笑著。

視線死盯著前方,Ace發誓有生之年絕對要將Marco泡浸整桶蘭姆酒裡再點火燃燒,為了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喝到的酒報仇。

Marco不疾不徐躍過整片由青苔與爛泥組成的濕滑陡坡,突然轉頭朝後方的Ace笑了一下,少年喘著氣,面帶微笑豎起右手中指,稍稍助跑後奮力踩著樹幹與石塊往上跳,拒絕在男子面前露出一絲半毫的退縮。

可惡,誰說我沒種了!臭大叔!

小跑步追在Marco身後,打在身上的枝條與寬厚樹葉沒能降低他們漸漸抬升的速度,仗著自小就被放養在森林中,黑髮少年熟練翻上樹幹,跳過水坑,躍過岩石,靈敏如獸,反倒是其他棲息於林中休憩的生物受到驚擾,到後來他索性收起所有火光,單憑夜視力在黑暗中前行。

故當紫色的長衫突然從Ace眼前消失時,少年想都沒想,全速奔跑向前想把人給攔下,卻沒料到他這一衝不只穿過了樹叢,也衝過了山體邊緣,不再受限於森林的緊密,視線突變寬闊,眼前一片無盡的藍,浪潮聲抓住他全部注意力,沉溺在混亂思維與單一目標上的後果就是Ace離奇忽略了海浪的聲音,重心落在不妙的位置,導致他錯失任何能補救的機會逕自跳出懸崖,像顆小火球似的筆直朝下墜落,耀黑的瞳孔瞬間放大,驚呼聲卡在喉嚨,Ace慌張的想在空中轉身,想拉住東西避免自己死於愚蠢的跳海,失重感僅維持不到三秒,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扣住他冒火的身軀向上攀升。

一連串的變故與來自雙臂的沉重壓力讓少年沒能如同貨物靜止安分,雙腿找不到擺放位置,無助的在空中晃蕩,驚叫聲斷斷續續的,不知道是喀到牙齒還是咬到舌頭,不死鳥歪著頭思考,判斷這不是一個適合的姿勢,不顧Ace抗議,輕巧把人給拋出去後,在空中熟練的用尖銳的爪尖勾住Ace的皮帶與褲腰,將少年滑稽的拎了起來,翅膀奮力一展,優雅飛向漆黑的夜空。

「哇啊啊啊啊啊啊──────!!」狼狽地壓著帽頂,少年的驚呼險些壓過長浪擊在岩壁上發出的白噪音,風壓與慣性作用令他能掙扎的範圍被縮限在一定程度內,沒有任何的著力點使得他不知道該將雙手與雙腳置於何處,無助在空中前後晃蕩,打從Ace步入青春期,脫離小時候被人當麵粉袋隨意拋接的豆丁身材後就甚少被人用如此尷尬的姿勢「攜帶」了(Garp教訓他的時候例外),更別說無法踩在地面上的感覺讓Ace的心跳與呼吸頻率都不自主的加劇。

下面是海,惡魔果實能力者並不會游泳,知道Marco不會無聊到淹死Ace的事實並沒有讓他好過些,飛行的感覺太奇特,他抓不準自己是該感到恐懼還是興奮,幼時Ace也曾大膽,或者說找死的把自己塞進圓木桶裡跟自家兄弟競賽,他們輪流從山坡上往下滾,看誰能滾出最遠的距離,他不會傻到以為幾次短暫騰空就能享受自由的滋味,或是被Luffy從山的一頭彈射到另一邊,Ace確信有幾次他的內臟幾乎被擠壓到喉嚨附近,要不是有做為大哥的尊嚴,他早就把胃都吐出來了。

不,絕對跟木桶或彈跳遊戲不一樣,根本沒得比擬。

他在漂浮

「安靜。」男子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亂動,要是摔下去你就想辦法游回去吧,yoi」,「說的倒很簡單,你、你,也不過是隻會飛的旱鴨子,別囉囉嗦嗦的!」Ace邊抗議,邊努力縮起腿抬頭找回身體的平衡,這才注意到獸化的Marco身形有多巨大,單是翅膀的長度就幾乎是Ace身高的兩倍有餘,從他的角度很難看到不死鳥的臉,反倒是白鬍子海賊團巨大的標誌張揚的烙印在鳳凰燃燒的胸膛上,只消那麼一眼的時間便深深複印到Ace的瞳孔中,即使勉強拉開視線也無法將十字與月牙型從腦海中抹去,鳳凰強而有力的肌肉完全無視少年的重量,帶著他越飛越高,隨雙翼拍動的落羽並沒有實體,落在他臉上的是蔚藍鵝黃交錯的點點螢火,偶爾參雜些許絳紫,飄落後維持不到幾秒便消失無蹤,這讓待在鳳凰下腹處的Ace彷彿整個人被壟罩在一場近距離的流星雨,除了漂亮之外Ace想不到還有什麼形容詞可以描述,即使身處極黑之中仰望的億萬星辰也不該如此燦爛,那是一種超脫理解範圍的風采,同樣無聲,同樣奪魂。

驅火的習性讓Ace忍不住張開掌心,想接觸理應高溫的顏色,無論他試了幾次,在掌心停駐的唯有夜的冰冷。

Marco離他很近,堪稱親暱的範圍,Ace卻無法從他身上感受到半點屬於火的影子。

這太……奇怪了。

停頓的大腦隔了好幾秒,少年才終於重新發送疑問:「不,不是要回船上嗎?」

Marco刻意低頭看他,對於一隻鳥來說他能展現出來的表情未免過於豐富,起碼Ace能清楚的解讀鳳凰臉上的鄙視。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搞懂Marco的回答,「……你把船停在海上?」Ace問。

「這個嘛,」不死鳥發出奇妙的,笑聲「『可惜現在鎮上都是無聊的海軍』。」

語氣幾乎說的上是無賴了。

雙翼優雅承載著兩人的重量,上下拍動帶起強大氣流,沒想繼續聊天的意圖,Marco專心帶著兩人前往未知的目的地,Ace雙手緊緊抱住膝蓋,縮成顆適合被攜帶的球,轉頭看著他們離島越來越遠,直到月光都照不出海線之上的輪廓,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少年雖然無法降低身體的緊張感,仍抓緊機會體驗難得的飛行樂趣,鬼知道下次Marco心血來潮的路過是什麼時候。

他不知道海也能變得像盛在碗裡的水,侷限在可見的邊線內。

穿透了稀疏的雲層,直到天空與地面的分界線融為一體,眾所皆知,人魚島位處海底一萬米之下,據說統領一萬米高空的是一座座神秘的空島,活在那裏的物種身體特別膨脹巨大,還有背著翅膀的居民與骨骼空心的魚,很難想像從他指尖穿透的鉛白能密實到支撐船的重量,甚至容許惡魔果實能力者在其中遨遊,他們攀升到氧氣稀薄的高度,Marco調整了他的姿勢,不再抵抗地心引力,順著風滑翔,映入少年眼簾的景色彷彿另一個世界,那是仰望天空無數次,被遺落在地面上的人們窮其一輩子也無從見到的畫面,極端的寒冷讓Ace莫名聯想到沙漠,同樣荒涼,詭譎的氣候貌似不容許生物在此放肆生根,一切都被極端的寂靜給壓制,在海之上隨風翻滾的不是滾滾的黃沙,而是沒有任何重量,實體,溫度的雲海,打在身上不會痛,控制不了也無從逃脫,他們是凝結滔天的浪,揚起與落下同樣緩慢,奔走的速度是海水怎麼也比不上的距離,是大片的白色降低了他對時間的敏銳度,流失的每一分鐘都被人緩慢的拉長,拉長,直到被迎面襲來的海嘯給吞噬,窒息的感覺並不存在,也不會四肢發軟,這種從精神層面上帶來的破壞性遠凌駕於溺水帶來的震撼,在海中,大量液體會灌進他的鼻腔,佔領他的肺葉,奪走他的生命力,留他靜靜的在黑暗中等死,不久後,魚群變會相爭分食他膨脹腐爛的肉體,臟器失去保護裸露在外,海蟲進駐,一吋吋啃食殆盡,從大海汲取的最後都該回歸給海洋,隸屬於世界的通則,他的骸骨最後會落在海床上,成為砂礫的一部份。

他們在天空,在Ace全然陌生的環境,事情不是這麼運作的,這裡的一切都跟Ace過去接觸到的事物截然不同,刺骨的寒冷提醒他此時此刻並非一場夢,偉大航道的天氣蠻橫,不可理喻,可降下暴雨及醞釀落雷的地方無論是看到的,摸到的,聞到的,又都如此溫柔,像情人小心翼翼輕撫懷中珍貴的小小寶藏,他甚至張開嘴,撈了一小片雲層來品嘗,什麼都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濃縮在裡面了,只是Ace參悟不透,他聽見聲音穿透耳殼,在腦中迴響,努力睜大雙眼,想看穿更遙遠的景色,除了Marco跟他之外哪還有其他人存在,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安靜也是一種噪音,是一種頻率穩定,會從胸口開始蔓延,急速擴散到四肢與全身,與之共鳴起舞的白噪音,使人深深沉溺在其中,無法自拔。

即使走入飄著漫天大雪的冬島,也不可能看到細雪染上羞怯的粉色,比櫻花瓣更淡雅,比雪的色澤還要高溫,或是帶著如湖水般瑩白的微光,構成不死鳥的青炎照在白雲上又是另一回事,太多太多的資訊塞在腦中,事實上畫面移動的不怎麼快速,Ace總覺得自己就快不能負荷,他想記下珍貴的每一秒,連眨眼都捨不得。

不知不覺間,Ace看呆了,他連自己什麼時候發出如孩童般天真的讚嘆聲都不知道。

再一次的,角度問題使他看不見掛在Marco臉上堪稱得意的表情。

「哇喔──────」

「我猜這是喜歡?」

「我的意思是,『哇喔!你懂嗎?天啊這太……」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太什麼,兩手在空中畫了個大圓,隨後才想到Marco看不到他的手勢。

「傑出?不可思議?精彩?壯闊?前所未見?說些我沒聽過的吧,yoi。」Marco貼心地替陷入詞窮狀態的Ace補充形容詞,順勢降低一直收起來的爪子,好讓少年能取得更好視線。卻也沒料到少年想了半天的結果是發出長長的哀號聲:「這對你來說居然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份,太不公平了,我也想讓Luffy看啊!那傢伙肯定會喜歡的!他以前老愛從高處往下跳,或把自己彈飛出去,可是他絕對不可能跑到雲海上玩的!」

新的,陌生的名字從Ace口中說出,Marco挑眉,默默更新了一下情報,所以Garp有兩個孫子,兩個,還活著,的孫子,他應該找時間觀察研究Ace的生存方式,搞不好能回去拉高自家船員的生存係數,畢竟如果有什麼人能在Garp的教養底下活過成年(最神祕的還是複數,再次強調)這些小傢伙鐵定有什麼過人之處,比方說兩顆心臟,鐵打的脾胃外加鍍膜的皮膚什麼的。

默默吐槽自己作為船醫的不專業思考邏輯,Marco面不改色的警告:「真敢把白鬍子海賊團的副船長當成什麼稀有的坐騎,下次我就拎著你把你從上面扔下去,yoi。」雖然他的家人,尤其是以Haruta為首的隊長們,在奴役Marco作為他們高空彈跳不綁繩遊戲主要執行平台,有著數十年如一日的恐怖熱情,也不怕哪天Marco恍神失爪把他們摔成肉泥,有時候Marco懷疑他們故意激怒他就只為了報復一隊隊長嫌煩拒絕帶人出去遊玩這件事,一群超過三十歲的幼稚鬼。

Ace沉默幾秒後滿懷希望的開口:「我就問問,有沒有什麼交換條件──」,Marco乾脆俐落地打斷他:「沒有,想都不要想,yoi。拎久了我也是會累的,再問一次我就把你丟下去。」

「我可以騎在上面。」Ace覺得自己很委屈,「這角度看不到星星。」再說肚子被勒的有點痛。

Marco差點被口水嗆到,這還是他有理了?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小孩子真不能寵,寵下去沒完沒了。

換作是其他人膽敢對Marco提出這種要求,被一隊隊長嘴角掛著溫和的微笑痛揍一頓後踹進海裡教訓都算小事,再怎麼親和的人都不會願意被人當牲畜使用,除非情況危急或Marco本人願意主動提供服務。

Marco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完全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到有點想笑,他莫名想提醒少年他到底都對著一個成年男子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再想想裡頭隱含的歧異,Marco都想嘆氣了,不過一隊隊長終究沒用粗魯的黃色笑話摧毀眼下美好的氣氛,嘴上維持平淡的聲音,不為所動的反駁:「我不喜歡被人騎,yoi──當然,你要換另一種騎法也可以,我怕你明天會回不了軍隊。」

Ace隔了很久很久才知道要臉紅。


  X x  x  x  X



夢幻的飛行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鳳凰微微側過身體,閃過一片帶雷的積雲後開始下降,Ace早已失去方向概念,興致勃勃地等待下個驚喜,對於Marco實際上帶著他繞了大半圈飛往回頭路的訊息一無所知。

某方面的Ace或許會很自豪地承認他迷上了眼前神祕莫測的幻獸,一個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傳說,近距離接觸才發現Marco的火炎與他的火沒有半點溫度,相傳不死鳥出生與死亡都投身於熊熊燃燒的陽炎,將骨骼毀滅後劇烈的重塑成新的軀體,環環緊扣,生生不息,世上獨一無二的物種,奇怪的是他仰賴的溫度彷彿被人偷走似的,即使是柴火堆裡的餘燼都能燙人了,何況生存在其中的生物,明明大腦警告Ace會被燒傷,那種刺痛,怎麼說呢,不過都是心理作用,Ace試著點燃自己的手掌,情不自禁伸手撫摸鳳凰如螢火般冰冷的青炎。

Marco震了一下,沒有出聲。

這是他摸過最柔軟的東西。

指尖貼著不死鳥的下腹,缺乏固定形體的羽毛從指縫中流逝,隱晦撩動Ace內心突然產生難以言喻的衝動,見Marco沒有太大反對觸碰,Ace努力直起身體,大膽的將整隻手掌壓了上去,來回搓揉著,如果不是受限於姿勢,勾不到,他可能會失態把臉埋進燃燒的羽毛堆裡蹭。

太舒服了。

像是浸泡在冰涼的湖水裡,卻沒有水的壓力,蔚藍慢慢被橘紅染成色調更深沉的靛藍,調和出來的微妙雪青,以及溫潤高雅的的墨綠,越來越多細小的花火從他們接處的地方爆出來,奇妙的是沒人因此受傷,或有所耗損,Ace陷入一種半清醒半恍神的狀態,他不斷的加熱,不斷提高掌心的溫度,觸碰的地方卻一再失溫,身體下方是冰冷無盡的海水,上方是熾熱奪神的焰火,抓不準自己究竟是想把Marco整個人給點燃,抑或是融進再生炎之中,享受那股貌似永不被驚擾的寧靜。

沒有聲響,沒有軌跡,沒有隻字片語,如一道屏障將他隔絕在整個世界之外。

除了火焰,裹著他就像他確實是個有價值的東西,值得不被傷害。

Ace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但他的大腦還沉浸在精神上的刺激內,他應該是喊了Marco的名字,兩次或三次,也許。

增強的風勢稍微降低了他臉上的溫度,Ace張著嘴,然後:「Marco,你、噫噫噫!!!等等等等、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找回聲音的少年半句話都沒說完,強大的推力襲來,下一秒,他就被人粗暴的扔了出去,這次今晚Ace第三次發出狼狽的慘叫聲,小小身軀縮成一顆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圓弧線,倒映在眼中的世界上下翻轉,臀部著地後又隨著慣性作用一路滾了兩三圈才停住身體,整個人都撞傻了,方才的溫柔浪漫對比現在的處境,如果不是肌肉傳來陣陣疼痛感,Ace都要懷疑自己大概是得了妄想症。

不,他就不該愚蠢的相信Marco,性格惡劣又極度自我中心的男人。

揉著不舒服的四肢與腰腹,Ace認為自己有資格生氣,「嗚啊──痛死了,突如其來的你幹什麼呢?就不能警告我一下嗎!」銜接在長達數分鐘美夢的鋪陳後,全身上下精神最為放鬆的時刻,簡直糟透了。

幻獸用如樂音般優美的聲響冷笑:「眼睛長在你臉上,你就該學著自己看路,再說這高度摔不死你的,吵什麼。」

「哈?你的請喝酒就是把人摔死在────」

船上。

消散的青炎與微風帶起了垂在桅桿上的旗幟,屬於白鬍子海賊團的驕傲。

Ace猛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風帆,船桅,纜繩,舵盤──他正坐在一艘體型不算太大單桅帆船的甲板上,船身目測不過三四十來米長,重點是,他在四皇副手的船上,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手,離開島嶼外加在天上轉了一圈,他同樣無法判斷目前所在之處,當說要請Marco喝酒的時候他考慮的是回到鎮上去找間偏僻一點的小酒吧打發時間,身上不可能會有對海兵來說太過奢侈的紀錄指針,四周環海也無路可逃,Marco更見鬼看不出有沒有意願要把他載回去。

以前落入陷阱裡的鱷魚大概跟他現在的立場沒兩樣,利用鎮定壓抑住內心的咆哮。

他應該要緊張,要是回不去的話Garp無疑會親自殺了他的。

為什麼傻傻地就跟上來了呢?

獸爪扣在欄杆上,Marco收起雙翼,金環相接而成的修長尾羽在身後飄盪,兩手抱胸,居高臨下俯視跌坐在地上的Ace,後者正緊咬下唇,離他想裝出的無動於衷有很大一段距離。

將少年緊繃的神色解讀為提防,Marco內心嘆息著是什麼樣的海軍英雄才有辦法養出警覺性低成這樣又無比遲鈍的小海軍,嘴上倒是悠哉地逗弄著對方:「現在才開始擔心是否有點晚了。」

Ace氣鼓鼓的瞪著他:「囉嗦,誰擔心了!不就是喝酒嗎?喝!」

被人取笑一整晚雜念的Marco聳聳肩,十分善良的鼓勵Ace:「繼續維持你的勇氣,yoi。」,察覺少年不安的點,男子難得貼心的補充:「順帶一提,船上沒有其他人,你的祕密在我這裡很安全,我沒興趣讓別人參與我的私人約會,就算對象是個小鬼頭也一樣。」

他跳下欄杆,獸爪在落地之前就轉化回人型,涼鞋在船板上踩出平緩的節奏,Marco故意跨過Ace伸出來的腳,忽略Ace那句:「差勁要死的約會方式,當心跟我爺爺一樣單身一輩子,我是什麼?可以隨手拋丟的馬鈴薯嗎?」悠哉往船艙走去,Ace眼神全程跟著男子的身影移動,努力不讓自己像受驚嚇的貓,「砰」的一聲將自己點燃。

火攻對Marco沒有用,除了換來更多嘲笑,他今晚已經聽夠多了。

至於Marco,被Ace定位成壞人的Marco,內心的笑意終於滿到再也無法隱藏的程度,。

浮誇攤開雙手,男子刻意高音調,用三分真誠七分痞氣的戲劇性嗓音開口:「歡迎,來到白鬍子海賊團,再次介紹,我是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不死鳥Marco,沒辦法帶你去Moby Dick還請見諒,不過這艘船設備也算乾淨齊全,你無聊的話可以四處逛逛,小心別跳進海裡,你我都沒那個能耐救援或自救。」

「身為邀請人,我大概有義務要為你做說明,其實我們白鬍子海賊團是非常好客的,老爹高興起來一連玩了好幾天的紀錄也不是沒有,雖然之後護士們不怎麼高興……,嘛、總之,想吃什麼盡量吃,我走之前有留一些點心,你右手邊的箱子打開來就是了,吃不夠廚房還有,加熱的話火別弄太大,燒焦味道就沒那麼好了,至於安全問題你也不用太緊張,白鬍子海賊團成團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在宴會途中殺死客人的紀錄,邀請海軍倒是頭一遭,我想我可以適應。」

總是半睜的眼皮底下塞滿了不懷好意,傳達出的訊息跟他的語氣截然不同,Ace再次咒罵。

裝模作樣的死火雞。

Marco站在船艙門前,回頭看了眼神色糾結的少年,愉快的下個了小結論。


「以上報告,希望您能滿意,試著讓自己舒服一點吧,無名的小海軍,yoi。」


  X x  x  x  X



Marco從船艙走出來,左手拎著兩瓶酒,右手則扔了件黃色的短袖襯衫與濕毛巾到坐在地上放空的Ace頭上。

「諾、稍微整理整理,你聞起來比宿醉的海賊還更不得體,yoi。」

「我不知道海賊會注重這些,剛剛也沒聽你抱怨。」他經常被人抗議生活習慣簡直像沒馴化完全的野生動物,被說比海賊還糟到是頭一次,順從的用毛巾將上半身擦過一輪,Ace擦起鳥巢般的微卷黑髮,多虧了他粗魯的動作,本來就不整齊的頭髮變得更加毛躁,用手指梳理幾次發現效果不大,少年果斷放棄,頭上蓋著條毛巾,將襯衫套上後接過Marco遞出的酒。

瀟灑用牙齒撬開瓶塞,金髮男子聳聳肩,「有原則是好事,我傾向維持,要知道活在沒有框架的世界不代表全然的自由,而是連自我控管能力都沒有的瘋子。」聽到他簡單的解釋,Ace忍不住抬頭,耀黑的眼神不像批評,眉間寫滿困惑:「……你不覺得,做為一個號稱自由自在的海賊,你的原則有點太多了嗎?白鬍子海賊團不會有什麼生活公約跟不死鳥條款,吧?嗚,光是想像就覺得有點毛骨悚然。」Ace張開手指,開始一條條的細數:「不欠人情,不殺無名海軍,不喜歡被誤解,不接受任何對白鬍子本人的汙衊,不救自找麻煩的笨蛋……」從他倆第一次見面到現在Marco提出的原則到底有多少條,數到第二隻手後他就放棄了。

Ace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起他們兩次見面Marco都拿衣服給他穿,莫非這是種嗜好?奇怪的審美觀就先不提了,看看他身上的紫色長衫,水藍色腰部跟鳳梨髮型,少年誠懇地感謝襯衫不是草綠色。

慢條斯理喝著酒,Marco靜靜看著少年,「我認為,你沒有搞懂當中的概念。首先,群體規則有群體規則的意義在,即使有些規則時常讓人覺得可笑又迂腐,但為了最大利益著想,服從是必須的,差別在於合格的海賊聽從船長的命令是出於尊重,海軍則不然,你們面對的是整個世界與自以為是的正義,階級是最簡便的控制方式,以為透過手段獲得的珍貴權力看在掌權者眼裡就是塊連剩菜都稱不上的碎屑,無論如何掙扎,往上晉升,要撼動上面的人根本是癡人說夢,為了連自己都定義不了的正義兩個字白白把生命葬送出去,我都想可憐你們。」他啜了口酒,言詞犀利的繼續補充:「至於個人原則不代表受到限制,是我願意這麼做,在自由意志的選擇下,帶來的益處,亦或是壞處,我全盤接受,舉例來說,像你這種年紀的海賊被海軍抓到就是死路一條,要我的話,」Marco假笑,食指朝著Ace挑釁的上下移動,「說真的,太無聊了,yoi。」

「即使我有可能殺了你也無所謂?」Ace示威性的將整隻右手臂纏上火焰,強調自己的強悍。

「我說了,無論代價是什麼,身後沒幾個莽撞有幹勁的後輩出來鬧鬧,練練手腳,我看還是趁早退休去當個無名小醫生吧。」

「……總有一天我會拔光你身上的鳥毛,就從尾巴開始。」Ace簡直啞口無言。

Marco靠在欄杆上,朗爽的大笑:「哈哈哈,啊────如果你能強到那樣的話,我欣然接受,畢竟缺乏挑戰,活在被人安排妥當的道路與死亡無異,海賊與否皆然。」

「看到的未來是某人預先寫好的劇本,身旁的人不是負責導正產生的偏差,就是改變心意提前結束鬧劇,不管你多努力想證明自己的價值,說真的,沒有人在乎。」

Marco仰起頭,雙眼盯著那片遙不可及的星空,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樣的世界實在太無趣了。」

沉默回到兩人之間,直覺告訴Ace不要追問,不要探究,Marco顯然在暗示他某些東西,某些他也許早就察覺而沒點破的真相,Ace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也不想談論,他不習慣從別人身上獲得希望,畢竟最後享受失望的永遠都是他自己,於是少年抿著嘴保持沉默,安靜地喝著酒。

舌尖浸泡在熱辣的液體中,一口一口滑入胃裡,悄悄燃燒著神經,獨特的香氣與濃厚的風味侵占整個鼻腔,很久沒嘗到度數如此高的烈酒,不過幾口下肚,酒精已有效平緩他累積起來的壓力,少年不由自主解除防備性姿勢,曲著腳,將手壓在膝蓋上,Marco顯然沒有喝悶酒的習慣,見Ace警戒逐漸降低,決定開啟新的話題。

「以你這年紀的小鬼來說,你的話並不多,yoi。」脾氣倒是挺火爆,但來的快去的也快,配上惡魔果實的能力,活脫脫移動彈藥箱。

Ace瞪他,「我不知道能跟海賊聊什麼。」尤其是跟自己年紀相差頗大的海賊,自己的弟弟又是自說自話的類型,有點社交障礙的Ace皺著眉頭思考,「……要不炫耀炫耀你的懸賞金額?」

Marco差點嗆到,「用海軍的價值觀來比較社會地位的高低,好吧,我想想……最後一次看到是七億七千萬,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沒特別去注意。」

「不會是過氣了吧?」Ace憐憫萬分的問他,Marco拒絕上勾:「為了拿不到的金額四處找架打,不是小孩子就是吃飽太閒的瘋子,我偶爾也會好奇海軍耗費心思訂定懸賞金額給海賊炫耀到底是什麼奇怪的邏輯……嘛,我的事就算了,跟我說說你自己吧。」

Ace放下酒瓶,指著自己,「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看起來跟他們不一樣。」Marco解釋,那些海軍,當然,否則Ace不會大老遠被拐來海賊船上。

「我攻擊過你!還有白鬍子本人!這算是某種恭維還是諷刺?」

「如果你認為主動挑起跟白鬍子海賊團的戰爭算是有智慧的壯舉,請當我在諷刺,yoi。」

「……好吧,謝謝誇獎?──不對!就不能我有個小小的偉大志向是當海軍打倒邪惡的海賊嗎?」少年險些暴躁的跳起來抗議。

Marco瞇起眼睛,決定說出若是讓Garp聽到絕對會揪著他尾巴打,內心無從否認的實話:「我這輩子看的人夠多了,Ace,你不是當海軍的料,你不尊重你的上司,你打從心裡認為他們沒有被尊敬的價值,你質疑他們每一個命令與決定不是因為你比他們聰明,而是你不懂得如何把信任交給不相信你的人,你討厭階級跟淺規則,憎恨權勢,不喜歡海軍不容許異音的氣氛,更遑論團隊合作,要是沒人特別看著,死在自己人手上跟敵人手上的機率差不多一半一半,yoi。」小子八成也是禁閉室的常客,關不怕,罵不乖,武力脅迫的效果也不長。

「活在官僚體系要的野心,虛偽,爭權,奉承你半樣都沒有,要你這種性子的人都去當海軍,世上絕不會只出一個海賊王。」

出乎意料的,黑髮少年沒對Marco的尖銳苛刻有所牴觸,反倒點點頭,十分滿意年長男子直白的解析,那怕這些話他聽到都耳朵長繭了:「嘛,老頭子也是這麼說我的,煩都被他煩死了,明明闖禍的不是我,每次都要把我叫去罵。」他學著Marco痞氣十足拎著酒瓶癟嘴聳肩,「不過你看,就算全世界都知道我不適合,我也必須得是個海軍。」

「也就是說你最開始的夢想不是海賊就是革命軍。」

「我曾經應該會是。」Ace的說法十分微妙,他撐著下巴,陷入回憶當中。

不可能忘記,在他捨棄承諾做出決定的那天,固執的弟弟鬧了整整一星期,用盡各種手段強烈表達他的不贊同,直到Ace動手把他捆在樹上為止,養母Dadan藏在粗暴關心背後數次欲言又止,支持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將他視為弟弟般愛護的Makino做了非常多他喜歡吃的點心,將心疼的淚水通通揉在其中。

怎麼可能忘記,在Ace眼裡幾乎萬能的Garp,蒼老佈滿皺紋的臉上隱藏不了的諸多無奈與痛苦。

左邊是他的家,右邊是出海的船,少年站在碼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享受自由的風。

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會後悔。

Ace當著所有人的面,跟著Garp離開風車鎮,他的故鄉,腳步無比堅決。

他說謊了。

一生一次的謊言。

「……要是這樣,Luffy就當不了海賊了,那傢伙的夢想可是成為海賊王,他是絕對不可能當海軍的,做大哥的只好委屈一點,不管他願不願意,事情就是這樣。」

吵死了,真不甘願的話就給我當上海賊王!做不到我就揍死你!聽到沒有!

甩甩頭,用力把Luffy的哭鬧聲甩到腦後,Ace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過去可不是什麼適合配酒的溫馨回憶,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也不能說是糟糕透頂的人生選擇,哈哈。」Ace乾笑。「也許之後抓到空檔假裝被抓再跟海賊出去鬼混鬼混也不錯,感覺還不賴。」

「說到這個,我沒有答應你。」

「啊?」

「你說要我綁架你,帶你回船上,在你升完火燒完水取完暖除完雪再做完菜之後,我不記得我有答應要讓你回去。」

Ace一臉錯愕,「可是,你──你──你────!」

「真的想報答的話,過來陪我喝兩杯。」

「如果你有種上海賊船的話,yoi。」

啊。

「這個嘛,我只說了『來兩個月內經過的島嶼也沒有冬島』。」Marco岔著腿,雙手在欄杆上,嘴角上揚,露出堪稱經典的完美假笑:「再給你一個忠告,海賊是種言而無信,極其狡猾的生物,最好留意你說過的話,不然你怎麼被人賣的都不知道。」

偏頭閃過Ace扔過來的小火球,Marco雷打不動,淡定喝酒「比方說現在,yoi。」

「靠,我收回前言!Marco你是我看過最差勁的海賊!」

結論是Marco從頭到尾都把他耍著玩,挫敗到一定的程度,Ace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洩憤似的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隨即被嗆的狂咳不已。

Marco沒有繼續深究,他決定先驗證另一件事。

「這樣吧,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作為回報,我可以送你回去,yoi。」

Ace坐在原地忍了半天給自己順氣,收起想往Marco臉上砸的拳頭,「……好?」他回答,語氣充滿了不確定。

少年等了很久才等到Marco的回應,男人的聲調低沉許多:「港口那天,你為什麼要去救海賊?」年長的惡魔果實能力者面無表情收起所有輕浮,垂著視線提問。

Ace歪著頭,不明白Marco的意思,他不在意的揮揮手,提醒對方:「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是海軍先攻擊的,帕拉塔就是個白癡。」

被自己擅自設想的榮耀蒙蔽雙眼及思考能力,為了消滅邪惡將人命視為能輕易被犧牲的籌碼,Ace無法接受,回到當下,他也確實沒有考慮太多,全憑直覺告訴他必須要做點什麼,做點什麼,去制止悲劇發生。

「攻擊是你們是一回事,可平民也在裡面,總是會有一些人不願意撤離,或者來不及撤離,他們的生活不該被打擾,我們已經給他們造成夠多麻煩了,見死不救不是我的風格。」

Marco直起身體,離開一直依靠的欄杆,緩慢走向Ace,後者拒絕移動,視線相互探查,Marco的眼睛裡彷彿有火光在燃燒。

「Ace,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當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四皇會與海軍碰頭,盡可能退到安全地帶時,他們還離的那麼近?」聽不出來是在喝斥還是敘述,Marco站在Ace面前,低著頭,一臉正色對不知情的少年解釋:「他們是兄弟,弟弟諾德當了海賊,哥哥諾迪是單純的批發商商人,不涉黑,我們有些物資是由他那邊經手而來──以商船的名義,當然。愚蠢的海軍以為能拿下老爹的人頭開了第一槍,聽到槍響的諾迪擔心弟弟出意外才沒離開,海軍的判斷並沒有錯,『與海賊親近的人死有餘辜』,yoi。」

「那改變不了什麼,你說諾迪沒有上船,那他就不是海賊,一般民眾是無辜的。」將酒瓶放在身側,Ace放在膝蓋上,同樣嚴肅。

Marco冷哼,完全不同意Ace的主張,「就算你選擇不救他們,也不會有人因此苛責你,無論看在海軍或一般人眼裡,不會有太多人同意你的觀點,廣義上來說,幫助海賊幾乎等同宣告自己也是共犯。」

「那是他們的問題,與我無關,我只相信直覺。「他堅持,Marco蹲了下來,定定的直視眼前年輕的小海軍。

「直覺告訴你要救一個海賊。」

「直覺還告訴我可以跟海賊在海賊船上喝酒。」Ace毫不遲疑地回嗆,「證明我是錯的,那也是我自找的,跟你沒有關係。

氣氛變得有些怪異,壓力重新回到身上,Ace發現風在不知不覺間靜止下來,空氣如同鉛塊般沉重,他咬著牙,不知道Marco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回答。

人一輩子只需一個謊言便足以,他不屑,更沒有偽裝的必要。

誠然,Marco難以捉摩的脾氣讓Ace或多或少有點畏懼,他知道對方近乎本能的強烈防備一直都在,直覺也告訴他,Marco從來都沒有想傷害他的意圖。

Marco伸出手,緩慢的搭在Ace後頸上,將人給拉近,另隻手則搭在Ace身後的欄杆上。

他被困住了,字面意義上的,他不敢移開視線,喉嚨有些乾燥。

Ace穩住呼吸,懷疑自己莫名加劇的心跳是在反應哪種情緒,順從的身體提早一步背叛本人意志,異常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好。」Marco說。

Ace還來不及問Marco的意思,突然席捲而來的強大睡意瞬間奪去他的意識,Marco的臉糊成一片青藍色的火光,少年來不及出聲,整個人便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啊啊,糟透了。


  X x  x  x  X




陽光刺痛了雙眼,他在柔軟的棉被與枕頭堆中醒來,無眠夢比什麼都讓人感到滿足,Ace揉著眼睛,吸氣後伸了個懶腰,然後把臉砸回去枕頭堆裡。

嗚,這床也太舒服了,跟他狹小的宿舍相比簡直天堂,Marco這海賊當的可真奢侈,搞的他都不想回去……

倏地,Ace睜大雙眼,慘叫著從床上跳起來。

對,Marco,他睡著了,該死的他睡著了,現在幾點?他在哪裡?Marco把他送回鎮上還是他還在船上?外面太陽很大,過中午了嗎?接二連三跳出來的問號逼的Ace顧不得睡眠的呼喚,慌慌張張起爬出被窩想搞清楚狀況。

半開的窗戶帶來陣陣微風,他穿著同件短褲站在床邊,房門附近放著他的黑色短靴,不算小的客房除了他睡的雙人大床外,還有一張深紅色的單人沙發,一組木製餐桌椅及一個大約四尺寬的衣櫃,裡頭吊著他的橘色牛仔帽,Marco給的黃色襯衫及一條皮帶,配上同樣色系的木質地板,整個空間一塵不染,相當舒服。

Ace確信自己應該是在鎮上的某間旅店,推開窗戶往外看,能隱隱約約看到海軍的旗幟在空中飄盪,餐桌上放著一個小餐籃,裡頭傳來微弱的食物香氣。飢餓的感覺促使Ace赤腳走上前,打開餐籃後不意外看到一堆水果,麵包及超大分的便當。

米白色的信紙對折後貼在便當蓋上,沒有屬名,Ace只想知道Marco是在什麼時候把他帶回來的,他遲疑了一下,決定打開信紙。



「三條命,三個人情,這次就當送你的,還有兩次機會,好好把握。

你的直覺是對的,但對環境缺乏警覺就是很嚴重的錯誤

Ps:禮物我放在地下室,不客氣。」



Ace咬了口麵包,滿頭霧水。

「……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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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6-25 22:5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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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C



掀起簾子,男子側過身,讓路給正要離開屋內的人,沒錯過那句真誠的「謝謝你!Marco大哥!」

「為什麼我覺得你幹這事異常熟練?」受不了沾上的屍臭味,重新換了件新和服的Izou順便從黑鯨號上拉了一批物資下船,清點完畢,哪都去不了閒著無事乾脆待在Marco的臨時小診所內,Izou靠坐在窗台上,單手轉著做工精緻卻沒點火的細長煙管夾,他很清楚對方工作的習慣,被消遣的對象則專注於手上的任務,待他完成清洗工作,將器具分類放置,用掛在一旁的乾淨毛巾擦拭雙手,才悠哉地開口:「我不懂你的意思,Izou,我是船醫,船醫要是不熟練基本的外傷照護,豈不成了夢想家,咱們當海賊的再怎麼瘋狂也不至於拿生命開玩笑,yoi。」

「有人提到職業道德還是惡魔果實能力嗎?」華麗的翻了白眼,Izou煙管往門外一指,一群年紀約在十六七歲的小獸人們正聽從Marco的指示忙進忙出,整理使用過的醫療廢棄品,熱情、積極、有秩序的模樣哪還見得早些前連接近都無法接近的敵意,更別提Marco可是完整的人類外觀,涼鞋穩穩地踩在地上,鳥爪,金色環形長尾及羽翼型的再生炎半點都沒影,「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職當保母了,別告訴我是不死鳥的天性作祟,以前可沒看你熱衷於照顧小孩子。」腦衝犯傻的船員哪個不是被直接扔海裡醒腦,十六隊隊長毫不懷疑全船唯一講不聽又扔不下海的唯有船長一人。

聳聳肩,Marco摘下眼鏡,露出看在Izou眼裡太過親合的微笑:「他們只是沒被好好的對待過,並不是真的天生抗拒外來者,小孩子嘛,重點是要先贏得他們的信任,用平等的態度面對,他們自然會覺得自己有用,能幫上忙了,yoi。」

「呵,看不出來咱們一隊隊長經驗豐富,真枉費我認識你十幾年。」

「Moby Dick號可是有一千多名船員啊Izou。」就算不是幹部,老鳥也得負責帶領新人適應船上生活,海賊當了二十年什麼人沒見過,總體來說,與人拉近關係手段也就那些。

不服的打一場,有摩擦找第三方調停,通常小誤會也是一兩桶啤酒罐下去,誰都會是親兄弟好姐妹,再不然如此大的船隻也沒真的要求誰跟誰一定得和平共處,閃遠一點還不會嗎。

對於船醫理直氣壯的說詞,Izou完全不買帳,「是啊,Moby Dick號上也已經很久沒有神經纖細又充滿攻擊性的未成年船員了,老爹的同盟例外──怎麼,難道你出差都是去幫人帶小孩嗎?我以為你是去約會?Thatch可是壓了不少錢在賭盤上啊。」Izou故作驚訝的問。

一口氣被噎在喉嚨間,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Marco惱怒的雙手抱胸,才想反問來找碴的十六隊隊長究竟想幹嘛,Izou瞬間切回公事公辦的語氣,皺起眉頭,嚴肅的斥責Marco:「行了行了,八卦晚點再扯,先說正事,大概是你那天發飆有用,猜猜昨晚Fossa外出找到什麼?」

