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服男玩家為我開紅殺人》（完）（25/05/01增修）（台灣、網遊、後宮、萬人迷、搞笑、輕鬆、校園、年下、2V1、正太、垃圾話、論壇體）

看全伺服器的男人為朕battle，朕心甚悅。

三個攻輪流給受送裝備、帶副本、吃經驗、送高價虛擬道具、請吃法餐、找他網愛、給他看內褲，還組團跑到他家修羅場PK，主角坐搖滾區看戲。

（文案）

創角一時恍神釀成慘案，陸宇真不小心開了個人妖號。可自此之後，他的爛桃花便源源不斷。

本只是想找條粗大腿抱緊，讓他孱弱的女號快點升等成大佬，總是身揹RPG，八十五等的暴力男火焰狂工卻下定決心要狂寵他，既包養他還帶他泡湯，下線以後更在即時通上糾纏不休。

溫文儒雅的大學生．未知數雖不纏著他，卻也與他若即若離，曖昧難捨。恰到好處、收放自如般那若有似無的調情，總令陸宇真夜半時細品著難以忘懷。

驀然回首，那水母燈總是長明的海洋公園中，有吟遊詩人．神洛坐在長凳上，彈奏豎琴，輕緩歌唱，始終等待他上線的身影。

「阿狂，你被人妖拐了！那個人想先騙你的錢，再騙你的感情！」

一次來自火焰狂工全公會的霸凌，令陸宇真果斷刪除稱霸伺服器的滿級女法師帳號。可為什麼，那人最後竟出現在他的身側？

──是貨真價實的現實，不再只是遊戲而已。

「當初說好了，我們要去北投泡溫泉，不是勇氣之泉，不是北島三樓的卡瑪那洞，也不是洛琳之森溫泉──這次我終於找到你了。讓我開飛毯帶你，就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真真正正地泡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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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美圖秀秀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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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陽春的背景音樂，看著loading得有夠慢的起始頁面，我拿著39元光碟包裡的小說明冊子，思考起這次該創什麼職業……

　　我這次要玩法師嗎？法師很麻煩，不太練得起來，去打果凍都要拿一根初心者木杖，捶幾百下才會死（果凍：HP-1，HP-1，HP-1。）

　　還記得我用上一個帳號玩這個遊戲的時候，旁邊推手推車的傢伙，推一下就輾死一隻。

　　還有一個大撒幣的，丟100G出來就把果凍創死，撒完還能從地上撿回7、80G咧。跟我同期出新手村的，出森林的時候還對我比吐舌頭的垃圾表情來嘲諷我，這能看嗎？

　　後來每次要單刷副本，沒有坦幫我拉仇恨，我就立刻噴掉，隊友都說我幹嘛不找一個公隨時隨地保護我算了，反正就連弓箭手都比我坦。算了，這次就不玩法師，來玩劍士。

　　可是劍士又很普通，而且我以前在別款遊戲裡頭玩過了……唉。

　　我眼神呆滯地對著螢幕，順手點下去……

　　靠，我按成女的了。

　　算了，玩人妖的人那麼多，不差我一個。何況當人妖的好處多的是。

　　之前我玩這款遊戲的時候，就已經深深體會到，鬼島玩家個個是有異性沒人性。

　　例如：有個女角連初心者裝備都不穿，就只穿直接黏在皮膚上（不能從裝備欄上面摳下來的）三點式比基尼，開大聲公在首都頻道說：「徵公～～要養，求武器和藥水。」

　　另一邊，有個男角同樣只穿條小內褲，也沒徵婆，只說：幫帶。

　　請問：眾多走過來的玩家，到底會選男角還是女角？（先不提我自己會選哪個的問題。）

　　假設走過來的玩家，十個裡面有八個是男的。

　　剩下兩名女玩家中，一個是人妖，另一個女玩家對網戀無絲毫興趣，只想專心搞事業。

　　於是乎，八位男玩家想當然爾會選擇幫助左邊的女玩家，就算她徵公其實只是想要有人養她，而那些想要婆的男玩家也只是想要炫耀自己有能力養婆爾爾。


※


　　調好眼睛、頭髮的顏色以後，我循NPC的導引進入新手村。

　　別的遊戲裡的新手村好歹還會有些走來走去的新手訓練，藉機送你幾瓶小藥水；然而這遊戲的新手村尤其可憐，隨便送幾顆水果打發了事，經營十年的老遊戲寒酸味撲面而來，橫豎被怪打趴了嗑香蕉就能吊命是不？

　　於是我選擇不做新手任務，直接出村，就是這麼爽快。

　　才出新手保護區，村門外隨即有幾隻小果凍圍上來，香蕉口味、鳳梨、草莓、哈密瓜、山竹、榴槤……各種不同顏色，看起來QQ的一直抖動，很好吃的樣子。

　　無奈略過新手任務的我，根本就沒有經驗值，自然也沒有升等，也就沒有任何點數可以去分配各項數值給角色。

　　就在弱男子如我即將被果凍們輪姦的時候，有個高玩出現了。那人連武器都沒拿，徒手打一下，就把果凍打成果汁。打幾下，地上就掉幾杯大杯綜合果汁。撿起來做什麼？還不趕緊愣著！

　　他應該是回村作任務才會在這裡出現，不然這個帳號等級已經很高了。我看了下他的ID與裝備還有職業。

　　火焰狂工：Lv85、身上揹著火箭筒，一頭金髮穿著飛行員夾克，小麥色的皮膚，浪蕩不羈的模樣，痞帥痞帥的。

　　他用區域頻說道：「你想出克村？我帶你。」

　　不錯嘛，是個等級快要封頂的大佬，居然被我在這兒撞見，想當然耳天上掉餡餅，我是不會拒絕的。

　　我回他：「好。」他很快就發了個入隊邀請給我，我也按下答應入隊。

　　而後，只見隊伍頻傳來這樣的訊息：「要不要當我婆？我會好好養你，絕不放生，我是正港癡情a男子漢。」

　　一時間「挖系愛你愛你愛尬袂系欸癡情欸男子漢──」.mp3在我腦海中環繞播放。

　　好、好喔？

　　可能是因為我仔細在看他身上的裝備拿的是什麼、打了幾個洞，還有他角色本身的數值，所以很久都沒有回話的緣故，他補充似地說道：「最近在克村的教堂有活動，現在去結婚就可以拿+9限定時裝，一人一套。我們去結婚？」

　　原來不是真心想照顧我，而是貪圖限定裝備，說不定還想扒下來掛8591（寶物交易所）也說不定。

　　「要花多少？」我問道。

　　「1E。」對方回答道。

　　「你真是嫌錢太多了。」我說。

　　「好，不要就算了。」火焰狂工說。

　　一開始我以為火焰狂工會因為我不鳥他而不願意帶我，但是之後他還是陪我玩了整整四、五個小時。

　　他不但開飛毯帶我去了這個資料片新開的國家，還全程都沒讓我死過。

　　我一個一等的角色，直接去六十等的地獄難度副本吸趴，硬是吸到三十五等，掉下來的裝備我還拿了很多去首都擺攤，隨便一樣都可以賣到兩、三萬。

　　對於這些東西，他說：「我很多了，沒興趣。」甚至連他包裡的都倒出來丟地上，全部讓我撿，撿個爽，撿到我背包負重超過，他還順便再丟了三十格背包擴充道具給我，有錢人哪有錢人，確實霸氣。

　　「水漾，我們離基督城很近了，要不要去看看？」等我擺攤賣完東西，二十分鐘不到就銷售一空以後，看到我的攤子已經空了，也在旁邊掛紅藥水的火焰狂工如是說道。

　　水漾是我的暱稱，隨便取的，畢竟開女號不能太招搖，取個「烈焰神皇」之類的爛名字。

　　此時我媽已在樓下哭喪叫魂，彷彿我已原地升天，原來是到晚餐時間了。「我要去吃晚餐，沒空。」我說：「要下線了。」

　　「別下！別下！」他以暴風般的速度在隊伍頻道裡打字道，就算他沒有露出任何表情，我都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角色頭頂上在冒汗。

　　「怎麼了？」雖然我媽已經一身殺氣地走上樓，把書房的門打開，只差沒拿著鍋鏟進來敲我的頭，我還是十指在鍵盤上急速飛舞，趕緊回他的話。

　　「你你你明天何時上線？」他說：「還能見到你嗎？」

　　「下午四五點左右吧。」沒等火焰狂工回話，我說：「先這樣，881。」


※


　　翌日，我愣是在學校用自習時間把功課全都寫完，就連我同學拿他姊從租書店裡租來的色色言情小說，專門寫女主角的三角地帶多如何又多如何的極品佳作來誘惑我，我都能非禮勿視聽言動，堂堂地拒絕。

　　因為我要一回家就要開電腦練等。我對線上遊戲的沉迷已然勝過紙片上的女人被讀者意淫出來的三角地帶。

　　人家佬昨天可是陪我玩了整整五個小時，經驗值只長了0.2%，對他而言可說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而我卻一口氣就練到三十六等。

　　萬一太遲上線，他不願意再帶我怎麼辦？我要怎麼再找一個任勞任怨的工具人，容忍我像水蛭一樣免費躺著吸趴？

　　與昨天相同的是，我又經歷了一次漫長的外掛檢測程式，LAG到翻掉永遠都在擠爆、無法登入，每一條線都是紅燈的馬鈴薯伺服器垃圾大廳。

　　大概六到七分鐘過去，我才上線沒多久，就好像被監控一樣，摯友群組的密語欄裡立刻傳來訊息：「我等你很久了。」火焰狂工像是在抱怨。

　　這有什麼？他是吃飽沒事做，還是沒其他朋友來著？

　　我回答他：「現在伺服器大廳在排隊，都進不來。」試著想向他解釋。

　　「你掛機嘛。我都掛著，只要不登出就不需要登入了。」他說。

　　嗯，好想法，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可是電費又不是我在付。就算我爸可以開著電腦掛世紀帝國，但要是我也像這樣掛機，我媽可是會鬼哭神號的。

　　我打字沒他快，他又繼續說：「寶貝，你等連線等了多久？」

　　「三十分鐘。」我非常誇大地回答他，同時用肉眼自動把奇怪的字眼給過濾掉，我真怕被我媽看到，我媽會以為我在跟奇怪的人聊色。

　　「有那麼誇張？確定不是你家ADSL太慢？」他反問道。

　　拜託，我家就連開世紀帝國聯網，數據機都會發燙，各種閃燈，還會嗶嗶叫，當然慢啊。

　　我如實緩慢地敲字讓他知道，而我的角色早就已經無聊到從打哈欠、伸懶腰到自動坐下，就是在草地上，坐姿都非常淑女，絕不讓人看到所謂的三角地帶。我問他：「你是幾點上線的？」

　　「三點多。」火焰狂工回答道。

　　嘩，這麼早，都不必上班上學！

　　我試探地問：「你放學了？」

　　「對啊。寫完功課了。」他說。

　　果不其然，恐怕是個國小生！

　　雖然從他狂（中）傲（二）的言行舉止來看，這真的再正常不為過。

　　但是一想起昨天在打水母的時候，當時我被40等的水母追殺到血只剩下一滴，被火焰狂工一拳打爛，英雄救美以後，他居然高高在上地說：「你怎麼那麼嫩？要不要叫我一聲哥？」

　　……其實該叫我一聲哥的人顯然是他，但人家是菊苣，我決定安靜如雞。

　　火焰狂工似乎永遠會有新的話題，他問我：「今天要去哪裡？基督城嗎？」

　　我是來練等的。我回他：「哪裡經驗值多，掉的東西好就去哪裡啊。」

　　火焰狂工只逕自繼續說：「有看到今天官網更新的消息嗎？中午的時候維修了兩個小時。」

　　「你是說開了新溫泉？」我說。電腦課的時候我去偷逛了一下官網，有看到相關情報，官網上的留言版大家都特別開心，到底為什麼？因為可以看色色的立繪嗎？

　　遊戲裡的溫泉不多，越高等級區域的溫泉療效越多，有的泡了能升等，雖然不能丟蛋進去煮溫泉蛋，這點還挺可惜的。

　　看在隨便亂泡一下，可能就會升個四、五等，我是同意的，反正脫衣服賣肉的是我的角色，也不是我自己。

　　「對。帶你去看。蝦夷的雪山山頂，那邊風景很好，跟其他溫泉不一樣，反正北島三樓那爛東西跟這不能比。」火焰狂工說道。也罷，他既然想秀，就讓他秀一下。

　　於是由他帶路，我們如願去泡了最新開放的溫泉。

　　溫泉這種東西在遊戲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要組隊的兩個角色一起泡下去，就可以拿一張共浴的CG，背景會隨著身處不同的溫泉而切換。

　　「圖真噁心……」阿狂的角色兩隻肌肉練得恰到好處的手臂靠在溫泉岸上，胸肌上光滑水亮的，「我是說我自己，男人的身體，噁。」

　　「會嗎？」我說。

　　因為這裡的溫泉夠高級，泡了之後不但能緩慢加經驗值，就連HP、MP的上限都會加，而且泡越久，之後坐下休息時回的血越多，所以就算阿狂想去別的地方，我也告訴他：別急，這裡還不錯，再泡一下。

　　聞言，阿狂笑道：「怎麼？別的地方不喜歡，就喜歡這裡？等今天的上限泡滿，明天也可以再來啊。我帶你來。」

　　我當然知道，只要他還有繼續幫他那條酷炫狂霸跩的飛毯續月費，他就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都不必打怪、開路踩傳送點。我說：「你都不會膩？」

　　阿狂回問著我說道：「還是你想去哪裡？迷霧之森？邪馬台國？跟我說。」

　　對於他有那條商城SSVVVIP黃鑽飛毯，我是羨慕的。羨慕多了就轉忌妒，我沒說話。

　　阿狂大概泡湯泡得悶，沒得到我的回答，又接著逕自閒聊道：「說起來還滿特別的，我上一次泡溫泉還是跟我前妻。」

　　前妻？他一個國小生能有什麼前妻。於是我問他。

　　「一個叫薏仁做事薏仁湯的男的啦，玩小正太法師的，以後你遇到他就知道，稱號叫無心插柳柳橙汁。」

　　「那是隔壁班的死傢伙，整天搶我戰鬥陀螺，借了都不還，還肢解我最愛的擊爆戰魂超王終末路西法Dr.皇，下次再見到他，我就在遊戲裡開紅幹死他。」說得像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似的。

　　敢情這年頭的陀螺名字都這麼酷炫？還是他自己幫陀螺取的？果真是小學生無誤了。不知道他還打不打遊戲王卡呢。

　　阿狂當然不知道我心裡的腹誹，繼續抱怨道：「仔細想想，當時的畫面明明更噁心，兩個男的直接一起泡湯還行，噁……」

　　可是我覺得這泡湯畫面其實也不差啊，遊戲裡的女孩子都是大餅臉，兩隻眼睛長得開開的，實在不能說好看。男的身材不都挺好，然後長得挺帥嗎？

　　也許企劃跟美術都是女孩子居多？還是說唯獨對阿狂操控的這個角色特別有愛，是他的親娘呢。

　　他說：「那時我們也是貪結婚的獎勵，我跟他錢一人出一半，本來說好拿到稱號就辦離婚，結果他說夫妻泡湯有加成，我就跟他出來泡了。」

　　這些話，簡直像是怕我誤會他跟他前妻有什麼似的。

　　「我跟我公會裡其他兄弟都沒有一起去泡過溫泉，他們說這樣很GAY，怕看到CG眼睛會瞎掉。」

　　我說：「那你眼睛瞎了沒？」

　　他回答道：「不會啊，你又不是男生，有什麼好瞎的。你是我婆。」說得我心裡咯噔一下，敢情要是他知道我是個男的，鐵定是不會繼續帶我了。

　　他接著說道：「之前我班上同學真的有兩個男的一起去泡湯，還把圖用即時通傳給我看，想跟我炫耀他們去了夏威夷大島，我只好傳給其他同學看了。」

　　「結果隔天去學校，我發現全班的人都叫他們兩個快點在一起，所以他們現在都已經被我搞到快要絕交了還行。」

　　阿狂說完自己的事以後，又接著問我：「你以前有跟別人一起泡過溫泉嗎？」

　　我很乾脆地回答他：「有在北投泡過。」

　　阿狂說：「那在地圖的哪裡？南極？勇氣之泉？夏威夷島？朝鮮？我也帶你去泡，好不好？」

　　我實在很想回答他：傻孩子，那可不是遊戲，你坐飛毯也到不了。

　　真的想跟哥一起泡湯的話，等你乖乖長大以後，再買一台敞篷奧迪，開車兜著風帶哥去。


 

（二）未知數


　　我們繼續泡湯，看著阿狂的角色露出大片的肉色，想到操縱這帥哥角色的其實是一個下午三點就放學的國小生，自己卻在跟他一起泡湯，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或許正因為是在遊戲裡，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膽大妄為。

　　放在現實裡，我會專程和一個認識不久的小男孩一起出去泡私湯嗎？或許這不單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警察容不容許的問題。

　　直到我們已經泡湯到今日加血的最上限，阿狂又提了一次：「走，我們去結婚。」

　　「……」結婚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想到阿狂的前妻是個男的，就讓他那麼糟心，我並不想再傷他，跟他說：「家人喊我下線，我下了。」沒等他回話，我就匆忙關閉視窗，活像怕他再跟我提一次結婚的事。

　　只要一開麥，他就會知道我是個男的；他早晚會知道這件事，之後他就不可能再帶我了，他會覺得我在騙他，只是貪圖他帶我免費地掛練、吸趴。

　　不知怎地，那天晚上我不但沒睡好，還作了一個噩夢。

　　我夢見現實裡的阿狂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揹著霹靂酷樂貓的雙肩書包，連便服都還沒換，穿著學校的體育短褲就來找我，露出一雙潔白纖細的筆直小腿，穿著貓耳小白襪配球鞋，特別好看。

　　他一頭刺乎乎的毛茸小短髮，矮矮的，個頭都還不到我的胸前，卻能忝不知恥地仰著頭喊我：「寶貝，我們結婚！」

　　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他：「你在遊戲裡看到的水漾就是我，我是個男的，年紀少說也比你大四、五歲。」這樣的我，你還願意要嗎？

　　阿狂卻笑嘻嘻的，張著一雙睫毛纖長的水靈靈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我，對著我說：「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從來就沒拿你當兄弟看。」

　　「！」我猛然嚇醒，醒來時，背上黏黏的一層冷汗，服貼著身上穿的小背心。


　　翌日再開遊戲時，我發現信箱裡頭有一封信，本以為應該是營運通知，卻發現來信人的ID是「火焰狂工」。

　　信件標題：即時通

　　信件內容：firegod。寶，加我。

　　本該不理會他噁心巴拉。就算之後離開遊戲，我們很可能不會再有任何的交流，我卻鬼使神差地加了他的即時通。儘管昨夜那個夢，實在讓我有點怵。

　　我看了下他的狀態：綠燈（在線上，有空）

　　簽名：喜歡一個人孤獨地看天空，想像未來的你會不會遇見我。看水是水，漾漾都美。

　　得，快關掉。我立刻把即時通縮小回最右下角的工具列。

　　我看了下隊伍，發現火焰狂工已經退隊，可能是有別的人組了他，或者他去下副本。

　　也罷，兩個男的整天黏著，有什麼意思。

　　回到出生的島上，我找攻略看一下整個遊戲裡還剩下多少任務沒解，有什麼副本適合現在下，出的裝備好的才去。

　　現在我已經40等，等級還差阿狂一大截。

　　由於我的等級已經不錯，能熬到這個等級的女法師顯然不多，所以才回到首都，我就收到不少開團邀請、公會邀請云云。

　　一直下副本明顯沒有泡湯愜意，進公會以後身為新人也在公會頻中不斷被艾特，弄得活脫脫像是在陪笑。

　　那些人的等級都沒有阿狂高，拿著一把阿狂都不要，直接丟在地上給我撿的武器，卻特愛像公孔雀一樣在總壇裡開麥炫耀，且有的人已經當上公會的幹部。

　　我沉吟了一會兒，總覺得遊戲沒什麼樂趣可言，說了聲：「我先去寫作業，掛機。」就直接將公會頻道關掉，靜音不看。

　　獨自找到一個經驗值多，而且風景不錯的地方以後，我像是機器人一樣，茫然地不斷重複打怪的動作，卻忽然感覺奇怪。

　　旁邊空空的。我不太習慣。

　　看了下好友清單，阿狂他還在線，可是到現在都沒密我。

　　為什麼？是我昨天下線太急，沒跟他把話說明白，所以他生氣了？

　　今天是假日，整個上午除了吃早餐的時間以外，我都在下各式各樣的副本：魔宮、秘道、吉芬塔……不覺間已升一等，卻沒什麼高興的感覺。

　　自己打累得要死，分配裝備的時候，好的全被別人排資論輩地撿走，剩的才是我的，一天收益都沒有十萬。

　　如今我已經太習慣把整張地圖掉的東西都撿走，那種一夜暴富的感覺。

　　看到經驗值還停在23%，我忽然感覺疲勞，不想再繼續打。

　　我在猶豫要不要密阿狂，我都不知道為何自己在猶豫。

　　阿狂現在在做什麼？也在下本嗎？和誰一起下本？下什麼本？

　　所以我要不要密他？我在猶豫什麼？有什麼好猶豫的？

　　怪已經來追我了，這裡的經驗值既然高，自然不安全，要是一下不留神死了，死亡懲罰恐怕會把我身上從阿狂那裡順來的好裝都給噴沒了。

　　我手上那把網上價值台幣七千多塊的紫鑽撲克，說什麼都不能噴，真要是噴了被人撿走，我絕對沒臉再跟阿狂要一次。就算他說要送我，我都不敢要。就是把我整個人賣掉，可能都不值那把槍的錢。

　　我先傳回城裡，專門看了下他的位置。他人在基督城，然後我才密了他。

　　水漾：「你今天很忙嗎？」

　　火焰狂工：「沒，怎麼這麼問？」

　　我：「隨口問問而已。」

　　火焰狂工：「我以為你在忙。有空陪我嗎？我立刻去傳點找你。」

　　才在打字，站在基督城中心的我就迎面遇上他。只見他穿著一身潔白繡金線紋飾的西裝，有別於平常穿著飛行夾克，揹著火箭筒的粗魯模樣。

　　我已能想像，若由遊戲美工畫成CG，這一套合身的高級發光時裝穿在他的身上，會顯得他何等的高大挺拔，身形出挑。

　　他的後頭跟著一位全身雪白的新娘子，手拿一把+9附魔四個洞的新娘捧花，第一個洞眼中已鑲嵌一塊SSR級的金剛玉，價格不斐。

　　想來不論是附魔、打洞，還是鑲嵌，都不可能是這個二十幾等的女角有辦法出得起的錢。阿狂對他的婆是真的寵。

　　他去結婚了……難怪他在基督城。罷，像他這樣85等的大佬，何愁找不到個人結婚？

　　【區域頻】火焰狂工：水漾，還練嗎？走，帶你去米德加爾。

　　當看到螢幕上顯示的那熟悉的入隊邀請，我還是沒忍住，按下確定。

　　才入隊，就看到火焰狂工他老婆在隊伍頻裡說：哥～憋再組人了，這樣我吸的經驗值會變少，撿的東西還得分配。

　　是是是，就跟我在路邊組野團時候的感覺差不多，橫豎沒個專門的人帶，就是下賤。

　　沒所以，我在隊頻留了句：「你們玩就好，我下了。」

　　像是特別羞愧，我火急火燎地點擊退隊，飛速跑出傳送點，死都不敢留在基督城。

　　我不敢說自己比他婆好到哪裡去，一樣都是寄生蟲，刷本沒啥貢獻，只能躺分。可我真的被他那婆噁心到。

　　隨便找個地方坐著吧，我待在首都的噴水池下望著天空，附近全是情侶，情侶一起掛機能刷經驗，已經有很多人都穿一樣的白色婚紗套裝了。

　　我孤單的模樣是真的很醜。

　　大概是沒結婚的女玩家比有結婚的還少，我才坐在那裡不到十分鐘，又有好幾個路人給我發了好友邀請。

　　冰之傲：安安

　　豆漿不加冰：給虧嗎？

　　柴可夫雞雞：女法，安，想去哪裡練？

　　冰之傲：聊聊

　　我把這些私訊全都滑掉，好友邀請全都否了。

　　連本都沒下過，加什麼好友？這些人用的裝全身上下沒我一雙鞋子的貴，還是別來浪費我時間。

　　我怔怔對著好友名單，洋洋灑灑二十幾個，公會裡各種前輩，還有下本時排到的同輩們，列表裡頭顯示著他們在各種地方下本，打各式各樣的怪、刷王。

　　也有的人是純旅遊黨，進遊戲裡看風景，米德加爾就是一個挺好的風景區。

　　不單說風景，就是去的路上太艱難，已經把很多閒雜玩家給過濾掉；人少比什麼都好。現實裡是，遊戲亦然，誰想賽博賞花，一旁人從眾？

　　雖然我也動了去米德加爾的念頭，但要途經那裏，就必須刷過沿路上六十幾等的怪獸群。

　　那裏有很多重生點，怪很密集，我就算能傳到附近的城鎮，沒個人帶，也一定會躺。看個風景，用不著玩命。

　　要不要直接下線算了？我才在想。

　　【密語頻】未知數：走？米德加爾今天經驗兩倍。

　　是我們公會的公會長。公會裡頭其他人，我還真的看不上眼。

　　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就會讀心，知道我想去米德加爾，問的時候也恰到好處。

　　我回問他：「怎麼去？飛毯嗎？」

　　未知數回答道：「我喜歡騎馬拉怪，載你。」

　　「我們拖一條很長的火車，到傳送點前面的時候，你輸出一個大招，我幫你坦，仇恨我一個人就能拉住。好玩得很，打完錄影發無名相簿。」

　　我有看他的無名，背景音樂用的是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置頂文章寫著：「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你能不能在我的生命裡也留下痕跡？」

