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有像是宇宙的存在,才能夠無條件地接受繁星無時無刻不斷爆炸的威能後,仍想擁繁星入懷。
在這蒼茫夜空裡,總是在上演這種看似不可能的可能。
街邊的路燈因為年久失修而閃閃爍爍,臉上佈滿藤蔓紋路的男子——二階堂大和正不耐煩地將身後追趕的式神紙一一破除。即便如此,依然有些式神成功突破他的言靈,不厭其煩地一而再再而三的進攻。
他開始惱火起來,咋舌一聲。
「沒有聽力的東西就是麻煩!」
殘存為數不多的式神紙逮住了機會,正打算埋首鑽入二階堂大和的斗篷,一雙手從它的腳跟將之拖出,同時伴隨著一聲溫柔的問候道:「你沒事吧?」
出手幫助了二階堂大和的那一位青年在看見二階堂大和的臉龐時明顯地楞在原地,倒是對方身側的少年直接驚呼一聲:「哇,好可怕!!!」然後將高大的身軀藏在瘦弱的青年背後。
「你躲在一個比你體型還小的人後面有什麼用啊?一個鬼怪還會怕鬼也太丟鬼臉了吧!」
還有,現在一人一鬼的組合這麼普及嗎?
「是你半夜這樣子嚇人不對吧?!」少年哭喪著臉,大聲反駁道:「還有,這世上才沒有小壯打不倒的敵人!」
「好啦好啦,環冷靜一點,對方是人類哦,人、類,」
「到底為什麼要刺成這樣啦,好恐怖。太嚇人了吧!」
「喂喂,太失禮了吧?至少要說『好酷!』才對吧?」
「一點都不酷。」少年抬頭看了一眼二階堂大和,果斷地將頭顱重新埋回青年的背後,重新強調一次:「真的!一、點、都、不、酷!」
「環——」
青年皺起眉頭的瞬間,沒禮貌的少年果斷地安靜了。
少年甚至露出了好像青年比鬼更可怕的眼神,偷偷摸摸地看了青年一眼,收回視線,再看一眼,反反覆覆,看起來害怕極了。
「你好,我叫逢坂,你沒事吧?」逢坂壯五看著自己手上的式神,他遲疑地道:「我是不是撞上了你們的內鬥?」
「不不不,沒有內鬥,只是跟弟弟有點誤會,謝謝你的幫助,逢坂先生。你真是幫了我大忙,萬一被那東西纏上了,我現在應該會口吐白沫,等待急救。」
「什麼東西啊?你們兄弟打架太可怕了吧?!」
人類怎麼都那麼兇殘,動不動就喜歡拿刀子、用電鑽,他還以為只有小壯才會這樣,原來不是嗎!?
「是——啊,明明小時候那麼可愛,長大居然會使出這麼過分的招式。」二階堂大和真的也是沒想到和泉一織出手居然跟他的哥哥一樣過分,他無奈道:「都說大恩不言謝,我也沒有什麼大礙,所以告辭!」
隨著二階堂大和走遠,逢坂壯五忽然開口道:「不好意思,可以請你等等嗎——!既然你也是陰陽師,我想請教你一些問題,不知道能不能打擾您片刻呢?」
二階堂大和回過頭道:「如果只是問問我倒是不介意,你可以現在問問看。但先說好啊,我不插手。」
「啊,現在?」
「我不喜歡和陌生人坐在一起聊天。」
「好、好的!我明白了,其實我是想請問您有聽說過能將鬼怪縫補在一起的『紅繩』嗎?」
「縫補鬼怪?是想說縫補靈魂?你還真是有很可怕的想法……」
「沒錯,小壯超可怕的。」
「環!」
環比了個拉上嘴巴的動作,別開了頭。
「哈哈,但是這種可怕的方式怎麼可能會存在,還是不要去想那麼危險的想法才好。」
「才不是小壯去想危險的想法,我就被縫起來了啊?」環不太高興地看著二階堂大和。
因為沒想到逢坂壯五身旁的鬼怪語出驚人,二階堂大和聞言一時愣住了。
「不好意思啊……冒犯一下。」
二階堂大和重新鎮定了精神,將目光望向環,他輕輕地說了一聲「現」,便被眼前所見之物震驚不已,一時半會都無法言喻。
「哦哦哦——眼睛會發光,好帥!」
環看著眼前雖然長得很可怕的人的眼睛,在一串他聽都聽不懂的咒語之下,散發出幽微的光芒。
這是二階堂大和將自己的靈力集中到了眼睛的象徵。
「有在發光嗎?」
什麼也看不見的逢坂壯五歪了歪腦袋,他很好奇環眼中的世界。
「我說吶,眼睛發光應該才更可怕吧?為什麼這種時候反而喊好帥啊?」二階堂大和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們惹上了什麼人,但我再說一次,我不插手你們的是是非非喔!」
千葉氏的族人之間,就算得知了彼此在外的秘密,通常是互不干涉的,不論善惡。雖然他已經叛離家族了,不過也是真的不想平白無故招惹滿身腥。
