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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 [特殊傳說x吾命騎士xDC│多CP] 億萬個撞擊的星辰 [PG13] 0312更新番外:血濃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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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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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其他
連載進度: 連載中
【序】

四十八個投影像鋪滿一整座牆,飛快閃進閃出的畫面代表一場場搏命的鬥爭。

他專注的縱觀大局,對一個又一個戰鬥人員下達指令。

「綠燈俠,去協助閃電俠進行人員疏散。」

「收到。」

模糊的紅色殘影在幾秒後加入了泛著螢光的綠色,被破壞大半的住宅區裡還有不少未能成功脫逃的倖存者,但加快的速度已經在有限資源內大幅提高他們的生存率。「夜翼,你跟紅頭罩去協助羅賓跟紅羅賓撤退。」他轉向另外的螢幕畫面,看著被高譚瘋子包夾的兩個孩子,即便有札塔娜幫忙對付毒藤女跟企鵝人,班恩和小丑的夾擊一就讓他們吃不消。「羅賓,別戀戰。」

「可是父親──」

「蝙蝠俠。」

「我們可以打敗他們的!您知道我們可以。」

「但卻會消耗過多的氣力。」他回答,不再理會羅賓的反駁。「康斯坦汀,東西好了嗎?」

「當然。但是你要怎麼把它丟進中心熔爐裡?那裡有一堆機關又無法使用魔法。」

「奇蹟先生或許可以。」超人插話。「我跟神奇女俠已經解決LOBO了,或許之後我們可以協助他一段路程。」

「不,你們是聯盟的主力成員,你們不能都消失,那會讓達克賽隆引起懷疑。」他思索會兒。「神奇女俠去協助神奇隊長他們,超人你先回來休息,等奇蹟先生準備好一起上路。」

「我知道了。」

他又將注意力挪回戰場上,電腦桌上那杯早已涼掉的變質咖啡被他灌下肚,長時間的高強度專注讓他太陽穴脹痛的厲害。他乾吞下收在抽屜的阿斯匹靈,將空和子扔到一旁,智能機器人將它小心翼翼的撿起來。

兵刃相交跟肉體撞擊的聲音迴盪在空盪的遼望塔,他不眨眼的看著一場場戰鬥的勝敗,目送一條條靈魂的散去,好像瘡痍的世界只剩下如此。

「B,休息下?」剛飄進來的超人勸道。煙硝和血腥的刺鼻染指了被過濾過多次的乾淨空氣,他皺了皺鼻子,忍受對方滿是塵土的懷抱。「你已經連續四天都沒睡了。」

「我必須監控這一切。」他強硬的回答,帶著手套的指頭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由於萊克斯的關係,阿卡漢姆的罪犯一夕間全都跑了出來,其中比較危險的事稻草人的毒氣──不久前已經被證實它們流向大都會,夜翼他們得在有更大的騷動之前制止他,但他們需要有及時的資料,而神喻已經沒辦法再幫忙了;黑亞當弄出的毀滅日不久前才再一次被擊敗,同時間我們也失去了雌狐、火星獵人和超級少女。原子俠、鷹人、鷹女、籃甲蟲和我們的敵人黑亞當則是下落不明。他們留下的殘局得適時的再加派人手,只靠閃電俠跟綠燈俠的話效率不夠;布萊尼亞克和達克塞隆的合作目前已經毀掉美國東岸、西歐等地區,我截獲的消息表示他們準備先吞掉歐洲大陸,我已經讓神奇隊長、渡鴉、神力女超人和超級小子去做備戰狀態,接下來還得再觀察戰局添增人手。」他繃緊身體的每條筋肉神經,試圖不讓勞累在超人的懷抱潰堤。「而你,超人,應該現在立刻去休息,不過一小時奇蹟先生就會上來會合了,你必須在那之前養精蓄銳。」

「你不可能都不休息的。」超人反駁。「B,你是人類,你不能把你的身體當作機器一樣持續運轉。」

「就因為我是肉體凡胎。」他近乎酷厲的冷靜分析。「所以我待在遼望塔,沒有任何生命威害,甚至是舒適的在這裡指揮,而你現在卻要我去休息。」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僵持了好久,像是寒夜裡的枯樹屹立不搖。但最終他還是軟化了,已難以察覺的速度緩緩的舒張軀幹上緊得快要抽筋的筋肉。「我知道。」他疲憊的說,瞬間像是多了一甲子的歲月。「但你知道我不能。」