　　下面的置頂留言，內容是：「玄，你就是我生命裡最美的旋律。以後我們也要一起走，即使命運改變，友情歲月也不會減退。」

　　留言者是lin520xuan。ID的意思昭然若揭。反正那人姓林。

　　我看了下未知數的相簿，裡頭有他本人的照片，很帥的一個男生，年紀比我大。戴著眼鏡，一派斯文模樣，偶而不戴眼鏡的時候就用髮蠟把頭髮抓起來，應該是高中生，穿得不騷絕不拍照，照片張張都騷。

　　感覺他現實裡的朋友也很多，公會裡的人更是每天都去他留言版上簽名，把他的無名小站弄得千客萬來，當真是熱鬧得很。

　　以前三不五時都能在首頁精選看到他的照片，在遊戲裡頭認識他以前，我還不知道伺服器第一公會「雪夜抄」的公會長，原來是個網紅。

　　雖說未知數也有七十五等，身上裝備不賴，可他能不能帶得動我？

　　今天下本的時候，在路上組了野團，或許是我操作爛，也或許是因為我把升等的點數全都點了智力、MP，時常隊友沒拉住仇恨，我就死了；沒有人能像阿狂一樣把我顧得那麼好。

　　我等級只有未知數的一半，回答他：「怕輸出不夠。不能一次把怪清完，到時候出大事。先不要。」

　　今天去公會總壇拜見會長的時候，看他手上那把螺旋刺槍不差，我去8591搜了下，發現價位跟我拿的相同，但他那把八成是自己打來的，畢竟這個等級的人不需要上網買，更不需要靠別人施捨。

　　多過幾次副本，每天打滿三次上限，持之以恆地刷，總能爆出一把數值真正好的，再不濟，去商城裡頭買幾塊石頭洗數值也成。

　　未知數沒再說話，本來我以為他放棄了，畢竟公會裡還有很多比我高等的法師，只要他想，自己帶一個補師，還是能自己刷過去的。不必一定要我。

　　我看了下在線時長，都已經玩超過四個小時，我也該下線了才是。

　　這時，一個手持長槍，騎著白色高大天馬，渾身漆黑，整身高級裝備，長著六隻金色大天使炫光之翼的男騎士卻從被夕陽染成粉紫色的天際翩然飛下，姿態凜然地降落在我面前。

　　【區域頻】未知數：走，帶你刷耶夢加德，刷完去世界樹看諸神黃昏

　　與此同時，即時通的消息也跳了出來。

　　Firegod：寶，對不起，別不理我。

　　我才關掉，另一條訊息又飛速彈出來。

　　Firegod：聽我解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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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句話讓男人為我殺另一個男人


　　未知數已經發組隊邀請給我，我點了「確定」。

　　他說：「上馬，載你去。」我便坐上他的座騎，這條天馬居然能雙載。

　　未知數開始跑圖，問我：「你RC帳號多少？我們開個麥。」

　　我有些尷尬，想到自己開的女角，要是開麥，不就被他知道我是個男的？到時候可能跑圖跑到一半，他就把我從馬上丟下來。

　　我回答他：「我家沒有麥克風。」

　　未知數說：「筆電都有內建音源輸入，不需要麥克風，我現在在找路，沒辦法打字，你不陪我聊天，我會無聊。」

　　我只好打開RC，沒多久就收到好友通知，未知數把我拉進一個包廂，等級非常高的超級大包廂，裡頭的頻道洋洋灑灑幾十個，名字都有不同顏色跟特效。

　　他把我拉進的頻道叫作：「玄『專屬領域』《擅入者殺無赦》」有個鎖頭，若不是他邀，我是不能進來的。

　　我看著有點尷尬，總覺得他是想汁我，又怕是自作多情，當下就退了那頻道。

　　未知數發了訊息過來：「進來。」

　　又發了個訊息過來：「點進來。」

　　我想說私人頻道應該是進不去的，可是再點了一次，我居然成功進了他的頻道。只見他給我的帳號上了一個黃馬褂，我成了管理員。

　　即時通那裡傳來很多次震動。我忙隨意發了則訊息過去。

　　我：恭喜你釣到婆了

　　Firegod：那是薏仁新開的分身

　　我把身上的裝，尤其是阿狂當初送給我的，全部都卸下來，點開好友欄，將那些裝備傳送過去，連那把七千塊的紫鑽都傳了，一下子全身上下成了裸體。

　　就聽未知數輕輕一笑，斯文柔和，聲音很好聽，「還沒洞房呢，這麼急著脫衣服。」

　　我說：「朋友給的裝，我不要了，全部還他。」說完，才聽見自己低沉的聲音。

　　未知數沉吟了一會兒，「你是個男的。」

　　我的聲音果然暴露了我是人妖這件事。我向他賠罪，「如果你是想要個女孩子陪的話，我現在就下馬，反正回城也不遠。」

　　未知數卻說：「你開個女角也挺好，以後我帶你出遠門，才不會有人問東問西。」

　　又說：「雖然你裸體也挺好看，但我們等會兒到的地方有點難度，不適合裸奔。你點我交易，我給你裝。」

　　我一時沒點，只說：「等我有好裝之後，我會還你的。」

　　「什麼交情了？不必還。以後像現在這樣，經驗加倍的時候，你陪我刷一刷就好。」他說。

　　我才點了他的交易，他就把帽子、法杖、袍子、鞋子、首飾全都拖了一輪過來。極致衝鋒盔甲、女神祝福手鍊，都是極品。

　　我立刻穿上，沒多久，又有信件。只見阿狂把我寄過去的東西全都退了回來。信件裡的附言是：「我馬上跟他離婚。」

　　我回了信：「不必，那不關我的事。」

　　壞了，我現在身上的東西不得幾百萬，死了就全噴了。

　　我還在想該跟阿狂說些什麼，主要是他那婆，反正是他先前說的熟人，既然又來纏他，那他就專心帶就好了，我這裡也有別人能帶我。

　　就看見未知數的麥是亮的，卻不是他自己在說話，「玄，你在哪？」而是一個男的。

　　未知數可能忘記閉麥，直接回了那人：「等著刷耶夢加德。」

　　那人說：「我把家族裡的人都喊來，就指望著讓他們圍觀著一下你的風采，看你陪我刷夢羅克。你怎麼放我鴿子？」

　　未知數回答他：「陪女朋友呢，沒空。」聲音裡沒什麼情緒。

　　「你有女朋友？何時的事？是誰？哪裡交的？」那人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像是對未知數很關心似的。

　　未知數語氣淡淡的，「你點我隊伍，我隊伍裡是誰，那就是我女朋友。」說完又說：「我到傳點了，你別再發我訊息，我不會回的。」

　　與未知數一起刷圖，體驗是好的。他果真一個人就把整圖的怪全拖住，反而是我等級不夠高，沒能一擊必殺。

　　在我放大絕之後，一時間仇恨值最高的成了我，王對我放了一招必死技。

　　就在我差點死的時候，未知數手速飛快地幫我補了血，又連放幾招，讓那些怪全都殘血。麥裡急促的聲音說：「CD完了沒？補刀，吃經驗！」

　　我連按好幾次，趕上CD終於結束。我繞到耶夢加德的屁股後面，開了個大招。

　　清圖結束，副本結算：
　　擊殺數量最多：我
　　仇恨值最高：未知數
　　裝備分配優先：我

　　未知數是一個很好的輔助，其實他比我要累得多，他自己不能死，也不能讓我死，又恰巧地把傷害控制在輸出比我少，所以結算的時候我經驗拿最多，東西也拿最多。

　　正要分裝備的時候，就聽未知數那裡有人打語音通話給他，他接了，那頭的人說：「哥，戰隊團練。就算你打得好，也別再翹了！不然教練又罵你，我不幫你求情。」

　　未知數簡單回了句「好」，就掛了電話。

　　而後跟我說：「水漾，我團練時間到了，今天沒陪你看風景，下次看好嗎？」

　　光是這一張圖的收益就已經遠超我整個上午的收益，我很滿意，問他：「你是想看風景，還是想刷圖？」

　　「跟你的話都好。」他說。這話說得我摸不著頭緒。

　　裝備分配還沒結束，我問他：「怎麼分？」

　　他說：「你拿你需要的，不需要的丟我。今天裝耗損得有點嚴重，我折了錢拿去修裝備。我走了。」說完以後，他閉了麥，RC的狀態也下了線。

　　也難怪，我沒辦法一發就把那些怪全收了，他的裝當然磨損得厲害。想到這裡，我對他有些慚愧。我這麼菜，之後他就是再也不找我下本，我都覺得正常。

　　我回首都理了理裝備，把好賣的高價的掛個交易所，在交易所會賤價的，我自己擺地攤賣。

　　阿狂給的那些裝備我暫時用不上，放在身上要是死了還會噴裝，只好暫時先倉庫寄存。

　　我才擺攤沒多久，一件最高價的一百萬的裝備就被買走。

　　【密語】風起長林：你這是耶夢加德掉的對嗎？這件出率才2%。

　　出手就是一百萬，不可不謂老闆，出於禮貌，我簡單地回了他一聲「對」。

　　【密語】風起長林：你就是玄的女朋友？

　　這次我沒再回他，佯裝掛機擺攤。

　　【密語】風起長林：他是職業戰隊的選手，沒那麼多美國時間陪你。他隊伍這一季要拚冠軍三連霸。玄是他們隊伍的冠軍輸出。

　　【密語】風起長林：上一季打韓國隊，就是他成功創死韓國的主將，沒有他就打不贏地主國。你懂嗎？他不是一般人。

　　這人應該就是剛才在RC裡面找未知數語音那個人。他對未知數是真關切，居然還專程為了未知數的事情來找我。

　　我覺得他有點煩，回了他一句：「他只是我公會長而已。」對方或許是滿意了，沒再搭話。

　　期間阿狂又發了幾次訊息給我，我回他：「結婚了就好好陪你婆。」

　　我關遊戲之後，即時通又來了阿狂的訊息：「離婚了，他不是我婆。」

　　Firegod：「你身上那些發光裝備，也是別人送的嗎？」為什麼他這麼問，難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打的嗎？

　　我才想再一次把他先前給我那些裝備退回去給他，就看見他傳訊息給我：「寶貝，我知道你在生氣，可是別再把裝還給我了。那是送你的，我高興。你要是真覺得看著礙眼的話，就賣掉或送人。」

　　我不想再跟他糾纏，於是離開電腦，去寫了些作業，做些複習題。

　　睡前，我去看下擺攤情形如何，發現基本賣得差不多，收益不錯。

　　信箱裡又有信。幾百萬的裝備，紅鑽長劍，主天使之翼，發信人是「未知數」。

　　信裡附了一張螢幕截圖：躺在地上，彩虹光芒的裝備噴滿地，畫面非常光汙染的「風起長林」。這封信裡附上的裝備與截圖上噴滿地的東西相符。

　　信件內文：「幫你殺他。以後他發什麼垃圾話給你，別理他，他沒這資格。你黑單他。」

　　我點開好友列表，點了一下未知數，查看角色屬性，才發現他開紅殺人，現在罪惡值已經1500，一般開紅殺一個人罪惡值也才10，可見風起長林這個帳號的等級是真的高，殺一個他罪惡值就飆到1500，消都消不掉。怕是以後得去首都撿垃圾丟垃圾回收筒，作一個月的愛心義工才能消。

　　對方其實也沒特別對我說些啥，未知數根本不至於為了我開紅殺那個人，他身上的裝備都那麼好，萬一別人貪圖他身上的裝，組隊去殺他怎麼辦？

　　卻見好友名單上未知數的狀態從「上線（埃隆德拉）」變成「上線（死亡）」。

　　【系統頻道】玩家「火焰狂工」擊殺玩家「未知數」。

　　【系統頻道】玩家「火焰狂工」罪惡值提升 20000。

　　【系統頻道】玩家「火焰狂工」已成紅名，請三千世界玩家合力討伐，將此人繩之以法。

　　系統頻道的廣播一發，整個首都的玩家都躁動起來，坐著的站起來，擺攤的不擺了，紛紛開始往傳點外頭衝。

　　想來是看見他的罪惡值升得飛快，殺的人重磅到直上世界頻，點開他的裝備欄之後，發現他的裝不錯，打算集體殺他，然後撿他的裝。

　　我立刻發了密語過去：「你殺他幹嘛？他是我的公會長，你要讓我在公會裡頭待不下去嗎？」其實我更怕的是到時候十幾個玩家輪姦他，他身上幾千萬的裝備全噴光了怎麼辦？以後要拿一把初心者木劍打人嗎？

　　阿狂很快就回我：「下午的時候我看到你的隊伍裡是誰了。就是那個未知數在帶你，你身上的裝是他給的是吧？」

　　「我要開始追你了。誰組你隊，我殺他。誰送你裝，我殺他。誰追你，當我情敵，我一定殺。」

（四）亦暘


　　我看了火焰狂工的座標定位，跟著其他玩家一起傳出去。

　　已經有四五個先到的玩家開始圍毆他，他雖然已經解決一批先到的玩家，但是他只剩下半血，其他玩家們也準備要上了。

　　解決十個玩家以後，他喝水的速度終於趕不上損血的速度，我偷偷幫他回了血。此時傳點又來了三個玩家。

　　【區域】冰之傲：火焰狂工有同夥，找出來，誰補的他？

　　【區域】泰國小當家：區域圖裡面大家都在輸出，有一個是負輸出。

　　【區域】風起長林：ID：水漾（88691049）

　　我想跑路卻發現動不了，有個人給我施了定身咒。

　　就在我殘血的時候，火焰狂工的角色一個閃現過來，抱住我的角色，開了一張「商城禮包限定．緊急傳送符」，立刻傳到非暴力區域，保住我們兩條命。

　　【區域】火焰狂工：謝謝你。

　　【區域】水漾：我要下了。

　　我本來想直接關掉遊戲，可又忍不住多說一句。

　　【區域】水漾：最近你別上遊戲，風頭過去再上，免得被別人殺。

　　【區域】火焰狂工：你不喜歡我嗎？不想再陪我了？

　　我沒回答他，這次是真的關了遊戲，連電腦都關了，跑Windows更新。


※


　　翌日，回學校以後，中午跟我鄰桌的同學一起拚桌吃午餐。

　　「我弟……就是小暘啦！之前還玩得挺開心的，不時和我說他一天升了幾等、拿到什麼好道具、賺到幾億。尤其是前幾天，吃晚飯的時候都笑瞇瞇的，不知道是中邪了還是怎樣。」

　　我鄰桌，采宸說道：「可是今天一早，他看起來很哀愁，好像有人欠他錢似的。」

　　我一邊吃義大利麵，一邊附和他，閒聊道：「你弟多大了？」

　　「小六。」采宸回答完，還不消停，也不認真吃個飯，又繼續和我說：「我問小暘怎麼了，他說他婆不理他。」

　　國小六年級交什麼婆？「你安慰他啊。」我喝了口湯，不鹹不淡地回他。

　　「不要，煩死了，屁大點事有什麼好安慰。網婆而已，也不是現實裡的婆。」采宸說完，又問：「你最近玩什麼遊戲？『AEON永恆』你有沒有玩？」

　　我當然有玩，於是點點頭。

　　「帶我玩好不好？我不想讀書了，我也想玩。」他說：「聽說遊戲裡很適合約會，氣氛很好，宇真你陪我。」我尋思您既然想約會，怎不去玩個戀愛盒子來著？

　　「我最近開了紅，上線就被殺，不玩了。」我說。其實是因為我怕了阿狂，還真不敢上線。我怕我上線之後他會密我，會再問我，我喜不喜歡他。

　　我要怎麼回答他？當時看他被輪姦，我又為什麼要冒著性命風險去幫他補血？我自己都不懂。

　　「我弟就是那款遊戲裡交的婆，說他認識了一個女法師，叫水漾。」他說。

　　「……」聞言，我不由得停了叉子。

　　世界上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


　　雖然我覺得應該不至於如此巧合，同時也並不認為自己會與采宸的弟弟有見面的機會，於是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過凡事講究的都是個「巧」字，多的是造化弄人的時候。

　　結束晚自習的時候，就聽采宸在教室外頭的走廊上講電話：「媽，你忘了啥？我幫你帶去就好，我放學了。嗯嗯，好，沒問題，我馬上過去，十五分鐘到。」

　　他講完電話進教室的時候，我正好收完書包。

　　采宸掏出鑰匙，交到我手上，「宇真，我弟年紀還小，我一時沒辦法回家，你幫我到家裡顧他一下好不好？家裡有很多冷凍的義大利麵，披薩，還有汽水啥的，你們熱一熱一起吃，看點電視，打打遊戲。」

　　「我家兩台電腦，你們怎樣開心怎樣玩，開外掛當神仙都行，總之顧著他，別讓他燒房子，或是拿窗簾繩子上吊就好。」敢情您家裡的弟弟是條狗嗎？

　　我本來是想拒絕的，但好巧不巧，手機震了兩下。我打開手機看訊息，只見媽說她今天臨時加班，家裡沒晚飯吃，讓我自行解決。

　　我收下那把鑰匙，點了頭，「你弟叫小暘是吧？他會怕生嗎？」

　　「對，叫亦暘，你隨便叫，他不怕生，比較怕寂寞，喜歡有人陪，尤其喜歡有人陪他打遊戲。誰陪他玩誰就能當他朋友。」

　　我和采宸走了一段路以後，他因為要送東西過去給人在公司上晚班的媽媽，就與我分道揚鑣。

　　我知道采宸家在哪裡，就自己去了。

　　用鑰匙打開門之後，估計是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一個小身影立刻暴衝上來，一頭撞到我胸前，兩隻手一把抱住我的腰，抱了個滿懷，「哥！回來得好晚。我想你！」

　　他撞得我有點疼，我很少被人這麼摟腰，雖然有點不習慣，還是摸摸他頭髮柔軟的頭頂，把他從懷裡掏挖出來，而後彎下腰來看他，「亦暘，你哥去幫你媽送東西，我過來陪你吃晚餐，吃完就走。」

　　亦暘聞言，怔怔地抬頭望我，「你就是我哥時常說的，他的男朋友是嗎？」

　　「……」采宸平時都跟他弟說些什麼渾話。我想或許講的是別人，應該不是我，「我是他的同學。」我說。

　　「喔，哥哥，我還不餓呢。」亦暘看起來很乖，但他的模樣……當真跟我夢見的那個小男生一樣，一頭刺刺的短髮，巴掌臉，大眼睛，櫻桃小口，身型嬌小，四肢纖細，穿著學校的運動服，短褲露出白皙的長腿。

　　他隨手帶上門，窩坐回沙發上，將正在看的通靈王調低聲音，拍拍身旁的沙發座位，「哥哥，叫什麼名字？」

　　「我叫陸宇真。」我說。

　　亦暘朝我咧咧嘴，笑的時候露出俏皮的虎牙，「宇真，喝不喝汽水？你要喝芬達還是華年達？」

　　怎麼都是些肥宅碳酸？我說：「你這個年紀喝太多汽水不好，會腐蝕牙齒，我喝水就好。」

　　亦暘也沒拂逆，果真端了杯水來，我才覺得口渴想喝，他就自己把那只上頭有皮卡丘的玻璃杯拿去喝，然後說：「我懶得洗杯子，我們喝一個就好了，一人喝一邊。」

　　這種有點霸道的模樣，倒是與他在遊戲裡的時候有幾分相似了。

　　我照他說的，喝了另一邊，小心別和他碰到嘴。

　　他又說：「宇真，外頭感冒很嚴重，要不要洗個手？」

　　我說「好」，他帶我到他家的廚房洗手，「你要肥皂還是洗手乳？」

　　我還沒說話，他就自己擠了些洗手乳，親自抹到我的手上。

　　指尖與他細嫩滑膩的溫涼的手相觸時，我感覺觸電般周身一顫。

　　亦暘似乎並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熱心而已。

　　他比我小三歲，還是我同學的弟弟，我卻覺得當他站得離我這麼近，一雙睫毛纖長的大眼睛，澄澈的目光看著我的時候，我的耳根在發熱。

　　他，真的長得好可愛。比我看過的同年齡的任何小孩子都漂亮。


　　洗好手之後，亦暘拿擦手布讓我擦了擦，「我跟我哥各自有一台電腦，我們時常連線打遊戲。打嗎？我們來一局啊！」

　　他還不餓，我也還不餓，乾脆照辦。

　　幫我熟門熟路地開完機，輸入他哥電腦的密碼之後，他說：「我想吃洋芋片，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原味的就好。」我說。亦暘沒大沒小地拍拍我的肩膀，逕自出去晃悠。

　　開機速度很快，一看到桌面上的「AEON」，我這網癮太大，實在沒忍住，趁著亦暘人還在外頭，我飛快地點開遊戲。

　　這裡網速很快，防外掛程式一下就運行完畢，我登入平時最常待的一線伺服器，「水漾」的角色資料立刻出現在大廳。

　　我點入女法師水漾，登入遊戲，只見未知數又發了信給我。

　　信件內容：「水漾，最近還好嗎？需要洗紅名的話，我有贖罪卷。廠商贊助的，不要錢。」

　　附件：頂級贖罪卷x2

　　我點開未知數的角色狀態一看，果然紅名已經全部消了。

　　想到這平常在商城，一捆也要賣新台幣五百的東西，在他那裡居然不要錢，我轉手立刻發給火焰狂工。需要消紅名的是他。

　　我再點入未讀的另一封信。

　　發信人：風起長林

　　信件內容：「敢跟玄告狀，出門小心點，哪天台北101頂上最絢爛的煙火就是你。」這次我點了黑名單，沒再給他繼續煩我的機會。

　　「水漾。」亦暘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我嚇了個半死，他進來怎麼都沒有聲息的？

　　我忙把程式縮小，「什麼水漾？」活像電腦課時打小魔女射擊遊戲被老師抓包似的。

　　亦暘把一包洋芋片放在鍵盤旁邊，「沒事。」目光沉沉。

　　只是你看錯而已，對，是你看錯。

　　我絕對是不想和他面基的，忙轉移焦點道：「你想玩什麼？我們來玩跑跑卡丁車好不好？」

　　「我想玩瘋狂阿給，我飛機牌了，你有沒有飛機牌？」他望著我說道。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果然還是得玩瘋狂阿給。玩什麼韓國泡菜遊戲？（好吧，瘋狂阿給好像也是韓國的。）