「不會麻煩你的,只是我想聽更多有關這方面的知識,我需要更多的資訊來源,才能證明我的想法。」
「我直說了,鬼怪兄弟身上是一種非常嚇人的咒術。」
「是千葉氏的禁咒,我知道哦~」環得意洋洋地道。
「看來你們知道很多了啊?」二階堂大和奇怪地道。
逢坂壯五聞言卻搖了搖頭,道:「我想知道更詳細的內容,拜託您了!」
「是嗎?那我想想看怎麼講……他身上的玩意是叫『血繩』,製作的方式相當滲人。」二階堂大和看了一眼膽小的環,他聳了聳肩膀,省略了製作的這部分後,再繼續道:「血繩最初綁住靈魂不散,本意是出自是要將靈魂禁錮於肉身之中,畢竟靈魂不屬於常世造物,所以需要由常世造物來保護,這個常世造物就是肉身。一般來說,健康的人類就是所謂的靈肉合一,可是肉身很脆弱,如果衰敗或傷亡,很可能就守不住靈魂,因此陰陽師創造了一個能夠在肉身康復前取代肉身作用的方法。」
「也就是環身上的繩子嗎?」
「正確。失去肉身的靈魂無處可去,只能任由常世消磨,渾身疼痛,生不如死。」
逢坂壯五有些意外眼前的男人似乎非常博學,竟然能夠將他的疑問回答的鉅細靡遺。
「可是環……」
「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受盡折磨的樣子嗎?」二階堂大和早就發現了,他道:「說不定是有人正在替你承受痛苦呢,這可真是了不得的愛情。」
「愛、愛情!?」逢坂壯五驚恐地望向一臉懵懂的環。
「我沒有談戀愛啊。」
「我只是隨口說說,誰知道呢?不然也沒其他解釋了,看來是個幸福的小子啊~」二階堂大和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用一種很羨慕的語氣道。
聽到陌生人羨慕自己很幸福,環一臉理所當然道:「因為我有小壯啊!」
「多元成家真勇敢,那你可要好好珍惜重要的人。拜拜~」
「多元成家是什麼?」
「多元是——等等!我等一下再解釋,我還有一個問題!」逢坂壯五連忙伸出手。
忽然被人扯住長衣,讓二階堂大和剛抬起腳就差點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很危險欸!」
「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問你,鬼怪跟人類是不是有可能可以一直在一起!」
「怎麼又是這種問題。」
「齁齁,陰陽師們的吐槽都一模一樣欸~好好笑。」
環想起了和泉一織在第一次聽到他們的提問的時候,也是這樣一臉他們的問題很不可理喻,而且還聽到有點膩味的嘴臉。
真的是超明顯的不耐煩的。
「噓——環,請讓我發問就好,你答應過的,要做到哦。」
逢坂壯五倒抽一口氣,差點嚇得叩首跪拜在地,生怕環把別家陰陽師的消息全部都抖得一乾二淨。
二階堂大和不想理會兩個人的小劇場,他直白地回應道:「我給你的答案是——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人鬼有別,陰陽兩極,即便是很厲害的陰陽師,也做不到讓鬼怪一直跟在身邊。人就是人,鬼就是鬼,在一起久了可不會發生陰陽調和,只會互相傷害而已,陰陽師也不過是靠怪法子比別人多,所以撐得久一點。」
所以這種玩命的行業,這可是要有很偉大的奉獻心,並且熱衷於燃燒生命的人才是真正的天選之人。
只要人世有幸,舉凡這樣的人只要誕生一位,行止之間都是造福百代。
「我明白了,謝謝你!那、那個……」
「不用在意稱呼,我回答完了,也算謝謝你的舉手之勞,告辭啦!」
「謝謝你……刺青的先生……」
……刺青的先生。
二階堂大和擠擠眉頭,好像也是沒問題啦。
只是走的尚未遠矣時,他還能聽見身後的對話。
環對著逢坂壯五道:「小壯,你在難過嗎?」
「我沒事的。」
「可是一織織他們……」
「他們也沒有給我們明確的答案哦。」
逢坂壯五無奈地搖了搖頭,那一天回去後,他仔細地思考過了他們那天的對話,因為太緊張太陌生了,以至於想了很多天他才注意到,看似很豐富的對話內容裡,其實他最初的目的全部被繞開了。
「我會一直陪著小壯的,如果我不在,就沒有人會幫小壯難過了。」