忍住了想吐槽「到底是誰先開始改行當狗仔」的衝動,Marco掏出菸盒及打火機,順便替Izou點火,「……我猜猜,一個被層層植物覆蓋,遠離世俗塵囂,半天然半人工,通往神秘遺跡的地下隧道?」

「散發鐵鏽味的神秘遺跡,裡面還有現代照明以及穿著白袍的邪惡大反派。」將頭髮撥到耳後,男子語帶嘲諷地補充。

「至少不用走水底迷宮,為此我深懷感激。」

滿意享受菸草的氣味,同樣對於密閉式空間沒太多好感,Izou點點頭:「這回可沒寶藏給咱們挖了,有沒有興趣陪我去炸土撥鼠?」

搭著Izou的肩膀,Marco露出完美的假笑,「正餓著呢,yoi。」


 X x x x X


從地圖來看,媞媞希彌亞的剛好被陡峭的山脊以倒S型的方式分成左右兩邊,喀喀塔族的部落位在西方的山谷內,S型的缺口處是整片未幾乎未開發的茂密森林,海岸線則佈滿礁岩,形成天然屏障,倒S型的中央據稱有一條狹長通海的缺口,分隔了島的左右邊,若能好好利用山壁上的天然坑洞,擴建及加固結構,避開外海的礁石建立一個隱密的港口並非天方夜譚。

一行人跟著數名神色警戒的獸人,小心翼翼穿過整片茂密的樹林,他們全程靜默,怕引起注意也不帶火把,Marco憑著方向感推測他們應該是往山脊東邊靠近,在聽到水聲後,大夥移動的速度不知不覺加快,穿過垂下來交錯的藤蔓,他們在叢林中奔跑,幾分鐘後Marco靈巧的跟著人影翻過崩落的巨大石塊,本能迫使他停下腳步,眼前是倒映著夜色深如墨似的河流,微弱的月光提供的能見度有限,他蹲伏在地上,讓青炎纏在腳踝周遭協助夥伴,幾人依序爬上巨石,水飛濺的聲響吸引他的注意力,Marco瞇起眼睛,河水中央冒出一個人影,揮著手示意他們靠近。

若非Fossa的氣息確實在附近,不黯水性的Marco是不可能故作瀟灑的嘆氣後就在Izou的笑聲中跳進全然漆黑的河裡的。

被水包圍的感覺很不舒服,四肢無比沉重,雖不到海水那般全身無力,遭到水流壓制處於被動局面依舊讓Marco不自覺往Izou的方向靠近。幸好被讓他神經焦慮的情況沒維持太久,他們依序穿過被水淹沒過半岩洞入口,過沒幾分鐘,Marco冷不防的被人一把從水裡拎起來。

「難道鳥真的有夜盲症嗎?老子等你們等到雪茄都抽光啦!」再生炎與火把同時點燃,紅藍色的火光交錯,照耀整個空間,Fossa佈滿鬍渣的臉近在眼前,大個子還貼心地左右搖晃了下,意圖甩乾可憐的惡魔果實能力者。

「……Izou的木屐不利爬山,yoi」Marco微弱的抗議,間接報復Izou沒提到關於水路的部分,男子垂著沉重的眼皮將腰帶取下,用力擰成麻花,Fossa則難得發揮隊長愛反駁他:「得了,Izou就是穿高跟鞋都能十二小時不休息跳樁給你看,說什麼蠢話,泡傻了嗎你。」

「只單純跳樁的話別讓Rakuyo喝酒他也行──」

眼見兩人扯起來可以準備看日出,爬上岸的十六隊隊長放下捲起的和服下擺,蓋住白皙的修長雙腿,無視臉紅盯著他的一竿人等,默默觀察起眼前地勢,視線所及之處均是深淺不一大大小小的洞穴,頭頂上懸著數千根如刺毯般倒掛的石柱,地上長滿濕滑的青苔,洞穴兩旁放有大量土堆與石塊,以及些許開鑿工具。

「如果你問我的意見,地道挖在這種地方,我該說大膽還是不怕死。」

放下Marco,Fossa豎起拇指往地洞內一指「哈,你們還沒看到更精采的,中午過來的時候,往裡頭一鑽,沒人帶還真的會走丟,路亂的跟鬼一樣,我看也就他們有辦法這麼搞了,這讓方向感差一點的乾脆住在裡面等來世比較快。」

「往好的方面想,你得承認是個巨大的進展。」Izou說,轉身面對圍成半圓形的獸人們,「冒昧請問,我們有嚮導或地圖的可能性有多高?」

一路上都沒說過半句話的穆塔吉拉下斗篷,兩只毛茸茸的耳朵微微抽動,不自在的表示回答Izou:「沒有地圖,風險太大。」接著指向Fossa,「他們說已經帶他到離出口沒太遠的地方,走出去就是。」

被指名的白鬍子海賊團十五隊隊長苦著臉,低聲碎念所謂的地洞跟螞蟻窩差不多,完全是在折磨他可憐的記憶力,抱怨歸抱怨,神情全無退縮的意思。

知道這是他們能獲得的全部資訊,白鬍子海賊團的眾人倒是沒太驚訝,互看一眼便呈現搜索隊形,Fossa拿過火把,走到最前面去打頭陣,Izou則點頭向在場的獸人們致意:「我明白了,你們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都跟你們沒有關係,順利的話,明天就能把事情解決,當然,我不要求你們的信任,僅只是告知你們會發生的事而已。」

喀喀塔族不安地低聲交談,如耳語般的音量在洞穴中迴盪,被水流破壞成無法連貫的語句,Izou忽然想到一件事,開口問了站在身後沉思的一隊隊長:「Marco,名單你帶著嗎?」

Marco曲起手指輕敲太陽穴:「記著呢,yoi。」花了很大的力氣溝通才勉強整理出來的需拯救人數與名單,一隊隊長看完後當著喀喀塔族人的面將紙給燒了,交給分散在各組的一隊隊員的訊息是由特殊暗號拼寫而成,外人無法理解的密碼,最大程度確保資料不會外洩,做到這個份上,原本抵死不合作的喀喀塔族人才會帶著Fossa先來探勘。

認為再無溝通必要,一行人就備戰狀態,準備去挑對手的老巢。

「你們難道不怕是陷阱?」其中一名獸人突然開口問道。

白鬍子海賊團眾人有志一同往回看,Izou停下腳步,眉毛動都沒動,聲音如墜落的冰椎般清脆尖銳:「不,我們不擔心,一來你們沒那個本事,就算整群人一起上,最多就是陪他活動筋骨的程度,二來,即使你們與敵人聯手,你們也沒辦法殺害世界上最強壯男人的船員與他該死能幹的大副。」

Izo嫌惡的指著Marco,「我從很久以前就學會放棄挑戰他了,但不妨礙我欣賞別人花式找死的蠢樣,所以,請隨意嘗試,能放倒他算你們有能耐,別忘了賣去給海軍換賞金,搞不好可以買一座和平點的小島。」

幾名隊員咬著下唇死命憋笑,Fossa豪爽的笑聲震的頂上石柱飄落一整片水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夠狠的,Marco,被當面稱讚的感想如何?」

Marco抓著頭髮,故作謙虛卻又癖氣十足的回應:「嘛、Izou說的是實話,換一座小島的自信我還是有的,害怕挑戰可幫不了老爹,yoi。」

「換大媽的蛋糕島如何?這樣Thatch到下輩子都不用動手做甜點。」

「不不不,小火雞雖然囉嗦,畢竟還是我們珍貴的小火雞,拿遊戲平台去換蛋糕簡直虧大了──」

無視於隊長們的嘴砲,獸人們圍成半個圓低聲討論,其中一人舉起手指向洞窟,站在旁邊的穆塔吉原本抗拒的搖頭,其他獸人也伸手阻止他,Izou耐著性子等待,直到穆塔吉咬住下唇,無奈對上他的視線,其他人也不甘不願的放手並讓出一條路。

出乎Izou預期,跟上來的是一名女性,頂著漂亮的銀灰色狐狸大耳,本該清秀的臉蛋卻鼻樑到左眼眉骨之間的粉色醜陋的傷疤給佔據,半人似獸的腳掌踩在地上,留下奇怪的足印,她靜靜走到Fossa旁邊,僵硬的拿過火把:「我是伊爾,我來負責帶路,」她說,並在Fossa疑惑的眼神中補了句:「先前帶你走的那條終點是死路,你們到不了的。」

Marco忍不住伸出手,與Izou相互對拳,露出滿意的微笑。


 X x x x X


「曾經有一個孩子被偷偷生下來送出去求援。」伊爾說,帶著他們在黑暗中前行,Marco無比慶幸他們在最後關頭選擇合作,山洞內部空間比他原本評估的還要複雜許多,人工開鑿的痕跡四處都是,其他做為掩護的道路就一隊隊長的觀察至少也有五六條,Marco設想過最差情況中,他們得在不引起任何騷動的前提下離開喀喀塔族的地盤,聯繫黑鯨號讓Namur從水路包抄,他們則翻過山脊及中間的裂縫,越過傳聞中的港口進到目的地。

以他們的能力不是做不到,只不過有人帶路抄捷徑會整件事情輕鬆許多,畢竟老爹都發話要Marco等人抓出元兇,即使受害者不情願配合,基於自尊問題,隊長們也無法閉著眼讓人質白白送死。

「你們以為是Marco隊長?但隊長都快四十了。」再加上他的身高,想到森林內針對一隊隊長的質疑,其中一名隊員忍不住問。

伊爾點頭,半晌後又補充:「……其實獸人很難從外表判斷年紀,別看穆塔吉那樣,他也三十四歲了啊,外表長的超齡成熟雖然稀奇,也不是完全沒遇過。」

想想下午的孩子群,再把畫面替換成人類相應年齡的外表,這讓原本嘲笑Marco的Izou感覺像生吞了整隻野生電話蟲,渾身雞皮疙瘩,隨後他毫無良心的安慰自己,回頭告訴Kingdew不用替Marco築巢了,他還真沒有照顧雛鳥的嗜好。

要塞見於群山內,位置極度隱密,伊爾說大概五年前開始,對方明目張膽的到部落裡抓人,壓榨勞力的同時也利用獸人強健的身體進行實驗,建造出一個毒品與販賣人口的地下交易圈,賣相佳的獸人會被商人帶走成為寵物,他們曾試圖向外求援,像人類與海軍,但一直都沒有人回應他們,他們無計可施。

「我是瑕疵品,你們也看到了,我身上有明顯傷疤,」伊爾指著臉上的疤痕,「外表也不特別漂亮,沒有生育及出售的價值,但姐姐就不一樣了,姐姐是村子裡面最漂亮的。」

「出去的船都沒有半艘回來,進來的都是他們的人。」

「嘛,穆塔吉之前有跟我們提過關於間諜的事。」Fossa說,伊爾的大狐耳微微抽動,「我猜之前的間諜在地道之前就露出臭溝鼠的尾巴,加上村子裡一直都沒動靜,『領頭的』也沒出現,怕我們說的事情是真的,Marco賣力地當免費勞工幫人治療多少能起到作用,絕望中判斷讓我們去跟那幫雜碎狗咬狗的存活率搞不好比原地等死大,加上剛剛Izou也沒強硬的要求一定要你們陪同帶路,出事能撇的乾乾淨淨,反正橫豎不吃虧,操,還真是被小瞧了吶。」

即使被當面掀底也沒辦法生氣,畢竟Fossa說的都是事實,「……請理解,我們賠不起輕信的代價。」伊爾語氣生硬,火光中隱約可見她泛紅的臉頰與異常明亮的獸眼,Fossa頓時感覺到無數目光如同尖刺射在他的背上,彷彿在譴責他毫不憐香惜玉的粗神經,不遠處,木屐踩在地上的分貝也加大許多,大個子雪茄都顧不上抽了,揮著手連忙解釋:「我、我也不是說你們不對!保護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嘛,我可以理解,唉、你不是要去救姐姐嗎?包在我們身上!老子一定會幫你找到姐姐的,就、就當是帶路費怎麼樣?咱們當海賊的最喜歡交易了,你看看咱們兄弟可多了你不用擔心Marco的能力還能幫忙治療呢──」

再也聽不下去Fossa尷尬彆扭的安慰方式,Marco痛苦的把臉埋進手裡:「提醒我下次不要因為好玩就讓Thatch灌輸奇怪的知識給他,yoi。」

「此等情商真是偉大。」Izou掏出扇子,姿態優雅的遮住嘴角。

「Izou,我是認真的。」

「呵,我可不能保證。」

不敢介入隊長之間戰爭的隊員各個笑到內傷。

兩小時候,濕滑的地面逐漸轉為乾硬的土塊,空氣也不再潮濕沉重,夜風微微吹過,伊爾示意大家熄掉火炬,半小時候,一行人掀開由樹籐編織而成的天然布簾,依序從山壁中爬出來。

走在最後的Marco突然察覺到鳳凰正隱隱騷動,彷彿眼前有什麼東西引起幻獸的興致,雖不到想爭取主權的程度,也足夠讓Marco進入全面警戒狀態。

走在最前面的Fossa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努力安撫焦慮的鳳凰,Marco與Izou一前一後的靠近Fossa。

撥開擋住視線的樹叢,點點紅光與探照燈點亮漆黑的夜空,一座巨大的鐵灰色堡壘囂張的盤踞在山谷中,底下還有數座疑似小型兵工廠的建築,空氣中不見植物的香氣,取而代之的是腥臭的火藥味。

指著出現在眼前的巨大要塞,Fossa問:「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

「還不能完全肯定,只不過……」Marco深深吸了口菸,眼神冰冷,「真是熟悉的另人反感啊。」

他一腳踩熄菸的,轉頭面對伊爾,蔚藍的眼睛不帶半點溫度:「人類沒有回應你們是有原因的,一來海域的關係,外界對於你們的存在所知甚少,就連我們都是比對無數地圖才找到進來的海路,二來你們並非世界政府的加盟國,海軍沒有義務出兵,最重要的是──」







「這是海軍的規格啊,yoi。」



本文最後由 叼根菸 於 2019-6-28 00: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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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6-29 15:2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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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A




情報戰或機械技術從來都不是Marco涉獵的專職領域,一隊隊長也許知道的內幕比普通船員多一些,包含所謂世界的必要之惡,或各方勢力潛藏在檯面之下的角力戰,可論更專精的操弄,竊取與反間,不動半點火藥便將敵人玩弄於股掌,頂著張人畜無害笑臉,外觀與青少年無異的Haruta才是坐在遊戲主桌上的老千之王,船醫閒著沒事也不會刻意去拆解或維修機械,即使常有人將錯綜複雜的電路與人體神經血管比擬,傻子都知道從最基礎的概要開始就已經是全然不同的分野了,故當Marco熟門熟路的帶著眾人精準的踩在時間點上繞過探照燈的照射,沒選擇從正門硬攻,而是繞到要塞後方靠近山壁接縫口,沿著牆面摸索後找到極其隱密的後門,爪尖纏上武裝色霸氣將門鎖給完整割下來,進去後順手調動監視設備讓畫面固定在相同時間點,並神色自若的找到通往地下監牢的樓梯時,憋了整路的Izou忍不住嘲諷對方整系列堪稱教科書級示範的行為:「介意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對海軍基地熟悉的程度彷彿你在另一個Moby Dick號上?難不成你是海軍派來的臥底?還是你有雙重職位只是我們都不知道?」

Marco倏地讓右腳轉化為獸型,並在跑過路口時往右邊狠狠踹出去,爪子一勾一放,來者尚不及反應,Marco的右手肘直接撞向人體最脆弱的頸脖,骨頭碎裂的悶聲後,偵查兵已被無聲無息地放倒,癱軟於地,兩名隊員跑上前,迅速將所有武器及通訊設備都拆下,一隊隊長大氣不喘,繼續帶著路。

「出差過幾次,或多或少有點印象,畢竟海軍的建體構造大同小異,全世界最沒創新的愚蠢群體非他們莫屬,yoi。」

「哪門子的出差啊?從何時候開始,跑到海軍基地玩捉迷藏居然變成例行性任務了?」Fossa感覺無比震驚,他一直以為被大家認為行事相對穩重的Marco難得發瘋也是侷限在海上撒撒野,沉個幾艘船就算了,一隊隊長的個性比起主動找碴,其實更偏向在船上留守指揮,外加看顧船長的身體健康(主要是Marco一不在,白鬍子的飲酒量就容易失控,縱使老爹不是會隨便遷怒的類型,可偶爾外溢的霸氣對一般船員來說還是非常沉重的負擔),Fossa從沒想過Marco會把潛匿到敵人的大本營裡逛街當休閒嗜好,要是意外失手栽在滿是敵軍的現成牢籠中,即使是公認最強的自然系惡魔果實能力者,在密閉空間內也閃不過由海樓石子彈,手銬與鐵籠的全套能力封印套餐,幸運點被人給活逮拖到推進城去,要真走到那地步,全世界就準備看四皇與海軍本部開戰吧。

這已經不是莽不莽撞的問題了,Fossa憋了半天,決定回去得要認真拷問Thatch,老爹那個沒能帶回來的新兒子究竟是哪路來頭,居然有辦法讓年近四十歲的Marco過起二十歲的少年人生,腦神經都活用在如何囂張的偷情,把穩重謹慎扔到海溝裡。

「Vista不久前才在抱怨某人的高效率神秘事蹟。」Izou神情微妙的提起另件事,「我頭次看他完全沒有邏輯的在碎念,Thatch說他聽了半天都沒聽出重點,鬼記得上次Thatch被Vista嚇到是什麼時候,你們知道這有多罕見嗎。」

多少聽到內情的隊員們異口同聲的「啊」,Fossa歪著頭,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件事。

幾個月前,白鬍子海賊團旗下一艘外出補給的船隻才剛結束與敵船的交戰,隨即不幸的被捲入強烈暴風雨中,好不容易航行到比較穩定的地帶,精疲力竭的船員們收拾到一半,又被冒出來的賞金獵人與海軍聯手圍攻,最後十五名賞金較高的船員遭逮,Moby Dick號必須趕在人被轉移到推進城之前用最快的速度營救被海軍囚禁的十五人,但當白鬍子命令「最快」的時候,沒有人料到從上岸,潛入到撤退,Marco只花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把被抓的船員們全數救出,前來接應的Vista都還沒熱身完成,Marco已經抽著菸著手替船員們包紮,準備把人帶回黑鯨號上。

於是才剛進入狀況熱血萬分抽出愛劍,面對Marco垂著沒睡醒的眼皮告知「我們回家吧」,Vista不自在的收起武器,看了看傷痕累累的船員們又看了看遠處冒煙的海軍基地,好半天才吐了句:「……你讓事情變得太容易了。」

出發前被Haruta臨時塞了大量資訊,嚴肅告誡任務完成的時間點及要塞人員配置,外海甚至有弟兄暗中部屬,就怕事情出差錯引來海軍援軍,一旦錯過此次機會,那十五人的性命怕是凶多吉少云云,結果此趟他唯一出力的部分是搶在其他人面前解決掉最後追上來的基層小海軍,Vista搓揉著鬍子,感覺剛燃起的憤怒與渾身精力無處宣洩,簡直比宿醉還痛苦。

「老爹說了『最快』yoi,弟兄們身上都還有傷呢。」Marco指著身後的夥伴們,半睜的眼皮寫滿無辜,顯然不明白自己哪裡讓Vista不滿,明明順利把人救出來,為何花劍周遭飄散的氣場竟無比萎靡?

一直到隊長會議結束,Vista都不知道要怎麼表達他的鬱悶,聽完過程的Atoms隨口問了先行的Marco怎麼有辦法取得海軍機密,是不是有認識的海軍在裡面當間諜,被Thatch塞了一瓶啤酒後直接打槍:「哪來的間諜?當然是因為他是Marco,放諸四海最可愛的藍色小鳥,誰會忍心拒絕他充滿魅力的問路呢?」

Atoms的個性屬於單純耿直的類別,Thatch都回答他了自然也不會想追究下去,回想起來,四隊隊長掩護的意圖簡直太過明顯,Fossa更加確信老爹的無緣的新兒子八成與海軍有關。

也許他們該鼓勵Marco,情場失利個一兩次不算大問題,這回有大夥當後盾,就是想綁個海軍少將來又有什麼難?至少換到自家主場去,老爹也會安心許多吧。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認定Marco的情商遠比自己還糟糕,Fossa活躍的腦細胞異常熱心的替Marco列舉一長串遊玩清單,只不過最上還是得嘮叨兩句:「Marco,如果你因此而被抓近推進城,我是絕對不會加入救援行列的,這太扯了。」他們明明就有幾座蓋在夏島與秋島上的度假村不是嗎,何必挑在難看的海軍基地,浪漫指數不是負的也是零啊!難怪追不到人。

都是鋼筋水泥缺乏自然元素的地方,哪能展現幻獸凌駕於空無拘無束的風采?Marco真該找他們商量的。

沒跟上Fossa劇烈恨鐵不成鋼的電波,Izou冷笑:「是啊,『白鬍子海賊團最冷靜的男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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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6-29 15:2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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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B




派上島勘察的三名隊長分別擔任不同的腳色,Marco大副兼船醫身分讓他能代替白鬍子本人判斷情勢並下達命令,必要時要求本艦進行協助,即使情勢嚴峻也能冷靜的指揮眾人,不退卻、不莽攻、不戀戰,力求用最小損失取得一定程度的戰果,白鬍子也明確的說過除他之外第二指揮權是交付給誰,Fossa行事作風雖粗曠了點,但大個子如炙熱的熔岩般極具破壞力的氣勢與強盛的體能,在未知的領地冒險時是必要且強悍助力,至於Izou,十六隊隊長痛恨被視為弱者,可他秀氣的外表與有著作為海賊太過奢侈的白皙肌膚除了讓他當靶子外,也能發揮強大的效用,烏黑的髮絲優雅的垂落在纖細的後頸上,淡妝襯托出精緻的五官,套上修改過的粉色和服,面對受驚嚇的俘虜,收斂起如寒風颳過的冰冷氣質,沒人比Izou更能勝任交涉與安撫的工作。

這也是為什麼每每找到疑似監牢的地方,Izou總是第一個踏入血腥與人性殘虐之中的人,來自和之國,外表清秀的男子是面盾牌,擋在雙方間之起到緩衝的作用,畢竟沒人能預料受害者會不會在驚嚇中出手攻擊,即使沒有惡意,隊員反射性的抵抗動作可能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他們遇過受不了輪暴藉由啃食自己肢體發洩的受害者,在隊員上前想替他療傷時發瘋咬下夥伴肩上一塊肉,也遇過看似癱軟無力的老人用自製的預藏武器抵抗,甚至將人質交還給家屬後依舊受到冷眼憤怒的言詞攻擊,大部分的人看到海賊旗的旗幟都不會有太好的反應,這點誰也無法狠下心來責怪,當超越常理的絕望演變成吞噬自身的墮落循環,除非被人強硬的遏止在破碎之前,大部分的悲劇都以死亡做告終。

「不是你們的錯。」Izou每次都淡然的收拾著混亂場面,那怕弱小本身就是種罪惡。

數十年過去,他從未對無窮無盡的惡意感到麻木,人類的創意總能發揮在錯誤的地方上,年復一年刷新認知的下限,憤怒是盤據在血管內側的傷疤,溫熱無聲尖叫,維持鮮活的疼痛。

打從他們上岸遇到喀喀塔族,每揭露一項獸人們受到的悽慘遭遇,Izou便感到服貼於身上的彈夾溫度不斷攀升,槍口也隱隱的發燙,憤怒急遽的累積,只差最關鍵的一絲星火就能將他整個人給點燃。

眼下,似乎正是完美扣下板機的時刻。

「全都給我轉身。」Izou說,於是其他隊員包含Marco在內,二十一人全部識相的併排站好,背對身後監牢及關押在裡頭的人,無人抱怨,比較機靈的船員連忙跑出去想找些衣物回來,順便通知在外留守的Fossa,Marco用暗語示意他們先攔住伊爾,別讓人過來直到隊長們同意,Izou咬著牙,努力平復呼吸,盡可能壓抑心中的暴虐情緒。

「我不會傷害你們。」聲音平穩溫和,Izou將兩把火槍從衣領內掏出,彎下腰,在一片驚懼質疑的眼神中將從不離身的愛槍放在地上,接著才緩慢的靠近鐵欄杆:「我們是來救你們回去的,請問哪位是伊爾的姐姐?」

十七名衣不蔽體的女性瑟縮在狹小的空間內,痛苦搖著頭,發出「啊啊啊」的氣音,口枷剝奪她們出聲的能力,為未避免發生自縊或絕食等問題,束具中間連著一指粗,可用來灌食的橡膠管,牢籠內放著幾個蓄水桶及針筒,確保她們的飲水來源,有幾人甚至穿帶著拘束手部的皮套,空氣中傳來淡淡的尿騷味,一旦對上視線,Izou就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動搖,除了空白外什麼都不要顯露。

即使缺乏充足燈光,Izou也不可能錯過女孩子們隆起的腹部,裸露在外的手腳關節皆有紅腫擦傷痕跡,他想到廣場上的處刑架,想到穆塔吉說的人口補充問題,想到米爾變形的骨盆與死灰般的眼神。

「Marco」

被點名的一隊隊長爆出一陣蔚藍色的火光,閉上眼睛轉身一個側踢,泛著黑色氣息的鳥爪硬生生將門鎖給破壞,巨大的聲響使得俘虜們臉上的不安逐漸擴大,拉開鐵門,Izou沒有立即進去,他轉身走到地道入口等待,半晌後接過跑回來的隊員們手上找來的披風衣物,接著回到牢籠門口,露出示好的微笑:「能讓我進去嗎?」,他稍微將衣服給抬高,「我跟我的朋友們想帶你們回部落,穆塔吉跟大夥都在等妳們。」

他等待了數十秒,見無人出現強烈抗拒,甚至自殘之意,Izou踏進籠內,單膝跪在籠子中央,將衣物平放於地,她們相互對看,騷動後,一名膽子比較大,有著銀灰色狐狸耳朵的美麗女子起身,纏在腳踝上的鐵鍊與地面磨擦,割出刺耳的聲響,黑髮男子從未將視線降到鎖骨以下的部位,她緩緩走到Izou面前,半身覆蓋如月光般柔亮的毛皮,蓬鬆大尾巴隨著身體走動左右搖晃,小巧的瓜子臉上除了眼角附近紫黑色的瘀青外,無其他明顯疤痕,她沉默的審視男子,翠綠色的眼眸眨也不眨,接著伸出傷痕累累的手,一左一右,彷彿壓抑著強烈憎恨般極端的情緒,扣在Izou的頸脖上。

壓力瞬間襲來。

Izou沒有阻止她。

即使他反手便能折斷她纖細的手臂。

相反的,他脫下綁在腰間的絳紅色羽織,溫柔批到女子身上,遮住她裸露在外的乳房,兩人無言對視,Izou張開雙手手掌,女子遲疑了一會兒,接著輕輕點頭,Izou伸手繞到她的後腦勺處,稍加摸索後雙手使勁向外一拉,藉著霸氣硬是卸掉相扣的鐵環及鎖頭。

她任由他取走口枷,Izou默默用袖口替她擦去牽連的銀絲,輕咳聲中,淚水無聲落下,強忍自胃部升起的恐慌感,少女鬆開箝住Izou的手指,充滿歉意的撫摸留下來的紅痕,轉身招喚同伴。

「……我是伊爾的姊姊,法法洛斯,他們帶走了我的孩子,請救救我們────」



 X x x x X



Izou及Marco協力將拆卸下來的口枷及鐐銬集中到鐵桶內,示意隊員拿到隱密的角落去,這才叫人把伊爾帶來。

「剩下的人應該被關在其他樓層,像這樣的要塞能關押大量囚犯的地方不超過五個,保險起見,問問他們有沒有其他線索可提供,yoi。」伊爾顧不得Marco的叮嚀,推開眾人後直接撲進法法洛斯的懷中:「姊姊──────!!!」

被撞擊的力道往後推,跌坐在地,法法洛斯拉住差點落下的羽織,蓬鬆的大尾巴將兩人包圍,溫柔的撫摸眼前顫抖的獸耳,「伊爾,……伊爾你這傻孩子,好不容易逃出去,怎麼又跑回來了呢,這裡可不是遊玩場所啊。」

「說好要帶你回家的。」伊爾強忍大哭的衝動,把臉埋在銀白色的毛皮中左右摩擦,「說了要帶你回家,況且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問不出口是否還好,有沒有受傷,或受到更殘酷的對待,對伊爾而言,人還活著,還能正常說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法法洛斯姐姐……」原本焦慮不安的喀喀塔族人也放下警戒,紛紛靠上前共享久違充滿安全感的擁抱,有人甚至忍不住哭了。

Marco朝外使了個眼色,Fossa只得尷尬的大聲咳嗽,打斷感人的相逢場景,「咳咳,這個──小姐們,咱們先出去再說?」

除了法法洛斯外,伊爾連忙檢查其他人的狀況,她指向Marco胸前的海賊旗幟:「姐姐,他們是白鬍子海賊團的人,村子裡受傷的人也是他們當忙療傷的!你們還能走嗎?靠近山壁附近我們偷挖了一個地道,中間會通到河流底下的岩穴內,只要走到那邊就安全了!」

「海,海賊團……?」

「總之,先離開這鬼地方吧,名單裡面還有十九名孩童,你們……」Marco欲言又止,一名女性心領神會的接話:「不,孩子們是被關在其他地方,一星期會被帶回來一次,最後一次出現是四天前,跟我們在一起的只有洛斯跟伊利耶。」

「對,洛斯跟伊利耶,雙胞胎……雙胞胎被帶走了!我想阻止他們,我────」法法洛斯激動地起身,腳步踉蹌險些摔倒,一旁的Izou連忙伸手扶住她。

「冷靜點,yoi,他們被帶走是什麼時候的事?」若逆著洋流避開礁石,Marco估算過,從媞媞希彌亞到開放海域至少需要一天半的時間,一旦離開白霧之牆,回到航線上的島嶼大概也要兩到三天,假設透過電話蟲聯繫同盟,將途中會經過包含莫克維斯在內的五個島嶼串聯成大型包圍網,算上運送,點交及轉移,五天是他能抓出來最樂觀的期限,現在讓Moby Dick號向外發出通知都不算太晚,一旦人質被運到新世界的奴隸市場,即使是四皇,要把人全部要回來也不是件輕鬆活,更別說白鬍子海賊團一向不碰人口販賣與雛妓,相對少掉八成以上專業的探聽管道,大張旗鼓找人還得防範敵手從中插一腳,藉此拿來當威脅的籌碼。

老實說,眼下完全是分秒必爭的狀況。

「昨天,大概是昨天下午的時候,洛可跟伊利耶平時都會挑巡邏人員不在的空檔溜進來看我們,昨天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那些人慌慌張張闖進來,洛可來不及躲藏就被發現了,伊利耶想幫妹妹但沒成功,原本他們還要帶走多羅尤,發現她腳受傷才沒把人也帶走。」他們指著其中一名肚子特別大的女性說道,大概看多羅尤產期不遠,且多個不方便行走的累贅會降低脫逃率,否則按照領頭的作法,怎麼可能放棄珍貴的商品。

所以這幫雜碎確實知道來的人是白鬍子海賊團,看到老爹的旗幟逃跑就算了,居然還想把人也帶走,簡直找死,船員忍不住在後頭大罵。

Marco雙手抱胸,歪著頭沉思,「時間應該還夠,不至於那麼快就把人運出去,Namur可守著所有水路呢,yoi。」

Fossa則抽出長劍:「不是在要塞內就是跟著賈庫亞斯那畜生,就怕咱們交戰的時候倆小毛頭被波及到,哪不去,玩啥躲貓貓。」

十五隊隊長完全沒意識到他隨口抱怨聽在有心人耳裡,幾乎是變相指責失蹤的小孩在找麻煩。

法法洛斯仰頭直視Izou,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伊爾不安的緊握姐姐的手臂,法法洛斯的眼神則從痛苦,掙扎,絕望後轉為麻木,「什麼代價都可以,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我對你們還說應該還是有價值的。」她說,整個人彷彿丟失了靈魂。

Marco鬆開抱懷在胸前的手,正想開口,Izou卻阻止他。

先前的親和氣場蕩然無存,Izou的眼神毫無溫度,沉著嗓音反問:「你是在提供一個交易嗎?作為把他們帶回來的代價。」

法法洛斯緊咬下唇,毫不猶豫,僵硬的給出答案:「是。」

與預期的相反,男子隨手撥弄頭髮,發出苛刻的冷笑。

「呵,我拒絕。」

「你未免把我們想的太簡單了,我們可是海賊啊。」

「Izou隊長──!」但Izou沒讓他們說完,一個眼神就讓所有人閉嘴,男子彎下腰,墨黑在翡翠似的瞳孔上倒映出深沉的陰影,「給我聽好了,白鬍子海賊團絕對不可能要求這種形式的報酬。」

「這裡,」木屐用力的踩踏在地上,「囚禁你們的建築物難道不是同伴們流著血蓋出來的嗎?」

他粗暴的將伊爾扯到法法洛斯面前,指著少女臉上醜陋的傷疤,「你以為他們在留下這些傷痕的時,內心有過一絲一毫的慈悲或同情,你以為他們會停手?你知道廣場上發生的事,你知道沒有一個人敢輕易自殺,你妹妹知道這趟路有多危險,但她還是來了。」

「你是想告訴我,這些對你來說,都不重要嗎?」彷彿冰風暴中夾帶滾燙的岩漿蠻橫侵襲搖搖欲墜的理智,Izou在沉默中爆發。

「如果我接受你的條件,將你們視為交易物品,豈不是在踐踏我與我家人的尊嚴,你們是與我擁有同等地位的人吧,你認為可能嗎?既然重視孩子,就別輕易拿生命出來交易啊!」他放開伊爾的領子,直起腰,此時此刻,站在喀喀塔族人面前的是白鬍子海賊團強悍的十五名隊長之一──Izou──世界最強壯男人Edward Newgate奉行唯一仁義信念的執行者。

「你憎恨那些人渣,你想要他們離開你的家園,你想要他們受到比你受過更痛苦的傷。」

「你想要殺死他們,但你辦不到,所以你只能來懇求同是陌生人的我們。」

「我只接受一個交換條件,」

Izou將雙手握拳,置於兩人之間,神情無比肅穆。

「讓我們親手解決賈庫亞斯,我保證會盡我所能,把你們感受到的痛苦悉數奉還,你同意嗎?」

法法洛斯的視線從Izou臉上轉到男子伸出的拳頭,她拍著伊爾的肩膀安撫受驚嚇的妹妹,幾秒後,露出飽含感激與敬佩的微笑,她的眼角泛紅,卻不是因為難過。

帶血的手指緩慢屈起,緊握成拳,在眾人的視線中堅定相碰。

「我接受。」



 X x x x X



「真帥啊Izou,我都要戀愛了,Thatch要是在這裡還不馬上單膝跪下求婚,yoi。」

「少說廢話,他只要乖乖坐著替我歡呼就夠了,現在怎麼樣?」Izou指著後方跟著他們走出地道的獸人們,伊爾與法法洛斯正努力扶助比較虛弱的族人,艱難的移動著,Marco煩躁抓了把頭髮,「情況不妙,有幾個人回去後得馬上處理,她們體力差不多都到極限了。」Marco掏出電話幼蟲,轉頭叫來船員:「里耶,卡利斯,柯爾,伊古多,阿特姆,你們五個人負責帶她們出去,照原路回隧道內,摩那,用電話蟲聯繫Moby Dick號,老爹他們應該在附近,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麼處理, Izou,Fossa跟我會繼續搜尋其他人的下落,yoi。」

「知道了,Marco隊長!」被點名的六名隊員俐落的分工合作,接過電話幼蟲後連忙帶著她們往回頭的方向走,Marco才想轉身離開,一個聲音阻止他,「請等一下,我跟你們走,我知道路!」

那對總讓人感覺無比眼熟的柔軟熊耳占據眾人視線,頂著火紅的微捲短髮,少女跑到Marco身邊。

「等等,霍米!」伊爾叫到,霍米沒有回頭,「我照顧過洛可跟伊利耶,我跟你們一起去找,速度會快一點,至少他們聽到我的聲音不會轉身逃跑!」霍米堅定指著自己:「帶上我,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況且,這個要塞裡也有不是喀喀塔族但必須要償還人情債的傢伙存在,怎能現在就走!」

「Marco?」Fossa半看戲半認真的問,Marco低頭看她,只問了一句:「你能跑嗎?」

聞言,霍米充滿自信的笑了,她抬起早用布條纏好的雙腳,愉快的回覆:「別太小看獸人啊,好歹我們也有Zou的血統,把整個基地逛完都不是問題,老大,隨時出發!」少女一手指著Marco一手對著伊爾等人揮舞,「你們快走!我會回去的,不用擔心!他看起來很可靠,一定沒問題的!」

Fossa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真是令人安心啊,放心好了小姑娘,那頭蠢鳥要是靠不住,你Fossa大哥也會把你平安扛回部落的!」



 X x x x X



幻獸強健的羽翼帶著霸氣掃過,如毫無慈悲心可言的颶風破壞一切,配合精準致命的火槍之雨,兩者在狹小的空間內激起數十丈的浪潮,將生命一同吞噬在連綿不絕的火線之下,而在戰場左邊,不同於一旁開出的血色花海,男子催動連巨石都能輕易擊碎的大劍,武出連綿不斷的劍花,紅光與刀鋒合而為一,行經過的地方除了灰燼外什麼也不剩,男子暴嚇一聲,刀尖如雷霆般向前刺去,瞬間,盤據在周遭的火龍捲隨劍峰以摧枯拉朽之姿斬開阻擋在眼前不斷湧現的敵人。

不過數十秒的功夫,在場還站著的,只剩背負白鬍子旗幟之人。

Marco甚至懶得算這是第幾批他們打倒的敵人,除了最初零星偵查兵還算正常,進入第三層以上的空間後,分不清是海軍抑或是海賊的雜魚們在聽到警報聲後開始往Marco等人的所在地聚集而來,不用船醫提醒,只消一回交手時間他們便看出來對手的異常,各個都像中邪般,不要命的猛攻。

最厭煩莫過與沒有意志的傀儡交手, Fossa的動作越來越粗暴,「嘖,他們是在拖時間,盡是些棄子,主要幹部大概都撤出去了,才想說這幫垃圾怎麼這麼安靜,蠢貨,以為逃到海上就安全了嗎?」