　　我陪他玩了兩三局，期間一直聽到他掛著的RC有個小男生發語音過來，「小暘，你現在房號多少？讓我進來。」

　　「不要！」亦暘一邊狂按鍵盤方向鍵，走來走去地放炸彈，一邊沒好氣地回那人的語音。

　　「為什麼？你那邊應該還有空位吧？你等級高，開的房間容納人數比較多啊，跟我開房間嘛！」那小男生說道。

　　「我在跟我喜歡的人開房打泡，你別鬧。滾！」亦暘罵道。

　　開房還能忍，打泡是什麼鬼？現在的國小生講話都這麼難聽？

　　這些話我都聽在耳裡，聽得耳根發熱。

　　不過稍微分心，手下的動作頓了一下，曾幾何時，我就已經被大廳排來的玩家放的炸彈炸死，我的角色被包在泡泡裡，飄浮在半空中。

　　「別怕，宇真，我來了。」亦暘迅速繞過來將我的泡泡戳破，於是我的角色免於一死。

　　而他的角色快速在剛剛殺我的那個人所有的出路裡都放一顆炸彈，將他的路全部堵死。砰，剛殺我的那人，現在也在泡泡裡飄浮了。

　　敵隊的人立刻跟上來，兵分二路，一隊試著想戳破隊友的飄浮泡泡，救他的命；另一路的人則是來堵亦暘的路。

　　亦暘玩得熟門熟路，在迷宮裡跟那些人繞來繞去，別人炸不到他，敵隊的人倒是被他炸死好幾個。

　　這一局結算以後，我和亦暘的隊伍贏了，餘下的還有好幾個在躺分刷勝率，擊殺數全是0。

　　我看了下時間，過得飛快，隨便打幾局瘋狂阿給就已經晚上七點。我說：「亦暘，吃飯嗎？我熱東西給你吃。」

　　亦暘卻離開座位，整個人忽然間靠了過來，他來得促不及防，而我毫無心理準備。我喊了他一聲：「怎麼了？亦暘。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把小臉埋到我單薄的胸前，兩隻手抓著我的肩膀。我真怕被他聽見我的心跳因著他親暱的動作，已陡然加快。

　　我們就像是在擁抱，我卻不敢把手放到他的背上。

　　他的年紀那麼小，還是個男生，我實在不敢，也不該越矩。

　　卻聽他靠在我的耳邊，輕輕說了句：「水漾，除了你以外，我什麼都不想吃。」

（五）小妖精你玩的火要負責滅


　　亦暘稚嫩的小臉在我眼前陡然放大，他的身上有種肥皂的乾淨香味，讓人感覺很舒服，非常香，好像是熊寶貝還是毛寶冷洗精的味道。

　　「寶貝，你來現實裡找我了。」他那雙水靈的大眼眨巴著看我，看上去特別無辜；可他分明就是個混世魔王！

　　「什麼寶貝，胡說……別胡說……我才不是你寶貝……！」

　　單只是用鼻子，都快要沒辦法順暢呼吸了。絕不是因為我鼻塞！

　　總之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快要爆炸似的，「不是，是因為……」

　　明明就是因為采宸說你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會放火把家燒掉，還會拿窗簾繩上吊，我才會來的。

　　絕對不是因為你就是火焰狂工，你就是……那個人。

　　「！」

　　還沒等我來得及解釋，我就感覺嘴唇上被乾燥的唇瓣輕輕地碰了一下。

　　亦暘已經閉上雙眼，深黑的睫毛很長，根根分明。他的五官真漂亮。

　　我也跟著閉上眼睛，感覺濕濕，軟軟的，有波樂洋芋片的味道。他正在用小小的舌頭，來回舔我緊抿的唇縫。

　　我才微微打開嘴唇，準備含住他，那股屬於他的熱息就離開我的臉前。

　　終於意識到他對我做了些什麼，更糟糕的是我居然沒有反抗！

　　我張開眼，看見他趴在我的大腿上，從往下垂墜的領口中，能依稀看見衣服裡頭潔白的鎖骨，還有平坦的胸脯，甚至是一點點淡粉色的乳頭。

　　他的體育服裡面居然沒有穿內衣……我的天，好色禽。

　　他怎麼可以在裡頭沒穿別的衣服的情況下，讓我從上往下俯視他？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被我看光嗎？

　　他該不會是故意在色誘我吧？現在的國小生就這麼懂得PUA人嗎？

　　看夠了以後，我才立刻把視線轉開，就怕被亦暘發現我如此猖狂，居然在視姦他。

　　也不知道亦暘到底有沒有發現，我剛才看了他的哪裡？

　　他趴在我的大腿上，對著我搖搖小翹臀，「婆，你真的好甜，好好吃。」亦暘的兩隻眼睛都笑彎了，像是月亮。「來的時候是不是吃了糖？你愛吃什麼糖？告訴我，我買最貴、最好的給你。」

　　什麼翹屁嫩男，真的救大命，我快彎成甜甜圈，拜託別再勾引我了，我真的會原地去世。

　　「我、我有零用錢！我媽一個星期給我一千塊，就算想買遊戲王卡都可以，不用你買糖給我！！」我在說什麼……

　　「你也玩遊戲王卡？我有正版的蕾雅卡喔，百貨公司買的，送你好不好？連正版的原廠卡冊一起給你。」

　　亦暘身形一動，靈活地跨坐到我身上，兩隻穿著白襪的小腳丫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他的體重很輕，可能二十公斤都不到，幾乎感覺不到重量。「那本來是我最喜歡的，可是我更喜歡你。所以沒關係」

　　更糟的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小屁股，正好坐在我最要不得的地方。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調整坐姿的時候，臀縫隔著尼龍材質的體育褲，在我的褲襠上蹭了蹭，弄得我想立刻去廁所……我在幹嘛？！

　　陸宇真，別讓他這個樣子坐在身上，要是等采宸回來，被看見之後我會立刻社死的。

　　「我在AEON裡賺更多，一個星期可以給你兩千塊，你當我的婆好不好？」他一隻手掐在我腰上，往我腰肉捏了捏，癢癢的，有點酥麻。感覺並不討厭。

　　「讓我包養你，我會對你負責的。」他可憐兮兮地望著我，一雙眼裡閃光粼粼的，彷彿裝著星空，而他斬釘截鐵地柔聲道：「宇真，拜託你，求你，嫁給我，好嗎？」

　　兩千塊真的好多喔，我好了；不，不對！這個天殺的臭小鬼……明明就是我的年紀比他大，我可是國中生，明年就升高中了！怎麼可以被他包養？

　　卻聽「叩、叩」兩聲敲門，「你們在幹嘛啊？玩爆爆王嗎？」原來是采宸推了門。

　　這時亦暘還整個人掛在我身上，屁股也穩妥地坐在我的大腿上。

　　我們兩個人的下體是完全貼著的，觀音坐蓮的姿勢！

　　我簡直可以想見東窗事發以後，自己的表情此時該當有多麼難看、不堪，一世英明就這麼毀於一旦！我太糗了。

　　「采宸，我！」我才想對著采宸解釋。

　　采宸穿著粉紅色兔子毛絨拖鞋的腳抬起步伐，逕直走進鋪著紅木頭地板的房間，像抓貓一樣，一把拎起亦暘的後頸，「臭暘暘！你他媽的臭小鬼，在對我男朋友做什麼？」

　　……？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男朋友了？

　　亦暘不但沒理他，還兩隻手都掛到我脖子上摟著我，上半身全都趴在我身上。我怕他從我身上掉下來，趕緊用手接住他的纖腰。

　　他笑瞇瞇地望我，對著我舔舔唇，又擺擺腰，緊嫩的小屁股往我襠上蹭了幾下，差點把我蹭出火。SOS！紅色警戒！

　　「亂講，這是我婆。」他回頭對著采宸作個可愛的鬼臉，吐出粉舌，還回頭對著他哥發出「嘬嘬嘬」的聲音，不知道幾個意思。

　　「臭狐狸精！快點從我男朋友身上下來！明明就是我先認識宇真的，不要挖我牆角！！」采宸開始往我身上扒拉，亦暘就像一條水蛭一樣貼在我身上，緊緊地黏住不放。

　　更糟糕的是，我能感覺到他已經站起來、變得硬挺的乳頭，隔著單薄的體育服在上下、來回地蹭我。

　　被他的小乳頭這麼一下、一下蹭著的地方，就像是持續在觸電走火，快要燒起來，熱燙酥麻癢得難受，就離譜。

　　這小孩知不知道他在誘導犯罪？雖然我自己也是銅，可我真不想鍊銅，我不想當鍊金術士。

　　我褲襠裡越來越不妙，深怕亦暘能感覺到有個東西已經站起來，開始像條蛇一樣，不能自控地往他溫暖的屁股縫裡頭戳。

　　亦暘把臉埋在我的肩膀上，暗戳戳地往我脖子上吮了一下，濕淋淋的，癢癢的。好大一隻臭蚊子在叮我，怕不是會留下吻痕。

　　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看我。他是不是感覺到什麼了？他會知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他想得那麼好，因為我是個超級大色胚。

　　「寶貝，實際見到我之後，是不是比之前還喜歡我？」他輕聲往我耳畔問。

　　……我不是喜歡你，我是想操你。

　　我想像rmvb檔名的小凰片一樣，把你摁倒在旁邊那張皮卡丘花紋的床單上，扒下你的褲子，拉開你穿著小白襪的腿，看你一邊哭，一邊呻吟著叫道：「哥哥對不起，都是暘暘錯了」……所以你快點滾啊！

　　他不但不從我身上下來，還自己調整姿勢，很顯然把我當成一張椅子了，都不顧慮一下我這張椅子的感覺！

　　他背對著我，精緻小巧的背脊貼著我的胸，整個屁股往內一挪，深深坐進我的下腹與胯下形成的窩裡，這下他的臀口跟我的褲襠更貼服了。

　　我根本不敢告訴他，他已經完完全全引起我N種生理反應，他這不只是在玩火，根本就是在縱火！是觸犯公共危險罪的！

　　我必須馬上進廁所裡解決一下需求。這位好弟弟他真的得立刻從我身上滾下來才行。

　　他面向采宸，我能看見他刺刺短短的後髮，還有頭頂上的髮旋。我摸摸他的頭，他的頭髮真的好柔軟，蓬鬆，摸起來手感絕佳。

　　「哼，」亦暘輕輕笑出聲來，往我大腿肉上輕輕擰了下。

　　「哥哥，我們剪刀石頭布，你贏的話，我就從宇真身上下來。」他對亦宸奶聲奶氣地說道，說的時候語氣特別虎。

　　采宸根本沒發現我有多尷尬，多不舒服（或者該說舒服但折磨），還真蹲在亦暘面前，對著他伸出手，「好，剪刀、石頭、布──」

　　兩個人都出了剪刀。

　　「剪刀石頭布！」

　　「黑白猜！男生女生配！」

　　？？？你們何時說要玩這個的？

　　「金龜帕！」

　　「烏龜烏龜翹！」

　　「十、二十、五十、一百！」

　　……？你們可以不要在我身上玩這麼多遊戲嗎？

　　「啊！我輸了，哥哥你這個大壞蛋！討厭死了。」

　　亦暘終於戀戀不捨地從我身上下來，臨下前還偷偷用虎牙往我耳垂上咬了一口，小聲說：「婆，以後不打遊戲了，現實裡陪我就好。每天都要一直陪，一直陪喔。這樣就不必下線了。」

　　采宸掐了他的腰，「不准說悄悄話！」那個地方好像是他的敏感帶，嚇得他原地蹦起幾米高，狂笑著高聲叫道：「哥哥對不起我錯了！」到底是有多癢？

　　我也朝他腰窩肉裡用力擰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亦暘這次直接整個人躺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腰左右打滾。

　　采宸見狀，露出壞笑，立刻欺到他身上，往他胳肢窩裡搔癢，「小魔王整天使壞。正義的我要用邪王炎殺黑龍波制裁你！」

　　「別弄……別弄……啊哈哈哈！快被黑龍波燒死、……哈啊……哈啊……」

　　亦暘兩條穿著白襪的小腿往空中蹬來蹬去，笑得喘不過氣來，臉都紅了，眼角還夾著淚水。

　　光是他那兩條動來動去的白嫩小腿，還有寬鬆的褲管裡，若隱若現的穿著內褲的小蛋包，就已經十足引人情慾。

　　聽著他一邊笑，一邊喘，喘息聲十足曖昧，勾人淫念，眼前這副兄弟淫戲圖，終於讓我沒辦法再用盡畢生功力繼續忍耐下去。

　　我將下擺極力往下扯，想辦法蓋住搭起飽滿帳篷的褲襠，立刻往門外衝。

　　「宇真，怎麼了？」就聽門內的采宸問道。

　　「廁所！」站在房外的我忙回答他。

　　才出房門，來到廁所前，卻發現廁所門是關的。

　　透過毛玻璃門，能看見裡頭燈亮著。我敲敲門。

　　「等我一下喔，我上個廁所。」門內的女聲回答道，是采宸的媽媽。

　　好極了……

　　我用力往自己的胯下胡亂打幾下，權作解解癢。

　　死傢伙，誰叫你亂對著別的男生翹起來！居然還是對著我國小同班六年的同學的弟弟。

　　回家之後我要把你這個爛東西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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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別人家的廁所裡以後，我目不斜視，逕自掀開馬桶蓋。

　　小心翼翼地打過飛機（絕對沒有射出馬桶範圍）以後，我沖了水，然後認真地用洗手乳洗過手，擦乾手，確定兩隻手都香噴噴的，沒殘留任何精液的味道──然後我才敢回到兩個小傢伙的房間裡。

　　就見采宸靠在亦暘後頭，親暱地抱著他的脖子，兩個人又在打泡……呃、不是，是「爆爆王」。

　　青少年對這類上線互相撕逼扯屌的遊戲，那是真的沉迷。

　　我藉機又用采宸的電腦登了一下遊戲，就見信箱裡有封信：「0911939779」，發信人是未知數。

　　我立刻點擊回信：「0972624062」。

　　「宇真，回誰的信？」亦暘曾幾何時已經把視線轉過來。

　　他不是在玩爆爆王嗎？怎麼還能一心二用的。

　　就聽他的電腦喇叭裡發出「砰」的爆炸聲，炸彈射了四個方向，把好幾個人炸沒了。我直接關掉AEON，「公會長問我何時打公會戰。」

　　「幹嘛打他們的公會戰？來我公會啊，我公會也不錯的。」他說。

　　未知數對我也不差，我一時間無法答應他的邀約。說了句：「你那婆也在吧？」

　　「你不喜歡的話，我踢他啊，這有什麼？」他說。看來他若不是公會長，便是幹部了，否則怎能踢人。


　　這天，我留在他們家裡吃晚餐。因為阿姨也已經回來了，所以我們四個一起吃了阿姨煮的飯菜。

　　吃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阿姨說：「宇真，時間已經很晚了，要不要留下來過夜？我幫你跟你爸媽打個電話，你跟采宸、亦暘睡同間啊？」

　　這兩個人看起來都開心得要死，可是一想到他們就連晚餐的時候，都搶著幫我夾菜，亦暘甚至還從我盤子裡撿青椒和茄子去吃，小孩子照理來說應該是超討厭這兩種蔬菜的才對。

　　我心裡實在怕，要被這兩人折騰，這一夜恐怕過得不平靜。

　　我覺得八點回家也沒甚麼。不一定非得要留宿在外。

　　口袋裡頭手機一震，原來是0911939779發了封簡訊過來：「幫你找了套法師專用的裝，比較適合你。加魔力、智力，穿全套再加血。換這套，耶夢加德你一次就過。」

　　還附了一張手機鏡頭拍的，超級模糊的小照片，倒是能看清道具，黑鑽商城法師套。

　　他居然還願意再找我去刷一次耶夢加德？這我倒是屎尿未急。

　　我將這個號碼加了通訊錄，附註：未知數。

　　回他訊息：「人不在家，不方便馬上開遊戲看。謝謝你，愛你。」

　　過沒多久，未知數很快又來了封簡訊，好像網內互打發訊息不用錢似的，「不在家？出門住旅館嗎？還是在朋友家借住？和別人一起睡嗎？」

　　我尋思，我和別人睡，約略也不關您的事……

　　這時，就聽阿姨說：「宇真，我打完電話了，你媽媽說好，還說早上上學的時候，讓你跟采宸、亦暘一起去。」

　　得，果真得住。我回他：「來同學家裡打爆爆王，打了一晚上。剛吃完飯。別擔心。」

　　「我當然信得過你，但還是注意一下安全。回家以後發我個訊息。勁舞團你玩不玩？遊戲跟街機我都玩，有空我們去跳街機。」他又回了我訊息。

　　看起來是想約我出來了。難不成他還真的對男生有興趣？

　　「宇真，你要先洗澡嗎？他們兩個臭小孩會把浴室地上弄得到處都是水，跟潑猴一樣，你先洗吧。」

　　阿姨從兩兄弟的房間裡出來，找了一套小叮噹圖案的睡衣、一條沒拆過的內褲與毛巾出來交給我，「我給他們買了新內褲，這個沒穿過。」

　　「阿姨，真不好意思。」我說：「還用了你們的新毛巾。」花色又是皮卡丘的，采宸不喜歡皮卡丘，喜歡噴火龍，我看這大概是亦暘的癖好。

　　「他們都喜歡你，以後三不五時來住啊，阿姨做的飯也合你的口味，一起寫完功課就可以打遊戲，吃完晚餐看卡通呀。」阿姨笑著說，態度是真親切，跟我家母老虎天差地別。

　　洗澡的時候，不消說，亦暘來敲了門，「寶貝，我們一起洗。你下面有沒有洗乾淨？」

　　「不用你幫我洗！」我把門鎖上。說得好像你要幫我洗似的。

　　洗過澡，吹乾頭髮以後，我回到亦暘和采宸的房間。

　　「宇真，跟我睡吧？」采宸立刻搶上來，帶上門，就好像怕他媽進門似的。問的時候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望著我。

　　「當然是跟我睡啊！」亦暘說道。

　　他們兩個各睡一張單人床，分上下舖，亦暘睡上鋪。

　　「你們一起睡吧。」我說：「你們睡上鋪，我睡下鋪。」

　　那兩人：「。」

　　我認床，雖然采宸的床鋪不算不舒服，不硬，但我還是睡不著覺。

　　好不容易終於睡著了，就聽見有人躡手躡腳的，直接把我吵醒。

　　過沒一會兒，「咚咚咚」的下樓梯聲音，還有木樓梯上小小的震動結束，一個小東西一把鑽進我的被窩裡，摟著我的腰。

　　我稍微動了動身子，轉過身，就看見亦暘的一雙大眼睛，亮堂堂的在黑暗裡發著光。

　　可能是因為出被窩的緣故。「你身體很冷。」我幫他拉了下被子。

　　「宇真，你很溫暖。」他朝我的脖子間吸了一口，「澎澎的味道真香。」

　　兩個人塞一張單人床，雖然亦暘身子很小，還是有點擠。

　　「什麼時候跟我結婚？你穿著婚紗，我們去看米德加爾的夕陽，我們去拍整套婚紗照，發無名小站。」他說。

　　我揉揉他洗完以後變得更蓬鬆更軟的頭髮，「明天還要上學，快睡覺。」

　　這一晚，我沒了夢，因為我曾夢見的那個人，就睡在我的身旁，儘管這樣的事實並不真切。

　　一早醒來的時候，我發現亦暘把被子全踢了，一條腿搭在我的身上，睡相是真的難看。

　　我拍拍他穿著小真理褲的嫩大腿，「阿狂，起床了。」

　　亦暘流著口水，還在打呼嚕，睡夢中唸叨著：「薏仁……我的黑暗大法師……打死你。」

　　一瞬間，我收了手。

　　將被子掩回他露出來的手臂和兩條白花花的腿上，跨過他的身體，趁著采宸還沒看到我和他弟同床睡覺，我逕自先下了床。


※


　　隔天放學後，我照常打開電腦，沒多久RC上就來了通話邀請。

　　未知數說：「還會生我的氣嗎？」

　　我不解地問：「生什麼氣？」

　　他說：「沒陪你去看夕陽的事。」

　　想到另一個人也說要陪我去米德加爾看夕陽，可又好像跟他的婆不乾不淨。我回答他：「那是你的工作，你忙也是應該的。」

　　「為了女朋友，事情總該排開的。你都大概這個時間上線嗎？」他問道。

　　雖然我不是他女朋友，但他想陪我，我該說啥呢？

　　我答了聲「對」，他說：「以後每天的這個時候，直到晚餐時間前，我的時間都是你的。」又接著問：「我手裡有兩張廠商給的餐卷，免費的，你住哪裡？」

　　「Z市。」我說。

　　「我是T市的，去那裡不用二十分鐘。還沒吃晚餐吧？我們去吃。」他說。

　　「不玩遊戲了？」我問他。

　　「挺累的，開遊戲成了負擔。你陪我吃點好吃的，我們放鬆一下。」他說。

　　恰巧這時，亦暘也來了訊息：「宇真，玩遊戲嗎？來一局瘋狂阿給。」

　　我心裡雖然放不下他，還是回他一句：「我有事，今天不玩。」隨後關了視窗。

　　臨走前，就看即時通又來了訊息：「有甚麼事？你是不是又要陪你的公會長？他有什麼好的？他有我可愛嗎？有我疼你嗎？有我對你那麼好嗎？」

　　……還真被他給說中。

　　若不是我看過他本人長怎樣，當真是如花似玉，甜美可愛，擰一擰小臉都能擰出蜜糖來的那種，說穿了就是他媽給他生了一身好皮囊。

　　否則光看他這樣的個性，我一定會覺得他很煩、很欠扁、很中二，佔有慾還特別強。

　　至少現在我知道他只是個缺愛的小孩在撒嬌。也不知道他把我當成甚麼了，整天吵我。

　　我嘆了口氣，用盡最後的耐心，回他一句：「想多了，你看我都沒上AEON，我要怎麼跟我公會長玩呢？」。回完訊息以後，我順帶發了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地址給未知數，然後就把電腦關了。

　　過沒很久，未知數直接打了通電話給我：「到了。」

　　我拿髮雕抓了抓頭髮，就下樓去找他，很快就看到我曾經看過照片的那個戴著眼鏡的高帥身影，把車停在便利商店前，坐在重型機車上等我。

　　未知數把襯衫的領子立起來，襯衫外穿著一件騎車防風用的飛行員夾克，臂章上寫著「GSC」，手臂裡夾著一頂安全帽，正在用手機玩貪吃蛇。

　　他身形非常出挑，看上去像是模特兒。我在不遠處就看見有個女生搭訕他，問他：「能跟你換個手機號碼嗎？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認識一下。」

　　未知數看都不看她一眼，繼續玩貪吃蛇，沒有語調地說：「抱歉，我來接女朋友吃飯。」那女生輕輕道了句：「抱歉。」頭低低的，快步走了。

　　那人太過拉風，一開始我還不太確定是他，直到打給他，而他接起手機之後，我就和他在那四目相望。

　　未知數對著我笑了笑，這一笑，春暖花開，橫豎解師傅的鋼棍都彎成甜甜圈，猛男都願意當他女朋友。

　　他朝我殷勤招手，隨後下了車，將手中的安全帽交給我，「吃過法餐嗎？走，帶你去吃。」我才想戴上，他就彎下腰，親自將安全帽扣到我頭上，替我調整鬆緊，「新買的，調一調。」

