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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新世界狂歡│all伊得] 記得回家 [G] (大型OOC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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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伊得某一天穿越時空來到了五十年後的卡萊因

*眷屬們因為伊得突然失蹤而黑化,大型OOC現場

*雖然我不太會說,但聽這設定感覺滿爽的

*更很慢,因為我都是想到什麼打什麼


00.

  卡萊因大陸各地祭壇修復好之後,伊得也正式從冒牌的大魔法師變成了、兼職的大魔法師,或許是因為修復得當,原本幾年就要修復一次的祭壇也拉長到了五十年修復一次就好,這段時間足夠讓他們去尋找可以不再依靠休伊的魔力來維持祭壇運作的方法。

  但世界和平了之後,其他各種現實面的問題也開始浮現。

  畢竟當初是因為需要眷屬的能力才召集到艾斯特的大宅一起生活,現在平定了之後大家就因為各自的事情又逐漸減少了聚到一起的頻率。

  首先艾德蒙特本身就是官職,還有爵位,因為工作和祭壇平穩之後莫名多出來的各種事項忙得不可開交,來回奔波造成了身體上的疲憊,之後乾脆就搬回了城內的自宅。再來是八雲,家鄉的興建被提上日程,加上為了照顧家裡兩位老人家,他心有不捨卻還是搬回了本來的住處。包括奧利文也是還有水之區域祭司的職責,在結束了協助維護祭壇的工作後自然也返回了原本的職位。

  宅子裡的人數驟減,艾斯特拉著布儡和墨菲忙著商隊的工作,就連可爾也整天整天往森林裡跑,偶爾甚至好幾天不回來,伊得頓時感到特別寂寞,他也不是沒想過去湊一腳,但其他人都忙成那樣子他也真不好意思過去添亂。

  更何況他最近身體上的魔力循環也有點異常,總覺得虛虛實實的讓人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就在他想著過一陣子就會好一些的時候,卻開始發生一些奇怪的狀況。

  他在去探望八雲的時候,一見面就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詭異的陌生和戒備。

  雖然八雲馬上就回過神,並且哭唧唧的表示是自己忙昏頭了沒反應過來,伊得也趕緊揮揮手安慰自己容易陷入低沉的眷屬,讓對方別放在心上。

  但這事不管怎樣都讓伊得的心裡有點疙瘩,總覺得八九不離十應該是跟自己身上那不踏實的魔力有關。

  伊得沒有托大,轉頭就把這事告訴了難得有空待在宅子裡的艾斯特,小吸血鬼一聽完這事也是臉色大變,立馬就把手上的事情交代給其他人,扯著墨菲泡進了宅子裡巨大的藏書庫,把過去休伊留下來的所有相關書籍都翻了出來。

  他們這頭翻找著相關文獻,但那頭伊得身上魔力的異常卻越來越頻繁。

  開始是走在街上突然被艾德蒙特攔下來盤問身分,在伊得努力的解釋之後,對方又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趕緊愧疚地跟他道歉;接著是偶爾在宅子裡遇到的布儡,會用著無機質的眼睛陌生的看著自己;就連奧利文,伊得去了一次水之區域的教堂看到對方時,那人卻像是第一次遇到他一樣向他介紹著教堂。

  所有的一切越來越糟糕,伊得甚至在抱著一絲希望前往森林的時候,被玖夜惡意的在手上刮出了一道傷痕,他慌不擇路的跑到崑西家,對方卻也只是沉默的把他送出了森林。

  更別說是本來大老遠聞到他的氣味就會出現的可爾,更是一點影子都沒看到。

  伊得不敢再去嘗試,他害怕面對那幾雙看自己像看陌生人的眼神。

  但翻找過去資料的過程卻仍然遇上了困難,他們沒找到相關資料不談,艾斯特跟墨菲也開始漸漸對伊得的存在感到了模糊。

  就彷彿是誰用了橡皮擦把過往他們記憶裡的伊得給一點一點淡化掉似的,墨菲甚至在某天發現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在藏書庫翻找這些資料,看著同樣被埋在資料裡的艾斯特和伊得,他小聲的靠近自己最熟悉的吸血鬼問了一句:

  「這個人、是誰啊?」

  伊得頓時臉色發白。

  為了避免更多麻煩,艾斯特只好找個理由把墨菲打發出去。然而在翻遍全部的資料卻仍然找不到相關案例時,作為大魔法師休伊最開始創造出的使魔也知能根據現有狀況作出推斷:

  「大概是伊得主人跟眷屬們在修復祭壇之後的副作用,畢竟祭壇本來就跟主人還有眷屬們息息相關,如果要說原因,也只能往這方面去想了。」
       
  艾斯特勉強的推論著,畢竟過往都是休伊在處理祭壇的事情,但這次修復的人卻是伊得跟眷屬們,在修復的流程、或者說魔力的輸出上可能造成了什麼影響也不一定。

  「應該過一陣子就會穩定了。」小少年愧疚於自己無法給出解決方法,擔心的看著精神不太好的伊得。

  伊得苦笑著點點頭,儘管不知道所謂的『一陣子』究竟會是多長時間,但目前來說他也只能先接受這種說法。

*

  隨著時間幾天幾個月的過去,對伊得來說卻是日子越變越糟。

  儘管艾斯特有先見之明的給他安排好了國王交代要好好照顧的客卿身分,但面對著前幾天還對自己親切以待的管家,卻在某天變得公事公辦之後,伊得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難受。
       
  艾斯特也彷彿將他給遺忘了,好幾天沒再見到對方纏著自己。

  伊得正思考著,走廊那頭卻有一道鮮豔身影迎面朝著自己走過來。太陽城城主一如既往看上去風風火火,大步走過來的同時也擰著眉頭,那人身邊跟著自己許久未見的少年身影。

  他不禁多看了幾眼,對方也敏感的抬起頭回望過來,眼底卻充斥著滿滿的不耐與冷淡。
       
  伊得本來還抱持著一絲的僥倖心理,卻在這一眼神之間被擊潰的狼狽至極。

  他轉過頭去,胸口像是被刀尖給硬生生的剖了開來。

  順著風有些隻言片語從那頭傳了過來,啖天正在跟艾斯特詢問著自己的身分,然而那位小少年卻也只是毫不在意的順口說著:

  「不知道欸,偶爾國王總是會塞一兩個這種人過來,大概過一陣子就會離開了吧?」

  「隨便什麼人都往自己家帶,你們可真是心大。」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伊得的世界突然沒有了任何聲音。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明明還開開心心的修復完成所有工作之後,在跟著大家打打鬧鬧度過了這麼長時間之後,他的存在卻突然被人給抹去。

  就好像上帝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多了他一個BUG之後,決定用這種最殘酷的方式把他給抹除掉。

  只有他一個人還記得那些過往曾經。

  但卻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

  伊得的存在之於宅子裡的人來說就像是個突兀的陌生人,宅子裡的傭人並不清楚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住進來,但卻明確的知道他對於這裡來說並沒有任何價值。

  青年就像一簇寡淡的雜草,安靜地待在角落,不跟人說話,也不需要人特別關注。

  只有偶爾當特定的那些人上門拜訪時,伊得才會從自己的思緒中分出注意力遠遠的看著他們,他淺褐色宛如蜜糖的眼眸會霧濛濛的蓋著灰,透著一點懷念和眷戀。

  這讓人莫名感到不太舒服。

  奧利文對此倒是不會說什麼,但是艾德蒙特卻總是會因此皺起眉頭。

  「皇宮那邊壓根沒有聽過這個人,但是一切手續卻都是正常的,太不對勁了。」他敲著桌面,嚴肅的說道:「不該讓這種人繼續待在這裡。」


  他們對於國家裡突然多出的這個人口已經質疑許久,儘管手上現有的資料卻都顯示著這個人既普通又無害,但他們卻仍然無法輕易放下戒心。

  畢竟他們沒人知道這個青年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就算所有跡象都顯示著對方已經住了好一段時間,但他們仍然一點記憶也沒有,也壓根不知道對方出現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於是所有的未知都只是讓人更加質疑。

  當然他們並不是沒有人去跟伊得試探著問兩句,但對方向他們表現出來的態度實在太過熟稔,偶爾還會說出許多只有他們參與過的事件。

  反而更惹人懷疑。

  他們不記得在那些場面中有這個青年的參與,然而對方的說法卻像是他一直都跟他們待在一起,如果只是一個人沒有記憶的話還說得過去,但所有人都沒有印象的話,那就只能有一個可能。

  那個人在說謊的可能。

  滿口謊言甚至連自己都騙過去。

  甚至自以為這種隨意編造出的故事可以讓人相信。

  艾德蒙特因此更加厭煩,他秉持著一貫的騎士精神不會因此去傷害民眾,但他也不再願意去跟對方有更多接觸。

  到了最後,已經沒有任何人想再去主動跟伊得說話。

  於是青年更加沉默。

  有時候八雲會在大宅的某條走廊上跟伊得意外碰上,對方遠遠看到他就會僵硬的停下腳步,在八雲靠近時,會試圖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他總是別開眼快步的錯身而過。

  在走過後不久,八雲會偷偷的回頭去看,那人的背影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中央,看上去格外落寞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這會讓他有種心臟被什麼東西拉扯的感覺。

  但明明他跟對方一點也不認識。

  伊得就這樣慢慢的成了這個大房子裡避諱又奇怪的存在。

  他總是自己一個人來回穿梭房間與藏書庫這兩個地方,在被人冷眼以待的狀況下,安安靜靜的生活著。

  安靜到幾乎所有人都真的要遺忘了他的存在。

  直到某一天管家過來提起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個人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事情應該到此結束,莊園裡又再次回歸到過往的平靜,再沒有什麼可疑人物會在他們視線範圍內走來走去。

  理應如此。

  然而他們卻莫名有種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被遺落的窒息感,一種說不上來的負面情緒靜悄悄的彌漫了開來。


*
本來在plurk上打
不過因為是隨意打的所以有部分語句不通順的問題
重新整理一下再放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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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疼伊得呀😭 2022-10-24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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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系 + 1 好心疼伊得,太難過了看得我眼淚直接飆出來;;;;;
呱瓜呱瓜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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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iyinmiiyin_ + 5 寫的很好,請繼續寫(跪 我真的超好這一口啦;;;;;;愛死虐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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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2-10-15 00:4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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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伊得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眼前還是昏昏暗暗的。他不太記得自己剛剛在做些什麼,只是腦袋鈍鈍的有些悶痛,像是被什麼給狠狠槌了一計似的,揉了好一陣子才緩慢的清醒過來。

  他隱約想起來自己是因為在書庫查看資料,卻不小心待了太晚,正站起來準備要回房間的時候卻突然一陣暈眩,一個沒撐住就往地上摔去,接下來的事情他就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他應該是昏過去了才對。

  等等、那我豈不是等於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居然都沒人好心來叫醒我,這也太過分了吧。

  伊得自娛自樂的嘆氣,但當他抬起頭卻發現周遭環境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間書庫,而是曾經來過的那片雙月湖泊時,表情更加愕然。
  
  「......我就算是夢遊,也不可能跑這麼遠吧。」

  是哪裡又出問題了嗎?本來的都還沒解決接著又出現新的狀況,這要他一個人怎麼處理啊?

  伊得煩躁地站起來看著湖面上倒映著的月光,他嘆著氣覺得還是先把怎麼會來到這裡的這事放一邊去,重點還是要盡快返回大宅才對,但是白天的森林已經足夠危險,更遑論現在是晚上,天色昏暗、周遭還隱藏著視覺嗅覺跟速度都比自己要好許多的怪物。

  再加上現在也不會有人來幫他,如果想活下去的話他最好還是先保留體力到白天,在視線良好的情況下,一鼓作氣跑出去比較好。

  前提是沒有人來搗亂。

  他還記得自己不久前幾度拜訪這裡,試圖去讓那兩位活得長久也見識多廣的眷屬可以相信自己的話時,最後卻是狼狽地被人趕出森林。

  當時那位勾著嘴角笑得特別惡劣的狐狸就這樣遠遠的看著自己,指尖還染著伊得手上被攻擊時刮傷的血跡,那雙曾經會溫潤注視著自己的異色雙瞳,只剩下淡漠和淺淺的殺氣。

  對方甚至還語氣冷漠的警告過,如果下一次在森林又看到伊得的話,就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

  現在這時機真不湊巧,儘管他並不是自願出現在這裡的,但就他對玖夜的了解,對方肯定是什麼理由都不會聽,說不定一見面就會直接下手把自己給當場宰掉。

  自己怎麼可能反抗得了。

  伊得苦笑著,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縮著肩膀,他在湖邊找了一棵樹腳下窩著,一邊默默祈禱著那位對整座森林瞭若指掌的狐狸在今天晚上可以稍微疏忽掉這個地方。

  然而往往事與願違,他越想著希望事情不要往更糟的方向發生,反而就越容易發生。

  來人踩踏在草地上朝他走過來的聲音過於明顯,伊得再怎麼樣也無法自我安慰說是錯覺,他小心抬起頭望過去時,那張自己熟悉的臉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帶著讓人膽寒的煞氣。

  玖夜感到異常煩躁,這幾天正是他情緒最糟糕的時候,偏偏卻在這大晚上的,被森林某個地方突然晃蕩出的魔力波紋給吵得醒了過來,那一層層的波紋彰顯著來者的魔力之大,遠遠的就讓他警戒的瞇起眼。