Marco甩掉爪子上的碎肉,表情看不出喜怒,「聯絡老爹他們,讓Namur攔截所有出去的船隻,就是一條魚都別想游出去,yoi。」

約莫五分鐘前,要塞開始傳來轟隆隆的巨大噪音,隨著他們逐漸往要塞中央跑去,煙硝味也越來越濃厚,Fossa揮動長劍,帶頭突破長廊盡頭扇緊閉的鐵門,鐵門外是寬闊開放的半圓形大平台,一座寬五米的鐵橋連在兩棟建築之間,Fossa擋在入口處斷後,但當他們跑到鐵橋中央時,要塞外牆突然露出黝黑的缺口,Marco當機立斷跳上欄杆,下一秒,體型急遽拉長的不死鳥將夥伴罩在身下,火炎劇烈交錯,抵禦機關槍的掃射,「Fossa!」幻獸高聲鳴叫,十五隊隊長罵著髒話,一把將鐵門半邊削成條狀,豪邁拎起鐵條,奮力朝砲塔方向射去,橋上的隊員趁著炮口轉移目標的空檔跑往塔下方的死角,協力把門撞開,人都還沒站穩,鐵橋的中央卻無預警的爆炸,熱浪掀起層層火舌,顧不上對峙場面,Izou趕在最後一秒扯住霍米,用力往建築物內拋,「他媽的!該死的雜碎!」鋼鐵彎曲的尖銳噪音使得場面更加混亂,刺耳的爆炸聲不斷傳來,火光隨處可見,整棟建築物強烈晃動,沒能渡橋的Fossa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在前面探查的隊員急忙跑回來:「Fossa隊長!後面的路被炸毀了!」

大個子點點頭,洩憤似的朝對面外牆又扔了幾根鐵條,「Marco!」他大喊。

半人半獸化的Marco停駐在空中,長翼指向Izou的方向,「你們先往回撤,一定還有什麼空間是我們漏掉沒找到的,Fossa!這邊交給你,我跟Izou去另外一邊!」

「第一優先是其他被囚禁的人質,其他交給老爹他們,另外盡可能蒐集你們能找到的資料,我需要知道項圈的結構跟他們被施打的藥物有哪些,樣本或任何東西都可以!」

「知道啦!包在老子身上!」Fossa拍著胸膛保證,Marco點點頭,飛回到對面。

Izou抹去臉上的灰塵,正在替換彈夾,頭也不抬的報告:「Namur說Vista帶人從東邊上岸,已經到能看到要塞的距離,喀喀塔族那邊由Rakuyo負責,也就是說我們把這兩座迷宮走完就行了。」

平常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動員人力將全島封鎖,足以見得白鬍子是真的動怒,Marco並不感到意外。

「往上走,剛剛看過,這邊地形比較高,我們現在大概在第二層而已,yoi。」

「嘖,回去之後有半年我都不想玩捉迷藏了。」

「同意,yoi。」

他們分成兩組,一組負責搜索,一組則負責防禦,一層層搜索,可惜大部分的房間留下來的都是沒有用處的垃圾,「穆塔吉說女性並沒有被藥物控制,我懷疑他的說法。」Marco只掃了一眼就知道散在地上的文件不是他要找的目標,隨即將注意力移往檔案櫃,Izou冷靜朝外開了十四槍,反問:「是因為法法洛斯的反應?」

Marco沒有否認,抽出一本又一本的資料夾,迅速的翻閱,其中一份手寫的報告引起他的注意,Marco來不及多看幾眼,霍米拉突然著隊員衝進房間,兩人異口同聲大叫,「快快快,快過來,我找到人了!」,「Marco隊長快過來!上面有人!」

將檔案夾扔給隊員,Marco跟著霍米繞過轉角往塔的外邊奔跑,一抵達目的地,他就知道為什麼霍米如此著急。

「洛可────洛可快下來啊!!快到姐姐這邊來!別再往上爬了!洛可!!」

應該是爆炸口附近,兩層樓之間突然冒出一個巨大缺口,大量石塊不斷崩落,透過煙霧依稀可見一個瘦小的身體掛在塌毀的地板邊緣,叫看的人不禁捏把冷汗,不知為何沒聽從霍米的指示,看到人群圍觀後,灰白色毛茸茸的尾巴瘋狂搖動,小小身影奮力往上攀爬,隨即消失在視線內,但站往後面一點的角度可看到厚重緊閉的鐵門將路給堵死,兩層樓之間的高度沒受過訓練的普通人跳下來都可能摔斷腿,如果不往下走,倒也沒其他出路。

「真像爬上樹受驚嚇的貓啊,yoi。」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Marco發出悠悠的感嘆。

「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那小傢伙下來?」Izou往後退了半步,不怎麼擔心的問。

「嘛,既然是非常時期。」Marco張開雙翼,兩個墊步後輕巧向上一跳,眨眼間便飛到上層,青炎帶起的氣流將煙霧給吹開,無懼竄出的火光,惡魔果實能力者甩動細長尾羽,就著半獸型態俯視正縮在鐵門前的小小身影,小女孩赤腳套著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衫,整個胸腔腹部都沾上不詳的乾涸血跡,垂著耳朵正低聲咆哮,本想把人拎起來直接帶走,出乎Marco意料是,小女孩在看到Marco的樣子後愣了半拍,反倒站起來往裂縫邊緣跑,睜著大眼往天空的方向伸出雙手,彷彿幼雛尋求某種安慰,整棟建築突然傳來強烈震動,他降低高度,幻獸的鳥爪小心翼翼扣住小女孩的手臂,確認她握住不死鳥的腳踝,Marco順勢借力將人往後一帶,躲過不斷落下的建築殘骸,向後翻身,帶著人飛到安全地帶。

到岔路口時Marco原本朝左邊飛去,可中途突然在空中停滯,接著折返回頭,轉往右邊,害得底下跟著跑的整群人必須先擺平跟上的追兵後才能繼續前進。

等他們踏入第四層的空間,Marco已經搞定圍攻他的對手,正蹲在地上,低聲安撫懷中的小獸人:「對不起吶,嚇到你了,但我們答應法法洛斯要帶你跟你的哥哥回家的,知道伊利耶在哪裡嗎?」Marco問,但洛可來不及回應,便被溫暖的氣味給包覆,趕上的霍米一把抱住洛可,像是要確認小女孩的安危急切的上下打量,「洛可!是我啊!霍米!你怎麼跑掉了!難道你沒聽到我的聲音嗎?這些人是來救我們的!」在看到襯衫上的血跡後霍米嚇的直接鬆手,以為自己壓迫到洛可的傷勢,「我的天啊,洛可!發生什麼事?這────」

「她沒事,血跡應該是從其他地方沾染上的。」Marco打斷他,「她剛剛有點耳鳴,離爆炸太近了,所以才沒聽到你的聲音,盡量對她溫柔點,yoi。」Marco收起再生炎,從Izou手中接過發出「督嚕督嚕督嚕」的電話蟲,轉身走到一旁去,「我是Marco,對,我們找到其中一個雙胞胎……」

確認過洛可身上只有輕微擦傷,霍米連忙詢問:「洛可,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伊利耶呢?」

洛可頓了一下,搖搖頭,「伊利耶被困住了,大哥哥叫我離開。」藏不住的恐懼佔領她年幼的思維,小獸人努力躲避Izou的視線,努力的解釋:「他們在遊戲室裡面。」

「大哥哥、啊!是在說那個小鬼嗎?」

「說到這個,」Izou突然想到打從霍米跟上來後他就一直很介意的問題:「剛剛沒時間問,你說『這個要塞裡也有不是喀喀塔族但必須要償還人情債的傢伙存在』是怎麼回事?」

霍米與洛可相互對看,歪著頭像是思考如何說明,「……要塞裡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壞人,只有一個奇怪的人類少年例外,他會偷偷幫我們把口枷拆掉,找東西過來給我們吃,幾件衣服也是他拿來的,前陣子因為想阻止一些……事,被發現痛揍一頓後帶走了,我們一直很擔心他。」

「大哥哥跟他們一樣,」洛可啞著嗓音補充,「沒有耳朵或尾巴,可是大哥哥都會講故事給我聽。」

她輕輕推開霍米,半人似獸的爪子指向Marco的方向,「大哥哥說不用害怕,害怕的時候就會出現漂亮的藍色大鳥把痛痛都帶走。」

「大哥哥說的事真的,所以霍米不害怕,我們要去救大哥哥,大哥哥已經在遊戲室裡好幾天了, 鍊子打不開。」洛可全身顫抖,但她沒有哭,帶血的腳掌踩在地上,努力拉著霍米往敞開的樓梯口走。

Izou有非常不好的預感,胃部彷彿有火在燃燒,他沒注意到乾澀的嗓音引起Marco的注意:「你們知道,對方的名字還有外貌特徵嗎?」

「嗯……離最後一次看到他有段時間了,不過他留著黑色微捲的短髮,鼻子跟臉頰這邊有紅紅的斑點──啊,他的手臂上還有刺青。」霍米說,Marco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他停下講到一半的電話。

霍米的聲音彷彿一把匕首,狠狠切開Marco一直以來極欲維持的冷靜。







「Ace,那個奇怪的少年,他說他叫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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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Marco趕快找到Ace!><(也許還可以並肩作戰//)期待下次更新<3 2019-6-30 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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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7-12 20: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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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C




匆匆將袋子內最後一塊半冷的烤肉塞進嘴中,少年躲在陰暗的光線死角,努力將手指上油膩的醬料舔去,沾滿口水的雙手在襯衫抹過,本該潔白的制服除了原本的魚鱗及煤灰外又多了土黃色的油漬,想著明天該找時間把衣服洗一洗,否則又要被厭煩的上司揪著耳朵臭罵,他伏低身體,偷偷探出頭視察,不遠處,四名身穿制服的海軍正揹著槍枝站在偌大的基地門前駐守,可面對空無一人的道路,除了填寫工作日誌,左右視察,時不時來回走動外,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少年所在的分部基地離其中一個世界加盟國並不遠,除了該國的士兵外也有部分海軍留守在島上,膽敢來找碴的海賊團一年要超出五個就算旺季了,更別說其中一半還是誤闖近來的倒楣鬼,相對輕鬆的環境要讓駐紮在此地的海軍二十四小時均保持高度警戒是不太可能的,時間早過了午夜,沒有門面需要維護,沒有上司冒出來訓話,再勤勞的人也裝不出出生人勿近的肅穆模樣,其中一人從口袋中掏出菸盒遞給其他人,夜風帶來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少年耐心的等待,四百七十秒後,四名準點來交班的海軍出現在視線範圍中內,少年憋住呼吸,算準節拍,趁著駐守人員不注意的空檔,閃過兩組人馬的注意力,用力向上一蹬翻過七尺高的牆面,無聲無息溜進警戒區。

他落地的姿態如獵豹般優雅,抬起頭,諾大的海軍二字漆在高聳的建築外牆上,眼前是寬闊的訓練場,圍牆邊,幾枚刺眼無比的探照燈不規則移動,一吋吋巡視漆黑的領土,見巡邏人員尚未出現,少年嘴角充滿自信的上揚,微微助跑後一腳跳進訓練場,熟練潛伏於光圈與光圈遺漏的黑色區域,殘月完美掩護他的行為,算著節拍,俐落左右翻滾,神情彷彿玩樂般游刃有餘,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便,少年已閃過最容易漏餡的區域,來到堡壘般的建築物之前。

拍掉手掌上的灰塵,少年撇了眼角落,那裡分別裝著兩枚監視器,他一路貼著牆面繞到建築物後方,熟門熟路撬開後門的鎖,一聲不響溜了進去,鐵門完美阻隔無人知曉的犯罪行為。

Ace簡直想替自己鼓掌。

他才剛從此生最鬱悶的海上生活中倖存下來,距離發瘋不到半天距離,與整群充滿汗臭味的傢伙全天二十四小時綁在狹小空間內同進退不說,稍微多吃點伙食就會招來抗議及白眼,行程表不是操練,寫報告,就是聽從上司的愚蠢命令東奔西跑,偶爾還得站在太陽底下聽無聊至極的演講(有幾次他在中途昏睡過去,醒來發現被人頭下腳上的綁在船桅上懲罰),即使能活動活動筋骨跟前來找死的海賊幹架,做的太過頭也會被指責莽撞不聽指令(「混帳東西!有沒有搞清楚你站在哪裡?想連我們的船都一起燒掉下去游泳嗎!給我多動點腦子!」),搞到最後Ace寧可鬧大一點,最好被罰扔進禁閉室裡反省,至少耳根子能圖個清靜。

沒有人在背後用不屑的眼神瞪他,故意用肢體上的小動作挑釁,甚至刻意引發爭吵,隔絕所有人等珍貴的獨處空間,鐵房之中,他抱住膝蓋,不自覺搓揉衣服,整個人縮成一顆小球沉溺在夢的迴廊,無聲懷念幼時與兄弟們在叢林裡嬉鬧惹事的過往,他記得他拿著繩子把無法游泳的兄弟繫在腰間往河裡跳,冰涼溪水帶走悶熱的暑氣,平坦的草地或粗壯的樹幹是他們最常午覺的地方,飢餓時合作無間四處打獵,當夜晚到來,窩在一起依著星辰的溫柔目光述說從山賊與酒館那聽來的小道消息,在能理解的有限詞彙中構築屬於未來的藍圖,那裡有旗幟,有伙伴,有艘堅固的船,還有在海上揚名萬里的通緝單。

小小手心捧著熾熱的願景,整個世界極其單純,沒有太多雜音。

出海冒險明明是自由又快樂的事,不過換身制服,自由頓時從他的世界中死去。

甫一踏上陸地,再也憋不住的少年刻意在例行操練時間頂負責撞培訓的少校,經歷不痛不癢的教訓,Ace成功獲得回到他老巢的權利,早在八百年前就越獄越出心得的少年一直等到夜深人靜無人看管時,用棉被枕頭在狹小的吊床上布置好偽裝用假人,戴上野炊用香料袋及匕首,愉快逃出海軍基地想辦法替自己開小灶去了。

幸運釣到一條體型不大的海王類,感覺飢餓聲已經大到會引來路人注意的程度,Ace抽出匕首,動作俐落支解肉塊,利用自身能力烤起海獸肉,正是發育中特別會餓也特別能吃的年紀,久違大口塞肉的滿足感讓少年差點流下感動的淚水,非要把香料都用過一輪才罷休,也就是吃的太專注,等他回過神,已經停留比預定中還長一倍的時間,顧不得剩下的肉都還沒吞下肚,一腳將殘骸掃入海中滅跡,連忙拔腿狂奔跑回基地。

但就在Ace撬開鐵網,撐起身體準備爬入通風管時,一股強烈的違和感盤沒理由佔領少年心神,「太順利了。「他心想,除了基地門口外,再無看到其他海軍,本以為是幸運躲過巡視隊伍,可一路進到基地中央都沒碰到障礙,事情就不大對勁了,要知道這可是新世界的海軍支部啊。

Ace略為猶豫跳回地面,關上鐵網後小心翼翼推開房門,他緩緩走到長廊中央,側耳請聽,靜下心來傾聽,後知後覺發現整座基地內部好像被人由內而外掏空般寂靜,走到窗邊往外望去,認真盯著底下訓練場讀秒,十五分鐘過去,竟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無人巡邏,聽不到人類交談的聲音,更遑論物體移動的動靜,如同整座基地被人無聲無息的屠戮殆盡,而Ace是唯一尚在移動的個體。

不安化作電流,通過四肢百害,在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顧不得可能被抓到及加重處分的風險,原本疾走的腳步不知不覺加快,他一路轉過四五個彎,來到餐廳附近,這才發現兩名面朝下倒在地上的海軍,Ace連忙衝到兩人身旁,翻過其中一人的身體後大力搖晃他的肩膀:「喂—喂!!怎麼回事?醒醒啊!喂!!」

沒有回應。

Ace甚至朝他臉上拍了一巴掌,想把人搧醒,海軍癱軟在地上,任由他怎麼吵叫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另一人也是如此,Ace忍不住將手伸到對方鼻腔前,幾秒後才鬆了口氣。

還有呼吸。

「這是怎麼回事?」

不自然的昏睡狀態,顯然是被人用某種方式迷昏了,Ace警戒的朝其他地方搜尋,分別在餐廳地板,樓梯間,倉庫前及離他較近的宿舍內找到同樣無意識的同袍,警報器沒有啟動過的跡象,電話蟲也吐著泡泡沉睡,Ace憤怒戳著第四顆完全失去功用的蝸牛殼,忍了半天才沒點火試試看能不能把可憐的小生物弄醒。

敵人比他想像的還聰明狡猾,半點細節都不放過,更糟的是,隨著時間過去,Ace漸漸覺得頭腦有些暈眩,雙腳如同行走在沼澤內沉重,平時嗜睡症發作都是直接進入夢鄉,眼下情況顯然是由外部引起的反應。

瞇起眼睛,Ace只剩下一個地點必需要確認。

少年用力拍著臉頰提振精神,往基地最頂層走,除了能俯視海景及全基地外,支部總負責人辦公室正是在同層樓,一個Ace平時避之唯恐不及,每次去不是被罵,被路過的Garp找理由揍,就是被審問的爛地方。

Garp曾暗示過他,所有的海軍支部裡都備有一組特殊經過加密設定的電話蟲,緊急情況時可直通海軍本部及離基地最近的少將求援,無論如何,聽起來都是Ace僅有的希望。

他將耳朵壓在門上傾聽,厚重的木門傳來空靈的氣流聲,倒不像裡面還有人,用力捏了把手臂,Ace深深吸氣後讓火焰包裹全身,奮力踹開木門。

「碰!」

木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順著力道衝進辦公室中央,做好大幹一場準備的Ace像只盛怒的刺蝟,渾身火焰暴漲,雙拳緊握環視四周,但除了准將動也不動坐在辦公椅上背對他以外,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一只顏色奇特的電話蟲窩在辦公桌邊緣,睜著眼睛百無聊賴,脫殼的話筒垂在半空中搖晃。

「阿克准將?」Ace試探性地叫了對方,接著──「老傢伙?中年禿頭怪胎?造型失敗酒品極差還沒有女人緣的大蠢材?」

成串侮辱性言詞脫口而出,皆沒有得到對方回應,Ace收起火炎,只留右手聚起拳頭大的火球,走到辦公桌前,活像喝醉的電話蟲萎靡抬頭看他,Ace伸出手,準備拿起話筒──

「我勸你最好不要,yoi。」成年男子低沉的嗓音無預警在背後出現,Ace驚嚇中反射性砸出右手凝聚的灼熱火球,高溫劃出熊熊軌跡,男子閃都沒閃,身上爆出冰冷藍光,兩者相撞後瞬間將Ace的攻擊抵銷掉。

十字與月牙組合而成的刺青張狂佔據男人整個胸膛,花火在空中飄散,一張異常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Ace腳根抵住厚重辦公桌,錯愕的瞪著不知從哪冒出來,夾著整疊文件正悠哉靠在牆上的金髮海賊:「M,Marco?」

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點點頭,起身將被撞開的木門關上,反手上鎖,金屬相扣的聲音異常清晰,尖銳挑動Ace緊繃的神經線,依舊是永遠都睡不飽般的沉重眼皮,金髮男子並未將目光轉到少年身上,頭抬也不抬,審視拿在手中的文件,「啊──Ace,好久不見,半夜成功偷溜出海軍基地的行為值得鼓勵,之後再給你獎品,但恐怕我今天沒有時間陪你玩了,yoi。」Marco說,毫無高低起伏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情緒。

從「你剛剛躲在哪我怎麼沒發現」的驚嚇,到「你瘋了旁邊就是世界政府加盟國」的扭曲關心,以及「誰說要出去玩當我是五歲小鬼嗎」的強烈不滿,各種複雜想法如同倒入七彩染料的鐵桶,每秒都在變化,大腦一度反應不過來,最終形成一股難以解釋的怒氣:「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音量不自覺抬高,如果少年心中有份「幹出癱瘓整座海軍支部基地瘋子」的名單,Marco甚至不在榜單上,即使沿路走來沒看到半具屍體或斷肢殘骸,Ace很難描述為何會有遭人欺騙的荒謬悲傷感。

回想前兩次兩人的相處模式,Marco雖然痞氣十足在戲弄少年,至少Ace沒感受到來自年長男子一絲半豪的惡意,以及殺氣。

可現在,載著Ace夜遊喝酒的親和感全都消失了,第六感發出瘋狂警告,他不敢想像鬆懈下來的後果。

「他是闖進來的海賊,」Ace提醒自己,「我還穿著海軍制服,所以我們是敵人。」

兩人無聲對峙。

「他們告訴我有人溜進來的時候我就在猜應該是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金髮的惡魔果實能力者把手中翻過的文件放進檔案夾中,從口袋內掏出一枚半隻手掌大,裝滿金色粉末的玻璃罐,「應該說,如果我發現你乖乖待在禁閉室睡覺的話哪裡也沒去的話,我會很失望的,yoi。」

完全無法理解Marco話題的跳換弧度,Ace發出有點傻的「啊?」。

微微晃動瓶身,金粉形成迷你龍捲風,散發炫目的光彩,Marco神情慵懶的解釋:「在樂園絕跡,只存在特定夏島上,古生物可巴尼爾蟲磨碎而成的粉末,具有強烈麻醉與鎮定效果,幾毫克就能弄昏整頭海王類,以你們基地大小與人數來看,三分之一瓶就差不多了,他們沒事,只不過睡醒會有點頭暈,yoi。」

畢竟我沒有殘殺無名海軍的嗜好,彷彿能聽見Marco嘲諷的聲音。

收起金粉,自現身後,名為「不死鳥」的男人首次將視線放到Ace身上,後者正努力調整重心,盡可能隱藏四肢逐漸麻木的事實,Marco的態度讓人完全摸不透,Ace決定直奔重點:「你來幹什麼?」

「拿回不屬於海軍的東西。」Marco走向會客區,兩張沙發之間放著一張長形矮桌,修長的手指指向桌面一團混亂,Ace神情謹慎跟著走到Marco對面,桌面幾乎被攤開的檔案夾,老舊航海圖,五六封信件以及幾本線裝筆記本給佔滿,拿起放在最上頭的信件,男子在筆記本封面輕輕敲了兩下,沉靜的補充:「一個不該被偷走的東西。」

紅色蠟封無比醒目,但少年完全不認得蓋在上頭的神秘符號屬於誰,會讓Marco頂著超高風險大費周章跑來取走的資料,Ace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渾身不自在,Ace莫名以一種下級對上級的方式僵硬的跟Marco報告:「……海軍最近沒有與白鬍子海賊團起衝突,同盟也沒有,我們遇到的海賊團船長們賞金都沒超過五千萬,收繳上來的物品也沒特別奇怪的東西夾在裡面。」要是連叫不出名堂的小規模海賊團都藏有能掀起大風大浪的寶物,Ace明天就要不擇手段逃兵去當找艘海賊船搭,考慮到Marco講求效率的性格,Ace努力回憶過去兩三個星期內發生大大小小的雜事。

同時他也尷尬的發現,無論有多想否認,自己或多或少都曾期待哪天能碰上特定四皇的船員,即便他日日夜夜死命盯著海面等待某個奇幻的身影,白鬍子海賊團的旗幟卻未出現在視線範圍內,且與四皇作戰這種事總會有一兩個好戰份子認為是種無上的光榮,逮到機會便想找人吹噓強悍的討伐過程,團體生活最不缺八卦,可基地內也沒聽聞類似風聲。

Marco嘆了口氣,手指將垂到額頭附近的頭髮往後梳,指著Ace身後的長沙發:「嘛,故事有點複雜,我想想怎麼跟你說,總之先坐下吧,反正海軍一時半刻也不會發現,你看,我還有東西得處理,yoi。」

「我不──」

坐下。

暴增的壓力強勢襲來,如同被人塞進裝滿冰塊的鐵桶內,皮膚傳來陣陣刺骨的疼痛,再也支撐不住身體,Ace雙腿一軟,身體往後僵硬的癱坐在沙發上。

使作傭者Marco滿意的帶著親切笑容問他:「好孩子,來點茶嗎?」

Ace瞪著白鬍子海賊團的一隊隊長,心臟瘋狂跳動,右手顫抖的曲起四跟手指頭,勉強豎起中指,Marco也不介意Ace的無禮,擅自翻起藏在書架內的小酒窖,半晌後,男子拿著一瓶酒及兩個空酒杯回到沙發區,熟練拔開軟木塞,替兩人各倒了杯度數極高的飲品,濃郁酒香味迅速入侵鼻腔,Marco坐到Ace對面,十分滿足地喝了大半口。

「唉,給海軍喝,真是糟蹋了一瓶好酒。」他感嘆道。

Ace放在身側的雙手手指不自覺抽動,Marco翹起腿,手往椅背一搭,不做任何表示,直到Ace咬牙,好不容易招喚出微弱的小火苗,男子才在逐漸加劇的火光中開口:「九天前,你們接到命令,前去圍攻某座既不屬於加盟國,也不屬於四皇領地的中繼島,從圍剿的海賊團的手上救出十五名人質。」說是人質,明眼人都知道最後會淪落到黑市去變成奴隸。

「一星期後,十二名人質被放回屬於他們的地方,另外三名則因傷重不治身亡。」

「我說的對嗎?」

壓力消失了,Ace大口喘著氣,擦掉額頭上的汗水,遲疑幾秒後點頭,「……遺體依照傳統海葬,當時我也在場。」

「哼,」Marco冷笑,「也是,來自上級的特殊命令可不會透漏給像你這樣的基層海軍呢,特別是你的話。」,

「什麼意思?什麼特殊命令?」Ace怒問,胃部像被人灌了一磅火藥,隨時有引爆可能,焦慮不斷攀升以至於他拒絕陪Marco玩文字遊戲,或細想對方太過明顯的揶揄,「你是說那些人有問題?」

「有沒有興趣聽個寓言故事?搞不好對人生有幫助,yoi。」

「沒有,少說廢話!那三人怎麼了?」

「真冷淡吶,難得我想找人聊天,好吧,既然你堅持。」Marco戲弄的搖動酒杯,一飲而盡,在Ace二次爆發前接話:「……其中一具遺體是假的,我不知道你們燒掉的倒楣鬼是誰,但我知道正主此詞此刻正窩在你們的基地裡,喝著高級紅酒做他愚蠢的美夢,不過他的好運也就到今天了,yoi。」

Marco從口袋內掏出一張邊緣泛黃破損的紙,遞給Ace,少年攤平後發現是張舊相片,畫面中央是名留著小鬍鬚,年約四十歲的男性,神情嚴肅身著華服,配戴昂貴的飾品,坐在大紅色貴氣逼人的單人沙發上,他的斜後方則站著疑似奴僕的人,垂著頭,眼神謙卑,從整體來看,鬍鬚男大概是哪個國家的王室或貴族。

「史翠斯‧厄多,原本是阿塔提斯國的大臣,這傢伙是個叛徒,他偷走的東西足以影響到阿塔提斯內數十萬人民的安危,一份非常有價值的情報,代表正義的海軍大人說,為了正義,應當犧牲0.1%的少數人民,好保全剩餘99.9%善良百姓的安全,維護世界和平,但邪惡的海賊不同意,所以……」

Marco手握拳頭,伸出拇指比向自己。

「厄多原本是老國王的心腹,趁著老國王生病,神智不清醒的時候偽裝成其他人好套話,成功取得他覬覦多年的東西,他讓僕人假扮成自己,對外宣稱是受到感染,等老國王的護衛隊發現情況有異時,厄多早帶著東西跑了,狡猾的雜碎,連我們也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人。」

「東西……是指這些文件?」Ace問,Marco則更正他的說詞:「不,正確來說是一份名單,用變造過的特殊文字及暗號寫成。」年長男子的眼神像是沉浸在某些遙遠的回憶中,幾不可聞的嘆氣,「國王跟老爹之間的交情已超過二十年了,阿塔提斯是很特別的國家,該國有兩成人口從外地移民而來,無家可歸的難民,逃亡的奴隸,革命軍,政治犯,金盆洗手的黑幫成員,退役的海賊,隨便一種複雜背景扔到外面去,怕也沒多少地方敢收留吧,老國王同情他們的遭遇,對於願意拋棄過去,重新來過的傢伙,阿塔提斯提供他們新的身分,作為普通老百姓在島上生活。」

「有些人曾經在黑市裡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坦白告訴你,洗白過程中,白鬍子海賊團也有參與,東西自然是輪到我們手上。」

Marco重新替自己倒滿一杯酒,指著其中一本線裝筆記:「其他的我不能透漏,但這份文件,正是記載「逃亡者「真實全名,出生地等個人資料,yoi。」

被告知掐著一整個國家兩成人口的命脈正放在眼前,Ace沉默不語,Marco突然提了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Ace,假設一艘搭載兩百人的中型帆船,航行時間預計三星期,要求的糧食基礎存量是多少?」

「呃,照三餐算嗎?」一時沒反應過來,少年有點尷尬,畢竟存糧多寡是屬於伙房的管轄範圍,而打從他加入海軍那天開始,就無人敢讓他負責採購或煮飯。

……好吧,把剛煮好的菜餚吃掉一半確實是他的不對,他保證有認真反省過了。

「答案是單一份額的的三倍到五倍,畢竟得把不同種族及天氣因素估算進去,一千人的船隻要求更高,要是沒有在糧食見底前補給,航行在天氣變幻莫測的Grand Line,飢餓與恐懼隨時都能引發叛變。問題來了,以『冒險』為職業的海賊,該從哪裡穩定的取得資金與物資,維持海賊團的運作,不至於自我毀滅?」

「壓榨無辜老百姓?」少年語氣挖苦回道:「強迫他們交不合理的保護費,否則就殺害他們全家或綁架小孩子之類的?」不用特地去看報章雜誌,單從本部三天兩頭發下來整疊的通緝單及無數血腥殘暴稱號,Ace不覺得自己有說錯,沒被少年苛刻的態度影響,Marco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一個國家如果有能耐付得起天上金,加盟世界政府接受海軍的保護,又何必選擇跟海賊打交道,別忘了海賊可是以燒殺擄掠出名,單就加入世界政府這一門檻,馬林福特那幫混帳就佔據肉塊最肥美的部分,碎肉沫與大骨才留給其他勢力去瓜分,資源有限啊Ace,要是全都採用殺雞取卵的方式,不出十年資源枯竭誰也別想玩,土地可不會自行長出食物,農田需要有人栽種,金銀財寶再值錢也無法維持人體所需的營養吶。」

天上金說白了就是變相的保護費,只不過交易對象是「政府」,是「官」,怎樣都比「賊」來的正道,只要不觸犯到世界政府的逆麟,便可享受掌權者們想要的和平與自由,至於從地圖上失蹤,無端被「銷毀的國家」,接受政府說詞遠比追根究柢,探查真相最後引火自焚來的好。

「所以我才說,大規模海賊團幹正經營生賺錢的效率遠比在荒島上學土撥鼠到處挖洞快,勞民傷財打打殺殺只為了搶食躲在海軍身後的肥羊,不如把屠宰場蓋好等他們主動上勾,yoi。」

面對Marco一本正經的分析,Ace回以塞滿無數問號的雙眼:「這、這些跟你說的重要情報有什麼關係?」

男子輕笑,「有點耐心,小子,我打賭就是Garp都不會告訴你這些內幕。」

「白的地方我說完了,咱們來談點黑的,誰讓我是邪惡的海賊,yoi。」

「保護費只是其中一環,一般人直覺涉黑的行業不外乎這幾種,」Marco張開手掌,一項項的點名,「毒品,人口交易,軍火,生化武器,以及傭兵團。」

「所有加入白鬍子海賊團的都必須要知道,老爹嚴厲禁止底下的人經手毒品及人口販賣,尤其是牽涉到奴隸交易,被發現可不是斷幾根手指就想了事,至少要要有以命賠命的覺悟,yoi。」

Marco突然中斷談話,指著Ace從未碰過的酒杯,開口勸他:「Ace,你該喝點。」

「啊?為什麼我要──」後半段抗議在看到Marco的眼神時自動消音,Ace惱火的端起酒杯,努力模仿男子的方式豪氣飲酒,卻被火辣的滋味嗆得半死。

似笑非笑注視Ace狼狽狂拍胸腔的慘樣,Marco就著咳嗽聲當背景繼續,「作為世界最強壯的男人,戰鬥上,老爹沒有必要依靠軍火來取得勝利,當然我們也不需要。」所謂的「我們」指的是隊長們與同盟海賊團,「但附屬在老爹旗子底下數百個島嶼,或是跟海賊團有關聯的國家,即便沒有向外出征的慾望,缺乏充足的軍火意味著沒有足夠的防禦能力,和平的基礎條件是對等的軍備狀態,相互抗衡才有結盟的價值,一旦被視為武力弱小的國家,就算有四皇做後盾,日子也不可能安穩到哪去。」

Marco停頓了幾秒,眉毛微抬,「『貝加龐克』這個人,你知道嗎?」

依稀在哪聽過這名字,好不容易喘過氣,整個人都醒過來的Ace皺起眉頭,努力回想,「……海軍本部那個瘋狂的科學家?」他不確定的開口。

「被譽為『超越人類智慧五百年』的科學家。」Marco替他補充,「海軍能在不驚擾海王類的情況下平穩穿過無風帶就是他的手筆,雖然貝加龐克跟他的發明幾乎被海軍高層鎖在最高級別的保險箱內,但在某些罕見時刻,貝加龐克設計的東西也會意外流進黑市裡販售,」

「海軍不擇手段去回收的只有被視為高度機密的『樣品』,其餘交到市場去,由最高出價者及背後所屬勢力買走,有些東西經過拆解,研究,改良,最後量產,多次被證明能成為殺傷力極高的武器,由我們製造的軍火當然是控制在自己人手中,可惜的是新世界不只有一個海賊團,yoi」

原本聽的懵懵懂懂險些睡著的Ace猛然發現自己好像想通了什麼,「……你的意思是,名單裡的人負責經手交易,還有──」

運送的地點。

清脆彈指聲響起。

說不下去了,少年感到渾身發冷。

有計畫地提供原型,讓沒被掌控的技師們去開發,再以「正義」的旗幟收割,使用敵人製造的武器殺害敵人,被政府允許的發明才能留下,其餘的要不摧毀,要不隱藏,往更深的方向思考,不就等同於世界政府暗中操控整體科技的發展嗎?

放下酒杯,Marco沒有正面答覆:「海軍能光透過姓氏,出身國家或海域等情報篩選出與他們有關聯的對象,以『保護』或『肅清』的名義把人帶走。」

接下來的發展不用Marco特別點出,少年也能猜出個大概,一時間無法接受如此不堪的背景,Ace試圖想找出Marco說詞內的不合理的地方:「……但,名單上的人不是都換了新的身分嗎?沒有照片可以比對,厄多偷這份文件的意義在哪裡?」

Marco那雙總像潛入水中仰望太陽般蔚藍的瞳孔急速凍結,再開口時,聲音竟無比冷冽:「……當年為了殺掉Rodger的孩子,所有『海賊王』曾經去過的地方,所有在時間點內可能的女性,孕婦,未出世的嬰兒,抵抗的親屬,一律殺無赦,一年內就死了近萬人。」

Marco臉上寫滿難以壓抑的怒火與遺憾,沙發另一邊,Ace的表情同樣複雜,但他不敢打斷對方,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臉看Marco才是合適的。

「就為了一個無辜的嬰兒。」

少年握緊拳頭。

「對海軍及世界政府來說,他們只要知道必須要知道的事實就夠了,有沒有照片,根本不重要,即使殺錯人,也是為了穿在身上的正義,根本死不足惜,yoi。」

他想起Marco曾跟他說過,包庇犯罪者,與其同罪。

空氣凝結在最後一個尾音消失之前,呼吸聲是唯二的噪音。

半晌,Ace彎腰拿起桌上的酒瓶,替Marco及自己斟酒。

褐色液體停在距離杯口前兩指的距離。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輕輕碰了下Marco的。

男子深深嘆了一口氣,同樣舉起酒杯,朝Ace的方向致意,舌尖,喉嚨乃至體內臟器,酒精張狂在血管內焚燒,兩人同時乾杯,藉此弔念那些無名哀戚的冤魂。

不知是Ace安撫有效,抑或酒精起到舒緩的作用,Marco找回原本的冷靜,「嘛、名單如果落到海軍手上,掀起的風浪可不是死一兩個人就能結束,yoi。」遭到要挾後,是選擇解救家人朋友,還是含著血淚遵守江湖道義,根本不是能放在天秤上衡量的東西,Marco輕描淡寫補上最後一刀:「最壞的打算是,達不到預期目標的海軍發動非常召集,無視所有常理,不分男女老幼,以絕對優勢的火力處決掉阿塔提斯這個國家。」

Ace愣在沙發上,努力消化對他而言過於紛雜龐大的資訊,Marco也不催促頭髮及腦神經都快打結的少年,默默整理起桌上的檔案,Ace想著想著,明知涉獵越深對自己完全沒好處,好奇心驅使下依舊忍不住詢問細節:「既然這份文件像你說的那麼重要,為什麼厄多還沒被破解?你剛剛沒有提到解密版的存在。」要像Marco所說,有明確的目標與清單,Ace現在應該是在某艘海軍軍艦上執行任務,而不是跟海賊坐在沙發上面對面喝酒聊天。

Marco倒是回的很迅速:「因為這傢伙是個懦夫,除非成功踏上馬林福特,取得報酬,否則厄多是不可能翻譯內容的,這是他唯一的籌碼,yoi。」

「報酬?」

「阿塔提斯不是世界加盟國,即使是大臣,厄多的位階在世界政府眼中根本沒有發言的餘地,但如果是上頭給的特權,」Marco有條不紊開始收起桌面,從中抽出幾張紙,遞給Ace,「呵,那會是連老國王都望塵莫及的奢侈美夢。」

Ace不明就裡接下紙張。

「給你,yoi。」Marco說。

「什麼?」

拎起放在地上的墨綠色包包,搜刮完成的Marco起身準備離開,男子邊活動筋骨,說出來的話卻讓Ace差點引火自爆。

「這些是與白鬍子海賊團無關但也有一定價值的名單,你自己決定吧。」男子說,隨後補充道「有些項目失去海軍的協助唯有失敗一途,你就等著看他們敢不敢自清門戶,」

「看看這是否為你想要的正義。」

「────蛤?」

無視目瞪口呆的可憐小海軍,Marco拉開面朝外海的巨大落地窗,雙手及肩膀急速纏上藍紫交錯的輕煙,火光高漲,下一秒,曾在Ace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修長羽翼近在眼前,鳥爪勾起沉重行囊,沒給Ace反應時間,半獸型態的Marco張開翅膀,轉頭對少年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可以向你承諾我不會殺了他,yoi。」

風壓襲來,辦公室瞬間颳起白紙風暴,Ace連忙抓緊海賊留下的冷炸彈,來不及阻止Marco,不死鳥獨有的金環尾羽在漆黑的夜空中甩出如流星般燦爛的軌跡,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瞬間消失在眼前。



X x x x X



可巴尼爾蟲製作的催眠粉塵效用相當強勁,完全有餘裕使數千名海軍一路沉睡到黎明,為確保任務途中不會被臨時冒出來的海軍識破,Haruta透過特殊方式成功竊取電話蟲傳送波頻,當晚打進海軍基地的通訊半通不漏全數轉發到潛伏在附近海平面底下黑鯨號的通訊室,營造出一切正常的假象,用Thatch話來講,Marco忙完後還能到上級長官專屬的浴室參觀參觀,泡在豪華按摩大浴缸內悠哉洗個美人浴順帶梳理羽毛修剪指甲,結束後喝個兩杯紓緩緊繃神經再回來。

「如果能來段意料之外的豔遇就更完美啦!我們一點也不介意嫂子是名海軍,想想啊,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談起不被允許的禁斷戀情,兩軍交手即使內心痛苦萬分也不能顯露在臉上,邪惡與正義在夜晚激烈碰撞,綻放出絢麗的煙火,太陽升起後做回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嗚!如此刻骨銘心的愛情,真的超────浪漫啊老哥!」手指浮誇的在空中擺出各種動作,四隊隊長興奮異常消遣友人。

「……Izou同意的話我不介意換人去度假,yoi。」冷冷拍掉Thatch作孽的手,Marco揉壓抽痛的太陽穴,無奈吐槽。

由於要達成百分之百的竊取率,黑鯨號距離支部中心距離半徑不能超出五海里,計劃是黑鯨號負責監視留守,待Marco發出特殊信號,雙方至約定地點會合後一同撤退。

取回遭竊的東西以及製造誤導用痕跡避免海軍事後算帳找錯人根本要不了太長時間。

之所以沒能馬上離開,完全是鳳凰從中干預的結果。

疲累的爭奪起身體掌控權,這回牽制Marco的力道幾乎是過去數星期以來的總和,幻獸焦躁難平,注意力全被鎖在某個方向,在他有機會與鳳凰交涉前,改造過的電話蟲傳來強烈震動。

撈出蝸牛殼,「Marco,」Haruta的聲音聽起來無比遙遠且充滿雜訊,背後依稀傳來海流的回聲,「有隻小老鼠剛溜進基地內,需要叫人把他攔下來?