　　「你家沒有兩頂安全帽？」我問他。

　　「沒有，我以前從不載人。」他說：「你是第一個。」

　　而我也是第一次發現，重機原來真的能載人。

　　雖然車尾巴翹得賊高，搞得我整個人胸都貼在他背上，乘車體驗不能說好，騎起來特別快，過彎時還特恐怖。未知數會壓車，彷彿能把我整個人甩下去。

　　等紅燈的時候，未知數好像知道我在怕，對著我說：「不要抓尾翼，你抱著我的腰，抱緊一點，不然怕你掉下來。」

　　我只好依言緊緊抱著他的腰，他的腰沒有贅肉，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有練出六塊腹肌。屬於看著瘦，摸著壯的類型。跟他一比，我太瘦了，沒什麼肌肉。

　　我感覺他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風很大，我湊到他耳邊，隔著安全帽跟他說：「有人打給你。」

　　「沒事。」他問：「坐過重機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我回答他。

　　拉風得不得了，搞得我以後都想考重機駕照了。重機的價格跟一台小客車能比，未知數明明就還這麼年輕，財力竟是不容小覷。

　　「以後還會有很多次。」他說：「想去哪裡玩，都跟我說，我帶你去。」

　　到了目的地以後，未知數說要停車，讓我先進餐廳等他，我說：「沒事，我等你。」

　　他確實去停車，但是我看見他遠遠地接起手機。

　　我走過去，人待在牆壁後頭，聽著他講電話。

　　「我人在哪裡，不關你的事，信不信我還能再殺你？」他講電話的時候，絲毫沒有先前對著我那般和顏悅色。

　　「我會不知道你在哪裡嗎？」就聽一個男聲在我後頭響起，「玄，告訴我，是因為他開了女號？還是因為他長得可愛，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那人走過來，一把摟住我的肩膀，只見他穿的外套臂章上同樣寫著「GSC」，我終於明白他倆是同一戰隊的。

　　GSC，GSC，我可算是回想起來了。

　　是「星辰編年史」的簡寫，這不是台灣的AEON第一戰隊嗎？全部電競設備都拿華碩補助的那一隊！去年坐飛機去韓國比賽，在冠亞賽跟韓國隊決一死戰，比賽全程由愛爾達體育台實況轉播的那一隊！

　　未知數他開的根本就是分身，如果他開的是出國打比賽的本尊，我早就知道是他了。

　　風起長林先前對我說的那些垃圾話，居然都是真的。未知數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主兒，是條粗大腿啊，搞不好他的重機也是用比賽贏來的獎金買的。


　　那人往我平坦的胸前用力地拍了拍，打得我心口疼。「水漾，初次見面，你好，我是風起長林。你現在整身穿的用的都是老子打來的裝備，不會不記得我吧？」

　　想來方才一直在打電話騷擾未知數的人就是他了。我忍不住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和他住同個訓練基地，還有他手機GPS，我能不知道他在這裡？」

　　這一席話，顯然就是像一條公孔雀一樣，在炫耀自己有多麼近水樓台先得月。

　　可我也沒有要跟你搶未知數的意思，你拿我當情敵做什麼呢？一見面就動手動腳的。

　　「就你這樣一個小不點，到底有什麼好的，我是真的看不出來？」風起長林揚起眉，對著我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隨後，他用力地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我認識他十年了，他也沒這麼疼過我。告訴我，為什麼他疼你？你是對他下了甚麼蠱？」

　　你問我為什麼？

　　「我不知道啊。」我聳聳肩，用無所謂的語氣回答他：「是不是因為我天生就惹人喜歡，而你特別討人厭呢？尤其是討『玄』的厭。」

　　聞言，那人驟然無聲，眉頭緊蹙，渾身縈繞著一股低氣壓。

　　他放開我的手，轉而握緊雙拳，像是下一秒就要揍我。

　　未知數很快就走過來，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林槿軒。」

　　被未知數這麼摁住，那人儘管面上仍略帶薄怒，還是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這人叫林槿軒，他的ID叫風起長林……難不成他就是未知數的無名簽到帖裡，置頂留言那個「lin520xuan」？意思不正是「林（我愛你）玄」嗎？

　　這甚至都已經是05年的留言了，看來他們認識十年這點，所言不假。

　　「我們進去。」我兀自從未知數的外套口袋裡掏出餐卷，未知數點了頭，留下林槿軒一個人在餐廳外頭。

※

　　儘管他坐在我對面，我卻能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CK的香水。

　　法餐上菜的時間久，吃的時間也長。期間，我們交換了真名，我才知道他的本名叫文霰玄。

　　我順便追問了他那個本帳「符文戰記」有沒有在用，就是他當年打世界賽的。他說：「那個帳號是公司的，不是我私有財產。」他說的公司可能指的是戰隊。

　　我告訴他：「我想和你那個帳號拍照留念，發個無名。」

　　他微笑著點點頭，「當然可以。還是你想去我們基地玩？」

　　「可以嗎？」我猶豫著問。

　　「沒甚麼不可以的，我回去之後問教練，哪時有空就帶你去。」他說：「你在家等我就好，我接你去。」

　　我們吃了整整一個小時，吃完的時候是晚上七點，才出餐廳，就看見林槿軒居然還守在外頭，背靠著牆在抽菸，看上去非常鬱悶，就好像失去了一切。

　　「……玄。」注意到我們走出來，林槿軒立刻把才抽了一口的菸扔到地上。

　　文霰玄瞟了他一眼，「別抽菸，那味道真的很臭。」說完，抓住我的手，帶著我，頭也不回地就想走。

　　林槿軒一腳踩熄菸頭，立刻追了上來，一把抓住文霰玄的手臂，「你到底在氣我什麼？」

　　「我沒有氣你。」他說的時候，已經準備發動車子。

　　林槿軒一把拔出車鑰匙，「我不明白，國中我就認識你。你那時候還為了我跟別人打架、我們曾經一起逛夜市、泡租書店、打網咖……我們一起完成夢想，成為職業的電競選手，這些不可能是虛的。」

　　文霰玄嘆了一口氣，隨後將安全帽交給我。

　　看到他的樣子，我總覺得，文霰玄不是真的對這個姓林的沒有感情。

　　我甚至懷疑他是拿我在激他？

　　畢竟我和他相處時間不長，他沒理由忽然間就對我這麼好。

　　總不可能一見鍾情；在遊戲裡兩個人都開著角色，他能對著我穿著暴露的油膩師姊產生情愫？

　　文霰玄握著他的手，直到林槿軒終於鬆了手，主動把車鑰匙還給他。

　　戴上自己的安全帽之前，文霰玄拍了拍林槿軒的背。這動作究竟是出於對兄弟的情感，還是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看見林槿軒泫然欲泣。

　　「上車，載你回家。」文霰玄對著我說道。

　　回程路上，我一直不敢再抱他的腰；直到他在等紅燈的時候，直接轉過身，親自把我的手從機車尾巴上，放到他的腰上，「抱緊一點。」他說。就算透過夾克，我都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是如此地暖人。

※

　　回到家的時候，大概是八點半，文霰玄送我到家門前，我竟鬼使神差地問：「要進去坐一下嗎？」

　　「時間太晚了，會打擾到你家人，以後我再找個方便的時間來拜訪。」他說。

　　這原因也是合情合理。我對他說了聲謝，「到家發個訊息給我。」

　　「嗯，你睡前也發個訊息給我。」他說：「我們是網內，一個月內一千封不用錢。」

　　他現在對著我這麼溫柔，是不是三年前、六年前，對著林槿軒也是一模一樣，才會讓林槿軒甘願在餐廳外頭站著等他一個小時？

　　發動機車走之前，他又說道：「等你以後長大，自己出來住，到時候就算是這個時間，我也一定會進去。」

　　我問他為什麼？

　　他戴上全罩式安全帽以後，我已經看不見他的表情。

　　而他回答道：「我想過夜。」語氣帶著輕輕的笑意。這話說得唐突，我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

　　說完，對我揮了手，他就逕自驅車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待在原地，癡癡地想：這到底算不算性暗示？未知數是不是想煉銅？

　　可是，萬一，就那麼萬一，要是我真想給他煉，那該怎麼辦才好？


　　出門前我有跟媽說過我跟朋友出去吃飯，進家門以後，就看見媽守在玄關前，像是站在窗邊看了很久，「那是你朋友？怎麼會這麼高這麼帥？」

　　「打遊戲認識的。」我說。

　　媽唸叨了些「多讀書少打遊戲」之類的話，我回她「我去洗澡」，順利躲過她的牢騷。

　　洗完澡之後，我幾乎是被腦幹所控制，習慣性地又坐回電腦桌前，行雲流水般打開了遊戲。

　　就看見公會頻的訊息顯示「999+」，比平常熱絡很多。喔？他們在聊啥呢？

　　我打開公會頻，看見裡頭的人正在聊天，聊得賊雞巴熱鬧，劈哩啪啦的。

　　【公會頻道】九龍：你的意思是，會長跟水漾奔現？

　　【公會頻道】☆★☆：聽起來不像是奔現，只是去面基。

　　【公會頻道】九龍：一見面就去吃法餐，不是想奔現，不然是什麼？

　　看到他們的話題，我心裡一沉。慘，一群血腥瓜民在吃瓜，而我竟喜成瓜主。

　　他們為什麼在說我？難道是林槿軒一回家，立刻就把這件事發了公會頻？

　　還是說，他直接寫成大篇情感文章：「慟！愛了我十年的男朋友居然為了遊戲裡的人妖拋棄我」然後發了哪裡？鐵之狂傲？遊戲基地？台論？巴哈專版？無名小站？

　　如果是聊別的有的沒的，那倒還好，反正不關我的事，看著也就圖一樂；可我既然成了事主，這事情搞得我簡直不能安然入睡。

　　要是我太晚睡，明天沒辦法起床早自習該怎麼辦才好？我六點半就得起床啊，這群該死的賤人們！

　　聊天框上洗訊息的速度飛快，我忍不住繼續靜靜看他們的對話，看他們能吹出什麼喇叭來。

　　【公會頻道】大頭家：風起長林呢？老AEON時期只有12線伺服的時候，他們不就在一起了？

　　【公會頻道】九龍：你是真的傻？你以為風起長林是妹子開男角？

　　【公會頻道】大頭家：不然呢？他如果不是女的，那他圖個甚麼？不是都已經蹲了五、六年了？

　　【公會頻道】一杯大奶微微：05、06年封測的時候他們就一起混了吧，何止五六年，六七年都有。

　　【公會頻道】九龍：哪來的八卦？

　　【公會頻道】一杯大奶微微：不是八卦啊，雪夜抄很多老AEON時期的老人都在，不然怎麼當一線第一大公會？大家都知道的事，平常沒在說而已。

　　【公會頻道】九龍：說到底水漾他到底是不是狐狸精？

　　【公會頻道】☆★☆：沒結婚不能說是狐狸精，但會長為了他殺風起長林倒是真的。

　　【公會頻道】九龍：何時發生的？

　　【公會頻道】☆★☆：經驗加倍那天啊，公會成員有人死了會廣播，你沒看公頻喔？

　　【公會頻道】豪大大基排：？有人跟你說會長是為了水漾殺他？搞不好絲綢？

　　【公會頻道】☆★☆：風起長林的裝都在水漾身上啊，誰獲益最大，誰是主謀囉，要我是他不得爽死，那一身東西掛8591不得賣個一萬多。

　　【公會頻道】一杯大奶微微：你太高估了吧，裡頭有的東西都沒煉好，+5不到就爆掉，不是最頂的，七八千塊差不多，要我最多出五千。

　　【公會頻道】☆★☆：您快去開個女號勾搭會長，不用錢，現賺五千，還做什麼小七？

　　【公會頻道】九龍：這年頭不流行作小七，只流行作小三，哪個賺得多一目瞭然。

　　【公會頻道】九龍：話說，水漾他這不是有意圖的吧？難不成進我們公會，就是看上會長，想色誘他，然後騙裝備不成？到底是誰邀他進的會，還有人記得嗎？

　　【公會頻道】豪大大基排：哪那麼離譜，你玫瑰瞳鈴眼看太多。

　　【公會頻道】☆★☆：天上掉餡餅，擱誰誰不要？要我這麼幾天，隨便賺一萬，我就是去破壞別人家庭都肯。何況風起長林是個男同性戀？軟妹子跟南桐，那沒得比。

　　【公會頻道】大頭家：蝦？水漾是個男的啊？

　　【公會頻道】☆★☆：？

　　【公會頻道】豪大大基排：？？

　　【公會頻道】九龍：？？？？？？

　　【公會頻道】大頭家：別問我怎麼看到的，反正公會長的照片，大家都有對嘛，然後他跟風起長林那些拍貼機拍來的大頭貼，大家也看過對嘛。

　　【公會頻道】大頭家：我就路過看到三個男的拉拉扯扯，在那演三立偶像劇八點檔。不知道的人看到還以為在拍西街少年。

　　【公會頻道】一杯大奶微微：我操你會原來是AEON全台最大同性交友平台，還玩什麼戀愛盒子？卸了卸了。

　　【公會頻道】大頭家：我從今天開始在線徵公不徵婆，真心求包養，意密。

　　【公會頻道】九龍：講真假如從05年，長林就開始蹲著會長，他那個相貌我是個GAY我何止操他十次，就沒理由會長忽然變了心愛上水漾，長林那是真的虧。

　　【公會頻道】☆★☆：你說這話你都不覺得自己是GAY，你自我認知有障礙缺陷，建議去看看醫生。

　　【公會頻道】豪大大基排：拍貼機都會修圖的，你怎麼知道風起長林實際上真的就長得跟照片一樣？搞不好水漾就是特別正，會長才喜歡上他。

　　【公會頻道】☆★☆：傻了吧，你知道嗎，水漾他有男友的。之前去殺會長那個人，就是他男朋友。

　　【公會頻道】九龍：那人是極品大冤種嗎？簡直是綠光戰警。

　　【公會頻道】九龍：水漾該不會為了貪圖會長的錢，一邊綠他男朋友，一邊出來作狐狸精吧？我是他公我一定賭爛，超破麻，甚麼賤逼。

　　看到這裡，我終於受不了了。

　　我開始敲鍵盤，發了幾句。

　　【公會頻道】水漾：我沒有要貪會長還有風起長林的錢。

　　剛才還討論得非常熱絡的公會頻，像是知道怕了，一下子居然鴉雀無聲。

　　我將身上的裝全部拖下來，連同物品欄的、倉庫裡的，一撥發信還了未知數，另一撥還了風起長林。

　　【公會頻道】水漾：我已經把我拿到的東西都還他們了。我不知道他們05年就認識，也沒有要破壞他們的感情。

　　【公會頻道】水漾：@九龍 我是個男的，我不是破麻。你才破麻，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破麻。

　　【公會頻道】水漾：@☆★☆ 殺會長那個人不是我男朋友。我感覺你也不只有點大病，建議去看看醫生。醫藥費找我拿，轉給你。

　　打字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心跳飛快。

　　不等他們有機會罵我，我迅速按下「退出公會」按鈕，一了百了，然後發了一則訊息給阿狂：「你公會哪個？發我邀請，我入你公會。」

　　RC的語音邀請響起，我接了電話，就聽那頭的人說：「水漾，為什麼退公會？」

　　「我不想當狐狸精，也不想當小三。」我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對不起，剛剛有人用即時通密我，叫我上線，我才知道他們在公會裡說那種不要臉的話。是我沒及時處理好，我的錯。」

　　「沒關係。」就算他是公會長，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守著公會，更不可能管住七百多個人的嘴。

　　我告訴他：「你……」

　　好好地對風起長林。

　　我本來想這樣告訴他，可是我發現，我說不出口。

　　就是用打字地告訴他，都沒有辦法。為什麼，我會感覺捨不得他。就因為他真的對我太好，太溫柔嗎？

　　就算要我作狐狸精，真小三，我也捨不得跟他一刀兩斷？

　　──而我赫然意識到，這才是讓我最怕的。

　　說不定，為了文霰玄這個人，就是真的要我作小三狐狸精，我都可以。


 

　　我還在猶豫著話要不要說出口，未知數就打斷我想說的話，「你在公會裡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我不會勉強你回來。」

　　「就算你不在公會裡，我也會想辦法繼續照顧你。」他說。

　　……其實我不相信在我離開公會以後，未知數還會不會繼續理我。

　　說什麼要照顧我，為什麼他非得照顧我不可？他本就沒有任何照顧我的義務。

　　過沒多久，我收到一則公會邀請來自「黑色領域 § Black Range §」剛點下「確定」就被加了一個幹部身分。

　　「宇真，你終於要來公會裡陪我了？」阿狂喜聞樂見地光速發了則訊息給我。

　　我下意識就飛速在鍵盤上打字，回覆他道：「嗯，我想你了。」

　　「果然還是跟你在一起比較自在。」我又發了則訊息給他。

　　因為雪夜抄裡頭人太多，關係太複雜，我待不下去。

　　「我也好想你。我是說真的。我總覺得你陪我陪得不夠多。」阿狂還在那撒嬌。

　　如果他敢當著我的面對我這麼說，或許我會像抱貓一樣，一把抱住他的兩脅，把他舉得高高的，然後朝他的小嘴上親下去。


※


　　隔天，我一如往常地到學校早自習，考小考。

　　下午電腦課的時候，老師有事要處理，直接讓我們自習，自己閃人了。

　　就聽我們班上有人叫說：「耶耶耶！都來看！雪夜抄新八卦！」

　　我本來是不想管的，畢竟都已經退會了，可是采辰卻親自跑到我的座位上叫我，「宇，去看。」

　　我只好跟著他一起來到那個同學的座位，看見他開著遊戲基地的網頁，文章斗大標題：「哥兒們最愛的瓜來了：會長未知數為了人妖小三發瘋踢人（圖圖圖）」

　　發表時間熱騰騰，今天上午的事，也不知道誰那麼閒，不必上班上學，多的是時間泡網咖掛網。整篇文章看上去並不短，也算寫的人有心。


　　發帖人暱稱：猜猜看我這個月的老公是誰

　　文章開頭就甩兩張公會貢獻成員列表截圖，時間不同，分別是昨天和今天的。

　　截圖上用小畫家的紅色鉛筆，超級手抖地框了前十個成員。

　　兩張圖上，前十名的成員不一樣。看起來是好幾個元老都退會了的樣子。


　　【文章內容】

　　你們這些人不是都很嗜血，很愛聽公會八卦嗎？

　　（下文均理性、客觀、中立、旁觀者視角，知道我是誰的人別扒我分身，不然以後你們都沒有八卦可聽了！）

　　【吐槽x2：擱這疊BUFF呢？】【看您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就知道，樓主是「神愛世人」吧？雪夜抄那個暴力牧師。】

　　（雪夜抄，您們最大的AEON瓜田，永遠值得您信賴。）

　　（是說未知數這瘋子，到底猴年馬月能有停止更年期發作的一天呢？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吐槽x1：不會有的，未知數這小瘋逼真是老衲的快樂源泉。】

　　先曬這次被踢出公會的名單：

　　1. 九龍　Lv.35　公會貢獻：50

　　2. 星星星（我不知道怎麼打那個符號）　Lv.45　公會貢獻：400

　　3. 一杯大奶微微　Lv.68　公會貢獻：250k

　　4. 大頭家　Lv.70　公會貢獻：3590k

　　5. 愛我你怕了嗎　Lv.55　公會貢獻：17500

　　6. 六塊麥克雞塊　Lv.66　公會貢獻：6666

　　7. 不加冰　Lv.59　公會貢獻：5000

　　8. 小美的老公柾國　　Lv.65　公會貢獻：100k

　　其他二線、十八線公會，如果收到這幾個六十等以上的大佬，請好好善待，因為那都是我們雪夜抄的先賢遺老，很多是會長創會時期人就在的。【吐槽x1：你讓59等的情何以堪？（哭笑臉）】

　　至於他們為什麼被踢出去呢？一個字：（粗體）被牽連（粗體）

　　【截圖】【截圖】【截圖】

　　瓜說從頭：原聊天內容，約晚間六點多時就開始。

　　有人說會長出現在Z市，當時會內住在Z市的人，都問哪裡看到的會長，想去認親。

　　還有的人，說要跟會長拍照然後貼無名。

　　（大多是些妹子，異性緣好我是羨慕的，可惜他是個南桐，妹子們別再惦記他了哈哈哈。）

　　之後「不加冰」先提到，看見會長和風起長林在一起。

　　有人說：「啊，大概又是一起出去約會了吧？」、「是一起去打娃娃機台？」、「這個時間不是該戰隊訓練嗎？隊長該不會是想退戰隊了吧？！」反正是些無傷大雅的話。

　　戰爭的號角尚未敲響──直到晚上九點半，乖寶寶睡覺時間。

　　【截圖】【截圖】【截圖】【截圖】【截圖】【截圖】【截圖】

　　ID「九龍」開始假裝問問題，實則是故意想套話釣魚。

　　ID「大頭家」很剛好在現場，很剛好看見會長、風起長林、水漾三個南桐在發生藍色生死戀。（來人上個BGM，U R my destiny～）

　　ID「星星星」搧風點火。

　　一通討論的結論就是：

　　一、水漾是男小三。

　　二、水漾為了神裝，綠他男朋友。

　　三、水漾煽動他男朋友殺會長。

　　四、水漾拆散會長跟風起長林十年愛情長跑。

　　（您們細品這是否比壹週刊還刺激？）

　　幾個人造沒造謠我不知道，反正瓜主ID「水漾」看不下去（可能有人私下通知他），親自下戰場，跟八百壯士們互噴。

　　水漾互噴內容如下（本台記者已貼心整理為懶人包，不用謝，我叫9527）：

　　一、之前殺未知數的人不是他男朋友。

　　二、不知道未知數跟風起長林從05年就認識。

　　三、之前收到的禮物已全部退還，不是為了錢才跟會長在一起。

　　（至於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未知數、想撩未知數、破壞風起長林跟未知數的感情，沒交代。）

　　四、前面幾個說他小三、破麻、爛逼的，有病的有病，吃藥的吃藥。

　　（說完不繼續撕逼扯屌，直接退公會。）

　　最新進度：晚上十點的時候，未知數姨媽來，把文首名單裡的人全踢了。　←NOW!!（紅色）（粗體）

　　除了貢獻最少的幾個成員以外（我沒特別說是誰），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誤殺。【吐槽x1：直說九龍 ＆ ☆★☆ 完事。】

　　目前「大頭家」跟「一杯大奶微微」已經另外成立公會，私人邀請制，專拉被會長踢出去的那些人，但是沒有收「九龍」跟「星星星」。

　　【吐槽x2：收我啊，我想近距離圍觀，誰指路一下公會名？我去搜。】【都邀請制了，你搜得到才有鬼，北七。】

　　（有人說這兩個人可能是風起長林現實認識的朋友，一個圈子裡頭一起玩的人，應該是勁舞團認識的，所以AEON等級都不高。）

　　【吐槽x3：九龍是風起長林他砲友吧？】【瞎說什麼大實話。】【造未知數的黃謠就算了，做什麼造風起長林的謠？他又不紅，至少再怎麼努力搞新聞，發通稿，都還是紅不過未知數啊。】