「我幫你看著。」超人哄著,挪去他的頭盔,並讓他在自己髒兮兮的懷裡調整一個較為舒適的姿勢。「就半小時好不好?休息一下。」

「十分鐘。」他咕噥。他實在是太累了,連咬字都不太清晰。

滑進什麼都沒有的黑暗是一個很棒的主意,乾澀的眼睛很快就黏住了眼皮,而超人平穩的心跳是最佳的催眠曲。他幾乎是睡著了,無意識的深海早已溫柔的環抱住他。

若非那劇烈的爆炸聲,他根本不會撐開他的眼皮,也不會看見多個屏幕上爆出的火光,覆蓋地球表面的一大部分。











~~~~~~

因為有讀者跟我反映世界觀跟人物實在是太多了,很難看得懂,我想了想,決定在這裡寫個簡單的介紹。

這是個吾命與DC的角色轉生到特傳世界的故事,故事線跟世界觀設定大部分會以特殊傳說走,不過因為有新的角色,所以會推動出不同的支線、設定跟故事方向,但我會盡量讓它們看起來合情合理有邏輯。另外,因為開坑的時間是2016年,那時候特傳還沒有黑暗同盟這個設定,因此這個世界線沒有黑暗同盟的存在,也就是說休狄線已經被完全扭曲了ry又因為我的特傳只追到第一部結束,第二部一半,很多設定依靠維基百科補足,所以如果有人非常注重原著的,可以點叉叉說再見了,這部已經放飛自我的故事完全不適合你。

特殊傳說的世界觀,簡單來說,我們生存的世界被稱為原世界,是我們這種普通人活得世界,而這些故事裡會使用異能,開外掛的傢伙們生活的地方,則屬於守世界。

好的,再來我要說說出場人物了。

特殊傳說的人物,在這個故事的第一部出現的是以學校行政人員跟老師為主,另外還有當時候的在校生(設定上為休狄跟戴洛,但原作裡的休狄到底有沒有上過Atlantis我是不清楚的)以及設定上跟蝙蝠同年的阿斯利安與小他們兩歲的喵喵米可蕥。

吾命騎士的人物,第一部是以太陽之外的38代十二聖騎士為主,不過戲分並沒有你們想像中多。

至於令大家困惑的DC,我來簡單的說一下,現在英雄電影中很夯的神力女超人、水行俠等英雄就是屬於DC漫畫的。而我們的小主角蝙蝠也是DC世界的主要角色,相信你們應該很熟悉,就是大名鼎鼎的世界最佳偵探蝙蝠俠。因為這裡還有作者私設,所以這裡的蝙蝠俠比起我們知道的那個彆扭的感情內斂的遲鈍的固執的傢伙不同,他比較軟。因為我喜歡超蝙這個CP所以設定上在他們轉生之前超人蝙蝠俠是一對的。

......好像就這樣?如果有人還不清楚得地方的話再留言跟我說吧,我直接統一首樓解答。
感謝你們(鞠躬


本文最後由 墨途 於 2023-3-13 12:22 編輯

留言

放心吧大大~其實我是看過特傳(進度還跟你差不多,考慮到底要不要回坑,因為新版漫畫感覺不錯)和吾命der,只是要回憶人物真的只能估狗XD 2020-3-13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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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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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1


天空是很清澈的淺藍色,沒有一朵雲飄過,陽光卻也不會太過炙烈,由於接近山邊的關係,吹撫過身邊的風流甚至帶著夏天不應該有的清涼。從半山腰望過去,一棟棟精巧可愛的房子就像積木一樣,在像是花崗石花色的石子小路上的人群就像是小小的螞蟻,小小的黑壓壓的,大氣精靈還會時不時帶著小孩子開心的大笑以及小販的叫賣聲進耳朵。

奴勒麗舔掉手上的花糖糖粉,又從絲質的小袋子裡拿出一顆。她坐在其中的一棵樹上,悠哉悠哉的晃著腳,頗帶閒情逸致得俯瞰這道平和的景色。

用尖牙咬碎外觀帶著琥珀質地的花糖,包裹在硬殼裡面的花蜜便緩緩流溢出來,帶著清新花果甜味的蜜糖被她玩弄在舌間,好一陣子才吞嚥下去。

現在離任務的時間還很早,但這清幽漂亮的小鎮已經開始讓她感到無聊了。過度傳統保守的生活方式並不符合她的天性,而這卻是這鎮裡的常態。

雖然她是想要渡個假才接下這任務的,但這太過徐緩無聊的生活方式真的很讓她煩躁。她舔過沾些蜜的嘴唇,在連續吃了五顆糖之後,決定先暫時打住。她並不是特別喜歡吃甜的人,即便花糖是這的特產、也真的很美味。

她將袋子收好後,靈巧的在樹與樹之間晃蕩。原本就在她附近徘徊的大氣精靈在她每踩踏一步便發出銀鈴般輕脆短促的聲音,她聽出來是有催趕的意味,但是他們卻不願意給出原因,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旁,甚至好心的為她指路。一些躲藏在角落的小動物看著她,時不時發出悉悉蘇蘇的聲音。這種被監視的感覺讓人感覺渾身不對勁,虧她還先甩開了巡司。
任務的地點是位在山裡一個隱密的小廟,據說原本是祭祀當地的一個小神,但是因為位置太過偏僻,當地人便在山腳下又建座新的,這小廟堂也在他們將小神像挪到山腳下後逐漸被遺忘。然而近幾年鎮子上層出不窮的意外讓他們心神惶惶,認為是詛咒再次降臨小廟,便央求公會派人來消災解厄。

公會並不是特別重視這件事情,一開始只讓無袍籍來處理,然而沒多久時間那不過十來多歲的孩子便重傷的住進醫療班,花費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才痊癒。公會提升了任務難度的一個檔次,但接連派出去的白袍也都帶著大小不一的傷到醫療班報到,其中一個心神較脆弱的孩子還有些瘋癲得嚷著看見了噩夢。當然,在醫療班的幫助下他回復了正常,不過提到這任務的隻字片語都會讓他激動得像是全身要抽筋般的強烈顫抖。

奴勒麗搶在公會將任務難度再次提升一個檔次之前把任務搶了下來──身為學院行政人員的她早就被公務弄的煩躁,在加上正值暑假期間,學院裡只有小貓兩三隻,根本不夠她逗弄──更幸運的分派到一個弱弱的菜鳥巡司,她不過提早一些時候啟程便輕易的甩掉人家,得到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假期。

但這鎮子實在是太無趣了,她晃不過兩天便覺得無聊。在得知她是來幫忙的袍籍、還是黑袍後,所有的鎮民都對她畢恭畢敬的,禮貌疏遠的讓她連一點逗玩的興致都沒有。

或許這個任務目標會讓這個假期變得有趣些。她期待的想著,閃過附近隱藏於環境中的陷阱,在破敗的門前停下來。

說破敗還太高估些,連接門板的銅片早就鏽得脆化了,只剩下一點點殘骸連接著被蛀蟲咬得破破爛爛的木板門,經過風吹日曬雨淋,原本在門板上的雕刻也被幾近磨平,只能隱隱約約看出是一些雕花。她推開了掛在鉸鍊上的木片板,變換了重心免去了老舊木板的抗議聲。

這棟房子已經被搬空了,長年沒有維護的結果便是裂縫破洞讓陽光可以滲透進來,灰塵在些微陽光滲透之下變成細細的銀灰色,在她的每一個腳步下飛揚。因為前些天下過雨,所以並沒有本該有的輕靈舞動,而是帶著潮氣的微微跳躍後便附著在她的鞋跟上。

她看著挑高的天花板,若有所思的退到外面再打量一番。

看來這個任務可以很輕易的解決,她有些失望的想,再次踏進積滿厚厚灰塵的空間,她抬頭張望,在右邊角落找到一個與其它天花板木材都不同的,由於被細心的塗上灰,再加上她的鬆懈,導致她並沒有在最開始發現。她把自己撐上有些矮的閣樓,高度勉強讓她能站立卻得微微彎腰才不至於頂到斜頂。

比起下面的髒亂荒廢,可以看出這夾層有被好好打理過。地板雖然不算乾淨,但至少沒有積上塵埃,牆壁的破洞被粗糙編織的蓆子給補上,還掛著用樹枝藤蔓做的簡陋掛籃和架子,放水果、食物還有書本,散發著腐爛和發霉的味道。藏在其中的則是多樣手工武器。奴勒麗打量明顯有人生活的夾層圈,在角落發現一團短促起伏的布料,她掀開層層疊疊的破布,找到一個將自己蜷伏的小小的孩子。

小男孩髒兮兮的,穿著對他來說過大的毛線衣和褲子,赤著雙腳,從寬大衣領露出部分軀體顯示出孩子長期的營養不良。她順過孩子有些結塊的黑髮,從頭皮散發出來的不正常熱度讓她非常不悅。

這麼小的孩子應該要受到家人的保護和照顧才對,而不是隻身在這荒涼的地方掙扎求生,連生病都沒有人照看。她將高燒得不省人事的男孩抱在懷中,順便順走幾樣東西。

她回到被安置的旅店的時候,原本和藹的飯店人員在看到她手上的孩子時臉色充滿怨懟,像是恨不得把孩子生吞活剝再丟給鬼族吃似的。「啊,你來得正好。」她裝作沒看見的說。「去幫我弄點小娃娃的衣服吧!」

「尊貴的黑袍大人,您別被這假象給騙了,它就是您應該要驅逐的惡靈,您不該這樣如此的對待它,而是應該放火燒了它才對。」

「在我看來,這只是個小娃娃吶~」她感覺到懷中孩子的不安蠕動,便稍微收緊了懷抱的力道。「可能是你的眼睛出了點問題?醫療班可以治療的喔!」

「黑袍大人,即便您不相信我,看到那令人作嘔的靈魂也該明瞭,它不過就是個寄生在這鎮上苟且偷生的蛆蟲,還恩將仇報給鎮子帶來災害,已經不知道有多少鎮民被害死了。」

「雖然你這麼說,可是我只看見一個孩子呢。」她勾著唇,用嘴角的弧度壓下胸腔翻騰的保護慾和反感。「還是說,你現在在質疑一個黑袍的判斷力?」

「我想您誤會了,大人,我並沒有任何一絲質疑大人能力的意思。」

「那就幫我個忙,暫時當自己是個啞巴吧。雖然我喜歡會說話的東西,但我覺得你應該是個例外,或許拔掉你的舌頭你會變得更可愛些?」

「請別怪我沒提醒您,但是接觸到它的生命都將會遭遇不幸,非亡則殘。而且依照規定,我應該立即向上呈報,而不是在這邊苦苦勸說您放下手中的東西。」

「我以為你們委託我便是全權交給我處理?」

「我們委託大人的任務是消滅,而非將詛咒拖移進鎮子裡。但我們也能明白它的外表能瀆惑人心,善良的黑袍大人沒法子下手也是理所當然的,能將它找出來便是最大的恩惠。」服務人員一副很能體諒的表情。「不知您是否能將它交給鎮長呢?相信鎮長大人肯定會很開心的。」

「這~是自然,畢竟你都已經說了,不做可不好意思。」奴勒麗笑咪咪的跟著客套,調整下姿勢讓還在高燒的孩子能更舒服些。「雖然我並不相信詛咒那套,但是各個種族都有自己的迷信,即便身為黑袍也不該插手。若我沒記錯的話,受詛咒的靈魂便也是其中之一對吧?我在書上只看到會帶來厄運,但沒想到還會惹來殺身之禍呢,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真是慚愧啊!」

「大人能理解是再好不過得了,是否……?」服務人員伸出手,但在剛碰到小男孩的毛衣邊緣時就被奴勒麗給閃開了。

奴勒麗微笑。「唉,就是可惜了,所有生命都會難逃一死,你說這會不會傳染啊?像是發生火災,自己死了也連累到附近的房子之類的,這裡得巷子這麼小,肯定會蔓延得很快呢!又或者是遇到地震,房子毀了磚頭還砸到其他市民之類的。想想就覺得好恐怖呢~我應該再把他交付給鎮長之後立刻離開以免影響到其他人,你說是不是?」

「大、大人……」

「哎呀,這麼說來,你不也算是接觸到這孩子的一員嗎?為了不影響其他人,應該趕快歇業找個與世無爭的地方躲起來然後孤獨終老沒錯吧?但這條件對一個有家的人來說好像有點太過嚴苛了呢!雖然山上的野草水果都長得還不錯,但對一個家中還有孩子的人來說肯定太過寒酸了吧?這樣怪可憐的呢,但是我必須將這個孩子給交出去嘛!一點點的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她看對方的臉從原本的健康變成毫無血色的死白,原本壓抑的情緒頓時得到紓解,嘴角勾著的笑容不免真誠幾分。「當然啦,我相信一點秘密和驅魔的符咒就可以反轉這個令人悲傷的結果了,你說是不是?這樣的話我們自身不會受到影響,你的旅館也得以繼續開張,當然,這只是個提議而已,我不會強迫你去接受,免得你說我不近人情吶!」

「……雖然這會讓小的有些為難,但畢竟是條生命,隨意抹殺也顯得太過冷酷了。只要別讓小的再看見它,那麼我想這個協議是可生效的。」

「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那就這樣說定囉!」她說。「為了不打破我們的約定,此地可不宜久留,你能幫我跟鎮長說我已經完成任務了嗎?」

「小事一樁。」他微微鞠躬。「萬分感謝大人的友善相助,我謹代表所有鎮民表示感激。」

「可不是嘛~」她展開傳送法陣,帶著孩子離開對他來說一點都不友善的地方。
本文最後由 墨途 於 2018-7-18 20: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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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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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散開後,取代精緻典雅的旅館大廳的是繁忙的醫療班,她無視一眾治療人員的注視禮,一腳踹開了治療室的門。「哈囉,好久不見了,有想姊姊我嗎?」她對還在實習的孩子笑了笑,後者巴眨巴眨的看著她,有些懼怕得往後退了退。「姐姐今天不是來玩的啊,你們這裡有誰在嗎?」

「提爾跟月見在……我幫妳叫月見來?」

「明智的選擇~」她親了口對方白白嫩嫩的小臉頰,還沒滿十歲的小朋友害羞得紅了臉,三併兩步得抱著瓶瓶罐罐溜出房間。

不過兩分鐘月見就帶著一臉無奈進來,但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就被擔憂給取代。「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他接過她懷中的男孩,銳利的掃過一遍。「長期的營養不良加上休息不足,另外還有高燒……傷口發炎引起的。妳是在哪裡找到這個孩子的?」他將毛衣往上拉些,小男孩被劃在肚子上的猙獰傷口明顯的紅腫。

「在任務地點撿到的,被丟在山裡呢。」奴勒麗說。「借我一下你們的浴室啊!等下還有事情要處理,小傢伙就先給你們照料了。」說完她就閃進浴室的小隔間裡。

月見無奈的嘆口氣,將懷中孩子先安置在床上。

小男孩很輕,所以他已經預想到他的身材肯定是瘦得不好看,但是在剝掉黏答答的毛衣後,他還是著實愣了下。小孩子很瘦,但並非瘦到看得見骨頭,事實上,如果孩子像奴勒麗所說的被丟在荒郊野外──或許還是長時間的──那麼他還可以說算是營養不錯,雖然抱起來很硬但還有一點肉。

他心情複雜得先給孩子做簡單得清理,才將剛剛拿過來的軟膏塗抹在深淺不一的傷口上,還好心的把嬌小身軀上的其他疤痕給去掉。即便如此,從胸口延伸到肚子的巨大裂傷還是讓孩子看上去慘不忍睹。
給小男孩換上合身的醫療袍子後,他又給男孩吊點滴,點滴的試劑他很小心的配過了,藥劑不重,但可以先讓高燒退下來,順便補充小男孩長期缺失的營養。

「唉月見你在這裡啊,外面都快忙死了……這孩子是誰?」拖著疲憊身軀的提爾將門給帶上,饒有興趣得打量已經被處理過的小孩。「如果再胖一點肯定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

「請別告訴我你連小孩子都可以下手。」月見拍掉提爾伸出的魔爪,沒好氣的說。

「美麗的東西可不看年齡大小的喔。」提爾嘿嘿得笑著,但是笑意並沒有染上眼睛。「小傢伙的父母呢?怎麼這麼嚴重才送過來?」

「這孩子是奴勒麗撿到的,大概是被丟掉的孩子。」

「哪對家長有眼不識泰山,把這麼可愛的孩子給丟掉了?」提爾拉過張椅子坐下。「這麼可愛的孩子就算只有外表,養好供著的話也是挺賞心悅目的啊。」

「誰知道。」月見聳肩。「我搞不太懂有些家長的腦袋。如果不想要孩子的話當初就該做好節育措施,而不是在生命誕生之後讓他們自生自滅。」

「畢竟月見還小啊~」提爾終於趁月見收拾東西的時候如願以償得摸了下孩子的臉。就是瘦了點,但是皮膚滑嫩滑嫩的,考量到小孩子至少近期沒受到悉心得照顧,他可以肯定眼前的男孩是個可造之材。
「話說,這孩子是奴勒麗撿得?」

「我也挺意外的,看不出來她是會撿孩子的人。」

「哎呀~你們兩個在我背後偷偷說什麼壞話啊?」奴勒麗踩著高跟鞋近來,仍舊是一臉輕浮的輕鬆樣子。

「什麼都沒說呢~」提爾回了一個笑容,開心的摸了下奴勒麗裸露在外的手臂。「只是在討論小孩子啊。」

「唉,你已經想對小娃娃出手了?」奴勒麗掏出顆糖果,喀拉喀拉的咬碎。「可別對小娃娃打歪主意啊。」

「這話怎麼說?」

「第一,他就是之前把那些無袍白袍送到醫療班的幕後主使。」奴勒麗給月見和提爾各一顆花糖,海藍色和粉綠色的。「第二,這娃娃現在歸我管啦~」

月見對這個消息還沒什麼反應,反倒是提爾發出了很大的、拖長音的驚叫。「老天,妳是在開玩笑的吧?」

「我表格都填完了呢,哪有開玩笑。」她倚著牆,嘴角擒著的弧度比起稍早更加真實。「幹嘛那麼緊張,不過是養個孩子嘛。而且他看起來就挺好養的,不會需要我耗費什麼心力的。」

「咳,奴勒麗,我說,這樣草率決定不太好吧?」

「放心放心~黑館還有很多人在呢,大家可以一起顧~」

提爾還想說什麼,但早一步被月見打斷了。「你不是說忙死了嗎?怎麼還在這裡偷閒?」

「你不也在這裡嗎?我只是效仿你而已。」

「我是在處理人家的傷口,你則是在這裡打混。」月見將藥草整理完,轉向奴勒麗。「他應該過會兒就會退燒了,之後點滴打完,或是他清醒的話,就叫我過來吧。」

「收到~你們快去忙吧!」她揮揮手送走拖人與被拖的藍袍,就提爾剛剛坐的椅子坐了下來,並拿出之前順來的東西。

有些舊的牛皮筆記本、泛著天空藍色澤的銀質書籤還有幾個被打磨平滑的蝙蝠形飛鏢,都是看上去有些年紀的東西,但都被保養得很好。她無法從其中推斷出什麼關聯性,只知道它們大概對孩子來說挺重要的。

點滴快打完的時候,小孩子的心律氣息變了,她將東西放在旁邊的小矮櫃上,並發送訊息給月見知道。「小傢伙醒了呢~」她拖著腮幫子,惡魔的尾巴在她身後晃動。

男孩睜開了眼睛,冰河顏色的藍眼睛混雜著迷惘警戒,他的氣息頓時變得緊繃,如待發的箭矢。「放鬆點小傢伙,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兼監護人呢。」她想了想,用與男孩種族的同種語言繼續說。「這裡的大家都很寵孩子的,所以你不會有事的。」

「……妳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醫院?」孩子依舊沒有鬆懈下來,只是死死得瞪著她。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兼監護人啊。」奴勒麗看著孩子臉色更為疏離冰冷,笑嘻嘻得戳了對方沒什麼肉的臉頰。「因為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燒到昏了,所以姐姐我就把你帶來醫療班囉!」

小孩子的臉繃得死緊,奴勒麗還想再逗逗他時,月見就很不配合的進來了。「比我預料中的還快。」他攬著一籃新鮮的藥草,將一瓶精靈飲料遞給孩子。「把這個喝下去吧,你會感覺好一些,還在發燒的感覺肯定不太好受。」

男孩瞇起漂亮的大眼睛,小心的就像是在面對敵人般的接過小小的瓶子。他扭開蓋子,看見液體的時候眉頭皺了下,抿著唇,最後一股作氣的干掉它。「謝謝。」

「不客氣。」月見了然的轉換語言,同時將空瓶子收回,並把籃子底下的杵缽拿了出來,裡面放著聞上去不太親切的暗綠色藥泥,同時將一顆粉紅色的糖球交給孩子。「把這個吃下去吧,等下敷藥才不會痛。」

孩子毅然決然得將糖球還給他。「我不需要。」他說,將衣服給掀起來,傷口已經沒有發炎了,部分的新肉也長出來,遮蓋鮮紅的肌肉纖維。「直接弄。」

「這是刺激性藥品,你會很痛的。」

「無所謂。」

月見還想再說什麼,但身為監護人的奴勒麗只是無所謂的聳肩,饒有興趣的看著孩子。他也不好在說什麼,在傷口塗上藥膏後便拿塊貼布敷上。「傷口先不要碰到水,不然藥效可能會削減,你好的也會比較慢,我明天早餐時間再幫你換藥。」他又從籃子裡拿出一碗白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又拿出削好的蘋果兔子。「給,你的晚餐。你還需要什麼嗎?」

孩子偏頭想想。「字典。」

「你看,小娃娃很好養的~」奴勒麗笑說,被男孩不開心的瞪了眼。

「其它的呢?像是玩偶之類的都可以喔。」月見哄著早熟的孩子。「繪本和彩色筆也行。」

「筆,寫字用得那種。」他說。「謝謝。」

「好吧,有需求的話再跟我說。」他微微嘆口氣。「奴勒麗,別打擾他了。」

「他可是我的孩子呢~」她回答,但還是乖乖的離開椅子。「小傢伙,明天再來看你啊,如果怕黑的話可以開燈喔。」

小孩子咕噥聲,開始吃著被擺在臨時支架的晚餐。原本還想鬧一下再走人的奴勒麗被月見半推出去。「唉,別這樣推我啊,會疼呢。」

「奴勒麗,認真回答我,他到底是打哪來的?」月見嚴肅的問。「他這樣的心理狀況完全不對,不可能只是被拋棄的孩子。」

奴勒麗噘起嘴。「你倒是不相信我的說詞了?我的確是在任務地點那裡撿回來的,小娃娃就是在小廟堂的夾層裡找到的,其它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好歹也學過心理側寫,雖然不專精但總有一定的程度。」月見挑眉。「這孩子看上去就受過極大得心靈創傷,他完全將自己封閉了,而如果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的話,就算是醫療班也束手無策。」

「別用這招來壓我啊,我可是會不爽的喔。」奴勒麗危險的瞇起眼睛,但在一瞬間就收好了流露的殺意。「我好歹也是個惡魔,對情緒波動和看人這方面可能比你還行。小娃娃不想說,就是我們怎麼敲也敲不開他的蚌殼嘴。況且他現在還對我們充滿敵意呢。」

「所以我並沒有問他,再者,他還是個孩子,我也不該問他。」

「他真的是個孩子嗎?」奴勒麗笑笑,眼球轉到她塗著豔紅指甲油的指尖。「小娃娃搞不好是帶著些記憶轉生過來的,當然,只是我的猜測,不過可別小看女人的第六感啊!」

月見思索下。「如果妳告訴我的資訊都是正確且毫無隱瞞的話,那麼的確有這個可能,而他的行為也就能被說通了。」他說。「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需要接受心理治療,這個精神狀況放著不管的話實在是太危險了。」

「這可不一定啊。」惡魔晃著尾巴,有些愉悅的反駁。「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呢。」

「那當然是最好的情況。」他回答,撫了下有些皺褶的藍袍。「我該回去工作了,妳先回去休息吧,不是才剛出完任務而已嗎?」

「是啊,也的確累了。好好照顧小娃娃啊,我先回去睡覺啦!」她伸個懶腰,眨眼來到商店街。已經是晚上了,但是小小的街道依舊被擠得水泄不通,好在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鑽竄過幾個縫隙她就來到印象中的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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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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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3


滿載而歸的奴勒麗心情非常好,她愉悅的哼著古老的小調踹開黑館的大門,尖銳的驚叫在她的尾巴不小心掃過門板後便又消下去了。當然,即便是粗礪難聽的尖叫聲也沒辦法阻止一直增長的好心情。

「夜安。」精靈賽塔跟她點頭致意。「妳看上去挺高興的樣子。」

「晚安啊賽塔。」她用小型傳送鎮將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傳送進房間,一股腦的窩到賽塔剛整裡好的沙發上。「是啊,我的心情非常的好~」

「是因為新的小住客嗎?」

「你的消息真是靈通啊!」她接過精靈遞過來的果凍點心和茶。「可惜不是酒,不然就完美了。」

「這是之前安因任務時帶回來的茶葉,據說是某個蝶妖分支栽種的,非常香甜,跟他們一族出產的果凍很搭配。」賽塔優雅的在她的正對面坐下,手上拿著同款的陶瓷茶具。

「啊,那些蝴蝶們啊。」嚼食著冰涼清香的酒紅色果凍,莓果的微酸襯著玫瑰的芬芳甜蜜。「他們的花糖也不錯,就是太甜了些。不過配你們常喝的濃茶說不定剛好呢!」

「謹記在心。」賽塔微微一笑。「需要我幫新的住客多準備一間房間嗎?」

「不用不用,我會把他安置在我的客房裡的,就不勞你費心啦~」

「我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擾妳打理的時間了。有任何需要再跟我說。」

「當然,謝謝啦!」心滿意足的吞下最後一口果凍,她將茶飲一飲而盡。「謝謝你的消夜,它們非常美味。」

回到自己的房間,奴勒麗將本擺在客房裡的酒瓶挪了出來,並將今天的戰利品一一的放置好,這並沒有花費她太多的時間──雖然她的確苦惱了幾秒那些上好的酒要放到哪裡──還夠讓她舒舒服服的泡個澡,她上床的時候甚至不超過凌晨。

太過早睡的結果便是讓她第二天清晨多些就起床了,還遇到要出去晨跑的天使。「今天一早還真是幸運呢。」她理了下還沒梳理的頭髮。

安因對她點點頭做致意。「今天要去接那個孩子嗎?」

「是啊,要去接小娃娃呢。雖然還不知道他可不可以出來就是了。」

「我很意外妳會這樣做,但這個決定很正確。」他難得對她友善的淺淺一笑。「如果遇到困難的話,請儘管說。我們大家都會盡力幫忙的。」

「這可是自然的呢。」她從公共冰箱翻找到一瓶醒神的飲料,咕嚕咕嚕一口灌下。

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話題──對立的種族嘛,合乎常理。安因說完後便出去晨跑了,她將飲料空瓶丟進垃圾桶,緩悠得打理自己。由於實在是太早了,她還在沒什麼人煙的校園悠晃下才跑去醫療班。
早上的醫療班的步調依舊倉促,她沒在忙碌的藍袍裡看見月見,倒是看見氣呼呼將一個白袍壓倒的越見。「翅膀還沒長硬就想學別人逃跑?再等一百年吧!」他對著還在掙扎的小白袍說,將對方綁好後扛起來,這時候他才看見她。「妳怎麼會乖乖來醫療班?」

「來接小娃娃的啊~他人呢?」

「如果妳是說那個小孩子的話,他還乖乖的待在病房裡呢,剛剛去探班的時候他正在看字典。」越見又敲了下在肩膀上掙扎的白袍,後者因為這用力一敲昏死過去。「要是每個病患都像他那樣乖就好了,給一本有聲辭典就可以安安靜靜的一動也不動。」

「小娃娃很懂事嘛。」奴勒麗說。「他可以走了嗎?」

「健康狀況是可以了,但是月見很堅持說要先把他養胖在讓他出院。」對自己的哥哥的堅持不以為然,越見把白袍扔進最近的一間空房,並狠狠的用鎖鍊把門給捆起來。「他還是在原本的房間,妳可以去看他。」在看見另外一個準備脫逃的紫袍時,他回頭對她說,然後便邁開大步追趕有些距離的紫色影子。

奴勒麗饒有興致的看著越見再一次的敲暈人家後,故意踩著無聲的腳步來到病房,但小孩子卻像是已經預料到的一點驚嚇的表情都沒有。「唉唉,這時候你應該要一副驚訝的表情才好玩啊。」

小孩有些嫌棄得看了她眼,繼續翻閱厚厚的字典,他已經閱覽了十分之九,這讓她有些驚訝,就算活了那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乖乖把字典從頭看到尾。「小傢伙,你想不想出去啊?姐姐可以帶你出去喔!」

小孩子看她眼。「這裡有巡房。」字正腔圓的通用語從小孩的嘴裡吐出。

「有姐姐在,你可以直接忽視他們的沒問題~」

男孩思索下,將小桌几上已經整理好的東西攬過。「走吧。」他把字典放在床上,腋下夾著他的隨身物品,一臉嚴肅的模樣。