  為了避免之後麻煩,他也只能勉強動身過去查看。

  可當他來到那個波紋中心,順著痕跡望過去時,卻看到了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對方臉上還掛著討好賣乖的笑,縮在樹腳的樣子看上去既可憐又可悲。

  玖夜卻因此活生生被逗笑了,他沒想到這麼幾十年過去,都已經宰了不知道幾個白目的妖怪後,竟然還有小妖怪會拿那人的外貌來跟自己開玩笑。

  玖夜眨眼間就來到伊得面前,他笑著一把扣住了對方的脖頸,絲絲魔力從他身上漫了出來,讓被從地上一把抓起的人有些喘不上氣。

  伊得抓著那人的手,因為被舉得過高,腳尖只能繃緊得點著地,他努力的用眼神去跟玖夜求饒,但卻只能看到那雙越來越冷淡的眼神,於是他只好不怎麼熟練地試圖用自己的魔力去干擾對方,當他感覺自己的魔力總算透出來碰觸到那人的髮尖時,那雙手卻突然鬆了開來。

  就在他缺氧得感覺自己下一秒恐怕要暈過去之前。

  伊得順著往下直接跪倒在地難受的乾咳,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喉嚨灼燒成一片,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了他整個視線。

  儘管不知道對方是為什麼會突然放過他,但伊得這會已經顧不了太多,他手腳並用的退開了好一段距離,接著才抬起眼去看那站在自己腳尖前的人。

  但那人卻沒再做出什麼攻擊性的舉動,而是慢慢地靠近他並蹲了下來,在伊得縮瑟著躲了一下時,露出了他從來沒看過的表情,像是見到了某種失而復得的珍貴東西,淺金色的眼眸倒映著伊得睜大了眼睛的臉。

  玖夜的指尖輕輕的碰觸著伊得的臉龐,他嗓音似乎有些沙啞,小聲的喊出了那個伊得以為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聽到的綽號:

  「......小少爺?」

*

  他們是在伊得失蹤的三年後才逐漸想起了這個人,記憶中的場景被模糊後修正,原本缺少的地方重新補上了那個鮮明的身影,之後所有的一切故事才顯得合情合理。

  原來在那個時候有人出現在那裡,所以他們才會都在那個地方,所以事情才會以那種方式解決,但在這之前他們卻都深信不疑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甚至半點沒有去懷疑那些事情的邏輯性。

  直到整片大陸的魔力慢慢平穩下來,原本被影響的記憶受到修正後,他們才後知後覺得發現自己已經傷害到了那個經常笑得沒心沒肺的青年,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竟然把人給活生生的搞丟了。

  艾斯特和墨菲瘋了般的把整間藏書庫翻了過來,企圖去找到一點魔力殘留的痕跡又或者是藏在哪裡的某個密室之類;艾德蒙特隻身找遍了整個城鎮大街小巷,看到一個稍微相似一些地髮色就會忍不住把人給扳過來確認;八雲則是在瀕臨崩潰邊緣的被奧利文冒著傷硬是壓制下去,溫柔的祭司連拖帶打得把差點要現出原形的蛇妖關進房裡。

  他們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卻完全找不到關於伊得的一絲蹤跡。

  絕望的感受讓人窒息,他們各自持續了好幾十年的尋找,彼此碰面的時候,眼神交會的時候,潛意識中卻有一種想法無法宣之於口的不約而同讓他們更加沉默。

  會不會那個人其實是因為無法忍受他們所以才離開的,會不會他其實已經不在這片大陸。

  會不會他們永遠也沒辦法再跟伊得見面。

  這棟大宅再次成為了聚會的固定地點,儘管他們並不怎麼想跟彼此碰面,儘管每一次的見面都只是在提醒著自己是怎麼樣的愚蠢,但他們卻沒有人提出終止聚會的意見。

  就像在自虐般的讓自己刻骨銘心的記住現在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應該承擔的。

  時間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了快五十年,枯燥又無趣的讓人要發瘋。直到玖夜再次在月光下見到了自己的小少爺,他秉住呼吸把人用力壓到懷裡。

  像是要揉入骨血。

  伊得被這突如其來的展開嚇得僵住,他還在喘著氣,脖頸上還有著被掐出來的痕跡,但眼前的這個人卻死死的抱住自己,溫暖的懷抱就像是曾經那個晚上被人輕撫著陷入沉睡的時候。

  他腦袋混亂了一陣後,突然想到了那個可能的選項,乾巴巴的抓住了玖夜的衣襬,艱難的用著自己疼痛的嗓子問道:

  「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玖夜低頭看著緊盯著自己,滿眼都是忐忑和期待的人,他貼著對方的額頭,輕聲發出了嘆息:

  「是的。」

  在他們稍微平靜了情緒之後,玖夜才帶著伊得返回他的住處,看上去跟往常沒有兩樣的木造小屋在狐尾花田中央靜悄悄地聳立著。他們一路上都沒人說話,伊得是因為長時間沒跟自己眷屬交流導致稍微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玖夜就是純粹的被突然出現的伊得給弄得有些精神恍惚。

  他這一路甚至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陷入幻覺,深怕自己一開口就把這個美好的假象給弄碎。

  活過上百年的狐妖還是第一次這樣充滿了不確定。

  他看著沖過水後換上乾淨衣服坐在自己床上的青年,對方疲累的彷彿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但卻又因為有滿腹的疑問想問而強撐著精神。

  迷迷糊糊的樣子看上去讓玖夜有點耐不住手癢,也對那人真實存在的模樣感到更加欣喜。

  伊得想問的問題也十分顯而易見,玖夜並沒有去迂迴的避開話題,而是乾脆地把現在的狀況說了出來。

  但他卻狡猾地在話語中設下誘導:

  「整整快五十年的時間,但對小少爺來說就只是一晚上而已。」

  「你確定要直接回去面對他們嗎?」

  伊得確實在這句問話下對自己想立刻返回大宅的決定感到遲疑,再加上難得玖夜這麼溫和的對他說話,讓他不禁也有點依賴起對方。

  於是當玖夜提出了讓他暫時先住在這裡,等心情平復好,也等他跟其他眷屬談過之後,他再決定要不要回去跟大家見面時,伊得沒有多想就同意了這個提議。

  然後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窩進了玖夜的床上,他累得都沒招呼這個床的原主人一聲就逕自沉沉睡了過去。

  房內只剩下昏暗的燭光,玖夜靠坐在床邊看著緊閉著眼呼吸平穩的人,他低垂著的眼裡洶湧著黑潮。在這個沒人會看著他的時候,玖夜沒有再去掩飾自己搖搖欲墜的精神狀態,他仔細的用眼睛描摹著伊得沉睡著的臉,一點一點的像是要把這一幕刻在腦海裡。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那些眷屬們想起了伊得之後,差點要把城鎮的道路給踏平的事。

  那時玖夜並沒有多加參與,因為他原先對此並沒有太過在意,與伊得相處的那幾年對比自己活過的百年來說,不過就是一片淺淺漣漪,儘管在被影響著失去部分記憶的狀況確實讓他感到惱火,伊得的失蹤也讓他關注了一陣子,但玖夜一開始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多放在心上。

  但當他偶爾坐在窗邊看著雨落下的時候,當他走在往常森林小徑上的時候,當他突然感覺聽到什麼轉過頭去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的畫面往往讓他心神不寧。

  隨著時間過去玖夜逐漸變得煩躁,在第一次出手把好膽變化成伊得來跟他惡作劇的小妖給宰了之後,他才恍然意識到曾經他開玩笑說過的那一小片葉子的好感度,竟然已經長成了這樣的蒼天大樹,那些樹葉遮天庇蔭,枝葉繁茂的把他整個人都給壟罩住了。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總算承認了自己的確在想著伊得。

  而且那點好感隨的年月的積累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甚至想過如果伊得真的是返回了本來的那個世界,那他不管要花多少時間,都會去找到方法追過去。

  然後把人永遠的抓在手裡。

  現在倒是省去了許多步驟,但也多了許多麻煩。玖夜安靜地看著伊得翻過身,伸出手去讓對方抓在手裡。

  畢竟會有那種把伊得留在自己身邊的想法的眷屬,肯定不會只有他一個。

  「......所以現在,你還是先乖乖地待在我的身邊吧,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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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2-10-17 22: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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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伊得就這樣留在了玖夜的住處,在玖夜刻意的安排之下,他很快就多了許多每天要做的事情。諸如打掃房間到整理採摘下來的草藥,甚至還有處理對方帶回來的獵物跟食材,然後準備起一日三餐。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活像個小媳婦似的,當他某次開玩笑地這樣跟玖夜說著的時候,對方卻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角反問他這樣有哪裡不好嗎。

  這讓伊得反而答不太上來,說實話他也不是覺得這樣不好,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讓他心裡有點怪怪的。

  然而這個話題很快就被玖夜敷衍過去,他對於玩弄話術有著極高的天賦,三言兩語之間就打消了伊得的疑心,順便還讓對方心甘情願地湊過來讓他揉了揉腦袋。

  日子平穩的過去了好幾個禮拜,在某天玖夜有事外出的時候,伊得突然一時興起決定去附近走走,他也是直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被玖夜變相的關在屋子裡好幾天。

  也可能是他想太多了,伊得漫不經心地想著,儘管他感覺恢復記憶後的玖夜,在對待他的態度上有種讓人說不上來的古怪感,但這多半只是因為對方不管再怎麼冷情都還是會有愧疚感的關係吧?

  雖然說愧疚感這三個字放在玖夜身上總覺得讓人有一種不協調的感覺就是了。

  伊得一邊記著自己走過的路線,一邊小心避開了地上錯綜複雜的樹根,走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正往著一個熟悉的小路上前進,這讓他頓時有點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他還記得那個守護著森林,沉默又溫柔的人,在上次見面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扭著他的手把他給扔出去的事情。儘管玖夜已經說明清楚現在的大家都已經恢復記憶了,但不知怎麼的伊得就是有種近鄉情怯的畏縮感。

  但我應該要過去的,他知道那個人重責任又待人溫和的個性,如果崑西真的都想起來的話,那他可能會非常自責,也非常難過。

  而伊得知道這並不是他們的錯,但如果他現在不過去跟人說清楚的話,那個人恐怕就會一直沉浸在那種難受的心情當中。

  說不定會連覺都睡不著,伊得這麼想著,突然笑了出來,本來他一開始就想好了等玖夜幫他傳遞消息之後,他整理好心情再去找大家,但擇日不如撞日,機會難得他現在就直接過去也沒什麼不好。

  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準備前進的時候,剛剛還想著的人卻突然從他身後轉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兇惡的氣息把他一把壓在樹上。

  伊得悶哼一聲,還來不及掙扎,就被人扣著下巴抬起頭,來人蜂蜜色的眼眸陰沉沉的像是在醞釀風暴,說出口的話語讓伊得更加摸不著頭緒:

  「老狐狸,你又在開什麼玩笑嗎?」

  這誤會可就太大了,伊得有點哭笑不得。

  「等、等一下,是我啊、我是伊得。」他緊抓著崑西的手臂急忙解釋。

  但曾經被玖夜用各種幻術捉弄過的人卻半點也不相信,他湊上前去在伊得的脖頸間嗅聞,一邊咬著牙說道:

  「渾身上下都是狐狸的味道,你還在假裝......。」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伊得就已經按照著之前對待玖夜的方式把自己的魔力纏到了崑西的手上,於是對方瞬間就被這股熟悉的魔力給震驚的睜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側過頭直盯著伊得雙眼。

  金黃晦暗的眼瞳發著光,看上去像是要咬住獵物的狼,寒光冽冽。

  氣氛安靜了幾秒鐘後,伊得才被人緩慢地放開,垂著頭的高大男人看上去像一隻失去目標茫茫然的巨型動物,對方瞪直了眼看著被他圈在懷裡的人,仔細地在他臉上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破綻。

  他曾經好幾次被玖夜刻意製造出來的假伊得給騙得團團轉,那個自私又惡劣的狐狸不允許其他人在他面前提起伊得,然而卻樂於用這種惡作劇來開他們玩笑,幾次下來之後他們也都習慣了這種幻術。

  但那也的確是讓人不太開心。

  所以崑西一開始當然也不例外地認為眼前這個伊得只是玖夜變化出來的假象,卻沒想到這次出現的竟然真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這讓他反而有點反應不過來,甚至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伊得抬頭地看著腦袋垂在自己面前的人,慢慢地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

  「玖夜已經跟我說了、說你們都想起來了。」他看上去十分開心的笑著:「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們。」

  崑西聽著這話不自覺的抽了一下手指,伊得還在他虛攏著的懷抱下絮絮叨叨地說著那時候多努力的在想辦法,幸好現在一切都完美解決的事情,但他卻只想到那人當時好幾次被自己毫不留情扔出去的時候臉上那錯愕的表情。

  像是被人拋棄的小孩,難過得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似的。

  那個畫面每次讓他想起的時候都會感到一陣窒息,又酸又澀的感覺從心底蔓延開來,讓他恨不得返回過去把自己給揪出來打一頓。

  崑西一邊聽著那人的嘮叨,一邊俯下身把人緊緊的抱進懷裡,在確定了那溫熱的體溫不是什麼幻覺或者假象之後,他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原本緊繃著的身體都放鬆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伊得吶吶的閉上嘴,他蹭了蹭崑西寬厚的肩膀,像是感覺到了對方的心情,張開手回應了這個擁抱,嘆息的說道:

  「......我也很想你,崑西。」

  在他們這個擁抱分開之後,崑西也沒放開跩著伊得的手,他安靜的聽著青年說著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五十年後的世界,然後遇到玖夜,差點被對方掐死,解釋完之後兩人又和好,接著就這樣待在那人的住處生活了一段時間直到今天。

  崑西在聽到伊得被掐住喉嚨的事情時,臉色黑了一瞬,他抬起手摸了摸青年看上去完好無缺的脖頸:

  「傷口好了?」

  被粗礪的拇指刮過脖子的觸感,讓伊得有點癢的縮了一下,他不怎麼在意的擺擺手說道:「一點點小傷而已,很快就治好啦。」

  「......嗯。」

  伊得自顧自說得開心,卻沒注意到,崑西收回手時一邊摩娑著指腹,眼底深沉的染著一抹暗色。

  他們順著路很快就抵達了崑西的住所,伊得直到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自己離開玖夜家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張紙條交代自己去哪,想著那人說不定會因為找不到人而做出什麼事,他轉過頭正準備跟崑西說一聲拜託他先送自己回去時,對方卻猝不及防的低下頭在他嘴上貼了一下。

  「我再跟老狐狸說一聲就好,不用擔心。」他臉色如常地像是剛剛做出偷襲舉動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在伊得被嚇得沒反應時把人牽進了自己家。

  「沒事的。」

*

  那邊兩人還相談甚歡,這頭的玖夜在盡快將事情處理完後返回家時,卻馬上就發現到自己屋內空無一人,這讓他心情不好的垂下嘴角,瞇著眼多少有些暴躁。

  根據他對小少爺的了解,對方肯定不會什麼都不說就直接離開,就算是突然想開了要返回大宅,也一定會來跟自己說一聲。既然如此就應該是在外出的路上遇到了意外才沒辦法回來,但在整座森林都在他控管之內的情況下,如果伊得真的在哪裡受了什麼傷,他就不可能發現不到才對。

  照這樣推斷下去、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玖夜不爽地想起了那個同樣居住在森林,並且是最有可能把人給拐走的傢伙。

  「呵呵、這可真是,膽子不小啊。」



本文最後由 花坊碼字了嗎 於 2022-10-17 22: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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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孤支 釘孤支 是男人就釘孤支q(≧▽≦q) 2022-10-20 18:51
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2022-10-19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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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2-10-21 23:4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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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人的記憶有時候就是種曖昧不清的東西,明明之前怎麼想都模模糊糊的事情,在某些時候卻又會突然變得記憶深刻。

  在這幾十年裡,他回憶過好幾次伊得在他房子裡的時候,卻沒有一次可以完整的回想起來,每次都是只有隻言片語的一小段對話,直到現在,那個人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過往那些曾經才再次變得清晰可見。

  不管是伊得站在屋子中央笑起來的表情,說話時候會微微抬起頭的角度,還是在試圖想要拜託他什麼事情時雙眼發著光的樣子,全部都讓他感到萬分懷念。

  他思念著、愧疚著,這幾十年來沒有一天對當初的事情忘懷過,明明以前的家人朋友在度過漫長時間之後他就已經可以慢慢笑著把回憶放進心底,但對於伊得的事情他卻怎麼樣都無法放開手,那是這麼久以來第一個讓他感受到溫暖、無法移開視線的人。

  他喜歡著的人。

  想讓他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的人。

  崑西溫和安靜的聽著伊得說各種細碎小事,他垂下眼簾,很自然地伸手將青年包覆在自己的懷抱範圍,在聽到對方說著那一年被所有人遺忘的時候有多麼難過的時候,他滿懷歉意地把頭抵在伊得的肩上輕聲道歉。

  伊得摸了摸垂在自己脖頸肩柔軟的頭髮,笑著說只要最後大家都沒事就好了,再說他認真說起來也真的沒有受到什麼實質上的傷害。

  但崑西知道不是這樣,他懷裡的青年內心柔軟又討厭孤單,儘管對外總是笑嘻嘻的看上去很開朗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很害怕被人排擠在外的類型,現在會這樣說,多半也只是在安慰他們罷了。

  戳穿這種顯而易見的謊言沒什麼好處,所以他順著就把這個話題給帶過去,然後問起了對方這幾天在玖夜那邊的生活。

  伊得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住在玖夜家裡的時候每天要做的事情,當說到因為自己還是有點尷尬加上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所以沒有立刻回去大宅,接著玖夜說會幫他跟其他人告知的時候,崑西沉著嗓子開口:

  「他沒說。」

  「......蛤?」伊得驚愕地抬起頭,看向不知怎麼的臉上透出了一絲委屈的人。

  「老狐狸什麼都沒說,所以我今天看到你的時候。」崑西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因為想起了自己衝動之下的舉動,他用力抿了抿唇,「才會這樣,我以為你是老狐狸變出來的把戲。」

  「他沒少這樣幹過。」

  伊得發現自己還真無法反駁說玖夜不至於這麼惡劣,因為就他了解的來說,對方就是有可能會拿這種惡作劇來當遊戲,這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只能摸了摸鼻子表示歉意:

  「是我的錯,我應該主動來找大家的。」就不應該指望那隻狐狸真的會幫他處理。

  「不是。」崑西溫和的否定了伊得的自責,「只要你是真的,一切都很好。」

  伊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唔了一聲,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這位以前說三句話就開始嫌麻煩的眷屬,這會居然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稱得上是情話的句子,偏偏對方還一臉認真的完全不覺得自己哪裡有說錯。

  這也未免太天然,這幾十年是吃了什麼東西基因突變了嗎?伊得瞬間被哄得找不著北,他一邊傻笑著一邊接受了對方主動的貼貼。
  
  他們親密了一會,在森林的夜晚降臨,伊得用過了崑西準備的晚餐之後,就被人帶去洗浴間梳洗。看著伊得踏進那個小小隔間,崑西轉身就走出門外看向對面那片漆黑的森林,他眼裡透著一股子壓抑的怒氣:

  「老狐狸,不用躲著了。」

  隨著這句話語音剛落,那頭樹上就跳下了一道身影,來人臉上帶著一如往常讓人看不透的笑,身後晃著平常不喜歡放出來的巨大尾巴。

  他像是沒感覺到崑西的情緒和排斥的表情,自顧自的勾著手上的煙管,眼角眉梢全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

  「我來接小少爺回家,在外面玩玩還差不多,過夜可就太過分了。」

  「不。」崑西站在門前,一開口就拒絕了玖夜的要求,他直視著對面人看上去變得有些陰沉的表情說到:「小鬼在這裡挺好。」

  「老朋友,我再說一次。」玖夜細細地瞇起了眼:「讓小少爺出來。」

  「那我也再說一次。」崑西捏緊了拳頭:「你現在自己回去就好。」

  他們之間的氣氛一觸即發,玖夜晃著手上的煙管,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對面自己認識多年的好友,崑西也跟著微微側過身,擺出了容易防守跟進攻的動作。他們實在太過了解對方,多年前使出全力打過一戰,這中間也打打鬧鬧的過過招,對彼此的習慣都了解得透徹,在還沒出手之前就已經可以預判到對方的反擊。

  崑西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往前兩步就會有狐火不依不饒的纏上來,玖夜也知道自己只要一碰到那個門就會被人跩著後頸摔出去,所以他們只是盯著對方沒有出手,整個氛圍卻已經像是交手過好幾百次了一樣。

  分不出勝負,不管怎麼推導最後都還是會落到兩敗俱傷的下場。

  但也沒人願意在這時候退一步。

  輕淡煙霧在狐尾後靜悄悄地揚起,魔力凝聚而成的煙霧帶著深紫色宛如某種危險的信號,玖夜轉著手腕讓煙管晃了一圈,他的動作引起了崑西的警惕,男人微張著手,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就在他盯著對方的同時,腳下傳來了細微的魔力反應,崑西反應極快的跳起來躲過了瞬間鑽出地面的攻擊,他沒停下腳,在接二連三的伏擊下俐落的躍到安全的地方後,重重的踩著地面往玖夜的方向加速度衝了上去。

  玖夜沒有正面迎擊,他清楚知道在肉搏這方面恐怕沒人可以贏得過自己好友,更遑論是自己,在輕巧的閃過後,他一揚手又是同樣的魔力鞭擊往崑西身上招呼過去,然而對方卻早就預料到這一點,側身躲過的時候還順勢將攻擊給一把捏碎。

  崑西看著想再次拉遠距離的人,迅速地跟了上去,他眨眼間來到了玖夜面前,猝不及防的就是一腳橫踢過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眼看著攻擊近在眼前,玖夜卻不慌不忙的順勢躍起,閃過的同時一爪子朝對方臉上劃過去。

  尖利獸爪劃破空氣,在差一點就要拍到崑西臉上之前,被他險而又險的躲過。

  玖夜一擊沒得手就退開,他勾著嘴角漫不經心的看著又重新擺正姿勢再次準備攻擊上來的人。

  目前為止都跟推測的差不多,玖夜看著毫不畏懼直直衝上來的人,有些不耐的砸舌,他倒也不是不可以乾脆使出全力來讓森林燒起來算了,但畢竟現在這裡還有一個自己珍視著的人在,他只能收起了一切大範圍的攻擊。然而沒有認真起來的這點,崑西大抵也是同樣,他清楚知道自己這一拳頭砸上去,多半也擦不破對方一點皮,這麼點力道對百年狐妖來說恐怕就跟搔癢一樣。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沒有做出太大的動作,比起打鬥反而更像是在簡單的切磋,但這動靜讓旁觀的人來看,怕是跟死鬥也差不了多少了,至少對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的伊得來說,是真的差點要被自己這兩位突然動起手來的眷屬嚇得說不出話來。

  伊得推開門出來的聲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崑西瞬間僵硬的停下了動作,但玖夜卻偷偷地纏了一條細繩抓住了那人的腳,然後趁著崑西無法立即行動的時候一把將伊得撈進懷裡:

  「小少爺,夜不歸宿很糟糕喔。」

  「......那我很抱歉喔,但是你們打起來又是怎麼回事?」伊得沒有讓人逃過眼前這個狀況的意思,面無表情的詢問:「還有崑西居然說你沒有跟其他人說我的事情。」

  玖夜靜靜的看著伊得指責的眼神,偷摸摸的把自己尾巴往對方身上捲過去,他嗯了長長一聲,尾巴尖湊到了伊得手裡,在那人忍不住偷摸了一把時才輕聲地開口:

  「那我道歉?」

  崑西擺脫了那點小把戲過來後,看到的就是某個心機狐狸用尾巴在勾引青年的畫面,他頓時有種自己剛剛果然還是應該不管不顧的把自己好友揍到無法翻身的感覺。高大獵人三步併作兩步上前搭上了伊得的肩膀在玖夜不悅的瞇起眼時,低頭聞了聞青年的頭髮。

  「洗好就準備睡覺了。」

  「呵呵、說什麼傻話,你以為小少爺會想要睡在你這個都沒什麼在整理的狗窩裡嗎?」

  「總比某個狐狸臭的地方好。」

  看來這混帳今天是想繼續跟自己打一架了,玖夜抽著嘴角眼神流漏出殺氣,崑西也不甘示弱的擺出架式,被這兩人就這樣夾在中間的伊得立即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努力掙扎著開口:「等、等等,就不能,我們一起睡就好嗎?」

  伊得話一出口就感覺兩道視線同時落到了自己身上,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句話似乎有那裡不對,正準備要解釋一下的時候,這兩個人卻一致同意了這個建議。

  玖夜甚至嘆息著表現出了自己的無奈讓步:「既然小少爺都這樣撒嬌了。」

  不、我才沒有撒過任何嬌。伊得剛想張口反駁,另一邊的崑西卻側頭在他耳邊壓著嗓子說了一聲:「可以,你這樣希望的話。」

  他就這樣糊里糊塗的被人往房內推過去,在衣服被剝下來的前一秒,伊得才開始後悔自己剛剛想阻止他們兩個打起來的舉動。

  當時就應該讓他們出去打,然後他直接回房間睡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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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死了!!我就喜歡這種虐虐甜甜黑化的!!狐狸變得太可愛了吧😍😍😍 2022-10-25 13:21
玖夜竟然利用尾巴優勢勾引伊得🤣 2022-10-24 23:57
伊 專業坑自己 得 2022-10-22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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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2-10-26 23:4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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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最近森林似乎有點不同以往的動靜,去了一趟大宅後返回來的凱爾嗅聞著空氣中不穩定的魔力,他暴躁的皺眉,大老遠就感覺到兩股力量的碰撞。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自從那個人類不見了之後,很多事情都變得很麻煩。森林裡這兩個人時不時就會打起來,周遭的小妖怪小動物早就習慣這點,一感受到危險的氣息就會趕緊遠遠避開,但這次的動靜卻遠比以前要小多了。

  也有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打的,所以殘留的氣息變弱的關係,凱爾仔細地辨別著,然而他卻突然從中感受到了第三個他熟悉的氣息。

  狼族少年有些恍惚的抬起頭,這個味道和魔力,透著一股讓人懷念的感覺。

  懷念的讓人忍不住想哭。

  凱爾很清楚記得那混亂的一天,他從沉睡中被吵醒,發現自己的另一個人格正哭得停不下來,周遭其他人臉色也都糟糕透頂,他疑惑的詢問卻沒獲得可爾的任何回覆,接著他才注意到現場少了一個人。

