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d'ya have to be so cute? It's impossible to ignore you. Must you make me laugh so much? It's bad enough we get along so well.
Say goodnight and go.
──<Imogen Heap-Say goodnight and go>
──2──你告訴我你看到了甚麼,而我告訴你你錯過了甚麼
「依卡,這小子就交給妳訓練了。」多佛朗明哥揚起嘴角,「他叫做古拉迪烏斯。」
被傳喚至會議室的夏娜依卡端詳著多佛朗明哥身旁骨瘦如柴、頭戴護目鏡及面罩的少年,其破爛的無袖上衣所露出的兩隻手臂佈滿林林總總的新舊傷疤及污痕,雙眼則如餓了很久的狼般凌厲且空洞,這使她腦中浮現出前陣子多佛朗明哥同自己討論過的話題──信任忠誠這種東西,還是盡早培養的好。
「……她是女人吧?」名為古拉迪烏斯的少年縱然神情兇狠,語調中卻帶了一縷虛弱,「我不要被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給訓練。」
「咈咈咈咈……『皇后』可是很強的喔?」多佛朗明哥將雙手放上了古拉迪烏斯的肩膀,「你不會後悔的,古拉迪烏斯。」
眼見狀況不容分說,古拉迪烏斯勉為其難的垂下目光,看上去相當沮喪,「……是的,『少主』。」
「……那就跟我來吧。」夏娜依卡先一步走出了會議室,而傷痕累累的少年躊躇一會後也於多佛朗明哥的微笑下邁開步伐。
「坐下吧。」夏娜依卡指了指磁磚地上的椅子。
「……我不要!妳把我帶來這裡幹嘛?!」古拉迪烏斯窘迫的大吼道。他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並不想做的訓練,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選擇將自己領到一處房間比了下抽屜衣服的大小,接著再將自己帶到這很明顯是浴室完全跟訓練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來,不僅如此,面對自己不解的激動,其臉上的表情還平淡得好似在說「你在大驚小怪什麼」。
「替你洗頭。」
正值青春期的他絕不容許讓一個年紀看上去與自己相差無幾的陌生異性來替自己洗頭,「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出去!」他暴跳如雷的將她給「請」出了浴室。
半晌過後,清洗完頭髮跟身體、素著張臉並換上乾淨衣褲的古拉迪烏斯剛步出浴室門口,便瞥見夏娜依卡手上握著的吹風機。意會到她準備要為自己做的事時,他再度氣急敗壞的將之一把搶過;對此夏娜依卡只是一臉無所謂的坐到另一旁的椅子上,翻閱起書櫃裡的書。
吹完了頭髮、整潔了服儀,夏娜依卡將臭著臉的古拉迪烏斯帶往離據點最近的小餐館,並替他點了有菜有肉的排餐。
已經許久沒有飽餐一頓的古拉迪烏斯在聞到菜與肉的香味之際,頓時難以抗拒的垂涎三尺,但他頑強的自尊與警戒心正防範著眼前這位面無表情、行動不可預測的女人,以至於遲遲不肯拿起刀叉。
「怎麼了?吃吧。」夏娜依卡喝了口蘑菇濃湯,「不吃的話很快就會涼了。」
「……我是不會付任何一毛錢的。」古拉迪烏斯惡狠狠的瞪著對方,但眼前飄散熱氣的食物還是讓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面對他的敵意,她只是揚起抹笑,「吃吧。」
對這乾脆的應允楞了楞,回過神來的他便也乾脆的拿起叉子與湯匙狼吞虎嚥起來。儘管食物還燙得難以入口,他叉子插了就是往嘴裡送、湯匙舀了就是往嘴裡塞,吃到整個臉頰被填得滿滿,甚至吃到熱淚盈眶的哭了出來。
看著邊吃邊用手臂使勁拭去眼淚的少年,她只是淡淡的說,「不要噎到了。」
用餐完畢後,夏娜依卡領著古拉迪烏斯來到皇后軍的宿舍,並帶他進了位於三樓的房間。
「今後這就是你的房間了,日用品晚點我會讓人替你準備好,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找隔壁的同伴,或著撥電話蟲下面紙條的號碼。」夏娜依卡看向有些出神的古拉迪烏斯,「一個半小時後到一樓的大門來,不要遲到了。」