　　本台記者獨家採訪，「大奶微微」說想殺會長，但是「大頭家」說並不特別如何。

　　記者問他：「您是否會覺得3500k鑽 就此打了水漂？」

　　他回答說：「也不是沒幹過未知數的屁眼，就當嫖資付他囉。」

　　【吐槽x6：所以未知數的菊花明碼標價3500k？兄弟們衝鴨！】

　　【換算成新台幣，十幾萬跑不掉，比小模還貴，未知數是真值錢，不愧現役電競選手aka男子高中生～】

　　【你們是真的都想幹未知數，還是只是在講垃圾話？】

　　【不是雛，不值錢，都被金主霸霸們幹鬆囉。】

　　【未知數他緊嗎？幹起來舒服嗎？有沒有使用者體驗分享一下？急，在線等！】

　　【前面的老哥，先確定您真的有個十幾把萬，再考慮要不要嫖未知數好嗎？】


　　「大頭家」大致的意思是沒有要回殺，想專心搞新公會，拚月底公會戰農鑽，把失去的鑽賺回來。

　　以上，有後續進度再來更新。

　　（記得準時收看，加個收藏、訂閱，才會有更新通知喔！）

　　記者小弟一鞠躬。


【熱門評論】可是你看他又白又大：3500k 啪！的一下，沒了。

【熱門評論】鯊魚兩根屌：笑死wwwww

【熱門評論】NEKO％％：可是未知數他真的長得很帥ㄟ= =

【熱門評論】苦力波：四樓南桐。

【一樓】葉子：笑死。

【二樓】老二飛飛：要是這貼在巴哈，我一定BP。

【三樓】Devil April Cry：所以大頭家講的話是真的還是唬爛？

【四樓】《本回應因遭到檢舉已被摺疊或移除》

【五樓】TT1069：現在年輕人玩遊戲真的很衝動，呵，當我沒說。

【六樓】肥宅之光：AEON，暖。

【七樓】小可愛射精：跟隔壁瘋子谷比好很多了吧？隔壁版每天血流成河，是你們AEON玩家都在養老，才會把這當瓜，真的是都無聊到沒東西可以配飯吃了嗎？

【八樓】跟未知數做愛：所以未知數什麼時候才要批准我的入會邀請？每天申兩次，都申兩年了耶。

【九樓】阿扁巴巴大俠：？樓上暱稱是在？

【十樓】臭甲就應該化學去勢：用過就踢掉，賺爛了賺爛了。未知數真D母狗，你們AEON版的最愛。

【十一樓】白色相簿：黨爭時間到，揪竟風起長林跟水漾，哪個會贏？下好離手！


　　「水漾是你的帳號，對吧？」采辰湊在我耳邊問道。我點了頭。

　　「怎麼知道的？」我問他。

　　「你上次在我電腦裡登入，沒登出。」他說。

　　這不要緊，我的帳號裡頭雖然有些錢，但采辰是我認識很多年的朋友，不會偷我東西。

　　看完文章以後，我心裡有點慌，一時間不敢回座位，於是陪采辰回到他的座位上。

　　那邊的人還在圍觀看文，我已經差不多看完了。

　　剩下的留言太多，一直洗，我也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你退會以後，還有沒有再入其他公會？」采宸壓低聲音問我。

　　我實在不敢說，我耐不住寂寞，想要有人陪，尤其想要他弟陪，所以已經秒速入了他弟的公會。

　　我只對他搖搖頭。

　　「暫時別入其他公會。」他說：「這篇文章太紅，都上首頁了，你看點閱率，已經一萬多了。」

　　我和他擠同張椅子，采宸攬著我，輕輕地拍拍我的背，「宇，我知道看完之後，你的心裡一定會覺得不舒服，但是不管你有沒有做過任何事，反正在不認識你的人眼裡，你就已經是狐狸精、小三。」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因為你根本就不需要當小三，多的是喜歡你的人。例如──我啊。」

　　我：「。」

　　采辰說道：「不想一個人待著的話，放學之後可以去我家玩，暘暘也會陪你，但是我不准你上AEON，知道嗎？」

　　我知道他都是為了我好，向他道了聲謝。

　　文章裡頭提到的事情，當然是被扭曲的。雖然我確實想過要抱未知數的大腿，可我根本不是為了他的錢，他的裝。

　　只是，就連我自己都快要分不清楚，是不是未知數跟風起長林真的有一腿，而我不小心介入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想到未知數很明顯就是為了替我出一口氣，才把那些人全踢了，卻被人罵成瘋子，還有一堆ID看起來就非常噁心奇怪的人，在那邊一直討論未知數……甚至把他當成男娼，想幹他？

　　我在想，他名聲已經臭成這樣，接下來該怎麼繼續打電競？會不會對他職業生涯有影響？


　　回到座位以後，我認真地回想，忽然覺得，其實那時候隨便他們去說，又有什麼要緊？他們只是說說而已，也不敢像風起長林一樣密我。

　　小不忍則亂大謀，不過如是。

　　我都不知道未知數竟然是這麼衝動的人，會下這麼重的手，居然連3500k貢獻值的大佬都敢踢。

　　萬一那些人花錢找代練，或買90等的帳號然後去殺他報復，把他身上的裝都撿光，經驗值殺到歸零，那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還是上課時間，但我越想越放不下，簡直坐立難安，小魔女帕妃都玩不下去，於是立刻出電腦教室，給未知數打了通電話。

　　未知數隔了一晌才接起電話。「抱歉，剛在考試，所以慢了點接。」

　　意識到我很可能打擾到他，我說：「我先掛，等你放學再說。」

　　「考數學，沒事，二十分鐘前我就已經寫完了，在考卷背後畫素描。」他說：「怎麼了？小真。」

　　「霰玄，你還好嗎？」我反過來問他。

　　「嗯？什麼事？」他也反過來問我，語氣平平無奇。

　　難道他還沒看到遊戲基地的文章？

　　我只好大概跟他說了下那篇文章的梗概，然後問他我最擔心的事：他能不能繼續打電競？會不會有人去殺他？

　　「不，這沒什麼。」他不鹹不淡地說：「這種文章，不是兩三天就有的嗎？你信不信明天或後天大家就忘了。」

　　我對著他表示疑惑。

　　他接著說道：「你應該不知道……總之，當初我能入GSC，並不是因為我打得特別好，而是因為，」

　　他頓了一會兒，像是在猶豫，而後才繼續說：「教練說我長得好看，能吸引女粉絲。」

　　但我看他現在打得也不差。我問他：「你那時候，就已經被人發過文章了？」

　　「甄選的時候就已經被罵過，你去Yahoo搜都有，說我是靠林槿軒的關係走後門，一路躺進去的，我一直都很黑。」

　　我不知道以前發生的事，是否非常影響他的心情？他說：「我不是很在乎，該上學上學，該上班上班。錢照賺。」語氣倒是特別平靜，聽不出起伏。

　　就算我再好奇，都不可能真的動手去搜他的黑料。他的實力擺在那裡，沒甚麼躺或不躺的。

　　我又問他：「你踢的那些人裡頭有課金大佬，他們會不會挾怨報復？」

　　「大頭家不會的，他不是那種個性的人，老AEON時期我就認識他了，一個前輩。」他風輕雲淡地說道。

　　？？？那人是你前輩，你還敢踢他？

　　「他有可能殺的過我，其他人沒辦法。」

　　未知數回答道：「玩遊戲不過圖一樂，不必想這麼多，想這麼多不如不玩。人不必做些自我折磨的事。」

　　當他語畢，我就聽到我這邊，與他那邊的下課鈴聲同時響起。

　　他說：「乖，小真，我先去交卷，放學打給你。」

　　「嗯。」聽他這麼說，我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我跟他說了聲「再見」，而他回了聲「晚點見」以後，就掛了電話。

　　雖然我這邊也不好過，名聲臭得亂七八糟……大不了我就像采宸說的那樣，強制戒網癮，不玩AEON就是，或是以後每天陪阿狂雙排爆爆王。

　　回教室關電腦的時候，就看見即時通來了個訊息：

　　「寶貝，想你了。」是阿狂。

　　「我已經發好公告，也買好商城限時道具了。」

　　「今天晚上七點整，我出錢，請全公會吃100萬的經驗火鍋。讓大家都來歡迎你入會，好好認識一下我的婆就是你，水漾。」

　　看到訊息，我乾乾地笑出聲來，回他一句：「你最棒了，愛你。」然後按下Windows XP的登出鍵。

　　就算我的心聲是：毀了，都毀了。

　　采宸明明就苦口婆心地要我低下頭、夾著尾巴作人，吃飯坐小孩那桌；阿狂卻恨不得全世界都認識我──看！這個人妖叫水漾。

　　除了「我愛死他了」以外，我對阿狂已別無他想。

　　吃過晚餐以後，晚上七點很快就到了。

　　我回到房間，打開電腦，透過阿狂邀請，進了公會RC。

　　公會裡的眾人都聚集在大廳開麥等著吃經驗，人聲嘈雜，我看上線的有三百多個人，有資格開麥的只有寥寥十幾個人，應該都是公會幹部。

　　就算這樣，依舊人聲鼎沸。

　　「剛下那張本的時候，你是真的菜逼巴。」

　　「火焰狂工呢？還沒開飯？」

　　「他那婆長怎樣？聽說長得傾國傾城，快給爺瞅瞅。」

　　阿狂丟了一個黃馬甲給我，還給我排了最高麥序，而我始終沒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特別尷尬。

　　阿狂說：「怎麼了？不想跟大家認識認識？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阿狂一說話，大廳頻道靜了一下。

　　「……想。」說話的時候，我看見自己的麥克風燈亮了。

　　我當然想認識阿狂的朋友們。

　　阿狂可是非常正式地想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們認識。想讓他們知道「大嫂」是誰。

　　我很謝謝阿狂，也明白他對我的心意、用心與付出。

　　我沒再繼續說別的話。就聽到公會裡頭其他人說：「狂董，吃完火鍋下不下本？帶一趟撲克。」

　　「不帶！滾！陪我婆！」他立刻如此回覆道。語氣一如既往地毫無保留，也虧這些人願意跟他當朋友了。

　　「這人也沒和你結婚，哪裡是你的婆？」那人說。

　　我看了下那人的麥前面的ID：「薏仁做事薏仁湯」。

　　阿狂之前不是跟我說要踢他？怎麼還沒踢呢？

　　就聽又有人說：「對啊，也沒結婚，陪他幹嘛？屁用沒有，不如陪陪大夥，你很久沒帶我們下水底迷宮了。」

　　另一個人說：「喂喂喂，讓水漾開個鏡頭吧？聽說他長得特別好看。」

　　「……哪裡聽說的？」

　　阿狂只遲疑了一下，竟然沒密我，找我討論一下該怎麼回覆，隨後就繼續說道：「他當然長得好看啊！我們現實裡都見過了。可是幹嘛給你們這群色鬼看？萬一對我婆見色起意怎麼辦？」

　　「呦，難道想看看水漾本人長怎樣，也是得付錢的？」薏仁說道。

　　前面的氣氛就已經特別有鬼了，只是還不到特別針對我；薏仁一說這話，我就覺得要完。涼涼……

　　過沒多久，果真聽一個人說：「狂工，別癡心了，你就是被那個人妖拐了！那個人妖是伺服器裡最有名的大騙子，想先騙你的錢，再騙你的感情！」

　　我看他的ID，豆漿不加冰，好像是之前在首都密過我，我沒回的人。

　　這是不是在挾怨報復？

　　他們剛才明明都還在討論何時開火鍋吃經驗；現在心思卻完全不在經驗上了。

　　「胡說！反正我多的是錢，我心甘情願給水漾，哪需要他騙？」

　　「我怕的是他不要我的錢，不然他要多少，我給多少，行嗎？不知道實情的話就閉嘴！」

　　阿狂這樣說，我是很高興；可我沒有要他的錢，他這麼說，豈不是讓別人誤會得更深？

　　阿狂又斷斷續續開了麥，先噴薏仁，再噴豆漿，可是我已經聽不很清楚他們實際上在講些什麼。

　　聽他們對著我的事唇槍舌箭，我的腦子裡頭嗡嗡作響，胸口驟然一緊，心臟怦怦狂跳，握著滑鼠的手裡都出汗。

　　「是不是只要有錢，就可以讓水漾當婆？」

　　「可是雪夜抄那個會長，給他錢就能睡耶？水漾有沒有提供一樣的服務？沒有的話就噓他囉。」就聽公會裡頭又有其他人說，一個ID叫魚魚魚的。

　　「這年頭的電子男娼真好賺。是不是不論長得怎樣，只要進遊戲裡開個女角就撈好撈滿？畢竟傻子太多，騙子不夠用。」

　　一個ID叫壽司不加芥末醬的人說道：「狂工，我們都知道你為人單純，可是你作人不要笨啊。有什麼事，跟哥兒們商量，我們都認識這麼久，會害你不成？」

　　「狂，我們是真心為你好，才對你說這些，你不要不知好歹。薏仁就挺好了，你做什麼非得去外頭主動招惹破麻爛逼？」

　　「你是沒看過遊戲基地那文章是不是？兄弟們是照顧你的心情，才在公會裡跟你說，不然我早就換分身上去開紅殺他。」

　　一個ID叫「台灣不缺電，用愛發電」的人說道：「我們都關心你，你覺得你那婆能這麼關心你？我們又不貪你的錢，也不貪你的色，雖然你想跟我在一起，我是不會拒絕的。」

　　薏仁說道：「水漾，我告訴你，我比狂還能操，肯定操得你賊他媽爽，水都流滿床，你要不要免費試用？本來是要『3500k』的，可是我給你打折，不收你的錢！」

　　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退了RC。

　　我退了那個頻道。

　　阿狂發了無數個通話邀請給我，我的視窗在震。

　　我掛掉他的電話，把RC登出。

　　我留在角色大廳，不知覺間，這個帳號已經六十七等，快要七十等了。儘管大多時候是吸了阿狂、未知數打下來的經驗，我只負責划水。

　　我當然捨不得這段時間對這個帳號的努力，「水漾」跟阿狂還有未知數的回憶都翩然杳至地浮上心頭。

　　我發現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心裡特別難受，覺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諒解我。

　　是不是，只要我換一個身分重來，就不必再被別人這麼議論？

　　我本來想把整個帳號都掛8591，畢竟我這段時間的努力不該就此沒有回報；可是我又想起這個帳號曾經帶給我的回憶。

　　一想到接下來有個陌生人，可能花個五、六千塊買下這個帳號以後，就會看到信箱裡有未知數的信；一上線，阿狂就會發私訊過去；那人會代替我繼續跟他們一起玩。

　　那些本來是我該得到的！未知數的私信，阿狂的密語，本來都該是我一個人的。

　　我不要讓給其他人，其他人不論出多少錢，他們都沒資格擁有未知數跟阿狂對我的關注。只有我……只有我能同時擁有他們兩個。

　　就是要這些他們兩個人與水漾之間的牽絆、回憶，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都不要任何人代替我，去繼承它。

　　最後，我對「水漾」這個角色按下紅色的「註銷」鍵，與這位打扮亮麗的女法師永別。

　　水漾，謝謝妳願意代替我，以一個女孩子的身分，跟他們兩人交往。

　　妳做得很好，一直都很好。

　　妳被註銷，從來不是因為妳做錯了什麼；妳是無辜的。

　　是那些罵妳的人對妳不好；是我不夠好。

　　是我沒能讓妳上一百等，讓妳享受遊戲中的尊榮，成為伺服器中等級第一高的女法師。

　　是我扛不住壓力，才沒辦法繼續讓妳在AEON中快樂、自由地生活。

　　謝謝妳這一季以來的陪伴，願妳能在網路的長河中，得到永恆的安寧與長眠。


※


　　這天晚上，我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

　　這還是頭一回，我到凌晨三點都沒睡著。

　　我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未知數發了一堆簡訊給我，還有好幾通未接來電。

　　「睡了嗎？小真。」

　　「不開心嗎？有事可以跟我說。」

　　「小真，明早我還要考試，先睡了。想聊天的話打給我，我會接。」未知數發了這些訊息給我。

　　我心如死灰，暫時不想跟AEON裡認識的朋友來往。那裡是我的傷心地，他們雖然沒犯任何錯，卻勾起我的傷心事。


　　下了床，我懶懶地爬到螢幕前面，下意識動作地打開螢幕開關，鬼使神差地按下主機電源鍵，登入Windows XP，看見我的桌布……

　　跟未知數在遊戲裡一起拍的螢幕截圖，1024 X 768大小的。

　　畫面裡，他想來應是高大俊美的角色，摟著我的角色的腰。我們戴著同樣的情侶頭飾，彎曲著角色的手臂，一起比了一個大愛心。

　　本來在AEON裡頭，未知數是最好的……一直都是最好的。可他跟阿狂一樣，給我惹了一堆麻煩。他們兩個現在都一樣，讓我說不出的鬱悶。

　　我將那張桌布換掉，改成預設的草原藍天白雲背景。

　　即時通自己啟動以後，視窗一陣發亮與震動。

　　只見阿狂大概在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給我發了一堆訊息，現在一股腦地全都跳出來。九點之後他大概就睡了，所以不再有訊息。

　　「對不起，寶貝，我不知道遊戲基地有人發文章罵你。」

　　「寶貝，別生我的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些人平常都對我很好，他們很挺我，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對你有這麼大的敵意。」

　　「寶貝，你為什麼註銷帳號了？你不要水漾的號了嗎？你再也不玩AEON了嗎？」

　　阿狂對著我，一口一個「寶貝」，可傷我最深的人，分明就是他。

　　阿狂、未知數，這兩個人，我一個都沒回；我就想不出該回他們甚麼。

　　我看了下另一款遊戲，「～失落之夜 Nostalgia～」的進度，發現1.2G的安裝包已經下載完畢。

　　我裝了它。

　　想到從此以後，未知數跟阿狂與我就沒有共同的MMORPG了，要說心裡不難過，那當然是騙人的。

　　可是我還是想玩遊戲，同時不想再被別人全網追著罵。我想既放鬆又開心地浪費時間。

　　可以的話，能再有個人陪著我、照顧我，那當然更好；但我也不敢如此奢望。

　　哪裡能有這麼大的福氣，不論到哪個遊戲裡，都有人把我捧在掌心裡呵護呢？是個人都想要！可我想太多了，我這人分明就不值得。


　　打開遊戲以後，我重新創了個角色，這次不敢再開女角，ID取「瀟湘夜雨」，那是以前我在別款遊戲裡頭用過的名字。

　　睡不著覺，這遊戲又有一連串新手任務可做，我開始做任務，消磨時間，等著何時能有睡意。

　　才做任務沒多久，我的角色居然在保護區域裡死了。剛拿的經驗值還沒升等，全被死亡懲罰噴沒了。

　　能在保護區域裡殺人搶經驗，這意味著什麼？這是一個神仙，是個掛逼。

　　連換一款遊戲都遇到新手區開掛的，我這個運氣也是真的沒誰了，衰神罩頂。

　　我的躺地倒數時間快到了，十秒內得決定要不要原地爬起來。

　　起來？又被外掛殺一次，經驗歸零，被他殺；不起來，回新手村，好不容易打到的東西，全噴地上，被殺我的人撿走。

　　那個外掛已經走過來，準備要撿我的東西了，應該是自動排徊型的，哪裡有玩家就去哪裡，見誰殺誰，掉啥撿啥。

　　掛新手區，應該是因為有些新手透過任務能輕易拿到的東西，老手沒辦法再拿到。這種東西在環境裡的供給既然少，掛上交易所之後賺的錢就多。

　　就見那個來撿東西的外掛忽然死了，一身東西噴滿地，全都發著彩虹光。

　　【區域】神洛：起來，快點起來，不要噴回去。

　　我聽他的話，立刻對著「原地重生」的視窗點了「確定」。

　　【系統】玩家《神洛》對您施展了「頂級．緊急恢復術」，HP/SP每秒恢復速度提升65%。

　　【區域】神洛：快撿。

　　我沒拂逆他的話，地上噴的哪些東西有光汙染，我就撿哪些，直到負重滿為止。

　　【區域】神洛：坐著或躺著，回回血。

　　我依言照做，他的角色這時才現身，徐徐走過來，一身斯文長袍，揹著一把魯特琴，看上去職業像是吟遊詩人。竟能先鎖定一個角色，然後遠距狙他、短時間極大輸出，實在是很難想像這個角色的升級點數，具體是怎麼配的，可能點了很多智力。

　　我看他的攻擊範圍很遠，角色還在螢幕畫面外頭，就能殺了這外掛。

　　這人難不成專門躲在遠處，等著狙外掛賺錢？

　　他彎腰把地上剩餘的東西全都撿乾淨。

　　他的包包特別大，著實有錢人，居然能一口氣撿起三十幾樣東西。

　　不像我的新手包，只有八格；就算如此，撿了這些也夠我回本了，不枉方才被殺，噴出來的那些經驗。

　　【區域】神洛：這人掉的東西把我包包擠爆了，我沒辦法繼續玩，得回首都一趟，你要一起去嗎？初級傳送，送你一程。

　　【玩家《神洛》向您發送組隊邀請，請問是否同意？《Y/確定》《Ｎ/拒絕》】

　　我點了「確定」，沒多久，神洛果真帶我去了首都。

　　我這個等級還沒去過首都，現在趁隙去了，正好開交易所，把身上的東西掛一掛，作這個角色的初始啟動資金。

　　我打開「重生之夜放大鏡」網站，看了攻略，一樣一樣地查每樣撿回來的東西的市場行情，按照網站上寫的行情的最高價，全部掛上去。

　　過沒多久，就已經賣了好幾樣，我從交易所裡取了十幾萬G到身上。

　　整理完全身東西之後，屆時還得去開一趟銀行，把多數錢存進去。

　　否則要是沒個人在我旁邊護著，等我出去保護區域之後，被專門殺新手找優越感的人打死，恐怕有機率把全身上下的錢都噴掉。

　　腰纏萬貫向來都是件危險的事，現實裡是，遊戲中亦然。


　　我還在整理裝備時，就看隊伍頻裡有訊息。

　　【隊伍】神洛：瀟湘夜雨，你一年前在「鏡花水月Online」，是不是也是這個ID？

　　【隊伍】神洛：不是的話，當我認錯人，先說聲抱歉。

　　【隊伍】神洛：如果是同個人的話，我想加你MSN，可以嗎？

　　【隊伍】神洛：我後來重新下了鏡花水月一次，但是你人已經不在了。我有點不習慣，就把那款遊戲又卸了。

　　【隊伍】神洛：知道嗎？我找你很久了。

　　一年前，鏡花水月Online，神洛。

　　我終於有印象。對了，那時有個人，每次只要和他一起下本、組隊，我都特別放鬆、安心，跟他玩得特別愉快。他陪了我很久。

　　以前他也是像這樣，打公會戰時，他故意不進戰場中心，躲在視線隱蔽處蹲著，一個一個看衝進戰場中心的人身上裝備有什麼。

　　找到目標以後，在隊伍頻裡說：「瀟湘，這人跟你玩同個職業，你偷偷靠近他，等等我殺他，你把他身上東西撿一撿。」我說「好」。

　　到後面，公（零）會（元）戰（購）時間快結束時，他甚至都不挑吃，只問：「你包包還有沒有空位？我要狙那個人，你去他旁邊蹲，快。」然後發目標的ID給我。

　　等我撿完最後一批裝的時候，神洛一句話：「退公會戰！馬上，現在。」

　　等我一退，這些東西全都是我一個人的，不會出現在繳獲戰利品的結算畫面；不必被公會幹部們分贓。

　　這算是一個技術性的BUG，別人有沒有這樣做過，我不知道；但神洛從不撿他狙掉的那些人掉的東西，只讓我撿。

　　有人偷撿他打死的人掉的裝備時，他立刻就狙死那個人；就算跟我們同公會也不例外，再密我：「一起撿，撿都撿。」

　　打完公會戰以後，他再回到公會頻裡道歉，表示他是一時「誤殺」。別人也查不出個鳥來，只能放過他，不咎責（又或者是打不過他？）。

　　他甚至都沒讓別人知道，他是這麼……寵我？

　　公會裡副會長，問神洛能不能帶別的新人，是會長的女朋友，才創號沒多久，十幾等的小白。會長去打工，沒空帶，屎缺擱著就往下頭甩。

　　神洛回答：「正跟瀟湘玩呢，今天沒空呦，不好意思。」態度不冷不熱，亦不失溫和。

　　那人說：「不至於這麼偏心吧？瀟湘等級也五十幾了，讓他自己去玩啊。您老帶個新人唄，不然讓瀟湘帶一帶新人不成？公會裡頭也需要迭個代才不會有等級空窗。」

　　我才想勸他：要不我今天下線去玩別的，你去帶新人？最近你都快升公會幹部了。

　　就看密語頻來了訊息：「瀟湘，我們退會吧，這公會不適合我們，要求太高。」說完，公會頻就顯示【玩家《神洛》已退出公會。】


　　以前在巴哈的鏡花水月版，我曾經看見一篇文，標題叫作：「說說我公會裡頭1號跟0號的事」，內文標註：「現實故事改編，部分真實、部分虛構，勿噴」。

　　文中很明確地提到：「我公會裡有個1號，總是把0號金屋藏嬌，藏在自己的隊伍裡，殺了誰就讓0號去撿裝，撿完以後讓0號退戰鬥。」

　　「不論1號殺誰，噴的東西都是0號的。只管讓0號全程花划，決不輸出，默默吃經驗撿裝，安靜如雞。」

　　「我那時看感覺好奇怪，為何總有個人公會戰打了二十幾分鐘，結束前就退戰鬥？他不想要公會戰的排行、獎勵跟經驗了嗎？」

　　「直到我仔細觀察這個人之後，才知道他撿了多少值錢的東西。難怪寧可不要那些獎勵，都要退公會戰。」

　　我看了覺得特別奇怪，還去推文問：「樓主，甚麼是一號，甚麼是零號？」

　　樓主回答我：「代稱而已，避免當事人被扒。」

　　過沒幾天，樓主又更新，另開一層回覆，寫說：「以我多年經驗，1號肯定喜歡0號。兩人之間有貓膩。」

　　有人推文說：「只是兄弟，看誰等級低，餵他東西吃而已，哪來那麼多逼話可說？」

　　樓主卻如此回答那人：「你不覺得怪怪的，那行，我尊重你。」顯然完全沒有要改變自己推論的意思。

　　那時我就特別懷疑這篇文章裡頭說的就是我跟神洛，只是我沒證據。

　　神洛，就像發文的那個人說的一樣，他喜歡過我嗎？

　　……我實在不該往臉上貼金，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就不配，真的不配。


　　以前我年紀太小，考國中的時候被家人禁網，沒留到他的即時通或MSN，家中網路基地台就被砸了，爸爸還為此跟媽媽大吵一架，因為爸爸沒有世紀帝國可以玩了。

　　這是我一直都很惋惜的事。「神洛」這人，從此成了我的心傷。

　　後來我也曾幹過和他一樣的事。我去重下「鏡花水月Online」，登入同樣的伺服器，卻沒看到神洛。

　　此時能重新遇見他，對我而言無疑是種救贖。

　　天底下居然會有這麼巧的事，最想重逢的人，在最適合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沒再猶豫，立刻發訊息給他。