  或者是說,少了一個他過去這幾個月都忽視著、遺忘著的人。

  『可爾,那個人類呢?』

  這句問話似乎讓對方更加崩潰了一些,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推出精神體外,可爾把自己深深的藏了進去,但他依舊可以感受到對方還是在哭個沒完。

  凱爾多數時候是不怎麼思考的,他很容易就把細膩的、需要考慮的事情交給可爾或者其他人去處理,但這種時候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推拖,於是他抹了抹滿臉的淚水後,轉身就往大宅裡跑,準備要自己去把那個人給找出來。

  只要找到就沒事了。找到那個人類之後,不管是一直在哭的可爾,還是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艾德蒙特,又或者是同樣一臉絕望的八雲等人,大家都會恢復原本的樣子。

  找人這種事情,本大爺可擅長了,其他人一點用也沒有,不過就是區區人類罷了,等老子找到了,肯定會狠狠先把人訓一頓,然後再帶回來給大家看看。

  於是凱爾很努力的把整棟宅子都翻過來找了一遍,從餐廳到廚房,從花園到大廳,他一路翻到了那個人類居住的房間。凱爾小心的推開門,在這個滿是伊得味道的空間內,他卻沒有看到那個往常會笑著來迎接他的人。

  室外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照射進屋內暖洋洋的讓人看著就感覺舒服,但凱爾卻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他翻開被子,推開浴室的門,趴在床下去看,然後又打開通往陽台的玻璃門左右張望著,然而卻哪裡都沒有看到那抹藍色的身影。

  空氣中屬於伊得的味道越來越淡,幾乎要隨著風飄散開來。

  就好像那個人的存在也慢慢被吹散了一樣。

  凱爾突然想起自己上次看到那個人類的時候,那個人正孤拎拎的一個人站在走廊中央,他覺得太麻煩了所以想換個方向繞過去,但可爾卻吵著說忽視人家很沒禮貌,於是他只好被迫走過去順便跟人打了招呼。

  儘管他萬分不願意,但他還是只能不甘不願的照做,誰叫剛剛猜拳的時候,可爾說了如果不聽話的話下次就要把他珍藏的點心給全部吃掉。

  ......這個威脅算什麼東西,凱爾再三強調自己是因為要給另一個人格面子才會忍住沒有去繞路,肯定不是因為怕了對方。

  他一邊嘴硬的強調著,一邊簡單的跟那人隨口說了句早安,然後就很快的從對方身旁略過去。

  記得當時也是像現在這樣晴空萬里的天氣,拱窗玻璃透進來的光投射在走廊上,刺得人忍不住瞇起眼,凱爾是在走過去兩步之後,才聽到對方聲音沙啞地回了他的問早。

  聽上去像是要哭出來似的,於是他忍不住回過頭去看。

  對方的背影在日光之下被折射得發光,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而如今他也真的不見了。

  凱爾頓時越來越茫然,可爾在自己忙著找的時候,還在那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些眼淚越積越多、越積越多,然後就從他的眼角開始漏了出來,凱爾簡直要被煩死,他用力把水抹去,但卻怎麼都擦不乾。

  而那個明明只要出現就可以解決一切的人類,在這種重要的時候卻偏偏不知道跑去哪裡。

  找不到了,哪裡都找不到了,這個認知讓凱爾感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他沒辦法準確的去定義這種感情,但他確實很不喜歡。

  非常討厭。

  但這種感情卻如影隨形的陪伴著他們度過了將近五十年,直到今天,凱爾再次聞到了那個熟悉的味道,在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身體已經順著往那個方向開始跑了起來,風從他耳邊掠過去,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幾乎拉到了自己的極限。

  這讓他在短時間內就越過大半森林,很快就抵達了那個味道的源頭。

  凱爾看著推開門走出來的人,那在日光下折射得發光的身影,還有看到他後揚起的笑臉,讓那個一直壓在他們胸口的難受情緒一下子就煙消雲散。

  他又狼狽、又無法控制的哭了出來。

  「......混帳人類!」

*

  伊得花了不少口舌才把凱爾哄好,他還真難得可以看到這個平常嘴硬的狼族少年竟然會像他另一個人格一樣趴在他懷裡哭,他揉著對方的耳根,輕拍著背,幾乎是好話說盡了才讓凱爾稍微冷靜了一些。

  然而他對自己這副醜態似乎是感到非常難為情,掙扎了一下後反手又把可爾給推了出來,於是伊得無奈的面對了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又再次洶湧而出的狀況,狼族少年巴著他死不放手,轉眼卻被一旁看夠了好戲的玖夜扯著脖子扔到一邊去。

  「差不多就夠了吧小狗。」玖夜不耐煩的挑高眉,看向被丟開後輕鬆翻轉落地的人,順道一尾巴糊到伊得的臉上,抹去大半可爾他們留下的味道,「髒死了。」

  伊得被糊得滿臉都是毛,他呸了兩聲,一邊趕緊勸架:「......等等等、別打起來啊你們兩個。」

  「喔呀?我看起來是哪種隨邊跟路邊的狗打起來的人嗎?」

  「不是不是,玖夜大人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雖然你剛剛的語氣擺明就是在挑釁人家就是了,伊得哭笑不得的把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又不好的玖夜拉到身後,一邊招呼著慢慢重新走過來的可爾:

  「還好嗎?」

  「我沒事。」可爾吸吸鼻子然後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靛藍色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看向跟自己記憶中一樣溫柔的人:「主人,我們都好想你......啊、凱爾雖然說自己才沒有想,但我知道他也是跟我一樣每天都在想你的。」

  「嗯,我也是很想你們喔。」伊得摸了摸可爾的臉,順道把對方頰上沒抹乾淨的淚珠擦幹:「不過......話說回來,可爾你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伊得記憶中的小少年現在已經幾乎是可以跟自己平視的高度,原本稚氣未脫的臉也變得成熟許多,整個人的身版變得更加厚實,他也是一直到這會才真的有自己的確是穿越到了五十年後的真實感。

  畢竟他這幾天見到的兩位眷屬都是不怎麼會改變的類型。

  他用眼角偷看向站在自己後方的玖夜,對方的外表倒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難道這就是成長期的少年和成熟妖怪的差別嗎。

  玖夜偏著頭,似乎是猜到了伊得在想些什麼,他雙手抱胸露出了微妙的笑:「小少爺,你再繼續想下去的話,我不介意親自動手把你腦子裡的水倒一倒喔?」

  感受到對方語氣裡的不悅,伊得乾笑兩聲後又重新把注意力轉回可爾身上。

  「是的!我長很高了喔,就要跟主人一樣高了!」可爾開心的朝著伊得揚起笑臉,像是一隻在跟人炫耀並且希望獲得稱讚的小狗,但他馬上又因為想到了什麼,忐忑的垂下眼:「啊......但是,主人、會因為這樣不喜歡我嗎?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主人可能抱不動我了。」

  「怎麼會!」伊得趕緊安撫的摸了摸對方的頭髮:「這樣很好啊,看上去又帥又可愛喔!」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超喜歡的好嗎。」

  伊得毫不猶豫地稱讚讓可爾又重新笑了起來,儘管已經脫離了少年時候,但可能是因為天生氣質的關係,對方笑起來仍然有種天真懵懂的感覺,這讓伊得更忍不住心軟的去抱抱他。可爾被自己最喜歡的主人抱進懷裡,自然也不會拒絕,反手也跟著環抱住伊得的腰,臉埋在對方的頸側輕輕蹭了蹭。

  他在伊得身上聞到了兩個濃重的魔力氣味,是他很熟悉的那兩個人,可爾抬眼就看到他們兩個站在伊得後方,玖夜似笑非笑的將視線放在他身上,崑西也是靜靜的在盯著他看。

  讓人有種誤闖入兩隻猛禽的地盤因此被盯上的錯覺。

  實際上或許也的確沒錯,本來野獸之間就總是會有地盤相爭的意識,當他還弱小的時候也是經常被強大的個體追著跑過,受過傷也差點送過命,遇到打不過的對手時,趕緊逃跑本來就是一種選擇。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他們要爭奪的是自己最重要的寶物,可爾不自覺的加重了擁抱的力道,在伊得疑惑的詢問中,他垂著眼流露出一絲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就是......希望主人可以跟我回家,可以嗎?」

  可爾太了解伊得容易對小孩子心軟的個性了,儘管他現在體型有所改變,但在伊得的記憶中他仍然是那個小小的會對著他撒嬌的孩子,於是他適時的睜大眼,由下而上看著伊得本來有點為難的表情轉變成掙扎。
  

  同時他也感受到那兩道視線瞬間恍若實質一般的釘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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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太好吃了…我怎麼會在兩年後才看到(大哭 2025-4-3 10:45
可爾,切開黑確認,雖然估計大家都黑了🤣 團戰團戰團戰 2022-10-27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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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rara + 5 全員黑化香噴噴 看來蛇蛇移平森林的日子不遠了(((欸欸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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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2-11-13 19: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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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要不要回大宅的這件事情,如果讓伊得自己來說的話,那他當然是很想回去。

  他懷念那個經常會讓他迷路的走廊,也懷念那個天氣很好的時候可以慵懶的曬曬太陽的庭院;他還懷念著那裏的人,偶爾碎嘴又八卦的女傭、盡職又忙碌的管家,還有他的朋友、情同於家人一般存在的眷屬們。

  他實在太想念他們了,想念得都有點害怕。

  他們幾乎可以說是伊得對於一個『家』的全部想像。

  伊得並不記得自己小時候在來到育幼院之前的事情,也可以說從他有意識以來所見到的就是育幼院裡的人,對這樣的小孩子來說,那幾間教室、一塊擺著遊樂器材的方正土地、還有欄杆外的小小天空,這一切就是他所有的世界。

  一直到伊得再大了一點,懂得讀書寫字了,再加上聽著周遭大人偶爾的談話,接著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跟童話書裡寫得不一樣,這裡也並不是所謂的家。

  他們這些在育幼院的孩子都是沒人要的孩子。

  小孩子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生,但沒有父母的孩子一定是被人丟棄的孩子。

  所以在他知道真相之後,叛逆的又吵又鬧,著實讓當時的老師們傷透了腦筋。他就這樣慢慢長大,出了社會、找了喜歡的工作,忙忙碌碌的又有了自己在這大大城市裡的一個小小落腳處。

  但這都不能稱之為家,當時伊得莫名的就是覺得、這跟他所想要的家是不一樣的。

  接著他莫名其妙地被召喚到了卡萊因大陸,兩個使魔在他旁邊整天吵吵鬧鬧的讓本來平靜的生活變得歡樂,接著又因為要修復祭壇的關係遇到了其他眷屬,在了解大家同時,感情不可避免地也變得緊密。他逐漸地認識了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喜歡這個世界,等到他某一天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他已經可以很自然的把那棟大宅當作家來稱呼了。

  他就像是第一次總算擁有了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寶物一樣,又開心又珍惜。

  所以在大家都漸漸忘了他的時候,他才會覺得自己的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崩塌了。

  伊得無法忘記那幾個月將近半年的時間,那是一段在循序漸進的把他推進深淵的時間,他眼睜睜的看著所有人都在往前進,並且越走越遠,卻把他一個人給獨自扔在了過去,更讓人絕望的是,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去阻止這件事情。

  他只能無力地看著所有人轉身離他遠去。

  伊得看著眼前還期待的看向他的可爾,他恍惚間想起了對方在那段時間裡對他視而不見時的陌生眼神,那畫面似乎跟眼前的少年重疊在了一起。

  他因此有些怯弱的縮回手,在可爾疑惑的目光中含糊地說道:「啊......可能、可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可爾還想說些什麼,但察覺到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的另外兩人很快就上前插入了他們之間,在崑西把伊得拉去準備早餐的時候,玖夜扯住了還想跟上去的少年後領,他看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可爾,嘴角邊難得沒有勾起笑。

  「人類的心理比你想的要脆弱很多。」他垂著眼,看上去似乎有些陰鬱的樣子,「對小少爺來說,我們都是前一天還忘了他,並且對他冷漠以對的人,雖然對我們來說時間是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十年,但對小少爺來說就是一轉眼而已。」

  「我們都不敢跟他提起回家的事,你倒是挺大膽的。」

  可爾聽著這話頓時也覺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他張了張嘴,糾結著問:「......那其他人怎麼辦?」

  「蠢死了。」玖夜毫不留情的劈頭就是一句,「小少爺是不敢回去,那你們這幾個傢伙難道也不敢來找他嗎?」

  玖夜的話音一落,可爾瞬間就抬起頭睜圓了眼睛,他急急忙忙地丟下一句要回去通知其他人的話之後,轉身迅速地跑走,並且一轉眼就不見身影。於是,等伊得整理好心情端著早餐出來的時候,就只看到怡然自得端坐在椅子上的玖夜,他張望了一下四周,確定沒看到人後才疑惑地跟那人詢問:

  「可爾呢?」

  玖夜一邊把伊得手上的餐盤端走,一邊卻漫不經心的唔了一聲:「誰知道呢,可能是太傷心了所以去找地方哭了吧。」

  騙鬼啊?伊得看著這連說謊都不準備打個草稿的人,但想著剛剛那種尷尬的氣氛,說不定對方也是一時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才會跑走,於是他也不好繼續糾這個問題問下去,只好順著玖夜的回答結束話題。
  