「謝謝你,環。我們去買布丁吧!」
逐漸安靜下來的周圍,只有他的足音磨擦聲迴蕩在夜晚裡。
不遠處的路燈下,白色的頭髮被燈光照耀的像是月神降臨的傢伙,抱著雙臂在胸前,那雙看著二階堂大和的眼睛彷彿下一秒立刻就能噴火。
「你不要站在路燈下啊,都要跟燈光融合在一起了,你反光很嚴重誒?」簡直晶瑩剔透到像是一顆會發光的夜明珠。
這是收留了他的大學朋友,八乙女樂。
同時也是他的現任房東,這位房東的優點是*歲星入命……太專業了,反正就是,房租、水電跟借錢都接受拖欠,並且仗義與冤大頭只有一線之隔的人。
這種人可愛的地方大概是會無條件的援助飢荒的朋友。但都屬於八乙女樂的缺點就是此人援助菜單內只有蕎麥麵這種品項——爛透了。
「我、說、啊,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啊?」八乙女樂一看到二階堂大和,整張俊臉垮到變形道:「你跑去什麼地方了啊?我找你好久欸!害我慶功晚會都推掉了!不過也還好,他們兩個人一下舞台都臉上都風雲變色的,真不知道怎麼的,等等關心一下好了……」
「哦,讓你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剛剛遇到了一點麻煩,不過解決掉了。」
八乙女樂皺著眉頭,語氣不善道:「不會又是你家派來追殺你的人?」
「這次不是。」
「那是什麼?」
「你問題好多啊……喜歡追根究底是談戀愛失敗的開始你知道嗎?」
「我是擔心!擔心懂嗎!還有不喜歡追根究底的傢伙也沒有女朋友好嗎?」
「懂懂懂,都懂都懂,非常謝謝您無微不至的關心,所以我現在非常餓了,您有沒有意見發表一下?」
「那你想吃什麼蕎麥麵?」
「我想吃蕎麥粉製品以外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比如烏龍麵好了。」
「開什麼玩笑,居然想往我家帶烏龍麵?你搬出去吧?」
「你也太偏激了吧!?」二階堂大和難以置信地看著無視了他直接轉身走進便利商店開始購買蕎麥粉的男人。
八乙女樂嫌惡道:「我唯獨不想聽到一個翹家的酒鬼這樣說我。」
「吶,我給你假設一個問題哈。」
「幹啥?」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壞事,卻是為了保護你不要死,你會怎麼辦?」
「怎麼問這麼肉麻的問題啊——」八乙女樂搓了搓無預警爬滿全身的雞皮疙瘩,他道:「比如殺人放火?」
二階堂大和點點頭道:「就比如殺人放火。」
「這有什麼難的,我會帶著你去自首,既然你是為了保護我,那就代表這本來是我應該要遭遇的結局吧?」
八乙女的想法總是很簡單,也很直白,這樣的人本該是會輕易引起別人的厭惡的。
但八乙女樂不一樣,能夠和他的簡單直率與之比肩的,是他對於自身的驕傲與責任感。
心口如一,言行一致。
對於墮落的人來說,八乙女樂太耀眼了,卻還是會忍不住好奇地想看看,如果八乙女樂是自己,會用什麼方式面對黑暗。
有的人,天生就是破開黑夜的那道曙光。
「按理來說,你不應該要恨我嗎?」
八乙女樂一臉不能理解地道:「我本來是要死掉的,但你替我幹掉對方的話,我作為從犯,我是從死亡變成坐穿牢底,我不虧吧?」
「……好像很划算誒?」二階堂大和被繞進去了一瞬間。
「對吧?」八乙女樂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驕傲地哼了聲。
等到二階堂大和的腦袋終於跟上了八乙女樂的神邏輯,不由得想著,這世界應該好好修補的法律漏洞,否則八乙女樂的邏輯正確和邪惡思維簡直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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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全都被解決掉了……」
和泉一織感受著自己擲出的所有式神,連最後一隻都被處理時,他有點受挫。
怎麼會這樣,是平常的努力不夠嗎?