　　【隊伍頻道】瀟湘夜雨：FairestDesire94，加我。

　　【隊伍頻道】瀟湘夜雨：有沒有RC？同個帳號，一起加吧。以後有事沒事，掛著開麥聊天，陪陪我。

　　【隊伍頻道】神洛：好。

　　【隊伍頻道】神洛：即時通也同個帳號？Facebook上能搜到嗎？你其他SNS，我都想加。

　　【隊伍頻道】神洛：可以嗎？瀟湘。我想擁有你的全部。

　　我就這麼跟神洛一起度過沒羞沒臊的一週，整天和他在網上膩在一塊兒，老媽叫我下樓吃飯都不肯應，整天覺得自己當仙子，餐風飲露就能活。

　　阿狂給我來了訊息：「寶貝，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我的「水漾」女法師刪除以後，資料還能恢復嗎？不能嘛！

　　想到這裡，我就生氣，沒回他。

　　未知數給我來了訊息，問我：「現在還玩遊戲嗎？玩哪一款？」

　　我回他：「不玩Aeon，玩重生之夜。」未知數一時沒回，過沒多久，居然說：「我下好了，你在哪一線？」

　　然後我就沒回他了，因為只要有神洛陪我就好了；對著其他人，我實在是懶。


　　一天晚上，我媽喊我下來，實在喊得我煩，我跟神洛說了聲：「我離開下。」才下去，就見兩個我最熟悉不過的人──文霰玄、項亦暘，一起站在我家客廳。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尤其亦暘的臉上滿是殺意，幸好現實中他背上沒有RPG，否則恐怕要殺人。

　　老媽萬分狐疑地問：「兩個都是你朋友？一個我見過，另一個怎麼年紀比你小呢？」

　　「甚麼？你媽見過這個人？！這老傢伙已經來過你家了？？」亦暘聽見以後，差點沒動手撕霰玄的皮。

　　「媽，憋問，問就是打遊戲認識的。」我匆匆將兩個人帶上樓以後，立刻關上門，三個人在我貼了遊戲海報還放著週邊模型的房間內，楚囚對坐。

　　「這就是你的房間，收拾得好乾淨。」霰玄說道。

　　「跟你本人一樣，聞起來香香的。」亦暘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虎牙。

　　我房間除了一張打電腦用的辦公椅之外，只有一張床，所以我把他們安置在床邊，給他們一人發了一罐Qoo。

　　亦暘開始吸柳橙汁，霰玄沒動。

　　「外頭風大，天又冷。」對著他們，我心虛地說：「怎麼想到要來找我？亦暘你就算了，反正住得近；霰玄你是從二十分鐘外的地方騎車來的。何苦呢？」

　　更扯的是他們來的時間居然還對上了。這莫不是上天在懲罰我？

　　「還不是你消失太久，都不理我？！」亦暘氣得臉皮都鼓了，像松鼠一樣。

　　「你後來都沒回我訊息，我擔心，就來看看你。」霰玄說道。

　　誰情商比較高，高下立判。

　　「寶貝，你註銷之後，我公會裡的人都說很對不起你，覺得誤會你了，當時不該這麼對你。」亦暘說道：「你刪號這件事，他們覺得你特別厲害、果斷，你有沒有覺得你無名關注者突然多了好幾十個？那都是我們公會的。」

　　？可是我最近根本沒空看無名。

　　「小真，我跟教練問過帶你去基地的事，教練說你可以來看我們打，他幫你準備機台觀戰。你有興趣的話還能作個測驗，說不定在這之後，就能當我們的青訓生。」霰玄說道。

　　「可是我並不想打電競。」我老實回答他：「你看我平常下本都在划水，你覺得我是能打電競的人嗎？作人最可貴的就是有自知之明。」我應該還沒狂妄到像亦暘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

　　「你不弱，打耶夢加德那次只是裝備不到位。」霰玄如此說道，我直接當他是在安慰我了，肯定違心之言。

　　「我養宇真就好了，他幹嘛出去工作？青訓生沒薪水的吧？」亦暘兇巴巴地說道。

　　霰玄看都沒看他，表情淡淡的。

　　「青訓生是有薪水的。」我代替霰玄回答了他，儘管確實不多，可能只抵最基本的生活開銷。

　　這時，電腦喇叭裡忽然傳來神洛的聲音：「瀟湘，回來了嗎？」

　　霰玄與亦暘同時望向螢幕，看見我還掛著的RC。糟！我忘了關麥。

　　霰玄只是看，亦暘乾脆衝到電腦前面，對著我的麥克風說：「你是誰？為什麼在跟我的婆聊天？可以請你立刻滾嗎？」

　　？？？又有禮貌又沒禮貌的嗎，弄得我好矛盾。

　　霰玄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亦暘的身份，對著我說：「小真，這個小男生就是之前殺我的火焰狂工，對吧？」

　　我哀莫大於心死地點點頭。「怎麼看出來的？」

　　「個性。」霰玄悠悠道：「他年紀太小，就不懂事。」

　　「幸好你後來沒去回殺他。」我說。

　　「他是你朋友，我不會殺你朋友的。」他看著我的臉，回答道。

　　「瀟湘，你房間還有兩個人？」本來以為神洛忽然被罵，應該會生氣，他卻沒有生氣，跟以前一樣，脾氣一直以來都好得很，只說：「打開鏡頭，讓我看一下你們，好嗎？」

　　我本來想推託自己很醜，很邋遢，然後拒絕的。

　　倒是霰玄先說：「都已經晚上九點，時間很晚，就別開鏡頭了。」

　　？？我尋思著你晚上九點來我家，又是什麼好鳥？

　　反而是亦暘說：「寶，這人長得什麼逼樣，讓我看看？」我趕緊捂住他的嘴，「他是我認識一年的朋友，怎麼可以這麼說他。」

　　兩人一晌無聲，霰玄甚至倒抽了口氣。

　　「原來他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霰玄問道。

　　「是！」

　　「不是！」

　　神洛與亦暘同時回答道。然後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兩個人都盯著我，氣氛一時間就挺尷尬。

　　眼下也到該我還債的時候了。我確實欠神洛不少，滿足他這小小的願望，是我應該作的。

　　我問他們：「霰玄，亦暘，同意開鏡頭嗎？」

　　霰玄恬靜地點了頭。

　　「我沒說過我不要啊。」亦暘說著，還偷打了霰玄一下。

　　霰玄雖然臉上略有不耐煩，但是修養不錯，沒回手，只默默將猴子一樣動來動去的亦暘摁回身邊坐好。

　　「狂工，乖。」他直接把自己沒喝的那罐Qoo塞進亦暘手裡。

　　「這是什麼口味？蘋果的！」亦暘立刻被科技果汁收買，開開心心地從塑膠套裡擠出小吸管，開始吸他第二瓶Qoo。

　　（不愧是小孩子，也太好騙了吧？說好的每天靠8591日入千萬，一秒鐘幾十萬上下呢狂董？！）


　　於是我打開webcam，將鏡頭對準了我們仨；神洛接受邀請後，也開了鏡頭。

　　神洛那邊的畫面顯示以後，當然不會像霰玄（可能）想的那樣，有什麼瑟琴的、不三不四的東西。

　　神洛看上去很年輕，他告訴我自己是大學生，所以他的年紀應該是比霰玄大。

　　他睫毛纖長而濃密，鼻樑高挺，長得好看極了，第一眼看上去雖然瘦，其實身材精壯。

　　可能因為時間很晚了，又待在自己房間裡，他只穿著一件貼身的棉質線紋黑背心。

　　即使webcam的像素很爛，畫面幾乎成馬賽克狀，順著戴著的項鍊曲線，還是能依稀看見神洛有些胸肌，形狀、大小都練得剛好，乳頭處微微激凸，手臂覆著薄薄起伏的肌肉，線條俐落，膚色是微微的牛奶糖色。

　　我發現我單是這麼看，都有些口乾舌燥，於是也變了兩瓶Qoo出來喝，一瓶再給霰玄。Qoo，哪個口味的好──大香蕉口味的最好。

　　神洛長得帥，身材又好，長相與他的聲音非常相稱，在現實裡肯定也很受歡迎，很多女生一定都喜歡他。（畢竟我是男生，我都挺喜歡他）

　　同時擁有這三個人的我，究竟是何德何能有這般福氣？

　　我說：「神洛。」

　　「嗯？」神洛透過鏡頭望著我，眼神特別虔誠、單純。

　　「你下面有沒有穿褲子？」我問他。

　　神洛聞言一怔，臉上竟微微地紅了。

　　他俯身到鏡頭前調整，接近的掌心蓋住鏡頭以後，鏡頭快速往下一照。

　　只見他腰肢特別細，胯間穿一條CK的棉質內褲，褲襠正中間裝好東西的地方，沉甸甸的，有些份量。

　　我還沒仔細看清楚白色內褲裡頭那包大蛇長什麼形狀，神洛就將鏡頭迅速調回本來的角度，「瀟湘，你不是國中生嗎？怎麼這麼色。」

　　亦暘見狀，立刻撲過來，「他隔著螢幕，你摸不到的，摸我，摸我嘛！」我真往他下半身小蛋包處輕輕揩了一下，就沒敢再繼續作妖。我是真怕被送進少管所。

　　這時，我的屁股冷不防被摸了一下。「咦？！」

　　霰玄一把將我抱起來，放倒在床上，然後輕輕地壓在我身上。

　　他明明沒有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我卻覺得他的大胸肌緊緊貼著我的胸，乳頭微微地磨蹭我。

　　他溫熱的下腹、鼓脹的襠部都與我的相貼，從這些地方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彷彿有電流通過我的四肢百骸似的。

　　霰玄還穿著高中制服，我卻能感覺到衣服布料下高熱的皮膚溫度。我摸了摸他制服短袖下露出來的一截光裸的手臂，都沒有手毛，只有緊實的肌肉。

　　當他的襠與我的襠隔著褲子貼合在一起的時候，他褲裡的東西略動了動，生龍活虎，不愧是年輕人。

　　我並不算是一個非常纖細、瘦弱的人，可是當霰玄整個人籠罩在我正上方時，他的身影遮住我臥室天花板偏黃的燈光，我竟頓時覺得他好強壯，整個人可以就這麼包覆住我。

　　而他身上那股子CK的麝香混著柑橘的香味，離我好近，我每一口呼吸，都能把這種勾人的淡淡香水味吸滿鼻腔；於是我開始能理解，當初他的教練為何會讓他入隊了。

　　如此完美的少年，在這個世上，究竟有誰能拒絕？

　　「霰玄，喝、喝Qoo應該是不會醉、吧？」我的口鼻全在發燙，本想試著推開他，最後不但沒能推開他，我反而主動用手摟住他的後頸，手背碰到他柔軟的髮尾。

　　霰玄的大手摸在我的短褲邊，往我腿肉上掐了一下，「怕癢嗎？」可能被他欺在身下的我在抽搐，所以他很快就露出明白的表情，不需要我回答了。

　　「捏起來很舒服，手感好，膩手。」他說。

　　「你，你去捏他，他比我更嫩，更好捏。」我指著亦暘，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發虛。

　　霰玄搖搖頭，「我不捏別人，只捏你一個人。」他貼著我的身體又動了動，手已經開始挪移到別的位置上，好像很輕車熟路。

　　我雖然用手擋他，不讓他的手直接去摸我已經開始有反應的那個地方，卻始終沒動手，把他從我身上推下床。

　　我在幹什麼？我是在捨不得嗎，可是萬一webcam照到我在床上跟霰玄糾纏在一起，該怎麼辦？亦暘是不是等等也會爬上來，跟我們一起疊羅漢？

　　「剛才你盯那個人的襠，不是還盯得很高興麼。」

　　他拔掉眼鏡以後，眨了下眼睛。

　　沒了鏡片的遮擋，我能清楚看見他一對漆黑眸子，眼神已有些濕潤，看上去有種早熟的風韻，說不出的性感。

　　比起平素的溫文爾雅，而今的霰玄更有種侵略的味道。

　　他嘴角幅度微揚，露出一個優雅而好看的笑容，「小真，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老二大的男生？」語聲略帶沙啞，像是帶著情慾。

（十一）Paris


　　──我當然很喜歡老二大的男生，可是我更喜歡你。

　　我並沒有狗膽，真的把這句話宣之於口。

　　或許現在確實已經到了可以說出口的時機，可是亦暘跟神洛都還在，我不敢。

　　亦暘爬到霰玄的背上疊著，瘋狂搖晃下面的我們，「未知數，我後來去看了巴哈還有遊戲基地，還有你的無名，才發現你很紅耶。」

　　霰玄在被亦暘壓住以後，人就略顯吃力了，很難控制自己不整個人都趴在我身上，只好自我身上離開，同時也把他背上那個扒著他的小鬼抓下來。「怎麼突然說這個？」

　　「情敵戰略調研啊！」亦暘爬回來，坐在霰玄的大腿上，「對了對了，反正我們有webcam，四個人拍一張照，發你的無名好不好？想當紀念。」

　　電腦裡，神洛透過喇叭說：「我也不有名，就不必了。」

　　亦暘卻很堅持，「《幽白》四子聽過不？我是幽助，宇真是藏馬，」他還沒說完，就聽霰玄打斷他：「你別說了，沒人想當桑原。」

　　亦暘用力打了自己的椅子（未知數的腿一下），又接著說：「《獵人》四子呢？我是小傑，宇真是奇犽，神洛是酷拉皮卡，」

　　霰玄沒讓他把話說完，直接把他扔在床上，自己跑去調webcam，搗鼓起怎麼跟連麥的神洛一起弄張合照。

　　最後，勉勉強強，取消了兩個畫面中間的分隔線，將神洛的畫面與我們之間的畫面間距拉到近乎於無。

　　儘管兩邊的背景不相同，但是在霰玄的努力下，硬是把兩邊的背景弄成同一個特效，看上去，就像是我們四個人同時在同一個空間裡相處著。

　　畫面裡，亦暘抱著我的左手，霰玄從後方攏著我的脖子，神洛抱著我的右手臂，一張朕心甚悅的合照就這麼拍好了。

　　霰玄在我們的注視之下，借用我的電腦發上無名相簿，標題是：Young and Beautiful

　　相片說明：

　　今天到水漾家裡玩，巧遇了狂工和神洛。

　　They'll tell me that you're mine.

　　發出來沒多久，下面就有留言：

　　zxc09876：正中間被三個男生抱住的，白白淨淨的漂亮小子，就是傳說中的水漾的長相？還不錯耶！

　　wsdfc6667：所以會長跟火焰狂工有仇這件事，只是誤會囉？照片裡大家看起來關係還不錯啊。

　　照片很快上了首頁，開始有人各自問起我的無名多少、亦暘的無名多少、神洛的無名多少。

　　因為這是霰玄自己的無名相簿，所以來留言的人都是他的粉絲，態度很好，絕大多數說的是「好羨慕，我也想去！」、「何時開網聚啊？」、「就算用網路視訊拍，也能拍得這麼好看嗎？不愧是我們的大天才。」

　　不知怎地，看完這些留言以後，我對Aeon的那種排斥感，已經消失了泰半。

　　先前在遊戲基地看見的文章、黑色領域那些人對我的排斥，這些事情都逐漸自討厭變成無感。

　　或許是我意識到，就算我離開遊戲之後，亦暘和霰玄還是會主動來找我。

　　跟那些之前修理我的人一比，顯然我更在乎的，一直以來都不是霰玄與亦暘之外的人。

　　就像是我雖然不玩鏡花水月Online，卻為了神洛玩重生之夜一樣；遊戲說起來不過是千篇一律、打打殺殺，是哪款沒那麼重要。Aeon沒有這麼了不起。

　　「叩叩叩」這時有人來敲門，霰玄主動去開了門，見到我媽後，微微鞠躬，面帶微笑地說：「阿姨好。」

　　媽媽的老臉飛紅，見到霰玄就笑得合不攏嘴，怔了一會兒後，終於想起自己要說些甚麼，「寶們，十一點了，你們今晚別冒險走夜路，宇真房間裡擠一擠吧？我和宇真他爹都洗好了，看你們何時要洗。要吃消夜的話，廚房有泡麵，讓宇真弄給你們吃。」

　　我才意識到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時間過得有多快。

　　「我不餓，謝謝阿姨，請早點休息。」霰玄點點頭，送我媽下樓以後回到房間裡，就看到我在看他的無名。

　　至於我自己的無名，已經長達三頁的好友邀請，我就懶得管了。

　　亦暘也坐在我腿上看我的螢幕，我一隻手抱著他的小腰，防止他從我身上掉下去。

　　霰玄走過來，歎了口氣，「你為什麼喜歡一直坐在小真的身上。」拎著他的後頸將他抓下來。

　　「我又沒有說我不坐你身上，小氣鬼！」亦暘輕輕地用穿著皮卡丘船型襪的腳，踢了霰玄的小腿一下。

　　霰玄摸摸亦暘的頭，將他蓬鬆的頭髮揉亂，當亦暘叫說：「本大爺有允許你摸我的頭嗎？」的時候，霰玄卻在一瞬間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在想些什麼？

　　「你們去洗澡吧。」神洛顯然是透過鏡頭，聽見我媽的話，「既然大家都在一起，就一塊兒早睡，我明天也還有早八的課。」

　　「我還以為大學生就不必早起了。」我說。

　　「必修課還是去比較好，不然之後當掉很麻煩。」神洛微笑著回答我。

　　我們討論了一下，沒個結論（亦暘又說想和我一起洗），最後決定讓我先洗。

　　我拿著衣服、內褲、毛巾進了浴室，從抽屜裡拿出牙刷和毛巾未拆的備品，準備給他們用。

　　就聽外頭敲了敲門，「小真。」是霰玄。

　　我開了門，把他拉進來，「門沒鎖。怎麼了嗎？」然後就帶上門，按下鎖。

　　霰玄看起來，本來是很確信想說些什麼的，可本來打算說的話卻沒說出口，只問：「如果是狂工來，你也會給他開門嗎？」

　　他從後方抱住我。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有沒戴眼鏡的霰玄把俊臉埋在我的肩膀上的樣子。

　　我心裡很清楚，上次在亦暘家裡洗澡，我就沒給亦暘開門。

　　文霰玄身材頎長，卻把他的臉往下埋在比他還矮的我的肩窩上，畫面看起來有些彆扭，此時的他好像有種比平常更說不出的脆弱。

　　我知道他一定是有心事，想和我當面談，才會專程過來這一趟。

　　我轉過身去，拍拍他覆著淡色青筋的手臂，「霰玄，你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可以直接跟我說。別拿我當外人。」

　　霰玄的兩隻眼睛像是揉過，眼白紅紅的，有血絲。

　　他啞聲許久，喉結一動，咽了口唾沫，這才說：「如果說，接下來，我必須去很遠的地方，沒辦法繼續留在台灣陪你，你可以原諒我嗎？小真。」

　　這話來得太過突然，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倒是忽然有些明白，最近他為何那麼常發訊息給我；或許他早就想跟我討論這件事，我卻一直忽視他，沒給回應。

　　「談什麼原諒不原諒？你想去哪裡，本來就是你的自由，畢竟我也不是你的誰，沒資格去限制你。」我言不由衷。

　　我們才拍了那張照片，我發現他能跟亦暘處得很好，既然我可以同時擁有他們，那我當然是不想要他走。

　　可我還是盡力擺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強扯出一個微笑，望著他，「霰玄，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國立巴黎聖德尼美術大學。」他面無表情地說：「我甄試已經通過了，這個學期讀完以後，我不會考學測，而是直接去巴黎。」儘管是天大的喜悅，卻看不出他臉上有任何的欣喜之色。

　　我聽得呼吸一滯，這才想起，先前他在考卷背後素描的事。原來他真正的專業，並不是打遊戲，而是美術？

　　我想問他，那他的戰隊接下來要怎麼處理？可我沒控制好自己的念頭，我真正在乎的甚至都不是他的戰隊，劈頭就問：「林槿軒呢？他，他，」

　　他會留在台灣，對吧？

　　只要他也得不到你，就算我得不到你，那又如何？

　　反正我不能得到的，別人也甭想，何況是我的仇人。

　　「你真的想聽？」霰玄垂著眼瞼，聲音有些懶怠。

　　我點點頭。

　　「巴黎索邦大學歷史考古系，甄試通過。」霰玄淡淡地說道：「他會去巴黎陪我讀書。他在巴黎的親戚，已經開始在幫我們找房子了。」

　　這一瞬間，我啞口無言。

　　我覺得自己輸得好徹底。

　　林槿軒證明了他的能耐。他贏得正大光明，而我輸得是心服口服。

　　他說著說著，一隻手碰在我的背脊上，順著脊椎骨上上下下地摸，直到尾骨處才停下。另一隻手摁在我的下頷，我的嘴被他的食指微微撬開。

　　霰玄垂著眸子看著我，輕輕地用他的唇瓣碰了我的一下。嘗起來柔軟而微涼，帶點薄荷護唇膏的香氣。

　　霰玄竟只是稍微蜻蜓點水地碰一下，就滿足了。他才想抽口，我就扣住他的臉，將舌頭鑽進他濕熱柔軟的口中。

　　「唔……」霰玄發出一聲悶哼，閉上睫毛纖長的雙眼，亦將靈活的舌頭度進我的嘴裡，他柔軟的舌火熱地刮擦著我的上顎，酥酥麻麻的，很舒服，讓我的下半身漸有抬首之勢。

　　我總覺得他極力地在壓抑、克制，就連摟著我的那隻手，也只敢輕輕搭在我的屁股上。

　　隨著親吻越來越熾熱，我與他之間的擁抱越來越靠近，身體之間也互相摩擦，他的身體升溫得很快。

　　當我的手捂上他的襠部時，他整個人渾身一顫，隨後立刻將我的臉掰了開來。

　　他終於睜開眼，眼神裡很濕潤，喘著氣，臉上還帶些紅暈，聲音低啞地說：「……小真，下一次，是兩年以後的事了。」

　　我望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偷偷舔了舔自己唇上他殘留下的唾液，點了點頭。兩年後我就十七歲了，那時的我才配這麼做。