「……不,我處理就行了,yoi。」

掛掉電話,Marco洩氣地放下包包,癱坐在沙發內,再次質問起自己的動機是否合理。



也許不該接觸。

「拒絕生物本能是愚蠢的。」

也許無所謂。

「馴服他的火,淬鍊後的價值將超越所有人想像。」

他無法決定

「你得設下底線。」






上岸後,Namur沒有多問第二句話,待一隊隊長與船員交代完畢,十分體貼把人包進毛毯中才遞給Marco,扛起失去意識的海軍及Thatch拿來的超大包包,轉身往反方向走去,一直到離港口有些距離的郊區,男子找了塊平坦草地放下少年,解開襯衫釦子,著手處理起小傢伙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

最嚴重要屬左小腿的撕裂傷,長短不一的木刺勾在肉裡,得優先清創,Marco雙手平穩將異物挑出,不消多時,墊在腳下的紗布已沾滿血跡,接著是臉頰,雙手及腹部,對於親手弄出來的大片青紫,Marco並不感到特別抱歉,任何向世界最強壯的男人挑戰的小鬼,他都會確保沒死成的挑戰者能收到專屬勳章作為紀念。

Marco脫掉醫療用手套,從頸脖開始向下,胸骨,腹腔到指關節,髖骨,膝蓋再到纖細的腳踝,手指精準一吋吋按壓少年精瘦的身軀,指腹在柔軟的肌膚上來回摩擦,確保沒有骨頭錯位或碎裂。

船上那一腳可沒放水,正常人不死也會半殘的力道。

小子倒是挺耐打的。

收起手,Marco審視失去血色的年輕臉龐,調整姿勢,輕輕把人抱在懷中。

樹林裡,溫柔無聲的搖籃躲在飄散的藍霧中沉睡。






第一次的留守還能拿「海賊道義」與「避免有自然系能力的小海軍清醒後跑回港口找死」當理由,第二次見面,他試圖解釋越過半個新世界跑到羅微根找人的行徑純粹受人所託,屬於船員的欠債改大副出面償還合情合理,反正他也有問題想當面釐清。

Marco設想過各種狀況,被敵視,被出賣,被圍剿,想過Ace也許根本不想跟自己有所接觸,想過少年害怕被視為同夥出手攻擊他,該如何應對。

也許打從一開始期待值就放在水平線之下是Marco此生犯過最大的錯誤。

Ace從沒想過要在兩人之間築起厚實的警戒牆。

一磚一瓦都不添,毫無防備,把最真實的面貌赤裸裸放在海賊面前。

主導權不在男子手上。

他猛然發現沉寂多年的灰燼被人植入新生的火種。

第三次,Marco決定放棄尋找冠冕堂皇的藉口,順從內心私慾,三分認命七分好奇,看看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六十分鐘,」他發誓,「橫豎是死也死的像個海賊而非懦夫,yoi。

幻獸親近少年的慾望過於強大,做為共生體,初次接觸Marco就明白,無論他接受與否,未來都會多出一種死亡選擇權,責備誕生於火的生物追求永不熄滅的熾熱靈魂顯然不切實際,但凡有一絲親近的可能,即使深淵近在眼前,不死鳥甘之如飴。

只要你願意,他可以成為我們的──只有我跟你,誰都無法染指的私產。

Marco沒有拒絕那道迴盪在腦中的耳語。

他有義務知道即將發生的事。

沉默感受Ace在基地內移動的氣息,隨著目標逐漸靠近,男子將整理好的文件攤回桌上,隱身到辦公室的角落,帶著由刺骨絕望凝聚而成的狂喜,迎接少年出現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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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7-12 20: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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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少年氣憤的聲音被拋在腦後,Marco沒有回頭,眼下除了平安離開海軍基地外,他得在最短時間內想出一套合理說詞,說服其他人為什麼從中途開始利用幻獸的威壓脅迫電話蟲,導致小蝸牛瑟瑟發抖躲在帆布底下,無論黑鯨號如何催促都不敢讓改造過的殼發出半點噪音。

若電話蟲能顯示出未接來電數與來源,代表Haruta的標誌絕對能點亮四分之三個蝸牛殼,依他對Haruta的了解,當剩下的四分之一也無法幸免於難,明天就會看到十二隊隊長不惜一切代價用驚人的速度將整座基地連同建築藍圖武器庫存到現役士兵全掀個底朝天,找出到底是哪個小毛頭居然重要到一隊隊長發狠靜音所有人長達一小時。

閉著眼用鳥爪都能畫出Rakuyo愉快過頭的代替劍士撥出最後幾通點亮聖誕樹的地獄想像圖,不是Marco自作多情,過去無數次經驗讓他深深領悟到,當自家船員們發現熱門八卦主角非常不幸的是「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時,熱情程度剛好介於全船找紅髮海賊團喝到爛醉以及合法輾平海軍基地之間,用喪心病狂來描述可能還是比較文雅一點的形容

沉浸在思緒中,氣流托起不死鳥輕盈的身體,他拍動翅膀想提升高度。

而Ace,這名每次見面都能帶給他驚喜的海軍小鬼,一如往常再次刷新Marco對瘋狂的全新認知。

身後突然傳來刺耳爆炸聲,襲來的熱浪驚擾平穩的氣流,才想反向振翅停住身體查看情況,眼角瞬間瞄到一坨人形小火球直衝而來,Marco睜大眼睛下意識想避開,但底下漆黑如墨的浪潮在最後關頭阻止他,就這零點幾秒的猶豫,火球在墜海前伸出手,硬生生拉住總漂浮在後一派優雅的金環尾羽尾端。

「─────────────────────────────!!!!!!!!!!」

張開嘴,聲音卡在喉嚨裡,驕傲迫使他沉默,竭盡所能才沒失態發出高分貝尖叫,Marco身上炸出一片黃紫色交錯的火苗,不復大型鳥類翱翔時的輕盈體態,到像被惹怒的家禽,在空中暴躁振翅掀起猛烈狂風,爪子吃痛反覆緊握又鬆開,同人類忍受極端痛楚時的發洩,過去從未有人碰過不死鳥的尾羽,不僅是出於對他的基本尊重,更因為尾羽是獸化後的Marco少數幾個能感到痛覺的部位,尤其尾端相連的地方,如今上頭掛著個大活人,崩潰程度不亞於拿根鋼釘往尾椎裡插去。

「叫你等一下啊混帳!」Ace雙手死命拉住救命繩,在鳥爪底下擺盪,「每次每次都擅自跑掉!海賊都不聽人說話的嘛!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啊!」

「你───────!!」Marco青筋暴露,一度想著乾脆解除獸化藏起飽受摧殘的尾羽,因顧慮到旅行袋裡的東西而作罷,強忍把人甩到底下送給海王類當消夜的衝動,不死鳥語氣萬分艱難:「小子、你──你先爬上來」

「咦?」Ace不明所以,但身體漸漸學會先大腦一步服從來自男子的要求,他手腳並用,靈活的從最尾端開始以攀繩的姿勢努力往上爬,一旦鳥爪勾到Ace的上衣,Marco毫不猶豫把人拎起來,單腳俐落的甩到背上去,急劇墜落的高低差也在疼痛解除後猛烈抬升。

完全沒有想乖乖坐在鳥背上意思,一被冰涼柔軟的藍火包圍,Ace連滾帶爬移動到幻獸的頸脖後方,看準目標奮力撲上去,十指交扣,意志堅定抱住不死鳥的脖子,半張臉被羽毛覆蓋也不怕窒息,不知道自己意外達成過去二十年來都沒人能完成的驚人成就,盡忠職守賣命與邪惡對抗的少年興高采烈的大叫:「抓到你了!」

「……你這是在幹嘛。」心很累的Marco有種中年熬夜大喝後隔天還得值班照顧宿醉船員的無奈,想罵人都提不起勁,踹人也踹的意興闌珊,沒能接收到他哀怨的電波,少年回答的很理直氣壯:「打獵啊!以前在山上找東西吃,老家那邊的鳥飛到一半被Luffy抓到都會瘋狂翻滾想掙脫,不抓穩晚上就等著餓肚子,哈!我經驗可豐富了,放棄吧Marco!除非你回答完我的問題,否則跟你打賭你絕對沒辦法讓我鬆手!」

「鳥?」

「對!」為了表達堅定的決心,Ace加重雙手交握的力道,手臂緊緊捆住幻獸,準備迎接可能的天旋地轉,他甚至用牙齒叼住一小片疑似是皮膚的東西,若非兩人都是旱鴨子,Ac原先瞄準的目標可是巨大強健的翅膀,但那就不叫打獵,叫找死或殉情。

「那麼人呢?」Marco問。

「什麼什麼人?」

瞳孔猛地被一震強光給侵襲,他不舒服的眨了眨眼,隨後,壓在少年臉上散發奇特柔光的獸型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寬厚的肩頸與貼在光滑後腦勺上隨風飄盪的金色短髮,盯著人類形狀的耳朵,Ace愣了好一陣子,後知後覺發舌頭抵住的部位貌似是帶著海鹽風味柔軟的人類皮膚,牙齒鬆開後牽出一條曖昧的銀絲,夜風括拂而過,襯著滿天絢麗的星辰,來自左右兩旁透亮的翅膀貼心提供照明,爆紅的臉頰就是想忽略咬出來的清晰牙印都無法,熱度僅來自於兩人接觸的部位,明明吃了燒燒果實的人是自己,Ace卻有種即將燙傷的灼熱感。

震驚於Marco極其流氓的行徑,偏偏眼下情況離安全挑釁海賊有段不小的距離,少年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空間有限,要是鬆手摔下去,心情明顯欠佳的Marco救他的機率大概不到一半,頂著同樣混亂的鳥窩頭,Ace結結巴巴的抗議:「我────!!你──────!!!」

「有種別放開,yoi。」Marco嘲諷道,半人半鳥形體移動的幅度不如全獸化平穩,Ace被迫壓低重心避免滑落,「先警告你,等等上船是不會有人好心載你回去的,喔,他們大概會熱情開個派對迎接你,畢竟Moby Dick號不常遇到跳夾板還浮不上來的客人,上個倒楣鬼孤單躺在海床上應該也有五六年了吧,能替他找個聊天的朋友,我與有榮焉,yoi。」完全聽不出是在陳述事實還是在消遣,Marco作勢要往海平面衝去,「你────混帳海賊────你這是作弊!誰答應要跟你回船上了!快轉回去!」眼見離海軍基地越來越遠,Ace用額頭瘋狂撞擊Marco的後腦勺想阻止他,然而後者絲毫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甚至刻意拍動翅膀提升速度,氣極的Ace腦子一熱,完全不考慮後果決定使用他唯一的武器。

少年張開嘴,氣急敗壞咬住Marco的右耳,用力往後拉:「M-a-r-c-o-o-o-o-o-o-!轉-回-去────!」

至少他不是扯尾巴,Marco自我解嘲,拒絕承認Ace的舉動效果約莫等同於拉扯套在馬上的韁繩,揚名全世界的白鬍子海賊團一隊隊長異常聽話駝著一隻小麻煩,任勞任怨的往右偏,直到Ace看到海軍基地出現在視線正前方,耳朵的刺痛感才減輕。

「真把我當作騎了你。」Marco嘆氣,脖子上掛著的罪魁禍首完全沒想反省的意思,反過頭來指責遭奴役的海賊:「太常嘆氣可是會把好運趕走啊Marco,外表看起來像個大叔難到內心已經是爺爺的等級?」

「注意你的用詞,無名小海軍,我也就大你二十歲,yoi。」

好吧,也許再多一點,Ace連忙堅定的透過指揮男子方向來掩飾內心的心虛:「好的,大我二十歲有名的海賊大叔,快繞到剛剛跳樓那棟後面,再左邊一點,左、對對對,不是排水口這邊,反方向,啊啊慢點慢點!有沒有看到那座小山丘,能降落在附近嗎?」

定神細瞧,所謂的小山丘其實是礁石上由無數廢棄物所組成,高約一兩層樓的垃圾山,交錯堆疊在基地外圍建築物底部邊緣,形成類似防坡堤的東西,海浪打在邊緣,濺起層層水花。

Marco聳肩,「沒問題,尊貴的公主殿下,小心可別沾濕了您的腳。」

「當然,」愉快的踢動雙腳,Ace大笑:「別太擔心,我有穿短靴呢。」

半獸化的Marco飛到垃圾山附近,降到接近礁石又不至於被海水潑到的高度,側身滑翔而過,背上的少年鬆手趁機跳到山丘上,抓住生鏽彎曲的鐵條保持平衡,手腳並用靈活的爬到山頂上對著Marco招手,男子收起火炎,翻身降落,涼鞋踏在碎裂的藤壺殼上,瞇著眼睛雙手一攤,「保證不會離開,這樣總行了吧。」

「你說那什麼蟲的粉,我還剩多少時間?」Ace問。

「我最多再給你十五分鐘,Ace,」Marco晃了晃手中的包包,「陪看日出是不可能的,yoi。」

Ace點點頭,在廢物堆上攀爬直到碰到基地建築底部的石牆,彎下腰,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刀身上一層層堆疊火焰直到刀刃呈現橘紅色,他挑了塊長寬約一尺的方形石塊,用力插入匕首後沿著石塊外圍切割,高溫燒熔了周遭黑褐色黏著物,不消多時,Ace收起匕首,用力將鬆動的石塊拔了出來。Ace抱著沉重的石塊,歪頭對著Marco示意,「搭把手?」後者沒有回話,順從接過石塊,少年拍掉手上的髒汙,從口袋中掏出充滿皺褶的文件,攤平摺好後放進離開前隨手抄來的防水袋內,密封綁好,他甚至在外圈抹上一層偽裝用的泥濘,掩蓋袋子本身的顏色,完成後再塞回新形成的缺口中,Ace側身讓出空間,Marco把石塊推回缺口裡,Ace在石縫內填入泥土,鐵屑及濕軟腐爛的藻類,用泥灰掩蓋燃燒的痕跡,他默默重複上述動作直到石牆再度回歸一體。

刺眼的海軍制服一移開視線,他發現整個外牆當真看不出差異,Marco微微挑眉,面帶笑意搭上Ace的肩膀,稱讚少年的手工藝:「不得不說你選的地方還挺聰明的,我本以為你會傻傻把東西縫進枕頭套還是黏在床板底下,yoi,是我小瞧你了,這種地方都能想到,平時沒少藏過東西?」猜想Ace的置物櫃除了制服外八成不會有太多其他私人雜物,一派警戒心高,缺乏安全及歸屬感的展現,Marco莫名替眼前小鬼感到遺憾。

惱怒拍開Marco的手臂,Ace有點抓不準現在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闖進海軍基地的四皇副手,如果不是不甘心整場對話都在Marco的主導權之下進行,Ace也不會腦子發熱趕在Marco完全消失前把自己發射出去,「少囉嗦,是誰把麻煩扔給我叫我想辦法啊,難不成你想反悔?」

金髮海賊冷哼,「某些人不會同意你的看法,對他們而言,那叫新年禮物。」

聽到關鍵字出現,想起要質問的事情,Ace瞪大眼睛,以看神經病的目光上上下下把Marco掃了一圈,「……你們海賊,對禮物的定義是不是哪裡有問題?我還沒問你,上次那個是哪來的!」

「上次?」似睡半醒的沉重眼皮微抬,Marco故作訝異,卻藏不住揶揄意味濃厚的眼神。

「羅維根港!地下室!憑空冒出來的大活人!」幾乎氣到要放火,少年從短靴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拆開攤平後塞到Marco眼前,氣極敗壞大叫:「想起來了嗎?失意大叔?害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打扮成其他人才讓其他海軍去把人帶走,你跟我說是禮物?Marco你存心耍人對吧!」

那日的綁架與夜間對飲最終以Ace昏睡過去坐收,驚醒後人已舒舒服服窩在全然陌生的旅館內休息,留在籃子內的信紙上寫著禮物,睡傻的Ace天真以為會是什麼稀奇珍貴的寶藏,殊不知等他吃飽喝足下樓,在老闆的指示下走入地下室,打開門會得到一張鼻青臉腫的醜臉塞滿整個視線。

Ace面無表情把門關上,努力想催眠自己那個「嗚嗚嗚嗚嗚───」的人類叫聲都是幻聽,無奈聲音越來越響,物體碰撞的動靜也逼得他不得不面對現實,少年拖過放在門邊的木椅,小心翼翼打開門,在對方做出任何反應前,搶先用椅子把他砸昏。

碰。

他喘著氣瞪著失去知覺,幾乎被綁成煙燻肥肉的陌生人,這才發現地上還釘著一張通緝單,粗暴抽起泛黃的紙張,除了醜到不行的照片外,上面寫的金額Ace足足算了三次才確認自己沒看錯。

更離奇的是,聽到動靜下來查看的店老闆非但沒慌張的衝出去找海軍,反到態度親切安撫慌張的黑髮少年,問他是想把人滅口還是賣給海軍換錢,並表示Ace如果不方便出面領賞,他很樂意代勞。

「賞金會以您收的到的方式轉交,請不用擔心!」拍著胸膛,年輕的旅店老闆豪氣萬分的承諾,甚至表示Ace如果想到地下市集交易,也能充當代理人出面。

深怕會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Ace語無倫次婉拒他的好意。

Marco撥開信紙,反手用力彈了下Ace的額頭,在少年的痛呼聲中冷靜的訓斥:「夜遊時罩子放亮點,被人盯上都不知道,不管你有沒有惡魔果實的能力,對方可是有海樓石子彈,自然系不代表無敵,難道你還沒學會嗎。」

「……你怎麼能肯定他的目標是我。」揉著紅腫部位,Ace微弱的想替自己辯解,Marco轉動手腕似乎想再來一次,Ace連忙閃到彎曲的鐵條後面躲避。

懶的解釋他坐在樹上觀察多久,久到確定Ace當真沒有發現成了某人的囊中之物,悠哉悠哉在林中漫步,Marco才忍不住出手把人放倒,「小子,回頭我就找人寫信去給Garp,你真的該重新訓練,yoi。」重新揹起包包,肩膀以下化做刺眼奪目的炎之羽翼,Marco跳到山丘頂端,獸行鳥爪扣住交錯的鐵條,偏頭示意Ace滾過來,準備要離開這片被海潮浸潤過頭的廢土。

不再抗拒,少年安靜的爬到Marco底下,但在他伸手握住鳥爪之前,Ace猶豫了一會兒,決定詢問對方。。

「你說,三個人情。」他說得很慢,慎重地確認是否有會錯意,Marco則平靜的提醒他:「正確來說還剩兩次。」

「人情是一次性還是永久的?」Ace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男子張開翅膀,感受海風鼓動的節奏,今晚沒有月光,世間萬物都漆上黑的色澤,在壓迫中斂起喧鬧,回歸寂靜,至於幸免於難的人們,不久後也得臣服於疲累的召喚,闔上眼簾,假使漂泊的旅人都有依靠的船舶,在夢境結束前負責提供滄桑的夥伴休憩之所,那麼掌舵之人每一次落錨,必定都是出於自由意志而停留。

走的路太久,太遠,想停留的衝動竟超乎想像的強烈。

「……如果你提的要求是無法單次解決的常態性問題,我的答案是永久有效。」

「你發誓?」

「以白鬍子Edward Newgate的名義。」

不死鳥的靈魂正高聲鳴叫。

多年後,Marco無數次回想到這個瞬間,他只記得分裂成兩個個體,一半冷漠的站在安全地帶旁觀,準備著手收拾即將到來的災禍,一半聽著「Marco」的願望貫穿全身,回音響徹整個深淵,在無法觸及的底部,那裡有雙耀黑色的瞳孔靜靜凝望。

但少年笑了。

不帶任何暴虐,算計,貪欲,在離地三百米的高空,Ace滿懷期待的問道:「太好了!Marco!那你每次出現的時候可以順便幫我帶點食物來嗎?也不用太多,大概一籃就好?海軍配額有限,伙房那幫混帳吝嗇的要死,多吃半碗都不行,而且這附近的海王類有點難釣,吃來吃去就那幾種魚,有點膩────啊!你上次準備的小點心就很好吃!」

「Thatch會很高興知道,」Marco說,Ace看不到他臉上釋然的輕鬆神色,以及十分罕見的溫柔。

「Thatch?你們的廚師?Mar、」

來不及把話說完,年長的惡魔果實能力者突然低頭對著他笑,不是嘲諷對手的鄙夷,也不是疏離做作的偽裝,Ace懷疑他是第一次在男人臉上完全理解這種情緒波動。

毫無防備對上Marco映著火光的眼眸,狹小的水晶體獨獨容下一個身影,他不敢讀懂男子的意思,Ace忘了後半段台詞。

「Ace,該說晚安了。」

Marco說,Ace只覺手腳酸軟,力氣急速流失,黑暗熱情扳過他的臉頰,不由分說留下霸道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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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7-31 14: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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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在野草與土壤的氣味中擺脫死亡的陰影,第二次是埋在柔軟蓬鬆的枕頭堆內被寧靜給包圍,第三次,他在焦躁緊繃的氣氛下醒來,刺耳尖銳的高頻警報聲成了掀起Ace沉重眼皮的一把鐵撬。

少年不舒服的掙扎了會兒,隨著他的動作,床板發出咿呀咿呀的噪音,堅硬窄小的鐵床喀的肌肉酸痛,渾身僵硬,無意識伸出去的手打在堅硬的石牆上,意外的疼痛讓他有些疑惑,少年眨了眨眼,一次,兩次,模糊的視線中,熟悉的鐵灰色鋪天蓋地襲來,如同躺在大型密閉的鐵桶內,不見海的漆黑,不見星辰的微光,停滯的空間隔絕所有外界的風,霉味竄入鼻腔,Ace猛然有種被鎖在現實的超脫感。

無論他曾想過醒來後能碰上的任何形式的火焰都已消失無蹤,靜夜被吵雜的噪音與人工燈管取代,燈泡垂掛在牢房中央,穿透沾染上的灰塵不情願地提供有限的照明,鐵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爭吵及物體碰撞的聲響,隨時間過去逐漸加大分貝,忍著刺耳的惱怒感,Ace緩慢爬起身,撐著身體坐在床邊,環視四周後低頭盯著張開的雙手,不知該感慨潛意識裡對某人的怨念難道已經深到足以模擬出極其逼真夢境的程度,還是讚嘆某人不愧是動物系幻獸種,連他原本睡哪裡都聞得出來。

指縫乾淨異常,沒有泥土或髒汙卡在裡面,指關節紅腫瘀青的痕跡在短短幾小時內也已消退,他拎起放在床邊的短靴,仔細搜索後果然摸不到先前塞在裡面的信紙,做到這種地步,Marco想掩飾的行徑反倒成為Ace說服自己不是在妄想的唯一鐵證。

有名的海賊大叔啊,無名小海軍出去夜遊完可沒有時間奢侈的泡個美人浴喔,沒髒到發臭都是奇蹟了。

內心默默吐槽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言行不符的奇特個人準則,冷漠放狠話威脅他,卻不忘幫敵人醫治好身上的小傷口,Ace輪流摸著雙手手背,思緒游移在失去意識前經歷的各種片段,幾秒後,耳朵染上可疑的緋紅色。

如果有鏡子的話,臉上的表情想必非常精彩吧,要不是怕引來不必要的注目,Ace簡直有強烈的衝動想放聲尖叫,好遮蔽Marco在腦中如同壞掉的收音機般反覆回放的該死聲線,他試圖不讓姍姍來遲的羞恥提高身體的溫度從而引發自然現象,同時大力搓揉臉頰逼自己振作,全然沒意識到整系列行為與思春期的少女簡直如出一轍。

額頭靠在成年男子的肩頸處,強健的肌肉隨動作上下移動,若有似無磨擦他的臉頰,幾次劇烈搖晃的幅度都差點讓黑髮少年失去重心滑落,深不見底的暗潮在底下冷眼看著翱翔於空中的兩人,他待在離死亡最遠,也是最近的地方,Ace不敢抱得太緊,怕阻礙到半人獸型態Marco,又找不到合適的施力點,無奈之餘他稍稍調整姿勢,張開雙腳夾住Marco的腰部,最柔軟的地方抵著男子結實的肌肉,他暗自希望Marco不會將他的行為視作一種侮辱……

好在外界沒有給Ace太多沉浸在回憶中抓狂的餘裕,有人在門外拍著門大叫他的名字,下一秒,房門被人惡狠狠的打開,撞在石牆上發出巨大噪音,兩名神色嚴肅持槍的海軍背著光分別佔據左右兩側,見Ace滿臉疑惑看過來,其中一人急躁的下令:「Portgas,混小子別發呆了,帶上東西快出來快出來!動作快!」

「……啊?現在嗎?」Ace的茫然有一半是裝出來的,一半是尚未脫離睡眠需求的結果,海軍指著門外用力踢動鐵門作為回應,頂著兩人不友善的注視,他慢吞吞穿上短靴,拖著腳晃到門邊,敷衍的扯了兩下襯衫疑惑問道:「我的禁閉期結束了?」

「少廢話,走就對了!」顯然沒有耐性陪他浪費時間,海軍粗暴的將他扯出禁閉室,隨手甩上門,兩人一前一後夾著Ace離開,行走過程中另名海軍粗魯的用槍托頂了下Ace,強迫少年加快腳步,Ace揉著遭撞擊的後腰,語氣充滿怨念:「噯,別推!上校不是說要把我關到周末嗎?難道我睡這麼久?不至於吧?總感覺我沒餓到那種程度,是說今天還放飯嗎?我有認真反省過了不然給個麵包充飢吧?放我出來的事是誰要求的啊?爺,沒聽說Garp中將會來?阿克准將知道嗎?等等追究起來我可不──」沒變聲完全的少年聲線偶爾會比成年男性還高一些,迴盪在空間不大的樓梯間內,完全無法降低人的緊張感,反而更加焦躁,「嘖!」走在前頭的海軍收緊握槍的手,咬牙切齒打斷Ace沒完沒了的問題:「所有不在值勤時間的士兵通通得到訓練場集合,當然包括你,Portgas。」為避免身後的Ace繼續發問,他不甘願的補充:「昨晚基地被人入侵了,他媽該死的海賊!你在底下睡得比豬還舒服,上面亂成什麼樣子都沒看到,阿克准將早上氣到一連砸壞四座鍛鍊用木樁,你沒注意到警報響多久了嗎?勸你最好少惹麻煩,」他喘了口氣,撇了Ace一眼後才繼續:「上去之後別亂說話,本部剛派人過來調查昨天發生的事,上面傳來的消息是辦公室跟檔案櫃都有被翻過的痕跡,他們懷疑有同黨在支部內接應,准將放話了,今天沒翻過整座基地每一塊磁磚,找出蛛絲馬跡,誰都別想休息。」

「欸?海賊?入侵?」Ace小心翼翼表達他的驚訝,「什麼東西不見了?」

「誰知道,」海軍吞了口口水,「不管誰幹的,這幫人膽子都很大,操──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你知道嗎,昨天不只通訊全部都被竊聽,查了一輪,包含囚犯在內居然沒有一個人是醒著的,連對方的影子都沒見到。」

Ace決定下回要問Marco蟲子哪裡能抓,放點在身上總有一天能用上,夜遊也不用怕會被人撞見。

「本部也下了封口令,就不知道能隱瞞多久,要傳出去,咱們臉就丟大了。」海軍煩躁的抱怨。

他們一路走到通往訓練場的大門,兩人對同樣站崗的士兵致意後推著Ace前往訓練場報到,全支部都被強迫動員,來來往往忙碌的四處奔跑,如同兩人所說,因昨天的「意外」進入最高警戒狀態,海軍指著不遠處的集合場,認真的叮嚀:「諾,別再惹麻煩了,否則這回就連Garp中將都救不了──沒有再聽啊?喂!」

「囉嗦,我知道了啦!」Ace揮揮手敷衍的回答他,揣著胃部逐漸升起的焦慮,大腦瘋狂思考接下來可能面對的質問及回答。

即使如此,他也沒錯過身後傳來兩名海軍不經意的閒聊內容:「後勤被盯慘,整批都得換……就沒聽到是哪隊的倒楣鬼……說是死了兩個人,還是他們搞錯了?」

「我也覺得奇怪,阿古聽到一些風聲,不是托拉斯那邊的人……嘛,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

「別管了別管了,反正……」




X x x x X




「大搜查」整整持續了二十七天,二十七個完全沒有休息的工作天,Ace的精神狀態從最初的擔憂,焦慮,中間的暴躁,埋怨,到大搜查進入尾聲時全身都被掏空般的疲累,Ace甚至確信自己短時間內練就出睜著眼睛也能打盹的境界,每天回到狹小擁擠的宿舍,除了攤平在床上補眠外,少年能肯定絕大多數人移動意願為零,絕對高壓的日子讓不少人怨聲載道,再嚴格的軍令也難以喝止士兵們因一點小齟齬或碰撞從而引發拳腳相向的衝突,氛圍宛如放在爐火邊的彈藥箱,各種風聲及陰謀論在數百張嘴間反覆加工增添細節,幾天後已經沒有人記得最開始的說法是什麼了,嫌犯名單幾乎貼滿整條長廊,四皇,新崛起的勢力,來自樂園不知死活的菜鳥,黑幫,政治犯,革命軍,長串的人名查了又查,但都沒人給出確切答案,整體壓力之下,Ace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盯著他的眼睛從未少過,要是對某些事情展現不自然的高度興趣,在錯誤的地方進行異常的探聽或與不正確的人交流,重新被帶去問話也是遲早的事。

可Ace從未質疑過Marco。

哪怕Marco就是把他置入此種境地的元凶,Ace卻連訴苦對象都沒有,他像個遭人放錯位置受潮的火藥桶,有爆發的衝動,缺乏點燃的能力,也沒有真正可以讓他炸毀的目標,無比鬱悶。

他不清楚這種信任是從何時開始建立,潛意識無條件服從Marco的說詞,相信Marco真的如他所說是來阻止戰爭及暗殺的發生,而不是為了白鬍子海賊團的利益著想,越是單純信念作用越是強大,抱著Marco不會騙他的唯一認知,Ace難得安分度過混亂的三星期,並在第四週結束前迎來解脫的信號燈。

延續海軍的一慣作風,日子在某天突然回歸正常,好似先前的風聲鶴唳都不存在般,基層即使有萬般疑問,在長時間體力剝削下也沒多少人有心思再去追問結果,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工作崗位重新安排,各部門齒輪在協調下穩定運作,那四週的地獄生活被視為Grand Line善變天氣的變體,假設異常成為常態的一部份,不會有人大驚小怪回憶過去,畢竟他們還有無數艱困的明天得過,相對安逸的氣氛,Ace總算能喘口氣,啟動停滯的大腦,重新審視目前的情況。

就連少年本身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成功熬過來,除了例行性無關痛癢頂撞其他找碴的士兵外,真真切切服從海軍軍規一回。

也許Marco對他報有某種期待,Ace既不敢奢望也不敢想的太深,更不確信該如何達成對方暗自定下的目標,他猜想Marco大概是在測試他,要知道那天晚上海賊的態度甚至稱不上完全和善,Ace無數次回想對話細節,Marco晦澀莫名的舉動,直白到近乎苛刻的分析,以及藏在石縫裡的文件,他不明白為何從拿到名單的瞬間,把東西留在原地的選項一次都沒在腦中出現。

Marco冒的風險足以證實名單的重要性,Ace大可不管那些人的死活,正義必然會伴隨某些陰暗的代價,道德觀不適用於被社會遺棄的黑幫分子,就算被人清算也不過是齣狗咬狗的爛戲,對此,會發自內心抱以同情的人,寥寥無幾。

你會怎麼回答?

在稀少的獨處時刻,Ace抱著從餐廳偷出來的鳳梨,幻想成某名留著奇怪造型的金髮海賊,放在膝蓋上質問對方。

你希望我怎麼想?


「戰爭是唯一公平的產物,他不偏袒強者,也不同情弱者,所有賜予的死亡都一視同仁,」彷彿能聽到Marco說教的口氣,Ace緊咬下唇,耀黑色的瞳孔瞪著他的替代品,鳳梨晃動葉片,苦口婆心:「凡事都有他的代價在,選擇介入與否只是加速或減緩事情的發生速度,yoi。」





Garp老是罵他不上心,莽莽撞撞沒耐性也缺乏對環境的敏銳度,有史以來第一次,Ace發內心的覺得Garp藏在粗暴言語底下的關心與叮嚀當真徹底體現一位爺爺對於孫子的變相溺愛,如果不是真的在乎Ace的死活,Garp大可不必煩惱這些,他總算知道那些嘲笑他的人,那些老拿Garp出來諷刺他的人的看法了,回首過去種種行為,何止莽撞,簡直天真到愚蠢的程度,沒有誰有義務對其他人的生命負責,Ace把該負的責任扔在腦後不說,還有臉理直氣壯嫌保護他的人雞婆,不是純種的混蛋就是被人寵壞的死小鬼,看在其他拿命相搏的海軍眼裡簡直不是滋味。

年輕的黑髮海軍壓低帽沿,雀斑藏在陰影內,盡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瞪著朝外移動的運輸車,認真嚴肅反省了一番。

每隔五天,運輸車會將基地內的廢棄物集中裝運載走,送到城鎮外的焚化廠,除了垃圾外,高溫焚毀的物品不知從何開始,悄然無聲參入海軍基地裡最骯髒的秘密。

那是本月第三具運送出來的屍體,裝在不起眼的麻布袋裡,用繩索緊緊纏住,壓在大量運輸物中間,遭到擠壓後早已分辨不出人型,若不是Ace認真的檢視各部集運過來的待銷毀物品,恐怕再過十年他也不會注意到象徵正義的機構裡竟然包藏最醜惡的人性,他曾想確認無名屍的身分,卻苦於找不到機會,Ace對於Marco離開的那天早上聽到的消息始終耿耿於懷,不知是否為上頭想加深基層對海賊的厭惡,又或者有其他目的,刻意洩漏出來的調查報告內容指出支部並非毫無抵抗任人入侵,有兩名海軍倒臥在駐守點,身上多處槍傷及刀傷,顯示他們曾英勇的戰鬥過,可惜實力不足,不幸被對手殘忍的玩弄後虐殺。

海軍不會替身亡的同志哀弔,他們的犧牲會被銘記,並以十倍的對手屍骸作為祭祀與償還。

「我也覺得奇怪,阿古聽到一些風聲,不是托拉斯那邊的人……嘛,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

在海外喪命的海軍會直接海葬,可他們在陸地上,照理說遺體是要還給家屬的,至少也要有個簡單的葬禮,或相關人等負責。

但什麼都沒有。

死亡的海軍究竟屬於哪個單位,名字,亦或暱稱,全都沒有半點消息。

起先他以為帶他出來的海軍指的就是調查報告標示的「英勇抵抗者」,但中間有至少一星期的時間差,不是掩蓋過程有瑕疵,就是兩者討論的是不同的事,或者其實是同一件事,只不過訊息被有心人利用,加工成他們想釋放出來的結果。

Ace猜對了。



「你們還在搞他啊?」

少年默默調整呼吸,動也不動趴在狹小的通風管內,聚精會神偷聽下方的對話,排氣口露出些許燈光,吐出來的菸霧從隙縫中鑽進來,Ace摀住鼻子,忍住來自鼻腔的不適感。

他聽見物體在地上磨擦的,接著是陳悶的碰撞聲,然後:「切,廢物,也就剩這點樂趣,不搞他我搞誰?不然今晚跟我換班,你來值班啊。」,最先詢問的海軍語氣不善的吐槽他:「哪還有什麼能玩的,人都快被你們弄死了,先說啊,賭輸的負責清理包裹出去,老子可不幹,弄得整個地板都是屎尿,豬圈都比這裡乾淨!」

回答的海軍是後勤部隊的尤金,Ace此次的跟蹤對象,尤金的左腳曾被海賊用長刀削去四根腳趾,導致他得從前線退下來轉戰後勤,由於只剩可憐的一截小指還黏著,又傷殘的部位與其他缺手斷腳的人相比光榮度不夠,遂成為某些海軍的作弄目標,幾年下來尤金的性格也越變越粗暴,他的上司受不了尤金鬧出來的一堆風波,乾脆讓他負責管理囚室,作弄有罪的人渣總好過他無止盡的找同袍麻煩。

Ace努力將之前在大餐廳聽到的聲音與人名作連結,尤金身邊通常都跟著三個人,聲音粗曠,語速急促的應該是……

「別像之前羅多他們玩太過火被上頭警告,」唐納意興闌珊的提醒其他人,「雖然說准將一般也沒心情管到這邊,不過戴斯洛說3715是特例,誰知道上面會不會心血來潮改變心情。」

「那是羅多他們白癡,在人家身上畫靶子還沒把顏料擦掉,送出去剛好被逮住,能怎麼推啊?身上都還寫有分數呢,准將是沒鬧大就不管,又不是真傻。」尤金吐了口口水,「盧多,問到最新藉口是什麼了沒有?」

第三個陌生的聲音從右後方傳來,語氣死板的回答:「管教過程中囚犯意圖搶奪武器並攻擊海軍,出於防衛意圖故反擊。」

「呦,哪個天才去偷抄下來的報告內容,還有沒有其他的,一次招?」

「什麼其他的,一年最多也就────」

人聲往更裡面的位置移動,風管阻礙了Ace的竊聽品質,他稍微調整姿勢,用力將耳朵貼在通風管上,腳步的節奏聲比先前更加混亂,猜測今晚輪值的人應該都在底下,他不可能再等到類似的機會Ace聚精會神的偷聽著。

「────大概也是行不通,沒辦法,最近抓近來的雜碎都不值錢,運出去太麻煩,乾脆留著打發時間。」

唐納略為不滿的抱怨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媽的,羅多那幫雜碎,一兩百萬貝里他是不放在眼裡,但也夠咱們下次休假的時候花個爽快,酒就不用說,至少也能到好一點的地方找女人,而不是挑其他人撿剩的,前面話不是說的很滿,對天發誓說清運沒問題嗎?現在才把卵蛋縮起來,沒種的廢物。」