奴勒麗開心的無視男孩的掙扎把他抱起來,在越見沖進來得那剎那朝他丟個飛吻,便把孩子順利得從醫療班劫走。

「歡迎來到學院啊,小傢伙~」她對男孩說。小孩藍藍的眼睛張望四周,眨眨眼睛。看他並沒有任何排斥的樣子,她又捏了他幾乎只剩皮的臉一把,男孩不耐煩得想揮開她的手,但都被閃掉了。「反正很閒,姐姐就帶你參觀參觀吧。」她邁開腳步,同時施加多點的力道抱住懷裡開始掙扎的孩子。孩子在知道掙扎無果後便自暴自棄得讓她抱著了。

她帶著孩子先到離他們最近封印之地逛逛,孩子看上去沒有多大的興趣,她又帶著他到其它地方參觀。孩子果然不出她意料得只對圖書館比較好奇,其它的時候看上去都一副興致缺缺的懶洋洋模樣。

「好啦,到我們住的地方了。」她將孩子給放下來,後者轉動伸展自己筋骨後,就跟在她身旁。他在聽到一聲驚叫的時候狐疑得打量門板,終於有了其它的表情。

安因和賽塔在交誼廳裡面相談甚歡,她見孩子很認真得在偷聽又故意裝作一臉不在意時,便拉著孩子瘦瘦小小的手向他們走去。「介意我們加入你們嘛~」她將孩子安置在安因身旁,自己則是坐到賽塔旁邊的單人沙發。她看到桌上本來就擺著四個點心盤和茶杯。「你們還真貼心。這是右商店街的限定大福嗎?」她戳起被做成小兔子形狀的白白胖胖的點心。

「是的,他們做的大福不僅漂亮,也很適合搭配妖精一族的花茶。」賽塔笑笑,將視線放在孩子身上。「年幼的孩子,不必太過拘束,這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午茶罷了。」

孩子謹慎的點點頭,拿起茶杯抿一小口。大大的眼睛揮別過份的老成,帶著點點詫異與欣喜。「很好喝。」他又呷口花茶,明顯得非常喜歡它的味道。

「搭配大福味道會更好。」安因笑著建議。男孩顯得有些心動,遲疑一會兒後便用小叉子規規矩矩得將大福分成四小等份,從容的把它小塊小塊吃掉,最後心滿意足的抿抿嘴巴,喝掉最後一口的溫茶。

「你能喜歡這些點心就好。」賽塔溫和的說,他拆開擺在桌上的紙盒,剛出爐的烤餅的香氣瞬間散播出來。「這是狩人一族的特產,剛剛才送過來的,趁熱大家一起享用吧。」

「啊~戴洛小朋友果然最好了!」奴勒麗手快得搶走最上面的一塊餅乾,還溫熱的甜餅脆又香,柑橘的清香混雜著肉桂的獨特香氣襲捲舌尖。她又伸手拿了一塊吃。

孩子也忍不住味道的誘惑而拿一塊小口小口的啃,原本見底的茶杯被賽塔再次填滿了,他謝過,淺淺的啜一口。

「看來你吃得慣原世界的肉桂的味道。」安因笑笑,遞一塊餅給孩子。

「原世界?」眨眨眼睛,孩子乖巧的道謝後把餅乾接過。「所以有兩個世界?」

安因有些責備得看了奴勒麗眼,後者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通稱守世界,是『被守護的世界』,而另外一個則稱為原世界,是『原始的世界』。但並不是只有這兩個世界,還有獄界、妖靈界等等的世界。」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從原世界分裂出來的?」孩子了然的點點頭,接過賽塔接著遞過來的餅乾。「順道問問,為什麼你們,」他看了下奴勒麗和安因。「衣服是同款式的?是制服嗎?又是什麼的制服?」

「這是公會的制服──公會是全世界公會組織聯盟──只要通過考試就可以有制服。分成白袍、紫袍、黑袍、紅袍、藍袍。藍袍是醫療班,但僅限鳳凰族的血緣者可以有資格;紅袍是情報班,專門負責蒐集情報的;白袍、紫袍、黑袍則是一般的袍籍,顏色越深,資格考的難度就越高。」

「什麼樣的考試?」

「不外乎是筆試和實戰,另外還有一連串得心理評估測驗。但想要有考試的資格,還得先拿到規定的證照才行。」安因補充。「不過在學院學習的話,到大學畢業時紫袍都不會是個太困難的挑戰。」

「我了解了。」男孩認真的消化所有資訊。「我可以再請教一個問題嗎?」

「當然。」

「在這裡,名字是不是很重要?」

安因愣了愣。「是的,名字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它是一切的來源。」他微笑。「你倒是提醒我,我忘記做自我介紹了。我是安因,學院的行政人員,這位是賽塔,宿舍的管理員。奴勒麗也是學校的行政人員,但我想你應該已經認識她了?」

「我的監護人。」他點點頭。「你們可以叫我蝙蝠。」

「很有趣的稱呼。」

男孩撇撇嘴,顯得非常不能苟同,但還是接下他們再次塞到他手裡的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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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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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1


因為是暑假,所以即便是平時忙碌到不見影的行政人員,也可以趁機放鬆會兒。

安因習慣性的在陽光從窗簾隙縫探進房間的瞬間睜開眼,依靠著腹部肌肉坐起身,讓沉睡的肌肉在幾個簡單的伸展下甦醒過來。

他換上晨跑用的運動服,在下樓的時候看到那個孩子──蝙蝠,那男孩這麼稱呼自己。小男孩正捧著一本厚厚的符咒基礎入門看,神色專注,但在他接近的時候抬起頭來。「早安。」他說。

「早安。」安因回道。「你怎麼這麼早起來?」

「習慣了。」蝙蝠聳聳肩,闔上書本。

「奴勒麗呢?」

「她昨晚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蝙蝠看他一身行頭,軟軟的童音帶些期盼。「請問你是要去晨跑嗎?」

「是的,你要跟嗎?」

他看蝙蝠臉上閃過的片刻的交雜和猶疑,但蝙蝠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邀約。

蝙蝠還是個孩子,他推測不過四五歲的年紀,還明顯得營養不良,但他的體力和耐力卻出乎意料的好──以同年齡的孩子來說,似乎太好了些。「你喜歡運動?」

蝙蝠撇撇嘴。「這是必要的。」他說,在持續慢跑三十分鐘後依舊臉不紅氣不喘。「而且,在這裡,我的體力依舊不夠好。」

「精進是必須的。」安因笑笑。「但同時,適當的休息也是必要的。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書吧,可以獲取知識。」蝙蝠偏頭思索。「或許還有看舞台劇,這裡的劇本都很有趣。」

他原本想提起更多的話題,但是蝙蝠突然停下的腳步打斷他的念頭。「風信子?」他順著蝙蝠的視線看過去。半透明的球莖植物在學院的溫度調節下欣欣向榮。

「它是透明的。」蝙蝠說。「這很正常嗎?」

「這算是守世界的特有種。」他蹲到蝙蝠身旁解釋。「它們比起原世界的風信子好照顧些,不需要剪掉花頭。」

「很漂亮。」蝙蝠稱讚,他碰觸了其中一朵的纖細花瓣,風信子卻突然有靈性的偏過頭躲過,以肉眼可看見的速度長高好幾吋。蝙蝠呆愣得看了閃過他的手的風信子,表情有些複雜。

「看來它們很喜歡你。」安因笑笑。「平常它們總是會溶掉別人的手。」

蝙蝠依舊繃著他的一號表情,但他發現孩子的臉部肌肉的微微放鬆。「這個世界上,每樣事物都是有靈魂的。」他說。「它們在世界的懷抱下甦醒、成長,發展出屬於自己的意識,延伸出屬於自己的判斷能力。或許並不是一般常規的想法,但它就是那樣理所當然的運作。」

「而且都不太友好?」

「比較直接。」他糾正。「因為拐彎抹角只是讓路走得比較遠罷了。」

「但會不會拐彎抹角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為什麼非得要拐彎抹角才能保護自己呢?」

「因為不夠強大,而這是個適者生存的世界。如果不夠強大,就得用其他方面彌補。」

「那為什麼非得用防禦,為什麼不讓自己去適應?」

「如果這是一灘汙水的話,比起適應,為什麼不能夠選擇一個能夠自保的方式?」

「那麼這個話題就回歸到原點了──這只是讓路走得比較遠罷了。」安因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便能力不夠的人選擇自保,不管多麼努力,最終還是會被汙水給染指。與其自保,不如選擇適應。」

「這是非常消極的想法。」

「不,這並不消極,這只是生存的一條法則。」

「但是,只要其中有人夠強大的話,不就可以改變現狀了?」

「真有人能夠改變現在世界的法則嗎?」

「我相信有。」

「為什麼你相信呢?」

蝙蝠愣愣的看著他,張口想說什麼,最後咬了咬下唇,嗑嗑巴巴的回答。「這非常愚蠢,但……當一個人足夠強大,同時從沒放棄過希望的時候,那會帶動身邊的人,雖然成效不大,但那不就改變了世界一個小部分的法則嗎?」

「那麼,這個人是選擇了什麼樣的道路呢?」

蝙蝠沉默不語,他笑笑得站起身,看著風信子又縮回原來大小,並示好的蹭著蝙蝠的小手。「能夠直接改變,當然是最好的。但當一個人違逆天意時,世界卻會選擇反撲,即便那是削減了世間的惡。」他與蝙蝠冰色的眼睛短短的對視,看見那雙本該天真的眼瞳顯露的複雜哀傷。「有善,就會有惡;有光明,就會有黑暗。這是一個沒辦法改變的平衡,即便就理想狀況來說,我們總希望邪惡消失,善良永存。」

「但更改了平衡,就會被吞噬。」蝙蝠咬著下唇。「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公會不主動出擊,而是被動迎接的原因?」

「這是很大部分的原因。」安因撫過蝙蝠柔軟的鴉色頭髮,換來蝙蝠不解的疑惑。「另外一方面,即便有三頭六臂,我們也無法解決每一個我們發現的問題,他們只會如雨後春筍的出來。」

蝙蝠仰著頭看著他,「你們嘗試過嗎?」

「那便是為什麼會有精靈戰爭。」他幽幽嘆口氣,領著蝙蝠繼續他們的晨跑。「但戰爭讓太多無辜的人喪命了,而那正是我們應該極力避免這種狀況。」

「所以當壞人在外流竄,你們依舊姑息?」

「如果他們沒有胡作非為,是的。」他在小徑交叉處向右轉。「他們也是生命,不是嗎?如果他們沒有傷害人,我們將資源拿去拯救需要的人,才是物盡其用。」

「是啊。」蝙蝠喃喃。「如果……」孩子停下腳步,看著擋在路前的食人花。「這在守世界也是常態嗎?」

「小打小鬧而已。」安因看向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無霸食人花,充滿獠牙的大嘴吐出腐敗的血氣。他微微一笑,徑直小跑過去。「放心,它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蝙蝠跟在安因的身後,食人花象徵性的朝他們的方向吼了聲,又走回它應該待著的花圃。「這裡離餐廳很近。」他說。「我們去吃個早餐?」

「我沒有帶錢出來。」蝙蝠老實的說。

安因有些好笑的撈起正準備加速與他平行的小蝙蝠。「那並不是什麼大錢。」他看著發出抱怨聲的孩子。「吃飽後再帶你到商店街買些符紙。」

「……謝謝。」蝙蝠心不甘情不願得嘟囊聲。

大概是因為學校餐廳只有他倆,所以蝙蝠也就任安因抱著到點好餐,但之後他很堅持要自己領取餐點。即便對他現在這個身高來說有些吃力,他還是獨自拿著疊成像小山一樣的水果優格鬆餅和飲料到餐桌。
蝙蝠的舉手投足都帶著些被刻在骨髓裡的、渾然天成的優雅,即便有些違背了孩子應該要天真胡鬧的舉止本能,但看上去卻自然的賞心悅目。應該說,正是因為這樣禮貌的舉手投足,讓他對這個孩子的喜愛又多上幾分。

「安因?這孩子是哪裡來的啊?」

安因轉過頭,看到本該跑去休假的烏鷺正打量著嚥下大半鬆餅的蝙蝠,一臉吃驚的模樣。「這是奴勒麗帶回來的孩子。蝙蝠,這位是烏鷺,現在是高中部二年C班的班導。」

「你好。」蝙蝠有禮貌的打招呼。

烏鷺看了看蝙蝠,突然之間拉住蝙蝠的手,被嚇了一跳的蝙蝠柔軟的轉動了關節,逃離烏鷺似玩笑的胡弄。

「烏鷺。」安因帶著警告的睨向烏鷺。

「只是一個小實驗。」烏鷺嘻皮笑臉的拍拍蝙蝠的頭。「孩子,有前途啊!我等你有天來找我挑戰,或許對你我就不用放那麼多水啦!」

蝙蝠繃著張臉,對烏鷺散發極大的敵意。烏鷺也沒在意,又逗弄蝙蝠幾次,直到情緒起伏本來不大的蝙蝠怒得丟出他放在口袋的蝙蝠鏢。雖然速度快,但烏鷺依舊輕而易舉得接下攻擊武器。「磨得挺細的……蝙蝠型的飛鏢?你倒是喜歡蝙蝠了。」烏鷺將飛鏢丟還給氣呼呼想討回飛鏢的蝙蝠。「好啦,我要回去睡回籠覺啦!在接下來又要被那些學生挑戰了。」烏鷺瀟灑的說。「之後見啦,安因,蝙蝠。」

安因看著蝙蝠坐回椅子上,不爽得解決喝了一半的果汁。「烏鷺就是行為大剌剌些,他沒有惡意的。」他說,蝙蝠不服的咬著杯子邊緣。「你也還只是個孩子,別太苛求自己了。」

「這不是理由。」蝙蝠冷冷的說,隨即有些尷尬的奴奴嘴。「抱歉,我不該這麼沒有禮貌的。」

「這沒什麼。」他笑笑。「還有些時間商店街的店家才會開張,要不我們先回去換身衣服?」

蝙蝠乖巧的點頭,細嚼慢嚥的解決幾乎沒有變少的鬆餅。

在吃飽後安因張開一個傳送陣將他們傳回黑館的交誼廳。「等等這裡見?」

「好。」

簡單的沖過澡,換掉帶著汗氣的運動衫,安因下樓,不意外看見蝙蝠已經打理好自己坐在沙發上等候。簡單的襯衫和吊帶短褲讓蝙蝠帶著英倫的典雅卻又不失稚氣,他不得不承認奴勒麗的眼光確實不錯。

蝙蝠噠噠得小跑過來,主動得揪著安因的袖子。

安因無視蝙蝠小小的心思,將蝙蝠再次抱在懷裡,得到對方計畫失敗得懊惱蹙眉。「商店街人多,這樣就不怕走丟了。」他笑說,打開傳送陣,眨眼間讓他倆身至在熱鬧的街區。

即便有大大小小彎彎曲曲的無數分支,商店街的主要幹道依舊人滿為患。最旁邊的是小店店販的叫喊和展示,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商品漂浮在半空,炫耀般得施展自己的拿手絕活吸引目光;往裡靠些是逛街的人潮,他們時不時的走走停停讓人群有些滯留;再往裡靠些則混雜看熱鬧的民眾和逛街的人群;最中心的則是互相鬥毆的袍籍,兩個紫袍互相較勁,拿著自家的幻武兵器打得難分難捨,時不時還帶了雷擊火炎冰氣毒霧。

在他懷裡的蝙蝠努力扭著頭想看清正中央的打鬥,於是安因索性換了個姿勢,讓蝙蝠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讓視野更加清楚。可能是嚇到的關係,蝙蝠僵下,才調整一個對自己本身來說比較舒適的角度。「那些都是高階的魔法,如果你想學得話,我可以教你。」他提議。

「這樣會打擾到你。」

「並不會,我很樂意教導年輕的學生。」

「但我連基礎都不會。」

「是的,因為你是個非常年輕的學生。」他看著戰場突然發出的亮白色激光,連眼也不眨的繼續說。「或許可以說是年幼。」

蝙蝠哼哼兩聲,他知道那只是因為孩子很專心的在觀看前面的對戰而已。

就經驗來看,這場對戰一時半刻是不會有結果的,畢竟雙方的能力相似,實力又不相上下,但他還是耐心得當著蝙蝠的架高柱。

畢竟打斷一個孩子的好奇心,一點都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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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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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2


跟安因預料得一模一樣,那場戰鬥延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後是在其中一個紫袍的力不從心所露出來的脆弱處被擊中而畫下句點的。

年輕人的創造力無垠無邊,就連他本身也因此看見了幾個從未見過的打鬥方式而激發好些靈感。腦袋一邊規劃、平衡各個元素並思索使用的方式以及其中的優缺點,安因放下儘管不明顯,但依舊透露出躍躍欲試的興奮的蝙蝠,讓男孩抓住自己的衣袖。

領著蝙蝠到充滿中國風味的店鋪,他推開塗著暗紅色亮漆的木門,連帶推動掛在門框邊的紅色燈籠,裡面的火燭搖曳了下,伴隨清脆的銅鈴聲。帶著檀木和線香味到的小店映入眼簾,有些昏暗的店家將商品堆放得滿滿的,僅僅挪出一小條走道,勉強他和蝙蝠並排行走。

「啊,天使大人,有什麼需要老夫效勞嗎?」從櫃檯冒出來的老張搖著扇子,笑咪咪得敬問,再打量到蝙蝠後,眉眼更是透露欣喜。「這孩子便是惡魔帶回來的孩子吧?」

「是的,他是蝙蝠。蝙蝠,這是老張,百年老店的老闆。」

「你好。」蝙蝠禮貌的打招呼。

老張笑咪咪的看著蝙蝠。「今天是來看符紙的嗎?老夫才剛進了新的一批,水晶也才到貨不久,慢慢看啊。」他點起薰香,裊裊白煙娉婷的縈繞在店家的空間。

發現了蝙蝠的疑惑,安因好心的解是。「水晶是用來存放些咒術的,越純粹的水晶雖然越貴,但是效用越大。另外,水晶也有對應的屬性,之後再慢慢介紹給你。」

蝙蝠點點頭,好奇的在店舖繞了幾個圈子,最後在安因得推薦下挑選半打的抽取式符紙還有一袋的水晶,安因也跟著買些,另外還買下蝙蝠一直在打量的筆記本跟一顆裝著小小宇宙的水晶音樂盒。

老張敲著計算機,最後將一個數字拿給安因。「老夫今天就給新來的小小孩打個六折,順便附贈──」他翻手變出一條白銀的手鍊,旁邊點綴著藍色的剔透碎晶。「這個,給可愛的小朋友。」

「……謝謝。」見安因也沒有阻止的意思,蝙蝠收下老張給的禮物。

老張用扇子遮住他大半張看上去稚氣的臉,笑呵呵的送他們離去。

安因將兩大袋的戰利品傳送回黑館,又帶著蝙蝠在左商店街繞繞。他打算帶蝙蝠在這裡吃中餐,因此也就不特別計較時間的流逝。

況且,看蝙蝠露出冷臉之外的表情,挺讓他欣慰的。

在逛過幾家小店鋪後,安因又給蝙蝠買些小東西──筆、古書、書籤等等──他甚至給蝙蝠買下四隻圓滾滾的小小鳥玩偶。

小孩子特別容易肚子餓,特別是在經過兩三個小時的逛街之後。在安因聽見一聲不大聲的咕嚕聲時,他們正在另外家二手書店進行掏選。

這算是他的疏忽,身為愛書者,在書店時總是特別容易忘記時間。他看向尷尬的耳根有些粉嫩的蝙蝠,笑著說聲抱歉後便結帳,帶著蝙蝠到幾個街角外的小餐館。

餐廳小小的但不擁擠,因為客人不多的關係所以比起外面嘈雜的街道,這裡寧靜幾分。侍者領著他們到一個小包廂,附上兩杯酸甜的蜂蜜檸檬還有幾道精緻的小菜跟漂亮的菜單。

他熟門路的點了幾道菜,但讓蝙蝠決定他們的飯後點心。蝙蝠在凝視著整整兩面的點心選項一分鐘後,選擇水果拿破崙派和焦糖奶油布蕾。

在等待餐點的空檔,蝙蝠慢吞吞的從口袋掏出一個飛鏢遞給他。「這是今天的謝禮。」稚嫩的嗓音帶些生怯的解釋。「我知道這個的價值並不高、如果你……」

「不,這個禮物很好。」他微笑收下打磨得發亮的蝙蝠標,跟上午用木頭做的不一樣,金屬製的飛鏢輕盈銳利,帶著無法忽視的銳氣。「我會好好將它收起來的,謝謝你。」

「不會。」蝙蝠小小聲的回答,用叉子插起糖漬番茄細細的啃。

熱騰騰的飯菜馬上就上桌了,被裝飾成漂亮的菜色散發誘人的香氣,或許是因為蝙蝠是個孩子的關係,熱氣飄上來的那剎那,店家施展的小法術讓它們變成模樣可愛的小動物的型態,還活潑的向他們打招呼。

閃過要蹭過來的小兔子,蝙蝠手快的鏟走兩片披薩遞給他,然後在鏟片到自己的盤子裡,安因笑笑,將生菜沙拉均分,裝到他們各自的盤子,然後看見蝙蝠迅速插起花椰菜吃掉,然後啃掉一片灑滿起司的披薩。

「你討厭花椰菜?」

「沒有。」

說謊。

他早就注意到了,蝙蝠擁有良好的教養,同時也禮貌懂事得有些過分,幾乎可以說是逆來順受,沒有任何的反抗,沒有特別表露出喜好厭惡甚至情緒,就像是一個機器人般的機械性接受每個安排餽贈,卻不願欠任何人人情。

那是一種自我保護,他感覺得出來,但不知道為何蝙蝠小小年紀卻需要如此。是因為被父母拋棄的創傷嗎?他不能太篤定,他總覺得是有更多更深的理由。

現下能做的,就是提供給這心靈受傷的孩子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或許,一個家。安因不太能確定這他們是否能做到,身為袍籍,總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圍繞在他們每天的生活裡。

但總得試試。

他看侍者端出飯後點心,蝙蝠冰河藍的眼睛發出不太容易捕捉的期盼,無聲的多勾起些嘴角。「你想吃哪個?」他溫柔的問。

蝙蝠看著他,將選擇權丟到他手裡。他想了下,將點心都一分為二。「這樣我們就不用選,每個都能吃到了。」

接過放著被切得均勻漂亮的點心,蝙蝠從派皮與派皮間挑出新鮮的草莓和奇異果,並將它們沾著布蕾上大坨的鮮奶油和淋上去的蜂蜜吃掉,接著又解決柔軟滑順,帶著雞蛋和香草籽味道的布蕾,最後才是酥脆的拿破崙酥皮和卡士達醬。

「吃飽了嗎?」他問。雖然是多此一舉,畢竟每個餐點都很豐盛,不怕餵不飽他們兩個。

孩子點點頭,接著小小的打個哈欠。

安因笑笑,結帳後抱起吃飽後有些昏昏欲睡孩子回到黑館。他沒有將蝙蝠抱回他的房間──鑒於房間的主人奴勒麗到現在依舊還沒有回來,擅自進去一位女性的居住空間也不太妥當,他便將蝙蝠帶回自己房間,將床鋪讓給開始打盹的孩子。

「我不睏。」孩子抱怨,卻連反抗他蓋被子的力氣都沒有。

「但睡點午覺對你的生長有幫助。」他笑說,順過孩子軟軟的黑髮。「答應我,就一會兒?」

蝙蝠半撐起眼皮點點頭,便抵擋不住睡魔召喚睡去。

蝙蝠睡得並不安穩,從不停輕顫的眼皮便可得知。他為了避免吵到應該很淺眠的孩子,不發出聲息的回到大廳。賽塔坐在沙發上,顯然等後他已有一段時間。「不好意思,剛剛帶蝙蝠出去了。」

「無妨。」賽塔微笑。「未成熟的靈魂本該就多出去看看世界增長見識,尤其是如此不安的靈魂,更需要陪伴。」

「感謝諒解。」安因笑說,話鋒一轉。「你知道奴勒麗去哪了嗎?蝙蝠說昨天晚上開始就沒看見她。」

「公會凌晨時分要她過去一趟。」賽塔說。「謠傳是之前的任務有些問題,公會想要盡快解決。」

「實際上呢?」

賽塔依舊微笑著,但安因感覺到在他發出話得一瞬間溫度便從那抹微笑消失了。「公會高層要求交出孩子,其中的蝶妖代表要求讓他回歸安息之地。」

他的腦袋剎那間陷入一片空白,但很快的回過神,開始從腦袋拼湊線索。「是、民間傳說的關係。」他感到有些苦澀。

孩子的降生本該是一件喜悅的事情,卻因為流傳於民眾間的流言蜚語,而讓一個純潔的靈魂遭受如此苦難。若根據記憶,極大的可能在蝙蝠降生沒多久後,他便被遺棄了。

奴勒麗按照公會流程辦好手續,將蝙蝠納入自己的保護之下,卻也間接洩露她並沒有將任務源頭抹煞的事實。在恰巧得碰上上頭一時興起的檢查,事情便被暴露出來。「消息流露出來了?」

「不過高層知曉而已。」賽塔回答。「而自遠方來的耳語恰巧得將消息傳遞過來。」

「也就是說現在只有幾個人知道而已。」

「是的。」

這對他們很有利,至少公會不敢明目張膽得來要人。「高層一致通過?」

「蝶妖一族即便深居簡出,但勢力依舊不可小覷。」賽塔悠悠的道。

安因偏過頭,有些頭疼。

蝶妖一族戰鬥力不低,在人數上又占優勢,外加翡翠分支和水晶分支的中心城市恰巧出產重要的原料,便是公會也要對他們禮讓三分。

若不想得罪蝶妖一族,便得交出孩子,讓他接受殘忍的制裁,卻會讓公會的信譽掃地,很有可能影響到接下來幾百年各族對公會的觀感;若不想得罪其他大族,便得死守道德底線,將孩子給保護起來,但是物價將會受到極大的波動,甚至可能影響到原世界的經濟脈動。

這兩難的情況,不論怎樣都是弊大於利。

門砰的一聲打開,奴勒麗帶著些微疲倦的臉帶著有些嚴肅的微笑。「啊~你們都在這裡啊。」她說。「小蝙蝠呢?」

「在我房間睡午覺。」他說。「公會那邊如何?」

「不過都是些冥頑不靈的糟老頭吶,等等還得再回去聽他們的噪音汙染。」奴勒麗打個哈欠。「小蝙蝠暫時就交給你們了,就跟他說我去出任務吧。」她懶洋洋的說。

「妳需要幫忙嗎?」

「唔,如果你能讓老頑固們閉嘴的話。」奴勒麗笑說。「不行的話就照顧小蝙蝠吧~把他養得胖胖的比較好親。」她三併兩步跳上樓,腳步有些虛浮。

沒過幾分鐘,奴勒麗一身清爽的下來,看上去精神不少。「替我祈禱老頭們可以給我些優待吧,別再碎嘴了。」

「請留步。」賽塔出聲,將一個小布包拿出來。「這是些提神的點心,或許可以在休息的時候吃些?」

奴勒麗接過布包,從裡面掏出一個狀似綠豆糕的淺紫糕點。「聞起來跟精靈飲料有異曲同工之妙呢。」她咬下糕餅,歡快的宣布。「我大概又可以跟那些傢伙幹旋一陣子啦!謝謝你囉。」

「願主神降福妳。」安因知道他們之間有屬性相剋的問題,便沒有掏出任何加持過的東西,僅以口頭祝福。

叼著另一塊糕餅,奴勒麗笑嘻嘻的打個感謝的手勢,用傳送陣將自己傳送回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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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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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3


蝙蝠在小憩不過半小時便醒過來,但尚年幼的孩子看上去卻更加勞累的樣子,小小的臉蛋頂著這個年紀不該出現的消極疲憊。

安因原本還想勸蝙蝠多睡些,但固執的孩子否決掉這個提議,只是將稍早他們購買的東西放回房間整理好,便拿著符咒的入門書籍、空白符咒和筆回到交誼廳。因為身高的關係,坐在沙發上會搆不到桌子,所以蝙蝠就跪在桌子前,認真得一筆一畫畫著符。

那些符咒畫得非常完美,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他只是簡單的講述如何控制元素,蝙蝠便無師自通得將力量給灌注進去。雖然力量還不夠穩定,可是足以讓人驚艷。

一個下午下來,蝙蝠不只學會如何平衡穩定符咒的力量,同時也學會了水晶的用法。令人驚嘆的是,蝙蝠對每種元素的適性都非常高,甚至可以說是得心應手的程度。

蝙蝠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孩,過目不忘,領悟性高,甚至能舉一反三。這樣難能可貴的天才資質讓安因一不小心就投注過多的心力在教導上,導致他等到賽塔適當得提醒,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了。「抱歉,我居然投入的忘記時間。」

「不會,我獲益良多。」蝙蝠回答,將符紙收起來夾在書頁中。將書本放回房間讓賽塔能將餐點放到桌上。

現在黑館的人很少,加上在場的三人胃口都不是特別大,所以不用使用到餐廳大得不像話的餐桌,交誼廳的桌子便綽綽有餘。

用簡單精緻且營養豐富的三明治以及熱熱的濃湯解決晚餐,安因回房間休息下,洗過澡後不太放心的去敲奴勒麗房間的門板,但沒有得到回應。他又下樓,發現一樣洗完澡的蝙蝠正抱著早上看得符咒學入門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那本書已經被看掉四分之三了。

頭頂著過大毛巾以至於大半個身子都被淹沒在蓬鬆柔軟的白毛巾裡的蝙蝠看見他,打聲招呼。「晚上好。」說完,又埋頭去研讀手上的書本。

「你應該去睡覺了。」安因撇眼站在牆角的立鐘,十點半,這個時間點早過了孩子該睡覺的時間。

「我不睏。」蝙蝠回答。

他蹙眉,坐到蝙蝠身旁。蝙蝠的頭還濕答答的滴著水,他便主動得幫忙擦乾。蝙蝠頓下,翻過手上的書頁,靜靜得讓他擦乾頭髮。

「下次記得要弄乾頭髮在做其它事,不然容易著涼。」在將蝙蝠的頭髮弄得差不多半乾後,安因笑著提醒。「你才剛生完病,要多小心。」

蝙蝠瞧著他,點點頭。「我會多注意的。」

抽走蓋住蝙蝠大部分的大毛巾,安因將它放到公用洗衣籃內。「你想喝點東西嗎?」他問。「我想泡點可可亞來喝,但你知道,一個人喝沒什麼意思。」