*

  可爾那天突然不見這事就像個單純的突發事故,過了幾天之後對方就又莫名的從樹林中鑽出來往自己懷裡衝,撒嬌似的蹭了蹭後就開始纏著他不放,伊得沒有去揪著問對方離開是去那裡之類的,笑了笑就把這事情給略過去,任由可爾繼續每天跟著他跑來跑去。

  玖夜倒是對此表現出了些許不滿,他自己這位眷屬總是在奇怪的地方有著詭異的執著,而伊得一律都是把這個稱作為野生動物的畫地盤問題,當他提出這個論點的時候,甚至收到了自己三位眷屬一致沉默的眼神。
  
  他們也算是和平共處,對於可爾那天突然跑走的事情,崑西一向是不會多說什麼,但總是會故意找麻煩的玖夜也對此沒有表現出好奇的時候,伊得就猜過這件事八九不離十應該跟這個狐狸有關了。

  伊得沒有想去多問兩句,他大概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逃避心理不太對勁,但卻疲懶的不想去思考,現在這樣得過且過,每天愉快的生活對他來說實在太過輕鬆,他幾乎很少再去想起關於還在大宅那邊,而且說不定已經知道自己存在的那些友人們。

  也因此,當蓄著半長髮的八雲小心翼翼的出現在正懶懶曬著太陽的伊得面前時,他一瞬間甚至沒反應過來。

  伊得看著那個跟自己回憶裡差不多的削瘦青年,對方遠遠的站在樹蔭之中,遠比過去稍長一些的頭髮柔順的披在肩頭,嫣紅色的眼眸直愣愣的盯著他,看上去似乎比自己還要不知所措的樣子讓伊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還在思考著自己要說些什麼,然而八雲卻在看著那張笑臉時,再也壓抑不住的放出了身後的蛇尾,整個人的氣氛一瞬間從無害變得險惡,嚇得伊得差點轉身要跑,但他還記得對方溫柔的本性,知道八雲如果這時候沒有人在旁邊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會暴走。於是他強忍住衝動,小心的站起來往對方那邊靠過去。

  看上去可怕的蛇尾卻沒有傷害到他,而是在伊得過來的時候親暱的纏了上去,這種被磨擦環繞的感覺有點奇妙,但確定了自己不會受到傷害之後,伊得就更放心的往看上去已經失神的八雲那邊走過去。

  他站在對方面前,小心的觸碰著那張跟自己比起來略顯低溫的臉:

  「八雲,你這樣我沒辦法跟你好好說話耶。」

  「......伊得、先生...。」

  八雲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因為當年的事情,他已經很少回到大宅,這次偶然過來的時候,卻聽到艾斯特轉達的關於可爾在森林這邊遇到了從五十幾年前穿越而來的伊得的事情。他整個人頓時就慌得手足無措,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下意識的穿越過大片樹林,憑藉著一點魔力的痕跡找了過來。

  他想念的人、滿懷愧疚的想要再見一次面的人,在這麼多年的尋找,卻突然真的找到了對方之後,他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才好。

  這五十幾年來,八雲一點都無法原諒自己竟然曾經遺忘了這個對自己來說這麼重要的人,他記憶中溫暖的風和燦爛的日暮夕陽,都在那個人的蜷縮的背影之下變得黯淡黑白。他總是會不停地反問自己,為什麼當時要這樣一意孤行的認為伊得是在說謊,為什麼當時他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記憶中少了什麼,而他的情緒也早在這樣自我鞭撻中,因此變得更加脆弱崩壞。

  原本他是因為害怕如果待在充滿回憶的大宅裡會經常失控,所以才特意搬回了老人過世前留給他的鄉下小房子,並且努力的練習控制自己的能力,但在伊得真正的站在自己面前時,他才發現自己其實壓根就壓制不好自己。

  他總是在傷害著自己喜歡的人。

  而他喜歡著的人卻總是溫柔的接受了他的一切。

  八雲聽到了伊得呼喊他的聲音,那語氣裡包含著的熟悉氣息讓他懷念的落下眼淚。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放心地哭出來了。自從伊得消失了之後,他的淚腺就像是乾涸了一樣,再怎麼難受都沒有反應,他一度以為這是因為自己對於伊得的事情已經絕望到失去了哭泣的感情。

  直到現在再次見到伊得,他累積了五十多年的眼淚才終於潰堤。

  伊得安撫著逐漸變成了哭包的八雲,就在他感覺對方的雙眼已經逐漸冷靜下來,周遭的黑霧也在慢慢收回的時候,因為感應到這邊魔力混亂而過來的三個人卻在這時出現,並讓八雲的黑氣又再次翻湧起來。

  「啊─等等、等等你們幾個!」伊得趕緊轉過身去試圖阻止其他人,然而八雲卻在這瞬間操縱著蛇尾纏住了伊得的腰把人往自己懷裡拉過去。

  彷彿是蛇怪露出了獠牙,眼冒凶光的瞪視著那三個試圖來強奪他寶物的人。在這樣一片混亂之中,伊得根本說不上話,八雲情緒不穩的緊緊抱著他,當崑西他們試圖靠近的時候就會被蛇尾攻擊,而這個人也會因此更加緊張的抖了一下。

  明明在攻擊的是他,結果可憐兮兮埋在自己脖頸間哭的人也是他。伊得無奈地嘆氣,擺擺手阻止了那三個人的靠近,半轉過身去抱住了哭個不停的八雲,好說歹說的哄了好一陣子,才總算是讓人稍微的放開了自己。 

  也不知道是因為哭累了,還是因為這個人大早上的越過了半片森林再加上剛剛的暴走的關係,八雲最後是緊緊抓著伊得的衣襬沉沉的睡了過去。


***
人數變多之後總有種大亂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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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2-11-20 16: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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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八雲做了一個夢,一個他這五十幾年來一直在做著的夢。

  夢裡的開始總是那條走廊,長得彷彿看不到盡頭,他站在走廊那側順著牆往前走,經過了一扇沒有關好的門扉。

  從門縫往內看,有人正背對著他捲縮在床上,那昏暗的室內照不進陽光,層層疊疊的床幔彷彿將人給徹底掩蓋住了,他只能看到那那人聳起的背脊正在輕微的顫動。八雲僵持在原地,他想著自己應該要進去的,應該去把床上那個人緊緊抱住才對,但他卻半點都動彈不得。

  因為事實上,在那一天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也的確沒有進去。

  他只是站在那裏聽著房內細細的啜泣聲,對於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他人哭泣的畫面感到些微的尷尬,一邊想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進去問一聲,一邊卻又因為自己跟對方實在不熟,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禮貌的將門板關上。

  畢竟這間宅子這麼大,對方多少應該會有一兩個熟識的朋友吧,自己這個不認識的人進去的話,他應該也會感到不舒服。八雲離開的時候還這麼安慰著自己,但當他忍不住回過頭去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扉時,心裡卻一直有種莫名難受的撕裂感。

  而這股疼痛感受在那之後就徹底成了他的心病,成了他每天晚上的夢魘。

  八雲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木造的屋簷,不同於他老家的那種陳舊顏色,還攀爬著一些淺綠色藤蔓。八雲感覺自己很累,似乎哭了很久,眼角又乾又腫的,當他推開被子爬起身時,可爾正好走進房,對方小心翼翼地快步走了上來。

  「八雲,你還好嗎?」可爾捧著杯子塞到坐起身的人手上,擔憂的問道。
  
  八雲卻好像還沒回過神,他先喝了兩口水,接著才恍惚的盯著水杯內的漣漪回道:「我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就是、好像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伊得先生回來了,聽起來很棒對吧?」他輕聲笑著,沒注意到可爾突然變得古怪的表情,「然後我還緊緊的抱住他了,希望他不要再離開了之類的。」

  「雖然之後好像還是做了不好的噩夢,但想到一開始伊得先生出現在我面前,還跟我說話,我就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可爾邊聽著,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打斷才好,他半舉著手,看著八雲自顧自說著說著感覺又要哭出來一樣,頓時有點慌得手足無措。

  正當氣氛因此越來越陰鬱的時候,那頭聽到房間內有聲響的伊得,就在這時候踏進了房門。

  他面對著呆滯看向自己的八雲,以及臉上露出得救表情的可爾,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伊得自認自己還算是會看人臉色的,但現在這情況他根本無從解起啊?

  想了兩秒後伊得決定還是先去關心一下八雲目前的精神狀態,於是他湊到了還呆呆坐在床上的人面前,一邊伸手摸了摸對方的眼角:

  「哇、八雲你的眼睛都哭紅了,睡了一下午,現在感覺有好一點了嗎?」

  然而沒想到對方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茫然的盯著他反問:「是......伊得先生嗎?」

  「嗯?啊對對對,說起來也很詭異,不知道怎麼的我就從五十幾年前穿越到這裡來了。」

  「伊得先生......。」

  「嗯。」

  「伊得、伊得先生......。」

  「啊、啊啊啊?八雲你不要又開始哭了啊!」

  伊得被再次撲過來抱著自己哭的八雲搞了個措手不及,他慌張地拍著對方,那人卻一邊哭還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好想你。』和『對不起。』。他整個人就這樣被八雲緊緊的抱進懷裡,對方反覆不停地訴說著自己的思念,讓伊得也從一開始的掙扎變得慢慢放鬆了下來。

  眼看著八雲的情緒一時半會還無法完全冷靜下來,伊得有點擔心八雲再次失控,他小心的哄著人,一邊讓站在一旁的可爾先離開,但對方卻只是低頭看著環抱在伊得腰上的那雙手,垂著眼一言不發。

  可爾咬了咬腮幫子,下一秒卻跟著爬上床攀住了伊得的脖頸。

  「我也是、一直都很想主人,比八雲還要想你。」

  不是、這種時候你在爭什麼啊?

  伊得哭笑不得,他還得分出心神去拍著八雲的背,但可爾卻不甘示弱的跟著湊上來在他後頸磨蹭著,讓他有種被小動物纏上的無奈感。就在伊得感覺自己快要照顧不來的時候,偏偏他另外兩個眷屬卻又在這時候走進房來,他們在門口看著這齣鬧劇,微妙的停頓了一下後,各自上手把伊得從八雲和可爾的圍繞中抓了出來。

  崑西拎著可爾的脖子把人扯下床,玖夜則是一揮手就讓八雲自己放鬆了力道,接著順手就把伊得給撈了起來扣在懷裡,他無視著自己老友看過來的責備目光,漫不經心地晃著尾巴把人給團團繞住。

  狐狸眼睛瞇著,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們差不多可以給我冷靜一點了。」

*

  情況平穩下來之後,他們才總算能好好說上話。

  八雲小心翼翼的揪著伊得的衣服貼著他坐,可爾也以同樣的姿勢佔據了伊得的另外一側,這畫面讓崑西下意識皺起眉,但對面端坐著的玖夜卻只是抬了抬眼卻沒有多說什麼。

  伊得簡單的跟另外兩個人解釋了自己來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在玖夜跟崑西家住,對於自己沒有通知其他人的這件事情,他也不好說是玖夜說話不算話之類的,摸摸鼻子就先認真的道了歉。

  「這不是伊得先生的錯!」八雲抬起頭,聲音難得有些大聲,「伊得先生不需要跟我們道歉。」

  可爾在一旁跟著點頭:「沒錯,主人又不是故意的。」

  這兩人圍著自己你一言我一語的,伊得半點插不上話,他想說點什麼,但這種被人無條件關心偏愛的感覺太過讓人開心,難得的令他感到了一絲不好意思,不禁求助的看了一眼對面滿臉事不關己樣子的另外兩人。

  但玖夜卻看好戲似的挑高眉,依舊一句話也沒說,崑西更是直接撇過頭去。

  於是八雲爆走的這件事就這樣簡單的結束了,對於伊得表明暫時不想回去的事情,他只是用一種愧疚又難過的眼神看了看伊得,接著就接受了對方會繼續待在森林這邊的決定。因為出來的臨時,八雲還得再返回去跟其他人告知一聲,因此他最後緊緊的抱了抱伊得後,趁著時間還早就趕緊踏上了回程的路。

  順帶把還想賴著的可爾也給一併帶回去了。

  伊得看著那兩人離開,剛剛還吵個不停的房間內一下子就安靜地有些空曠,為此他多少感到了些寂寞。

  表情自然也低落了一點。

  「小少爺看上去很捨不得的樣子,如果想要這樣就跟著回去也是可以喔。」玖夜手抵著下顎,似笑非笑的說道:「現在帶著你的話還追得上去。」

  伊得連忙擺擺手拒絕,他摸著後頸,生硬的轉開話題:「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回玖夜你那邊嗎?」

  這樣來回於兩人的住處這件事情聽起來麻煩,但也的確是他們一開始就說好的,因此玖夜難得好心的沒有繼續揪著前一個話題不放,他哼了一聲後拎起伊得的衣領,打都不打個招呼就直接把人給帶走。

  於是,等那頭崑西把那兩人送走轉身回來準備找伊得說些什麼的時候,就只看到了一片空蕩蕩的房間,頓時臉色就不可避免的黑了一點。

  伊得被扯出門後就跟在玖夜身旁,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小徑上,在見過了可爾和八雲之後,他自然的就想起了其他人,神情也有些恍惚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一開始見到的人是玖夜和崑西的緣故吧,這兩人身上沒有留下太多時間流逝的痕跡,讓他也刻意的去忽視了很多東西。但在看到長大了的可爾和頭髮稍微長了一些的八雲之後,他才明確的感受到了現在這裡真真切切的已經過去了五十幾年。