「……遲到會怎樣?」四處張望的古拉迪烏斯有些心不在焉。此刻的他正對「能擁有自己的房間」這件事情感到受寵若驚、進而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房內空間雖不大、牆壁更有幾處斑駁龜裂,可環境卻被打掃得很乾淨,從小習慣了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生活的他,現在竟能擁有一處屬於自己的避風港,不禁為之動容。
「……你不會想知道的。」她朝他流露出欣喜的瘦削的臉笑了笑。
而之後從隊上同伴的口中得知,「遲到的後果」糟到會讓他們在回答時流下冷汗、是個非常可怕的處罰,且自己在不久的未來也的確嚐到名副其實的苦頭後,古拉迪烏斯被迫養成守時的習慣則又是後話了。
一個半小時過去,古拉迪烏斯依照指令準時的出現在一樓的大門前。先是洗澡、再來吃飯、接著休息,不知道這女人還會變出什麼樣的花招?看見雙手置於背後如軍人站姿的夏娜依卡,他有些警戒的吞了口口水。
「準時很好,」手裡提著袋物品的夏娜依卡滿意的頷了下首,「跟我來吧。」
她領著他至一處水泥空地的中心點。空地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只有飛揚的沙塵與枯萎的乾草。
「我思考了一下,我認為讓你承認我的能力會比較好訓練你。」她將提著的袋子放下並打開,「這些都是已經填好彈藥的槍枝,上膛扣下板機就可以發射,袋子裡面的隨便你用。你身上有帶匕首吧?洗澡前放在你腰間的那隻。」
「……我有帶,妳到底要幹嘛?」他有些遲疑的檢查起袋子裡的各個槍枝,不料發現製作都極為精良,這讓他的心底湧上了股難以言喻的緊張與刺激感。
「我給你二十分鐘,兩種武器都用上也可以,我不會出手,只要你能夠傷到我,我可以應你的期望讓多佛朗明哥親自訓練你。」挾帶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壓,她直視著他投射而來的困惑目光,嚴肅的道,「如果辦不到的話,對我就別有任何怨言。」
聽聞眼前女人莫名其妙的發言,他楞了好一下子才回過神來。此時的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自己完全被看扁了!在他十四年的人生中,所遇過的女人不是懦弱無能就是妄想用花言巧語及肉體欺騙敵(男)人,鮮少有用武力正面對決的,就算有,也敵不過連命都可以不要的自己。「……少瞧不起人了!給我五分鐘我就可以傷到妳!」他憤怒的拉下額上破舊的護目鏡,並從褲口袋抽出面罩綁回臉上,蓄勢待發。
她並無對他的豪言壯語表露出任何嘲諷,僅是予以平靜的回覆,「……你覺得可以的話就聽你的吧。」
「少囉嗦!快點開始吧!」從袋裡拿出兩把槍,他氣勢如虹的將槍口對準眼前的她。
當古拉迪烏斯扣下板機之時,夏娜依卡便隨射出的子彈一齊消失了。
「妳是、猴子、嗎?!」手持雙槍的古拉迪烏斯不斷朝夏娜依卡的身影進行擊射,但無論他怎麼瞄準、手指扣動得如何快速,子彈始終連半顆也沒打中移動迅速的她,甚至連她衣服邊的布料也沒能擦破,他只得不停追逐她像是摸透子彈行經的軌跡般、一次又一次成功閃過的靈敏身手,並對此拿不出任何辦法。
很快的,兩把槍皆耗盡彈藥,備受打擊的他立刻將之扔往地上並從袋裡掏出新的兩把;而她跟著等待的舉動更是火上加油得令他青筋四起,「……妳這傢伙……」他罵罵咧咧的又開始新一輪毫無效果的進攻。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手上的槍一把又換過一把,他知道自己方才信誓旦旦的五分鐘老早就過了;他亦明白照這個情況下去,就算真如她口中所承諾的考驗拉回至二十分鐘好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夠如願──他連她往哪個方向移動都看不清楚,更別提再次出現的位置前後左右總沒矇對半次──他只覺得還沒等子彈碰到她的衣角,自己的雙眼與專注力就會先疲憊的宣告投降。
最終,已經不知換了幾輪槍的他垂下雙臂,鬆開了本握住槍的手,「……五分鐘已經過一段時間了。」
聽到這句話,她才停止移動重新站定至他的面前,「你要認輸了?」
「……才不,我要求近身戰!」他重振精神的掏出懷裡的匕首,唰的指向她,「就當是對我這個新進成員的特別優待吧,妳不會不答應吧?『前輩』。」既然槍對對方起不了作用,那自己就拿出當前更有自信、以往在貧民窟所練就的一身為了活命的近戰技巧好了。
「……好吧,」對於他的要求,她笑得有些無奈,並想著「這就是青春期的任性吧」。「那你攻過來吧。」或許明哥就是看上他的這種堅持吧?