「……好。」

起身來到公用廚房,安因熟門路的在上方的櫃子找到蜂蜜和肉桂,又從冰箱拿出巧克力和牛奶。他先將牛奶用小鍋子加熱,巧克力則用另一個小鍋子隔水加熱,等到巧克力溶成糊狀的時候,再加入些許蜂蜜和肉桂粉,並有節奏的攪勻,原本近黑的巧克力糊在經過加料後變成膩膩的泥土色。他將熱巧克力倒入兩個馬克杯哩,捎給還坐在沙發椅上孜孜不倦的蝙蝠。

「謝謝。」蝙蝠放下書,雙手捧住他的過來的馬克杯。小心翼翼得將巧克力給吹涼後,蝙蝠啜了小小一口。「很好喝。」

「你喜歡就好。」

他又跟蝙蝠坐會兒,直到蝙蝠終於結束一本書的進度,才逮到機會再次勸說孩子上床。已經十一點快過半了,再不睡真的對小孩子的生長會產生不好的影響。慶幸的是,蝙蝠沒有再多做堅持,洗過杯子後就乖乖的上樓休息。

回到房間,他先完成之前出任務時欠著的報告,又準備下開學前的行政事宜,才要躺上床時手機便收到一封簡訊──公會的緊急任務,他不得不穿上黑袍匆匆出門。

同時打開的七道鬼門出現在原世界,從門的那端竄出來的鬼族源源不絕,原本負責任務的白袍不幸身殞,公會緊急加派了好幾名紫袍跟黑袍來壓陣,安因看到本該跟上層周旋奴勒麗也加入戰場,正拿著普達重王狠狠砸向鬼族。

知道長時間下來會對他們不利,他先用兩三個大型陣法將部分低階的雜碎清理掉,才跟著一名紫袍一齊關上鬼門。

那麼多鬼族讓他的情緒非常焦躁,想到過往的那些破事,那更激起他的憤怒,但他知道何事為重,便是深吸一口氣將怒氣給壓抑下來,關上第六扇鬼門。

一隻高階鬼族從第七扇半關的鬼門撞出來,跌跌撞撞的不分敵我展開大規模毀滅性攻擊,來不及反應展開結界的非死即傷,瞬間助力就削減一半。

「哎呀呀,真是些不走運的傢伙。」奴勒麗上前遞補另外一位紫袍的攻擊位置,左手幻武兵器右手鞭子,雙手並用的填補人員不足的劣勢。「給我好好注意戰況啊!」

眼前的高階鬼族處於瘋狂的狀態,邊高聲笑著邊散發毒氣,發瘋的狀態比起精神病院的重度患者還要嚴重,裂開的嘴角被劃上兩道深深的口子,還用不知是鮮血還是口紅突出這特色,一張臉被塗成麵粉的白色,讓黃色的眼睛更顯病態,加上鮮綠色的頭髮跟亮紫色的身體,種種鮮豔怪異的配色給上一種噁心的視覺衝擊。

它像是尖叫又像是唱歌的發出尖銳的聲音,一邊散發毒氣一邊毫無章法的攻擊最近的生命體。安因關上最後一扇鬼門後,前去支援奴勒麗,後者用鞭子將鬼族給纏住,他用爆符將對方正吟唱著莫名其妙的歌的嘴給砍掉,黑色的血順著地心引力落下。本能的厭惡讓他又用力得多砍對方幾下才讓這隻發瘋的鬼族回到它應當去的地方。

鬼族本來就很令人厭惡了,但是他們面對的這隻高階鬼族卻讓人犯起心裡的疙瘩。不論是它的外觀,還是它的所做所為。

戰場的一片狼藉讓他感到身心俱疲,身受重傷的同伴早就先被傳回醫療班,但是滿地的血跡和黑暗氣息仍舊讓他渾身不自在。他只想趕快回去休息,但是身為袍籍的責任感讓他不得不留下來,獨自淨化受到汙染的區域,直到曙光乍現才離開。

身為與安因屬性相剋的奴樂麗老早就開溜走了,他不會責怪她這點,畢竟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回到黑館時早就超過他理應該晨跑的時間,沒打算在大戰過後恢復正常作息,安因做過簡單的梳洗便倒到床上,直到快要正午才因為飢餓感起床。渾身的肌肉痠疼的都不像自己的,或許是因為浸淫在那麼濃厚的黑暗氣息的環境裡面才讓他感到特別勞累。

下樓的時候,蝙蝠已經在嚼食他的那份午餐了,賽塔坐在蝙蝠身旁,優雅的解決盤子裡的餐點。是蛋包飯。

「我去熱你的那份吧。」注意到他下樓,賽塔微微一笑,示意他多休息,他也就不客氣得接受賽塔的好意了,他還是很累,渾身軟綿綿的不想動。

或許在解決完午飯後他應該再回去多做休息,沒過幾天就是返校日了,到那時候就會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可不能拖著滿是疲憊的身子去處理那些繁瑣的事物。

「你昨天去哪裡了?」蝙蝠問。

安因沒想到蝙蝠會知道他半夜出去過的事,但轉念一想,這又非常得理所當然。「一個突發任務罷,沒什麼的。」他笑笑,對著孩子保證。「都已經解決了。」

蝙蝠藍藍的眼睛看著他,像是在找什麼端倪。最後男孩咕噥聲,又埋頭消化桌上的那半份蛋包飯。

賽塔的速度很快,不久還冒著蒸氣的午餐就端到他面前,還附贈一瓶精靈飲料,安因感激的將它一飲而盡,頓時覺得舒暢許多,不再那麼渾渾噩噩。「謝謝。」他感激的說。

賽塔回給他一個微笑,慢條斯理的解決自己的午餐。

蛋包飯很好吃,包裹在米粒上的番茄酸得恰好能促進食慾卻又不會讓人難以下嚥,安因很快的就解決了屬於他的那一份蛋包飯。血液全部集中到胃部去消化剛剛吃下去的食物,這讓安因有些昏昏欲睡,但他還是打起精神先將稍早的任務報告整理後才去小睡下。再次醒過來天還是亮著的,但他的精神已經好很多。

由於手上的工作都已經告一個段落,於是乎安因下到交誼廳,不意外的看見蝙蝠坐在小茶几前,小孩子的面前同時攤開好幾本書,都有一定的厚度,但顯然都被閱讀一半以上。「需要幫忙嗎?」

蝙蝠將五本書都各翻一頁。「只是些歷史而已。」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蝙蝠放下手上的筆,從放在紅色磚書旁的小紙盒拿出一個小蛋糕。「賽塔說要留給你的。」

「啊,真是謝謝他了。」他接過施下保溫術法的紙杯蛋糕,熱騰騰的像是剛出爐似的。「你要嗎?」

「剛剛我和賽塔已經吃過了。」蝙蝠又倒杯茶給他,是檸檬馬鞭草。「他還說晚上沒辦法準備晚餐了,要我們自己解決。」

「這樣啊。那我們晚點再去商店街?」接過茶,他試探性的問道,順便搭配幾口蛋糕解決手上的香草茶。「先前有個朋友開了餐廳,一起去賞個臉?」

蝙蝠聳肩,沒作任何異議。

敲定後,他便捎個消息先做預約,對方也很開心的立刻答覆,還熱心的說最近試做幾個點心要給他們吃。

因為離約好的時間尚早,安因也跟著拿本書下來讀,蝙蝠曾好奇的偷瞄過兩三次,但最後大概是因為看不懂的原因──他拿的是天使一族的文獻──便又回頭去看桌上的那幾本厚書。

到蝙蝠解決桌上所有書籍的時候,還是剩下些時間,他就帶著蝙蝠先到圖書館還書,不令人意外得蝙蝠已經跟阿卡‧里里打好關係了,圖書館管理員看見小男孩的時候,笑得小臉都要被嘴巴的微笑給撐大了。

從樹洞拿出想要的書籍,蝙蝠將一本比一本還厚的書本丟到早就準備好的包包裡,原本乾癟的小包包一下子被撐得鼓鼓的快要爆裂開來。安因好心的詢問是否要幫忙傳送回黑館,但被婉拒了。他也不介意,只是無視蝙蝠的拒絕將背包傳送回黑館,才將他們傳送到預約好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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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4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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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1


等到終於能回去的時候,已經時過凌晨了。

賽塔望著閃爍不定的星子,順著平緩的石子步道走過白蔓館、紫荊館──最近因為大部分學生都回家過暑假的關係,宿舍總是特別安分不需要操心──才回到黑藤館,一個最近迎接一位新住客的宿舍。

黑藤館的住戶是最少的,也因為住宿都是黑袍的關係,黑藤館時常都是無人居住的狀態,再加上長假,原本人煙稀少的黑藤館就只剩下幾位常駐人員而已。所以這位小住客的到來,其實挺讓他寬心的。

因為最近的事情,奴樂麗和安因都非常的疲累,但即便是活過長久歲月的白精靈,有些事情他也是無能為力,只能讓這些年輕的黑袍自己處理,並盡量空出時間照顧孩子。

他在廚房沏好暖暖的薑茶,踩著輕輕的步伐來到交誼廳,小小的孩子就縮在沙發上,裹著毯子閱讀從圖書館借來的書。

將薑茶端給孩子,賽塔也托起茶杯喝上一口薑茶,微辣的口感刺激著味蕾,順著食道滑進胃囊,散發著溫暖的熱意。「在看什麼呢?」

「冬城的故事。」蝙蝠接過薑茶,皺了下鼻子。「阿卡‧里里今天推薦的。」

「那是個哀傷的故事。」

「嗯,那個小孩子很可憐。」將童話書快速翻完的蝙蝠灌下一大口薑茶,薑茶不燙,但蝙蝠還是吐出舌頭,看上去是被薑茶給辣到了。

「怎麼說呢?」

「小孩子也受到詛咒了,還見不到父母,不可憐嗎?」

「書裡並沒有寫到。」

「簡單的推測而已。」蝙蝠奴奴嘴。「原本只有王子一個人受到詛咒,但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公主卻也跟著受到影響,所以可以推測這個詛咒是有連帶關係的,大概就是所愛之人或者親近之人會受到影響。那麼,他們的孩子理所當然的會受到牽連。」

「很少人會注意到這個。」

「大概是他們認為這只是個童話。」

「你不認為這是個童話。」

「雪國是妖精的住所,但是書中提到的是精靈和獸王族,歷史也並沒有記載說精靈一族有出現過雪國這一村莊。依照守世界對文學和歷史的嚴謹程度,不可能是一時的筆誤,應該是為了隱瞞事實,卻又想要這一個歷史留傳下來才這麼做的。」蝙蝠若有所思。「所以,是為了保護被留下的孩子才這麼做的。」

賽塔笑而不語。

「你不想要我推測出來,為什麼?」蝙蝠敲敲罩在他們附近的隔音結界。「為什麼害怕被偷聽?」

「時間將掩蓋歷史,但有時卻掩蓋不了藏在之下的秘密。」

「所以你是跟這段歷史相關的人物。」

「我無法承認,也無法否認。」

「那麼換個問法,你活過多少的歲月?」

「久到我也無法記得。」

「那麼就是了,所以小孩子還活著,你想保護他。」

「我依舊無法承認,也無法否認。」

蝙蝠對他四兩撥千金的打太極蹙眉,但也只有一眨眼的時間,孩子就又平復情緒。「我不會說出去的,就像你不會說出去我的秘密是一樣的。」

「那真是感激不盡。」

「這是我要說的。」

賽塔又喝會兒茶,看著蝙蝠又拿過一本童話故事書。看來阿卡‧里里似乎將所有的故事書都推薦給孩子了。「何不說說你的?」

「你不都知道?」

「不過是些皮毛而已,而且,那只是湊巧的運氣好。」

「有時候,運氣也是戰場上的一個重要環節。」

「幸運的是,我們現在都不在戰場上,不是嗎?」

「別拿對孩子的口吻對我說話,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孩子了。」

「對我來說,不論是誰都是個孩子。」

蝙蝠敗陣下來的奴奴嘴,灌下剩下半杯的薑茶。「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然後說出這兩三天下來千篇一律的回答。

但他不介意,只是淡淡的笑著領導眼前的孩子。「或許,一點奇聞軼事?」

「那個世界隨便什麼事都是奇聞軼事。」蝙蝠用毛毯將自己裹得更緊,明明是舒適的夏夜,但是他的臉依舊看起來像是過冷的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但是那些荒謬的怪事在這裡就什麼也不是了。這裡魔法隨處可見,天天都像是在演奇幻電影。」

「在那裏,這事很稀有?」

「對民眾來說是,但是我……我們比較特殊些,三不五時就會碰上。」

「但你之前只是個普通人。」

「再普通不過。但就是碰上了。」

「那麼,你很幸運,可以碰到機率如此微小的事情。」

「機緣巧合搭配下來的結果而已。說到底,我不過就是普羅大眾的其中一員罷了。」蝙蝠咕噥聲,將擱置在腿上的童話書本闔上,看來是又看完了。「你為什麼會想知道這些?」

「增廣見聞而已。」

「我懂了,增廣見聞。」蝙蝠帶些諷刺的重複。

「是的,畢竟擁有轉生記憶者並不多見,但同時也不是那麼的不常見。」賽塔笑笑。「能夠談論其他世界的知識,不論結果如何,不都是增廣見聞的一部分?也就別介意我說的那些拙話了,要是冒犯,我得先道歉。」

「不,只是我……」蝙蝠吞吞吐吐的。「只是習慣而已。」

「並沒什麼,我能感覺出來你並非有意的。」

蝙蝠尷尬的聳肩,乾巴巴的自嘲。「我說的話總是不太討喜。」

「在沒有看見任何惡意的情況下,所有的話語便都是惹人喜愛的。」賽塔說。「況且,這些語言之下,我看見的只是柔軟善良的魂靈。」

「你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嗎?」

「此話怎講?」

「包容、大度。」蝙蝠指畫著。「仁慈,往好的那方面想。」

「這只算得上是一種小小的優點而已。往好的方面看是讓人長壽的秘訣。」他俏皮的眨眨眼。「即便這世界充滿悲傷分離,但總會有值得注意的良善和美好,只不過是願不願意去找尋的問題。」

「或許這樣做的人,都很討喜。」

「你也可以嘗試這樣做,但你不會。若我有說錯,還請見諒。」

「不,你說得很對。」蝙蝠淺淺的笑出聲,但馬上又把嘴角拉平。「懷疑才是存在的前提,不是嗎?」

「我無法反駁。」他回道。

靜默在他們之間悄悄浸染,賽塔默默將蝙蝠的馬克杯再次填滿。「若有需要,這裡的人都很樂意伸出援手的。」

「我毫不懷疑。」

「同時,如果你想找人訴說,也可以找我們任何一人。」賽塔善意的提醒。「有時候,將所有事情憋在心裡只會讓自己受更重的傷害。」

「我的故事不過就是個笑話。」蝙蝠搖搖手,毯子因為他的動作滑落。

「所有的人生歷練,都是一個推動生命的重要轉折,即便它多麼微小。」賽塔說。「生命不會只是個可笑且毫無意義的故事。」

蝙蝠嗤聲,還在毯子裡的雙腿蠕動下。「是的,它們造就現在的我。」

「這並非嘲諷。」

「你從不嘲諷人的,你是精靈。」

「這無關種族。」

「不,這當然跟種族有關。」蝙蝠反駁。「看看原世界──每天多少孩子被拋棄在街頭?每天有多少的人因為高層官員的貪污而凍死、餓死在街頭?多少的戰爭是可以避免,卻因為國家利益而開打?罪惡不斷滋生,都因為人類的自私自利,他們只想到自己。擁有高階薪水的族群被勞工階級給拖累,只因為他們嫉妒那些人的高薪水,卻從來沒想過這是因為人家比他們付出更多努力和心血。」
「這是無可避免的,守世界也曾陷入過這樣的境地。」

「但絕不會無藥可救。你們懂得反省,人類卻不。」

「你不該這麼說。」

「我曾身為人,我嘗試拔除罪惡,我的願望只是希望沒有孩子會在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殺害。但最後……」蝙蝠笑出的聲音有些尖銳。「最後,卻是這個願望讓我失去所有,我失敗了,只因為我固執的堅信我可以做到,卻沒考慮過後果,也不曾聽過勸。」

「這並不是個容易拯救的世界,我相信不論在哪個時空,這都是一項艱鉅的任務。」賽塔悠悠的說,他挪到蝙蝠身旁的位置,將孩子抱進懷裡。蝙蝠奮力的掙扎,但都被他給壓制下來,保暖的毯子因此掉到地上。「但你不該將所有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命運是環環相扣的。你無法掌控命運,就像你無法拯救所有的孩子。但你所做的努力都將有收穫,因為你的舉動、想法,很多的孩童不用失去父母,家庭得以安平團圓。」

「我沒能拯救的人大於我拯救的人數,我害死的人又多過於我試圖拯救的人。」蝙蝠帶著鼻音淡淡的說。「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我嘗試帶走多少的邪惡,世界就加倍的歸還。這有什麼意義?你真能說錯不在我嗎?只因為我的一個疏忽,我害死了同伴,奪去上千條無辜的人命,你真能說我沒有錯?你真可以說我是無辜的?那麼那些死去的人呢?他們又算什麼?」
「我不了解你的過去,孩子。」賽塔安撫得拍著蝙蝠的背,孩子的小小身軀輕微得顫抖,壓抑得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收回去。「我不懂你的那個世界,我不知道你曾經歷的事情,但我依然得說,你不該將所有的錯誤欄在你身上。你所有的舉動全部出自於善意,你的想法是想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而我相信你也憑藉著這樣的善意做出許多善事,那些死去的孩子也理應知道,因此才會選擇跟你合作。他們的犧牲固然是令人哀悼,但他們也知道其中的風險,卻還毅然決然的加入。而就我所知,你也為了這個理念而犧牲,因此你才在這裡。

「這並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該為此自責。他們理解,而你已經做過所有的努力,譴責自己只是罔顧那些同伴的犧牲。」

「不,我並沒有做到,我應該更努力更強些,我還不夠──」蝙蝠打住,吸吸鼻子,眼眶紅通通水汪汪的的像是下一秒可以傾出無數的淚水。「我該休息了。」

「就你現在的身體來說,是的。」賽塔溫柔的將孩子連帶旁邊的幾本書抱起,將蝙蝠送到奴樂麗的房門口。「如果有需要,你知道如何找到我。」

「我知道。」蝙蝠說。「早點休息,晚安,賽塔。」

看著蝙蝠將門板關上,賽塔才緩緩的走出黑藤館,準備回去休憩。

他抬頭,發現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被烏雲罩住,濃重的連一顆星子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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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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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2


除去黑館的小住客之外,還有更多需要他操心的事情。

例如即將到來的開學,例如陸陸續續回來的學生們又開始的活潑打鬧──這是好事情,但有時候學生們異想天開弄出的混亂挺讓人哭笑不得的。

將被惡作劇口香糖黏得開不了嘴的食人花清理好放回它原本該待的地方後,他開始整理新生入學的安排事宜。

這並不是什麼多困難的事情,相反的,這還是所有待辦事項裡面比較簡單的一個,但依舊可以耗上許多心力和時間。畢竟一個小小的出錯都有可能導致一個學生餐風露宿的困境,而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啊,賽塔!」身為導師也閒不得的烏鷺抱著一疊資料走進來。「正好,這些文件我已經都弄完啦,你能不能幫我簽個章好讓我跟行政部門那邊交差?」

「是新生的資料嗎?」賽塔接過那疊文件,快速的瞄過。「大致看來是沒有問題,等會簽過章幫你轉交給行政部門好嗎?」

「恭敬不如從命啦!」烏鷺伸個懶腰。「對了,剛剛看見那個小幼仔在圖書館呢,他那樣子沒有問題嗎?」

「若是說獨自行動的問題就不用太過擔心,稍早我已經跟那孩子說過了,他自有分寸,你可以安心。」

「唉,這也是不錯啦,但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問題。」烏鷺褪去那無賴的笑容,一反往常的嚴肅。「那孩子的身體狀況也太差些,那已經是極限值了吧?你怎麼放任他這樣子搞?」

「心理因素,急了反而適得其反。」賽塔放下手上的羽毛筆,悠悠的回答。「那孩子的靈魂累積太多的傷痕,雖然古有云,時間治癒一切,但他會自己再揭開那些傷疤,寧願它們化膿發炎也不要它們癒合。」

「原來是個自虐的傢伙。」烏鷺點點頭,一副能接受的模樣。「我以為精靈擅長的是治療受傷的心靈。」

「解鈴需繫鈴人,這些心結並不是我所能解決的範疇,而且,我並沒有你說得那麼偉大。我不過是個管理員罷了。」賽塔笑說。「現在能做的,便是讓傷口結痂,別讓他再嘗試破開。」

「我不懂這些玩意兒,我只知道小孩子應該活潑快樂打打鬧鬧的。」烏鷺說。「反正,談心這方面的活兒就交給你跟安因來辦吧,對了,怎麼今天都沒見到他?不是都快開學了?」

「今天早上公會任務傳喚。」

「啊,公會那邊再想什麼啊,都已經是快要開學的時候了,還派行政人員任務,是想要學院這邊人仰馬翻嗎?」

「大概是很緊急的事情吧,最近這類的事情不少呢。」

「說到這,你有沒有聽說前些天的那個高階鬼族?白臉綠髮紫色身體的那個,明明被處理掉了,但之前又有袍籍說看過它。」

「又?」

「對啊,而且那個執行者還是安因和奴樂麗,照理來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一個紫袍回報公會說之前又遇到了,還說那個鬼族毫髮無傷,甚至連一個小口子都沒有。」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只是長得相似的鬼族,畢竟鬼族都有一定的相似度。」

「希望如此。」烏鷺扮個鬼臉。「我還有事就先走啦,你也趕快去忙你的吧,最近可得早點休息才有體力面對那些無法無天的小崽子咧。」

「那是自然。」

辦公室在烏鷺的離去後再次回歸寧靜,賽塔將公文資料整理完後才專心審閱,紙本資料對他來說並不是問題,畢竟他的閱讀速度不慢,公文內容也都不是什麼太複雜的東西,一小樏的公文馬上就被他消化掉了。

奴樂麗還在忙碌,安因又還沒有回來,那麼照料蝙蝠三餐的責任自然就落到賽塔的頭上,他抬頭看下時鐘,決定將剩下的文件留到下午。或許他該勸蝙蝠下午的時候午睡下,這個禮拜孩子的睡眠時間累積下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更別提回房間後蝙蝠到底有沒有乖乖就寢還是個未知數,樂觀算下來也頂多十二三小時。

蝙蝠是個很會偽裝的孩子,常人可以不發覺,甚至是安因和奴樂麗可能也不會立刻發現──他們最近忙碌到連黑館也不見得能回來──但這問題還是得盡快解決才行,不最後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賽塔,好久不見。」一踏出辦公室,應該還在老家度假的戴洛便開心的朝他微笑走來,手上還拿著一小紙盒,應該是甜餅乾一類的東西。但戴洛黑色的袍服才是令他更感興趣的東西。

「好久不見,假期過得如何?」

「還不錯啊,阿利也很好,就是玩得有些太瘋。」戴洛笑笑。

「年輕就是該盡情的體驗人生。」

「也不是那種體驗法……對了,我是來申請調換宿舍的。」

「是的,我注意到了,今天你就可以搬進去黑館。」他拿出鑰匙,輕輕的放到戴洛手裡。「你的房間在二樓左手一側底端,就在休狄閣下的房間的正對面。另外,恭喜你拿到黑袍,這是項了不起的成就。」

「也算是僥倖吧,還有休狄的考前的地獄模式複習。」戴洛在提到休狄的名字時,苦笑摻半。「我也順便來幫休狄請個假,他族裡有事,可能開學的第一個禮拜都不會回來。」

「我明白了,也請他不要著急,第一個禮拜不過是新生訓練和返校日等節目而已。好好處理事情才是優先的。」

「我會轉達的,另外,這是媽媽烘的小蛋糕,她讓我帶過來的。」戴洛將紙和遞給他。「算是開學的慶賀禮?」

「感激不盡,之前的餅乾也烘烤的很美味,令堂有著好的手藝。」

「是啊,還好她很節制,我才沒被餵成胖子。」戴洛笑說。「你是要出去嗎?」

「想去接個人,但我想說不定你願意幫我跑這趟?」

「那是當然,反正我也很閒。或許還可以順便帶那個人去吃個午餐呢,最近一家新開的餐廳有辦活動,兩個人同行會送限量點心,我一直找不到伴。」

「那真是太好了。」賽塔說。「他就在圖書館裡,一進去就可以看到他了。」

「收到。」俏皮的做個行軍令,戴洛開啟傳送陣離開。

賽塔稍微放下心來,畢竟蝙蝠總該跟年齡相近的人相處下,即便他的內在早已不只五歲。

或許早該讓孩子們玩在一塊的?畢竟黑館大部分的住民的年齡都跟蝙蝠相差太多了,有時候反而無法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待一件事情,畢竟年歲太過遙遠,他們都成熟了,但孩子們的想法卻依舊青澀。

將文件給處理完後,賽塔又處理一個白袍所弄出的混亂才繞回黑藤館,下午三點多,這時間差不多戴洛該帶著蝙蝠吃完午飯,或許還有逛完街的時間。戴洛還需要搬宿舍,讓他一直帶著孩子也不太好。

他一打開黑館大門,便看見做在地毯上玩著西洋棋的戴洛和蝙蝠,很顯然的,白棋的一方將獲得壓倒性的勝利,而那個持有人看上去不像是戴洛。「貴安。」他說。「看上去你們相處的很愉快。」

「午安,賽塔。」戴洛笑著跟他打招呼。「你都沒跟我說是這麼小的孩子呢,而且又這樣可愛,我一開始差點沒被嚇死。」

「是我的疏忽。」他笑著,觀看下棋局。「這是第一場?」

「是第三場,蝙蝠前兩場就把我打得落花流水了,真不敢相信他才五歲。」戴洛親暱的揉了揉蝙蝠的頭,被蝙蝠啪的一聲拍掉。戴洛不介意的甩手,另一隻手不放棄的又湊上去,這次他偷襲的非常成功,蝙蝠的黑髮被他弄得亂糟糟。「投降吧,你絕對躲不過一個哥哥的多年訓練。」

蝙蝠不服氣的直接將戴洛將死。

「你也該去做搬遷事宜了,拖得太晚會影響到休息時間。」

「剛剛蝙蝠已經幫我一起弄好啦!」戴洛將棋子再度排整齊。「好了,這次我可不會在手下留情啦,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喔!」

不滿的哼哼兩聲,蝙蝠讓戴洛先開始。「話別說得太死。」

看蝙蝠和戴洛玩得這樣融洽,賽塔也沒再打擾他們,逕自到廚房沏一壺水果茶,他將果糖換成紅糖,又把鳳梨和檸檬的比例調高些。「雖然不太好意思。」他在把茶和點心放到棋盤旁邊時對戴洛說。「我是否能請你照顧蝙蝠一陣子?最近手頭上還有些事情要辦,可能沒辦法隨時隨地挪出時間。」

「可以啊,我非常樂意。」戴洛笑咪咪的爽快允諾。「蝙蝠那麼可愛,誰會拒絕這項美差呢?」

「先謝過了。」他又看下蝙蝠,後者的瞳孔稍微放大,但並不是喜悅的那種。「沒事的,別想太多。」他柔聲的說。

蝙蝠乖巧的點頭,吃掉了戴洛的兵。

確定不會有問題,賽塔便前往約定好的地點──水之清園,小小的涼亭已經有身影在等候。「久等了。」他對那身影道。

「不會,我那邊也才剛結束。」安因疲憊的笑笑。「蝙蝠的情況如何?」

「勉強,戴洛正陪著他玩。」他回答。「那孩子考上黑袍,今天正式搬進黑館。」

「這天終於來了,他可是個用功上進的孩子。」安因將記錄球交給賽塔。「這是會議的紀錄,內容跟之前大同小異,不看也罷。」

「依舊沒有進展?」

「奴樂麗還在跟上層周旋,他們看上去有些動搖,但還是很難說。」安因嘆口氣。「蝶妖一族還是堅持要抹消蝙蝠的存在,他們的邦交也都沒有發出異議,其他持中立立場的也沒有要傾向哪邊的意思……目前就看奇歐的表態決定結果。」

「我了解了。」賽塔動手將記錄球燒毀。

「這次的事情據說是交給休狄來辦。」安因又嘆口氣。「上面無法決定的事情,就交給下面的去做,看來是打定主意將利益留給自己,賠損交給休狄一個人去承擔。」

「並不意外,或許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結果。」

「或許吧。」安因躊躇些時候,帶些沮喪的開口。「休狄沒有可能看在戴洛的份上賣個面子對吧。」

「他是個認真負責的孩子,並不會因為情感而絆住追求的腳步。」賽塔說。「但也因此他才能走到今天,這是他的本性,即便這有可能讓他吃上很多苦頭。」

「是啊。」

他們轉開話題,東扯西扯又聊上些雜事。到最後微風帶些涼意,天空也被染成紫紅色時,才在晚餐的邀約下停下在涼亭的小憩時光,進而轉移陣地。

在後來他們又因為各自的雜事而分道揚鑣,埋頭苦幹的解決手上累積的文件。事情他們還是上心,但暫時被壓在心頭。