  一個沒有他存在的漫長時間。

  他不知道艾斯特和墨菲怎麼樣了,還有愛德蒙特、奧利文他們現在又在哪裡做些什麼,原本大家就都是溫柔又心軟的人,在恢復記憶之後、又接著自己卻無故消失,應該會引起很大的騷動吧。

  他想著八雲今天情緒不對勁的樣子,不禁又更擔心起其他人。

  就在伊得滿腦子胡思亂想著的時候,他已經被玖夜一路牽著走進小屋,昏黃的燭火一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也讓他視線跟著移轉到心情貌似不錯正在擺弄著桌上藥草的人身上。

  如果要說目前最了解其他人現在狀況的人的話,大概非玖夜莫屬。

  但了解是一回事,對方要不要老實的跟他說,而他、現在是不是真的想知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伊得抱著膝蓋盯著玖夜熟練的處理著藥草的手上,發散思想的想著那雙手真的很好看,一邊糾結著開口:

  「玖夜、我是說,這麼多天了,你都不會想問我什麼嗎?」

  那拎著藥草花瓣的手因為這句問話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玖夜細細的看了看伊得垂著的眉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小少爺希望我問什麼?」他輕聲的反問:「應該說,是小少爺想問我什麼才對吧。」

  伊得抱緊了自己的雙臂,他撇開眼看著自己指尖捏得泛白。

  整理好桌面的人拍掉了手上碎屑後才轉過身來面對因為自己的話而沉默下來的青年,他捏著伊得的下巴抬高,對方看過來的眼神茫然又無措。

  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脆弱的小生物。

  自己大約是真的被老朋友傳染得心軟了,玖夜歪了歪頭,安撫著揉了揉對方的臉頰。

  「小少爺想知道其他眷屬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對嗎?」他的嘆息聲宛如羽毛落在了伊得的心上,伊得不禁顫了一下。

  他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玖夜卻一直耐心地低頭看著他,沒有催促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我的確是、想知道。」他最終還是猶豫的把這句話說出口,接著才有些恍然大悟似的張了張嘴。

  是啊,不管先前到底是因為什麼導致大家忘了他也好,還是後來面臨的那些冷漠對待也好,這都無法改變他們曾經親密相處的過往,儘管他現在還是有所顧忌不敢回去,但這又不影響他真的很在乎他們的事實。

  伊得重新定了定神,他握住了玖夜貼在自己臉上的手背,再次肯定地說道:「我想知道,我很想知道你們大家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玖夜,可以告訴我嗎?」

  這表情可真是犯規,玖夜忍不住想著,眼底卻泛起絲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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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2-12-4 14: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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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艾斯特和墨菲是在隔天早上一路哭著撞進伊得懷裡的。

  嬌小的兩隻動物一左一右的埋在了伊得的胸口,把自己的毛都哭得溼答答黏成一團,他們嗚嗚咽咽的滾著話,但卻因為對話重複交疊的關係導致伊得一句話都聽不懂。

  但那股真切的難過和欣喜已經完整的向他表達了出來,伊得輕輕抱著兩隻快把自己給哭暈過去的使魔,內心柔軟的不得了。

  「艾斯特、墨菲......。」伊得呼喚著他們的名字試圖安撫,結果換來的卻是他們更加洶湧彭湃的淚水。

  一度讓他有點哭笑不得,卻又整顆心因此脹得酸澀。

  這溫馨的場面最後結束於玖夜不耐煩的一聲輕笑,艾斯特揚起翅膀衝過去,劈頭蓋臉的對著那靠在門框上的狐狸就是一頓痛罵:

  「居然偷偷把主人藏起來!不要臉的臭狐狸!要不是可爾回來說的話,你們這兩個傢伙是不是打算一輩子把人家的主人藏著不還給我們了?!」

  「就是!就是!老狐狸真陰險!」

  這兩個是不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啊?伊得懷裡抱著一個跳腳的墨菲,一邊又急忙去撈整個要撲打到玖夜頭上去的艾斯特,眼看著玖夜瞇起眼快要發火了,他趕緊抱著兩隻小動物後退兩步。

  「冷靜點冷靜點,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玖夜靜靜瞟了他一眼,最終不知道是因為一大早不想發脾氣的關係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讓他心情還不錯,玖夜沒有去跟他們計較剛剛的舉動,指尖點了點伊得的鼻尖後就輕易地放了他們離開。

  艾斯特還在憤憤不平的抱怨著因為玖夜的關係,導致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就過來迎接主人的事情,嬌小的蝙蝠靠在伊得的肩膀上絮絮叨叨的碎念,這又撒嬌又黏呼的讓伊得整顆心都軟了。

  然而剛剛還跟著一起激動的墨菲在這時候卻反常的安靜,他抓著伊得抱住他的手臂,整個人懨懨的不發一語,直到艾斯特念叨了一個段落後,他才小心翼翼的揪著伊得衣袖抬起頭。

  「那個啊......伊得主人、已經不想跟我們在一起了嗎?」

  「因為我、因為我明明也是主人的使魔,但是在艾斯特都還記得你的時候,我卻已經忘記了。」墨菲哽咽著,豆大的淚水從他小小的眼睛裡滾落,「所以才害主人一個人孤伶伶的。」

  艾斯特聽著這話也安靜了下來,他大大的耳朵微微垂著,雙眼一錯不錯的看向伊得,對這個問題也是感到特別在意。

   他們都是休伊創造出來的使魔,自然而然也會把身上有著休伊魔力的伊得當作主人來對待,但在長久的相處之後,伊得對他們的親暱和縱容已經讓他們真心的把對方放進心裡,很多時候,艾斯特都非常慶幸當時有把伊得召喚過來,所以他們每一天才會都過的這麼開心。

   然而在莫名失去記憶的那段日子裡,他們竟然連自己主人的魔力也沒認出來。

   艾斯特是最後一個忘記伊得的人,在這之前他每天都親眼看著自己主人徒勞的努力,失望後卻還要強打著精神去繼續嘗試。

   但他不止幫不上忙,甚至在最後也跟著受到影響,把伊得一個人給丟在原地,這件事情讓艾斯特每次回想起來都懊悔的要死。

   伊得停下腳步,他把自己這兩個揣揣不安的使魔緊緊的抱進懷裡。

   「我絕對、絕對不會討厭你們的。」他鄭重的說道:「應該說,我很高興可以再次像這樣跟大家見面。」

   「我很想你們。」

   「真的、非常想你們。」

   他們安靜的抱了一會,整理好心情之後,伊得也沒放開他們,順勢就抱著那兩隻小動物繼續往崑西的家走去。

   剛越過樹林,伊得就看到那高大的男人在這一大早卻難得的沒有賴在床上,而是身上背著一個背包看上去像是要外出的樣子,他趕緊三步併作兩步小跑到對方面前。

   「崑西!你要出去嗎?」

   「嗯。」崑西順手揉了揉伊得的頭頂,正準備順勢往下攬住對方時,卻被眼疾手快的艾斯特一翅膀扇開,他看著那隻小動物滿臉不滿的樣子,想到自己其實認真說起來也是那個知情不報的人之一,頓時就有些心虛的別開眼。

   「......我要去探望小傢伙。」他慢吞吞地說道:「牠現在住在森林的另外一邊。」

   「托帕嗎?!等等等、我是說,畢竟都這麼久了,我本來還以為牠已經...?」

   「小傢伙比較特別。」

   崑西沒有多解釋,但伊得想到托帕異於常人的通人性,再加上跟那兩位月靈感情這麼好的樣子,因此很快就把這個關於壽命的問題給拋到了腦後, 他接著跟崑西提出了昨天晚上聽玖夜說的關於其他人目前狀況的事情。

   「我有點擔心聽說搬回去死之地,而且已經很久沒有跟你們聯繫的布儡。」

   「我知道了,那我陪你。」

   崑西很快就應下了伊得的請託,他返回住處重新準備行囊,艾斯特則是一轉身又變回了那個少年模樣,他緊緊抱了伊得一下,順便把還想賴在伊得懷裡的墨菲扯出來。

   「那主人,人家跟淫魔就先回去做外出的準備喔。」他親暱的蹭了蹭伊得的下巴,「我們待會見!」

   「準備應該不需要我吧─?!」

   「臭淫魔你不要想霸佔主人!給我過來!」

   伊得好笑的看著這兩人很快就又吵吵鬧鬧的遠去,等到崑西整理好出來後,跟上對方一起踏上另一條森林小徑。

   這一段路比往常的難走,路線蜿蜒崎嶇不說,偶爾還有幾個高低的落差,又或者還得度過淺淺河流,伊得很快就體力不支的只能靠著崑西支撐著走,幸好目的地距離崑西家不算太遠,他們很快就抵達了托帕所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片木幹上搭建著小小樹屋的樹林,屋子中間還建有木橋彼此連接,錯落有致的樹屋再加上垂掛的藤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規劃完整的小村莊。

   崑西拉著他慢慢地往村子中央靠近,伊得抬著頭讚嘆的看著這些可愛的建築物,以及好幾隻在木橋上小跑著探出頭來窺視他們白色小動物。

   托帕這可不是成家立業了,而是繁殖了一個族群啊......。

   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伊得最後是在村子中央那個特別大特別漂亮的樹屋見到托帕的,對方看上去跟以前沒什麼差別,還是那樣嬌小可愛,看到他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瞬間激動的撲了上來。

   伊得被那柔軟的白毛糊了一臉,他往後一退坐在地上,抱住整隻埋在自己脖頸上的托帕,忍不住蹭了蹭。

   托帕一邊急促的嘰嘰叫著,小臉還一邊在伊得的耳後不停磨蹭,這種黏呼的模樣簡直讓伊得的心都軟成了一攤水,他一個勁的應聲,好聲好氣的哄著叫到最後都有點哭音的托帕。

   他們實在太久沒見了,在大家都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在伊得去往森林卻沒辦法跟眷屬們好好說上一句話的時候,托帕一直都謹慎的遠離著他,或許牠的本能有告訴過牠伊得並不是什麼壞人,但違和感卻讓牠不敢出面靠近。

   小動物的思考單純,對牠來說這一切就像是睡了一覺起來之後,曾經熟悉的朋友卻突然變得陌生,最後又突然消失不見一樣。牠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卻感到了跟其他人一樣的難過。

   崑西安靜坐在旁邊看著他們抱作一團,安撫著讓伊得靠在自己肩上,眼神溫柔又克制。

   托帕在激動過後又慢慢冷靜下來,牠親暱的舔了舔伊得的下巴,轉身叫了幾聲之後,一小群跟牠同樣身型的小動物就慢慢從樹上和草叢中冒了出來。

   伊得眼睛都要直了。

   這一小群跟托帕一樣的毛茸茸睜著那雙圓滾滾的眼睛看著他,小小的嘴巴還一動一動的,可愛得簡直讓他心顫。

   托帕又朝著那些小托帕叫了兩聲,或許是在跟牠們介紹自己吧,於是牠們很快便不怕生的湊了上來又聞又嗅的,當伊得如願被一群小毛絨給整個人團團埋住之後,他不禁在崑西無奈的表情中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

  崑西將帶來的東西交給托帕之後,這才把埋在那群小托帕中樂不思蜀的人給一把撈起帶走。  

  伊得依依不捨的跟牠們道別,滿臉都是想偷抱走一隻的表情。

  「...下次,會再帶你過來。」崑西只好無奈的做出承諾,這才讓一步三回頭的伊得甘心收回視線。

  他們花了一點時間又拐回了走出森林的路徑上,在接近出口前遠遠的就看到了一輛馬車停在那邊。馬車車廂旁還站著一道挺直的身影,對方聽到聲響後抬起頭來,愣愣地看了伊得好幾秒之後才慢慢展開笑顏。

  「伊得。」

  身穿筆直祭司服的奧利文看上去跟以前一樣沒有太多變化,溫柔的眉眼在日照下彷彿透著光,微捲的髮絲長了一些綁成馬尾落在肩上,他沒有猶豫的就衝上來抱住伊得。

  伊得坦然的攀住奧利文的肩膀,緊緊的回擁住自己這個溫柔的眷屬。

  奧利文的背脊在他安撫的輕拍下微微顫動,就在伊得以為對方會哭出來的時候,奧利文已經克制的重新往後退開一步,只有眼角細微的泛紅顯示著他實際上並不平靜的心情。

  「伊得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祭司穩重的口吻帶著一絲甜膩,他捧著伊得的手像是在碰觸著某種脆弱的寶物,低下頭去在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可以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奧利文的情緒一向內斂克制,他傾訴完自己的喜悅之後,接著就表明自己要跟著伊得一起前往死之地去探望布儡。

  「我也很擔心他。」奧利文說著這話時嘴角還帶著笑,但伊得卻只從對方眼裡看到一片淡漠,像是這句溫情的話並不是發自他的本心似的。

  伊得突然有點愣住了,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牽著手一起上了馬車,艾斯特很快就霸佔了他另外一邊的位置,墨菲也跟著爬進伊得懷裡,最後剩下的崑西只能自己一個人坐到對面。

  這一路上,伊得一邊附和著艾斯特他們的話題,一邊卻時不時偷偷去看坐在自己身側的奧利文。他總感覺對方有哪裡不太對勁,但那人就這樣輕靠著車廂,嘴上噙著微笑的樣子卻又跟以往沒什麼差別。