　　「你先回房間，跟阿狂隨便打架啥的，我洗個澡，不到二十分鐘，很快回房間。」我說。

　　「他要是知道我親你的話，確實是會打我。」霰玄笑道。

　　我知道他不會告訴亦暘的，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祕密。


※


　　回到房間以後，我問了句：「你們誰先洗？我拿衣服和毛巾。」

　　亦暘瞪了霰玄一眼，「就十五分鐘，只准你們獨處十五分鐘！」隨後走向我，「寶貝，那傢伙說有事跟你說，衣服內褲啥的我穿你的就好了，毛巾也用你的，不必給我新的。我就愛穿你穿過的。」

　　我從衣櫃裡頭翻了一件神奇寶貝的T恤出來，掛著的，乾淨平整，還有熊寶貝跟毛寶的香味。雖然圖案不是皮卡丘，而是百變怪汽水，粉紅色的，亦暘穿了一定可愛。

　　我還找了一件比雕的平口內褲出來，一起給他，亦暘接過以後，悄聲說：「他欺負你的話，跟我說。」而後就離開房間。

　　霰玄主動將寢室的大燈關了，只留一盞小夜燈。他坐在床邊，我上了床，面對著牆壁，蓋著被子，可是睡不著。

　　我轉過身，發現霰玄坐在床畔看著我，「我第一次密你的那一天。」

　　我望著他。而他說：「看到那個九龍，給林槿軒發了很多曖昧的訊息，問他是不是雛之類的；林槿軒都回了，而且感覺並不討厭的樣子。」

　　「我那時有點想找人說話，看到你回總壇之後，很快就走了，想說你和會裡其他人都不太熟，和你在一起才安靜，就找了你。」他說。

　　想到那天能認識霰玄，甚至都是因為林槿軒，要說不難受是騙人的。

　　「但是，我不會和他在一起。」霰玄堅定地說道：「我出國讀書，兩三年能回來，到時候你也高中了。」

　　「屆時，你已經和狂工在一起了也說不定。」他說這話時，神情語氣都有些落寞。

　　他沒要我等他。其實我心裡總覺得，給他作備胎，我人都高興。

　　亦暘回來的時候爬上床，拍了拍霰玄的肩膀，「去洗，想關燈睡覺了。」讓霰玄離開以後，才抱著我問，「老婆，他欺負你沒？我不在的時候，和你說了些什麼？」

　　「他要出國讀書的事，」盯著他那條略顯寬鬆過頭的小內褲正中央的比雕頭，我說：「或許去個兩、三年，讓我好好照顧自己。」

　　「是嗎……」亦暘聽了以後，宛如若有所思般。

　　「想什麼？」我握住他的小臉，往他水靈靈的皮膚上捏了捏。

　　「挺好的。」他朝我笑了笑，露出虎牙，「他就該走，走得越遠越好。」我用力拍了他只穿著內褲的屁股一下，「年紀這麼小就這麼壞？」

　　亦暘被打得渾身一抽，下半身都蜷縮起來，忙捂著自己的小屁股，「他自己要走，我沒拿槍逼著他走，我哪裡壞了？」

　　門邊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響，正好是霰玄回來了，修長的身形籠著一股氤氳的濕熱水氣，露出的大片肌膚上都還帶著水光，沒怎麼擦乾。

　　他脫了拖鞋，也爬到床上，當他爬的時候，我能透過他穿的背心領口，隱約看見他胸前淡粉色的小點。他硬是擠到我和亦暘之間，「在外頭就聽到啪的一聲，你們私底下都玩得這麼兇？」

　　「如果不是因為你，寶貝怎麼會打我！」亦暘用軟嫩的赤腳踢了霰玄一下，霰玄一隻手握住他的腳踝，就把他整個人拉倒，「噢！」

　　「欠打。」他也用力往亦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哇！」亦暘疼得叫出聲來，已帶點哭腔，「你小子，你也不是我寶貝，你都敢這麼打我了……嗚……」可任憑他上半身怎麼扭動，掙扎，只要霰玄一隻手牢牢握著他纖細的腳踝，他就是沒辦法逃出來。

　　亦暘又氣鼓了臉，臉頰膨得跟藏食的松鼠似的。

　　我們三個乘著小夜燈昏暗的光亮，又玩了一下，直到亦暘趴在床上跟死魚一樣，霰玄的脖子跟手臂上已經多了好幾個亦暘復仇時留下的牙印，我們才一起消停。

　　閉眼前，我看了霰玄一眼。他朝著我微微一笑，隨後往我的鼻尖上啄了一下，「晚安。」他輕聲道，而我疲累地點點頭。

　　許是時間已晚，方才又跟著他們一起在床上運動了一會兒的緣故，雖然我們三個人一起睡，睡得也特別擠，但是我很快就睡著，都沒什麼其他的感覺，甚至睡得比平常還沉。

　　醒來才發現他們兩個都抱著我，面朝著我睡覺；亦暘把嫩嫩的腿大剌剌地跨在我的腿上，霰玄的下頷枕在我的肩膀上。

　　我就這麼被他們兩個夾著睡了一晚上，身上特別熱，都出了汗。醒來以後，我直接換了一件衣服，把昨晚睡時穿的那件被汗浸濕的，直接丟進洗衣機裡。


※


　　霰玄要出國那天，我跟學校請了個假，去機場送他。

　　霰玄在登機口前看到我的時候，拍了一下林槿軒的背，示意他先走。

　　林槿軒望著我，乾啞地笑了笑，臉上沒好氣，大概是在不爽怎麼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我還能干擾他。

　　不過，今天也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等到林槿軒終於走之後，我才幾步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肢，臉靠在他厚實的胸膛前，聽著他的心跳聲，起伏得很和緩。

　　霰玄回抱住我，揉了揉我後腦勺的頭髮，「該不會是捨不得我？我真的很快就回來了。」

　　「我只是想抱抱你。」我抬起頭來看他的臉，「不然下一次就是兩年後了。」或許兩年後，他的模樣也會有所改變，我希望那之後他還能認得出我，不然至少讓我認出他。

　　霰玄被我這麼一說，也面露不捨，「到戴高樂機場以後，我打Skype給你。沒通的話，我MSN給你發個訊息。以後每天我都打電話給你。」

　　他才說完，就聽登機廣播響起。

　　「你……」未知數輕輕地拍了我的肩，而他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一句「別等我回來，讓自己過得開心、高興，比什麼都重要」，轉身之前，摸了摸我的臉，掌心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暖、柔軟。

　　目送他背著背包的身影走入登機門以後，我才轉身離開。一股子情緒壓抑地咽在喉朧口，難以呼吸。

　　回程途中，我在公車上低著頭，往眼角上一抹，才發現濕濕的全是眼淚。才認識他這些日子，我對他的牽掛與想念，已經比想像中的要來得深。

　　我忽然覺得文霰玄這人其實壞得很，他當初分明就是要拿我來氣林槿軒吧？

　　他一定很相信自己的魅力，相信我會被他勾上，也幸好他離開了，不然我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霰玄現在人一定還在飛機上，手機還是飛航模式。

　　我覺得回到家以後，我不必發訊息給他，也不必打電話給他；他如果打給我，我會接的，就是一時間沒接都無妨；可是我不必心急著一直想聯絡他。

　　我心裡實在悶得厲害，就在我想打給亦暘的時候，卻接到神洛的電話。

　　「瀟湘，你在午休嗎？」他問。

　　我看了眼腕上的錶，原來已經中午了，「我今天有點事，沒去學校，怎麼了？」

　　「什麼事？」神洛難得追問，「怎麼沒去上學？」

　　我也沒想瞞他，「你之前看過的，我在Aeon的會長出國留學了，我去機場送他一程。」

　　神洛滯了一會兒，沒出聲，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道：「這麼掛心他的嗎？學都不上了，就為了送他？……也好，他已經走了，就沒那麼多破事。」

　　他當然沒特別表現出什麼情緒，可我也已經認識他一年了，自然感覺得出他並不是很高興。我問了他一句：「怎麼了嗎？」

　　「見個面吧，瀟湘。」他說道：「本來我是想跟你約個時間，但是你既然今天有空，那就早點也好。」

　　「我人在T市了，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十三）Say So


　　實際見到神洛，他本人甚至比透過webcam看到時還要年輕，身材也更加高大、修長，寬肩窄腰，比例勻稱，簡直是衣架子。

　　他穿著一件棒球外套，襯得他腿特別長的破洞黑色牛仔褲，透過開的位置特別曖昧的牽絲大洞，能微微看到他大腿內側緊實的肌肉與腿窩。

　　他穿的鞋是高筒的紫色Converse，好像是什麼節日特別限定款，三、四千塊跑不掉。

　　才見到我，他就快速把嘴上已經抽了一半的菸吐出來，踩在腳下，好像怕我看見似的。我也不是他老婆，他怕什麼。

　　「等很久了嗎？」我問他。

　　「沒有，剛到而已。」他對著我泛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能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菸味，味道並不嗆人，也不臭，或許因為是神洛抽的菸，我不覺得難聞。

　　「這附近有一間只有T市才有的店，有興趣嗎？」他說道，顯然是想讓我拿捏主意，而不是讓他決定往哪去。

　　「都可以。」雖然我沒吃午餐，但也沒什麼胃口，根本就不餓。

　　「什麼都可以。」他輕輕揉了揉我的太陽穴，「這樣很難聊。」

　　我們沿路逛了逛，看到的店都還不錯，畢竟是T市的市中心，很繁華，跟又老又窮的Z市差異甚大。最後，我們還是決定去神洛說的那間店裡坐一會。

　　在我心裡，關於未知數離開的那件事，畢竟還沒全然放下。許是察覺到我的神情不太對，神洛端了食物回來以後，主動坐到我的身邊，靠得很近，「心情不好嗎？」

　　「沒有。」我怎麼敢讓他知道，我還在想未知數？

　　神洛一隻大手按在我的背上來回娑了娑，我一愣，沒想到才第一次見面，他就表現得這麼親熱。

　　我從皮夾裡掏了兩百元出來交給他，他不但沒有收，還握著我的手，將錢塞回我的皮夾裡，「我平常有兼家教，這沒什麼。」他掌心的溫度很高，皮膚很細，平常可能沒在洗碗啥的。

　　第一次見面就讓他請客，我愧疚得很，結果不小心看到他胸口上一個小小的巴黎世家logo，我忽然感覺沒那麼愧疚了。

　　話說巴黎世家所有衣服的logo都大得能吃人，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他這件衣服還算是其中最低調的了。

　　他將發票對折後摁在餐盤底下，我卻沒漏看，發現他居然點了八百多塊，一人得吃四百多。這漢堡簡直高級得沒邊，原來是松露漢堡，我就不配吃這個。

　　我們吃東西的時候，聊了一些，大抵是神洛在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喜歡什麼樣的類型？高的瘦的？

　　「我喜歡高的。」我看著他，「你就挺高的。」

　　神洛點點頭，「我有185公分，女孩子不容易這麼高吧？」

　　我搔搔臉頰，有些難為情。難道要告訴他，像他這型的我就挺喜歡，然後我喜歡男的不成？

　　他這些問題問得我人都開始古怪起來。他專程來找我，難道就為了問這些不著邊際的話？

　　我說：「好了，我真的沒有女朋友。」

　　神洛吸了一口檸檬汽水，「──男朋友呢？」

　　「噗！」這話差點沒讓我嗆死。

　　我看著他喝飲料時上下滾動的喉結，還有自領口裡微微露出來的蜜色鎖骨，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總覺得他在勾引我，不然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騷氣。

　　「你說的男朋友是哪種的？像你這樣的？」我迅速將眼神撇開，就怕被他發現我在偷看。

　　神洛一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終於願意承認了。」

　　得得得，你們都是我男朋友。阿狂是，未知數是，你神洛當然也是了。你們一個都跑不掉，可不是麼？

　　這時候來了電話，我說：「接個電話。」才要離席，神洛摁住我的肩膀，「誰？」

　　「你之前在我房間裡看過，那個年紀比較小的男孩子。」我說。

　　「叫我快滾那個，我記得他。」神洛說：「我和他也已經是朋友了，你和他講電話應該不需要避諱我？」果然神洛對阿狂印象極差。

　　想來也是，都已經暴露身份的人，有什麼好躲的？我接了電話，「喂，亦暘。」

　　「寶貝，怎麼一天沒找我？」他說話的聲音黏膩膩的，跟平常一樣招人。

　　神洛鐵定聽見了，說：「開個擴音？一起聊聊。」

　　「洛神？」亦暘一下就認出他的聲音，「你也在？」

　　「是神洛。」我說。我開了擴音，聲音不敢太大，怕影響餐廳裡其他人，聲音大概我們兩個足夠聽到就差不多了。

　　「他們都去過你的房間，我還沒去過，我很羨慕。」神洛說：「我能去參觀一下我男朋友的房間嗎？」這話就像是故意說的。

　　亦暘說：「？我婆何時成你男朋友了，說清楚。」果真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太好釣。

　　「瀟湘，等等我們去買個伴手，我去你家裡拜訪一下伯父伯母。」他如此說道，簡直是怕火燒得不夠大，在拱火。

　　我很想跟他說，去就去，沒那麼多禮數；可又不確定爸媽會不會真的很介意，怕若是真不帶伴手去，之後我爸媽對他的印象就不佳，覺得他沒禮貌，乾脆點頭說了聲：「好。」

　　「做什麼去我婆家裡？」亦暘說。

　　「那你又幹什麼去我男朋友家裡？」神洛陰陽怪氣道。

　　看來他的脾氣並沒有未知數那麼好。

　　「去過夜。」亦暘嘴裡不饒人地說：「你能嗎？我寶貝會同意讓你住嗎？」

　　神洛瞟向我，我沒說話，不斷向他搖頭，不想兩個人繼續拌嘴，不然其他吃飯的人也會聽到的。

　　隔壁桌的人好像本來在畫圖還是看書啥的，現在都不弄了，一直時不時往我這裡看。我都怕是不是吵到那個人。

　　「狂董，這裡人多，不好說話，晚點回去了我再打給你。」我匆匆跟亦暘說。

　　亦暘惡狠狠道：「你回去打給我的時候，別讓我聽到洛神的聲音，不然我提著刀去你家，一刀抹了那小子的脖子！」

　　我：「。」

　　神洛刻意湊到電話邊說：「恭候聖駕啊，哥。我把屁股洗乾淨等你。」

　　亦暘果真又怒起來：「你小子，什麼洛神花茶，老子拿3M膠帶把你嘴捆個三四圈，看你能不能在那兒繼續吠？」

　　神洛拿起桌上的檸檬汽水，吸了一口。那杯是我的，怎麼跑到他那裡去了？

　　我沒等神洛回嘴，立刻把冒著冷光的手機翻蓋蓋上。

　　而後就看到隔壁桌那個本來應該是來餐廳裡打發時間的人走過來。

　　「對不起，吵到你了！」我忙站起來向那個人道歉。

　　那人欲言又止，而後拍拍我的肩膀，「辛苦你了啊。」

　　？

　　「加油。」他對我比了一個大拇指，就逕自過去自助台拿衛生紙了。

　　天哪，我的樣子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像是在幹什麼來著？敢情這人其實從頭到尾都在吃瓜看戲？表情看上去特別歡。

　　「瀟湘，告訴我，你真喜歡男的？」

　　我看向神洛，一時還沒弄清楚他的話。

　　他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接著問：「如果是真的話，那你告訴我──你覺得，我有沒有機會？」

　　「什麼？」我說。

　　「瀟湘，我喜歡你。」

　　神洛低沉的嗓音，和Shake Shack裡播放的背景音樂融在一起。

　　音效極好的喇叭裡流淌出輕緩的樂聲，Doja Cat甜美的歌聲唱著：

　　Day to night to morning, keep with me in the moment.
　　從白天到夜晚，再到隔天清晨，跟我一起享受當下吧？

　　I’d let you had I known it, why don’t you say so?
　　我知道我會讓你更靠近一點，你為什麼不主動一點呢？

　　Didn’t even notice, no punches left to roll with.
　　根本沒注意到，讓我反應不過來。

　　You got to keep me focused.
　　你必須抓緊我的注意力。

　　You want it? Say so.
　　如果你想要得到我？那就開口告訴我。

　　我當然把他的話聽得非常清楚，就算店裡有背景音樂，我都沒漏聽任何一個字。

　　感覺到自己的整張臉都在發燙，我特別喘不過氣。

　　他這趟約我出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對我說這些？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

　　而後他一字一句，繼續清晰地說：「從一年前開始，我就已經喜歡你了，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是喜歡你。」

　　他從一年前，就已經喜歡我了？我當然也曾偷偷懷疑過，可是這怎麼可能？我有什麼好的，值得他這樣牽掛著我，就這麼過了一年？

　　我問他：「這一年間，你都沒有出去交過別的女朋友？」

　　神洛果斷地搖搖頭，「沒有人比你好。沒有人。」

　　「對不起，讓你為難了。」他伸過手，將一搓落在我臉頰邊的頭髮，撩回我的耳後，我能微微感覺到他乾燥而細柔的指尖溫度。

　　「我也不想讓你這麼為難。」他說：「我本來覺得，我可以繼續保守這種感覺，像一年前一樣，不讓你知道，也不讓你發覺。」

　　「可是就在上次，看過那兩個人這麼晚的時間，還待在你的房間以後，我總感覺他們對你有意思；要說我能不介意，那當然辦不到。我是真的很怕你被那兩個人搶走……」

　　「沒，沒有。」我忙解釋，「真的，沒有，阿狂他、他就鬧著玩而已。小孩子的話別當真。」

　　「希望如此。」這話終於讓神洛顯出一個貌似滿意的神情；儘管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當真？

　　「我這一回是專程下來找你告白的。」神洛說道：「別太快拒絕我，你可以對我憐憫點。」

　　我沒有想拒絕他，可看到他說得這麼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裡不由有些難受。

　　他明明這麼沒有把握，卻還是能專程南下來找我，就為了向我告白？他住在台北，一點都不近，卻為了我白白浪費時間，跑了這一趟。

　　「你晚點要回台北嗎？」我問他。

　　神洛眨眨眼，烏溜溜的眼眸子望著我，「你說呢？」

　　「……」我看我們的東西都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飲料而已。我從他那裡拿回我自己的飲料，朝他喝過的吸管上吸了一口，好像也帶點淡淡的菸味。

　　「我們去買伴手吧？」我說：「你說要去我家跟我爸媽打聲招呼的。」儘管我心裡根本沒有譜，帶他回家做甚麼？

　　「想不想去台北？」他卻說：「你願意的話，跟家裡打通電話，我開車來的，可以帶你去101玩。我學校在山上，室友退學了，房間沒別人，你可以過夜。」

　　我還在猶豫，他又說：「我學校網速很快，T3網路，附近有夜市，很多好吃的。你能喝酒嗎？晚餐我們吃點燒烤，配啤酒。」

　　「好。」我早就已經被說服了，我回答他：「等我，打個電話給我媽。」神洛喜上眉梢，襯得他本就俊美的臉容，更加好看了。

　　和神洛去台北過夜？這樣的好機會，我是不可能放過的。

　　神洛和阿狂，為什麼非得要選一個？小孩子才作選擇，他媽的我全都要！


 

（十四）奔現即本壘


　　我們交換了本名，韓湘亭是神洛的本名，名字好聽，人也好看。

　　當他把車開過來的時候，我吃了一驚，這台拉風的跑車是什麼？「你開奧迪？」我驚詫地問。

　　「不是我的車，我家人買的，我借來開而已。」他說的時候語調平凡無奇。

　　今天天氣很好，而敞篷奧迪無疑再適合不過。

　　「會覺得太熱嗎？畢竟下午了。」湘亭問道。

　　「還好。」我說。開車的時候還是有點風，還不錯。

　　「你有出點汗。」湘亭按了一個鈕，車子就恢復成有車頂的模樣，我才在困惑，他就說：「這車不是硬頂的，台灣太常下雨，空氣也不好，大部分的敞篷車都能關閉敞篷模式。」

　　我反而顯得孤陋寡聞了。

　　「聽點音樂好嗎？」湘亭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調了音響，「喜歡聽什麼？」

　　「你喜歡的都很好。」我說。

　　「是你本來就隨和，還是你特別會說話？」湘亭兩隻眼睛還是盯著前方，嘴角卻帶著笑意，「我平常開車聽的，你隨便聽聽就好。」車子的喇叭共有四顆，我坐的副駕駛位置也有一個，就聽喇叭中傳出樂聲：

　　後視鏡裡的世界，越來越遠的道別
　　妳轉身向背，側臉還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竟聽見妳的淚

　　在車窗外面徘徊，是我錯失的機會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間隔著淚
　　街景一直在後退，妳的崩潰在窗外零碎

　　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
　　你說你好累，已無法再愛上誰
　　風在山路吹，過往的畫面全都是我不對
　　細數慚愧，我傷妳幾回


　　直到他開始聽周杰倫的歌以後，我才稍微感覺他真的是大學生，而不是什麼富二代闊少。

　　當他開車的時候，我看著他修長筆直的腿，一直很想摸，鼓足了勇氣，終於摸了摸他的腿。

　　湘亭把我的手往上移了點，摸在大腿根部，快要到襠上，位置非常曖昧。

　　他的褲襠穿著牛仔褲坐著的時候，感覺更有份量了，外觀上看都鼓著一包，我順勢往褲襠上最鼓的區域摸娑了一下，隔著丹寧布，描摹著東西的形狀。

　　湘亭的視線始終沒離開前方的路況，偶而看後照鏡。他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待在排檔區，「真真，這樣我開車會不專心，等紅燈的時候再玩，乖。」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丟人，居然趁他開車的時候，玩他的老二。而且他開的這台是手排車，打檔的時候需要踩離合器，確實需要集中精神。

　　當他打開車窗，下意識叼了根菸到嘴上的時候，他一愣，立刻把菸吐出來。

　　我說：「湘亭，你抽吧，我爸也抽菸的，我不介意。」

　　我將落在他腿上那根菸，放進打開的點菸器裡，再將濾嘴湊到他嘴邊。

　　湘亭將點燃的菸銜進嘴裡以後，吸了一口，菸頭上的火光隨之燃燒。「你好體貼。在現實裡見過你以後，我更喜歡你了。」

　　他摸了摸我的腿，雖然他應該沒別的意思，可是我總覺得被他摸的感覺很好，很舒服，當他摸我的時候我都特別開心。

　　要是他還能再摸摸別的地方，不知道該有多好？

　　「我也是。」我說。我總覺得現實裡的他比遊戲裡更有魅力，更讓人想瞭解。

　　我看了一下菸盒，發現他抽的是雲斯頓五號。他抽菸的時候都往窗外吐，我沒什麼聞到菸味，車裡也沒有殘留的味道。

　　雲斯頓五號，這種菸不但一點都不臭，還很香，是湘亭抽的菸，我要記起來。

　　「在看什麼？」湘亭餘光瞥見我在看他的菸盒。

　　「這是什麼？」我問他。

　　「天香。」他說。

　　到台北之後，湘亭果真帶我去了台北101，他問我：「有沒有看到喜歡的東西？」裡頭賣的都是名牌，我怕他會買給我，於是搖頭，「沒什麼興趣。」

　　看完高空的風景，逛完101之後，我們去吃了燒烤，我偷喝了兩瓶啤酒，平常在家裡家人是不讓我喝的。

　　吃飽以後，湘亭說：「回我學校吧，我寢室有兩台電腦，我們打Aeon。」

　　「為什麼要兩台？」我問他。

　　「算東西還有爬資料庫的時候用的，比較快，比較方便。兩台可以同時一起做CPU飆比較高的工作。」他揉揉我的頭髮。

　　他的車上掛著T大的許可證，直接把車開進學校裡停，而直到看見那兩排張揚的大王椰子樹（聽說是日治時期種的，那時還叫「台北帝大」），我才震驚地發現；湘亭他是國立第一學府T大的學生。