「要怪就去怪那刺頭吧。」尤金說,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厭惡,「Garp中將的寶貝小孫子,就那麼剛好幾次意外他都沒事,鬼才相信沒人罩他。喂,邦德拉,你確定你沒聽錯?」

「欸,老大,Portgas是這樣跟阿義說的,」嗓音略為尖銳,被指名的邦德拉在離Ace比較近的地方出現,急促的回答,在他想繼續補充前,唐納連忙打斷他:「等等等等 ,Portgas?怎麼扯到他了?」

「就是Portgas,」尤金冷哼,「你沒注意,基地前陣子大輪調,原本配合阿義的人臨時被派到其他地方去,早上去載貨的時候才知道Portgas跟他同時間值班,那時候不管找誰頂替都來不及了,排班的也不是我們的人。」

「混小子平常風評就差,阿義還以為他會偷懶擺爛,一直在等機會想把人支開。」

「他成功了?」唐納問。

「他成功你他媽現在就躺在宿舍裡數錢了操。」尤金怒罵,「味道那麼明顯,誰碰到不起疑,就是例行作業也得拆開檢查,標籤有換跟沒換根本沒有太大的差別,阿義還算他前輩,髒活自然是Portgas要處理,小子才搬到第三袋就發現啦!」

唐納在底下罵了一長串咒罵,邦德拉連忙補充:「這個,也不算完全失敗,本來嘛,阿義還怕小子會把事情捅出去,結果那刺頭不知道哪聽來的消息,說也想分一杯羹,阿義聽他抱怨了整個下午,Garp中將基本上也是顧慮到面子問題才會盯他,小子早想弄點外快跟上頭打好關係, Portgas說他的銷貨口比咱們的安全太多了,阿義不敢拒絕,反正出事就讓出頭的去擔,最多這票領不到錢。」

「阿義腦子有洞嗎?人家說什麼他都信。」

「操你媽,那種情況你能不信?」

「說半天,3558現在是在Portgas手上還是真銷毀了?」

「咱們的小Ace說換貨大概一星期的時間,我等的看他錢拿不拿得出來,不然────」

通風管突然發出陣陣轟隆聲,在金屬管內迴盪,在噪音的掩護下,Ace趁機移動身體往更裡面的地方爬去。

「────難得上頭放行,就算不小心把3715玩殘也不會有人說話,這回穩的很。」

短暫的沉默後,邦德拉緊張的問到,「他,他不會是哪個國家的政治犯吧?我們這樣沒問題?」

「鬼知道,老子才不管那些,命令不都下來了嗎,有事也是讓上校他們自己去喬,他們還需要我們替他們幹髒活呢。」慵懶的嗓音也藏不住唐納底下的戾氣,Ace聽到疑似摺疊刀在空中甩動的聲響,「噯,你把他舌頭割下來啦?」

又是大力拍動物體的聲音,尤金囂張的回:「那可不是我動的手,是盧多,也不能怪他,誰叫3715一直吵著說什麼,『你們搞錯了,你們搞錯了,這不是交易的條件』,我問他搞錯什麼,跟誰交易,蠢貨死都不肯說,盧多拔到第三顆牙嫌他吵,手一滑就下來啦。」

「操你媽的手滑,話都沒問完,你是叫我們交什麼給上面。」唐納笑著責罵他,尤金不以為然:「那種東西隨便編一編就好啦,從這裡出去的口供有哪份是需要認真的,還不是留給後勤做紀錄用而已,重要的貨色才輪不到我們手上,再說,他還能點頭搖頭不是嗎,靠!我都忘了告訴你,昨天我們玩俄羅斯輪盤,他的手指被我們切了七根下來,你看兩根手指加一根大拇指3715能不能握筆,哈哈哈哈!」

「七根?運氣真差……算了,至少他還有嘴巴可以咬筆,記得提醒後面接班的混帳們,別拔門牙。」

「運氣真差是老子吧,好不容易輪到這位置,結果除了3715外什麼人也沒有,人不是被運走就是分光了, Portgas最好有錢給大夥分,否則就是Garp來坐鎮也救不了他,幹,不拿他開刀才真的虧大。」

「別管他了,擺著托拉斯自然會去處理,咱們先搞定守門的比較實際,文件部的說現在名單都要不到,本部這回查的也算深。」

「他們才在抱怨大搜查完後很多東西都跟之前不一樣,要調紀錄至少也得是上尉等級。」

尤金深深嘆氣,「嘖,算他們好運,選在對的時間點。」

「搞不好這次就是鬧過頭,加上本部的人也在,乾脆順本部的意編個故事交差,阿克准將沒特別明示,我猜他就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渣莫名當了海軍,榮耀真不值錢。」

「騙鬼吧你,窩在這種鳥地方跟我講榮耀──────」




X x x x X




凱希爾的保證不是說說而已,Ace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羅維根港距離他的所在位置至少要半個月以上的航行時間,但在接到Ace電話後不到一星期,年輕的旅店老闆當真將整筆兌換後的數目一毛不差交付到Ace手上,他本人從頭到尾甚至都沒出現過。

反正有九成的機率是透過Marco說的複雜交易網執行,Ace並不是很想知道細節,只不過這回當凱希爾再次提到願意充當Ace的代理人時,他無法向先前那麼意志堅定的拒絕對方。

不僅如此,當少年提出要將自己的份額交給凱希爾當報酬,也遭到對方嚴正拒絕。

「不不不,哪能跟你拿錢!頭次交易嘛,大哥我是做信用的,你放心好了,之後如果有其他要我出面的,自然會報價給你,該我收的我就收,不該我收的,一分貝里我都不能跟你拿!」

「未來還請多多關照啦!Ace老弟!」

他沒有錯過凱希爾的弦外之音,一個小海軍能給出什麼關照,自然是在暗指某個有名的海賊。

一個背後勢力龐大且願意出借名字擔保海軍讓他進行黑市交易的存在。

是了,在一座充滿海軍的島嶼上,著名如Marco的通緝犯不可能隨便把他扔在不知名的旅館後拍拍翅膀瀟灑走人。

Ace抱著安靜的電話蟲發呆,突然覺得他的人生在短短的幾小時內,正瘋狂往失控的邊緣急速下墜。




X x x x X



收到錢的尤金一反先前對Ace的明顯厭惡,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幾天後,結束值班的阿義熱絡的邀請Ace加入他們夜間的小聚會。

掛上最虛假的笑容,黑髮少年沒有拒絕。



X x x x X




他抱著膝蓋,在海岸邊升起一小搓營火,揉成條狀的紙張趕在火焰完全熄滅前默默延續它的生命,直到沾滿泥灰的防水牛皮袋清空,散了滿天的灰燼也悉數飄進海裡,Ace才動手將緊握的報紙跟著點燃。

斗大的標題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戰爭即和平,他們高聲說著。

Marco一言不發在他腳邊放了包零食,香氣四溢,少年卻難得沒有飢餓的感覺。

盯著大海,盯著看不到盡頭的遠方,耀黑色的瞳孔倒映出野火焚城般壯烈的落日殘陽,從裡到外漆上最殘酷的妝容,曾經無數次為他帶來平靜的景色,Ace卻莫名感到恐懼,整個世界的重量壓倒性的襲來,精神呈現過載狀態,他坐在岸邊縮成一顆球,感覺無處可去。

「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了。」良久後,Ace把臉埋進膝蓋中,悶聲對來者說。

男子幾不可聞的嘆氣險些被海潮聲掩蓋,他聞到熟悉的煙味,辛辣中帶著奇特的香氣,最初牴觸的情緒過去後,Ace發現其實他有點喜歡這種霸道且帶有些許侵略性的味道。

雙手抱胸,海風吹動略為凌亂的金髮,Marco維持一慣冷靜的態度,聽不出情緒起伏,沒有評判,沒有嘲諷,僅僅陳述一項Ace此時此刻想逃避的事實:「也許我才是邪惡的一方,Ace,你只是被我給誤導,進入思維誤區。」

「我以為說謊違背你的個人準則?」他問,即使兩人都知道少年不過是在做垂死的掙扎。

「操弄情報本身並無過錯,該反省的是缺乏判斷能力錯估局勢而被誤導的蠢材,一次把王牌攤在桌上可不是我的風格,yoi。」

Ace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瞪著Marco,後者眉頭動都沒動,無辜回望,要不是他那總睡不醒的眼神藏不住異常的光彩,Ace險些被他唬過去,「……聽起來像詭辯。」他微弱的吐槽。

這回Marco的無奈是真的了,扔掉抽剩半截的菸蒂,金髮男子回道:「就像我說的,你先聽到我的說詞,產生一個既定印象在,接下來所有你接觸到的事情都會以這個印象作為評比的標準,你在海軍基地裡沒有任何歸屬感,你不願意相信海軍真的都是為了正義而戰,於是你開始尋找各種蛛絲馬跡去驗證你的假設,一個建立在偏頗概念上的假設,你會下意識忽略不利的證詞,即使最小的瑕疵都會被你用最高標準審時,當你做的越多,自然陷的越深,Ace,正常海軍不會將海賊放在對等的地位,他們自認太高貴以至於拒絕承認世上其他螻蟻的存在,我說了讓你自己去做選擇,但從你把文件藏起來的當下,潛意識裡你已經被我說服了,情報不對等提供的籌碼往往是主導整體局勢的關鍵,從結果來看,是我賭贏了。」

Ace沒有接話,Marco站在一個他伸手也碰不到的距離,卻沒遠到Ace能徹底躲避對方,或假裝Marco是隻他隨時可以掛掉話筒的電話蟲。

聽著對方尖銳犀利的分析,他有種荒唐的錯覺,不知為何,Ace總覺得今天的Marco異常溫柔。

「我利用你的天真與善良完成船長交給我的任務,Ace,這場戰爭其實跟你沒有太大的關係,yoi。」Marco冷漠的做出結論。

「大叔,你是來懺悔的嗎?」

Marco輕笑,「也許吧,別看我這樣,傷到小孩子脆弱的心靈,良心也會過意不去的。」

「騙子。」

「確實,yoi。」

沉默長時間停駐在兩人之間,白噪音喧囂的填補對話間的空白,太多事情纏住他的思緒,任他如何掙扎拆解,最終都只獲得一團更加凌亂的線球。

只有一個線頭是明確的。

再開口,Ace慶幸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原本設想的還要平穩。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相信你。」

如此堅定,沒有顫抖,沒有猶豫,Marco不可能有質疑的空間。

「我想要相信你。」

Ace抬起頭,對著大海啟誓,萬分珍重,就像至死都不會改變的承諾。


起風了。


Marco往海岸邊靠近,他傻傻看著Marco的背影,對方突然轉身朝他扔了包東西。

Ace連忙爬起身,慌慌張張的接住,用皮革包住的東西尺寸約比手臂還常一些,摸起來似是金屬堅硬的質感,重量比想像中的輕上許多。

「諾。」Marco說,顯然東西是要給他的,Ace困惑的盯著包裹,七手八腳拆開繩索,將皮革攤開後拿出包在裡面的東西。

「咦?這是……匕首?」

青綠色的刀鞘上,左右各嵌著四顆裝飾用的橢圓形白色水晶,刀柄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作,遠遠看過去像金屬,碰觸後卻是木頭的質感,彎曲的幅度十分襯手,刀柄尾端同樣鑲嵌一顆兩指寬的紅寶石,抽出匕首,大約與手臂同長的刀身就更不用說,單是看著都能感受到它的尖銳。

隨手甩動兩下,合適的配重揮起來完全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拿不到兩分鐘,Ace對它的熟練感已超越原本自己的那把。

不用當什麼專業評鑑師也能猜出來手中的物品設計看似低調,可絕對要價不斐。

Marco張開雙手,冰冷的青藍色火光凝聚成巨大的獸類翅膀,金環相接的尾羽自男子的尾椎後出現,這回Ace沒敢再伸手拉扯。


「溜出海軍基地的獎勵,y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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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8-4 17: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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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A



白鬍子Edward Newgate甚少主動介入兒女之間的感情私事,小鬼們有小鬼們的煩惱,雖然在他眼裡看來都是些鼻涕擰不乾淨的小麻煩,囉囉嗦嗦不乾脆,缺乏勇往直前的勇氣,但這不妨礙他閒暇時以一種當家長的心態默默觀察。

統領超過一千六百多人的大船有個好處,消息傳播的速度永遠比彈藥爆炸的速度還快,任何熱門話題皆然,舉凡Thatch主導的賭盤項目賠率,新世界大小衝突實情與戰力分析,來自十二隊隊員對提供的非正式海軍高層不可言說的秘聞,船員在各地遇到的離奇糗事,乃至大家最關注,最熱衷,也最投入的由各路愛恨交織情深不壽纏綿緋惻決絕情深組合而成極其肥皂狗血的八卦進展,上一趟餐廳,走一圈甲板,基本上該聽的該討論的該下注的一樣也少不了,就連無趣的守夜時間也不過是讓緋聞增添許多腦補出來的各種細節,Moby Dick號是艘精力旺盛的船隻,他乘載的家人亦然。

Edward很難不注意到Marco成了船員們之間最熱烈討論的話題人物之一,數月過去,熱度完全沒有減緩的趨勢。

倒不是說白鬍子感到特別意外,相較於其他隊長們時不時外出,Marco除非必要否則不會輕易離開Moby Dick的形象深植人心,一隊隊長負責統籌全船大大小小的雜物,當然也包含自家船長的健康,Edward曾經當面調侃Marco要是進到海軍本部上班,以他認真過頭的性格,長時間不需要睡眠的怪物體力,外加一人能抵數人的高效率,Sengoku搞不好會跪在Moby Dick前痛哭流涕真誠感謝Edward一輩子。

於是當船員越來越常看到不死鳥的火炎自甲板上升起,修長的身形優雅融入廣闊的天空,最後消失無蹤的畫面,輿論在最短的時間內爆炸了。

更別提他的大兒子外出的頻率也已經高到當事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心虛的程度。

白鬍子並不介意Marco三天兩頭往外跑,他純粹對Marco列舉出來的理由感到好笑,潛入海軍基地取得重要情報並釋出半真半假的消息愚弄對手還算合理範圍,到旗下領地教訓不長眼的蠢貨與前來鬧事的海軍也只是白鬍子海賊團隊長們的日常,但究竟去無人島偵察順便獵捕猛獸補充糧倉以及拿著不知幾百年前留下來的藏寶圖去樂園挖寶等這類小事到底需不需要派到一隊隊長親自外出還有待商榷,有陣子他們的聯盟與Big Mom的手下產生了些磨擦,Marco整整兩個月都代替他出面與那個瘋女人交涉,待他重回Moby Dick號後又是新一輪的雜事等著他處理,有幾次他懷疑Marco的神智已經飄到不知名的小島去,徒留肉體在船上機械的移動,礙於仍有責任在身才沒有所表示,如果Marco的自律能力不夠強,白鬍子確信他幾乎就要聽從鳳凰的勸誘直接飛離Moby Dick號,到他應該要去的地方,可他盡責的大兒子最終只是靠在船桅上抽著菸,任由藍黃色的火炎不時從身上爆出來。

說不好奇是騙人的。

早些時後前來送藥的Thatch扯東扯西繞了大半圈後又把話題導到他的老友身上,四隊隊長疏起飛機頭,神情感慨萬千:「老爹,過了這麼多年,在我們都覺得沒希望的時候,我們的小火鳥居然戀愛了,要不是他是Marco,我猜船桅過三天就會築起巨大鳥巢,最多一個月,不,兩星期,我們就能看到究竟是哪個幸運的小混蛋能偷走咱們一隊隊長的芳心,Kingdew才在評估要放棄哪一個觀望台留給Marco,你覺得後桅杆倒數第二個怎麼樣?如果有必要的話Izou可以幫忙把外觀漆成鳳梨色的。」

白鬍子的回應是一串「庫啦啦啦啦啦啦」的招牌笑聲,十分滿意兒子們的觀察力就跟他一樣出色。

Marco遞交上來的文件裡,敘述風格雖然維持一致的標準(他的報告一向「乾淨」,具體詳實的調查內容,精練簡潔的結論,用詞與書寫方式不會有被誤解,過度解讀,扭曲甚至暗中偏向其中一方的情況),某些細節稍加思索,便能得到十分有趣的答案(白鬍子還在想要用什麼方式提醒他的大兒子,雖然新世界海軍支部的要塞資訊,兵力部屬,航向資訊及人事背景某種程度上來說很重要,但連小到叫不出名字的分部都採用相同的規格紀錄就有點過頭了),他不知道Marco是有意向他坦白,亦或是開心到露出尾巴而不自知。

說到尾巴,Edward離開船長室,一路走到Moby Dick號的船頭,帶著絢麗的青炎與飄散在旁的鮮黃色花火,Marco坐在白鯨最前端愉快的哼著歌,雙手化作巨大的鳥類翅膀置於身側,不死鳥奇特的金環修長尾羽散在身後,屬於幻獸的奇異歌喉與海浪聲混在一起,這是Moby Dick號上的船員們最難聽到,也是最喜歡的聲音,Marco不樂意讓獸型的反應顯露在外,動物喜惡相當明確,缺少人類性格中虛假偽裝的糟糕習性,很容易就掀掉Marco努力藏匿的底牌,即使是認識對方超過二十年的白鬍子,看到Marco如此放鬆的次數就跟有著再生能力的一隊隊長喝到酩酊大醉的狀態一樣稀奇。

隨手將暗紅色的巨型酒壺置於兩人之間,Edward握著酒杯猶豫了一會兒,想扔掉船長外套的手默默放了下去,改放在膝上。

「護士們不會太高興的,老爹。」Marco說,沒有責備的意思,帶著點笑意揶揄他的船長。

「說啥呢蠢小子,」白鬍子握著酒杯,皺起眉頭略為不耐煩的抱怨:「別總叼叼唸唸,你今年才四十歲,不是七十,誰叫你先老起來放,多學學年輕人的奔放灑脫,瞻前顧後是好事,我可沒叫你幹什麼都綁手綁腳的。」

Marco垂著眼皮撇了Edward一眼,「我們都知道那不是你今晚第一瓶酒,yoi。」

「怯,沒勁的傢伙,拆了點滴的人可是你啊。」

原本預期得到類似「拆了點滴不代表老爹您的飲酒限制令因此解除,為了船員著想及避免新世界不必要的動盪,我多少希望您的自律水準能夠提升」訓話的白鬍子,在短暫的沉默後,盼到的卻是Marco心不在焉的回答「嘛,這是樣沒錯……」

白鬍子罕見的不知該如何繼續。

承載無數或喜或悲放浪無拘的自由夢境,白鯨溫柔的在浪潮間穿梭,巨大沉穩的船身大幅降低每個起伏之間的距離,即便是失眠之人也能透過似搖籃般使人安心的搖晃節奏紓解緊繃的神經,從而獲得最大的慰藉。

父子兩一大一小的身形披著數億星辰絢爛的微光,靜靜聽著世界的低語,陷入各自的思緒中。

遠方傳來海王類嘹亮奇特的鳴叫,音頻穿透黑潮,尾鰭劃破海面的動靜平時總能輕而易舉挑起具有強烈領地意識不死鳥的好戰習性,眼下,體現在Marco身上最大的反應不過慵懶的加大數秒藍羽的亮度,再無其他做為。

「……這點倒是挺像的。」幾分鐘後,金髮男子發出沒頭沒尾的評論,Edward默不作聲替自己倒酒,「啪的一聲衝出來,無論置身何處都一副局外人式的彆扭,禮貌性融入周遭的意願近乎零,他人伸出來的手一概先拒絕再說,是生長環境使然嗎?直接將善意與惡意放在需要敵視的角度,迴避潛在盟友與周遭環境交惡的實力倒是一等一,說實話,他能順利活到現在都是奇蹟,我看顧他的人大概很想親手把他捏死吧,難養的小鬼,我就是在他那年紀也沒拚了命的想逃跑,感覺全世界的人都憎恨他一樣。」

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傾訴,Marco吹著海風滔滔不絕,甚至忘了他的口頭禪:「憤世嫉俗的人多的是,他的道德觀又沒高傲到能作為處事的基準,一些灰色地帶的小聰明也不是沒有,只是不屑執行,說他任性都還算客氣了,本以為像那樣的刺頭怎麼也得花個一年半載接近才會稍稍降低警戒心,畢竟說錯半句話都能激起無可挽回的後果,害得我費盡心思提前做好各種準備,呵,搞半天考慮太多的人是我,老爹你說的也沒錯,謹慎過頭對誰都沒好處,簡直愧對海賊的身分。」Marco冷笑,冰冷又刻薄的態度不知道是真對自己還是對方:「你相信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到底有多天真才會主動提供給別人放縱的權力,光這點就能讓他死好幾百次,我根本不必──我────」

他煩躁的抓著頭髮,想了半天只擠出一句:「欠教育的傢伙,考驗人性也要有個限度。」

「我時常覺得在我們兩個之間,他才是吃了動物系惡魔果實的人,他似乎只相信直覺,直覺相信我沒辦法傷害他。」

「這種可笑到一相情願的直覺,」他握緊拳頭,胸膛幾乎被各種複雜難辨的情緒給塞滿,「這種一廂情願……」

Marco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

他無話可說。

飄散的螢火轉眼間消失大半,散在背後的尾羽也收了起來,最後,沒了幻獸影子的Marco發出萬分沮喪的嘆息。

見他的大兒子總算將累積起來的壓力一次爆發完,白鬍子放下酒壺,轉頭面對Marco,見金色的劉海底下永遠沒睡醒的眼皮半睜,看似老神在在但擺明等著挨罵的窩囔相,本想訓斥的話到嘴邊全吞了回去。

造成今天這種局面,白鬍子自認要負一半責任,Marco的內疚不該由他獨自承擔。

佈滿老繭粗糙寬厚的手掌放在Marco頭上不輕不重的搓揉,不僅遮住Marco驚訝的反應,也隔絕埋在混濁的瞳孔中,Edward脆弱的眼神。

「惡魔果實被稱作是詛咒是有原因的,咱們是海賊,卻被大海厭惡,當年出海的時候,我可沒想過連泡澡都能成為問題的未來,震震果實能引發海嘯,輕易毀滅任何一座島嶼及國家,但不能催生生命,無法創造出更安穩的環境給他們,或拯救已經破碎的土地。」良久,老人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響起,唯有這種時候他才慶幸時代沒早早將他自時間的洪流中剃除,即使狼狽不堪渾身傷痛,徒具世界賜予的盛名,至少也苟延殘喘的活著,盡可能壓榨出剩餘的價值,最大限度成為別人庇護的盾牌與武器,以及願意跟隨他的兒女們最堅實的支柱,時間教會他很多,作為父親,Edward有個未曾承認的私心,他非常明白做家長的不想看子女受傷,卻又不得不放手逼他們長大的心情,就像現在:「像我這種人,沒有資格撫平土地的傷痕,就像再生炎能治癒傷口,所以你習慣站在家人面前擋子彈,但不代表精神被撕裂的時候,你感覺不到疼痛。」

「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於是逃避未知的痛苦,選擇放棄是人類的天性,Marco,沒人有資格用這點來責備你。」他停頓了會兒,加重手掌的力道,「如果大海無條件將怯懦贈送給我們,接納並不可恥,重點是我們看待的方法。」

Marco沒有回話。

白鬍子拎起酒壺,豪氣地將酒杯給盛滿,不由分說塞進Marco的手裡,「就給他一次機會吧,Marco。」

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不要把他當成任務,還擬定什麼策略,你是想攻打海軍本部還是到推進城劫獄?Thatch心心念念就想看你來場的豔遇,至少別害我的錢太輕易落到他口袋裡!」Edward故作嚴肅的抗議。

「正確說法是『遲到超過三十年的絕妙豔遇』yoi。」Marco扯出一個微笑,虛弱的更正白鬍子,不是很想回憶掛在餐廳牆上賭盤的最新描述,他的好家人們熱情萬分的將才華揮灑在錯誤的地方,費盡心思編篡一整系列Marco與他不知名情人的絕妙祕聞,並有集結成冊在船上人手一本流傳的趨勢。

「庫拉拉拉拉拉拉拉拉─────」

白鯨配合轟隆隆的笑聲翻騰過一道長浪,Marco無奈抹去潑灑在臉上的海水,月牙型的鬍子底下勾起奇妙弧度,舒適的空檔過後,白鬍子意有所指的問:「考慮的如何。」

「嘛,有失敗的風險,但沒有放棄的打算。」

「正確答案。」

「恐怕我也沒有其他選擇。」拉長手臂活動筋骨後,Marco順勢往後躺,蔚藍的眼睛望著夜空出神,「這是第一次,『牠』極度想要什麼東西,也許是因為對方是『火』」,Marco猶豫該如何形容,腦中換了幾種說詞都不滿意,無力搖了搖頭,「但我也是。」

「我發現我沒有很想說服牠放棄,這才是原因,正常來說,我應該要對整件事做出分析,但我沒有。」

Marco努力不讓自己聽起來太虛弱。

「不是鳳凰的問題,是我的,老爹,是我想要他。」

再多的藉口,再委婉的說詞都沒有意義,他跟Edward之間不需要那些虛假的東西,過去種種反覆在腦海中迴盪,越是不去想,鬼影越不肯放過他,Marco在宣布投降的那一刻,帶著奇妙的解脫感墜入深淵。

「那就把他帶回Moby Dick號上吧,我的孩子。」白鬍子說,維持一慣的中立態度,Marco安靜了好一陣子才回答:「他是名海軍。」

Edward略為不滿的瞪他:「Marco,我也許老了,但我還沒糊塗到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Garp不會太高興。」Marco接著說,無辜的彷彿即將惹來整路海軍追殺這種大麻煩的人不是他一樣。

「Garp不高興的事情可多了,不差這一件,收起你無處宣洩的責任感,這艘船的船長是我,混小子,想騎到你爹頭上,再等十年吧!」

「很高興知道,yoi。」

「海軍啊……上次Namur撈起來那個?」

「挺有活力的小子,當海軍可惜了。」

Marco曾經用沒被Haruta動過手腳的電話蟲打到Garp的船上跟Garp閒扯,具體內容大概是說白鬍子海賊團在坎貝吉爾斯鎮與海軍有段不怎麼和平但愉快的偶遇,他對於引發的小摩擦感到抱歉,以及唯一一個敢挑戰老爹的惡魔果實能力者不幸被扔到海裡去,新時代的火種如果就這樣熄滅,他個人將感到十分惋惜,反正小鬼挨了他一腳還是命大,他們好人做到底指引漁船去把人救起來,這也是Garp後來殺去海軍本部撈人的原因。

「Garp親自帶出來的還有不像海軍的海軍,他是真老還是糊塗,沒聽說過他是會寵孫子的人。」

放在平常Marco可能會驚訝於白鬍子神速的聯想力,但他太分心了以至於沉溺在回憶中沒能反應過來,「怎麼說,他……不像海軍,比較適合當海賊,或者革命軍,魯莽,總是涉險,不太尊崇體制內規則。」

「在絕對性的武力差之前,他從未退縮過,他一直認為他能打敗我,把我當成戰利品或什麼的。」

「明明不會游泳還想跑去無風帶釣魚。」

「即使在海軍基地裡看到我也完全沒有要叫醒其他人的意思,只想叫我幫他把風,溜進廚房偷吃伙食。」

「非常……無愧於火的性格。」

白鬍子喝乾最後一滴酒,站起身,「那你最好把人帶回來,以免哪天我們失手把他在的船給沉了」

Marco完全無法掩飾臉上的笑意,「我一直都有確保這件事不會發生,yoi。」

「庫啦啦啦啦啦啦,總算長毛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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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8-4 23:3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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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B



「你說的『Ace』,是哪一隻手上有圖案?」Marco的聲音異常冷靜,突增的壓力卻讓整個空間瞬間像凍結般令人窒息,皮膚傳來被人用砂紙來回摩擦似的疼痛,Izou本想叫Marco收斂一點,但在瞄到一隊隊長毫無溫度的眼神,Izou明智的往後退了一步,讓出空間,洛可僵著尾巴豎起全身毛髮,不明白他說錯了什麼,瘦小的爪子緊緊攀住霍米的衣領,後者瞳孔則因恐懼而放大,張開嘴卻出不了聲,發軟的膝蓋強撐著身體不至於癱軟在地,所有人都受困於眼下的詭譎氣氛,直到Marco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龐大的壓力急速消散,再開口時,Marco態度已平緩許多。

「抱歉,嚇到你了,yoi。」金髮男子露出微笑,彎下腰直視躲在霍米懷中的洛可,指著自己的右手問道:「你說他的手臂上有圖案,是這隻手嗎?」柔軟的狐耳微微甩動,洛可咬著指尖,抗拒之意十分明顯,Izou不怪他們,就連他也不是很敢跟動真格的Marco打交道,尤其剛剛Marco不自覺散發出來的霸氣過於威嚇,Izou反射性握緊槍枝的手掌甚至用力到有點發疼。

洛可眼神緊張的亂飄,Izou收起槍枝,調整微亂的呼吸節奏,硬著頭皮打算介入,但小獸人甩動耳朵,否決了Marco,「不,不對,」他鬆開霍米的衣領,舉起纖細的左手,「是這邊。」

「大哥哥是這隻手有圖案。」

「這樣啊……洛可,謝謝你,你很勇敢。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Marco半跪在地上,動作溫柔的梳理小女孩凌亂的頭髮,「我的朋友失蹤了,他也叫做Ace,一起幫我確認他的身分好嗎?這樣我們才能把他跟伊利耶平安帶回家。」

大哥哥對你很好,對嗎,他叫你趕快離開,他不想要你受傷,」洛可點點頭,無辜的大眼睛閃著水光,Marco指著胸前諾大醒目的刺青表示:「你看,我身上也有圖案,如果是我的Ace,手上也有特別的圖案,洛可,能幫我畫出來嗎?」

思考了幾秒,洛可伸出手指在空中移動,Izou勉強辨認出類似字母的東西,但小獸人隨即張開手掌大力揮舞,想把不存在的圖案擦掉,蓬鬆的大尾巴蓋住霍米抱著他的手,神情十分委屈:「……不太記得了。」

膝蓋以下轉化為獸型,Marco站起身,用爪子在地上刻出ACE三個字,蔚藍色的瞳孔眨也不眨,盯著小女孩問:「像這樣嗎?」

「不,」洛可說,他推開霍米的手,從女獸人身上跳下來,搖搖晃晃走到馬可腳邊,仰頭看他,洛可指向第二個字母,十分堅定的說:「這裡,還有一個圖案被劃掉了,」他舉起手,比了一個X型,並牽起Marco的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大的S符號,Marco順從的在地上ASCE四個字,並把S打上X的符號,洛可歪著頭,突然撿起一塊地上的石頭,放在C裡面。

洛可露出大大的微笑。

「對,這是大哥哥的圖案!」



不死鳥在咆哮,Marco渾身發冷,喀喀塔族們身上長年受虐的傷疤,異常觸動便會爆炸的項圈,遭人粗暴注射藥物的黑紫色瘀青,無數畫面閃過腦海中,他終於意識到,打從接近要塞後幻獸不曾減緩的焦慮從何而來。



轉身離開約定地點的時候甚至都沒想過其他原因,他該死的驕傲不允許,是他將選擇權交到Ace手上,用故作瀟灑的豁達來掩飾他的不安。

竊聽的話筒被Marco無數次拿起來後又放回原處,他的理由是什麼?窮追爛打沒有意義。

為什麼從沒細究其他原因呢。




「大哥哥已經在遊戲室裡好幾天了,鍊子打不開。」





一隊隊長迅速拿起尚未斷訊的話筒,嚴厲的下令:「所有人注意,除原定目標外,只要看到黑髮黑眼,臉上有雀斑,年齡在十八歲上下,左手手臂刺有ASCE四個字刺青的少年,立刻向我回報,他有可能穿著海軍的制服,找到人馬上替他醫治,不准傷害他──這是命令。」他的聲音極具權威與壓迫性,不容許半點異音,Izou能感受到其他不在場的人的困惑,但出於對Marco的敬重而選擇遵守,示意船員將腿軟的霍米扶到旁邊坐下,Izou故作輕鬆的問:「所以,是他?」

「……看樣子是,yoi。」Marco說。

「電話給我,我先跟Thatch他們聯絡,」並在Marco拒絕前補了句:「Marco,冷靜一點,你現在只要負責專心找人就行了,其他的交給我們,別忘了我們還有其他任務要做。」

一隊隊長死咬著牙,半晌後才鬆開手,任由Izou抽走外殼明顯龜裂的電話蟲。

他面無表情的抱起洛可,將不死鳥的感知放到最大。



X x x x X



「呦!Izou,情況如何?」

「Thatch,告訴其他人,如果有看到特徵是黑髮,臉上有雀斑,右手手臂上有ASCE刺青,可能穿著海軍制服,名為Ace的小鬼,不要傷害他,可以把人扣住但絕對不可以把人打傷──一根頭髮都不能掉。」

「收到,需要一併通知老爹嗎?」

「要,順便跟老爹要個許可,全船都要服從的那種,違者照船規處置。」

「哇喔,等等等等,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案情不單純,讓我接收一下神秘的大宇宙電波,這個小海軍,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不能言說的那個──害咱們小火鳥傷心欲絕的那個────?」

電話蟲華麗的翻了個白眼,「對對對,就是那個,準備收賭金吧。」

四隊隊長愉快的吹了聲口哨,「這下老爹可要樂壞了。」

「注意別讓他喝太多酒,Thatch,你不會想跟現在的Marco打交道。」

「收到!吾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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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19-8-28 14:3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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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C



狹長的道路左右兩邊臨列數十個可容納成年人大的巨型水槽,室內唯一光源來自水槽頂端與底座的照明,液體折射出奇妙的藍光,無數交錯的管線沿著天花板一路垂到地上,有些還冒著火光,控溫系統似乎因供電受損間接受到影響,水槽表面覆上一層水氣。

藍光照射之下,泡在管狀內被支解成不同程度的軀體在裡頭緩緩漂浮,分不清是男是女,喀喀塔族亦或人類,有些被割去全副外皮,有些只剩下留有大部分器官的上半身,他們甚至在最尾端的水槽內看到形體扭曲的畸形雙胞胎,極端驚恐痛苦的表情被永恆封存在防腐液體中,看的人無一不起了反胃的噁心感,他們謹慎通過惡意堆疊起來的標本長廊,轉入寬敞的方形空間,更多玻璃器品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剝去外皮的獸掌,螢綠如翡翠般美麗的眼球,如爬蟲類般細長分岔的寬厚舌頭,無數器皿乘裝著斷肢與臟器分布在桌面與置物架上,火把照射下,高高低低緊密排列在一起,陰影交錯,形成詭譎令人作嘔的屍骸之海。

已無心力再去猜測密室內到底囚困多少具冤魂,Izou敏感的察覺到除了消毒水刺鼻的氣味之外,這裡還有其他東西,其他尚且存活,屬於生命的氣息。

Marco幾乎無視整個環境,逕自穿過半個實驗室,雙肩至手肘上升起幽藍的火光照出諾大的書櫃及與牆同寬的鐵架,幻獸焦躁的情緒不知何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衝擊到全身,難以承受的憂傷與痛苦,放出去的感知無疑惡化兩者的反應,Marco不得不停止使用見聞色探查,盡可能調整整體狀態。

突升的恐懼打亂他對外界的感知,以至於沒留意到一具瘦小的身軀猛然從角落衝了出來,明顯驚嚇到極點的嘶吼聲中有著藏不住的恐懼,眼見尖銳的獸牙差一步就要咬上Marco的小腿,Izou眼明手快衝上前一把將人給撈起,鎖在項圈上的鍊子使得Izou無法將人抱到遠一點的地方去,與洛可幾乎一模一樣的美麗銀灰色狐狸大耳與蓬鬆的狐狸尾巴,滿身傷痕的伊利耶牙齒狠狠咬住Izou的手臂,四肢也瘋狂的揮舞著,「噓噓噓──沒事了,伊利耶,沒事了,我們是來帶你回去的。」Izou滿不在乎被咬出兩排牙印,溫柔摸著小獸人的頭髮,好聲好氣的安撫他:「伊利耶,我們是朋友,洛可,法法洛斯,霍米,大家都在等你,沒事了,霍米他們就在外面,帶你去找他們好嗎?」幾個熟悉的名字出現,成功停下伊利耶的爪子繼續在Izou皮膚上作畫的行徑,鬆開緊咬的牙齒,伊利耶沒有回話的意願,Izou不常這般逼人,眼下情況特殊,他有強烈的預感,五分鐘,最多五分鐘,Marco要是再找不到人,他動手把整棟建築物拆掉的可能性高達八成。他不讓語氣顯得太急促,卻也沒掩蓋隱藏在其中的命令性質:「伊利耶,跟你在一起的大哥哥呢?他是我們的朋友,洛可說你們在一起,Ace在哪裡?」Izou問。

小獸人抬起頭,銳利的獸齒距離Izou的喉嚨不到兩吋,十六隊隊長放任他仔仔細細聞了一圈,寶石般的綠眼瞪著Izou,半晌後,他指向實驗室深處。

「他在那裡,」伊利耶說,帶著處在崩潰邊的泣音,「他在那裡,出不來,救救哥哥。」





諾大的書櫃與實驗長桌中間有塊小空地,密不透氣的黑布蓋著半身高的方形物體,Marco沒意識到他伸出去的手正在顫抖,他小心翼翼掀開黑布,揭露蓋在底下的東西。

氣流帶起強烈的血腥味,長約一公尺半,高度跟寬度皆不足一公尺高的長方形獸籠裡頭囚禁著一個失去知覺,渾身赤裸的少年,皮革製的厚重眼罩阻絕他的視線,雙手遭鐐銬反鎖於後背,掛在牢籠上方,慘不忍睹的手腕顯示少年曾絕望的掙扎過,整體牢籠的高度與長度皆不足以讓他站立或躺下伸直身體,只能維持最不舒服的半跪姿勢,永無止境壓迫他的肌肉,牢籠內放了一個骯髒的空狗盆,少年纖細的脖子上掛著充滿侮辱性質的項圈,項圈連著根一指粗的鐵棍,棍子延伸到牢籠之外,Izou對它的功用感到反胃。

Ace看起來非常糟糕,如同風箱破裂般難聽的呼吸聲是他活著的唯一證明,少年身形遠比Marco最後一次看到他還要消瘦,多處外傷,有些已經感染紅腫,瘀青遍及全身,左手臂上的刺激幾乎被血塊覆蓋,燙傷與皮鞭留下來的印跡再再挑戰Marco的怒火,他同樣沒錯過遺落在地上一枚小小的隔音耳塞。

如果肉體無法被征服,那就從精神方面下手,隔絕與外界的接觸是最簡單最殘忍的作法,鎖在純粹的黑暗中,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對時間的敏銳度將會被降低到難以置信的遲鈍,從根本上破壞一個人。

不敢猜測Ace目前的狀態,徒手破壞鐵籠外的鎖,Marco鑽進狹小的鐵籠中抱住Ace,提供少年些許的支撐好分攤手部的負擔,Izou一槍射斷相連的鐵鍊,Marco撐住落下的Ace,緩慢將少年的上半身帶出鐵籠,讓少年能以向前傾倒的姿勢伸展身體,同時脫下襯衫,遮住Ace裸露在外的下半身。