得到同意後,他扭了扭脖子與肩膀,提起緊握匕首的手朝她衝了過去;而她則在他刺過來之際,精準抓住他握著匕首那側的手腕及臂膀、順勢轉身給了一記過肩摔。
一切的一切發生得既快速又突然,倒在地上的他瞠大雙眼,盯著用單邊膝蓋壓住自己的她輕鬆的宛若喝水一樣的表情,嘴開闔著卻說不出任何話語。
「歡迎加入皇后軍,」夏娜依卡向被自己壓制於身下的古拉迪烏斯笑著道,「還有我已經二十九歲了。」
「甚麼?!──」
順利將古拉迪烏斯納入麾下的夏娜依卡,心情愉悅的將其帶至宿舍的交誼廳簡單介紹給皇后軍底下的同仁,並還替其謄了張訓練的必做清單,「這一個月內你就照著上面的內容實行,一項不漏。我會不定期抽檢。」
被歡迎完一輪的古拉迪烏斯忿忿抽過單子,「……知道了。」但在他仔細讀過上面所列出的事項後,只覺得自己又被看扁了。「……七點起床早餐十二點午餐十一點……這哪裡是訓練了?這根本就是吃吃睡睡看看書而已吧?!只有伏地挺身跟引體向上?妳是在瞧不起我嗎?!」
「沒有,這是訓練沒錯,你照著做就對了。」
「……我不想做這些古怪的事!」他抗拒的大喊,幾近把手上的單子給揉成一團,「我想做的訓練不是這種的!妳趕快把妳猴子般的移動能力教給我啊!」
「相信我,我沒有任何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身體好點了再來接受訓練。」打量他再不好好吃飯就會被風吹走的身板,她甚至不曉得一個月的時間究竟夠不夠讓他恢復至正常的體態,但坦白講,測試中的他已是相當厲害了,一般人拖著這副身子興許連槍都舉不好,「我不可能不訓練你。」
瞪著她顯露擔憂的雙眼,不知怎的令他除了氣憤外還油然而生出一股很久沒感受過的情感。為此他彆扭的撇過頭,「……煩死了。」
於是,古拉迪烏斯在皇后軍的生活就這麼不情不願的開展了。
「喂!這奇怪的訓練真的要持續一個月?我骨頭都要放到生鏽了!」光著上身的古拉迪烏斯跑到夏娜依卡所在的訓練場高聲的向其抗議。他實施清單上的內容才半個月便受不了了,儘管這些日子的生活規律且輕鬆、感覺真的變健康了點還確實長胖幾公斤,但沒能進行自己心目中真正的訓練還是讓他覺得浪費時間,「好歹也讓我到這個場地做點甚麼吧?!」
看著花不到半個月身材便改善許多的古拉迪烏斯,夏娜依卡打心底讚嘆發育期的奇妙,「你比想像中的進步還多,很不錯。」
「所以我說已經可以多做點甚麼了吧?在這個場地?像他們那樣!」他氣急敗壞的指向正在肉搏的同伴們。
「但還不夠,你繼續實施滿一個月吧,繼續照這樣下去我保證半個月後就能做你想要的訓練。」她依然笑著直面垮掉嘴角的他,「覺得想動一動可以去跑步,或到重訓室舉個啞鈴槓鈴。」
對於她的拒絕,他只差沒有在她面前表演新習得的一分鐘一下需要肌、耐力與專注力的伏地挺身。先前已領會過再怎樣發脾氣也無法改變她決定的教訓,他便還是無奈的選擇省下精力不跟她多耗,「……妳沒有在耍我吧?」
「沒有。」
截至目前為止,古拉迪烏斯活了十四年,在少主出手拯救、給了他重生的機會前,因為生來的環境使他壓根沒遇上過幾個好人,也沒怎麼看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有多清澈與幽深──從夏娜依卡的目光中找不出在貧民窟扎根的人特有的渾沌與虛假,於是他只好又不甘不願的繼續接受她所給予的無聊訓練。
在古拉迪烏斯「堅忍不拔」的執行下,不明所以的訓練終於期滿一個月,獲得正常身材的他總算是讓夏娜依卡點頭同意進行應當的指教。然於第一天的正式訓練宣告結束之際,覺得身體已經散架的他便不敢再想當初若沒讓自己變健康點的話現在會成什麼鬼樣子;也同樣是在這天,他才知曉少主及另一位體術見長的最高幹部威爾可都接受過她指導的事。
本文最後由 Cherryman0 於 2023-8-10 23: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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