　　一直到他帶我回房間的時候，感覺都還不太真實。

　　「阿湘！」就在我們快要到寢室的時候，隔壁寢室的同學正好出來，向他打招呼，隨後看了我一眼，「這誰？長得好可愛，你弟嗎？」

　　還沒等湘亭回答，我就點點頭。「我有些數學功課不會。」

　　那位同學說：「喔那問的人真的太對了。有什麼數學物理化學的問題，通通問他，他不會收你錢。」湘亭打他的頭，「我怎麼可能跟我弟收錢？」

　　「哈哈哈，閒聊兩句不行喔？反正是你弟嘛，說不定以後還會常常看到。」那位同學捏了捏我的臉，被湘亭一隻手拍掉，「我去樓下買泡麵呦，想我的話再跟我說～」

　　「你就住隔壁而已，想你做什麼？」湘亭冷冷地說道。

　　「又沒有要你想我，可能你弟會想我啊！我是隔壁親切的大哥哥捏。」

　　同學笑瞇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弟弟，要想我嘿，掰掰。」我也朝他說了聲：「掰掰。」他朝我揮揮手，對湘亭做出一個超級醜的鬼臉，而後就踩著拖鞋用六親不認的腳步離開。

　　換了鞋，進到房間裡以後，我隨便亂看，感覺房間裡有種淡淡的屬於湘亭的味道。

　　桌上全是一些「計算機概論」、「C++從入門到入土」、「Android從入門到改行」、「functional programming」、「PHP與MySQL：網頁資料庫程式設計」之類的書，還有很多本原文書，雖然看起來書很多，就有點亂，但是亂中有序，C++跟Android不會放在一起，PHP跟javascript也不會是同類。

　　垃圾筒裡是空的，裝著一個袋子，地上也很乾淨。

　　床沒有像阿狂家裡一樣分上下舖，而是直接長在地上，一眼望過去，內裝非常高級，看上去家具都很新。

　　「這麼大，就你一個人住？」我看這少說能有7、8坪。

　　「也不是，反正我室友壓力太大，差點去自殺，這個學期乾脆不讀了，他休學的時間段比較剛好，或許下個學期會有人補進來住。」他說。

　　「要是我能跟你當室友該有多好？」兩張床只有其中一張床板上有床墊，我躺到那張床上，覺得枕頭有點香味，像是才剛換過枕套，「我們晚上是不是一起睡同一張床？」

　　才說完，湘亭就上了床，把我按在床上，兩條有力的腿跪在我的腰間，兩隻手捧著我的臉，「可以嗎？」

　　他把臉往下一伏，我本來已經閉上眼，他卻往我喉結上咬了一下，「！」我整個人像觸電一樣彈了起來。

　　「哈哈……」湘亭摁著我，「你喉結很敏感。」像是在捉弄我。他才想下床，「我去開電腦，讓Aeon跑一下更新。」我就用兩條腿夾住他緊實的腰肢。

　　他明顯地一怔，像是沒料到我會用大腿夾他。

　　「好巧，我的遊戲暱稱裡也有一個湘，跟你的名字一樣。」我望著他，「我們能在現實裡也見面，肯定是命中注定……」

　　沒等我說完，這次他伏下身子，親的是我的嘴，我都還來不及閉上雙眼，就感覺到他的舌頭在我唇上舔了幾下，濕淋淋的，帶點天香的菸味。

　　「別用腿夾我的腰。」他沉著聲說道：「這是性暗示，你男朋友會控制不住。」

（十五）挽回男友大作戰


　　「我趁著特價買了好多根香蕉，你們要不要吃啊？我一個人吃不完呀。」就在這時，剛才隔壁那同學突然打開門。

　　他好像看到我們在幹什麼沒羞沒臊的事情了，立刻就把門關上。

　　湘亭已經從我身上下來了，我看見他下半身有些鼓。他往身後喊了句：「許銳，做什麼？」

　　門立刻就打開，原來那個人沒走？

　　許銳探頭進來，「好奇怪，再看一眼。」

　　韓湘亭：「」

　　二話不說把房間的門往許銳的臉上夾。

　　許銳：「幹嘛？好痛？我也沒惹你？你把我香蕉都擠爆了。」


※


　　不必多說，湘亭後來進了廁所，於是我刻意把電腦喇叭的聲音開得特別大，幫他遮掩。

　　那天晚上我們打了一下Aeon。沒多久湘亭就很自制地下了線，說：「明天你不是還要上學？」

　　「嗯。」我點點頭：「怎麼了嗎？」

　　「晚上十點睡吧，明天我直接送你到學校，一定趕得上。我不可能像你那個會長一樣，讓你不上學。」他說。

　　其實他一定想得到比這更多的付出，他當然想確定在我的心目中，霰玄跟他哪個比較重要？

　　我說：「以後找個周末，要玩多久就能玩多久，不是嗎？」

　　「你之後還願意和我見面？……太好了。」湘亭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你會拒絕我。」

　　我都已經不知道到底是何等傻子，才會拒絕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了。

　　那天晚上我們各自洗了澡，雖然一起窩在同一張床上，除了他把我整個人抱得特別緊以外，就沒特別幹嘛。

　　有時我能感覺到有個硬硬的東西頂著我的屁股，可他就沒犯法。不論我再怎麼親他，摸他，他也回親，回摸，可不論如何最關鍵的步驟他肯定性無能。

　　儘管我不介意被他如何，畢竟是我喜歡的人，但是他的道德良知尚未泯滅，我覺得也是好事，總沒有人會想跟沒人品的人在一起。

　　翌日一早，湘亭開車直接送我回Z市，五點就出門了，直接錯開上班的車潮；我到學校的時候，甚至都還沒早自習。

　　下車之前，他往我臉頰邊親了一下，「你會不會之後就不理我了？」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羞慚地說：「我摸你，還親你，又抱你……」

　　講正經的，你不摸我不親我不抱我，老子也摸你親你抱你，搞得好像你是男德班模範學生了，笑死。

　　「怎麼可能？你是我男朋友。」我拍拍他的大腿。

　　然後就看到亦暘站在車子邊，他揹著書包，提著一袋含豆漿的早餐。顯然剛才的無羞恥對話，被他聽了個七七八八的。

　　「寶貝，你為什麼坐他的車來上學？」亦暘看著我，怔怔地問。

　　「湘亭，你還有早八，先回去吧。喔對，還有，你的電子信箱裡面有一封微積分老師寫給你的信，你看一下。」我替他帶上車門。

　　湘亭聽到我後面的話，顯然眼前一黑，可還是很好地控制住表情，「嗯，今天的課上完……還有跟我老師meeting完之後，我再密你。」湘亭說完，還朝亦暘眨了眨眼，火上澆油，真是。

　　「幹你X！」亦暘直接對他比了兩個中指。湘亭只對他吐了吐舌頭，「mua」了一下，開著跑車，拉風地走了。其他圍觀的眾多學生與家長們才各自作了鳥獸散。有兩位阿姨在我後面說：「好帥喔？是這家孩子的哥哥嗎？」

　　我感覺到有阿姨要來問我是誰，忙推了亦暘一把，推著他的屁股一直往前走，一路走進校門口，杜絕校外人士的搔擾。

　　總不好意思說路上遇到吧？我也不想騙他，就聽亦暘說：「昨天晚上我看你都不回我訊息，也不回我電腦，就去你家找你了，阿姨說你不在家，去外面玩……」

　　「我不知道你一整晚都沒回家，你是不是跟洛神過夜了？」他望著我。

　　「怎麼了嗎？」我輕輕拍他的霹靂酷樂貓書包，「台北比較遠，純粹是玩得太晚，來不及回來罷了。我借他學校寢室睡了一晚，兩張床，各睡各的。」

　　亦暘默默無語。他那張小臉想什麼，都表現得好明顯，他是真的不信我。

　　「你想跟我過夜的話也可以啊。」我說：「你媽你哥都知道不就好了？我跟他分開睡，可是我跟你都是同床的。」

　　亦暘搖搖頭，面上含著薄怒。「我當然知道，可是、就，不是這個問題嘛！」他就連發怒的時候，語氣都像是在嬌嗔。

　　「那不然是什麼問題？」我問他。

　　亦暘沒回答，一溜煙地跑了，跑得比我被訓導主任追的時候還快。

　　這件事一直掛在我心上，弄得我寫考卷的時候還把三角函數算錯。

　　下了課之後，我快速進福利社跟眾多猛男battle，總算搶到一袋草莓醬蘋果麵包，我還買了一盒牛奶，然後就埋頭往樓上鑽，鑽到國小部六年級那裡去。

　　采宸跟我說他弟讀的是忠班，可能我人比較高，才有一個小屁頭從班級裡晃悠出來，就仰著頭看我，「哥，來找誰啊？」

　　「亦暘。」我說。我手裡還點心跟牛奶，活像是來送賄賂。

　　那小屁頭轉頭就往班級裡喊：「暘暘出來，有一個超級帥的哥哥捧著蘋果麵包跟麥芽牛奶來找你！」超大聲，搞得他們整個班的人都在看。

　　亦暘趴在桌上，居然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反正我大尾，是國三生。我直接走進他們班裡，把賄賂都放在他桌上，然後輕輕摸他的頭，「寶貝，怎麼了？」我極小聲地在他耳邊問。

　　「……上課時間快到了。滾。」就聽他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裡，悶悶聲說了句。

　　我轉頭一看黑板那面上掛的時鐘，再三分鐘就上課了。我摸摸他的背，「有心事跟我說，別一個人悶著。」而後就出了教室。

　　我還沒走到樓梯，就聽見一夥小孩圍著亦暘，「那個哥哥不是你哥吧？是誰啊？長得好好看，像我家妹妹喜歡的電視明星。」

　　「臭暘暘，來找你借個國語課本……咦！你發財啦？桌上這麼多好吃的也不找我！你不吃的話，這些我吃囉？」聽到這耳熟聲音，我腳步一頓，不由回頭望進教室的窗戶。

　　這是薏仁的聲音吧？他不是隔壁班的嗎？在我沒看到的時候，難道他每節課下課的時候，都像現在這樣來找亦暘嗎？


 

（十六）薏仁做事薏仁湯


　　雖然聽見打鐘的聲音響起，可我還是立刻原路走回去亦暘的班裡，果真見到有個長相秀氣白嫩的小孩子，拿著麵包就開啃。

　　不得不說，就薏仁這個水靈靈的模樣，乍看之下，跟亦暘都是速配的。好像我才是後來的第三者？

　　我立刻抓著他的後領，把他拽出教室，「薏仁弟弟，你好呀，我們終於我們見面啦？」

　　「水漾大哥好……」他在線下，反而沒有線上時那麼囂張了，低眉順眼的，光是我長得比他高就更有威嚇性，他長得跟豆芽菜似的，有沒有140公分都不知道，亦暘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我把蘋果麵包從他手裡搶過來，薏仁也沒反抗，卻聽亦暘的說話聲在背後幽幽的，「給他吃吧。」

　　「？」我回過頭看亦暘，亦暘只說：「他有麵包的話也會給我的。」

　　「你管他做甚麼？」我說：「他能給你的，我給不了嗎？」

　　「對，你確實給不了，因為我要的從來就不是麵包……」他回答。

　　這很顯然是有言外之意，「你別和我彆扭，我跟你解釋過，」

　　不等我把話說完，亦暘就打斷我：「你都可以有洛神了，我為什麼不可以有薏仁？薏仁也是我的朋友。我認識他比認識你的時間還長！」意思恐怕是如果我沒跟湘亭一刀兩斷，那就沒資格阻止他跟薏仁玩。

　　亦暘不但從我手上把蘋果麵包搶回來，塞進薏仁嘴裡，差點沒讓薏仁斷氣，還推了我一把，「滾！上課五分鐘了，別讓班導看見你這國中部的人待在這裡！憋給老子惹麻煩。」

　　我一時沒走，反正他也推不動我，「亦暘……」難道我不是你的寶貝了嗎？

　　「誰是我朋友，和你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不關你的事，你也根本就沒在乎過我，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罷了！」他一邊嚷，一邊吸著鼻子。

　　薏仁一把摟住他，餵他吃了一口他咬過的蘋果麵包，還用手背給他抹嘴，不然這東西吃下去滿口草莓醬，活像是鯊了人，「哭什麼？你乖，他花心你就別跟他玩嘛……我陪你玩啊。我不是一直都在的嗎？」

　　亦暘把小臉埋在他的窄肩上，哀怨地抽泣了一陣子，搞得隔壁孝班的人也都出來看熱鬧，或是把頭探出窗戶看戲。

　　我是真的很想對薏仁比個中指。薏仁硬是憋住得意的表情（儘管看上去依然很張揚）。他揮揮手，「水漾哥，你快點回去吧，不然等等國中部的老師來國小部找人，鬧大了誰難看？」

　　「別管他啦！」亦暘用力捶他的胸一下。「囈！」薏仁吃痛了一秒，「好乖乖乖，把眼淚擦乾，你也回教室了，喔？」隨後忍著痛，用指背抹了抹亦暘的眼角。

　　我本來以為這一次的事情，跟之前差不多，吵吵鬧鬧的也就完事了。可是在這一天之後，亦暘再也沒找我，沒再發訊息給我，什麼都沒有。

　　更糟的是，在我們的校板的國小部，開始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討論串：

　　「這個國中部的哥哥是誰？有他的無名嗎？FB也可以，提供者賞金一罐金蘋果。（兩個都附的話，給芬達+波樂）」

　　「義子跟暘子抱著在哭些什麼？這場景好像我媽最愛看的九指新娘」

　　「你們覺得暘暘會選國中部的哥哥還是他隔壁班的義子？」

　　「狗義這回也當個人了，亦暘不是白相處他這個兄弟」

　　「推測：國中生因為妹妹被把走來找暘尋仇，義不但保護暘，還對國中生嗆賭，國中生有黑道背景，義跟暘兩個都完了」……

　　這兩人原來在國小部也很紅？然後這件事到後面可不是越傳越黑了嗎？看來我這段時間不可以再去他班上找他。

　　或許我是真的傷到他，可是，為什麼？明明我跟湘亭之間什麼都沒做？


※


　　霰玄落地以後，發了幾則簡訊給我，我讓他別花太多錢發跨國簡訊，等我回家再打給他。

　　回家以後，我打開電腦，看見霰玄繼續更新了他的無名相簿。

　　少數幾張拍到自己，修長的脖子，寬闊的肩線，後頭有艾菲爾鐵塔點綴他美好的模樣。好看的人在巴黎拍照，看起來就更好看了。

　　他也去了凱旋門，拍景的照片多，拍自己的少。有些照片像是別人幫他拍的。我總忍不住想到林槿軒，他們都住在巴黎，去的時候還是同一班班機。

　　我在他的相片下面留言：「霰玄，等你回來。」

　　沒多久，就看到他發了一則MSN給我：「我好想你。」

　　「手頭欠的功課還好多，人走不開。過年的時候我就回台灣看你。」他寫道。


　　亦暘不搭理我的期間，我大抵是跟湘亭一起混，通常周末他會找一天開車來Z市找我，帶我去附近、T市或者台北玩一玩。

　　我們甚至去北投泡了溫泉，雖然我還沒跟亦暘一起泡過，但我和湘亭住了老日式的溫泉旅館，據說日治時期就蓋好的那種，假日可真是人從眾。他穿浴衣的模樣非常好看，長了薄薄胸毛的胸膛在領子裡頭呼之欲出，練得真大真不錯，老子就喜歡胸部大的。

　　而後暑假終於開始了。

　　學校的休業式結束以後，我在禮堂裡往低年級聚集的區域走，正好遇見像個痞子一樣制服下擺塞一邊、短制服褲沒用皮帶繫好，微微露出比雕內褲的褲頭，把霹靂酷樂貓書包拖在地上走的亦暘。

　　「一起回家嗎？」我逮著他就上前，他本想繞著我走，沒繞開，我手長腿長，不愁捉不住他，一把將他抱住，摟了滿懷。

　　「……」待在我懷裡的亦暘說：「放開我，其他同學還在，很難看。」自從我和湘亭一起過夜的事情被他知道以後，他對我就沒怎麼好氣。

　　「一起看個電影？」我沒放開他，下巴靠他肩上，在他耳邊柔聲問道：「《神隱少女》看嗎？票訂好了，三十分鐘後，座位是中間偏後面，我請你。」

　　才說完我就後悔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想看？是我太自作主張，挑片都不問他。要是被拒絕，我估計從此跟他就涼涼。

　　「喔。那，你會請我喝可樂嗎？」他說。


 

（十七）要當自由自在的海王


　　儘管他的話說得沒有語氣，我卻能從中聽出他的期待，他是想要我去找他的，就像現在這樣。「當然會，也會買爆米花還有熱狗，只要你喜歡的都點。」我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他看起來很開心，「走，我們去威尼斯。」立刻勾住我的手。威尼斯是我們這附近的年輕人最喜歡去的電影院，小時候我曾想過，之後我會和誰一起去，只是沒想到最後會是我主動約亦暘去。

　　「我們拍一張照。」去小吃部之前，我拉著他到附近的日本PuriPika拍貼機拍了一張。

　　我選了喜歡的邊框和可愛的貼圖。「暘寶，寫字嗎？」我把筆交到亦暘的手裡。

　　亦暘拿到筆以後遲疑了一下，我握著他的手，畫了一把傘，在左邊寫了「陸宇真」，留另外半邊給他寫。亦暘終於還是寫上「項亦暘」三個字。

　　貼紙印出來之後，我將兩張貼紙的其中一張交給他，另一張我自己留著。

　　亦暘直到這時候，看上去都還悶悶不樂，就連拍照的時候，笑容看起來都不陽光；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可愛了？

　　我們一起走在威尼斯紅色的情侶空橋上，準備去隔壁廳。

　　他抱著滿手的爆米花、飲料，憂鬱得不行，走到一半，忽然停了腳步，抬頭看著我，「宇真，你怎麼會忽然想到找我一起去看電影？」

　　「不好嗎？」我問他。

　　「你哪裡聽到我說不好了？」亦暘反問我。

　　「我以為你生氣啊。」我說。

　　亦暘低著頭，肩膀抽動，泫然欲泣，爆米花都掉了幾顆。

　　「哭什麼啊？小傻瓜。」我蹲下來，柔聲問他。

　　亦暘搖搖頭，「我……不論是跟未知數，還是跟洛神比，都比不上。」

　　他怎麼忽然有這種想法了。《關於從國小開始當棄婦這件事》？什麼傷感文學。

　　我輕輕拍他肩膀，「寶貝，如果你對我而言不重要，我為什麼要來找你呢？我就是想跟喜歡的人一起看電影啊。暑假的第一天，我只想和你一個人在一起，其他誰都不想要。」

　　「我、可是我、我真的以為、以為你不要我了……嗚嗚。」亦暘哭得很小聲，一邊說，一邊抽咽著。不消說，看他這張小臉皺成一團，哭得臉紅氣喘的，無疑是令人揪心的一件事。

　　我輕輕攬著他瘦窄的肩膀，來回摸他的背，幫他順氣，「傻瓜。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

　　「你和洛神……都已經……」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從口袋裡掏出幾張衛生紙，讓他擤掉鼻涕，「已經什麼？你以為牽牽手能生孩子嗎？」

　　亦暘無辜地看著我，垂著眉，「跟我比起來，你是不是比較喜歡……洛神那個臭鳥蛋？」說完，他又垂了眼。

　　才國小六年級，獨佔欲就這麼重，長大以後怕不是把醋當水喝。

　　我又拿出一張紙，幫他把潸然的淚眼擦乾。

　　他哭得鼻子都紅了。將垃圾拋入筒中以後，我走回他面前，依舊蹲著對他，「跟他們比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你真的讓我很掛心。」

　　「那……我是你的誰……」他問道，看那神情之悽慘，我想他心裡大概是很不服氣，對著我、對著湘亭都是。不然怎麼會悲從中來，哭成這樣。

　　「你是我的寶貝。」我朝他嘴上親了一下，甜甜的，一股可樂味，「走，我們先去看電影。」

　　亦暘點點頭，低頭一看腕上的數碼寶貝塑膠錶，「我們已經晚入場十分鐘了。」

　　「沒關係，等等我們可以去MTV吃冰淇淋配泡麵，你喜歡的片子我們挑三四部，現在是暑假，愛看多晚看多晚。我會幫你打電話回家。」我說。雖然這種糜爛生活不該從國小開始過起。

　　亦暘數了數手指頭，「我們至少可以在一起六個小時？」他問的時候，眼神裡閃爍著星星般的光芒，這才是他該有的可愛的樣子。

　　「你愛在一起多久都可以，你高興最重要。」我說：「我不想再看到你哭了。」

　　他睜大水汪汪的雙眼，望著我，輕啟唇齒說：「那好，寶貝，你答應我，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我回答他：「好。」

　　他說：「寶貝，我希望你永遠是我一個人的。別人都不准跟我搶。」我回答他：「當然好。」

　　他說：「寶貝，等我長大，有能力娶你的時候，我們就真的結婚，好不好？我會給你們家很多、很多聘金。」我回答他：「我等你。我長大也要賺很多錢，我們一起買一棟很大的房子，到時候把你媽你哥都接過來一起住。」

　　他終於破涕為笑，「陸宇真，我真的好愛你。」

　　「我也愛你。」我把臉埋到他窄窄的肩膀上，朝他又白又嫩的脖子肉上蹭了蹭，「乖，不氣了，我們進影廳。」

　　亦暘點點頭，開心全寫在臉上。我朝他勾勾手，他就過來拉著我的手，踩著輕快的腳步，又晃出一顆爆米花。我們一起過去剪票。

　　看電影的時候，他一隻手要吃爆米花，吃熱狗，還要喝飲料，另一隻手按在我的腿上，好像生怕我會跑掉似的，就很忙。我也按著他的手，偶而摳他的小手心，他明明就很癢還得憋笑。

　　他悄悄湊到我耳邊，「老婆，我覺得我現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我朝他鬢角邊親了一下，「老公，我也是。」雖然我更想叫他老婆，但亦暘的性子應該是會不大高興。

　　我感覺手機震了一下，大概是湘亭又發訊息給我了。

　　「老婆，我真的很愛你。」亦暘也朝我臉上親了一下，親完以後，自己別過臉去，像是在害羞。

　　我拍拍他穿著短褲的白皙大腿，「老公，我也愛你。」然後把手機夾在腿中間，避免發出的亮光擋到別人看電影。

　　發信人：韓湘亭

　　訊息內容：真真，這週末我要回家一趟，可以帶你一起嗎？我爸我媽都說想見你一面。愛你。

　　我快速回了個信息給他：「當然好，什麼時候來接我，跟我說一聲。」

　　就在我蓋上手機蓋子的時候，亦暘又湊過來。「怎麼啦？」我往他小嘴上香了一個，是焦糖爆米花的味道。

　　「寶貝，想再親一下……」就算在昏暗的影廳裡，我也能看見亦暘一截白白的頸子已經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