那時候太多事情、太多問題也太過忙碌,以至於誰都沒有察覺到,大氣精靈的耳語中,夾雜淒厲瘋狂的尖銳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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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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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3


蝙蝠當天的半夜並沒有來到交誼廳,賽塔並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他希望是因為和戴洛的鬥棋讓孩子感到筋疲力盡而休息,而不是因為前一天晚上的對話的不愉快而讓他不想下來。

當然,後者的機率遠遠大過了前者。

接連幾天下來,戴洛都圍著蝙蝠團團轉,笑嘻嘻的給男孩餅乾糖果或者帶他出去玩,簡直把蝙蝠當作第二個弟弟般疼。在蝙蝠有人陪伴的情況下,賽塔便理所當然的投注心力在手上的事情上。

再不過兩天便是返校日,屆時肯定會有很多的問題和事情需要解決,在那之前,身為學校人員的一份子的他必須做好各種前提措施,還必須一肩扛下因公而不在的奴勒麗的工作。

說到奴勒麗,她也快一個禮拜沒有露面,奇歐那邊也沒有傳來消息,那件事情的進度也就一直處在停滯狀態,這難免會讓人焦躁,但是急不得。

徐徐地沖壺錫蘭紅茶,賽塔端著戴洛帶回來的生奶油蛋糕捲放到小茶几上。「看上去,你們都享受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是啊。」戴洛接過蛋糕和紅茶,心滿意足的開始品嘗下午茶。「今天我帶蝙蝠去海邊玩水呢,看他整個人都被曬得紅撲撲的。」

「……明明是你強拖我去的。」蝙蝠不服氣的奴奴嘴,慘白的皮膚因為強烈的陽光曬得紅嫩嫩的。「還要我一直曬太陽。」

「多曬太陽才會長高喔。」

蝙蝠憤恨的咬掉戴洛餵過來的蛋糕。「沒有下次了!」

「好好好,來,張嘴~」

賽塔欣慰的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你們過得很充實。」他笑笑。「這是好事。」

「對啊,可惜的是快要開學了,沒辦法再帶著蝙蝠出去玩。」

「我可以看書。」

「你跟阿利混合一下就好了,一個總愛往外跑一個總愛縮在書本裡……」戴洛苦惱的嘆口氣。「你到是教教他吧,他這個暑假才沒看幾本書。」

「個人問題。」蝙蝠報復性質的吃掉戴洛的蛋糕,轉而解決自己的那盤。

「我跟休狄不管怎麼勸都沒用,都已經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他還是天天出去野……」戴洛彷彿沒聽到蝙蝠的話,自顧自得說。「明明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啊,偏偏在書桌前就是五分鐘也坐不住,整天就想跟拉可奧玩。你說該怎麼辦?」

「我怎麼會知道?」蝙蝠惱怒的回答。「我又不是什麼百科全書,知道十萬個為什麼。」

「你看上去成熟又聰明啊,感覺問你就會有答案……」戴洛眼睛咕嚕轉一下,開心的咧開嘴。「不然你教他好啦,阿利肯定會很開心有你這麼一個同年齡的朋友,搞不好他就會乖乖念書了。」

「讓他跟其他孩子滾邊玩!」蝙蝠不開心的嘶聲,怒氣沖沖的灌掉杯子裡的紅茶。「別再煩我了!」他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書,氣呼呼的上樓。

戴洛苦張臉,接過賽塔再次遞給他的蛋糕捲。「難道這不是個好主意嗎?」

「依我淺見,這主意很好。」賽塔悠悠的說。「就是太急躁些。」

「唉,可是他看上去真的不太妙,可是我又沒辦法……」戴洛嘟囊。「迷途的旅人需要的是顆閃亮的北極星,可是我卻不知道迷途的靈魂需要的是什麼。」

「從沒有什麼是真正被需要,也從來沒有什麼是真正不被需要。」賽塔說。「重要的是,誰擁有是正確、契合。」

「我認為他跟阿利還挺配的,可以結拜兄的之類的。」戴洛噘起嘴。「族裡也沒幾個同年齡的孩子可以認識,偏偏阿利也不想找他們玩……他一直都只跟我和休狄相處,如果他跟蝙蝠交朋友,倒了卻我兩樁心事。」

「萬事都不可勉強。」

「我知道啊……」無力得趴在桌上,戴洛不開心嘆口氣。

約莫兩分鐘,黑袍狩人重整好心情,掛起淡淡的笑容。「那我也不打擾你,先上樓休息了。」

「願主神的祝福降臨於你。」

「也願忒格泰安的護佑降賜於你。」

待確定戴洛真上樓休息後,賽塔才取出剛剛安因傳過來的訊息,雖然經過加密,但還是小心為上策。

訊息的大概就是奇歐會在這兩天做出決定,是吉是兇還不能斷定,但要隨時做好準備。

賽塔在看完內容後將訊息銷毀,輕輕抒出壓住胸口的沉重氣息,才將桌上的盤子杯子清理好。

剛好卡到返校日嘛……

若這次真是由休狄主導,那麼這個時間點決定得真是好,不論做出什麼樣的決策,因為Atlantis學院的返校日總會出現過多的損傷,再加上這段時間因為大量學生回歸,身處時間與空間的交界處的學院會變得極不穩定,鬼族還有其他交界的事物總會在這時蠢蠢欲動,公會總在這時人仰馬翻──也就是說,沒有任何一方勢力會注意到一個小孩的去留。公會可以派人神不知鬼不覺得消滅掉一條生命而不為他人知曉。
但反觀,如果休狄決定留下孩子的命,公會也沒有辦法在這個節骨眼做出任何反悔,他們原本的立場就是處於搖擺不定,再加上本身採取的是少數服從多數的相對投票制,一旦結果判為不殺,他們也是會遵從的,就算蝶妖再怎麼要脅抗議,也可以先用人手不足塘塞一段時間,再去慢慢周旋。

好個算盤,不愧是奇歐的王儲。

「賽塔。」

他轉頭,發現蝙蝠就站在階梯上,逕直得看著他。「需要什麼嗎?」

「……你們有事瞞著我。」蝙蝠歪著頭,眼睛依舊看著他,眨也不眨得。「是什麼?」

「不過是些主神的耳語罷了。」

「我以為我們說好的是相互坦承。」

「正確來說,是的,但事關私人,我得先徵求他的同意才能告訴你。」

蝙蝠瞇起眼。「是誰?」

「為了保護當事人的權益,請原諒我暫時保密。」

「……好吧,但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蝙幅調整下他身後的沉重小包。「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會晚點回來。」

「要幫你把晚餐保溫?」

「麻煩你了。另外,」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個木製的蝙蝠形狀書籤。「請幫我把這個交給戴洛,算是之前的謝禮。」

「我認為這件事情還是親自做比較好。」

「親自跟他說他會得意忘形。」蝙蝠奴奴嘴。

「好吧,我明白了。」他笑著接過手工的書籤。「還請你早點回來,晚上的校園的驚喜可能不是你想要知道的。」

「這裡的生活,每天都是驚喜。」蝙蝠沒好氣的翻個白眼。

目送蝙蝠離開後,賽塔才無奈的轉身看著躲在角落裡的大孩子。「請成熟點,不然又會被嫌棄的。」

「唉呀,出現的話他就不會坦率嘛。」戴洛笑嘻嘻的拿走賽塔手上的書籤。「他真喜歡蝙蝠不是嗎?居然連手工書籤都要弄成蝙蝠形狀的,弄簡單一點就不用花費這麼多工夫了嘛。」

戴洛笑得太過甜滋滋的太像是得到什麼珍貴的寶物似的,讓賽塔也不禁的勾起嘴角。

「反正還有兩天,既然他不喜歡海就帶他去山上好了。」戴洛呵呵笑說。「之前我跟阿利在一座山上看到好大一片月光花海,還有好多螢火蟲,蝙蝠肯定會喜歡的。」

「就是記著別太晚回來便行了。」

「當然囉,小孩子得多睡多吃才會健康得長高長壯嘛。」戴洛喜孜孜的開始計畫。「禮拜天帶他去原世界晃晃,去台灣好了,吃得多又方便,語言問題就用外國觀光客呼嚨過去就行了……你介意我帶他去原世界玩嗎?」

「不,我相信這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賽塔回答。「讓他多接觸不同的世界是件好事,不是有句俗諺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況且,這對他的健康也會有一定的助益。」

「那就好。」

「唉唉,這不是戴洛小弟弟嘛?」帶著嬌媚的女聲打亂他們的談話。「什麼時候考到黑袍的,姐姐怎麼都沒聽過消息?」

「午安,奴勒麗。」戴洛任奴勒麗抱著,並乖巧的回答她的問題。「暑假尾巴才考到的,消息也還沒有正式的放出來,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

「唉,該想想要送你什麼賀禮才好啊。」

「這就不用了。」戴洛不經思索的回絕。「妳這些天去哪裡了,怎麼都沒有妳的消息?」

「她出一個較為高階的任務,公會並沒有打算釋出資訊的那種。」在奴勒麗還沒開口時,賽塔便先代她回答。

「那還真是辛苦妳了。」戴洛不疑有他的信了這套說詞,有些同情的看著奴勒麗。「那種任務據說難度很高……公會怎麼會在妳領養一個孩子後還派妳出這樣的任務?」

「看上我的能力囉~據說之後還會有類似的任務要我接下來解決呢。」奴勒麗毫不掩飾的打個哈欠。「不得不說他們還真是物盡其用,我都快被他們榨乾了。」

「妳要不要先去休息?妳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等等吧,說到這個,小娃娃呢?怎麼不見他?」

「蝙蝠去圖書館啦,才沒走多久,妳要他回來嗎?」

「讓小娃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奴勒麗搖搖手。「話說戴洛小弟弟,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去醫療班拿這些東西?」她隨手跩過一張便條,將需要的材料寫下來摺好。「姐姐太累啦,懶得再跑一趟了。」
「沒問題,妳多休息吧。」戴洛收好奴勒麗給他的便籤。「要不我順便拿一罐精靈飲料回來?我覺得妳非常需要它。」

「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呢?」她晃著尾巴,毫不保留得給予稱讚。「戴洛小弟弟要不要考慮娶我呢?」

「哈哈,這玩笑挺好笑的。」戴洛笑著開起傳送陣。「記得多休息啊。」

「我會的~」她搖著手笑看戴洛的傳送陣消失,隨手佈上一個隔音結界。「高階任務?嗯?」

「就某方面而言,確實如此。」

「我還以為你從不說謊的呢~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我並沒有說謊,只是換個說法罷了。」

「呵~果真不能小看你呢。」

「過講了。」賽塔說。「情況如何?」

「照奇歐那小子的處理手腕,看上去應該是沒事了。我們都可以放心囉~」奴勒麗笑嘻嘻的通報地下消息。「他已經在調停公會的支持派了。」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賽塔說,眼瞳卻沒有一絲笑意,只是靜靜得等著奴勒麗把未說完的畫繼續接下去。

沉默持續良久,奴勒麗才開口:「但我們完了。」她面不改色的笑說,尾巴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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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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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1


奴勒麗要的東西醫療班剛好有庫存,但因為比較少用到的關係,所以只有經過初步的加工處理而已,再加上醫療班總是忙,也沒有時間幫他再做進一步的處理。但這並沒有什麼大礙,他小時候常跟在爸爸媽媽身邊弄這類東西,對他來說駕輕就熟。

借用一些醫療班的資源完成這項任務後,戴洛哼著小調回到學院。在回到黑館前,他打算先去圖書館找蝙蝠那孩子。

看見蝙蝠總會讓他想起阿利,他的寶貝弟弟,那個總是笑得開心的聰明的調皮的弟弟,那個總是拿他沒轍的弟弟。

說也奇怪,蝙蝠跟阿利一點相似度都沒有,頂多就是剛好同年而已,但戴洛就是不自主的會在看到蝙蝠的時候想起阿利,更直覺認為他們一定會成為很要好的朋友。

戴洛不知道這種自信是怎麼來的,就像他不知道當初他為什麼會有自信可以跟休狄當成朋友。可是這種沒有理由的直覺卻是非常準確的,總是。

萬聖節吧,那時候開放校外人士參加,他可以把阿利帶進學院來,或許能趁機讓他們變成朋友,順便看看自己的直覺是不是真的準。戴洛打開一直震動的手機,按下通話鍵。「才剛想到你,你就打電話給我啦?」

「誰叫你那麼早走。」阿利在電話的那端埋怨。「你和休狄都不在,我好無聊!」

「我得提前回學校做準備啊,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但是休狄不應該需要啊。」阿利說。「我好無聊喔,你可不可以回來陪我?」

「去看書吧,親愛的弟弟,看書真的可以消磨非常多的時間,我不騙你。」戴洛哄著開始鬧脾氣耍任性的弟弟。「當你回過神,一下子就會到聖誕節囉!到時候就會有好多好多的禮物還有好吃的食物,這樣你就不會無聊了吧?」

「你騙人!」阿利幾乎是尖叫了。「看書才不會消磨時間,它只會徒增痛苦!它是痛苦的根源!」

「才不是呢。你看爸爸那麼的強就是因為看了很多很多的書啊,媽媽那麼有氣質也是因為看很多很多的書的關係,你只要跟他們看一樣多的書,就可以變得跟他們一樣聰明有氣質又強大喔!」

「不!我要當自由的狩人!我要環遊世界!」阿利說。「我才不要當書呆子,那很無聊!」

「才不會呢,哥哥認識一個很愛看書的孩子,但他一點都不無聊啊。」

「你騙人,隔壁家的那個戴眼鏡的就很無聊。」

「才不是呢,我認識的那個孩子他就非常有趣呢,他知道很多很多的故事和歷史,還會做漂亮的木雕喔!」

「像休狄做的那樣得漂亮嗎?」

「是啊,一點都不無聊對不對?」

「我怎麼知道你說得是不是真的?」

「呃,這個嘛……」戴洛想了想。「不然你寫信給他嘛,如果他回信了不就是真的了嗎?」

「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寫的?」

「哥哥才不會做那種事情,至少在這一點我是可以給你保證的。」

「……好吧。」阿利半信半疑的答應了。「但我要怎麼樣才能寄信給他?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啊。」

「我可以幫你轉交啊,或者你直接寄到黑館,上面寫『給蝙蝠』就可以了。」

「他住在黑館?酷!」

「是啊,蝙蝠是個很酷的小孩子,還跟你同年喔。」

「我得說如果這是個謊言的話,我可能會很失望。」阿利說。「他聽上去是個很酷的人,跟我知道的那些吃鼻涕的戴眼鏡的還有只會傻笑的都不太一樣。」

「他是個會讓你大吃一驚的人喔!」

「如果我跟他變成朋友了,那我們會像你跟休狄一樣嗎?」

「當然會。」

「好吧,為了這個,我勉為其難的會去看些書。」即便分隔兩地,但戴洛完全可以看見阿利那不情不願卻又興奮的表情。「可是如果那個叫蝙蝠的沒你說的那麼酷的話,我要跟你絕交喔!」

「相信我,這天永遠不會到來的。」戴洛大笑。「好啦我該去忙了,你也快點去看你的書吧!」

「好吧,愛你。」

「我也愛你,小傢伙。」他切掉電話,轉頭看著黑著臉的蝙蝠。「所以看在保護一個家庭的完整的份上,幫幫我?」

「我才不會幫忙。」蝙蝠涼涼的說。

「可是阿利很想認識你啊,你是這樣酷的人!」

「別拿對付五歲小孩的那套來對我!」蝙蝠氣呼呼的拍掉戴洛揉他頭髮的手。「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

「拜託啦,不要毀掉一個五歲小孩的夢想?」

「……不要。」蝙幅睨他眼。

戴洛知道他有些動搖了,便盡可能的裝作慘兮兮的樣子。「拜託嘛,阿利都沒有同年的玩伴,他一個人待在家裡又寂寞又孤單,你只要偶爾、真的很偶爾的寫封信回他就好了,不會有太多的損失。」

蝙蝠很無奈又很無言的看著他。

「好嘛,就試試看,如果真的不行就不要了好不好?」戴洛開心的哄著眼前的小小孩。「答應我就帶你去看花海和螢火蟲好不好?再帶你去吃好吃的點心。」

蝙蝠再聽到點心時,冰藍色的圓眼閃過期盼的光彩,但卻又愛面子的將它掩藏起來。「還有黑袍圖書館的藏書。」

「好好好,都幫你借。」戴洛愉悅的答應蝙蝠的討價還價。「約好囉。」

「……我只是嘗試看看。」

「那也沒關係啊,勇於嘗試是件好事嘛!」戴洛高舉起蝙蝠,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啦,我們回黑館去吧,賽塔肯定已經準備很多好吃的在等我們回去了。」

「我可以自己走!」

「有什麼關係,你很輕啦不會是負擔的。」戴洛笑嘻嘻的穩住想要從他肩膀上下來的蝙蝠。

「不是那個問題!」

戴洛不解的思索下。「難不成你害羞?可是這種行為非常可愛呢,也很符合你的年紀啊。」

「這要是被人看到的話──」

「戴洛?」

蝙蝠懊惱的將臉埋起來,戴洛看見來人,開心的揚起笑容。「任務還順利嗎?」

「是的,非常順利。」雷瑟‧審判有些玩味的看著戴洛肩上的蝙蝠。「所以,這就是黑館的新住戶?」

「對啊。蝙蝠,這位是雷瑟‧審判,大學部二年A班的導師。」戴洛開心的幫忙介紹。「這個孩子是蝙蝠,才來這邊沒多久,目前跟奴勒麗住在一起。」

雷瑟玩味的盯著蝙蝠,後者在感覺到專注的視線後不情願的抬頭,弱弱的打聲招呼。

「很有趣的孩子。」盯不過半倘,雷瑟如此評斷。「你們這是要回黑館?」

「是啊,你是要回去嗎?」

「其他人大概在我不在時玩瘋了。」雷瑟無奈的說。「魔獄也就算了,據說連綠葉和寒冰也跟著起鬨了,再不回去他們大概都要把房子給拆了。」

「是那個派對?據說辦得非常轟轟烈烈。」

雷瑟嘆口氣──習慣性的那種,戴洛相信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一個資深黑袍。「希望他們已經清理完畢……雖然應該是不太可能。」

「對他們要多有些信心啊。」

「早在幾百年前就沒了。」雷瑟沒好氣的說。「恭喜你考上黑袍,找時間來我們這吃飯吧,大家很久沒有好好聊聊了。」他語氣一頓,轉看向還不願從惱怒中抬起頭的蝙蝠,誠摯的發出邀請。「有空你也過來玩玩吧,已經很少看到像你這樣的孩子了。」

蝙蝠睜睜看著雷瑟,蹙起眉。「什麼意思。」

雷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跟戴洛又開啟了另一個對話。「聖誕節我們那兒有活動,不如把時間空下來大家聚聚?」

「我們隨時都有空。倒是你們可別太操勞啦。」戴洛笑說。雷瑟回給他一個無奈的聳肩。

戴洛牽著蝙蝠──在剛剛被雷瑟撞見之後,他很堅持要自己走路──見孩子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就好心幫忙解惑了。「審判他們那一群人都比較特殊些……或許他只是看見你身上的某些潛能而已。」

「特殊?」
「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小道消息是說他們似乎擁有前世記憶的樣子。」戴洛聳肩。「這種事情雖然不常見,但在守世界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他們也沒有任何的承認或否認就是了,所以現在這個假設一直沒有真正的到解答。」

蝙蝠唔聲,側過頭。「他們?」

「是啊,總共十一個人。你最早會碰到的應該是綠葉和堅石,他們在幼園部當導師。其他的還有刃金、寒冰、孤月、魔獄、暴風、大地、烈火、白雲。」戴洛一一列舉出來。「你之後都會碰上的,他們都有在學院擔當老師。」

「……我要去幼兒園?」蝙蝠不可置信的問,戴洛對他這樣驚訝感到疑惑,但轉念想,再怎麼早熟的蝙蝠說到底也只是個孩子,於是乎點點頭。「只是上幼園部而已,沒什麼啦。」

蝙蝠不滿的蹙眉,但沒有說什麼。

「你得去結交朋友啊,相信我,那很好玩的,每天都還會有好吃的午餐和點心可以吃,也有很多好看的故事書和玩具可以玩。還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呢,像是基礎術法、符咒運用,你也可以趁機拓展人脈,還會有很好玩的校外教學喔。」戴洛想蝙蝠大概是有些緊張了,便開始一一細數幼園部的優點。

蝙蝠藍藍的眼睛倔強的看著他,沒有說出任何一句反駁,但戴洛知道這並不是妥協答應。

簡直跟阿利鬧脾氣的時候一模一樣,雖然不管怎麼看蝙蝠的作為都是更加成熟的那個。

戴洛推開黑館厚重的門,今天不知怎麼了它顫抖的特別劇烈,連門環都發出匡啷匡啷撞擊聲。

黑館的交誼廳並沒有人待著,這是在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黑袍的人數本來就少,工作又繁忙,比起最近大家頻繁的往黑館跑,現在這種空屋狀態才是正常的,但戴洛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連燈都沒開的交誼廳看上去陰森森的,外頭美好的殘陽若這空間也只是徒增陰森森的駭人效果。

是的,這很正常,但卻又很詭異。

或許是還沒有習慣黑館的氛圍吧。戴洛想大概又是自己哪條神經又接錯了,他常常這樣,然後被休狄不以為然的嗤之以鼻。他無奈的揉揉鼻子,牽著蝙蝠到餐廳,桌上擺著的是施加過保溫法術的飯盒,上面還貼有賽塔留的字條。

蝙蝠乖順的拿了餐具,他則是給他兩泡杯熱騰騰的飲料喝,一頓飯下來,倒也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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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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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勒麗要的東西醫療班剛好有庫存,但因為比較少用到的關係,所以只有經過初步的加工處理而已,再加上醫療班總是忙,也沒有時間幫他再做進一步的處理。但這並沒有什麼大礙,他小時候常跟在爸爸媽媽身邊弄這類東西,對他來說駕輕就熟。

借用一些醫療班的資源完成這項任務後,戴洛哼著小調回到學院。在回到黑館前,他打算先去圖書館找蝙蝠那孩子。

看見蝙蝠總會讓他想起阿利,他的寶貝弟弟,那個總是笑得開心的聰明的調皮的弟弟,那個總是拿他沒轍的弟弟。

說也奇怪,蝙蝠跟阿利一點相似度都沒有,頂多就是剛好同年而已,但戴洛就是不自主的會在看到蝙蝠的時候想起阿利,更直覺認為他們一定會成為很要好的朋友。

戴洛不知道這種自信是怎麼來的,就像他不知道當初他為什麼會有自信可以跟休狄當成朋友。可是這種沒有理由的直覺卻是非常準確的,總是。

萬聖節吧,那時候開放校外人士參加,他可以把阿利帶進學院來,或許能趁機讓他們變成朋友,順便看看自己的直覺是不是真的準。戴洛打開一直震動的手機,按下通話鍵。「才剛想到你,你就打電話給我啦?」

「誰叫你那麼早走。」阿利在電話的那端埋怨。「你和休狄都不在,我好無聊!」

「我得提前回學校做準備啊,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但是休狄不應該需要啊。」阿利說。「我好無聊喔,你可不可以回來陪我?」

「去看書吧,親愛的弟弟,看書真的可以消磨非常多的時間,我不騙你。」戴洛哄著開始鬧脾氣耍任性的弟弟。「當你回過神,一下子就會到聖誕節囉!到時候就會有好多好多的禮物還有好吃的食物,這樣你就不會無聊了吧?」

「你騙人!」阿利幾乎是尖叫了。「看書才不會消磨時間,它只會徒增痛苦!它是痛苦的根源!」

「才不是呢。你看爸爸那麼的強就是因為看了很多很多的書啊,媽媽那麼有氣質也是因為看很多很多的書的關係,你只要跟他們看一樣多的書,就可以變得跟他們一樣聰明有氣質又強大喔!」

「不!我要當自由的狩人!我要環遊世界!」阿利說。「我才不要當書呆子,那很無聊!」

「才不會呢,哥哥認識一個很愛看書的孩子,但他一點都不無聊啊。」

「你騙人,隔壁家的那個戴眼鏡的就很無聊。」

「才不是呢,我認識的那個孩子他就非常有趣呢,他知道很多很多的故事和歷史,還會做漂亮的木雕喔!」

「像休狄做的那樣得漂亮嗎?」

「是啊,一點都不無聊對不對?」

「我怎麼知道你說得是不是真的?」

「呃,這個嘛……」戴洛想了想。「不然你寫信給他嘛,如果他回信了不就是真的了嗎?」

「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寫的?」

「哥哥才不會做那種事情,至少在這一點我是可以給你保證的。」

「……好吧。」阿利半信半疑的答應了。「但我要怎麼樣才能寄信給他?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啊。」

「我可以幫你轉交啊,或者你直接寄到黑館,上面寫『給蝙蝠』就可以了。」

「他住在黑館?酷!」

「是啊,蝙蝠是個很酷的小孩子,還跟你同年喔。」

「我得說如果這是個謊言的話,我可能會很失望。」阿利說。「他聽上去是個很酷的人,跟我知道的那些吃鼻涕的戴眼鏡的還有只會傻笑的都不太一樣。」

「他是個會讓你大吃一驚的人喔!」

「如果我跟他變成朋友了,那我們會像你跟休狄一樣嗎?」

「當然會。」

「好吧,為了這個,我勉為其難的會去看些書。」即便分隔兩地,但戴洛完全可以看見阿利那不情不願卻又興奮的表情。「可是如果那個叫蝙蝠的沒你說的那麼酷的話,我要跟你絕交喔!」

「相信我,這天永遠不會到來的。」戴洛大笑。「好啦我該去忙了,你也快點去看你的書吧!」

「好吧,愛你。」

「我也愛你,小傢伙。」他切掉電話,轉頭看著黑著臉的蝙蝠。「所以看在保護一個家庭的完整的份上,幫幫我?」

「我才不會幫忙。」蝙蝠涼涼的說。

「可是阿利很想認識你啊,你是這樣酷的人!」

「別拿對付五歲小孩的那套來對我!」蝙蝠氣呼呼的拍掉戴洛揉他頭髮的手。「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

「拜託啦,不要毀掉一個五歲小孩的夢想?」

「……不要。」蝙幅睨他眼。

戴洛知道他有些動搖了,便盡可能的裝作慘兮兮的樣子。「拜託嘛,阿利都沒有同年的玩伴,他一個人待在家裡又寂寞又孤單,你只要偶爾、真的很偶爾的寫封信回他就好了,不會有太多的損失。」

蝙蝠很無奈又很無言的看著他。

「好嘛,就試試看,如果真的不行就不要了好不好?」戴洛開心的哄著眼前的小小孩。「答應我就帶你去看花海和螢火蟲好不好?再帶你去吃好吃的點心。」

蝙蝠再聽到點心時,冰藍色的圓眼閃過期盼的光彩,但卻又愛面子的將它掩藏起來。「還有黑袍圖書館的藏書。」

「好好好,都幫你借。」戴洛愉悅的答應蝙蝠的討價還價。「約好囉。」

「……我只是嘗試看看。」

「那也沒關係啊,勇於嘗試是件好事嘛!」戴洛高舉起蝙蝠,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啦,我們回黑館去吧,賽塔肯定已經準備很多好吃的在等我們回去了。」

「我可以自己走!」

「有什麼關係,你很輕啦不會是負擔的。」戴洛笑嘻嘻的穩住想要從他肩膀上下來的蝙蝠。

「不是那個問題!」

戴洛不解的思索下。「難不成你害羞?可是這種行為非常可愛呢,也很符合你的年紀啊。」

「這要是被人看到的話──」

「戴洛?」

蝙蝠懊惱的將臉埋起來,戴洛看見來人,開心的揚起笑容。「任務還順利嗎?」

「是的,非常順利。」雷瑟‧審判有些玩味的看著戴洛肩上的蝙蝠。「所以,這就是黑館的新住戶?」