和泉一織開始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檢討。
突發事件讓陸還在氣頭上,正窩在電車上頭不願意下來,美其名是夜風可以冷靜腦袋。
和泉一織這下也很想跟著跑上去冷靜冷靜,但他不會飛,爬上去大概會直接變成陸二號。
趁著他還能夠乖乖地當個好市民的坐在電車內,他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逐一記錄在手機的記事本上。
總覺得自從遇到了這對雙胞胎以後,短短的幾天裡過的比一整年份的日子都精彩。
御盆節將近,三月正著手處理著許多事宜,還要一邊照顧百,如今二階堂大和也是不知道何故,蹤跡出現在東京。
一個想躲著三月的人,如今卻深入和泉氏所主宰的東京地域。若不是有不惜將自己陷入險境也要達成的目的,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和泉一織嘆了一口氣,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
他將整理完的思路存放在記事本後,點開與三月的聊天窗口,輸入文字道:『哥哥,今年的御盆節可以由我來操持嗎?我記得哥哥也是在17歲的時候就操辦了這些。』
三月回訊息的速度很快:『要回家了嗎?可以哦!這麼說起來御盆節只剩下一個月左右了呢!一織是因為小陸才想要主持的嗎?還是是想體貼我?笑』
和泉一織:『怎麼可能,他跟我沒有關係,哥哥也不需要我擔心。我只是認為這是成為合格的陰陽師必要的經歷。』
三月:『是這樣子嗎www我知道了~小心不要玩太晚哦!還有今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在兇你,也請你替我跟小陸轉達』
『你才是不要因為聽到了二階堂的消息就……』
望著即將打出的嘮叨,和泉一織的指尖微頓,又將自己輸入的全部文字刪除,最後發送給三月的內容只有剩下短短一句話。
『我知道的,哥哥你也是,請不要將兇了我們的事放在心上』
三月:『謝啦!』
在和泉一織重新陷入沉思的時候,坐在電車頂端放風的陸忽然察覺到輕微的異樣,回頭看向自己的身後,發現居然有一張剪裁的歪七扭八的陳舊白符,上頭畫著「
」的表情,白符絲毫不受高速行駛的影響,就這樣靜靜地凝望著陸的狀態。
照常理來說,這是十分詭譎的場面。但如果是靈異生物遇上靈異事件的話,好像顯得大驚小怪的人才有問題。
在陸發現了白符以後,白符的臉孔彷彿變得靈動鮮活起來,那雙小點的眼睛似乎真的能夠與之四目相對,原先的表情也變成了「:-D」。
「好破爛。」陸下意識道:「畫的是糯米糰子嗎?」
白符聽到陸的話之後,表情頓時變成了「:-l」同時蔫蔫地背過身。
小小的背影上浮現出了文字:『你還好嗎』
大概是陸的遲遲不回應,小紙人身上的文字再度變換幾次。
『被欺負了嗎?看起來真難過』
『為什麼和陰陽師待一起呢』
『他們很可怕』
「你背對我怎麼知道我看起來很難過?」陸伸出手把它掰轉到正面,悶聲回答道:「你是天哥派來的間諜嗎?一織才不可怕。」
『好吧,一織不可怕』
『但是陰陽師很可怕哦』
「陰陽師應該沒有不可怕的吧?一織也是那麼說的。」
『Oh,so sad.一織成熟的讓人難過』
『那我告訴你一織的秘☆密吧』
『所以你不要出賣我:-( please』
這個說話方式……既視感也太強烈了吧?
「店長先生……?!」
陸在震驚的同時,臉上的表情也誠實地露出了「該死的,可是我好想知道」的表情。
紙片人頓時從「:-(」變成了「;-)」
『Bingo.』
『你願意接受我的賄絡嗎』
『我還很擅長預言哦,什麼都能回答你』
『Lovely boy.笑一個吧』
電車抵達站點,不再說話的「小醜」式神自顧自地貼在陸的掌心,就這樣隱沒其中,沒有任何感覺。
陸眨了眨眼,出乎意料地不作反應。
『謝謝』
陸愣了一楞,不是因為式神向他道謝,而是這一句道謝並非無聲文字,而是有一道聲音彷若貼在他的耳畔迴盪。
是很溫柔,很親切,甚至有點憂鬱感的聲線,能夠讓人一下子聯想到晴雲細雨的畫面。
這是誰的聲音?