Marco並未試圖取下項圈,手也在碰到手銬後迅速縮了回去,「所以他是能力者。」Izou敏銳的察覺到,打了個手勢示意其他人去找鑰匙,他則在旁留守。

不小的動靜驚擾到半昏迷的少年,查覺到自己正被什麼人抱著,Ace劇烈掙扎,咿咿呀呀破碎的抗拒聲從乾裂的口中傳出,鐐銬敲在地上發出尖銳的噪音,見幾處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又開始滲血,Marco不敢加大壓制的力量,取下另邊的耳塞後連忙出聲阻止他:「Ace,Ace別動,yoi。」

Ace沒有停止想逃脫的舉動,頭猛烈的往男子身上撞,Izou下意識想壓住他踢動的腳卻被一隊隊長阻止,Marco上半身燃起火光將少年包覆於其中,一遍又一遍的叫著他的名字,直到Ace停下攻擊的意圖,安分下來,「Ace,聽的到我的聲音嗎?」Marco問,聲音無比冷靜,也許是這種鎮定終於傳達給Ace,他遲疑了幾秒,輕輕點頭,男子讚許的撫摸他的頭髮,「我要先解開你的眼罩,拿下來後不要睜開眼睛,能做到嗎,Ace?」

肌肉不自覺的抽蓄,Ace把頭埋進Marco的懷中,可憐兮兮的呻吟,後者內心暗自嘆氣,語氣雖然和緩但傳達的意思很明確:「Ace,我是認真的,先別睜眼直到我說可以,除非你眼睛不要了,yoi。」

他等了幾秒,見Ace沒有移動的打算,Marco伸手解開鎖緊的皮帶,揉了揉被勒到發紅的部位,移開眼罩後左手迅速蓋住Ace的眼睛,「拿塊乾淨的布給我。」一名船員連忙從腰包內拿出一小卷繃帶,Izou左右翻找無果,乾脆從袖中掏出塊四角都有精緻刺繡的乾淨手帕,連同繃帶一起遞給Marco,男子先用繃帶仔細的蓋住Ace的眼睛,後拎起水壺沾濕手帕,擦去沾在少年臉上的血漬,並讓Ace能漱掉口中的血腥味。

舌尖一接觸到乾淨冰涼的水,Ace完全無法控制身體反應,大口大口吞嚥著,喝得太急切以至於水從口中溢出來濕了半身,如果不是Marco掐著水壺的出水口控制,Ace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嗆死。

默默計算飲水量,Marco不著痕跡的把水壺移走,他重新調整兩人的姿勢,輕聲問道:「Ace,能說話嗎?」

少年愣了幾秒,嘴角扯出微妙的角度,他咳了幾聲,然後:「……嗨?」

「嗨,」Marco說,「知道我是誰嗎?」,聲音同樣乾澀,Ace無力的靠在他身上,隔了幾秒才回話「不。」

Marco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Ace依賴似的蹭了蹭臉頰,隨即艱難的開口:「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我好像認識你……你知道佛明萊爾鎮嗎,他們……」Ace努力喘了幾口氣,Marco沒有阻止他,「他們販售的煙熏肉干……品質是全世界最好,也是最齊全的。」

「巷子內,有間特別有名的店,只接待……只接待熟客,一年只有特定日子會開張營業,你聽起來很像老闆天天嫌棄,卻又寶貝的要死的孫子。」

「念人的時候……特別煩……」

簡單幾句話卻是耗盡Ace大半體力,Marco嘆氣:「我不敢相信你居然還在記恨那件事,你可是花了我整整九十五萬貝里在肉上面,那幾乎是我三個月的生活費了,yoi。」

Ace無法克制的笑了,身體隨著情緒而牽動,傷口傳來的劇痛馬上讓Ace縮起身體,倒抽幾口氣後冷汗直冒,「叫你別動,yoi。」Marco加大再生炎的火勢,無奈地把人往後帶,抱離冰冷的鐵籠,「嫌傷口不夠痛是吧?安分點,讓我檢查其他地方。」

但Ace完全沒辦法理解Marco的話,他滿腦子只剩下單一念頭。



Marco在這裡。

但他食言了。

Marco將他從痛苦中解救出來。

鎖著他的鐐銬並沒有解開。

Marco會治癒他,就像以前一樣。

別恨我。

他說,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喊出口。

別恨我。



壓力排山倒海襲來,他毫無抵抗能力,順著漩渦被沖到黑暗的中心點,Ace知道自己在哭,卻不知道是為什麼而哭,有一面牆隔在他與世界之間,他被困在原地,冷眼看牆後數千億張嘴聲嘶力竭的想衝過來,衝到牆的這一邊,感化他,使他成為暴力的一部份,Ace沒有屈服,他咬緊舌根,而後放鬆,艱難的嚥下舌尖上的血氣,留心啊,他告訴自己,別被吞噬了,視野一片漆黑,看不見,摸不到,彷彿伴隨一輩子的失重感仍在持續,呼吸被剝奪了,空氣從毛細孔滲入軀體內,任意的在裏頭膨脹,他好似一顆氣球,漫無目漂浮,等著任何尖銳的物體將他刺破,重複墜落的循環,Ace試著組織語言,一個名字,最簡單的名字,他鼓起勇氣說出口,在他的設想裡,應當能聽到迴聲,透過迴聲找尋他的位置,賦予自身定義,不被淹沒至腳踝的浪潮吞噬。

他等了又等,什麼都沒有,牆依然穩固,皮膚回味被切割的滋味,斷裂的肋骨支撐不了軀體的重量,他感覺肺部在塌陷,擠出細胞內最後一絲氧氣,無論如何掙扎抵抗,如何嘶吼叫喊,火焰都沒有回應他的意志,在一切暴風的背後,有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邊,金色的髮絲在風中飄盪。

我在這裡啊。

他伸長了手想抓住對方的衣角,手腕傳來尖銳的撕裂感,他不能動。

我在這裡啊。

即使乞求了一次又一次,狼狽不堪,距離依舊沒有縮小過。

我在這裡啊。

一次心跳固定在一個特定的節拍上,他開始默數,盡可能精準。

第一個十萬過去,第二個十萬過去,第三個十萬過去。

三十萬零一秒開始對他來說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概念,他發了瘋似的想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想穿透到任何一個顯示在上面的時間點,任何可以讓他離開這裡的瞬間。

我在這裡啊。

畫面模糊不清,只剩下光與影子來回閃爍,最後崩解成指甲大小的色塊,在指尖碰觸到的瞬間退色成黯淡無光的鐵灰色。

奇蹟沒有發生。

於是他繼續數,三十萬,四十萬,五十萬。

數字機械的刻在腦海中,死神停在半步之遙外的距離,他絕望的浸泡在如墨的潮水中。

在他固執地越過一百萬的時候,天亮了。

「我找到你了,yoi。」





Izou退到一個能保持禮貌與警戒的範圍,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暫時接管場面的控制權,分配區域讓船員們去搜索。

被壓抑到極限的啜泣聲迴盪在實驗室內,Marco沒有放開他,一直耐心的安撫著少年,本來哭到喘不過氣的Ace突然就笑了,不小心還嗆到自己的口水,「小子,你現在真的讓我開始擔心了,你到底是想哭還是想笑,選一個專心做完,yoi。」Marco責備他:「稍後再讓你發表劫後餘生的感言,至少在這種時候,咱們先專心在手上的任務。」

「餓。」Ace抱怨,不能怪他,鬼知道他最後一次好好吃到人類的食物是什麼時候的事,強逼自己不去回想踢到一邊去的空狗盆,Marco摸著Ace凸出來的肋骨,悠悠的評論:「唉,真心疼我那九十五萬貝里,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又沒了,先想想晚上吃什麼吧,先提醒你,Moby Dick現在沒有鱷魚肉。」

「……呃,鳳梨?」Ace滿懷希望的提議,「綜合水果肉串?」

「正常的鳳梨我不反對,只要不是什麼古代特有種,小孩子不要那麼奢侈,老喜歡一些稀有的東西。」

「地圖是你找的,怎麼能……能怪我,一開始說,搞不好能找到藍鳳梨的人可是你啊,而且你也有吃,咳咳咳……」

順的他的後背協助Ace呼吸,Marco毫無良心的補刀:「再生能力,記得嗎?毒不死我,就是口味好壞而已。」

「對對對,犯規的再生能力……一個,一個吞過惡魔果實的人……呼……教訓起另一個也吞過惡魔果實的人……什麼叫謹慎,很好的榜樣……」Ace深深吸氣,努力想忍住全身上下宛如被拿著銼刀一吋吋刨過的疼痛,「現在這樣……很難忘記……」

Ace或許看不到Marco的表情,但Izou可不一樣,進入醫生狀態的一隊隊長的表情非常不妙,他盡可能讓Ace保持清醒,害怕一旦Ace神經鬆懈下來進入昏迷狀況,身體會撐不過治療,電話蟲響了,Izou抬頭看了Marco一眼,靠到更後頭的書櫃上接起話筒。

「不記得也好,身為自然系你也沒少被揍過,再加個再生能力,呵。」Marco輕笑:「Garp的頭髮跟老爹的鬍子,不知道哪個會先禿。」他再次浸濕手帕,仔細擦拭Ace哭花的臉與黏膩的鼻涕。

「……爺爺贏定了。」

「我真欣慰你有這種認知,yoi。」

外頭傳來吵鬧的聲音,幾秒後,一名船員拎著巨大的鑰匙串跑進室內,Marco讓Ace側過身露出身後被反銬的手,嘗試幾次後他們好不容易解開鎖頭,Izou拿走鑰匙與鎖,Marco扶著少年僵硬的手臂到身前,Ace終於發出介於滿足與放鬆之間的嘆息。

「我不相信這是你,」Ace說,附帶一個乾澀的笑聲:「出現過太多次了,這次特別……特別立體。」我覺得我應該死了。

幻獸不安的躁動,哀傷如此鮮明,但牠未試圖爭奪掌控權,只是徒勞無功的加大再生炎的火勢,Marco咬牙,無視胸口傳來的刺痛,他抬頭環視四周。

除了船員們打開幾盞尚能運作的小燈外,實驗室內總體環境還是偏昏暗的,最亮的地方要屬Marco所在的位置,權衡再三,Marco將再生炎降至手肘以下的部位,調低亮度給Ace適應的空間,並逐一揭開被他對摺蓋在少年眼部的繃帶,「說實話,我還真不希望在這鬼地方看到你,yoi。」

Ace哼了一聲。

「一直想沉個幾艘海軍軍艦發洩發洩,如果不幸中大獎更好,先痛揍某個小火人一頓,把他關進木桶用條繩子栓在船尾泡個一兩天,叫他知道爽約,玩弄大叔脆弱心靈會有什麼後果,等他反省夠了,最後再把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海軍扔到鍋爐或廚房內奴役他,直到他這輩子都不敢亂跑為止。」

「不要木桶……窄……記得供餐……」

看著旁邊的鐵籠再看看縮在他懷裡,瘦小的不可思議的身軀,Marco柔軟的附和:「好好好,不要木桶。」

他拿掉繃帶,輕聲的哄著少年:「Ace,慢慢睜開眼睛,不要急,一開始模糊是正常的,告訴我你看到的東西。」

Ace掙扎了一會兒,彷彿被人黏合一整個世紀的眼皮緩緩睜開,眼球接觸到冷空氣的瞬間,眼角不自覺因刺激而流下眼淚,他努力眨了幾次,緩慢但堅定。

那是比沉浸在睡夢中還要更加模糊的景色,他根本無從描述看到的東西,視覺與想像力在腦海中爭奪掌控權,融合出來的產物比Luffy九歲時的塗鴉更加離奇難辨,他只看到藍色,一望無際的藍,似外殼般緊密的圍繞住他,唯一的裂縫中有張熟悉的人臉,過去幾百萬秒以來第一次,金色終於停在觸手可及之處。

「能看到東西嗎?」

「嗯。」

他想抬起手,可惜肌肉拒絕聽從他的使喚,揉不到眼睛,於是Ace默默在心裡沿著外框線,描出一張屬於Marco的臉,並隨著睜眼的時間越來越長,逐一補上細節。

畫面突然清晰了起來。

「Ace……?」

「……嗨,固執的大藍鳥。」

「你好,莽撞的小火柴。」金髮的海賊愉快的嘲諷。

「噁……」對Marco故意損他的暱稱表達抗議,Ace憑著直覺從數百個湧現的問題中隨意挑選一個:「啊,我還活著,所以……」

「所以?」Marco問。

「今天幾號?」

男子倏地收緊懷抱的力度,「……海曆九月十四日。」

「媽的。」

「嘛,算上最後一次,七個月又十一天。」

「操。」

「是啊,想像一下,孤單的中年大叔在海島上獨自看了三天夕陽的感受,傷心吶。」Marco悶聲抗議,不知道是否為錯覺,他貌似聽到男子哽咽的聲音,Ace驚悚的猜測他跟著哭的可能。

某種程度上,這莫名鼓舞了Ace,但他記得自己一直都說的很清楚,即便發生了那件事,他的想法也沒有改變過。

「我答應過你我會出現的……」

「我答應過你的。」

「我答應過你,我會跟你走。」

Marco沒有回話,於是Ace用頭又撞了他一下。

「是啊,你是答應過。」

「你在生氣。」不是疑問而是單純的描述。

「我覺得我有資格生氣,yoi。」

「臭大叔…做什麼不高興……我以為你喜歡我這樣,被銬起來什麼的,弱小可憐的海軍,隨便你欺負,我甚至還有項圈,你可以把名字刻上去……」Ace試圖露出一個笑容想揶揄Marco,但扯到嘴角的傷口而停了下來:「……現在哪也跑不了啦!」

「學不乖的臭小子,如果你有認真在聽,我說的是『我』想這麼做,你知道我不喜歡其他人代勞,誰稀罕這糟透的審美觀。」

「……我一直都很想謝謝你送我的長袍不是螢光綠。」要說有哪點兩人永遠都沒有交集,對美感的評判基準要屬第一。

Marco砸嘴,替自己辯白:「重點不在藝術性,Ace。」

「控制狂」

「習慣掌控局勢才能最大限度降低意外發生,以及海賊是種喜歡事事親為的生物,yoi。」

「哈,海賊奇怪的尊嚴嗎」

「沒錯,你可以開始學了,yoi。」

強大的睡意襲來,身體咆嘯著要休息,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Ace強撐著眼皮,在迷糊中問了一個Marco不是很想回答的問題。

「我看起來如何?」

Marco再次壓抑鳳凰虛弱的鳴叫,壓抑衝上眼眶的水氣,故作輕鬆的回答:「嘛,除了有點髒之外,還不錯,我猜?至少我可以肯定這副手銬一定比你上次想銬我的那副還好,yoi。」

「你明明……明明用不到十秒就掙脫了……」

「品質嘛,我該感謝那間店,反正你也不是用太多錢跟人家買來的,早跟你說是騙小孩子的東西。」

Izou聽到少年斷斷續續的笑聲,以及幾不可聞的道歉。

「Marco,」

「我在呢,yoi。」

「我很抱歉,沒能準時赴約,走不開……」

Marco至此終於替少年解開了除了海樓石以外的所有拘束,鳳凰的翅膀化為保護意味濃厚的屏障,將兩人給吞噬,Marco溫柔又寵溺的說:「幸好你只遲到了半年,我想我可以接受,y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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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chen + 5 天啊QQQ太讓人心疼了 Marco要好好照顧Ace啊
echooo0 + 10 終於見到面!當初看到的時候超級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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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20-1-7 15: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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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A



相對於時代殘酷的篩選標準,在他尚處於能夠被稱作年輕愚昧懵懂無知的年紀,對這世界認知過淺,抱有太多被動形成的偏見,不切實際的妄想,以及自認老成的可笑世故時,成年後的Marco可以毫無芥蒂的回答,他的存活有泰半是運氣使然,另一半則歸功於他有個實力強悍作風迴異還異常護短的船長,一個將他們這幫被社會輕視唾棄的低賤螻蟻視為親兒子般疼愛,凡上船者皆不論位階一視同仁給予尊重及關愛的「老爹」,如果不是白鬍子把「見習生」認真當一回事──或者說一條不可被估價的生命──Marco死的次數都已經夠讓鳥鳥果實重新輪迴並在被發現後扔到黑市上拍賣十次了。

「小孩子」的身分給了他們盲目的資格,更精確來說,是種可遇不可求的特權,享受過的人也許會在多年後反省自己當年的愚蠢,不自覺帶著彌補心態,歇斯底里償多年賒欠的人情債,最後落入無盡的迴圈中直到一方抵達所謂的終點,未體驗過的人則以一種比現實更為苛刻的態度冷眼旁觀,夥伴與夥伴親暱無間的關係中畫出隱藏的界線,篩選出真正血海游過來的同類人,在夜間啜飲著烈酒打賭下回又是哪個蠢小子會因為不上道而遭殃,在刺骨的傷痛中保留著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幸災樂禍,誰讓Moby Dick時不時會有見習生或船員在幹了傻事後得到船長賞賜的瘀青,被派去做些瑣碎的雜事,亦或滑稽愚蠢的表演作為懲罰,從而引發全體人員不留情面的嘲笑。

比方說現在。

穿著可笑的土橘色連身工作服,腳邊放個老舊的大水桶,少年正趴在地上努力刷著甲板,稍早前才被人教訓過的當事者嘴上不乾淨罵著些什麼,顯然十分不服氣。

「啊啊,痛死了,老爹也打太大力,至於嗎?我不過就是────咿咿咿──別──────!!」

「還敢抱怨啊?小子,我看你是還沒反省夠是吧?」幾名年長的船員聽聞,忍不住捏著對方的耳朵,訓斥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船員:「平常放任你們是無所謂,老爹立下的規定就是規定,當船長威嚴都是死的嗎?要鬧之前也不先惦惦自己的斤兩!嫌皮癢就說一聲,當心被掛到船尾去當吊海王類的餌!」

「痛!好啦我知道了啦!!別打!我真的知道了啦!」無端受到二次傷害,為避免新一輪的教訓只得認錯,可語氣裡有幾分真切,除非耳鳴了才聽不出來,船員也懶得攬起教人道裡的活,義務性催促幾句後,搖著頭走了。

Marco早就忙完自己的事情,同性質的事情看了太多次,每每皆礙於同船情誼才沒無良烙跑,瞇著眼睛,抱著長刷專心致志的打掃,聳聳肩,決定不介入避免被砲火波及,直到晚餐過後,小夥子們聚在水槽前整理如山高的髒碗盤,Marco才意興闌珊的從其他見習生那得知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被懲處的夥伴是早他半年入團的棕髮海賊迪克姆,本身不是特別活躍的那種船員(你懂得,實力與嘴砲能力—再加上性愛能力──呈現永恆的反比,老愛大放闕詞,閒著無事就愛搬出海賊團的名號作威作福,四處賒帳,欺辱普通老百姓,更糟的就是不管實力懸殊差反正看到其他海賊就非得上去揍個兩拳引發不必要大戰的白痴),就Marco平時有意無意的觀察,迪克姆雖不會刻意在外主動挑起事端惹麻煩,但真的有衝突發生,從來也沒在管自己實力如何,總是要打到自己被人扛回來為止(如果要Marco說的話,他是真沒看出來哪裡有問題,「我是指,這不就是海賊嗎?」),前幾次被人或拖或扛帶回來,嘴上倒還安靜,沒多說什麼(也有可能是痛到說不出話,Marco想),船上人那麼多,老爹也不太可能去注意到這類瑣事(講點道理,一千多個人名念完需要多久的時間?)。

事實證明Marco錯得離譜。

時間拉回到今天上午,原本他們正準備與一個規模半大不小的海賊團進行談判,雙方人馬約在一艘形似中型格鬥擂台,半徑約三十五公尺大的運輸船上會面,果不其然,對話進行到一半,Moby Dick後方突然出現兩艘海賊船欲進行包夾,暴增的兵力明顯想坑殺白鬍子等人,誠然,自後方偷襲的人實力遠不如Edward Newgate,加上遭人戲耍了一道,船員們心中都有怒火需要發洩,情勢幾乎是壓倒性的,即便人數處於下風也完全不見頹勢,不會有人懷疑他們拿不下對方脆弱的同盟。

但就在勝利即將到手的同時,白鬍子卻下令要全體盡速撤回Moby Dick號上,幾名幹部聽到後沒有半點猶豫,俐落著指揮著眾人撤退,就是有些不理解船長命令的船員,在見到老爹臉上肅穆的神色,猶豫幾秒後決定遵從船長的命令。

其實依見習生的地位,通常重要打鬥廝殺是輪不到他們的,除非對自己實力有一定的自信,否則像他們這種連刀都不太會拿的菜雞,衝到火線前不過是去增添屍體的數目,幸運點還能當海王類的點心,偏偏迪克姆是少數例外,仗著自己速度快還會一點劍法,楞是每次都跟著其他人往前衝,這回更不知道哪根神經抽了,即便聽到白鬍子震耳欲聾的命令(老爹永遠確保範圍內的每個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甚至不介意引發迷你海嘯來證明他的分貝足以傳到數十海哩外的海軍船上,曾經有船員開玩笑說他們短暫而漫長的職業生涯中,在被砍斷手腳之前耳膜可能會先被震出光榮的裂縫),也跟驢子一樣充耳不聞。

「我們會贏的!!我們會贏的!!他們必須要付出代價!!」迪克姆的嘶吼聲就跟海象一樣難聽,站在受損且逐漸失去平衡的運輸船上高舉著刀揮舞,絲毫不覺自己大難臨頭,這讓站在距離船邊不遠正準備斷後的白鬍子十分不耐,男子嘖了一聲,右腳往前跨出一大步,叢雲切用足以切開大氣的尖銳氣勢急速直面而出,夾雜的殺氣卻在碰到迪克姆的後背前收起絕大多數的力道,刀尖輕巧往上一翻,直接將被船長霸氣給震到腿軟的混小子狠狠挑到空中,劃出半個優美弧度後姿勢極度狼狽落在Moby Dick號的甲板中央。

見最後一名船員安全撤離,Moby Dick毫不戀棧即將到手的戰利品,風帆放下後全速轉舵朝外海駛去。

「却,被擺了一道。」一名資深船員擦乾長劍上的血漬,狠狠的咒罵著。

另一人則拍拍他的肩:「算了吧,一幫廢渣,還想跑多遠呢。」

隨後整船的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了。

關於違反船規的迪克姆,他們都以為應該會就此揭過,本來群體內就會有幾個脾氣特別硬,異常高估自己的實力外加不知道撤退為何物的蠢材,當幹部的回頭念個幾句,最多揍他媽幾拳,用實力讓他們長點記性就算了,殊不知白鬍子在迪克姆醒過來之後,反到親自把人拎到跟前,直接就往迪克姆的腦袋上重重揍了下去,當場讓少年獲得可笑巨大的腫包。

「小鬼,你得多長點記性!」白鬍子厲聲說道:「讓你撤退你就撤,別以為自己有用不完的運氣,這片大海可沒溫柔到每次都能包容你的魯莽,聽懂了就給我滾去把甲板從頭擦到尾,聽不懂就再擦一次,擦到你懂了為止!」

饒是再大膽的船員都沒有直面船長怒火的勇氣,換做其他脾氣更差點的船長,丟命都不稀奇,迪克姆當場腿就軟了,半句話都不敢頂,唯唯諾諾點頭後夾著尾巴跑去雜物間找清潔用具。

直到過了快三小時才勉強吐了句:「老爹真嚴格……」

他們熱絡地討論著,渾然不覺得一點小失誤值得船長大動肝火,畢竟迪克姆從中午一路搞到晚餐都吃完了人都還在甲板上死命的刷地。

「不都快贏了嗎?為什麼要跑啊?可惡!還以為這次搶到戰利品可以多分一點的。」

「哈哈,你算了吧,就是搶到,見習生能多分點酒喝就不錯了。」

「連船都沒下的人想什麼戰利品啊?乖乖洗你的盤子吧,蠢貨!」

迪克姆不知道,其他沒跟下船的夥伴不知道,但事發時,掛在繩梯上擁有良好視力的Marco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家老爹如何制止砲彈的射擊,也沒有輕易動用能力破壞船身,直到Moby Dick往外駛出幾海哩的距離後,老爹才憤怒地發動能力引來海嘯,將未能跑遠的海賊團直接沉入海底。

趁著假裝協助整理甲板上的混亂,半包菸為代價,以及他能展現出最單純無辜的眼神,Marco安靜地盯著Vista瞧,後者捻著鬍子,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雖說見習生只需要記住不想被扔到海裡當海王類的點心就該懂得無條件服從船長的指令,」他緩緩敲出一根菸,Marco順從的掏出火柴湊上前,「……但你的話應該沒關係。」帶繭的寬厚大手隨意揉弄Marco老被船員戲弄形似雞冠般的柔軟金髮,摸了幾把還嫌不過癮似的扯了一下。

Vista悠悠嘆氣:「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再打下去我們當然會贏,不過代價是會有不少家人受傷,老爹不願意,僅此而已。」並在Marco開口前補充少年亟欲得知的細節:「嗯……真的是很簡單的圈套──很簡單,但有效──我假設你沒注意到,運輸船不過是誘餌,底下被人放了炸藥,中心點附近跟外圍都有,他們的撤退是有計畫的,我猜他們也想陷害自己的合作夥伴,最好的結果是對方跟我們都因為失去大部分戰力順利被他們收割──這當然不可能,就是有一百艘海軍來圍攻也不可能,最差的結果不過是他們丟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海賊同盟,受了點損傷,換取保命的機會,對海賊來說,怎麼看都不吃虧的結果。」

「誰讓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所謂的談判充其量就是個過場動作,Marco啊,協商這種事情呢,是要雙方都肯放下使用武力做為第一選擇平和坐在同張桌子上才能成立,這回明顯不是,唉,想當一回老人給對方面子都當不成,既然如此也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老爹可不會毫無準備的就去被人當肥羊宰吶。」

「所以老爹會生氣不只是因為迪克姆不聽命令,或者說每次都是拖後的那個……」Marco說,一面回想著白鬍子的話,在Vista鼓勵的眼神中緩緩繼續,「而是老爹知道迪克姆如果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只要一次,只要有一次迪克姆沒有被人拉回來────」

他就永遠也回不了Moby Dick號了。」Vista冷靜的說,語句裡隱藏的雙關寒冷而殘酷。





追根究柢,特權是種讓人失去理智的東西,尤其是海賊,拿性命當賭注的職業,如何能玩的過大海開出來的局,在命運之前脆弱的不值一提。

七個月後,迪克姆跟著其他人外出,便再也沒有回到Moby Dick號。

飄落的瀏海與陰影完美遮住船長的表情,誰也不敢出聲責怪那名過於莽撞的生命,到頭來他還是付出的他該付出的代價,他們的船長不可能一輩子拎著所有人的衣領,像捍衛永恆的領土那樣把他們安然無恙的帶回船上,帶回他們的家,島嶼都能在頃刻間被翻覆,何況生命短暫的人類,可以有這種念想,但絕不能將之視為絕對,否則便是輕蔑了整片海洋,鄙視他們堅守的信仰,驕傲是最不能堂而皇之取代理智的東西,在留存的命題之前,世間萬物無人擁有這種資格。

沒有人會質疑白鬍子是否為當今世上最強大的海賊之一,但即使是最強悍的暴力也阻擋不了死亡的無聲無息與任性,更別提惡魔果實能力者說穿了就是被大海詛咒的棄子。

開了特例,輕率之後是更多的風險,無止盡提高賠率,直到他們輸到連骨骸都付不起,最多是替海底增添幾塊碎砂石,隨時間過去,飄落各種生物的排泄物。



「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從前的Marco一直以為那句話不過是白鬍子惱怒之餘的牢騷,從未認真細想也許這是一個正值壯年時期還在摸索育兒心得的單親父親彆扭的關愛,也不曾質疑白鬍子直率怒氣的背後藏著怎樣真切的心思,如同其他從生態鏈階級最底部爬上來的傢伙們身上沾染的一貫惡習,留給衝動太多放肆的空間,拒絕留下退路,以為活的灑脫活的自在,心心念念想在歷史的石碑上炸出一兩道絢爛的花火,那怕粗製印刷的通緝單也無妨,揚名立萬的飢渴是無聲蔓延的瘟疫,偏偏感染的人還引以為傲,普天之大,竟看不到治癒的可能。

他們說,海賊都不是好東西,瘋子與亡命之徒的集合體。

他們說,遲早都必須要讓性格裡叛逆與服從的兩個極端取得共識,才能算的上是群體的一部份。

磨合到最後,父子之間相似到驚人的共通點,唯有對於所有權的掌控與保護性,以及但凡認定之物便死也不肯放手,比海溝還艱深的固執罷了。

Marco開始思考,空閒時間便把自己扔進書堆中,他在戰鬥過後反思,起初Marco什麼都記錄,內容近乎冗長瑣碎,時間地點人物戰鬥時長使用武器火藥消耗數戰利品受傷人員受傷原因,紀錄在紙上,從一本又一本潦草的筆記直到初步的系統逐漸成形,他在Moby Dick下層無人注意的小角落格出一小片天地,珍貴的紙張上頭記載密密麻麻的資訊,不到數月後便塞滿狹小的儲藏間。

跟在白鬍子身邊的時間越長,內容就越發複雜,回想起諸多時刻不免感到一陣後怕。

起先的他患得患失,游移不定,於是從前甚少出大問題的Marco,最近幾周被巴頭的次數也跟著往上攀升。

「小鬼,你得多長點記性。」老爹豪爽喝著酒,順便豪爽的把腦熱的傻兒子扔到海裡去醒醒腦,Marco則泡在海裡緊緊抓著纜繩,臉上一片尷尬的潮紅:「囉嗦!」

理所當然的,新紀錄事項又多了一種,關於愚蠢與大意而招致的死法與次數,他用身體學習,天天找人過招,大腦一刻也不停歇,(饒是當年喝醉泡在酒桶裡高聲數落前來襲擊的海軍的不是,想像力每分每秒都在挑戰新的瘋狂定義,Marco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得到幻獸的祝福)。

同船的人來來去去,增加許多從陌生到熟悉的面孔,少數人的時間停格在記憶之中,他的行事作風開始帶上不符年齡的穩重,甚至承擔起部分任務中籌備及領導的責任。

從前白鬍子訓斥船員是讓他們多長點記性,不知何時開始,到了Marco這裡卻硬生生成了:「Marco,小孩子就大膽出去闖闖,相應而來的責任啊後果啊什麼的,狗屁倒灶的事還輪不到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擔心,你老爹我可還沒有要退休呢!」

Marco苦笑著不回應。

他能怎麼說,他還能怎麼說,在知悉所謂的秘密之後。

在他終於看懂了一船之長肩上乘載的重量,他最敬愛的人,是個被自由名義鎖住的囚徒,他敢怎麼想。

「不要停止思考。」

Marco告誡自己,活過死亡率最高的見習生時期,活過易怒惹事頭兩年正式船員的日子,年年月月,時光踩著自己的節奏流逝,彷彿流沙,將每個人都塑造成此生該有的模樣。

「不要停下腳步。」

海賊王的殞落是點燃新世代,至此在也無人能阻止一整個世代數億條性命掀起的瘋狂巨浪,逼著所有人不斷超越極限往前奔走,當他回過神來,想喘口氣看看四周,發現坐在四皇右手邊位置的正是不死鳥的影子時,Marco仍有種恍如隔世的荒謬感。

「最恨不起的,便是此生僅此一次的失手。」

多虧近乎病態的壓迫式自主培養,思考已成為本能的一部份,才能精準壓制住獸類鬥爭與放肆交織的本能,年少時的莽撞也漸漸成為酒醉後偶爾窺見的片段記憶,Marco幾乎不記得上一次讓他遇到完全無法反應的情況是什麼時候,不僅是因為職責,更多時後是他必須如此。

他必須如此。

家人才是排在最高優先權的首位,其餘底線皆可被挑戰,被犧牲,錯綜複雜相互牽制的勢力,堪比洋流般龐大且深暗的金流,上不了台面的黑市交易,與四皇,海軍,世界政府打交道就像政治棋盤上的鬥爭,無人掌握絕對的話語權,同時也代表他們經不起一絲半毫的疏漏,關於上述種種,Marco早已視為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軀體。



但這些事項裡從不包含一個海軍,不包含一個名叫Ace的少年,他的Ace。



他的背後是Izou,十六隊隊長通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男子在下命令,代替Marco執行他該負起的權責,爆炸引發不間斷的震動,劇烈的噪音由遠到近,穿透牆壁形成巨大的共鳴聲,堆疊的檔案夾崩塌後散了滿地,身為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他應該站起來完成老爹交付給他的任務。



我該做點什麼。

──沒有意義。

資料,毒品,密碼,人質,撤退,追捕,聯繫……我該做點什麼。

──那都不是必須的。

驅趕死亡的臭味,他的手指不應該如此冰冷,火焰能治癒他……

──將火焰予以餵食,切莫讓安息享受他的軀體,他理應歸屬於我們。



重要的是Ace在這裡,在他手中,安全而穩定,他幾乎感覺不到少年依附在身上的重量, Marco麻木的接過Izou遞過來的醫療包,機械性的替Ace身上的傷做暫時性處置。

強烈的耳鳴屏蔽了其他聲音,蔚藍色的瞳孔在一次短暫的眨眼後被暗金色給取代,人與獸的形體相融在一起,他們審視著暴力精彩的痕跡。



……右膝大範圍撕裂傷,傷口化膿,紅腫發炎,有留疤可能,捲起的皮膚呈現紫黑色,末端焦曲變形……他在地上掙扎,海樓石在地上擦出尖銳的噪音,火焰離他而去,有人粗暴的扯住他的頭髮一路往前拖行,咒罵的聲音止於狠揍在腹部的重擊,一人隨手將菸蒂輾在少年的身上,他們嘲笑他的尖叫聲,並試圖建造更多……左後腰部分呈現死白狀,局部神經摧毀,觸碰時病人無明顯反應,腳底板有數顆指甲大的水泡,經擠壓後已破裂……咳嗽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冰冷的鹽水帶走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熱度,險些逼瘋人的極端痛苦隨之而來,瘦小的身形瘋狂撞擊欄杆,指尖顫抖地劃過皮膚,留下數道紅痕,卻無助於將痛苦的源頭去除,嗓子極其乾啞,他看不見紅色以外的顏色……虐待性燒燙傷、臀部及雙側手腳,凹陷的圓形傷疤,總計八個,他們把他當熄菸的場所取樂……



不死鳥的獸眼沒有錯過任何細節,外界的干擾再度被薄霧給屏蔽,大量資訊尖銳的湧入腦海中,語速飛快,神經質式的高聲播送。



……飢餓,飢餓是最有效控制人的手段之一,令人作嘔的尿騷味沒能止住想進食的慾望,他吐掉含在口中的血水,同時噴出來的還有脫落的牙齒,生理慾望正強硬的脅迫他臣服,第三次換氣的同時背部傳來劇烈疼痛,新一輪的教育又將開始……感染,死亡率四成到五成,肌肉僵硬,手腕,腳踝及膝關節出現對稱性皮膚灼傷,懷疑深部肌肉神經血管組織壞死,觀察未來癲癇復發的可能,患者曾嘔吐過……他縮在房間最陰暗的角落,偷來的食物所剩無幾,老鼠可以是種選擇,前提是他得找到生火的地方,勉強過濾的水暫時喝不死人,距離上一次發燒大概是四小時前的事……肢體水腫、關節活動度及肌肉耐力降低,右腹長約七公分瘢痕,研判為舊傷,非首次遭能力剝奪……



──為何而思考。

為了老爹,為了群體的利益,為了不成為那唯一的一次

──尊崇的邏輯並沒有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自欺欺人跟判斷錯誤之間缺乏模稜兩可的選項,我恰好兩種錯誤都犯了,愚蠢,不可饒恕之罪

──善良是死亡扔在飢渴之人身前的腐肉。

如果不是他救了那些獸人,你不能否認會有一半的可能性我連屍體都見不到,你理解報復是怎麼回事

──看看他的傷,看看他的傷,人與野獸有何區別。

……意志不能被非人型的部份掌控,本該如此,你只是顯於外在的軀殼

──規範是屬於人的,被惡魔果實寄宿之人不在此限。

……閉嘴,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人類,惡魔,理性,界線。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他擦掉血跡,露出底下蒼白的肌膚,靠近肘關節的地方,一個細小的紅點突然佔據他全部的心神。

藍黃交錯的再生炎轉瞬間暴漲,暴怒的占據整間實驗室,帶著星火的羽翼四處飛散,他在漫天光火中檢視所在空間,眼神飛快掃過各個角落,他不確定自己想找到哪種目標,他只知道他不能錯過,他必須要親眼看到,賭不起百分之一被排除,或是意外造成的可能,整棟大樓是以惡意做為基石層層堆疊,連惡作劇的假設都不敢設想……



然後,就在那裡,一旦發現便再也無法忽略的事物,他死死瞪著角落瞧。

使用過的空的針筒落在地上,他甚至能看到從針管口滲出的清澈液體。



──我們不是人類。

是的,我們不需要思考。

打從一開始整件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他知道他必須要在親手埋葬手上的珍寶之前……


本文最後由 叼根菸 於 2020-1-7 15: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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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20-4-14 07: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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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B



熱度依附氧氣而生,張揚的肆意膨脹,隨著意志向外延伸,延伸,直到最純粹的暴力左右意志的方向,他在茫然之中蹣跚跌行, 亟欲突破數重阻攔他的限制,漫天飛舞的紙張無法苟活過發洩般的激烈情緒,彷彿無法被治癒或安撫的疾病,層層感染,轉瞬間天空下起灰黑色的雨,他躺在唯一冰冷的地方,研究屬於自由的聲音。

算不算瘋癲的前兆,分子型態反覆轉換,尊嚴被遺忘在最後踏足的島上,人類如何能從劇烈的疼痛中摸索神經埋伏於血肉底下的紋路,首要任務十分明確,他得先定義出自己的名字,規劃允許存在的空間,接著是組成的臟器與四肢,粗糙脆弱的外皮。

對,人類的基礎。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形體成為一種模糊的概念,僅存於思維裡破碎凌亂的名詞,畢竟火焰不具備能被客觀描述的固定外貌,而他依稀記得容納數兆生命的星體中,有些東西注定不該存在。

先從他的姓氏開始吧。

Ace,白髮蒼蒼的老人如此喊他。

孩子抬起頭,匕首割破泛黃的老舊相紙。

場景急速轉換,鬱鬱蒼蒼山林野溪,旌旗流轉碧藍明淨,融去的雪水眨眼間又成為另種固態的白,巨浪打在臉上,海鹽是黏膩的噩夢,然而脫之不去的還有制式外衣。

我是Ace , Gol‧D‧Ace。










似泰坦猛獸般身型壯碩的蛇身在海面上翻滾,揚起的浪花散在甲板附近,米灰色的魚眼照射出一層淺薄的藍光,它微微轉動視線,幾秒後又失去興致般擺動修長的尾鰭,重新潛入海裡。