「對啊。蝙蝠,這位是雷瑟‧審判,大學部二年A班的導師。」戴洛開心的幫忙介紹。「這個孩子是蝙蝠,才來這邊沒多久,目前跟奴勒麗住在一起。」

雷瑟玩味的盯著蝙蝠,後者在感覺到專注的視線後不情願的抬頭,弱弱的打聲招呼。

「很有趣的孩子。」盯不過半倘,雷瑟如此評斷。「你們這是要回黑館?」

「是啊,你是要回去嗎?」

「其他人大概在我不在時玩瘋了。」雷瑟無奈的說。「魔獄也就算了,據說連綠葉和寒冰也跟著起鬨了,再不回去他們大概都要把房子給拆了。」

「是那個派對?據說辦得非常轟轟烈烈。」

雷瑟嘆口氣──習慣性的那種,戴洛相信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一個資深黑袍。「希望他們已經清理完畢……雖然應該是不太可能。」

「對他們要多有些信心啊。」

「早在幾百年前就沒了。」雷瑟沒好氣的說。「恭喜你考上黑袍,找時間來我們這吃飯吧,大家很久沒有好好聊聊了。」他語氣一頓,轉看向還不願從惱怒中抬起頭的蝙蝠,誠摯的發出邀請。「有空你也過來玩玩吧,已經很少看到像你這樣的孩子了。」

蝙蝠睜睜看著雷瑟,蹙起眉。「什麼意思。」

雷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跟戴洛又開啟了另一個對話。「聖誕節我們那兒有活動,不如把時間空下來大家聚聚?」

「我們隨時都有空。倒是你們可別太操勞啦。」戴洛笑說。雷瑟回給他一個無奈的聳肩。

戴洛牽著蝙蝠──在剛剛被雷瑟撞見之後,他很堅持要自己走路──見孩子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就好心幫忙解惑了。「審判他們那一群人都比較特殊些……或許他只是看見你身上的某些潛能而已。」

「特殊?」
「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小道消息是說他們似乎擁有前世記憶的樣子。」戴洛聳肩。「這種事情雖然不常見,但在守世界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他們也沒有任何的承認或否認就是了,所以現在這個假設一直沒有真正的到解答。」

蝙蝠唔聲,側過頭。「他們?」

「是啊,總共十一個人。你最早會碰到的應該是綠葉和堅石,他們在幼園部當導師。其他的還有刃金、寒冰、孤月、魔獄、暴風、大地、烈火、白雲。」戴洛一一列舉出來。「你之後都會碰上的,他們都有在學院擔當老師。」

「……我要去幼兒園?」蝙蝠不可置信的問,戴洛對他這樣驚訝感到疑惑,但轉念想,再怎麼早熟的蝙蝠說到底也只是個孩子,於是乎點點頭。「只是上幼園部而已,沒什麼啦。」

蝙蝠不滿的蹙眉,但沒有說什麼。

「你得去結交朋友啊,相信我,那很好玩的,每天都還會有好吃的午餐和點心可以吃,也有很多好看的故事書和玩具可以玩。還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呢,像是基礎術法、符咒運用,你也可以趁機拓展人脈,還會有很好玩的校外教學喔。」戴洛想蝙蝠大概是有些緊張了,便開始一一細數幼園部的優點。

蝙蝠藍藍的眼睛倔強的看著他,沒有說出任何一句反駁,但戴洛知道這並不是妥協答應。

簡直跟阿利鬧脾氣的時候一模一樣,雖然不管怎麼看蝙蝠的作為都是更加成熟的那個。

戴洛推開黑館厚重的門,今天不知怎麼了它顫抖的特別劇烈,連門環都發出匡啷匡啷撞擊聲。

黑館的交誼廳並沒有人待著,這是在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黑袍的人數本來就少,工作又繁忙,比起最近大家頻繁的往黑館跑,現在這種空屋狀態才是正常的,但戴洛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連燈都沒開的交誼廳看上去陰森森的,外頭美好的殘陽若這空間也只是徒增陰森森的駭人效果。

是的,這很正常,但卻又很詭異。

或許是還沒有習慣黑館的氛圍吧。戴洛想大概又是自己哪條神經又接錯了,他常常這樣,然後被休狄不以為然的嗤之以鼻。他無奈的揉揉鼻子,牽著蝙蝠到餐廳,桌上擺著的是施加過保溫法術的飯盒,上面還貼有賽塔留的字條。

蝙蝠乖順的拿了餐具,他則是給他兩泡杯熱騰騰的飲料喝,一頓飯下來,倒也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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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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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2


「唉唉,小傢伙你怎麼還不去睡覺啊?這樣會長不高喔~」戴洛才在跟蝙蝠坐在交誼廳裡看書──更正確來說,是蝙蝠提出問題,戴洛回答──時,剛睡飽的惡魔便笑吟吟的坐到蝙蝠旁邊,並將他抱進自己的懷裡。「不過肉倒是有長一些,雖然還是乾乾硬硬的。」

「可以放我下來嗎?」

「唉,姐姐我難得回來抱抱你呢。」奴勒麗拒絕了蝙蝠的婉轉抗議。「對啦,你既然在這,就來試穿下制服吧。」

「……去幼園部是浪費時間。」闔起放在腿上厚厚的書本,稍早前的對話又重新來過一次。蝙蝠的手指摳弄著書脊,視線下垂。

「這可是一生一次的難得歡樂時光啊,不去太可惜啦。」奴勒麗固執的說,手裡是小小的制服套裝。下一秒蝙蝠身上的休閒家居服就變成還算合身的制服。「相信姐姐,絕對不會浪費時間的!」

不得不說蝙蝠如果再長胖些,大概真的是個衣架子。戴洛饒有興致的看著蝙蝠怒氣沖沖的上樓,給奴勒麗到一杯檸檬馬鞭草。「這樣強迫他不會有什麼有反效果?」

「小娃娃總有天得打入人群嘛,現在就把他丟進去不是很好嗎?」奴勒麗接過熱茶,毫不在意的抿了一口。「而且不是有句諺語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嗎?我這可是在幫他呢。」

雖然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但戴洛還是接受了她的說法。「妳最近應該不會有任務了吧?」

「希望如此囉~」伸個懶腰,惡魔非常沒有教養的癱在沙發上。「上個任務實在是折騰死了,又長又臭又難纏。」

「真是辛苦妳了,之後還有新生的問題呢。」

「希望今年的新生訓練可以第一天死多一點啊,這樣處理起來就簡單多了。」

「這樣保健室會太忙,還是不要吧。」

「可是行政人員就沒有那麼多煩惱要處理了啊,畢竟死掉的新生通常要很多天後才復活。」

還想要給還沒有入學的新生說些好話的戴洛在一封郵件砸在自己頭上的時候乖乖閉上嘴巴,他默默得在奴勒麗玩味的注視下將白色信封翻過來,果然看見熟悉稚嫩的筆跡,半乾的墨水大大的寫著「給蝙蝠」三字。

「是給小娃娃的啊~」

「是啊,阿利寄來的。」對弟弟難得有效率的行為又好笑又無奈,戴洛將杯子裡的茶一飲而淨。「我就把信拿去給蝙蝠啦。」

「你慢玩啊,我去看看校園。」拉過黑袍將之披上,奴勒麗拋個媚眼。「好好盯著他上床睡覺啊。可別讓他太興奮了。」

戴洛踏在準備睡覺的木階梯上,得到嘎吱一聲的抗議,現在的確很晚了,但他不認為已經晚到讓階梯可以發出抗議,所以他用鞋尖輾了階梯,然後在到奴勒麗和蝙蝠房間樓層之前階梯就沒有再發出一聲抱怨。

還沒有敲門,門就先被蝙蝠打開了。男孩愣上那麼些微秒,又恢復與平常無異的一號表情。「怎麼了?」

「阿利──我弟弟──他寄信過來了。」戴洛將手上的白信封交給蝙蝠。「看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交新朋友了。」

「……無聊。」蝙蝠蹙眉,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將信封接過。

「就當是滿足他的無聊吧。」戴洛笑吟吟的將蝙蝠的動作盡收眼底。「現在也很晚啦,你也該睡了。你一個人會不會怕?要不要來我這裡睡?」

蝙蝠不屑的睨他眼。「不勞費心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好吧,但有什麼問題你隨時都可以敲門找我的喔。」

「謝謝關心。」蝙蝠沒好氣的說。「晚安。」

「晚安。」笑笑替蝙蝠闔上門,戴洛才想回到房間,就又遇到剛回來、看上去有些勞累的安因。「晚安,看來是個挺辛苦的一天?」

「晚上好。」安因虛弱的笑笑,將有些凌亂的太陽色長髮攏到後邊。「是的,的確是個忙碌的一天,謝謝你的關心。也恭喜考上黑袍。」他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小的金白色飾品,並不是散發灼熱的耀眼,但是精緻的刻工依舊吸引目光。「小東西有失台面,但我目前也只有這東西拿得出手了。」

「經過天使祝福的鈴鐺不會是個小東西。」戴洛收下安因的禮物。「謝謝。」

「不會,這是你應得的。」安因笑笑。「你剛從蝙蝠那邊出來?」

「正確來說,他也沒讓我進去。」戴洛有些尷尬的打哈哈。「我只是將阿利的信拿給他,你也知道小男孩間的秘密通訊什麼的。」

「他們什麼時候好上的?」安因好奇的問。

「也沒有,也算是我半強迫蝙蝠接受的……阿利他沒什麼朋友,正好跟蝙蝠年紀又差不多,我就硬是把他們湊在一起了。」

「這是個大膽的嘗試。」安因點頭讚許,溫柔的笑了。「或許這會讓兩個孩子都更開朗懂事些,同儕之間的互相影響可是不容小覷的。」

「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不是嗎?」戴洛說。「我也就不打擾你的休息時間了……賽塔之前有弄壺花草茶,要不要我幫你熱下?不會麻煩的。」

但安因拒絕了。「今天有些太奔波了……我現在大概沒什麼精力去享受一杯美味的熱茶,即便這個提議聽上去非常誘人。」他俏皮的眨眨眼。「我們可都不想糟蹋一杯美味可口的茶不是嗎?」

「也是。那就祝你有個好夢。」

「你也是。」

回到房間準備休息的戴洛最後還是打起精神看些書,照休狄說的,成為黑袍不只代表的是份責任,更是份榮譽,那麼大概以前那些小小的出錯現在便不被允許,他得加倍用功才行。

這一讀便是到凌晨,他被困在一頁的草藥學上久久沒辦法分辨清楚其中七十四樣同屬不同種但外觀、學名和藥效都極為相似的藥草。他知道只要他傳簡訊或捎訊息給休狄,對方一定都會回覆的。雖然修的那邊聽上去還挺祥和的,大概是在批改無聊得被稱做不需要用腦的公文或是休息──戴洛猜是前者──但是他不太想要打擾休狄,現在這個時間點打擾人家也太失禮些。

但又被困惑快要半小時後,戴洛還是被打敗的發了個訊息給休狄詢問這些藥草的不同之處,他累極了,又感到煩躁。圖片上不論左看又看都相似連名字特性都找不出什麼差別的藥草讓他心煩。他只希望休狄能快點解開他心頭的疑惑,讓他能毫無憂慮的補眠。

在他盯著螢幕的第二十一分鐘,手機終於如他所願的響了起來,他連忙接通。「喂?」

「本王子簡直不敢相信這麼簡單的問題你自己都分辨不出來。」休狄那邊一等他接起電話便毫不留情的罵起來。「你不是常常跟在伯父伯母身邊實習,居然連這些雜草都分辨不出來,幾年的修練都拿去堆肥了是吧?」

「這些不是雜草,是藥草……」戴洛咕噥聲。「你就告訴我好不好,我好睏。」

「……本王子認識你這種朋友簡直是孽緣。」

「好好好,都是孽緣。」

「講解完後快找面牆把自己砸暈,或許砸死也行,看你那奇怪的腦袋能不能正常些。」

「我打算先睡覺,之後再看看要不要撞牆。」戴洛乖乖的附和。「所以你可以講解了嗎?我真的好睏。」

休狄嗤聲。「先把眼睛擦乾淨,然後看看他們的功效,把不一樣的圈出來不就行了?這麼簡單還要本王子講。」

「可是它們功能像、長相也像,要怎麼分啊?」

「給本王子放亮眼睛,這些東西光顏色就天差地別!」能帶著優雅的語調罵咧咧把人罵到臭頭大概都是皇室貴族的特異功能,休狄的憤怒讓戴落得將聽筒拉得稍遠些才不至於讓耳膜疼痛。「斑點紋路顏色還有生長的季節分門別類下就全都解決了,另外形狀也有不同之處……你要是敢在跟本王子對話的過程中睡過去就別想再打電話了!」

戴洛噘起嘴,硬是壓下呼之欲出的哈欠。「我才沒有那麼失禮呢,就這樣子就好了嗎?」他將休狄提點出的重點寫在筆記本上,模糊的視線讓筆記本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還有沒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那是當然的。」休狄鄙視的語氣就算隔著那麼長一段的距離也在話筒裡活靈活現。「給本王子撞牆,讓你愚蠢的大腦不要為害世人。」

「這怎麼行,我答應蝙蝠要帶他出去玩的……」戴洛最終沒有忍住大腦呼喚氧氣的衝動打個哈欠。「對了,蝙蝠是最近住進黑館的小孩子,奴勒麗領養的,很可愛呢又乖巧懂事聰明,就是有點太瘦──你肯定會喜歡他的,他跟阿利同個年紀,還成為朋友了喔。」

「……這關本王子什麼事。」休狄哼聲。「本王子不跟你廢話,你就讓你被攪得碎爛的已經不知所云的大腦休息去,免得出什麼意外還要本王子收拾多添增麻煩。」

「好啦好啦我會趕快去睡覺的,你也早點休息喔,不要因為缺乏睡眠而誤大事了,那可不大妙。」

「不需要你囉嗦!」休狄掛掉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和火花的爆裂聲一聲聲刺在昏昏沉沉的大腦,那沒有讓戴洛清醒的跡象反而讓他有點頭疼,但比起之前的地獄苦讀模式,相較之下這疼痛並沒有很嚴重。他放下電話,輕手輕腳的壓開門把。
太陽還沒有升起,還在休憩的燈泡也沒有亮燈,整條走道黑壓壓陰森森的,他輕輕的踩在睡得正香的毯子上,希望不會因為自己而吵起整棟建築物。

交誼廳只有被罩著彩色玻璃的台燈還在孜孜不懈的工作,柔和的燈光讓戴洛隱約看見賽塔對他比出的手勢。他領悟的點點頭,小心的緩慢的來到賽塔身旁,精靈懷裡的孩子睡得香甜,一吸一吐之間還有甜甜的奶香。

「他才剛睡著。」賽塔近乎氣音的說,語氣帶著無奈的溫柔。

戴洛了然的點頭,蝙蝠柔軟的睡顏讓他既是寬慰又是擔憂。「這狀況很久了?」

「已經到極限了。」賽塔撫著蝙蝠烏黑的頭髮,陷入睡眠的孩子無意識的蹭著賽塔的手,又將原本蜷縮在賽塔懷裡的身子縮得更小些。「這靈魂給自己武裝太多的盔甲,不論誰都難以給他溫柔的內在療傷。」

戴洛想說,慢慢來吧。但蝙蝠的小小挪動讓他秉住氣息不敢說出口。他們沒有吵醒蝙蝠,他很確定。但孩子夢境裡的嗚咽還有眼淚讓他選擇把想說得話丟置一旁。

或許,他有點明白賽塔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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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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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3


早上的天氣很好,太陽高高的在天空掛著燦爛的微笑,揮動漂亮的白舞裙,天空配合的沒有穿上白點的長裙,而是一件樸素澄淨的藍色洋裝。

賽塔幫他們準備了便當,還貼心的用茶水裝滿水壺。「能擁有這麼漂亮的天氣真是幸運極了。」他在戴洛和蝙蝠出門前溫和的笑笑,將被精緻小盒子裝著的點心一同塞進戴洛臨時找來的旅行包。「有幸享受這些的人們更是生在福氣之中。」

戴洛笑笑,牽著已經將T恤帽子戴上的蝙蝠。「我們會準時回來的。」

他想要帶蝙蝠去的地方是之前與休狄出任務時無意間找到的一座森林,它位在地圖上找不到的丘陵上,蓊鬱綠林的腳下是甜美脆弱的花海,而它們的中心是個漂亮又乾淨的湖泊,晚上會有很多的螢火蟲和漂亮的螢光生物浮躍。是一個漂亮又令人放鬆的人煙罕至之地。

上次他跟休狄還有阿利去得時候,三個人都不亦樂乎──休狄還難得的笑了呢──他相信蝙蝠也會喜歡的,一定。

然而,生機活潑的樹林詭異的安靜,大氣精靈不敢說話、花花草草垂頭喪氣的,甚至連愛唱歌的小鳥都閉口不語,靜謐的像是死城一般。

戴洛明顯得感覺到不對勁,蝙蝠也繃起神經,警戒的打量四周。「蝙蝠,你先待在這裡好不好?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他對著身旁的男孩子說。「就待在這裡不要動,如果有事情的話一定要叫我。」

「……我知道了。」

空氣中瀰漫著死亡和黑暗的味道,戴洛很熟悉這些東西,那是高階鬼族特有的靡爛墮落的氣氛。他不放心的在蝙蝠周圍佈下結界,才連忙趕往黑暗的源頭。

那是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遠到戴洛以為已經要出這座森林了,才看見扎眼的紫色綠色白色,他知道那是什麼──謠傳又開始興風作浪的鬼族。

咯咯咯的尖銳笑聲在戴洛接近它的時候高分貝奏起,那雙混濁的黃色眼睛看著他的方向,卻又不是在看他。它尖叫著怪異的歌謠,倏地與他擦肩而過。戴洛懵了一秒,立刻緊追在後。

鬼族奔跑的姿勢詭異,但是速度卻很快,好幾次戴洛都差點被甩下,濃濃的綠色毒氣讓他又晚了它兩秒半的距離,讓高階鬼族變成幾百公尺遠的小點。

戴洛一邊申請支援,邊在跟上之際試圖用結界困住一直往外衝的鬼族,但是它太快了,沒辦法讓戴洛準確定位,好幾個結界都成了無用的空包彈。

手邊凝聚無數個法術,他將之一一朝白面皮的鬼族丟過去,可是即便火球燒毀它的綠色頭髮,它依舊是瘋狂的全力狂奔,即便肌腱斷掉的聲音是如此清晰,缺少軟骨的關節喀啦喀啦作響。裂開的嘴巴仍然不受控制的發出尖銳的笑聲,綠色的毒霧變成濃稠的紫色,保護著戴洛身周的結界被快速腐蝕,他連忙給自己加上好幾層的結界直到紫色的霧氣被黃色給覆蓋,惡臭的味道即使已經被淨化過也依舊難聞,他開始擔心只下了保護結界的蝙蝠,才想著速戰速決,色彩怪異的鬼族已經消失蹤影。

糟糕!

責怪著自己的粗心大意,戴洛連忙趕向蝙蝠的所在地。那隻鬼族就在那兒,圍繞著戴洛剛設下的結界又唱又跳。

「小蝙蝠的知更鳥死了~帶著詛咒的小蝙蝠也死了~」它開心的唱著,用帶著濃濃腔調的英文。「想要拯救人的小小的蝙蝠帶著詛咒殺了好多人~他拆掉他們的骨頭、吞掉他們的心臟、用鮮血和眼球祭祀死亡!」瘋狂得鬼族嘻嘻直笑,用怪腔怪調的聲調繼續說唱,彷彿沒感覺到戴洛朝它劈向的雷擊。「而他將拿著手電筒當他們的奈何橋,在那些人經過時關掉~他們會休嚕休嚕的掉進冥水,永世不得超生!」
燒焦的肉味隨著歌聲的嘹亮濃厚,怪異黑暗的歌聲讓戴洛非常不舒服,他知道蝙蝠肯定更加難受,待在結界裡的孩子篡著大大的帽子將它盡可能的蓋住自己的臉,嘴巴被咬得流出鮮血。

「小蝙蝠是個偽善的死神~是──啊!」戴洛瞄準鬼族的嘴巴狠毒得用火球和雷電砸下去,瞬間連舌頭的神經都熟透的鬼族沒辦法在說話,只是吚呀咿呀的張著嘴,髒亂的黃色眼睛嗔看著他。

提起十二萬分的警覺,戴洛在已經變得焦黑的鬼族攻來的那剎那險險得避開凌厲的肘擊,並在掃堂腿絆倒他之前驚險跳開,免了一場腐蝕自己的毒氣。

鬼族的速度太快,戴洛又無法拉開距離,這讓他感到吃力──他畢竟不是速度型的黑袍,這分分秒秒落下的密集拳雨實在讓他分身乏術,只能勉強防守,連還擊都做不到。幾分鐘的高度集中下來已經讓他開始出汗,汗水滴落到他的眼睛模糊了視線,一個不注意腹部就被擊中了。

那時在是太疼了,像是腸子和胃在還連接著所有神經血管時交換位置,厚重的鈍痛馬上轉成尖銳難過的拉扯,戴洛幾乎將他的早餐吐完了。他的視界被斑斑點點還有色塊給覆蓋,一時之間只能單方面承受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

蝙蝠的聲音離他太遠,他聽不清孩子在說什麼,只知道土地劇烈的晃動讓攻擊暫時停止,他隨著土地的裂開翹起翻滾了好多圈,卻狼狽得連移動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老天,剛成為黑袍就被一隻鬼族打得落花流水,還在小孩子面前搞成這樣慘兮兮的……休狄肯定會往死裡鞭策他的。他迷迷糊糊的想著,在不清楚的視線裡看見身著黑袍的惡魔與天使。

那肯定是在做夢吧,二度被毀容的鬼族在黑袍的聯手下竄逃成功,困在結界裡的蝙蝠的大喊大叫像是哭聲,被惡魔抱在懷裡安慰……

戴洛的夢境片段片段的跳著,他感覺疼痛被麻痺,意識像是流浪者走過一個又一個時間。賽塔坐在病床的椅子上對他說話,可是隔著罩子他聽不懂、針線穿過皮膚的聲音和感覺卻清晰的不可思議、藥草的味道太過濃厚讓他有些反胃,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音有點煩人。

當戴洛終於有力氣可以撐開眼皮時,賽塔還真的坐在他旁邊,用刀子熟練的削著蘋果兔子。「請告訴我我睡過了開學典禮。」他用有些疼痛的喉嚨震動勞累的聲帶。

賽塔對他微微一笑,將早就準備好的水杯遞給他,還貼心的附上一根吸管。「很可惜的,你並沒有睡過頭。事實上,你只昏迷了三個小時。」

「所以才剛到午餐時間。」戴洛惋惜的嘆口氣,將杯子裡的水喝得一滴也不剩。「請問一下,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昏過去之後,安因和奴勒麗恰好趕上。」賽塔將蘋果兔子餵給戴洛。「但是那個鬼族卻跑了。」

「那個鬼族是難得一見的特殊種。」賽塔在戴洛還在咀嚼蘋果時繼續說。「並非鬼王高手,卻擁有極高的自我意識,以至於大家都被它騙了好陣子。」賽塔拍鬆枕頭,讓戴洛好坐起來吞下蘋果又不至於嗆到。「它切割自己的鬼核,把自己變成多數個體,也因此我們才會一直見到它。」

「你是說,這個鬼族擁有很多個?」

「就情報班目前的資料來看,它將自己分裂成三個。之前奴勒麗和安因已經銷毀一個軀殼,有就是說,還有兩個在外流竄。」

因為整個身體還隱隱作疼,戴洛壓住了想要嘆氣的衝動。「蝙蝠的情況還好嗎?」

「不太好。」賽塔在他提到蝙蝠時輕輕蹙眉。「奴勒麗和安因剛剛才用些方法讓他安定下來。」

「他在外面嗎?」

「剛剛睡著後奴勒麗就先送他回去了,安因還在外面。」

「那能幫我請他進來一下嗎?」

「當然。」賽塔收拾下已經很乾淨的桌子。「需要為你們留下談話空間嗎?」

「當然,感激不盡。」

當安因坐下來的時候,戴洛察覺他的臉色有些疲憊。「你還好嗎?」

安因微笑著點頭。「就是有些疲勞而已。」

「是因為蝙蝠還是因為最近的事情?應該這樣問──是因為蝙蝠還是因為隱瞞大家的事情?」

安因仍然是笑著的,但戴洛感覺得到他一瞬間的提防。「我不知道你們在忙什麼,我只知道你們不想我們、特別是蝙蝠牽扯進去,所以我就假裝是跟他有關的事情吧。我可以幫忙轉移他的注意力,但你們應該也知道他早就有所查覺了,你和奴勒麗或許跟他先坦白比較好。」

安因一瞬間露出困惑的神情。「他知道了?」

「千萬別小瞧小孩子的敏銳度,尤其蝙蝠又不是一般的孩子。」戴洛習慣性的聳肩,肌肉牽扯出來的疼痛讓他疼得嘶牙裂嘴。「好吧,你們可以繼續瞞著我們,但最好不要因為這是弄出傷──蝙蝠肯定會崩潰的。」

「他……」安因頓下。「提爾希望我們讓他接受心理輔導,在剛剛他已經逼近崩潰邊緣的時候。」

「他的戒心重,不會有什麼成效的。」

「所以我們拒絕了。」安因揉揉眉間。「但他需要治療。」

戴洛皺眉,抹了把臉才問道:「你們在剛剛看見了什麼?」

安因搖搖頭。「我什麼都沒看見。」他回答。「四周一片黑暗,很冷。奴勒麗或許有看見什麼,她的臉色在安撫蝙蝠時非常難看。」

天使親近光明,擅長驅逐黑暗,但夢卻不是他們普遍所擅長的,即便有些時候它們是異曲同工之妙的東西,卻是惡魔的拿手本領。「但這才是最不妙的。」安因手撐著腮幫子,有意無意的收緊放鬆拳頭。戴洛看見白皙的手上敷著透明藥膏的鮮紅抓痕。「我應該看見些東西的,至少應該是一點光、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我什麼都沒看到。」

戴洛明瞭他的意思,擔憂的情緒緩慢爬上他的四肢、他的腦袋。

親近光明的天使總是會吸引一些思想不經意的親近,他們的光芒總是會吸引快樂來跟他們獻寶。

天使不擅長夢,是因為他們無法準確的捕捉夢境,他們總只能看見快樂的記憶。

那麼蝙蝠的快樂呢?是被他封閉在一層又一層的盔甲之下,還是他真的背負面的情緒碾壓太久太深了,讓他連快樂都忘記了?

直到醫療班規定的休息時間已到,但戴洛依舊被這個問題困擾著,所以只得張大著眼等待還要很久的黎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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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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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薰香


火焰燃燒得旺,劈啪劈啪貪婪的將所有人事物吞噬。

他想要阻止,可是全身軟綿綿的連根手指都沒辦法移動,尖叫聲還有蛋白質的味道讓他頭疼欲裂,那一雙雙熟悉的驚惶的眼睛都讓他反胃想吐。

他們燒焦的臉孔已經模糊了,可是那一聲聲責問卻是那麼的清晰。

「為什麼我們死了?」「你當時在哪裡?」「好痛、為什麼?」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不該放鬆警惕的……他不該陷入睡眠的,不該在那麼緊急的時候還貪戀那份安心。

畫面轉換,從空中墜落的遼望塔就像是一顆巨大的流星,緩緩從天空滑落的時後燃燒著灼眼的光芒,身上的每條筋肉都在喧囂著疼痛,它們需要休息,它們需要一刻時間緩緩。

他看見自己的心臟被達克賽隆粗壯的手挖出來,胸腔強烈的疼痛讓他在那時刻異常清醒,耳膜因為超人撕心裂肺的哭吼而震動,還有自己的難聽悽慘的叫聲,神奇女俠的劍刃離達克賽隆的脖子只有眨眼的距離,但是被自己的心臟擋下來了,他看見連接著血管的心臟在瞬間變成許多無用的組織,意識也在同時間碎裂,珍珠落地的聲音還有槍響接踵而來。

不──!

他想摀住耳朵,想要讓聲音停止。但是好多的記憶一股腦兒的湧了上來。屍體、鮮血、驚愕的表情、厭惡的眼神、拋棄、毆打、厭惡、死亡、眼淚、眼淚、眼淚……

淚水在他腳邊聚積,疼痛的溫暖的包圍著他,隔著水那些聲音畫面就模糊了,微弱的歌聲緩慢的抹去它們的蹤跡。

但是他配得到這份安寧嗎?

溫暖的水流慵懶的撫弄每一吋肌膚,舒適得令人眷戀。但是自己不值得這些,他很清楚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人是不配得到這些的,他應該要背負著痛苦,用剩餘的生命慢慢償還這不管幾生幾世都還不完的債。

他將自己扯出難得的安寧,奮力得撐開沉重的眼皮。身周的環境不是他入睡前的房間,他被抱著,身軀蜷縮在別人的懷抱。「沒事了。」有人這麼對他說,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聲音的主人是誰。「不過是噩夢罷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他掙扎著離開賽塔的懷抱,賽塔順了他的意。空氣中有種淡淡的清香,但他仍然想吐。

「奴勒麗臨時有個任務,她臨走前讓我照顧你。」賽塔答道,語氣勢那麼柔軟,讓他想起以前,在他剛失去父母的時候,阿福也是這樣安慰他的。阿福會在他做噩夢之後,給他一杯甜甜的熱可可,放上很多棉花糖,然後抱著他,用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取代安慰和沒說出口的擔憂直到他再次入睡。