這聲音肯定不是店長的。
因為店長沒有那麼溫雅。
但時間不夠陸用更合理的角度思考出結果,素昧平生的兩人,怎麼判斷都是妄想,還不如原地放棄無謂的猜測。
和泉一織在看到陸跟上自己的腳步以後,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原本他還有點擔心陸要是不願意下來,自己該用什麼方法把人給哄下來。
只是出乎和泉一織意料地,陸忽然問:「一織你是怎麼發現『The Daisy,』的呢?」
「為什麼會忽然提到店裡?」和泉一織奇怪地問。
陸解釋道:「因為好奇,而且想聊聊開心的事情,不想聊自己的事情。」
這是實話,也是臨時想出來的藉口。
和泉一織心裡怪道:不想說自己的事,於是就想聊別人的事?
但考量到剛才的陸的情況確實不太好,他前思後想下,就將吐槽憋回心裡了。
「升學考的前天,週末班打算最後加強,下課延後導致我遇到了正在收拾店鋪垃圾的店長,似乎是因為十先生那天請假的緣故,我看店長對日本的垃圾分類很苦惱,而且垃圾袋根本沒有包好,沒辦法,看不過去就幫了他一把,結果他就一臉感激的邀請我去他的店裡兼職。」
「那時候的一織才15歲吧!」
「是啊,不過我可不算童工,我的生辰在一月末,也就差幾天的時間。而且六彌先生開出了1500的時薪,哪怕只是周末工的功夫,一個月八天可是九萬六!*」
要知道,那位喜歡玩樂隊的十先生甘願在這麼勞碌的店面兼職,就是因為相同的理由被誘拐進咖啡廳的。
畢竟玩音樂的世界,錢就是寶貝。
「這可是很多巧合湊再一起的緣分啊!」陸笑著道:「玩音樂真的很燒錢呢!隨隨便便一個效果器就要幾千塊了!」
因為陸時常跟著七瀨天去逛樂器商品,非常能理解十龍之介遇到六彌凪的時候,大概是覺得財神降世了吧?
只是陸還是驚訝的地方,他問道:「六彌先生平日是自己一個人工作嗎?」
「『The Daisy,』平日是不營業的。我在被邀請兼職前,一直以為這間店根本就沒開張過。」
和泉一織在兼職之前,周末的時間不是練習術式,就是奔波升學衝刺,根本沒想過要出去遊玩,以至於他每次經過『The Daisy,』時,一直覺得這間店應該早就已經倒閉了吧!
「……真有六彌先生的個性啊。」陸難以置信的道,傍晚六點下班,平日還罷工,他喃喃道:「店長先生家裡一定有礦吧?」
「確實是很不可思議的一個人。」
簡直不可思議到讓人驚訝這世上還有這樣子的人,並且活的還不錯。
甚至比許多人的人生來說,還是個當之無愧的人生贏家。
「『The Daisy,』其實在我出生之前就存在了,哥哥說他曾去過一次,是我兩歲的時候,所以我根本也不記得。」
「那三月先生說不定看過店長先生小時候的樣子,白白的金髮小精靈,感覺就很可愛。」
「可愛嗎……?」
和泉一織在腦海內構思著六彌凪小時候的樣子,或許會像是精緻的洋娃娃,然後穿著最好看的小西服?