  讓伊得一度以為是自己想錯了。

  直到他們在鄰近黃昏,正準備要在附近找個地方露營過夜,卻剛好遇到魔獸襲擊。奧利文配合著崑西,俐落的把那群魔獸趕走的時候,臉上不可避免的濺上了一點血跡,但奧利文的眼神卻瞬間陰沉了下來。

  翠綠色的眼眸變得深邃,眼底彷彿湧起了一股黑霧,垂著眼簾的樣子無端透出了幾分讓人窒息的陰鬱。

  伊得這下十分確定奧利文不對勁了,他遠遠看著對方在幾個呼吸間就整理好情緒,抬起眼朝他望過來時又只剩下一臉溫潤的笑。

  讓人多少會感到有些不寒而慄,但伊得卻依舊如故的迎了上去,順手去擦掉了沾染在高大祭司頰邊的血色。

  「奧利文...你還好嗎?」他擔憂的開口。

  這句隱晦的提問讓奧利文先是頓了頓,接著心裡卻泛起了一陣細細的喜悅,宛如被朝陽曬得暖洋洋的潮水,拍打在他的心尖,讓他感到了一股久違的滿足。

  奧利文清楚自己的心理狀態是不太正常的,在遇到伊得之前,他好幾年都壓抑著自我,不敢流露出一絲半點與自己身分不相符的舉止,是伊得帶著他踏出了第一步,讓他的生命都獲得了重生。

  在他一度失去伊得的這些日子裡,再沒有人會像青年這樣,敏銳的發現他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似乎在所有人眼中,他就一直是那個自律又溫柔的祭司。

  沒有人知道,奧利文的心中滿滿的都是破敗的灰燼,他再也沒有發自內心的笑過,偶爾甚至會對那些毫不知情的民眾產生厭惡心理。儘管奧利文知道那件事情的發生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但每當他看著那些人一無所知的生活著、笑著、在人生的每個階段來到教堂分享著的時候,他就壓抑不住自己陰暗的思想。

  為什麼是伊得擔負起了調整祭壇的工作,為什麼在伊得拯救了所有人之後,他卻非得受到那樣子的對待不可。

  為什麼偏偏是伊得被眾人遺忘。

  為什麼不是他。

  為什麼不是其他隨便任何一個人。

  奧利文無法像八雲或者可爾那樣肆意的放縱情緒,他也沒辦法像艾德蒙特或者啖天那樣迅速的調整好自我並且擬定後續計畫。

  他有自己的責任心,他得振作起來並且安撫好大家,他不能獨自慌了手腳,也不能撇下其他人不管。

  實際上他真是厭惡死了自己的責任心。

  但這所有的一切,都被伊得發現了。

  也只有伊得發現了。

  但對方卻沒有因此退開,反而是主動朝自己靠了過來,還帶著一如往常那樣溫暖的語氣,卻絕口不提及自己異常的地方,甚至還溫柔的幫自己擦了臉。

  這讓奧利文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他貼著伊得的手蹭了蹭,側臉輕吻著對方的掌心,溫聲細語的回道:「謝謝你擔心我,但我沒事的。」

  奧利文這下子看起來又跟以往沒兩樣,但伊得卻仍舊擔心,他正想繼續往下問,奧利文卻溫和的轉開了話題。

  「這附近還不太平靜,晚上我們會輪流守夜,伊得要陪我喔。」

  俊偉的祭司抓著自己的手歪著頭,說著這話時,漂亮的眉眼間流露出一股親密的撒嬌意味,伊得不自覺就被引誘的紅了臉,迷迷糊糊的就點點頭同意對方的要求。

  他們倆人在那頭說著話,遠遠還在整理現場的崑西看著這畫面就忍不住蹙起眉。

  這是走了一個狐狸,又來一個嗎?

***
追上噗浪的進度了~
不過我本來就更很慢,然後再加上目前排到晚班
所以應該會更慢了qq

感謝大家還有耐心等後續腦洞湧出來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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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帕阿阿阿阿阿,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話說果然奧利文是最有可能黑掉的w 2023-2-13 03:07
作者大大加油,不能斷啊 2022-12-14 21:34
好想拐托帕回家養啊啊啊! 這次活動我歪樓了....嗚嗚 抽到國主啊啊啊~ 2022-12-4 17:35
在這50年間大家獨佔欲都爆棚了 2022-12-4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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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3-1-2 02: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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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吸血鬼不會作夢,睡眠對於艾斯特來說就真的是很單純的休生養息,他過去那幾十年的生活中也從來沒有覺得作夢是一件必須要有的事情。

  只是在伊得主人不見的那天之後,他卻開始渴望夢境。

  艾斯特總是忍不住會去想著,如果是在夢中,他說不定就可以再次見到對方笑著朝自己走過來的模樣,他可以趴在伊得懷裡撒嬌,然後說上成千上百萬次的對不起。

  對不起他終究還是沒有陪著對方,對不起他做下的那些安排還是不夠完善,對不起他失去記憶的時候卻沒有繼續好好的對待伊得,對不起讓他一個人在這麼大的宅子裡孤孤單單的,讓他每天每天都只能遠遠眺望著他們。

  艾斯特是由休伊的魔力所誕生的使魔,對於傷害到主人的事情他自然會抱持著比起其他眷屬都還要來得更多更深的愧疚與絕望,要不是墨菲每天都來拉著他,艾斯特說不定真會被自己的情緒給活生生壓垮。

  他開始日復一日的祈禱自己閉上眼之後可以擁抱夢境,但最後卻往往都是失望的醒來,於是他只好自己去幻想夢裡的一切。

  而現在眼前的畫面對他來說就彷彿是那場幻夢成真了一樣。

  劈啪燃燒著的營火堆旁,褐髮青年垂著眼,溫柔的眼眸在火光的映射下像是淌著蜜,他輕輕地撫摸著賴在他懷裡的墨菲,眼光轉過來跟艾斯特對視到的時候會流露出一絲笑意,艾絲特內心因此感到一片暖洋洋的。

  他失去好久的主人現在就在自己身邊,跟他所想像中一樣的笑著。

  就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

  於是他安心的闔上眼。

  伊得把自己兩個使魔哄睡了,將他們放到帳篷內後才返回營火堆旁。此時崑西早已經靠在一旁睡著,奧利文看到他走過來時,露出了溫柔又懷念的表情。

  「我突然想到之前在去修復祭壇的路上,也有過好幾次這樣露營的時後。」

  「啊、對對對,有一次還特別冷。」伊得靠著奧利文坐下,把手上的毯子攤開來蓋在兩人身上,「八雲差點要冬眠了。」

  奧利文彎著眼笑,細細的又說起好幾個曾經發生在他們旅途上的事情,伊得被勾起回憶,跟著附和了起來。那些偶爾驚險偶爾烏龍的故事,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般,他們氣氛和緩的說了好多好多話。

  好多伊得本來以為自己都忘記了的事情,在奧利文的訴說之下,他又慢慢的想了起來。

  他們真的走過很多很多地方,經歷過許多事情,伊得曾經為這些過往都沒有人記得而傷心的哭過,內心一直惶惶不安,但在奧利文提起了之後,他就彷彿受到了某種安慰似的,總算鬆出了一口氣。

  在最初來到這個五十年後的卡萊因,從玖夜口中知道了大家都恢復記憶的時候,伊得想過趕快回去跟大家見面,但在這種衝動之下卻也隱藏著他自己不想面對的害怕。

  他害怕這種恢復記憶的情況是基於他們還沒有跟他見到面為前提,害怕著如果他回去了,會不會沒過多久大家又開始遺忘掉他?伊得無法控制自己悲觀的想法,他謹慎又小心的跟眷屬見面,態度保留的觀望著狀況,隨時準備著如果情況惡化的話他可以及時抽身遠遠的離開。

  然而他這種鴕鳥心態先是被玖夜看得一清二楚,接著似乎又被奧利文給發現了。

  但他們都沒有直接點破,而是各自用了自己的方式安撫著伊得。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伊得也開始泛睏,當他第三次打起呵欠,在他們聊天途中醒過來的崑西就上前來準備接替他守夜的工作。

  高大的男人不由分說的將他從奧利文旁邊拎起,順手又把毯子包裹在他身上,這種被人仔細照顧的感覺讓伊得既不好意思又有點開心,他摸了摸肩膀上披掛著的毛毯,在崑西手掌貼在他側臉時忍不住蹭了蹭。

  崑西嘴角微勾,他低下頭正準備將吻落在伊得的眼角,奧利文卻在這時突然出聲打斷。

  「夜晚蚊蟲很多,伊得快去睡吧。」他動作溫柔的上前將伊得身上的毛毯披好,輕推著伊得的肩膀,讓對方順著力道轉過身往帳篷的方向走去。

  做完這一連串動作之後,奧利文才轉過身看向死死盯著他的崑西,臉上掛著一如往常溫和的笑,只是眼底卻一片冰冷。

  「你們擅自將伊得獨佔了這麼多天。」祭司先生的語氣輕緩的說道:「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把人帶回教堂去呢?」

  「......你可以試試看。」

*

  這一晚上伊得睡得很好,他在今天見到了自己兩位可愛的使魔、好久不見的朋友,還有那位溫柔又讓人安心的眷屬,接著還跟對方聊了許多往事,這一切都讓他的精神放鬆的失去了警戒。

  也因此當他半睡半醒間發現自己正被人抱著在高速移動的時候,沒有立刻就反應過來。

  艾斯特正緊緊貼在他的胸口,發現伊得的動靜之後,他趕緊安撫著自己的主人:「主人不用緊張,是布儡......好吧,應該說是精神狀況不太正常的布儡,他現在完全沒辦法溝通,好像也不太記得主人的樣子,剛剛要不是人家反應夠快,主人差點就要單獨被抓走了。」

  「不過、不過不用擔心啦,他不可能會傷害主人的,人家在被抓走前也有給笨淫魔留下訊息,其他人很快就會追過來的!」

  伊得在這種被顛得頭暈的狀況下,勉勉強強的聽懂了艾斯特的話,他努力抬起頭去,透過樹梢間微弱的月光,果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精緻臉龐,魔人偶的外表沒什麼變化,只是那雙曾經情緒多樣的雙眼如今卻變成了無機質的金屬光芒。

  「布、布儡......?」伊得努力呼喚著對方的名字,但那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在樹林間穿梭的速度也完全沒有降下。

  深怕自己在這種狀況之下說話咬到舌頭,伊得只得緊緊抱著懷裡的小蝙蝠,一邊把臉埋在布儡的脖頸邊。

  他們似乎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最終停下來的時候抵達了伊得曾經跟布儡一起在死之地居住過一段時間的房子前,對方抱著他推開門,目標明確的一路將他抱進了房間內。

  幾乎是一晃眼,伊得就被布儡一把丟到了床上,在艾斯特從他懷裡被抓出來扔出房門的同時,他聽到了門被鎖上的喀擦聲。

  艾斯特因此在門外發出了幾聲痛罵,然而布儡精緻如人偶一般的臉上卻依舊沒有半絲情緒浮現,他面無表情的走到了床前,微微歪著腦袋看向陷在了柔軟床墊中的伊得。

  房間內原本有的蠟燭沒有點上火,僅有窗外的月色淺淺的映照在布儡銀白的髮絲上,晃出了點點亮光,他看著伊得的眼神平靜得讓人捉模不透,但伊得卻彷彿看到了藏在那之中的一點茫然無措。

  就像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大半夜的把伊得給擄過來,並且還把人給關在房間裡。

  伊得因此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布儡,你把我帶過來是想要做什麼呢?」

  「要保護你。」魔人偶幾乎是立刻就做出回應,儘管他自從看到伊得之後就一直有某種遺忘的東西正逐漸在翻湧而出,刺痛著他的腦袋,但他還是聲音僵硬的強調:「主人,大魔法師,最高級別的保護對象,你要待在這裡。」

  「但是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啊。」伊得哭笑不得的坐起身試著想離開床,但每當他一有動作,布儡就會迅速的將他又推回床上去。

  「待在這裡。」

  幾個來回之後,伊得只好雙手投降放棄了離開床的這個想法,他試著跟現在看起來不太清醒的布儡溝通。

  「我還有事情要做,而且我也不會把布儡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本來就是來這裡找你一起走的。」

  「不行,在這裡比較好。」

  「可是這裡連食物都沒有─。」

  「我會準備。」

  「我剛剛那句話的重點並不是...。」

  「不管是什麼,都可以給你。」

  這個布儡未免也太執拗了吧,跟以前那個不管他說什麼都照單全收的布儡完全不一樣啊,就在他們的對話開始僵持不下的時候,外頭的艾斯特總算把門給撬開,他迅速的推開門板,目標明確的撲進伊得懷裡。

  「主人!」小使魔哭唧唧的抱怨:「布儡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把人家丟在外面!」

  伊得趕緊手忙腳亂的哄起人來,他輕輕拍了拍艾斯特,安撫對方不滿的情緒。因為低下頭的關係,伊得沒發現到布儡在看到他抱住艾斯特時,眼神瞬間就危險的瞇了起來,剛剛還平靜無波的情緒在轉眼間彷彿變成了一座揚起風暴的雪山。

  他視線落在了艾斯特的後頸,下意識計算起自己要花多少力氣來扭斷那個脖頸,而被他這樣死死盯著的人卻是故作害怕的表現出了一副被這股殺氣給嚇到的樣子,艾斯特整個人更加縮進伊得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伊得的腰,這也讓布儡的臉色越加冰冷。