可是他不是阿福,沒有人可以取代那為如父的長者,他很清楚自己再也見不到溫柔的老管家了。「我明白了。」他清清嗓子,讓自己如今回歸稚嫩的嗓音能夠聽起來鎮定而不是緊縮的有些顫抖,但是他失敗了。他甚至得到賽塔溫柔卻擔憂的眼神。

該死的。「她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黑袍的任務的變數永遠都沒少過。」賽塔將一條不知打哪來但看上去柔軟溫暖的毯子裹到自己柔軟無力的身子上,他才注意到自己渾身冰冷,一直在發抖。「但請放心,她肯定會安然歸來。」

「……我有吵醒其他人嗎?」

「啊,沒事的,黑館的隔音設備挺不錯的。」

他懊惱的咬唇。「我會改進的。」

「是面對,還是掩藏?」賽塔輕巧巧的挑起敏感的話題。

──老爺,您是要像個男人面對問題,還是像個男孩逃避一切呢?

「只要解決問題,用什麼方式有差別嗎?」

「就結果論而言,當然是沒有了。」賽塔答道:「但你是結果論者嗎?」

──別只看結果,過程和結果一樣重要。

「是。」

「真的?」

──您從騙不過我的,不是嗎?

腦袋裡過去的回憶與現在的場景相互交錯,他知道這是不對的,過去永遠無法取代現在,就在現在無法改變過去。

可是,為什麼明明對話完全不同,感覺卻如此熟悉?

狠狠得用指甲掐住手臂,他讓自己堅強的面對。他現在已經不再他所熟悉的世界了,這裡沒有他認識的人,也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逼迫自己去回憶短暫的可憐的被抹煞的幸福以及那對夫婦的最後的悽慘的下場以擊那個陣子的人的厄運。那便是他背負的。「當然。」他低下頭,沉重得吐出簡簡單單幾字。「當然了。」他用微弱的聲音重複著。

胸腔有什麼東西糾結著,好悶,好酸。

他用理智把這種感覺壓著,可是在胸腔四竄找不到發洩出口的糾結順著緊縮的喉頭跑上眼眶,快速得他還來不及深吸口氣,淚水就惹人厭得從眼眶墜落。

輕飄飄的嘆息漫溢在空氣中,那包含著淡淡心疼的情緒縱容了他的軟弱,沒有辦法停歇的淚水讓他難堪,僅剩的悲微的自尊讓他不至於哭出聲,但也相去不遠。



蝙蝠最後哭累到再次進入睡眠之中。

被裹在毯子理的小男孩清瘦的臉上還帶著悲傷留下的淚痕,賽塔輕柔的用毛巾為蝙蝠收拾狼藉。他感覺得到蝙蝠是多麼努力在維護他的自尊和理智,壓抑著即將崩潰的悲愴也不願好好發洩一場。

帶著口音的英文模模糊糊的說了很多的名字,以及更多的抱歉。賽塔大概能猜出些什麼,而他不會向孩子再次確認。那是他能留給蝙蝠的ㄧ些隱私,也是他給蝙蝠的尊重。

但是依照蝙蝠的性格,或許之後他回想起後,會來些什麼交易吧?賽塔想,他或許之後能多聽些蝙蝠的故事,即便是皮毛也沒關係,能分擔是最好的。千年的歲月下來,看人的自信還是有些的。

若能讓這受傷的、不安定的靈魂生根,再好也不過。但賽塔知道,這機率微乎其微──在蝙蝠的一聲聲呼喚裡,包含的感情太過濃厚了,沒有誰可以超越,也沒有什麼可以取代。

捻熄了據說具有療癒放鬆作用的薰香蠟燭,賽塔將之收好後,決定去沏些茶給陷入短暫睡眠的孩子。

「阿福……」

小小的孩子帶著鼻音的柔軟呢喃,原本停止的淚水又從顫動的眼皮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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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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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1


這是開學的第一天。
這並不是什麼重大的事情──起碼是對幼園部來說。上面的董事即便愛玩,還是會對小孩子手下留情,不讓才沒幾歲的小小孩受到心靈創傷哭哭啼啼的找爸爸媽媽。

雖然還只是六點多,但艾維斯‧堅石已經去準備等等給孩子們玩的玩具了,艾爾梅瑞‧綠葉也開始準備等等要給孩子們吃的點心。雖然學校有提供,但是在經過幾次試驗之後,他們發現比起現成的食物,小孩子更喜歡可以自己動手裝飾的點心,他們也就跟廚房那邊商量,讓孩童們偶爾可以自己動手在點心上面畫上自己喜歡的形狀圖畫。

為了讓剛入學的孩子們不會對陌生的環境感到恐慌,老師都習慣性安排很多活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一來是避免他們哭鬧並對幼園部產生不好的印象,另外一方面也是從中看出這一屆的孩子們到底喜歡什麼樣類型的東西,從中調整課程,一舉數得,何樂不為?

比起其他學部的上課時間,幼園部整整晚了兩個小時,再加上因為今天是開學日,下午兩三點就可以下工了,這不管是對老師或是同學來說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艾爾梅瑞哼著小調將各色的巧克力放在小碗裡。今天他們準備的是圓形的餅乾,巴掌大小的餅乾可以讓孩子在上面作畫,吃下去又不會影響午餐的胃口。

「綠葉,你那邊好了嗎?」艾維斯拖著一籃又一籃的玩具進教室的時候,艾爾梅瑞剛好給每張小桌子分上適量的巧克力醬和餅乾。「光明神在上,你實在是太棒啦!」

「沒有啦,你也辛苦了,這麼多玩具挺重的不是嗎?」他原本想要上去幫忙,但被艾維斯制止,轉念一想他也就收手了。「不曉得今年的孩子會是怎麼樣的呢。」

「見到就會知道啦。反正最好不要有不乖的孩子,不然就等著一路被打屁股到大學。」艾維斯聳肩,將玩具收進角落。

幼園部比較特別的地方,便是它只有一班。比起其他的年級,幼園部的孩子永遠都是最少的的。守世界的父母比較偏向讓自家孩子在家裡學習,讓孩子享受玩快樂的童年並擁有一定的自我保護能力之後才放他們出去闖。

通常會來幼園部的,大多都是想要在Atlantis先站個位子,讓孩子能夠一路直升到大學部。畢竟Atlantis可是首屈一指的異能學校,每年想要進入的人都擠破了頭。當然,愛子心切的父母們都會親自接送,幾年下來艾爾梅瑞都還沒有看過讓孩子小小年紀就住校的狠心父母。

距離上課時間還有些時間,艾爾梅瑞拉張椅子,將早上就裝在保溫瓶的紅茶倒進自備的茶杯裡,給自己和艾維斯一個小小的早茶時間。「寒冰說今天回去會有好吃的呢!」

「我挺期待他的新菜色的,他這次可是卯足全力的想要煮兩桌滿漢全席出來。」艾維斯一口灌掉熱呼呼的紅茶,喝太快的結果就是舌頭被燙得紅通通的。「要是太陽那傢伙在的話,肯定口水流滿地。」

「是啊……」艾爾梅瑞的笑容帶上懷念與哀傷。「他肯定還會任性得要求很多的藍莓派,很甜很甜的那種。」

「我總是懷疑他的身材怎麼可以保持的那麼好,甚至連糖尿病都沒有,根本見鬼。」艾維斯咋舌,又給自己倒一杯紅茶。「學術性來說根本不可能。」

「他原本就不能用常理來判斷啊。」艾爾梅瑞說。「他可是太陽呢。」

「這麼說也是沒錯啦……」艾維斯奴奴嘴,熟練的轉著有些短的色鉛筆。「但怎麼說呢,好吧,我很想他,想到想要狠狠的把他往死裡揍。可惜這傢伙到現在都還沒出現。」

「總有一天他會出現的,畢竟我們大家都在這裡啊。」綠葉說。「十二聖騎不會拋棄十二聖騎,這可是他以前天天掛在嘴邊的呢。」

「他就最好趕快出來。」艾維斯笑笑。「審判長可沒辦法頂著黑袍這麼久卻連一個穩定搭檔都沒有。」

水壺連一滴紅茶都沒有剩,艾爾梅瑞將已經使用完的茶杯簡單擦乾淨後收起來。「我很期待太陽出現的那一天的到來呢。」

「我也是啊。」艾維斯將色鉛筆插回有可愛小熊造型的筆筒裡。「但在那之前,我們可得先解決我們的小小新生們呢。」

「是啊。」艾爾梅瑞整了整衣服,揚起親和的笑容。

一個傳送陣自教室中心亮起來,艾爾梅瑞和艾維斯紛紛站起來。「賽塔?」艾爾梅瑞有些驚訝的看著白精靈帶著孩子走過來。

面無表情的孩子緊緊篡著自己的背包肩帶,艾爾梅瑞注意到小孩子有點太瘦了,不至於到骨瘦如柴的地步,但看上去就不太健康。「你是……蝙蝠嗎?」他微微蹲下身子,讓視線與孩子平行。「審判跟我們提過喔,我是艾爾梅瑞‧綠葉,請多指教。」

蝙蝠只是看著他,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任何動作。不帶一絲感情波瀾的冰河藍眼睛在瞥了艾爾梅瑞一眼後便迅速移開。

艾維斯在跟賽塔談話,窸窸窣窣的,即便這麼近的距離艾爾梅瑞也聽得有些吃力。「你喜歡餅乾嗎?還是巧克力?我們這裡也有玩具和書喔,你要不要去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蝙蝠抿緊唇,不說話。

「今天第一天上學會不會緊張?」艾爾梅瑞問。

小孩子篡緊自己肩帶,低下頭拒絕說話。

「蝙蝠。」賽塔結束和艾維斯的對話後,輕柔的出聲。「安因要我告訴你,他下午會來接你帶你去吃晚餐。」

幾秒過去,賽塔才得到蝙蝠小小的點頭當作回覆。「那麼,這孩子就拜託你們了。」賽塔優雅的點頭致意。「在此先致上謝意。」

「話不用這麼說,你也辛苦了。」艾維斯回道。

說實話,艾爾梅瑞有點擔心蝙蝠。一個小小的孩子卻壓抑住自己的喜怒哀樂,這怎麼看都不正常,但接下來接踵而來的孩子以及家長讓他跟艾維斯都無暇顧及坐在角落位子看起書的蝙蝠。

因為是開學日,很多家長都留下來觀看老師上課的情況──這在正常不過了,畢竟做家長的,總會擔心孩子──而這班的狀況比他們想像的要好上許多,活潑的孩子們已經打成一片了,沒有任何一個哭哭啼啼想要回家的孩子,讓艾爾梅瑞很欣慰,也才讓他有時間去觀察蝙蝠的狀況。

「你怎麼都不說話啊?」一個留著大波浪捲髮的小姑娘拍拍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沉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蝙蝠。「我叫瑟琳娜,你叫什麼名字啊?不要一直當書呆子,過來跟我們玩嘛!」

蝙蝠睨小女孩一眼,依舊是拒絕開口。

瑟琳娜被蝙蝠的態度激到了,噘著嘴一把搶過蝙蝠握在手上的書籤。「快點過來跟我們玩啦!」

「請把書籤還給我。」蝙蝠終於開口說出進教室後的第一句話,稚嫩的語調淡淡的,眉頭小小的蹙起。「我不想跟你們玩。」

「我不管!你要是不跟我們玩我就不把書籤還給你!」瑟琳娜將蝙蝠的書籤塞進胸前的口袋。「你要是敢過來拿的話,我就要尖叫你是個色狼!」

瑟琳娜可愛的小臉揚起得意的微笑,對自己想到的計謀看上去非常滿意。「如果你還想要你的書籤的話,就過來跟我們玩!」她說。

這已經超過小打小鬧的範圍了,艾爾梅瑞才想要上前勸阻,蝙蝠身周冷冷的氣場直接壓迫整個教室,對大人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對還沒有經歷過任何大風大浪的孩子來說,壓迫感突然間的驟升讓他們下意識的閉上嘴,一時間整間教室噤若寒蟬,一些家長開始竊竊私語,但更多的是帶著看好戲的心情想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麼收場。當事人的家長蹙緊眉頭,不悅得看向艾爾梅瑞的方向,用眼神示意他趕快解決這問題。

「東西,還給我。」在艾爾梅瑞將兩個孩子拉開的時候,蝙蝠冷冷的要求。

或許是因為有了老師撐腰,再加上自己的爸爸媽媽也在現場,瑟琳娜的膽子也就大起來。「我才不要!你又不跟我們玩,我為什麼要把東西還給你?」

「還給我。」

「不!我才不要還給你!」瑟琳娜縮到艾爾梅瑞身後,將他當作擋箭牌。「綠葉老師,你也說些話嘛!」

「雖然妳是出於好意,但瑟琳娜,拿人家東西就是不對的,把東西還給蝙蝠,跟他說對不起。」艾爾梅瑞轉頭,又對蝙蝠說:「蝙蝠,你也不要一直看著書,要多跟其他人交流喔。瑟琳娜都已經邀請你了,拒絕也不太禮貌吧?」

蝙蝠雙手環胸,板著臉。「不。」

「那我才不要還給你呢!你這固執孤僻的討厭鬼!」瑟琳娜朝蝙蝠扮個鬼臉,一溜煙的跑開。

「瑟琳娜!」綠葉把瑟琳娜抓回來,讓她定定站在蝙蝠面前。「妳必須跟蝙蝠說對不起,妳剛剛實在太沒禮貌了。」

瑟琳娜噘著粉嫩的小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口袋拿出蝙蝠的書籤。蝙蝠伸出手接過時,瑟琳娜卻調皮的將手給縮回來,銳利的書籤邊緣擦破了蝙蝠的手,掌心滲出一點血絲。「啊哈,果然因為一直看書而變遲鈍了!」她笑。

蝙蝠的臉色非常難看,艾爾梅瑞感覺得到他已經到達極限值了,就連在旁邊哄小孩的艾維斯都忍不俊丟來個擔憂的眼神。「瑟琳娜,東西立刻還給蝙蝠,不然老師要生氣了。」他故作嚴肅的說,伸手去拿瑟琳娜手上的書籤。

「我──」「啪搭。」

瑟琳娜是個年幼的獸人,即便能力還沒有完全發展,但是天生力氣的優勢很依舊不能忽視的快速發展起來。個頭比同年齡還高些的瑟琳娜,力氣也是不可小覷的。

艾爾梅瑞設想過還不會控制自己力量的瑟琳娜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他也已經做好準備了,但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還是用他預料之外的方式。

瑟琳娜驚慌的看著自己所做的事情,慌張的哭起來,蝙蝠愣愣的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現下不僅拿不回來,還碎了一地,原本淡漠的面具碎裂,藍色的眼睛紅通通的卻死也不肯流下淚來。

書籤碎成多塊的屍體安靜的躺在地板上,一時之間誰也不敢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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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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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2


瑟琳娜的爸爸媽媽似乎也沒料想到這個結果,在安慰完自己的孩子後就又急急忙忙安慰快要哭出來的蝙蝠。撿起書籤碎片的蝙蝠只是緊緊握著它們,縮在一角,對誰的關心都不聞不問。

饒是艾爾梅瑞又哄又安慰,蝙蝠都只是一個勁兒的把自己往更角落縮。艾維斯提議讓蝙蝠先單獨冷靜下,在沒得到小男孩的允諾和拒絕後,便抱著還在忍著淚水的蝙蝠出了教室。

「……有誰想要吃餅乾的?」艾爾梅瑞強打起笑容,詢問一臉懵的孩子們。

小孩子是很單純的,一聽見點心也就忘掉剛剛的不愉快,開開心心的在餅乾上面擠著巧克力,身為當事人的瑟琳娜也抽抽噎噎的啃著餅乾,紅著鼻子好不惹人憐愛。

艾爾梅瑞趁空也趕忙跟家長做道歉,也好在在場的大人們都還挺明理的,並沒有做出瘋狂家長的大吼大叫的指責行為,反而還反過來安慰艾爾梅瑞,要他別想太多。讓艾爾梅瑞除了感激之外,還感覺到自己的道行的確不夠,居然讓家長看出自己的歉疚和擔憂,身為老師實在失職。

艾維斯在到午餐時間的時候都沒有回來,讓艾爾梅瑞著時擔心。他趁孩子們做短暫的午睡的時候給艾維斯傳短訊,但依舊沒有回音。

並不是說艾爾梅瑞忙不過來,恰恰相反,這班活潑的孩子雖然有些不規矩,但在家長的看顧之下還是有分寸,再加上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活動,帶幾個遊戲也就讓學生跟家長離開了。

瑟琳娜的爸爸媽媽牽著瑟琳娜告訴艾爾梅瑞,希望能跟蝙蝠和他的家長道歉。艾爾梅瑞心裡暗暗叫苦,但做為教師又不好在孩子面前說謊,便婉轉的將蝙蝠是領養的孩子這件事情轉達給瑟琳娜的爸爸媽媽。他們再得知這消息後,只是點點頭,就帶著不明所以的瑟琳娜回家了。

在終於淨空教室後,艾爾梅瑞放出式神,讓它找尋艾維斯和蝙蝠。不過幾分鐘它便給他一個很熟悉的位置──噴水池花園。

他急忙趕到花園,並在噴泉正對面的涼亭找到艾維斯和蝙蝠。蝙蝠正按著艾維斯的指示玩著手中的翻紅繩,小小的手依循複雜的步驟撐出漂亮的花樣。「你們真是嚇死我了。」他吁口氣,在蝙蝠旁邊的場板凳坐下。「也不捎個消息過來,就這樣消失大半天,我很擔心你們耶……」

「玩著玩著時間就過了。」艾維斯眨眨眼,接過蝙蝠還回來的翻紅繩。「你也知道,我的時間感總是不太好。」

「下次也要先通知聲。」艾爾梅瑞氣鼓鼓的說。

「好啦我會記得的。」艾維斯笑哈哈的作個一點可信度都沒有的保證。「我有些餓了,能不能讓我吃點東西啊?」

「看在光明神的份上,堅石,你還帶著蝙蝠呢!」艾爾梅瑞瞪了為人師表卻粗神經的連午餐都忘記的艾維斯眼。「審判知道後肯定會狠狠削你一頓。」艾爾梅瑞氣鼓鼓的抱起想要趁機開溜的蝙蝠。

「別這樣嘛,我就真的忘記時間了……」艾維斯訕訕笑,一臉無辜委屈和討好,艾爾梅瑞對這類似的表情總是沒轍。

「好啦好啦,晚點記得給我你的頭髮和指甲。」

艾維斯苦喪著臉,但還是答應了。

「蝙蝠,你有沒有想要吃的?今天老師請客,補償你沒有吃到餅乾和午餐的損失。」艾爾梅瑞對著軟軟靠在肩膀上的蝙蝠問。

蝙蝠搖搖頭,有氣無力的哼聲,小孩子帶著睏意的軟糯童音聽上去像是好些天沒有睡好似的夾雜著濃濃的困倦。

「那你要不要先睡一下等安因來接你?」

蝙蝠搖搖頭,並狠狠掐了自己的臉一把,白嫩嫩的雙頰被蝙蝠自己掐得紅通通的,但孩子看上去毫不在意,甚至清醒不少。還央求艾爾梅瑞把他放下去讓他自己走,但想當然爾的被艾爾梅瑞拒絕掉了。

「我們回教室等好不好?不然他會找不到我們的。」見蝙蝠一臉猶豫,艾爾梅瑞說:「回教室後我們再跟你說說故事好不好?」

「……好。」

時針轉了兩圈,期間艾爾梅瑞和艾維斯分別換了幾次位置,跟蝙蝠說說故事聊聊些小事情。蝙蝠是很好的傾聽者,即便有時候他們不小心習慣性的夾雜幾句前世的語言,他還是乖乖的靜靜的聆聽。

但安因還是沒來。

已經是日光逐漸轉成橘紅的時候,理應被接走的蝙蝠此刻還是坐在小板凳上,他已經沒在聽故事,而是乖巧的拿本書看著。

都接近晚餐時間了,但是無論艾爾梅瑞怎麼連繫,就是找不到安因的人。安因並不是會失信的人,除非發生什麼事情,不然那位總是笑容可掬的天使是絕對不會食言的。

就在艾爾梅瑞想要放出多個式神去找尋天使的下落時,教室的門倏地被拉開,伴隨著滾輪的慘叫。「就只剩你們還沒到了。」羅蘭‧魔獄說。「菜快涼了。」

「但安因還沒來──」

「安因?他幾小時前就被召喚去做緊急任務了。」羅蘭不解的眨眨眼。「他一時半刻應該是不會回來的……怎麼了?」

坐在板凳上的蝙蝠「啪」的一聲闔上書,晃著腿跳下硬梆梆的椅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黑館有人等你回去嗎?」

「……有。」將書本塞進包包,蝙蝠將鼓鼓的後背包甩到背上。

艾爾梅瑞還是有些不放心。「那要不要聯絡他們來接你?這樣子我們也比較安心些。」說著作勢拿出電話。

蝙蝠撇嘴。「不用。」他向三個大人告別,從未被關上的門走出去。

羅蘭看著走遠的孩子,蹙起眉頭。「黑館應該沒有人。」

戴洛還在醫療班、休狄還未從族裡回學校、奴勒麗和安因出任務去了,賽塔也因為宿舍相關事宜這幾天應該不會在黑館逗留……「是啊,黑館應該沒有人……」那蝙蝠又是要給誰照顧?

「我去找蝙蝠好了,你們先開飯吧。」艾爾梅瑞不太放心的決定跟過去,縱使小孩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拐角處,但他相信依照自己的腳程依然是趕得上蝙蝠的。「幫我跟寒冰說聲對不起喔!」

幼園部的教室並不是會移動的瘋狂方塊們,因此學生們不需要會傳送陣也可以進出自如,而這讓艾爾梅瑞能夠很快得跟上剛走不久的蝙蝠──理應是如此的,但是已經走到黑館門口的艾爾梅瑞依舊沒有看見蝙蝠的身影。

他狐疑的走進黑館,陰森森的交誼廳沒有一點人氣,未受邀請的他被各個家具得到充滿敵意的回應,但好在安因常常邀請他過來喝茶,因此認得他的家具們也僅僅是用一些小動作來進行示威,並沒有真的作出什麼激烈的舉動。

憑著記憶走到了不太熟悉的樓層,艾爾梅瑞輕輕敲敲房門,裡頭細細的腳步聲讓他鬆口氣。

打開房門的蝙蝠頂著條過大的蓬鬆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原本的制服也已經被換成寬鬆舒適、看上去是亞麻材質的家居服。「什麼事?」

「黑館沒有人。」艾爾梅瑞說。「我挺擔心的,所以就過來了。」

「不勞費心。」蝙蝠噘起嘴,用毛巾搓揉下頭髮。

「你的晚餐要怎麼辦?你要去餐廳吃嗎?」

「大概吧。」不是很在意的聳肩,蝙蝠扯掉頭上的毛巾,已經半乾的頭髮軟趴趴的垂下來。「你不回去?」

「只是一餐而已,沒什麼的。」艾爾梅瑞把剩下的話吞進肚子。「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我知道幾家不錯的餐廳,一起去吃吧。」

「別把他們看得太理所當然。」蝙蝠淡淡的說,沒有同意艾爾梅瑞的提議。「你不會知道哪天就會失去他們了。」

「大家都很厲害的。」艾爾梅瑞小心翼翼的兜著話題。「而且學院也有復活機制,就算很危險,只要即時將人送回來,都不會有事的。」

「總會有意外的。」蝙蝠眨眨眼。「難得團圓,錯失機會就不好了。」

蝙蝠的話讓艾爾梅瑞有些動搖。他當然知道人有旦夕禍福,即便在怎麼小心,有些事情還是難以避免。再加上這的確是他們半年來第一次的團圓,他之前真的期盼好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他嘗試想出折衷方案。

蝙蝠搖搖頭。「我有自己的安排。」

「那如果有問題的話,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喔。」最後戰勝的思念之情讓艾爾梅瑞敗退下來,他從口袋掏出便條紙,將手機號碼和家裡電話抄在上面。「答應我。」

「這是黑館。」蝙蝠不以為然的回答,但還是收下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

艾爾梅瑞回家的時候,飯局才剛剛開始。艾維斯一見到他,還左顧右盼下。「我以為你會帶蝙蝠回來。」他嚼著糖醋里肌說。

「我不認為會有好效果。」艾爾梅瑞無奈的說,接過寒冰遞給他的碗筷,裡面已經添好的白飯還散發著暖呼呼的蒸氣。「他似乎一直想把我趕走。」

「耶,哪個小鬼這麼不領情啊?」奇克斯‧烈火往嘴裡塞口炸豬排,異想天開得試圖在咀嚼得同時將一句話說得清楚明白。「他居然會拒絕你也太稀奇了吧?你不是最得小孩子人緣嗎?」

「你見過就知道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呢,聰明的要命。」艾維斯幫艾爾梅瑞答腔。「他可成熟得咧,就氣質來看甚至比你穩重許多,一個小大人似的。」

「哪有這種孩子?那也太可憐了吧?到底是經過什麼樣得待遇才變得半死不活死氣沉沉的?」奇克斯驚訝得差點忘記吞下已經被咬得半爛的豬肉。「把他的父母叫來對質!好好一個小孩子養成這樣怎麼可以?」

「對質誰啊?會需要鞭刑嘛?」萊卡‧刃金湊熱鬧得火上加油。

「想對質也做不到啊……蝙蝠是最近才被領養的呢。」艾爾梅瑞為自己添盤廣式炒麵,配著剛剛的白飯和著玉露苦瓜吃起來。「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是怎麼回事,瘦瘦得看上去就營養不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啊……」他嘆口氣,忽然之間食慾沒有那麼好了。

「光明神在上,這小東西也太可憐了。」奇克斯說。「如果到時後找到他父母的話,記得通知我一聲,我肯定會讓他體會光明神的嚴厲!」

「等等,烈火你的角色完全反了啊。」

「這時候哪還管得著──」

「我不認為這全是他的父母的關係。」雷瑟細細咬掉切得方正的牛排。

「審判你知道有什麼內幕嗎──」

「如果食物涼掉的話,寒冰可是會生氣的。」雷瑟悠悠得說,慢條斯理的解決他碗裡的食物。

即便很好奇,但是沒有飯後甜點的世界實在是太過可怕,一夥人就按著數不輕的疑問,在幾個話題的轉移後又恢復以往輕鬆的餐桌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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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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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3


「蝙蝠跟我們算是一類人。」在享用過冰涼的綠豆薏仁後,雷瑟說。「而且從一些舉止來看,在他的世界,他所處的位階不低,應該屬於領導階層的角色。」

「他也有前世記憶?」艾爾梅瑞有些驚異的問。

雖然蝙蝠的確不像一般小孩,過度超齡的成熟、舉手投足之間的良好教養……這些都不是一個被棄養的孩兒會有的。應該說,光是要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在沒什麼資源的前提下自己養活自己根本就是奇蹟。但如果像他們一樣帶著以前的記憶,這些都可以說通。

「所以說,又有一個帶著以前記憶的娃?」喬葛‧大地翹著腿,挑起一邊的眉毛。「你是真的確定嗎?搞不好是個早熟的精神錯亂的小鬼也說不定。」

「你怎麼可以質疑審判長的話?」萊卡雙手環胸。「他說是就是,你一個紫袍懷疑一個黑袍對嗎?」

「我只是提出假設!假設!」喬葛被踩到雷的憤怒喊道。「這他媽的跟紫袍黑袍有什麼關係?老子難道就不能有發問的權利嗎?」

「如果是喬葛說得那樣的話,在之前的住院的檢查的時候應該就會檢查出來喔。」希歐‧暴風手划著平板,漫不經心的回答:「但是我看看……除去可能性的高度自虐傾向、營養不良、睡眠嚴重不足、高度信任障礙、PTSD之外,這個自稱蝙蝠的小孩子完全沒有事喔,所以應該不太可能。」

「什麼叫做除此之外完全沒事啊?這完全是有病到需要趕快醫的境界吧?醫療班那群傢伙是在搞什麼鬼?」喬葛忍不住吐槽。

「難道沒有人好奇審判剛剛做出的推測嗎?」已經舀第三碗綠豆薏仁的奇克斯咂咂嘴。「他的地位可是像我們那個世界的太陽騎士跟審判騎士耶,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應該不至於會有這些狀況出現啊。像這種位置不都是出主意然後讓下面的人做事嗎?怎麼可能會有暴風剛剛講的那些症狀?」

「不,那個出主意不做事應該只是太陽個人的作風,跟是不是在上位者一點關係都沒有。」喬葛無力的吐槽。「雖然你的問題的確挺合理的……這樣的傢伙應該只會壓力過大禿頭而已,怎麼會有這麼多狀況?」

「審判長跟太陽就沒有禿頭啊,頭髮在退休之後還超茂密的呢。」

「這不是問題的重點!」

「或許,」雷瑟食指輕輕畫過桌面,他的一句發言就讓原本的紛紛擾擾瞬間安靜下來。「他的世界並不像我們的那樣。」

「你是指?」

「無法斷定。」雷瑟聳肩。

艾爾梅瑞很少看到他們的頭頭之一的不確定的時候,但這並不是雷瑟的問題。蝙蝠什麼都不說,又要怎麼推斷。「但在拖下去他可能會死。」雷瑟說。

「這麼嚴重?」伊希嵐‧寒冰整理完廚房後,拿著毛巾擦過手走出來。

「你是醫療班,由你判斷自然是比較準的。」雷瑟說。

「啊,你是說之後的健康檢查嗎?」艾維斯恍然大悟的稍微提高音量,坐在他旁邊的奇克斯的手反射性的抖了下。「所以這就是黑館那些人沒有讓蝙蝠去接受醫療班檢察的原因?」

一開始就強迫蝙蝠去做縝密的檢查可能會被激烈的反抗,所以他們先讓人生地不熟的蝙蝠有段時間緩衝,順便就近觀察他的狀況,一有問題學校的復活機制也可以救到孩子,駐紮在保健室的醫療班也能在第一時間對蝙蝠做即時的治療。