他不禁輕咳幾聲才開口道:「我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哥哥說他那時候去『The Daisy,』的時候,裡面還不是如今的咖啡廳,只是單純地販售玻璃展示櫃上的甜點,店內只也有一位漂亮到不可思議但頭髮染壞的頹喪系男子,但那雙像是死水沉寂的藍眼睛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陸一臉匪夷所思,好奇道:「是店長爸爸嗎?聽起來跟店長先生是完全不同風格的帥哥欸!」
「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誰會向自己的老闆詢問老闆的家庭私事呢?」
「也對齁。」
雖然很好奇,但這種事註定只能一直這麼好奇下去,過度刨根問底他人的家事是很失禮的。
「三月先生為什麼只去了一次?」陸換了一個問題。
聽到了陸的問題,和泉一織忽然笑了一聲。沒等陸再提問,他就回答道:「哥哥說,他這輩子沒有吃過那麼難吃的東西。」
所以和泉一織每一次經過『The Daisy,』的時候,才會覺得這間店應該是早就倒閉了,只是空屋一直沒有出租而已。
畢竟那麼難吃的甜點店要世代經營在日本商業競爭力最高的東京,簡直難如登天。
誰料到結果總是脫離常理。
和泉一織踩著腳踏車回到和泉本家後,客廳裡的百神采奕奕的打了招呼:「一織和小陸,歡迎回來!」
「哦~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和泉一織回應了百的問候後,立刻接著道:「百,我記得你說過兼職的事情,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正在打工的地方呢?」
「我記得一織在打工的地方是看起來非常高級的咖啡廳吧!?」
「不要緊,我們缺的是外場,而且百你一定很快就能上手。工時是周末九點到晚上六點,中午兩點到三點會休息,時薪是1500(日幣),店內供午餐,下班後甜點也可以任意打包。」
「這是什麼夢幻兼職!?店長先生是涅槃再世嗎?這是財神了吧!」
「我想對店長先生來說,只要帳本不是赤字,支付得起薪資,賺多少他根本就無所謂吧?」
因為六彌凪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依靠店鋪維生的人,反而更像是出自於興趣而兼營了咖啡廳,只是礙於作為員工,詢問老闆這種問題也很奇怪。
百喃喃道:「是超級有錢人的感覺呢……」
陸跟著道:「是神秘的超級有錢人呢……」
「不神祕吧?」
「很神祕哦~」陸瞇了瞇眼,道:「百覺得呢?」
「該不會是王子殿下出逃國外,開了一間咖啡廳,想要邂逅十年前相遇而念念不忘的初戀……啊呀,好浪漫>////<」
「如果初戀是指動漫周邊也不能說錯誤。」
「一織你這樣沒情調還怎麼找到可愛的女朋友?可愛的人會討厭你哦!」
「這和情調一點關係都沒有,會因此討厭我的人我也不會喜歡。」和泉一織面無表情的反駁百的話,他對於這種垃圾話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道:「陸跟百你們先聊吧,我要先去找哥哥把這幾天的事情簡單匯報一下。」
「辛苦了~」
「本份而已。」
——
「想不到你們竟然遇到了這種怪事?那個大叔……」
在和泉一織的報告現場情況時,三月顯得比一開始在講電話的時候相對冷靜了不少。
「哥哥打算怎麼做呢?」
「我也不知道,但小陸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就這麼跟大叔算了,對吧?」
看著三月俏皮地眨了眼,和泉一織露出了淺淡的微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二階堂比以前厲害了很多,我原本以為打出去那一遝式神裡,少說也有一個可以傷到他,沒想到他居然都解決掉了。」
「大叔真是不得了呢,說不定是有人幫了他。」
如果二階堂大和在場,大概會對三月的猜測驚嘆地表示一聲:知己!
和泉一織的基本功很扎實,跟那個總是喜歡偷懶的大叔不一樣,越是基礎的招式,和泉一織的優勢就越明顯,連三月都不一定有把握可以好好解決發瘋時的和泉一織甩出的那一遝式神。
「如果是帶著同夥回到東京,他是想做什麼呢?明明繼續躲著就好不是嗎?」
「在我面前這樣說不太好呢。」
不過正如和泉一織所說的,折笠千斗聯繫過二階堂大和無數遍、無數遍,二階堂大和從來都沒有回應過三月對他提出的邀請。
「我想他應該是來找我的。」
三月雖然說了「應該」,但那副姿態儼然是已經確信自己的猜測了。
「哥哥好像很篤定他會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呢。」
「他能和我聊的事情也只有那一件了。」
「哥哥,很抱歉這樣唐突,但我一直以來都很想知道,你當初到底和二階堂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一織也長大了,會問哥哥的私事了。」三月似笑非笑著道:「不過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一織不知道也不會有影響,但要是下次再見的話,一織可以替我請他來喝杯茶。」
眼見三月還是一樣什麼都問不出,什麼都不肯說,和泉一織也不意外這個結果。
他沒有回應三月狀似玩笑的真心話,所幸三月也沒有強迫和泉一織表態的意思。
三月道:「這是給陸的餅乾,還有式神我重新畫了一張。」
「哥哥,這個我來給也可以的。」
和泉一織看著自己手上的那張精巧的月牙小鹿,上面的繪紋精細又可愛,充滿了三月的巧思,裡面藏了許多陸一定喜歡的童趣感。
但是看起來,哥哥好像沒有做他的份(。í _ ì。)
「你一整天都要保持兩人的牽引關係已經很辛苦了,繪製符紋的事情我來就可以。」
「辛苦你了,哥哥。沒想到會給你添麻煩。」
「不要這麼說,我只要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基本上也沒覺得辛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