忙於將餐巾繫於脖子上,並未分神注意船邊插曲的Ace很早之前就已深刻體會,即使Marco手無寸鐵打著赤膊躺在甲板上閉目養神,海王類也不會蠢到貿然進攻這一事實,(即便Marco本人更願意將之視為生物之間友好,社交性的武力切磋交流),遙想頭幾回被拐騙上船後,本想站在甲板上悠哉看海,看著看著便與兀自從海中冒出來的生猛活海鮮對視,都會寒毛直豎瞬間進入戰鬥狀態,中氣十足發出提升氣勢的吼叫並將自己點燃,(Ace的辯白是,船上只有兩名船員且兩人都是要命的旱鴨子,失足落水也別指望相互搭救,比誰先沉到海溝底還比較實際),久久浮上海面透氣的深海居民氣孔噴出一片小水花,甩甩頭,魚鰭優雅的波動,繼續他們閒適的日光浴,相對於他戰戰兢兢維持警戒狀態,Marco一臉玩味翹著腳,在旁悠哉喝著啤酒看他表演煙火秀,Ace甚至能從海王類與幻獸惡魔果實擁有者的表情上讀出同步鄙視。

就別說他曾經失手砸出一排火球把出來透氣的章魚燒掉兩根吸盤布滿短刺的觸手吧,Marco的錯愕簡直不合時宜。

「那、那是什麼表情!不是你叫我來守船的嘛!」收起火焰,大吼的少年踢動正發出濃濃焦香的火烤章魚腳,試圖用憤怒來掩蓋尷尬,Marco順從的擺出指揮官應有的肅穆神色,附帶後知後覺的鼓掌:「不錯,有進步,反應有加快了,繼續維持。」

Ace簡直氣結。

章魚之後他拔了頭頂尖銳獨角飛魚的翅膀,順手把飛不回海裡的倒楣鬼火烤來吃,切下來的角換得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給的整袋糖果作為獎勵。

糖果吃完後他差點拔下海象的牙齒,說差點是因為海象沒抓成,船側倒是被捅出拳頭大的洞,負責拿起工具修補船隻的少年垂著腦袋沮喪抱怨:「Marco,海樓石一般真的很難入手嗎?」Marco想了想,決定說實話:「雖說世界政府對外宣稱海樓石是專給海軍的管制品,真要搶的話也不是沒有喔,有點能耐的海賊團私藏幾副手銬根本不是大問題。」畢竟有點能耐的海賊團心血來潮挑艘海軍軍艦滅掉後搶奪物資也是時有所聞,「怎麼,你想玩點特殊的?」

忽略Marco堪比老頭子式的黃腔,「你就沒打算弄個海樓石裝在船底下之類的嗎?」指著船底,Ace舉起鐵鎚,用力往釘子上敲。

男子隨手揉亂他的頭髮,遞上打磨好的板子,毫無感情的冷笑:「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yoi。」

結果就是半年後的現在,Ace早已進入麻木狀態,但凡出現的不是世界政府相關人員,少年幾乎連眼角餘光都吝於給予(為此Marco又不滿意了,Marco總是不滿意,難道滿足於對方給予的安全環境都得被責備嗎?)。

散發熱氣的食物堆滿半個甲板,Marco隨手將圍裙掛到欄杆上,拉過垂掛在一旁的纜繩調整鬆緊,似笑非笑盯著Ace,後者在經歷無數次碎念後總算將他的訓斥聽進去,不直接用手抓肉來吃,規規矩矩一手叉子一手刀子,兩眼除了食物就是食物,口水距離最近的盤子僅剩兩個拳頭的距離,明明想放膽狼吞虎嚥卻硬要顧及他而不敢開動的饑渴模樣。

笑著笑著,他總覺得胃裡有股難以描述的痠脹感凝結成一顆巨型泡泡卡在咽喉,一種近似於心疼的情緒,經常會體現在人們看待受虐兒的同情眼神(若Thatch在場絕對會震驚到放下手中永遠弄個沒完的梳子連滾帶爬進行一次全船廣播昭告大伙他們的小火鳥萬年半瞇的死鳥眼居然上揚了零點三公分,你就是跟他說Sengoku頭上的肉髻能拔下來吃他都不會更慌張了,要知道Thatch可是個廚師),這股Marco本人拒絕承認的情緒彷彿頭髮大小的細針強硬插在腦門上,迫使他引以為傲的冷靜產生不起眼的小裂痕,若無意外會在下回與海軍交手時影響到他的戰鬥表現,具體體現於拆廚房的力道會比拆其他地方更大,更精準些。

(忽略Thatch事後沒完沒了的抗議吧,鬼知道海上廚師對廚房廚具乃至任何一小個精緻瓷盤都情有獨鍾。)

(「又不是說你真的用的到!難不成你還管到海軍廚房去?」,「住口你個白痴小火雞!再吵當心老子酥炸你的尾巴給老爹當點心!」)

嘛,反正打著打的下手不知輕重的人也不止他一人。

「我說過你可以先吃的yoi。」說,帶著一點哄騙成分,真誠無半點做作的虛偽,黑髮少年肚子發出來的聲響已可比擬老爹撼動整座島嶼的尖銳爆破聲,帶雀斑的臉硬是被他看出幾分悽苦神色,看在海軍元帥的份上,他又沒有惡意折磨小孩子的變態癖好,他可是海賊,擅長掠奪的海賊,跟海軍那幫被困在官僚體系中充當政府走狗的可憐蟲不一樣,區區伙食費都得看貴族的臉色斤斤計較才會把小鬼養成餓鬼。

也許他該稱讚Ace後天磨出來的定性,也許。

Ace都快坐不住了,依舊小心翼翼地進行最後確認:「……你確定我可以盡情的,認真的,像你保證的那樣,像個成長發育中的青少年一樣──」

「Ace,」男子放下手中的纜繩,無奈轉身:「你吃就是了,yoi,堂堂白鬍子海賊團隊長還不至於餵不起一個小小的海軍,更不要說斷炊────」

後半段被淹沒在少年以風捲殘雲之勢大口吞嚥的噪音中,Marco默默退了一小步,然後又一小步,盡可能不失禮的避開飛濺出來的唾液,最後乾脆坐在木桶上遠遠觀望,那廂Ace邊吃還不忘抗議:「說的好像上次阻止我吃飯的人不是你一樣。」

「我沒有阻止你吃飯,我只阻止你永無止境的吃肉,挑食不是好習慣,小鬼。」

「騙子!明明你自己也有偏愛的食物!」

「我不記得我聽過任何一名,任何,一名,靠海維生的人抱怨過蔬菜水果對人體的重要性,yoi。」身兼營養師的船醫如是說,手指指著Ace纖細的胳膊及隱約可見的肋骨,「飲食均衡對身體有益,拖著骷顱般的身材,哪天被暴風雨捲走都有你哭的yoi。」

「承認你對鳳梨存在不可描述的迷戀吧我看透你了Marco你基本上就是靠鳳梨過活的鳳梨才是你的主食!」

「你這是濫用迷戀這個詞──」

「少來!!三餐都要吃鳳梨連髮型都要弄成鳳梨葉的人,你要不改名叫不死鳳梨算了!!!」

「喜歡吃特定食物並不是種需要公諸於世的巨大罪惡──鳳梨又哪裡不好了?你純粹無理取鬧────」









意識在白茫茫的霧氣中醒來,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像是再也無法壓抑極大的痛苦般,聲嘶力竭的喊著。

「─────────!!!」

一聲一聲,尾音悠長深遂,那聲音單一可辨,卻又略去文明雕琢後可被理解紀載的符號,無法被書寫記錄,那是迴盪在谷底負傷的獸鳴,回音似乎戴上太沉重的恐懼,窮盡肺部最後一絲氧氣擠壓而出的訊號,強烈地找尋訊號接收的終點。

情緒異常沸騰,同噴發肆虐的岩漿,從未想過會被空氣壓的無法起身,單是將手握拳便讓他掙扎許久,半身都陷在麻木的泥沼中,原來他的臉是遭人抹煞於黑暗中的,厚重的殼阻礙不分色澤的光,他這才感覺到脊椎,從鐵製的蝸牛殼中被釋放出來,重新拉伸成合理的角度。

骨節傳來啵啵啵啵的弱小音爆,曾經盤據在骨肉裡的腐敗臭氣爭先恐後地逃離這具再也無法寄生的軀體。

身體下意識追逐溫度,直到觸感冰涼的羽絨托起他,分擔幾近壓垮他的皮囊與臟器,卡在喉嚨裡的血腥才勉強吐了出來。

他驀然想嘲笑幾年前的自己,究竟何來的勇氣膽敢嘲笑生存,直面死亡。









翻越層層乾硬結塊的斷木枯枝,攀上自山壁上崩落的巨大碎石,跳過如地獄惡犬源源不絕張揚咆哮的岩漿口,成片鐵灰色的荒原傳來硫磺獨特的腥臭味,順著熱氣往前行,靠近斷崖前幾公尺的地方,紫色與鮮黃的襯衫堆疊在一起,掛在隆起的石壁旁。

忽略掉週遭末日風格的荒涼美景,以及只有不怕死的瘋子才會跑到火山口附近泡溫泉這一事實,Ace舒舒服服的泡在水中,享受無人打擾的閒適寧靜,不得不說整體狀態極其完美,除了……

「Marco,」頂著放在頭頂的折疊毛巾,少年無奈舉起左手,手指粗的黑色麻繩打成死結,牢牢套在手腕處,泡水後略顯沉重,寖在水底下看不出總體長度,唯尾端穩穩的繫在溫泉池旁碳化的斷木上,某種程度限制住Ace的活動範圍,「不覺得你有點,呃,那啥,反應過度?你看,我們只是來泡個溫泉,這裡也沒深到真的可以把人淹死……吧?我腳都還能踩到地呢,安全繩什麼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說到最後口氣是連本人都不敢聽的心虛。

被點名的男子面無表情,腰間圍著毛巾跨坐在石頭上,姿態從容舀起一盆熱水往身上淋,沖掉殘留的泡沫,霧氣模糊占據整個胸膛的顯眼刺青,Ace努力不讓眼神順著十字架的尾端往下飄。

睜著近乎闔上的眼皮,Marco語氣乾巴巴的回道:「……這句話從一個患有嗜睡症不分時間場合地點狀態都能無條件昏睡過去且擁有惡魔果實能力的旱鴨子口中說出來,說服度只比Garp帶著Sakazuki指名送的烤仙貝和顏悅色跑來找老爹吃飯喝酒聊人生一樣高,相信我,我有太多理由這麼做了,yoi,我假設你忘了,在卡比薩的時候你告訴我你要去抓魚結果落到河裡去,搞到我得一路追著你跑直到你摔下瀑布才有機會把你撈起來畢竟我也不會游泳,你知道嗎,我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感謝瀑布的存在,還有千叮嚀萬交代香波蒂群島的泡泡在其他地區無法使用結果你非要嘗試,如果不是認識的魚人剛好在附近你現在連溫泉都沒得泡,還有──」

「啊──────────停!!!!!!!!!!!!停!!!!!」手心憤恨拍出一小波水花,Ace高舉雙手無奈大叫:「我知道了啦我知道了啦!!!我乖乖綁著就是了!!!」

懶得提醒Ace就算把場景拉回室內,他也曾泡澡泡到險些淹死在旅館的浴缸裡,Marco眉毛上揚:「你的用詞存在諸多歧異,Ace,但如果你每次都乖乖配合我將不勝感激,畢竟帶來的好處總比被誤認為是人口販子好太多了,誰叫我本質是海賊,yoi。」

單手握拳半沉在水面處,纖細的小水柱隨著手掌收放間接的朝Marco的方向噴:「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老頭子,或者老媽,爺爺都沒你這麼能念,難不成年紀到了?」

「呵,卡比薩那尾還不是魚呢。」年紀為對方兩倍的中年男子如是說。

比起被狠狠踩住痛腳,Ace介意的點顯然與他大相逕庭,「他看起來就像剛煮熟的肉片!粉紅色的!粉紅色的鱷魚你難道不想吃吃看?上次沒注意到他居然有尾槌,可惡!再來一次誰會那麼輕易被砸到水裡去啊!絕對會抓給你看的!」

「據Thatch說粉米娜克克斯雙棲水生蜥的肉算超稀有食材,煙燻過的頸部肉片價值比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貴。」

「哈啊!」Ace指著Marco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想吃!別故作深沉了,搞不好他吃起來是草莓口味,你難道不好奇嗎?當海賊當那麼多年遇到稀有食材難道你不心動嗎?」他激動的游到金髮男子的腳邊,雙眼放光熱切的盯著Marco,「都特地去問了,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下次路過的時候能上去抓,對吧?保證不會花太久的時間!從海灣走獸徑上去來回,一小時半、不、一小時就好!一小時一定夠?」

說實話,若非船上有名梳著飛機頭的狂熱男子花了足足三小時的時間追在他字面意義上的尾巴後面眼帶血絲瘋狂詢問黏在他襯衫上罕見的櫻花狀魚鱗從何而來,末了還給了半小時生物科普加時賽,Marco真不知道那尾同樣被Ace惦記著,長相過分可愛的鱷魚居然是孤島特有種。

Moby Dick需要的交易壓在兩天內搞定,雖然有永久指針能直接飛過去,考慮到負重問題,載著一人一鱷魚飛過整片海域顯然不切實際,把船停在距離最近的中途島再過去,扣除一天郊遊時間,是可以趕在Ace的假期結束前把人扔回海軍基地,風帆全放加上風貝輔助,沒意外的話老爹那邊也能順利搞定……

默默在腦中思索整段額外行程中可能衍生的問題,Marco嘴上卻神色自若地反駁:「……如果你的語氣能更肯定點而不是用問號結尾我想我會認真考慮,yoi。」

「拜託?求你啦Marco?」

男子的回應是從澡盆內舀起另盆水,直接往少年的頭上淋下去。









他被困在井裡許久,一口乾涸多年的井,井口狹窄朝內收縮,於是白天的時候,他站在井底看上去的光點不過食指與拇指形成的環便可輕而易舉的捕獲,沒有一陣風願意沉降到囹圄裡,他靠著迷路的昆蟲與清晨凝結在石壁上的水氣而生,指甲因多次不當失力全數扭曲變形,新長的肉傑出厚厚一層繭,包覆住僅存的黑青色甲片。

牆上刻滿正字記號,少部分痕跡歪斜醜陋,其餘大多數皆整齊羅列,以十為一個單位,從右側開始,置中對其,他知道那人總是喜歡整齊。

在畫滿第一層的時候有過一次爆發,小小的,容許範圍內的失態,他將額頭撞出半個巴掌大的烏青,暢快淋漓的哭泣後安慰自己,總有一天他會飛出去,他必須得飛出去。

信仰不被遺忘,就存有抵抗的動力。

即便想毀約,那也是他跟他之間的事。

於是他調整姿勢,調整心律,與意識中的男子展開對談。









Marco很少因做出某種決定後對衍生出來的麻煩感到發自內心的後悔,評估階段就該將最好與最差的打算都做好準備,降低各種驚喜出現的機率,至於例外中的例外是那種會讓他不顧一切拋下手中失去掌控的爛事,走到距離最近的酒吧痛喝整晚直到把酒窖庫存清空的崩潰,至今為止僅發生過兩次。

無論是喝醉的Curiel差點把身材矮小的Haruta塞進炮管當煙火射出去,還是Atoms跟Blamenco帶著兩隊人馬拿Jozu當支撐點在甲板上玩翹翹板,Marco差不多都是抱著啤酒窩在笑的最瘋的人群附近火上加油跟著起鬨。

年近四十的Marco幾乎不願意主動承認他的年紀放到現在差不多也是個快跟不上時代的中年大叔,會對太過嶄新的世俗潮流與品味嘆氣,或多或少輕視新生代海賊莽撞自大總體缺乏個人美感的蠻橫作風,偏愛與老友裝模作樣在雪茄與萊姆酒的餘韻中相互交換逐漸被遺忘的退色過往,體現在他對瘋狂事物的接受性也就不足為奇了

以他為中心點,上下增減十歲範圍內的同伴或多或少患有相同貴古賤今的臭毛病,怪不得白鬍子Edward Newgate時常自嘲自己是苟活於新時代的老人,海風揚起米白色皮革之下閃爍似龍麟般沉穩內斂的絳色光澤,即便金邊流蘇皆被人細心修復過,象徵船長尊嚴的外套數十年如一日披在身上,磨損的毛邊配上同樣刻滿深邃皺紋的白鬍子本人,硬是托出一股濃厚古文物的滄桑感。

他們迎風疾行,穿梭於世界的角落挖掘探索,偶爾介入從而改寫一個國家歷史,他們尊崇規範,嚴守訂定下來的協議,將仁義貫徹於天空至海底之間兩萬里的距離。

總歸來說,這幫奉行特定教義作風自認豪爽在新世界擁有龐大勢力稱霸二三十年的老海賊看在連樂園一半航程都沒走完的傢伙眼裡差不多就是群食古不化的怪物,別稱傳說中的活體化石。

問題來了,試問一株根都還沒長穩的小豆芽想模仿活化石的行事基準,偏偏又不肯主動問活化石具體方向,查找文獻似乎是最合理的作法。

他不生氣,真的。

「………………………………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漫長的沉默過後,依舊是平常紫色長衫,繫上淺藍色腰帶深藍七分褲配上魚骨羅馬鞋,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Marco眼神毫無波動看著戴上經典墨黑闊邊平頂高筒大禮帽,金屬圓框黑邊墨鏡,翻領長板復古皮衣,襯托腰身的單排釦背素面黑背心,黑頭A字合金鱷魚紋皮帶,塞在外套口袋露出一半的經典分屍用皮製手套,黑色西裝長褲以及與年齡毫不相襯不知哪弄來擦的發亮的黑色牛津鞋,唯一潔白如紙的地方只有層層黑面底下燙的鼻挺的白襯衫,只差沒在臉上貼張「我未成年我超可疑」大字報,第二身分為海軍英雄Garp不可思議存活下來的孫子,此時此刻正與著名通緝犯鬼混的海軍少年。

沒錯,少年,即使墨鏡口罩全上也遮掩不了他媽該死的雀斑。

喔都忘了,還有那枚樣式浮誇鑲滿假碎鑽的尾戒。

為什麼是紫色不是金色的?

Ace神神秘秘解開略顯緊繃的衣領扣子,不是很舒服踏了下堅硬的皮鞋,拿起即將進行不可言說骯髒交易的鬼祟架式,一言不發拉著Marco手腕猛力帶到無人注意的暗巷內,左顧右盼確認四周淨空後,刻意壓低嗓子好抹去青少年尚未變聲完全的鴨子音:「不是說要去收保護費檢視領地忠誠外加揪出島上與外來可疑分子糾纏的叛徒嗎?不打扮的像點怎麼行?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而且打扮成這樣就不怕被認出來啦!」

「你……」你什麼?他調動全身神經才沒讓那個「蠢」字莽撞的衝出口,Marco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腦中迅速閃過實力偏弱的東海到底走的都是哪種路線從前也沒見紅髮那小子喝醉後打扮的像塊造型筆直的火山岩怎麼東海出身的海軍最後走的卻是北海──上個世紀,退流行的那款──匪幫裝扮,他是不是該對世界經濟新聞社發起一次戰爭好抗議他們在潮流服飾版的用字遣詞與服飾搭配出了嚴重紕漏才會造就眼前活生生的災難順帶折磨他岌岌可危的髮際線。

也許是他無神的雙眼出賣太多情緒,連帶Ace聲音也變得有些緊張不自在,來來回回拉弄衣襬,「嘛、我很認真的研究過了,應該……應該很有黑幫的感覺,對吧?我看他們都是這樣穿的,長大衣黑衣黑褲黑皮鞋,戒指如果太亮口袋還有兩個純銀備用的,Marco?Marco你還在嗎?喂!別不說話啊?到底行不行啊!」

他提過眼角附近的水滴狀刺青沒有?

「你覺得我需要弄兩個耳環上去嗎?」Ace問。

「不,你……嗯,品味不錯……」

好吧至少他不是單個點的,Marco生無可戀的安慰自己。










「────炸彈,不用管了,看過爆破點,一些是主結構,倒的速度會比預期快……──,────人質,一車總共二十七個,地下室那些……雜交…………老爹的命令………───!!!………他們從外側包圍,山體內部有地下水道,不排除淺出去,────找死────他媽的鑰匙!這幫雜種!老子要親自打斷他們的腿………別提………………他撐不住────出血────感染,太多…………不確定,有針孔痕跡,我怕能力會帶來其他附加作用………………不能全都依靠……自然系能力者…………────你冷靜聽我說!!……霸氣────先壓制,自癒能力有其極限,傷勢太嚴重—…………不保證沒有其他作用………………活捉,就是沒有資料也別讓他們好過,……操───喪心病狂──…………你不能肯定…………船上!第二波………其他人的意見────他們找到了!就像你們說的,在水道附近!…………驅趕……別讓他們有任何小動作,直接放倒,別打死就行…………護士們……………──操!!!Marco你個混帳!!你想幹──────────────」

強烈的震動伴隨巨大的撞擊聲,白光如同揚起的海嘯瞬間襲來,他費盡的睜開眼皮,什麼也看不到。

風托起他的身體,他站起身,一步步朝井口爬去。

世界重歸於平靜。









撥開垂在眼前的頭髮,男子甚至都懶得迴避,再生炎有氣無力纏住破空而來冰冷尖銳的金屬刀刃,相接觸炸處一小串花火,比起反抗的暴戾,藍黃交錯鳥羽揮動的力道更像是種逗弄,年長的惡魔果實能力者猶豫兩秒,決定光榮的躺回吊床上,胸口蓋著報紙,毫無誠意擺出傳統束手就擒的姿勢,「不錯的伏擊,yoi,腳步跟呼吸都控制得很好,起跳時機也抓得很準,從前在森林裡獵捕練出來的?」Marco說,拉的老長的尾音不減其中慵懶輕浮成分,穿透枝葉傾瀉而下的陽光覆蓋住赤裸的上半身,除了胸前刺青外還添加了浮動的藝術性光影斑點,陰影危險的聚集在鬆散的腰巾附近,配上掛在網繩上象徵珍稀與危險的尖銳獸爪,來者在險惡的思想宇宙中剎那間領悟為何總有人拒絕正視殘酷的武力差距,前仆後繼置生死之度外,不惜一切也想綁架──對,活捉限定──白鬍子海賊團的吉祥物作為炫耀的戰利品。

任何對於上述言論感到質疑的人都該將Marco毫無防備平躺叉著腳丫子雙眼迷濛的照片放大貼在自家床頭櫃上認真反思腦神經迴路是否出現強烈得障礙才能對如此大的誘惑視而不見。

想歸想,顯然還未過足戲癮的少年憤恨拋下武器,指著Marco的鼻子就是一頓痛斥:「邪惡的海賊!就算你威脅要用最殘忍的方式奪走我的性命,並用尖銳的長茅將屍體刺穿放置於公共場合之中好告誡其他進犯者,用以宣揚你們的權勢,我也不會因此感到畏懼而屈服!我是正義的海軍!正義終將獲勝!」

中氣十足道貌岸然,怕是平時沒少練或經常性被近距離手把手教學,海軍對於正義喪病式迂腐執著的靈性經由Ace傳神演繹,羅列出能被吐槽的清單長度可以完整地將Marco本人勒死三次有餘,無數次胃痛於Ace的修辭,Marco咋舌,「Ace,我真的很希望哪天你能忘記那個有關章魚燒的笑話。如果說我想過用什麼東西把你貫穿,長茅絕對是最後選擇,至於第一選項,我深信我們兩個都會非常滿意,yoi。」

玩上癮的Ace全無退戰打算,他甚至悲壯莫名在手中聚集數顆人頭大的火球,準備來場歇斯底里的流星雨,「投降吧!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不死鳥Marco!別想透過貶低其他四皇來說服我你是無害的!青花魚政策對我不管用!今日能活著踏出此地的傢伙僅有一人,將所有想逃跑的念頭都拋去吧!我拒絕讓你越過我的屍體好在正義的屍體上起舞!」

「我相信你想說的是『綏靖政策』,Ace,不是青花魚,我們晚點再來討論你的教育問題,順帶一提,海軍其實在很多層面上礙於世界政府那群老賊不得不對現況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誰姑息誰還有待商榷──這次的台詞又是誰寫的?」

「緹娜。」Ace說,藉著樹幹發力,身體靈巧躍上半空,眼神無辜朝Marco發射出上百發威力十足的小火球,成功炸毀Marco棲身休息的可憐吊床與小半片樹林,漫天煙硝與大火中不死鳥絢爛的身形急遽暴漲,燒著火焰的青藍色鳥身自在翱翔於熊熊大火之中,強風拂過,捲起沙塵產生的氣流使得火海被動形成更具破壞力的火龍捲風,毀天滅地極具藝術性神話般的爆破場景,當事人,不,當事鳥的聲音卻窘困莫名。

「……她是這種風格?」Marco無語,反身俯衝拎起未能及時回防的Ace,精準將人扔進裝滿水的汽油桶裡熄火。









思維是張形體發散的不規則蛛網,緩慢蒐集周遭的情報,在暴風停止的寧靜時刻匯集到中心點,下意識進行的對話終於能被有系統的理解,疼痛開始腦人了,他痛了太久以至於懷念起其他施加在肉體上感受。

大鬧過後溫暖的擁抱,彈在額頭或鼻樑上的戲弄,以及親吻在耳殼,眼皮,後頸,胸口與腹部的親吻,在他身上烙印出點點隱形的痕跡。

Marco。

這個名字令Ace猛然睜開眼睛,他抓緊支撐他的獸體,奮力爬了起來,象徵不死鳥身軀的再生炎在氣流的帶動下爆漲足足一倍。

黎明在視線的彼端轟轟烈烈燒出壯闊的火焚色澤,萬物皆鍍上醒目的金光,不再是拘束封閉的絕望鐵灰色,逃離血腥味後,湛藍的天空壓倒性闖入眼簾,他坐在幻獸身上,急速掠過底下的鬱鬱蒼蒼,曾經不分現實與夢境折磨他的雜音悉數死去,而那對蠻橫將他從地獄邊緣拖回來體驗人間快活,熾烈燃燒著的翅膀,再一次接住墜落的他。









來不及平復的喘息遭人用手摀住刻意隔絕一切聲響,險些被卡在喉嚨間的氣給噎死,他想把橫在身前的手臂拉開,不意外獲得更加強硬的鎮壓,以及略帶訓斥意味的「」。

逐漸接近的凌亂腳步聲是制止他抬腳踹人的根本原因,即便心跳快到肋骨都疼痛的程度,Ace放棄所有掙扎,背脊緊貼十字與月牙組成的刺青,安分窩在男人懷中,側耳傾聽底下動靜,吼叫,謾罵,物體遭到重擊的悶哼聲在石壁與鋼鐵間迴盪,談話被拆成無數破碎的音節,少年聽不到一分鐘便決定放空,認真調整氣息,直到Marco確認底下人群散去,分別跑往其他地區搜索才放開箝制Ace的手。

「看樣子惡作劇過頭了,yoi。」Marco冷靜的評論著,若不仔細觀察怕是會被男子嚴肅的臉色騙去隱藏的笑意,「沒料到除了保全外他們還跟傭兵團合作,倒是稀奇。」

Ace翻了白眼,猶豫著要吐槽現狀還是提出建議,為了怕身分暴露,從進入賭場到現在兩人都沒使用惡魔果實的能力,Marco似乎也沒想對中彈的左手臂及側腰作點能證明他船醫身分的處理,僅用腰巾草草綑綁上在淌血的部位,數次加疊過後,襯衫被血跡染出軌跡病態的潑墨畫,Ace幾乎是貼身感受到暗紅沾在皮膚上溫熱黏膩的觸感,Marco替他攔那幾發子彈恰好讓子彈穿透掌心,考慮到爆出來的血花及傷部,Ace不用刻意查看對方包成木乃伊的左手也能想像椎心刺骨的疼痛,前者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拉著他在諾大的賭場中四處躲藏玩起鬼抓人,越跑越深入,越上癮,簡直像是在進行某種地形考察。

滿心的自責早在Marco第七次闖進不知名上鎖的房間並叫他站在門口把風時消失殆盡,懶的問Marco是否在偷畫地圖打算下次找來整艘海賊團報仇亦或單純興趣使然,華麗錯過午餐的Ace聞著血腥味莫名感到飢餓,黑髮少年決定收起僅存的同情心,專心吐槽號稱不死鳥的某金髮大叔,「搬出你堂堂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的名號難道不能讓我們完好無缺走出去,Marco你果然過氣了。」

忙於審視周遭環境找尋新的移動路線,Marco撥去頭上掛著的蜘蛛絲,全然不受揶揄影響,愉快回應:「我會將你督促我找天大鬧世界政府提升自我價值宣揚老爹威名列為未來前三項優先執行任務之一,yoi。」

經歷多次被坑騙的慘痛經驗才學會讀懂Marco沒有明說的潛台詞,Ace皺起眉頭反酸:「少來,你只是想找個合理的藉口沉海軍的船──倒是你趁著現在沒人趕緊療傷啊──我都快變成受詛咒的海神像了!半年三次!三次!你認真的嗎!」

「前兩次故意的我承認,但我能保證第三次絕對是意外,不穿制服是你的錯。」憑空冒出的青炎輕柔纏住Marco的左半邊與側腰,慢條斯理解開染紅的腰巾,年長男子悠悠點出殘酷事實:「這類型的海軍規定不可能一兩年就做更動,出勤卻又忘記帶醒目的識別用衣著,不管你是想玩臥底還是單純協助合作的民間商船,混在人群中缺乏辨識度,被無差別攻擊只能怪自己運氣不佳,yoi。」

你是背完整本海軍規章以備不時之需還是特地拿來笑話我的?

自知理虧又沒把握Marco在偶遇的混戰中察覺穿著便服小海軍的存在,導致白鬍子海賊團真的炸毀少年所在的船隻時他只能嘴上咒罵各種鳥類邊棄船逃跑,Ace拎起放在腳邊的牛皮袋,強硬轉移話題:「咳、你覺得,把籌碼還給他們,讓這件事就此揭過,我選擇回去被爺爺殺掉的機率有多高?」

Marco想了想,豎起三根手指頭。

「三成?」

「不,是你最多抵擋全力發揮的Garp三拳。」

去你媽的。「哇喔──你對我真有信心。」他挖苦道,遙想起整件事情的始末,除了深深嘆氣以外再無其他感想,「意思是無論如何都只能想辦法逃出去了對吧,畢竟你可是清空了整個賭桌,早跟你說黑吃黑都沒好下場的Marco。」更別說是當著滿堂客人讓對方顏面嚴重掃地的那種。

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徹底將賊字發揚光大,Marco慎重的糾正Ace「正確」的觀念:「他們詐賭在先,清空賭桌不過禮尚往來,換作其他人今天可沒這麼容易收場,我估計他們有專門的人負責坑騙生客,而且你忘了,Ace,前十七輪你輸到沒籌碼的時候我半句話都沒說,但既然他連我的牌都想騙,總不能讓他太好過是不是,比起濫用權力賴帳的海軍,你該對我有多點信心,yoi。」

「對對對,意思是我被騙就沒關係,你被騙就是找打。」Ace理解般點點頭。

「錯了,是上賭桌的人要是連這點小技巧都沒有,籌碼還是乖乖捐出來去旁邊看戲吧。」

遠處傳來陣陣回音,Ace跳上牆邊的大木桶,攀住垂下來的鐵鍊,掛在半空四處張望,「嘖,你真的沒有出去的方法?就聽我的乾脆把這邊炸了吧?」他問,手指勾住最頂端的鐵網,評估是否能在不發出噪音的情況下燒出條生路。

賭廳在一樓,有鑑於門口與窗戶都被人員重兵看守,Marco最先帶著他往樓上跑,跑著跑著男子竟跑出拓荒的興致,與他理解的鳥類的獸性相悖,開始朝離天空更遠的地方邁進,直到兩人踏入平面更加錯綜複雜的超大地下樓層陷入貨真價實的籠中困獸境地。

管線密布,各種鐵箱,木桶,儲水槽散佈四周,幾個疑似拿來掛人用的鐵勾與堆放在旁的金屬鋁棒,帶血的手銬與手掌大不知名生物骸骨,難聞的霉味混雜伏於地底的溼氣,盤據生根,經年累月下朽壞的不只死木,墜入此地的空氣也難逃一劫,他察覺火焰在騷動,與詭異的氣氛相互較勁,Ace突然也不是那麼想把籌碼還回去了。

「一,這裡不是同盟地盤,我的原則是個人因素不亮出老爹名聲,自己解決,像這種有點規模的賭場,弄不好後續會很麻煩,二嘛……,」Marco若有所思,「你少了辨識用的記號。」

「記號?」

Marco拉開襯衫,指著橫於胸腹間顯眼的刺青,瞇著眼風涼的回答:「也許他們會讓我走,至於你?我可不好說,小海軍沒有作為人質換取金錢的價值,拿來打發時間倒是種不錯的選擇。」

他搶在Ace抗議前悠悠補了句:「除非你也想弄一個,那就另當別論,yoi。」

遭人直踩痛腳,髮尾不自覺帶上橘紅色的熱度,「說什麼鬼話,誰想當海賊啊!」Ace氣急敗壞反指對方:「再說了為什麼是你的海賊團?刺了是要直接進推進城養老嗎我?!」

Marco眼角掃過來的鄙視赤裸裸地提醒某個記性不佳的小海軍,前提是你要有那個命在才能進推進城養老。

確認過前方氣息沒人的Marco揮手示意Ace跟上,注視著長廊前方,嘴裡不忘發揮戲劇細胞故作哀嘆:「是嗎?真可惜,誠如我之前所說,你應該也會是個好海賊,唉,真是被小瞧了,老爹的海賊團可不是誰都能加入吶,不夠格的傢伙直接扔海裡餵魚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仁慈了,這年頭的孩子真不懂事。」

「少來,白鬍子海賊團才不虐囚,總之我是不可能去當海賊的,我要是當海賊,Luffy的夢想該怎麼辦。」

「作為未來的事先演習,要說完全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吧,」Marco不以為然,「偷偷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知不知道有種東西叫暫時刺青,組成臨時同盟很常用的。」

「……嗚,就,就算是這樣好了」迴避著「當海賊」的關鍵字,Ace指著周遭環境提醒對方:「這種地方,那什麼暫時刺青還是需要工具的對吧?你又能用什麼東西幫我刺啊。」

Marco驀然抓住Ace的手臂,臉上過分明亮的笑容配上那雙不知何時轉為淡金色獸眼的瞳孔,瞬間讓少年有種被肉食動物盯上的驚悚,頭皮發麻渾身寒毛直豎。

「我很高興你問了,yoi。」









他不明白為何左手仍鎖著鐐銬。

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勢。

對了,刺青。

識別記號。

他們威脅要給他不一樣的標記,比奴隸更低階,人人皆可欺之辱之的殘次品。

烙印在最顯眼的位置,比他的名諱更使人感到唾棄厭惡。

他在地上爬行。

指尖刮出遭血塊阻塞的尖叫聲。

石板在軀體觸碰下漸漸熱去。

好比接觸在他身上的兩種鐵器。

冰冷的束縛。

帶來極端痛楚的炙熱。









金髮男子把他壓在牆上,西裝外套早就不知被扔哪去了,被脫到只剩左手還掛著襯衫,溫熱濕滑的舌頭在後頸遊走,他將他完全壟罩,身高差使得少年感受不到男子以外的世界,他不想讓自己顯得過分脆弱,可惜顫抖的呻吟出賣了急速膨脹的渴望,男人的手彷彿一團火球,燒完咽喉後在地心引力的帶動下往下走,皮帶解開的動靜在這晦澀莫名的音階中曖昧過了頭,黑髮少年試圖用手軸頂開男子限於他的桎梏,不堅定的力道卻將他出賣,耳後傳來一聲輕笑,顯於外在的火焰在虛假的對峙中一一被覆蓋,侵蝕,同化,內部則在焚燒,焚燒,將熱度融成蒸煮的沸水,少年的軀體便是那盛載狂熱喧囂的容器。

黏膩在背後繞行,金髮與黑絲交纏,他遲鈍的察覺男子正依言在他背後畫出承諾中的圖像,歸屬於誰的符號,殘存最微小的抗拒在意識到刻痕者的當下便消弭無蹤,認份的降低身姿,讓出大片揮灑的餘裕……



「操他媽的,找到他們了,那兩個狗娘養的王八蛋,D3長廊這邊,放武士銅像的這頭──────!!」









他一直忘了問Marco認為他該背負的刺青是何種樣式。

誰叫偽裝被人發現後,兩人──或者說Marco──才放棄玩樂想法,果斷帶著Ace認真逃跑。

待他們甩開追兵成功回到安全屋,抹去臉上汗水與汙漬嚷著要洗澡的Ace衝進浴室後,再想查看後背被畫成何種鬼樣子,本就不是拿來上色作畫的口紅也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

筆畫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顏料黏在肌膚上,冷水一淋便退的差不多了。

他不敢有所期待。

他想問Marco是不是也想給他一模一樣的刺青。

就像他胸前的驕傲一樣。

就像Ace是Marco認可的,值得被守護的東西一樣。









「真稀奇,那小子今天倒是挺安靜的。」

「啊?」

槍管在同伴疑惑的眼神中朝特定方向一甩,倉庫前,海軍基地最出名的刺頭難得衣著整齊,雙手背在身後,安分地站崗,語氣半是厭惡,半是打趣,男子嘲諷道「一百貝里,我打賭他站不過半個班次,那火爆脾氣,鬧起來誰都敢咬。」

「哈哈哈多里卡,給錢吧白痴,那是他今天第二個班次。」

「真的,庫瓦兩小時前才來問過同樣的話,這真的是波特卡斯今天第二個班次,他清晨的時候排過首輪的。」

「兩個班都沒惹事,你他媽說笑,上個月隔壁的倒楣鬼才差點被他砸掉兩顆門牙,是鞭炮轉性還是卡普中將來了?」

「你們去看看他手上是不是掛著海樓石手銬。」

「沒,庫瓦去看過了,他可是壓了五百貝里,蠢貨。」

「嘖,別管那小雜種,我要撤班閃人了啊,你們愛陪他吹風就去。」



彷彿世間一切雜音都與他無關,直到找碴的海軍們離去前,Ace的視線雷打不動固定在相同定點,腰桿挺直滿臉嚴肅一如最正直強悍的海軍樣板。

海軍帽穩穩壓住鳥巢般微捲的黑髮,一枚體型只有手指指節大的米你傳聲蟲黏在少年的右耳後。

視線死角處,Marco「掛」在距離他頭上二十米的橫樑上,悠哉悠哉翻著手上的書,聲音無比清晰地透過貼在右耳後的耳機傳進Ace腦裡:「……所謂『磁差』是指一,磁北與羅經北之差,二,磁北與真北之差,三,真北與羅經北之差還是四,以上皆錯?」

少年目不斜視,雙手背在身後,帶著磁石尾戒的左手輕輕往牆壁敲了兩聲,接著張開手掌。

一顆造型奇特的巧克力精準落到手中,趁著四下無人,Ace連忙將巧克力塞到口中咀嚼。

「下一題,磁羅經的『自差』又是指,一,磁北與羅經北之差,二,磁北與真北之差,三,真北與羅經北之差,四,以上皆錯?」

少年猶豫了幾秒,往後敲了三聲,接著期待的張開手掌,但這次沒有巧克力了,黏在左耳後面只有指甲大小的昆蟲放出輕微的電流,刺的Ace差點忍不住抬頭往上瞪,Marco慵懶的嗓音還在繼續:「錯,正確答案是磁北與羅經北之差,真北與羅經北之差叫羅經差,你弄混了,yoi。」