即使蝙蝠在這段時間都沒有發作,之後的全面性健康檢查也可以讓他們名正言順的讓蝙蝠進行心理輔導,一來大家都跟蝙蝠熟識了,蝙蝠也比較能放下戒心;二來也因為大家都熟了,所以只要蝙蝠有任何小動作,他們也比較能發現而不是輕易上鉤。

由於蝙蝠剛接觸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懂,也比較好讓他們就近照顧而不用擔心他跑出他們的視線之外,這個簡單的計畫很容易的執行了起來。

「那段時間剛好是我的班。」伊希嵐喫好茶,一一分給自家兄弟去油解膩。「到時在看看。」

呷口茶,艾爾梅瑞咬了咬唇。「我……想去看看他。」他實在無法明知蝙蝠自己一個人待著卻還放任不管,甚至心安理得的坐在家裡與兄弟談天說地。

雖然一開始的確是他自己先放手的,但他不想將錯就錯。

「去找蝙蝠嗎?」奇克斯跳下沙發。「等我一下等我一下。」火紅色的身影急匆匆的跑上樓,不一會兒又拿了一個不過巴掌大的小符下來。「這是我之前出任務時委託人送的,但我用不上,就給他吧。」

「這是什麼啊?」

「就是幸運符啊。之前我出的任務,那個小女孩送我的。」

「我靠,那個幸運符?不是聽說是個稀有貨,市場上也是很高價格才能買到一根嗎?」喬葛咋舌。「這種好東西你居然就這樣拱手讓人?你是傻了吧?」

「所謂傻人有傻福啊。」萊卡一點也不意外的笑笑。

「我就真的用不到啊,而且拿小女孩的禮物賺錢感覺很奇怪。」奇克斯聳肩。「就看蝙蝠會不會想用啦。」

「好,我會幫你轉交給他的。」艾爾梅瑞笑說。「謝謝。」

「也不會啦。我自己是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搞不好會被退貨咧。」奇克斯挖苦道。「好啦你趕快去啦。」

在奇克斯的催促下,艾爾梅瑞不太好意思得連忙再次踏去黑館。黑館的大門這次拒絕他的進入,但是在他亮出幻武兵器後,這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阻礙。

交誼廳被點上昏暗的燈光,疊起來應該會有半個人高的書本被隨意的堆疊放在地板沙發和茶几上,蝙蝠縮在沙發一角,裹著又厚又軟的毛毯,小茶几上的茶一口都沒有被動過,看上去已經完全失去原本溫暖的熱度。

蝙蝠並沒有很訝異他的到來,被孩子弄得凌亂交誼廳卻被刻意的留下一個單人沙發的空位,乾淨得突兀。「你怎麼還沒睡啊?」

「你呢?」蝙蝠翻過手上的書──基礎藥草學,附有詳細的圖片──他的口氣淡淡的,連語調的起伏也非常非常的小。「說好的晚餐聚會呢?」

「已經結束啦。啊,烈火有東西要給你……」

「為什麼?」

艾爾梅瑞的手微微一頓。「烈火人本來就很好啊。」

「你的眼睛不是這樣說。」蝙蝠瞇起眼睛,哼哼兩聲。毛毯子把他裹得看上去好小好小。「為什麼?」

有些心虛的將手插進口袋,躺在裡面的幸運符被艾爾梅瑞分泌手汗的手捏的有點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答道,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壓力。「大家人都很好,所以送送東西是正常的啊。」

孩子發出一個嘲諷的笑。「是的,好心腸。」他說。「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對來路不明的孩子施捨好意,這不管怎麼說都有點勉強不是嗎?」

「施捨?我們沒有。」艾爾梅瑞蹙眉,不。「況且你也不是來路不明的孩子不是嗎?」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蝙蝠的臉沉了下來。「是因為雷瑟‧審判的關係,不然你們也不會知道。」他找到了洩露秘密的根源,蹙起眉。「所以呢?你們認為我是一路人?所以才施予我這些好意嗎?」

艾爾梅瑞想對這個無止盡的死輪回尖叫,但發出來的聲音又細又弱,疲勞的不像自己的。「並不是,我們並沒有認為你是一路人所以才對你好。我們認為你的處境跟我們……不一樣。」他想扇自己一巴掌,為何嘴就開始拙了?他以前明明不會這樣的,即便是遇到審判長的質問,他的嘴巴也從來沒有這麼笨拙過。「我們想幫你,不是因為你也前世記憶什麼的,只是當單純想幫忙。」

「然後?」

「什麼然後?」艾爾梅瑞有些迷糊了。

「然後呢?在你們〝好意〞給了我幫助之後呢?你認為我就可以便得像那些小朋友天真浪漫的幻想自己的公主王子、每天蹦蹦跳跳的結交朋友?」蝙蝠嗤笑聲。「這就是你們想要的?」

「我們只希望你不要在那麼悲傷。」艾爾梅瑞據實以吿。「我們希望你能真正的快樂。大家都很擔心你,賽塔很擔心你、戴洛很擔心你、我很擔心你,還有很多很多人擔心你。他們都不希望你繼續沉浸在悲傷裡。」

蝙蝠抿起嘴,一張小臉煞是凝重。「喔。」他在毯子裡蠕動了下。「那你們只會白忙一場。」

「別對自己那麼沒信心──」

「因為我根本不想出來。」蝙蝠冷冷的打斷艾爾梅瑞接下來想說的話,嘴角咧開冷冷的笑。「別白費力氣了。」

「可是──」

「是的,我跟你們所遭遇的並不一樣,我不像你們總是那麼樂觀天真,以為只要給予什麼愛和關懷就可以將人從深淵救出來。更正確來說,你們從來沒有到達過深淵,又怎麼會知道怎麼讓人出來?搞不好人家根本待在那兒待得很愉快啊。」

艾爾梅瑞細細得消化掉蝙蝠的話。「那你愉快嗎?」

「你可又懂了?你不過是待在岸邊地一個觀眾啊。」蝙蝠冷笑。「不用太同情我,管好自己氾濫的同情心就好了。」

艾爾梅瑞還想在說些什麼,賽塔就回來了。他的出現打斷艾爾梅瑞想說得話,但同時也讓艾爾梅瑞鬆一口氣──他已經有些詞窮、同時也有些心力交瘁、不知道該怎麼跟蝙蝠說話才好了。

明明他就是因為擔心蝙蝠而過來的,但到最後好像是自己太過雞婆的樣子,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便眼睜睜看著蝙蝠乖乖的在賽塔的勸說下回到樓上,身旁的書也在賽塔的耐心整理下整齊堆疊好後被傳送走。「你看起來好像有些疑問,介意讓我聽聽嗎?」賽塔對他溫柔微笑,順道捻熄小茶几上燃燒得只剩下一小塊蠟的芳香蠟燭。

艾爾梅瑞支支吾吾的將剛剛的對話簡要的跟賽塔講了下,賽塔靜靜的聆聽著。「……我不懂,為什麼會有人不想被拯救呢?他明明看上去那麼痛苦。」他疑惑的問。

「我們都無法理解,不是嗎?」賽塔輕輕的說。「所以該先搞清楚,而不是一昧的用自己的觀點去幫忙,或許我們會給迷途的人領錯路。」

「所以,我做錯了嗎?我們……」都錯了嗎?

「不,請別貶低自己。」賽塔說。「你們只是需要讓光引領到正確的方向,而現在不是時候罷了。」

艾爾梅瑞抒口氣,他感到有些疲倦。「我知道了。」他說,覺得自己居然倍感難堪。「我知道了。」他又重複一次,對自己說。

希望現在改正,不會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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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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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6.1


「憑什麼你覺得放任那東西的存在可以讓我們獲得利益?」坐在精美柔軟椅子上的老者仰著頭,黑黝黝的兩個鼻孔朝著休狄的方向,好不討厭。

老人摸著扶手上被漆上金工的繁複雕刻,有些長的指甲上畫著漂亮的徽章圖騰,正有一下沒一下得摳弄著黏在扶手邊緣的細小珍珠。「他不過是一個災禍的根源。」

休狄煩躁的讓被修剪得渾圓乾淨的食指指甲刺進大拇指的肉裡,免得不小心彈指炸掉什麼不該炸的。「利益顯而易見。」他盡量用自己最官方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已經輪迴多次的話題。「若給予孩子一條生路,那就顯示蝶妖一族所具備的寬宏之心,這是現在社會裡難能可貴的情操,各大宗族想必也會樂意與蝶妖一族交好。這也對經濟大有影響,有了邦交結盟得這層關係,商人更願意前來貿易,資金源源不絕,將之投資於各個部族的基礎設施和人民福利,人民富足安樂,自然就鞏固了您的地位。」

「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了現在的位子答應你?」

「因為沒有了族長之位,您什麼都不是。」 休狄回答。「百年來,貴族的人民開始轉而支持您的前‧心腹愛將,您將他踢除位子時本來就接受一波不滿的抗議,民意也下降。之後天災降臨,國庫空虛,您增加稅收更是讓百姓苦不堪言。依照這個情況,在考量到您的家世背景還有低靡的民調,您大可選擇退位交接族長之位給您不問政事的弟弟自己做幕後,但是您沒有,為什麼?您的妻子和女兒得了怪病雙雙離世,沒過些時候疾病的疫苗就出來了,這本來就是個怪病,例子相當罕見,沒有疫苗本在正常不過。但卻在您的妻女死亡後立刻問世。」

「這並不是什麼偶然。您原本就是為了她們才讓研究人員研發疫苗的,但是研究費用太過龐大,您就挪用公款來貼。公器私用,乃一大罪,因為自己的力不從心而致使妻女撒手人寰,乃一大恥辱。即便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但您怕要是您的弟弟心血來潮,事情被揭發。您的人民發現、您的家人發現,之前所建立的威信將不復存在,歷史也將會否決您所有的功德。所以您待在族長之位,想要搞點大事轉移時間的注意力。殺掉所謂的詛咒之子當然是一件大事情,甚至可說是功德一件,但是您有極大的可能為此失去原本的外交還有各族對您們的信任,這是因小失大。」

「這論點有趣。那麼,你說我該怎麼做?」

蝶妖的族長發白的臉色讓休狄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時間留下歷史的足跡必定有它的源由。今天您無端放過這孩子,知情者肯定會不滿意,到時候消息一走漏,那麼您所害怕的事情將會上演。不如挪移孩子的名戶,讓大家重新開始。」

「那麼若東窗事發,又該如何解決?」

「您只能祈禱不要東窗事發,因為這會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休狄說。「您之前種下的因,想要用之後的人來填補,這本來就是不該發生的。今天的這個提議,只是用紙先將洞給蓋起來罷了。您殺孩子,損的是所有人民跟自己的利益;您不殺這個孩子,您就有機會不損害一兵一卒一分一毛而得到那些您所渴求的,您雖是為了自己的利而繼續處在族長之位,但這不妨礙您同時是位疼愛子民的族長,現在您有了第三條更適合您自己想法的路可以行走,何樂而不為?」

「……讓我好好考慮考慮。」老人揮揮手,原本精明的五官在經過種種一切,看上去蒼老許多。「兩個小時之後你在回來,到時候我在告訴你我的決定如何。」

休狄遵照蝶妖族長的話出了房間,僅僅一牆之隔,但是外面的空氣卻輕快許多,休狄很慶幸自己不用再像個粽子一樣被包在層層的繁文縟節之下,他是習慣,但這不代表他得習慣那滯悶的空氣。

為了這件事情,他手上的其他事情都延宕了。奇歐、學校……比原先說好的一個禮拜又硬生生的多出三個禮拜,一個月的時間全部都耗在這件事情上面,不知道到時候族內那些愛嚼舌根的老人家又要說出什麼荒誕的誹謗。

休狄當然知道為什麼將這件苦差事拋給他。明面上,他貴為一國王子,下個奇歐之王,理所當然的需要出面解決這事情。私底下,他知道這是父王在測試他的能耐、貴族的野心,同時之間身為大人的他們不想要接過這個燙手山芋,於是交給不過二十歲的他讓他解決。解決好了,誇是有能力,說他通過又一個的測試;解決不好,他極有可能被罷免,他們對外又可以說是孩子的見識尚淺,要人體諒。

他不甘心,但也只能將這心情往肚子吞。

貴為一國之子,這些都是應該的、這些都是他必須付出的。這是廢話,他懂,但這些他明知道是胡說的觀念卻又深刻在骨子裡,拔也拔不掉。

迂腐的缸子裡的魁儡,那就是他在扮演的角色。

抽出藏在口袋的菸盒,他點上火,想抽,又被腦袋裡對著他危害健康舉動的咆嘯弄得煩躁。最後只是像往常一樣,看著星火消耗香菸裡面的尼古丁。

「建議我在旁邊坐下嗎?」

他側過頭看眼前些天便打過照面的女人,對方漂亮的眉眼明亮清晰,不再帶著之前的虛假。「請便。」他說。

現在他們不是對家,不討論利益不爭奪權益,就只是自己。

「你小小年紀就懂得抽菸了?」

「這可不關閣下妳的事。」

「這個時候就叫我戴安娜,閣下聽上去怪彆扭的。」伸個懶腰,戴安娜向後一倒,上半身栽進柔軟整齊的草坪裡。「你那邊怎麼樣了?蝶妖族的族長大人有沒有為難你?」

休狄哼聲,捻熄手上即將燒完的香菸,用大火將殘骸燒成灰燼成了土地的肥料。「優柔寡斷的傢伙只會任人擺弄,或者死得面目全非。」

戴安娜蹙起眉頭,但她並不是生氣,休狄看得出來那更像是困惑。「從來都沒有優柔寡斷,那是等待的勇氣。」她把玩自己的捲髮,隔著髮絲直視太陽。雖然還在十月,但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溫暖的陽光開始變得珍貴溫柔。光線從髮絲之間的細小縫隙鑽竄,絲絲射進戴安娜的眼瞳裡,讓她的眼睛看上去像鑽石一樣剔透。「因此才會選擇退守、選擇守護。這些時間是必然的,但也是必須的。」

不屑的聳肩,休狄單手撐著身體的重量,又點燃一根菸,他這次不顧身體發出的抗議抽了一口,但尼古丁的效用並沒有像他想得有那麼大的作用,他仍然心浮氣躁,像個小孩子似的耍著不該有的任性,發出對這世界的抱怨。「只守不攻,不還是死?只有最愚蠢的人,才會認為守在原地就會獲得勝利。」

「我見證過一段最偉大的愛情,那是雙方用守護一切的勇氣所換來的。」戴安娜輕聲訴說,彷彿她所說的那些事情是脆弱易碎的珍寶,需要小心翼翼的捧起放下。「有時候只是單純的守著,也是會捕獲到最美麗的事物。」

「妳的童話故事實在看太多了,族長閣下。」

「我從不看童話的。」戴安娜爽朗的笑出聲。「那實在是太虛幻了,戰士要看得只能是現實,才能殺死敵人。」

「啊,是嗎?」

「你不相信我也沒關係。有些事情不親眼見證,總會被認為是不存在的傳說。」

「眼見為憑。」休狄抽完了他點著的第二根菸,尼古丁一點用都沒有,鼓譟的心臟沒有平靜下來的意思,他仍然是急躁的。

他想回到學院去,即便那邊只有愚蠢透頂的同學們、不會看人心情的室友,但是至少有專業的老師,有戴洛,沒有那麼險惡的勾心鬥角。「時間到了。」他說,燒掉第二根菸。

「祝你順利。」戴安娜對他搖搖手,沒有起身的打算。

庭院的噴水池上面鑲著得是漂亮的藍寶石,鑲著銀框,柔軟的銀絲又折成、雕塑成漂亮的裝飾,讓精巧的噴水池看上去氣派無比。休狄得承認,眼前的噴水池是挺漂亮的藝術品。但他並不喜歡,甚至是厭惡。

不過是又一個死氣沉沉的藝術品罷了。

在蝶妖族長自己建造的私人住所,奢華、寬敞,卻一點生氣也沒有。修剪過的草皮、經過設計的草叢、被嚴格整理過的花叢、仔細丈量過的雕塑和建築。人工、人工,沒有絲毫的人氣,有條裡的沒有人性。
翻找出手機,他發覺自己的手微微顫抖著。休狄緊緊咬住下唇,將自己的衝動藏回心裡。他知道,快撥鍵的第一個就是戴洛的號碼,但是他不該把戴洛捲進這場渾水裡,太黑了他不適合。

手機響起來時著時嚇他一跳。休狄定定心神,看著手機螢幕上的號碼,深吸幾口氣才按下通話鍵:「你又有什麼蠢問題?」

「我只是突然聽到你……不太對。」戴洛斟酌著用語。「你還好嗎?那邊如何?」

揉了揉眉心,休狄想要按著原本的交流習慣回答,卻是所有設想好的回答都梗在喉頭,舌頭黏著上顎,發不出一個字。

戴洛那邊安安靜靜的,有翻書的聲音,還有很細很細幾乎快要被電子頻率眼蓋的呼吸聲。他知道其中一個是戴洛的,他聽上那麼些年,總是該知道的。另外一個是誰?是那個讓他奔波那麼久的孩子?

休狄沒見過那個孩子,但是戴洛聽上去很喜歡他,接連幾通電話下來,他都聽到戴洛很開心得再討論那個叫做蝙蝠的孩子的事情。上學、吃飯、遊玩,即便在怎麼微小的事情戴洛都津津樂道,就好像他在養得是另外一個弟弟,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他自己也從那些語詞裡,摸著些孩子的片面。

「休狄?你還好嗎?」

「……你這次聽到什麼?」

「火焰即將熄滅的聲音,帶著絕望風聲還有峽谷與峽谷之間的回音。」戴洛的聲音溫暖的安撫休狄的煩躁,休狄聆聽著,不自覺得放鬆一直不自覺繃著的肩膀。「那聽上去是……孤單的,我不知道,聽上去就是不對。」

「不過是你的能力又出問題了。」

「我希望是我出問題了。」戴洛說。「因為這聲音聽上去很厭世。」

休狄很討厭狩人傾聽靈魂的能力,那實在是太煩躁了。總是可以精準的抓出人的情緒,而戴洛更是煩躁,因為他總是會打直球,讓休狄總是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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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墨途 發表於 2018-7-18 20: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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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6.2


席雷與母后的家族是世交,因此才剛過完四歲的生日,休狄就見到了席雷一家人。伯父伯母人很好,跟宮庭裡那些虛假的和善不一樣,是真誠的熱心待客,禮節也不像皇宮裡的那麼繁複,輕輕鬆鬆的,就算托著腮幫子晃著腳不念書也不會被罵。

母后過世之前,她常常帶著休狄到席雷那邊作客。休狄很喜歡那段時光,因為那就代表他不用遵守死板難記的規矩,不用念那些很艱澀難懂的書本,他可以沒教養的坐在屋頂上看星星,正大光明翻著小孩子看的童話故事書。

他是在那時候認識戴洛的。不過三歲的戴洛就像跟屁蟲一樣,休狄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還會嗤嗤的偶爾吐出口水泡泡──因為他之前在外面跟其他孩子追趕跑跳蹦的時候撞斷自己的門牙。呆氣的模樣讓休狄覺得挺有趣的,也就讓戴洛跟著了,偶爾壞心的拿他來惡作劇,戴洛也還是呵呵的笑著。

戴洛會對他說很多奇怪的話,像是:「木屋裡爐火燒得旺的時候的聲音很溫暖呢。」抑或者:「你有沒有聽到啊?是摔破瓶子後風自由嬉戲的笑聲喔!」

休狄認為那是小孩子的幻覺罷了,他從書上得知小小的孩子總會幻想很多事情,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從來沒有過,大概是皇宮太壓抑了,壓迫他的幻想力。那本有關於心理學的書說,小孩子總會自由的揮灑想像力創造出許多事情,肯定是一堆規矩的皇宮讓人們沒有自由,所以也剝奪他的想像力。

有次窩在母后的懷裡,他將戴洛的怪異行徑說了出來。母后聽到了先是瞪大眼睛,再來是溫柔的笑笑。她對休狄說聲恭喜,休狄那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是,但他很開心,因為母后又幫他瞞著父王請假了。

他們背著比以往還要多的行李來到熟悉的狩人的家。戴洛抱著休狄沒有看過的玩具朝他走過來,並用短短的手,還握著玩具的一角得將休狄抱進懷裡。「歡迎回來!」戴洛對他露出暖呼呼的笑容,那時候他的門牙依舊沒有長出來。「我們一起去玩! 」

得到母后的許可後他就跟戴洛去玩積木了。他覺得單純的堆城堡實在是太過傻氣,於是讓戴洛玩完後陪他唸書。大人們卻仍然呆在角落竊竊私語的,一副神秘的模樣。
「恭喜你們喔,戴洛,休狄。」在晚飯時間,席雷的一家之主這樣說。而休狄也是在這時候才知道狩人的傾聽靈魂的能力。

但在真正體會到的時候,還是在母后下葬的那天。那天很晴朗,太陽很大,來參加喪禮的貴族搧著羽毛扇,用昂貴的陽傘擋高掛在天空的太陽。休狄那天穿著的是一件高領的黑色袍子,母后最喜歡他穿著這套衣服了,說很襯他的頭髮和眼睛。

他跪在母后的墳前聽著來來去去的大人們的喧嘩。沒有人在尊敬死者,他們聊著的是最新一季的時尚還有宮廷的八卦,沒有人想要來問候,因為一國之主不在,他們就不裝了,甚至連攀關係也懶。

休狄好不甘心,因為母后人是那麼好,又那麼溫柔,可是卻沒有任何一位曾經受惠過的人想要弔念她,連喪禮用的花束都是那樣隨便,白百合甚至有些枯萎了。

他知道父王不是在忙,而是在討取新歡的歡心。其他的公子伯爵現在也在想盡辦法拍著未來的妃子的馬屁,夫人小姐持著優雅的姿態,用馥郁的香水想要引起那位被追求的女人的注意。

明明就只是人類,壽命短暫的人類,為什麼可以得到父王的注意,讓他連自己妻子的葬禮都不來參加?

休狄跪在那個墳墓前好久好久。那天很熱,他穿著黑色的袍子勒著脖子讓他暈頭轉向,可是他不想要起來,他想再待久些,或許母親會回來,她會再抱抱他為他抵擋一切的心計,他不想當懂事的王子,他不想長大。

白百合的味道讓他想吐,太香了,不適合母后的,但不曉得為什麼送來的花束就是百合。汗水滾進眼睛,讓有些焦黑的花瓣變得模糊。

快要傍晚的時候席雷一家才過來。他們跟母后的相好是個秘密——照理來說母后在成為王妃的那刻就該與席雷他們斷絕聯絡——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所以休狄並不怪他們這麼晚來哀悼。

戴洛穿著正裝的樣子怪裡怪氣的一點都不搭調,嚴肅的包子小臉埋進他的肩窩,短短的手把休狄抱的緊緊的讓他肋骨生疼。按照習俗,他已經斷食好些時候,這並不困難,他也不會感到飢餓,但讓他喪失抵抗的力量。

「我今天一直聽見雨聲。」戴洛奶聲奶氣的說。「下大雨,很大的雨。還好冷好冷,可以聽到東西凍結脆掉的聲音。」

今天一直都是豔陽高照,休狄不懂戴洛到底再發什麼瘋,明明就很熱,一直站在戶外的休狄甚至被曬得通紅。休狄不想再跟他玩這種天馬行空幻想的無厘頭遊戲,這實在是太幼稚了。

「休狄休狄,我聽見雨聲,我卻看不見雨滴。」戴洛拍著他背,他看著伯父伯母在為母后上香,四周沒有人,只有幾隻歸巢的鳥兒。「你把它們藏去哪裡了?」

他並沒有藏,那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他想跟戴洛說,想要好好訓斥他的無知,可是他沒有力氣說話,他又累又渴,嘴唇乾裂,有些疼。

休狄不想跟一個四歲的孩子爭論這些,就像他不想去制止眼眶裡的淚水,不想用書本填滿心中突然空出的大洞,不想回去面對討厭的大人們。

他很狼狽的當著他們的面哭了出來。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受人傾聽靈魂的能力的可怕。它會讓人軟弱,不自覺得親近那個傾聽者。但休狄還是接受了,他不討厭,也就不遮掩。

雖然很麻煩,三不五時得接受戴洛的詢寒問暖的,偶爾還會逼著回席雷家吃飯過夜,但至少有個地方可以讓他懷念沒有多少的童年。

但不是現在,不該是現在。

「休狄?」

他該掛掉電話的,他不能失控,不是在這裡,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以軟弱,貴為奇歐皇子的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失敗。「這個世界本來就愚蠢到極致。」他說,掩蓋不住聲音裡的情緒。休狄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上去像平常那樣的討厭。「本王子簡直想要一次燒掉這個地方。」

不對不對,聽上去太像撒嬌了。休狄換手拿手機,掏出香菸。「所以?你只是因為這樣愚蠢的原因就打電話?因為你的耳朵又再一次的出問題?本王子可沒有時間給你這樣浪費!」

戴洛乾笑。「我當然知道你的時間寶貴。」他說。「好啦,就當是我的問題吧,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都已經一個月了。」

「要是本王子的智商低到能跟那些傢伙的頻率同步的話,或許還可以回答你這問題。」休狄咋舌,火點的太大,菸燒得有點快,他揮下,讓火小些。

「這樣啊……」戴洛聽上去有些失落,但下一秒就又打起精神。「你可要多休息喔,可不要又因為一忙起來就忘記吃飯休息。」

「本王子哪是那麼健忘的人!」休狄有些心虛的反駁。

「誰知道呢。」戴洛笑笑。「好啦,我也就不打擾你了,你那邊又要開始忙起來了對吧?」

「廢話。」休狄仰頭,看著沒有一朵雲朵飄過的藍天,那讓陽光看上去很刺眼。

「好啦我也想你了。那就這樣。」

「……嗯。」休狄輕輕摁下結束通話。他知道戴洛又會忙得不可開交了,又是學業又是照顧小鬼,還有任務跟他的弟弟。

總覺得有些羨慕。

休狄曾經偷偷想過,要是他不需要背負奇歐一族的未來的話,他會是什麼樣子,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但他實在想像不出來,他的未來在太小的時候就已經被規劃好了。一直待在框框裡,反而很難想像框框外的生活。

或許是像戴洛他們那樣,又或許不是。

但那不會是他的道路,至少不是這一世的。

休狄整了整已經完美無缺的衣服,讓漿過的華美衣服挺立的穿在他身上。他往回去的路走去,戴安娜已經不在他們剛剛待的那片草地上,大概是回去跟她的手足待在一塊。他不在意,也沒有好奇心去管。

他再經過重重關卡,並得到同意後回到原本的小房間,蝶妖的族長依然坐在那,維持休狄出去前的相同姿勢。「請坐。」他說。休狄照著指示坐下了。

「我想過了,你的提議並非不可能。」老者過長的指甲打轉在茶几上,細小的刮聲讓休狄的耳朵有些疼。「但是我又怎麼知道你們會確實遵守?在我放過……那個東西之後。而且我又要怎麼確認那東西不會挾怨報復整族?」

「公會並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休狄回答。「這件事情早就已經讓公會高層知道,他們貴為公會一員,可以負責監督。況且,各大種族之間講求的信用您不是不知道,只要蝶妖一族遵守諾言,相信其他大族也不會貿然的違約,畢竟這個損失非同小可,不是他們所承受的起的。」

「有理。」族長說。「所以你們也會看管那個傢伙?」

「他現在在公會黑袍們的監督之下,相信並不會有什麼舉動的。」

「啊是的,那個惡魔,還有同流合汙的天使。」笑呵呵的拍打了下自己的腦門,蝶妖的族長抿口茶。「就是不知道他們在處理那個鬼族的同時,還有沒有時間看管了,這還真是讓人擔心啊。」

「我想這是可能的,不然他們的黑袍也得歸還給公會了。」

「是啊是啊。」插起糕點,族長附和。「或者是讓人來協助?」

「……並沒有這樣的消息。」休狄斂下眼簾,忍住了想要燒掉所有東西的衝動。他想要逃開,但還是按耐住,死板得繼續回答。「若有消息,自然會通報的,請您安心。」

「有你的保證,我也放心了。」族長說。「回去吧,你也該回去校園了不是?解決完這樁事情,你我都該好好放鬆下。」他接著說。「剩下的便讓公會去處理吧。」

「自然。」

退出房間,休狄並沒有得到想像中得自由。他蹙著眉逗留在走廊上,腦袋飛快的轉了幾圈。

他當然知道那個自己將鬼核分裂成三個的鬼族的消息,但那時候他以為是多個袍籍來解決這個問題,卻沒想到只有奴勒麗和安因來處理。這樣不管怎麼說人手都嫌少,即便是兩個黑袍。

明眼看上去是蝶妖的報復,但是為什麼這個鬼族值得公會願意犧牲兩個黑袍來處理?

休狄想不通,他決定先回去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回到黑館再做更進一步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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