接著他獲得介於嗆到與抱怨之間奇特的咽嗚聲。

「別抱怨,想當個獨立的海……不管你要當海什麼都好,基礎航海常識都不知道,你難道想隨便砍一排樹造木筏還是跳進木桶把自己關起來就出海嗎?別傻了小子,早點學會早點解脫,yoi。」

Ace用力跺了一下腳跟,假意伸懶腰,實則偷偷豎起中指。

「既然答對有獎勵,答錯自然有懲罰,不想被電就想清楚再回答。」

刻意的乾咳自底下傳來,Marco眼皮抬都沒抬,翻頁後繼續,「對對對,我是嚴格的虐待狂,下一題,海圖圖例之『可涸岩』其意義為……」









想放聲大笑,笑得渾身抽蓄,笑的即使差點被口水嗆死也無所謂,Ace也真這麼做了。

不死鳥不安的降低飛行高度,Ace輕輕地用頭撞了他一下。

Marco總是怕他哪天就把自己給搞丟了,於是在海軍的例行教育,Garp的突襲式抽查與Marco三不五時的高壓惡補下,Ace成長的速度遠比他初入海軍基地時,桀傲不遜的樣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從前的他對於家長們嚴厲的看管向來不屑一顧,後來他深刻的體悟到這種認知何其混帳。

他們不能逼迫Ace長成他們預設好的模樣,讓所有人都省心,但他們可以強迫Ace盡可能學習獨自生存下去的必要基石,Marco在等待,Garp也同樣在等,等Ace開竅的那一天到來。

很幸福嗎?是的。

幸運他不必等到死亡的瞬間才讀懂他們無條件餽贈的禮物。

他需要活下去。









拇指與食指夾住鼻樑,Marco深深嘆氣,無奈的詢問,「滿分一到十,告訴我你有多堅持,yoi。」

「滿分一到十,我想知道你有多反對。」

「十,不,十五好了?」

「十五──我不敢相信!Marco你居然還敢自稱海賊!說好的無懼邪惡不懼強權熱愛冒險勇於犯難的精神呢!」

「我希望你能理解,死得其所與死的愚蠢之間有著無法踰越的橫溝,相較之下魚人島就是個和藹可親的淺灘──」

Marco。

「嗯?」

「吃。」

對於Ace夾到眼前幾乎要直接塞進他嘴裡散發迷幻香氣的不知名獸肉,Marco選擇張嘴吞下。

他咬了一下,兩下,三下。

他嚥了下去。

Ace板著臉,單手插腰,「滿分一到十,如何?」

「八。」

不是代表「吃不死人」的五分,也不是「還有進步空間」的七分,距離「驚為天人的滿意」存在兩分的距離,Ace夾起一塊肉品嘗,熟度到位,香氣到位,口感到位,叼著叉子,他困惑的問道:「八?只有八分?剩下兩分是什麼?」

「賣相不佳。」Marco事實求是的回答。

望著深紫及翠綠層層相疊形成的年輪狀油花,活像使用詭異化學劑料搭配油汙醃漬,無法反駁的Ace聳聳肩:「老實承認好吃不就行了,哼,頑固的臭老頭。」

從Ace嘴裡拔出叉子,拾起牛排刀認份將獸肉切成合理大小,Marco內心小小讚嘆了會兒由Ace負責的整桌晚餐,「到沒想過你真的會做菜,yoi。」

「哼哼,這就是你的不對了Marco,當大哥的總要照顧好弟弟。」Ace挺起胸膛無比自豪,回想起從前在深山野嶺中,Luffy連迷幻菇都想烤來吃的瘋狂途徑,有自我毀滅傾向是一回事,死於食物中毒? Makino會傷心的。

「不過你好像忘了什麼」

「啊?」

「前菜,主菜,配菜,」叉子依序敲過桌上的空餐盤,Marco放下叉子,眼神閃爍恰到好處的無辜「甜點?」

「哪來的甜點,剛剛是誰連吃都不敢吃啊。」Ace嫌棄疊起桌上空盤,Marco忍不住大笑:「逗你玩的,反正也吃不死我,怎麼可能會不吃呢。」

「你有本事下次帶著海樓石我就相信你,大騙子。」

「別這樣,」雙手包住Ace的手,他語氣真誠,姿態殷勤,眼神懇切,唯有眼角消不去的戲謔令Ace看的就有氣,「你都還沒打贏過我,『邪惡的大海賊』死於腸胃中毒難道你甘願?」

Ace象徵性甩動手臂掙扎,嘗試無果後挑釁的假笑,「Marco,有沒有人說過你哄人的能力跟海軍一樣爛。」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這當作恭維或侮辱。」見金髮男人完全沒放手打算,作為正義的小海軍,他決定主動出擊。

「嘛,沒甜點只好用這個代替了。」語畢,火焰瘋狂暴漲,急速將兩人給吞噬,他在Marco詫異的眼神中墊起腳尖,扯著對方同樣飄藍的髮尾,霸道親了上去。

柔軟的雙唇相貼,剎那間的僵硬的身體不是厭惡,而是克制,肆意滋長的情緒在蔓延,Ace不知道他贈予的微小火花,究竟能將Marco燒成何種張狂的姿態,他的手搭在少年腰上,但也僅此於此了。

收斂盤據不去的負面思想,腦海中興致勃勃的計畫下次的晚餐,年長男子故作輕鬆地問「這算某種邀請嗎?」,隨即獲得Ace抬腿踹他腹部作為回報,「想得美勒臭大叔。」

「這麼說太傷大叔的心了,不過嘛……」他貼在Ace的耳殼呼氣,「我給滿分。」

他鬆開手,退開一小步,靠在餐桌邊摀著嘴, 看著Ace臉上的溫度從37.4度一路飆到自爆邊緣,成功燒了穿在身上的圍裙,幾乎快克制不住爆笑的慾望。

「儘管燒,我新買了很多件,yoi。」他說,甚至好心的提醒:「下回你該試試紫色的,你知道,就是上面印滿鳳梨圖案的那件。」









重來一次。

他不是寫在海軍名冊上的一串編號,不是遭人鎖在腳底褻玩的消耗品。

他是個失約的壞孩子,把可憐的Marco扔在遙遠的小島上看了好多天孤單的日出。

也許Marco有空的話,他們該把從前走過的地方再走一次,這一次由他來當嚮導,Marco只需要放鬆緊繃的神經好好享受。

如果Marco不要這種補償,他可以想點其他的。

只要能讓身下的男人與幻獸止住悲傷,平息憤怒。

Ace很願意陪他到世界的角落去。









對於通緝單上揚名萬里的大海賊闖進海軍基地就像進自家廚房一樣簡單這個事實,Ace很努力想保有危機感,拿起他所剩不多的職業操守,嚴肅看待,真的,但他懷疑有多少海軍能在看到Marco無聲無息滿臉得意笑容甚至天真到有點可愛連衣服都沒換就這麼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保有提筆紀錄情報分析訊息反饋提筆總結盡速提交上層────

的能力與閒情逸致。

一個基層海軍管什麼海軍基地安全須知規範啊?他有足夠的勇氣承認自己連好好遵守不違規不鬧事都很挑戰。

於是危機感通常都會在三秒鐘內消失,轉化成其他更實際的問題。

「雖然我是說可以的話幫我帶點點心,但我能期待今天有肉嗎?」他滿心期待盯著Marco的腳。

Marco嘴角抽蓄,緊抓籃子把手的鳥爪不起眼的動搖,他試圖提點穿在「制服」底下營造出恆於兩人之間最迫切險峻的偽命題,不應被列為申論模式亦或有其餘選擇,最單純明確的二元論:「你應該按下警報,在被我殺死之前想辦法把我捉起來,或者想辦法找人把我捉起來,yoi。」即便命題本身與他的行為正存在著無可否認的荒謬悖論。

「我應該按下警報,在你殺死我之前想辦法把你捉起來,或者想辦法找人把你捉起來,」悖論本身興致勃勃坐在地上模仿Marco的聲音,「──yoi。」不忘追求完美,Ace臉上笑容直白到近乎無恥的程度。

幼崽都會毫無戒心的親近供給食物且照顧自己的長者,Marco在經過無數慘痛教訓後終於理解白鬍子的用心良苦,既然錯失叫停兩人之間關係進展的最佳時機(他拒絕承認自己壓根就沒有存在動手的閒情逸致),說後悔都是最輕描淡寫的侮辱了。

但這不妨礙Marco存著「長輩」的心思教育小鬼,「有時候我懷疑你是個海軍。」他說,頂著某人高昂熱情的目光將野餐墊鋪於身下,接著展開置於中央的特大號便當盒。

早就被四溢的香氣饞出口水,Ace耐心也到頭了,「而你是個海賊,一個大膽到半夜闖進海軍基地替海軍送消夜的海賊──Marco!我餓了我們真的要浪費時間在這上面嗎?」

幾個月前也許他會回答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海軍,別指望我每次都能送東西給你吃,但人情就是人情,讓出位置的Marco默默掏出菸盒,任勞任怨坐在少年身邊,放出霸氣,擔任起守衛的任務,聽著Ace歡樂的慶祝聲,他想了又想,第兩百次放棄提醒Ace,能包容他們畸形關係的,是萬籟俱寂的純黑,除了相互茁壯的兩把火焰外什麼都沒有。

也許Ace不像他想像的那般不成熟,也許他早已察覺。

千絲萬縷,唯有菸草能聊表他的無奈,Marco泡在尼古丁,海風與少年羅織而成的氣味中嘆息。

「你的教育從各方面來說都需要加強,yoi。」









他轉了個身,小心翼翼把左手抱在懷中,不讓海樓石影響到Marco。

腳倒是舒舒服服蹭著柔軟的羽毛。

耳鳴太過腦人,於是他將耳朵緊緊壓在幻獸身上。

Marco的火焰不是破壞的火焰。

Marco的火焰是修補的火焰。

再生炎不會傷害任何人,Ace從未親口說出來,但他猜想Marco是了解他的。

缺乏價值的他太過殘破,沒有東西能夠修復本身就屬異端的東西。

他不在猜測Marco是否心甘情願地給予。

他只知道,他想要愛人。

就這一次,無論何種形式,他想要他也愛他。









「估計就是遇到你弟弟那時候吧,」Marco從Ace腰下搶過兩個柔軟的抱枕,明明不怕冷卻跟著黑髮少年縮進柔軟的毛毯中,緊接著的還有溫熱的酒香,Ace腳纏上Marco的,臉枕在手臂間,年長男子啜了口酒,像是陷入遙遠的回憶裡:「他消失了好一陣子,起初我們都不知道為何紅髮那小子會突然離開根基都還沒站穩的新世界,大老遠跑到東海去,一走就是數把個月,就為了他這麼一跑,Haruta差點嗑死在電話蟲上,以為東海出了什麼大事他卻連半點風聲都沒聽見,結果資料翻出來,通緝令盡是些連零頭都看不上眼的無名小角色,你要說景點嘛,東海是有間海上餐廳的菜色很不錯,如果不是主廚脾氣太硬Thatch還想搶人家的員工,但紅髮不像是為了吃頓飯便勞師動眾的人,Benn會第一個出來滅了他們的船長,yoi。」

遙想起曾燒過全船好一陣子的各路離奇風聲,Marco不禁輕笑,「雖然更出格的事情他都幹過,但鬧到手都沒了……」

紅髮怕是沒料想過吧,一隻手究竟能換來多少唏噓,驚愕,不屑,失望與憤怒。

冷風自門縫間灌入,幼時養成的習慣使得Ace下意識往男子身上靠,在狹小的空間內交換體溫,他咬著下唇猶豫許久,終究抵不過長年來的疑問。

「他後悔嗎?」他問。

倒映燭火的眼神異常平靜,似遺世隔絕的死海,起伏都是隨興可控無傷大雅的水花,真正危險的暗流都被完美地掩蓋住,Marco全神貫注盯著他,等待Ace尚未說出口的後半段話。

Ace嚥了口口水,組裝漂浮在腦海中破碎的字詞,即便他認為Marco是理解他的,靜默的目的在於讓Ace親自道出內心的恐懼,他向來如此,「聽說他曾經也是大劍豪之一,但他的左手……Luffy……你覺得,不,你看到Shanks的時候,他後悔嗎?他會後悔嗎?你認為他想後悔嗎?」

三個問題,三種執著,三個盤據在Ace心底躁動不安的陰霾,他渴望答案,卻也害怕答案。

生命的價值可否被衡量,來者眼中看到的風景是何種色澤,世界權貴醜惡極致展現的國土邊緣,一個遭到放逐的鄉下小鎮裡遇到的莽撞小鬼,說實話,特殊性不比其餘倖存者高,Shanks圖什麼?他是覬覦姓氏底下代表的歷史痕跡,亦或在幼童的身上窺見誰的影子,執著是盤據在信仰上的荊棘,在所有條件都湊齊的當下,驅使他義無反顧跳進洶湧的海潮間,捨棄半輩子的性命,Ace沒有理由相信Luffy告訴他的,多單純的理由,Shanks把他當朋友──一個連海賊船都拒絕讓他上的海賊團船長。

接觸到的恨一旦超出人一生能負荷的極限,超載的都算是層層加疊的業障,Garp不曾成功指引他,若在尚未構築出常態定義下的社交概念時,便知道「Ace」的存在是集體亟欲排除的災厄,他該如何自處。

崩解的價值觀需要更強盛的東西來支撐,少年在暴力環伺的狀態下選擇用暴力還以顏色,投身破壞,讓內心的混亂不堪折射在外在環境裡,到哪都是條栓不住的瘋狗,直到Garp在他身上披上制式的外殼。

他學會偽裝,學會躲藏,學會孤獨,學會與謊言為伍,學會真切唾棄他那遭人剝奪生命的直系血親。

就是學不會接受他人付出的好。

Ace不能理解,也接受不了。

Marco放下酒杯,手指捲著少年的頭髮,「你想的太複雜了,Ace。」

這可能是兩人相遇以來,Ace聽過Marco所展現出最溫和的聲音,不似安撫,也非放低姿態的說服,「海賊是種很任性的生物,相較之下你簡直單純的跟銅鍋一樣又臭又硬,越單純的生物越忠於慾望本身,你也可以理解成第六感的指引,不刻意去賦予自由定義,我們就是自由本身。」

「換句話說,Shanks並沒有選擇犧牲一隻手去救你弟弟,選擇表示他權衡過利益得失,認為一隻手是可付出去的籌碼,去換取等值甚至更昂貴的『東西』,不過照你說的情況,這種假設並不成立。」

「他是想救你弟弟才會跟著跳下海的,紅髮是個重承諾的人,朋友,家人,夥伴,我們選擇珍惜的對象,既然要付出,就要全力以赴。」

既是拿命相博,中間便不存在值不值得的問題。

把什麼人放在心上,就是一輩子的事。

「你問我三個問題,他後悔嗎?他會後悔嗎?他想後悔嗎?我可以回答你,」拇指擦著Ace的眉骨,小心翼翼的調整,直到視線交錯。

「他不後悔,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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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20-4-14 08: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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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C



手背大力擦過沾滿灰塵及血汙的精緻臉頰,Izou扯開髮簪,隨意梳理幾下後將散落微捲的黑絲攏在手中,捲繞數圈後重新盤成較為簡單俐落的髮型,木屐踩出規律的回聲,本不起眼的震動與遠方傳來的爆炸產生強烈共鳴,在半密閉的空間內形成刺耳的尖銳噪音,碎石自天花板上綿延不絕的撒落,吸進肺裡的氧氣或多或少沾黏上汙穢的粉塵,止不住喉嚨產生的癢意,煩躁乾咳幾聲後,Izou決定回頭就要把整身衣服給扔了,如果可以,他想把自己扔進大澡堂中泡個三天三夜用浴球反覆刷洗身體直到他確保所有的髒污都已被除去,整個空間帶來強烈反胃的不潔感不僅僅是沾黏在器物表面上的污漬能夠概而述之,更深沉的因素歸咎於停駐在時間軸上未曾發覺也無能為力阻止惡行的憤怒所導致的精神層面上的厭惡。

傷害太深了,各種方面來說都是。

若非長年擔任隊長訓練出的反射動作,Izou很難在紛雜的思緒中強迫自己收斂不必要的情緒,專心在眼前的任務上。

拒絕將目光留給身後肆意燃燒的蔚藍色冰冷再生炎,Izou在聽完搜查回來的船員彙報後,小心翼翼捧起話筒龜裂的電話蟲,後者在接收同類傳來的電波後,盡忠職守的傳達來者橫眉怒目且粗曠的表情。

「你最好有好消息給我,Fossa,照他們炸彈設置的方式與倒塌的程度來看,第一波毀的都不是主要承重牆或梁柱,八成是給自己人撤退時間,但接下可來就不好說了。」

「哈哈哈哈,老子可沒興趣做肉泥,Marco那小子的婚禮都還沒參加到呢,鬼才想用海軍的破爛建築當棺材!」

Izou輕哼。

「別緊張,Marco的判斷是對的,還留下來的人質都被找到啦,正在分批帶出去,核對過名單,有幾個在我們闖進來之前就被帶走了,我讓Namur跟Vista他們留意,照老爹的做法,我看他們就算真的好運到能逃出媞媞希彌亞,外海也有同盟會把人給攔下。」


「我可沒擔心那個,重要的是Marco要的東西。」Izou忽略背後傳來的金屬摩擦聲,以及幾乎要將他背部燒出兩個大洞的炙熱視線,「請告訴我你至少有找到樣品或沒被燒光的文件?」

「這個嘛……不能說完全,但我肯定船醫們一定用的上。」

Fossa個性不是會把話說滿的人,既然他說用的上,情況就不會到最壞的地步,「既然這樣,我們也要清場了,再待下去正常人也要瘋。」Izou才想舒緩一下憋在胸前的那口氣,Fossa突然帶著奇異的輕快語調問,「呦,Izou,Jozu說他們在後面攔截到一艘船,你猜上面載了什麼?」

腦中閃過幾種可能:「莫非是遲來的聖誕禮物?」

「比那更好,緞帶綁好等著大夥拆呢!」

十六隊隊長置於腰間的手倏地握緊,嘴角揚起一抹殘酷的弧度,「享受的時候別忘了我啊,請轉告我們親愛的正義代表海軍大人,我個人很願意請他喝個下午茶,與他分享他精彩的經商理念,美好的時光最好能延續到晚上,甚至消夜,我們總得讓客人盡興,這才符合白鬍子海賊團的待客之道。」

那廂Fossa還沒來的及回話,Izou突然感到背脊發冷,他反射性衝向離他最近的兩名船員,奮力將兩人撲到地上,半秒不到,爆炸帶起的強烈氣流刮著碎石自背後強襲而上,連帶原本結構毀損的建築物震落更多石塊,地板也有部分塌陷下去,虧得兩名同伴反手抱住Izou才沒讓充當人肉盾牌的十六隊隊長被風吹跑,斷裂的髮簪只剩一半還卡在頭髮上,努力維持平衡的Izou揉著眼睛從地上爬起,卻沒想到眼前的風景會讓他錯愕在原地。

陰冷的實驗室吹入一股清爽宜人的微風,將滯留在空氣中的粉塵吹散開來,晨曦帶著難以描述的壯闊將大片鬱鬱蒼蒼的百年樹林染上橘紫堆疊而成的紅,而在整個景色的中央,一只由夥然凝聚而起的巨大鳥身,張開寬厚雄壯的羽翼,急速朝天空直竄而去,遙遠的視線盡頭,海平線隱約可見。

卡在牆角的電話蟲瑟瑟發抖縮在殼內,嘴巴仍盡忠職守的大聲嚷嚷,Izou目瞪口呆拉起同樣不知所措的同伴,顧不得滿臉狼狽,散著一頭亂髮撿起電話蟲。

「────媽的!!!Izou?Marco?沒事的話就出個聲────……」
Fossa語氣十分焦急,顯然也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嚇到,正瘋狂的喊著些什麼,耳鳴讓長髮男子的左邊耳朵暫時失去聽力,他沒理會同伴的叫喊,呆呆地說了句:「我要殺了他。」

「……啊???」Fossa很困惑,Fossa需要解答,對於Izou的莫名其妙的爆發。

總算回過神,Izou不可思議的瞪著不死鳥離開的方向,環顧四週後氣的跺腳,木屐硬生生在地上踩出一圈凹陷:「我說,我要殺了他!那隻大笨鳥!!混蛋不死鳥Marco!!!」

Fossa遲疑的把話筒拿到眼前,掏掏耳朵,然後又問了一次:「那混小子終於把自己炸了好跟基地同歸於盡?不至於吧,Ace不是找到了嗎?」

憤恨將斷掉的髮簪從頭上解下來,顧不得臉上早就花到無法見人的妝容,對自己的外表及整潔一向要求的Izou幾乎想不起來上次把自己搞到活像從泥坑裡爬出來是什麼時候,他深吸一口氣,冷冷的回答:「他跑了。」Izou說,不帶感情的,「我們認真負責,固執難搞,盡忠職守,力求COD是過勞死的一隊隊長不死鳥Marco帶著人跑了。」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蟲盡責的模仿Fossa歇斯底里的大笑聲,他笑得太過分了以至於一度嗆到,Izou冷漠的看著電話蟲邊笑邊咳嗽,發誓事成之後如果不把Marco活扒下一層皮,那他十六隊隊長的尊嚴也就到今天了。

揉著疼痛的太陽穴,Izou煩躁的交代:「總之Marco剛剛才離開,估計他也知道Jozu會把人帶上船,我先通知老爹他們,等等會有一隻憤怒鳥飛過去,希望那隻蠢鳥的腦子裡還記得船規是什麼,要真腦衝起來我可不負責收拾善後,帶上傢伙,咱們回Moby Dick上會合。」

他抬手對同伴打了個手勢,看著逐漸升起了旭日,悠悠嘆氣。

「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X x x x X



溝通是門技術活,Haruta與Thatch在聽完Izou簡短的說明後,決定將「Marco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回他的寶貝男友卻發現他的珍寶(「噁──天啊光聽描述都不想接近愛情鳥散發的甜膩泡泡!你們誰對幻獸種有研究的?快點查看文獻看看Marco的羽毛會不會變成戀愛酸爽的粉紅色!」Thatch表情浮誇的發出疑問)身負重傷命懸一線,全靠著再生炎支撐(「你知道他們怎麼對待俘虜的」Izou提醒到,「約略比那更嚴重一些。」),且因為疑似被人下藥而陷入滔天的狂怒之中,不僅拋棄Izou(「那個王八蛋尾巴甩一甩就跑了!跑了!他以為他現在能去哪裡度蜜月?!」)與他親愛的夥伴在要塞內吸灰塵,現在還帶著人趕回Moby Dick號上想趕在其他人動手前親自報仇」翻譯成比較可以被接受的理由報告給白鬍子聽。

接到消息的情報部連同Haruta一致決定要把這偉大神聖的任務交給Thatch,反正他一向很擅長這種事。

「翻譯個屁!」四隊隊長華麗的翻了個白眼,「老爹都快樂死了,哪還有心情管其他的廢話,就是昨天晚上被我們煮來吃的巨型隱目鰻都能看出來老爹有多好奇Marco窩藏一年多的小寶貝長啥樣,不就報仇嗎?老爹根本酒都準備好要在甲板上看戲啦!」

「關於放生Izou?」Haruta挑眉,「這算不算在戰場上拋棄家人?雖然我們都知道Izou無所謂。」即便信任Marco的為人,作為隊長明顯失職的行為,他們依舊有義務要對船員做說明,老爹也必須要對此做出反應,完善的體制才能確保海賊團的穩定性,就算只是走個過場也一樣。

顯然早就想好理由的四隊隊長聳聳肩:「該做的他們也都做了,剩下清場而已,Izou能處理好,況且……」Thatch搭著Haruta的肩膀假笑,「你也聽到Izou的說詞,對吧。」

身材矮小的劍士善解人意的點點頭:「關於在找到目標少年後決定讓Marco全權負責維持少年生命穩定性確保老爹不會再一次錯過認識新義子的機會?收到。」

「變成幻獸用最快的速度把人載回Moby Dick上治療,聽起來挺符合咱們美艷聰慧精明能幹十六隊隊長的命令,你說對吧。」

不只十二隊隊長,這回整個情報部都整齊統一的點頭贊成,Thatch滿意的拍掌:「既然如此,就剩最後一個問題需要解決啦!」

希望Marco不會一回家就大開殺戒。

好吧,就算Marco真的氣到失去理智,當了白團那麼久的船員,總該有免死金牌可以違反個一兩次規定,吧。

他們並不擔心Marco的懲處問題,而是偷偷感到興奮,那種融合了「你也有今天啊」的幸災樂禍與「這下Marco總算能結束苦情失戀日子迎向光明美好日出」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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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hooo0 + 10 每次看薩奇浮誇形容朋友戀愛總覺貼切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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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叼根菸 發表於 2020-5-3 03: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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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6-A

強風襲來,壟罩多日惱人的濃霧終於散去,隱蔽在層層面紗之下的島嶼以最清晰的姿態現身於眾人面前,亙古的古老樹林將山丘漆出深淺不一的綠,鐵灰色的陰影突兀鑲嵌在裸露的山壁中,恥辱柱死死釘在島的中心點,彷彿阻斷島民呼吸的權利。

如今惡刺即將迎來被拔除的時刻,空氣中飄散著逐漸升溫的火藥味,任由海風大力吹拂也難以消散。

背著黎明,萬物無一不染上日照的色澤,但當視線的末端出現一抹停滯在空中型態穩定帶上如流星般璀璨尾翼的蔚藍色火光,且以穩定的速度逐漸放大時,Jozu,這名字面意義上擁有全船最堅硬體質的惡魔果實能力者,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兩大步,要不是考慮到滿甲板站滿看熱鬧的人群,以及經年累月下養成的隊長職責作祟,身形兩尺的巨漢才不會在兩次深呼吸後萬般沉重拖著腳步,往前回站一小步。

Vodka雙手抱胸,微挑的眉毛以最優雅的方式瞪了三隊隊長一眼,她隨手撥去垂落的棕紅色髮絲,兩名船員從船艙裡跑了過來,低聲朝她說了幾句,Vodka點點頭,幾秒鐘後,醫療人員帶著各式急救器材站在甲板兩側,鮮少出現在戰場上的護士們站在全副武裝的船員之間,懷中抱著海樓石手銬以備不時之需。

會有這樣的規格全歸功於Haruta一本正經的搧風點火以及Thatch全然爆發的戲劇細胞,兩人用不必要宏亮的語氣在眾人面前將三名隊長所遭遇到種種的事跡與最新進展悉數報告給他們的船長,必須要強調的是,所謂種種事跡裡涵蓋「Marco為何將一名海軍視為第二命根子」的前因後果精簡版(畢竟情緒與整潔度皆處在狂怒邊緣的Izou拒絕協助構思言情小說,而Thatch苦惱的卡在替男友報復與嫂子未來的臉皮問題之間擺盪,他除了據實以報外貌似無其他條路可走,最初Thatch勉為其難沉著氣,一板一眼逐項報告,但講著講著,Marco憔悴的臉與泛黑的眼袋莫名浮現在眼前,他那顆經年累月替老友感情問題操碎了的心一時湧了上來以至於真情過度流露)。

於是「那個讓Marco隊長愛到死又重生一百萬次的小可憐不僅沒甩了隊長還被海軍綁架虐待囚禁好幾百天兄弟們這口氣咱們不能忍」的訊息以疾風之姿迅速點燃眾人的怒火,其中以Marco負責的一隊隊員們更甚,自家隊長失眠一整年都不會讓他們更憤怒了,各個面無表情雙眼冒火,彷彿恨不得將始作俑者每條神經都切斷,原本Vista帶著自隊員下船堵人,人手莫名其妙增加兩倍有餘,每個鳥巢內都窩有隊員盯哨,全船大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連隻蟲子都別想逃出包圍網的架式—沒辦法,最大的主謀剛被三名隊長趕出鼠窩,Namur轉手就把人給撈進漁網裡,無處宣洩的怒火就看還有沒有其他漏網的倒楣鬼能供眾人發洩心頭之恨。

過於明亮的火光在空中盤旋半圈,於Moby Dick上頭凝聚成球後快速墜落於船長右側,帶來強烈風壓,飄散的花火消逝後,只見金髮男子抱著身披紫色長袖襯衫,繃帶幾乎包滿半個身體的少年半跪於地,見狀,Thatch趕緊抱著一條毯子跑上前,從Marco手中將人接過,蓋住裸露在外的肌膚,緊跟而上的還有Vodka,海風吹不散濃厚的血腥味,附近的人全都皺緊眉頭。

名叫Ace的少年情況雖沒到命懸一線的急迫,也比最差的情況好不了多少,他們相信Marco在瀕臨崩塌的混亂建築中已將緊急救治做到極限,但看看少年節奏凌亂的心跳聲,渙散的瞳孔與遍及全身的大小傷口,生命跡象距離穩定仍有很長一段距離。

Marco緩緩站起身,朝著白鬍的方向致意:「老爹。」

單手緊握大薙刀,白鬍子站立於他的坐位前,前方船桅下空出來的圓形區域綁著約十來名男女,數小時前,散開的白鯨號與黑鯨號形成嚴密的包圍網,配合魚人們在海中強力助攻直接鎖死陸海兩路,札里耶甚至沒讓船進到礁石區,馬西更沒給敵人填充砲彈的時間,迅速將人給制伏。

船長神情肅穆,朝他的大兒子揮揮手,不發一語入座,僅只是盯著事態發展,暫無介入打算。

深如大海的蔚藍瞳孔中有火在燃燒,他淡淡掃過人群,再次眨眼後,自熄滅火光中誕生的瑞金色獸眼死死鎖住其中一名戰俘。

Marco從未看過媞媞希彌亞慘案主謀的臉,穆塔吉不是特別好的敘述者,獸人與人類間存有對於美感的差異性,從其他村名口中得到的答案委實過於抽象,能讓Marco一眼認出賈庫亞斯的理由很簡單--他太了解他的家人了。

相較於其他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敗者,賈庫亞斯雙手反綁,衣著整齊完好無缺的跪在戰俘中央,臉頰甚至沒有半點擦傷,頭髮稍加整理,披件海軍外套隨時就能走進哪個會議室開會。

海賊與海軍對峙的數百年來不曾有過好結果,而他的同胞對待敵人從不仁慈手軟。

賈庫亞斯是留給他的。

Marco臉上揚起詭異的微笑,甚至沒費神掩蓋他的愉悅。

「順便替你更新一下情報,考慮到你剛剛可能在忙,沒聽到電話,」不遠處,Haruta撐著下巴趴在欄杆上,手邊放著三隻電話蟲,食指朝媞媞希彌亞的方向擺動「Izou他們找到一小部分沒被銷毀的文件,我能肯定那不符合你的需求,毒藥學並非我的專業領域,佛傑爾也說聽起來缺乏項圈設計圖,所以審問的工作就交給你了,Marco隊長。」

被點名的一隊隊長沒有回話,嘴角上揚了幾度,就在他踏出第一步想往前走時,一隻纏滿繃帶的手突然緊緊抓住男子垂落的腰帶。

「──────……!!」

Ace醒了,應該說,在察覺Marco要離開的瞬間,身體反應搶在大腦思考之前移動。

打從被救出後意識一直處在游離邊緣的黑髮少年試圖掙脫Thatch的懷抱,張著嘴看似在無聲尖叫,四隊隊長不敢出力阻攔,忙著安撫:「我的天!小子你別動了,再動傷口都要裂──」他本想說你在白鬍子海賊團的船上這裡很安全沒人會傷害到你,猛然想起傷痕累累的小鬼是名海軍,邏輯瞬間死亡的Thatch梗著臉下意識看向對於處理不合作病人經驗豐富的一隊隊員, Vodka沒時間白眼他,女人纖細的手臂熟練搭上Ace的,作為對方的支撐將人扶起,避免Ace因不當使力二度受傷。

「如果你一定要坐起來,那就撐著我,Marco隊長做的都是初步處理,弄不好,要縫合的傷口如果變多可是不好玩的,相信我。」她說,語氣先是堅定,後才轉為溫柔:「Marco隊長帶你回家了,我們會照顧你,就像他照顧他的家人,照顧你一樣。」不同於Thatch微妙的緊張狀態,以最簡單的言語平穩的勸著顯然有些難以溝通的小海軍, Vodka握住Ace放在腹部的左手,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Ace,這是Thatch,你一定聽過他,Marco隊長帶去給你吃的零食都是他做的,Marco隊長信任Thatch隊長,你知道的,對嗎?讓Marco隊長做他該做的事,讓他專心,跟我進船艙治療,我保證事情結束他會在第一時間去看你,你一醒來就能看到他。」那怕看過再多病人,多年如一日幫助家人包紮傷口,對於如此年輕的少年遭受到的酷刑,她真心能夠體會Ace此時此刻不願離開Marco的原因。

耀黑色的瞳孔勉強對到她身上,半晌後,他才勉強理解她的意思,只不過Vodka剛想移動身體就察覺病患的不配合, 「……答應……Marco……」少年說,音節含糊不清,不斷搖著頭,Vodka忍不住更靠近了些,大概是查覺到她的困惑,Ace吞了口口水,費力的喘氣, Vodka猜他大概是有點耳鳴,否則不會在呼吸困難的情況下對著金髮男子的背影嘶吼,如同被砂礫摩擦過悽慘的嗓音以不正常的音量傳遍整個甲板:「你答應過我的,你────」每次呼吸都似破掉的風箱,脆弱的不堪一擊,「……上次,你答應過……!!」他喊完,頭脫力的垂下去,手卻依舊不願意放開。

「Marco!」見友人任由Ace拉著他卻又不甩開,Thatch不禁出聲警告,Marco背對著他們,全無轉身打算,

「……你答應過,咳咳咳、你—」咳嗽聲已經到達另種光聽就心驚膽戰的境界,Thatch差點代替Marco回答好好好我答應你你想幹嘛都行只要你先進船艙治療,再鬧下去他怕老爹又要第二次失去認新兒子的機會他也沒能解開新弟弟愛吃什麼食物的謎題再者他這輩子都不要想把Marco嫁出去了,Thatch絕對不允許上述事情發生。

才想拿東西朝Marco的鳥腦袋扔過去看看現在是誰在值班,沉默許久的一隊隊長總算開口。

「是啊,我是承諾過。」他回答,聽不出半點情緒:「你當然有資格參與。」

「畢竟是我欠你的。」

訝異的視線集中在Marco身上,出乎眾人意料,身職船醫的他沒有加入勸誡行列,反而准許Ace意味不明的請求,這種不用醫療人員判斷也能責備過於任性的行為。

不該介入,Thatch與白鬍子對視,直覺讓四隊隊長下意識伸手制止Vodka可能的反對。

「Thatch,顧好他,Vodka讓他待著。」

Marco反手握住Ace。

「我不會花太久的時間。」

這句話太過雲淡風輕,隱藏的不經意幾乎使人渾身發寒,自兩人上船後,Marco的霸氣一直處於穩定狀態,沒有造成旁人的壓力更沒破壞船隻,雙手隨意插在腰間,認識Marco較長時間的老船員知道,金髮隊長唯有專注在特定目標上,才會將殺氣收斂到極致,凝聚在長針的頂端,形成最危險的破壞力。

Thatch訝異地看著原本痛到身體不自覺抽搐的Ace,在聽到Marco同意他留下後,身體瞬間放鬆下來,慘人的破風箱沒有奇蹟似修補好,至少運轉比較順暢,咳出來的唾液裡參雜點點血絲,他卻像感覺不到痛般強迫自己開口:「你說……你說你是注重承諾的人咳,以白鬍子──不,以你本人的名義發誓。」

「確實如此,yoi。」

他放手,同一時間,藍色的腰帶自指尖滑落,Ace喘著氣,躺回Thatch懷中。

在Marco看不見的地方,Ace笑了。






Ch.6-B

極罕見的情況下,白鬍子不介意停止實行屬於船長的職責與權力,靜觀事態發展,誠然,讓某個船員的權力凌駕於其之上是種危險行為,一是彰顯他的地位能夠被挑戰,二是代表本該忠心不二的家人之間存有異音,團體內結黨的下一步不是叛亂就是脫團,無論哪種都會開啟永無止境的惡性循環,最終導致海賊團及其同盟踏上無可挽救滅亡的道路。

人活到一定的地位,無論願意與否,肩負的職責只會日趨增加,為了群體利益著想,堂堂正正走下去才是正道,規避拒不面對只是驗證缺失王者的霸氣及氣度,Edward Newgate兩種狀況都不符合。

但話說回來,他先是名父親,再來才是個船長,最後才是被人冠上的四皇頭銜,於是當他自己也無意遵守繁雜的規定時,兒女們的臨場反應就很重要了,他們之間存在無須言說的默契,在不觸及彼此的前提下提前疏通可能會遇到的問題點。

有共識在,一切都好商談,能下手的地方隨便羅列也有一整打,陳述的報告內容(在資訊正確不存有可誤導空間的前提下,允許以略顯浮誇的方式呈現),統整後確認欠缺的主要資訊(待解決的事件核心要點之一,莫克維斯仍須給予後續交代,事關一整個家族的性命以及白鬍子海賊團的名聲),審問者及處刑人(專業的疼痛給予者,附帶不以正義為名的私刑),幸虧一船隊長各個都是精明人,不得不說Thtach確實擅長於此,Haruta也將助攻做到極致,早在Marco回來之前,大義名義皆以備妥,這才給了船長本人悠哉退居二線控場的位置。

平心而論,換作其他人,白鬍子可能不會像現在這般把主導權乾脆的交由一名船員,他無法阻止掌權的意念在人心裡滋長茁壯,將船員的叛變卸責給船員本身是治標不治本,失去凝聚力的海賊團同時代表船長本身的失職,故扼殺在初期是最合理的選擇。

他在欺騙誰呢,他們討論的不是別人,是Marco,將鞠躬盡瘁演繹到極致的一隊隊長。

半躺在Thatch身上的黑髮小鬼奄奄一息,不難想像他最冷靜的兒子處在何種心理狀態,支撐他不至於一踏上甲板就直接撕開對方喉嚨的是長年磨練出來的沉穩,以及能替他分攤龐大海賊團運作的強烈自律與責任感,勉強壓抑住近乎傾塌的情緒,他選擇以人的姿態面對,這才是他默許的原因。

大氣正在騷動,Marco臉上帶著奇異的微笑,冷到近乎非人的瞳孔除了他的目標外屏蔽周遭一切事物,白鬍子莫名感到一陣戰慄刷過背脊,戰鬥本能使他收起原本只想看戲的心情,右手緊握大薙刀立於身邊。

經驗不夠豐富的船員可能會將進入備戰狀態的Blamenco、Curiel等人誤認為示威的展現,就連原本窩在後排看戲的Jozu都緊握拳頭,走到人群前頭,白鬍子一方面覺得緊張,一方面卻又欣慰的莫名其妙。

白鬍子本人十分樂見Marco現在的樣子,更像個海賊而不是某個準備老死在官僚體系裡的無趣公務員。

他們只擔憂的希望等等壓制對象不要是某隻氣到失去理智聽不懂人話的不死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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