  艾斯特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壓根沒注意到現場險惡氣氛的主人,在布儡的手指都壓到了大腿掛著的匕首上時,才總算願意收起自己撒嬌的態度。

  「既然主人都這麼哄我了,那人家就勉強原諒布儡吧!」艾斯特嘿的一聲跳下床,他雙手叉腰著說道:「不知道那個笨淫魔會不會找不到過來的路,人家幫主人回去跟大家說一聲喔,主人就先待在這裡吧!」

  在轉身要離開之前,艾斯特看著逐漸收回身上殺氣的布儡,想到對方這幾年都孤單的一個人待在這裡,這才不甘不願的貼到了對方耳邊小聲的罵了兩句:「人家是不知道你為什麼又變回以前那個樣子,但你難道連伊得主人他最心軟最受不了人撒嬌這種事都忘記了嗎?笨死了!」

  艾斯特恨鐵不成鋼的白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布儡一眼,接著才拍動小翅膀迅速的飛了出去。

  坐在床上的伊得並沒有聽到艾斯特離開前跟布儡說的悄悄話,他逐漸開始適應現在這個昏暗的環境之後,很快就注意到了床邊那些總覺得輪廓看上去有點眼熟的東西,就在他摸出來自己身後墊著的抱枕似乎也是那個奇怪的造型時,伊得才想起來這些都是曾經布儡根據他所設計出來的雕塑跟蠟像。

  他仔細的看過去,發現除了床上大大小小的抱枕和放在角落的雕像之外,整個房間的地面,以及櫃子和架子上都放著好幾個相同造型不同姿勢的小玩偶。

  很明顯每一個都是出自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所製作出來的,伊得頓時感到了一股說不上來的窒息,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想像布儡這五十幾年來是怎樣一邊想著他一邊做出這些東西,心裡有點酸酸澀澀的難受。

  布偶卻在這時候靠過來打斷了伊得的思緒,他笨拙的模仿著艾斯特歪著頭的樣子,看著似乎有些忐忑不安。

  「我也可以,抱抱你嗎?」他小心翼翼的問著這話的同時,一隻腳已經壓在床上,另一隻腳卻還點在地板上,就像是只要伊得一表現出反感的意思,他就準備要馬上退回剛剛的位置去。

  這讓伊得怎麼可能拒絕,他從來也不可能去拒絕自己的眷屬們,於是在布儡問出口之後,他就立刻毫不猶豫的張開雙手把對方抱進懷裡。

  魔人偶微微睜大了眼,他愣愣的感受著貼在自己耳邊的心跳聲,以及那雙溫暖抱著自己的雙手,就像是他曾經在夢中想像過幾千上百次那樣讓人安心的感受。

  總覺得內心某處空蕩蕩的地方都因為這個擁抱而被填滿了。

  布儡閉上眼,輕輕的抱了回去,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快,輕飄飄的喜悅和哽咽的情緒一同湧了上來。

  複雜的他說不出話。

  他覺得自己這時候應該要再做點什麼,但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滿腦子鈍鈍的疼,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在伊得輕聲呼喊他的名字時,那些被埋藏的回憶頓時猶如帶著稜角的冰山破出海面,尖銳的割開了一道傷口。

  那些被壓抑著的記憶讓布儡越來越難受,他止不住落淚,小小聲的抽著鼻子,像是萬分委屈又像是抱有愧疚,他埋在伊得的懷裡哭得抽抽噎噎。

  他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刻意遺忘的記憶,先是感到迷茫,接著一瞬間就被巨大的痛苦給淹沒。

  當初那些光輝燦爛的日子,在之後卻莫名變得晦澀黯淡,他明明還記得休伊,還記得修復祭壇的旅程,以及那些中途認識的其他眷屬和朋友,但卻獨獨把最重要的那個人給遺忘,他甚至不止一次對在大宅遊蕩的伊得起了殺心。

  太糟糕了,太可怕了,他甚至認為自己不配去尋找伊得,就算找到了也不該跟對方見面,就因為如此他才把那些過往的記憶都封存在腦海深處,卻沒想到儘管如此,他依然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還一直思念著伊得,並且把人直接帶回了家裡。

  布儡哭到聲音沙啞,他抬起頭,伸手輕輕觸碰著伊得的臉,指尖下的皮膚溫熱柔軟,這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內心激盪的心跳加速。

  「達令、達令......。」他輕聲的喊著伊得,仔細描摹著對方的眉眼,在那人溫暖的注視之中貼上去落下一個又一個親吻。

  伊得的縱容讓他甚至產生了想把對方永遠禁錮在這裡的想法,但這種事情顯然並不可行,布儡垂著眼沒讓伊得看到自己眼底的陰暗,魔人偶冷靜下來仔細做出計算後將一個又一個最終還是會被那幾個眷屬給追上的方案給刪掉。

  然後他重新揚起了笑臉,漂亮的琉璃色眼珠裡只留下清澈透明的眷戀:

  「達令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喔,我再也不會放開達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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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全員黑化好香 2023-1-3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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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3-1-28 01:3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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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返小屋的路程並不好走,再加上還要辨別方位的關係就更花時間,艾斯特好不容易沿途飛回營地附近,正好和要追趕他們的墨菲等人碰上,才想著這下可以更快回到伊得身邊,卻沒想到馬車在山路上行駛不易,拖累了整體行進的速度。

  艾斯特氣鼓鼓的坐在車廂內,他悶了一會後抬起頭,發現對面的兩個人表情也都不太好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一下他們。

  「畢竟是布儡嘛,你們沒發現帳篷被潛入了也是沒辦法,他好歹曾經也是很有名的暗殺者。」

  聽著這不怎麼走心的安慰,崑西懶懶的看了艾斯特一眼,接著就往後一靠,閉上眼去休息。奧利文則是溫和的笑了笑,順手撫摸著手上聖典的書脊。

  「我並不是在意這個,只是有點擔心伊得...你說布儡沒有以前的那些記憶?」

  「人家是這樣感覺的啦,不過有伊得主人在,可能現在又沒事了喔?」艾斯特歪歪頭,不經意的說著:「畢竟人家都教他要好好撒嬌了,現在肯定已經好了吧。」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對話乍聽上去沒什麼問題,但在外面負責駕駛馬車的墨菲卻背脊一陣發涼,他默默縮了縮脖子,總覺得奧利文似乎是有那裡不太對勁。

  真可怕,這種事情果然還是交給主人跟臭吸血鬼處理就好了。

  墨菲自覺自己是玩不過那群傢伙的,於是他決定還是安靜的負責馬車就好,然而他們才剛啟程沒多久,卻突然聽到了這時間應該不會有的其他馬蹄聲從另外一條道傳過來。

  對方似乎也對他們這輛清晨時候突兀的出現在荒郊野外的馬車感到警戒,領頭的騎士攔下他們過來問話時,卻發現馬車上的都是他熟識的人,於是態度便和緩了起來。

  「你們怎麼會這個時間在這裡?」他一邊試探著,一邊視線不經意的掃過整個車廂內,因為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於是神色有點黯淡下來。

  儘管艾德蒙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重新正了正臉色,但艾斯特卻沒有看漏那一瞬間對方臉上明顯的失落表情。

  他突然想起眼前這位看上去風塵僕僕的騎士,前段時間因為公務關係一直待在火之區域的太陽城城主那裏,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邊境恐怕是因為是因為想要趕回去找伊得的關係。艾斯特猜測到了艾德蒙特的行動,這種時候也不會去刻意隱瞞伊得主人的形跡,於是他乾咳兩聲,直接回答了對方的疑問。

  「主人現在在布儡那邊喔,我們現在要趕過去。」他小心的詢問:「你要一起過來嗎?」

  在艾斯特的問話落下瞬間,艾德蒙特幾乎是下意識就想點頭了,但他還記得自己的職責,於是便硬生生的壓抑住了那個想馬上飛奔到伊得面前的念頭,只是握緊韁繩的手捏得死白。

  「......我還得帶騎士團的人回去。」他沙啞著聲音說道,停頓了許久後,那雙湛藍色的眼眸直直的落在艾斯特臉上,「伊得、還好嗎?他當初為什麼...不、算了。」

  艾德蒙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他轉而提起別的話題:「接下來你們會返回王都嗎?」

  「人家是覺得主人大概不會想要怎麼快就回去啦,雖然我很想直接把主人綁回家,不過我還是會先尊重主人的意見。」艾斯特鼓了鼓臉嘆氣,「大概率會往太陽城過去吧。」

  「我了解了,等我把工作交接完之後,會再去找你們。」艾德蒙特沉吟片刻後點點頭,跟車廂內其他人打過招呼後,抓著韁繩又返回了騎士團,兩邊人很快就又往各自的方向離開。

  這一耽擱導致他們又慢了一些才返回到布儡的小屋,抵達的時候天邊甚至已經泛出了一層濛濛的金黃色。

  伊得站在路的那頭笑著朝他們招手,站在他旁邊的布儡轉了轉眼珠後也跟著揚起笑臉,下一秒卻吧唧一聲在伊得臉上用力的親了一口。

  「達令笑起來真可愛~」他笑瞇瞇的說道,在伊得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往艾斯特他們走過去之後,放輕音量在背後呢喃了一句:「如果是只看著我笑就更好了。」

  最後那句話輕飄飄的沒有人聽到,崑西敏銳的瞬間抬眼朝布儡看過去,但卻只看到對方滿臉笑容蹦蹦跳跳朝他們小跑過來。

  「奧~利文!好久不見~」青年一過來就又貼在伊得身上,他歪著頭朝的確已經好幾年沒見面的幾個人打著招呼。

  奧利文溫和笑著跟布儡點了頭,儘管他路上曾有過假設布儡真的沒有恢復記憶之類的陰暗念頭,但看著對方站在自己面前,露出跟過往一樣的笑容時,奧利文也是真心的感到欣慰。他們聊了兩句就進入屋內坐下,艾斯特看著滿房子大大小小造型詭異的雕像,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布儡之後要跟我們走吧?那這些可能帶不上,我說乾脆一把火燒了怎麼樣?」他真誠地提出建議。

  布儡聽著這話卻馬上跳了起來,他用力抱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雕像,可憐兮兮的搖晃腦袋:「不行!這些都是我對達令的思念~就算是小艾斯特也不可以燒!。」

  不燒你還想留著過年啊。

  艾斯特也只是隨便說說,他趁著布儡跳開,順勢就霸占了伊得那隻手邊的空缺位置,接著提起了路上遇到艾德蒙特的事情。

  「人家當然是一切都看主人的意願啦!」少年語氣軟軟的撒嬌,艷麗的眼眸內流轉著光:「主人想去哪裡都可以,反正人家到哪裡都可以置產啦。」

  這句話一出來,連墨菲都忍不住古怪的看了艾斯特一眼。難怪這臭吸血鬼一路上都沒有特意提起要帶伊得主人回去的事情,原來是準備要依靠金錢的力量嗎?太陰險太狡詐了!

  墨菲心裡感嘆著自己同伴的心機,一邊蹭在伊得懷裡轉了兩圈:「沒錯!主人去哪我就去哪!」

*

  艾德蒙特指揮著部下踏上返回王都的路上時,思緒還停留在剛剛艾斯特嘴裡說出的名字,太久沒有聽到,讓他不禁心神恍惚的發現自己其實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想起關於伊得的事情了。

  他習慣用很多方式去掩飾自己,大抵貴族都是如此。

  偶爾母親又或者是下屬們會向他投來擔憂的目光,但他總是得體的表現出自己一切良好,一絲不苟的穿著,淺淡的笑容,他甚至連幾場必須要參加的宴會都沒有缺席過。

  他們總是希望他能夠放鬆一些,甚至問他要不要放假出去走走,但艾德蒙特卻婉拒了這一切好意。

  他用工作麻痺自己,盡可能多的把目光放在其他事情上,巡邏、訓練、外交,他讓自己的生活忙碌地沒有一絲空隙,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

  去想念那個厚顏無恥的傢伙。

  那段和伊得相處的燦爛時光宛如一片巨大的彩色玻璃,在陽光下會透出絢麗的光斑,碎裂的瞬間卻會扎破人的手心,但他不能喊痛,因為玻璃就是他親手去砸破的。

  那些傷痕、鮮血,讓人窒息的疼痛,都被艾德蒙特死死壓抑在心底,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會小心地舔舐傷口。

  在伊得剛消失不見的那十幾年,艾德蒙特花費了許多時間在尋找,他翻閱過所有相關的書籍資料,稍微聽到一點消息就翻山越嶺的飛奔過去。

  他總是想著說不定這一次,說不定下一次,他可以親手去找到伊得,然後認真的跟對方道歉,之後不管伊得是不是要原諒他,他都可以接受。

  但一次次的找尋最終換來的卻只是一次次失望,他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變得麻木,為了不讓其他人擔心,他慢慢減少了遠行的舉動,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已經開看了似的。

  他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每天都是忙不完的工作,空閒時後還得檢閱各家貴族的信件,這一且正常的日常讓他恍惚的甚至有種伊得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錯覺,會不會這個跟自己個性迥然不同的人只是自己因為太過壓抑才幻想出來的。

  最讓人難受的原來並不是找不到人,而是發現這個世界就算少了一個人卻還是照常運轉,只有他自己的世界會逐漸乾涸。

  於是當他遠在太陽城卻接到消息說找到伊得的時候,艾德蒙特只感到一片茫然。

  他盯著信件裡逐字逐句往下閱讀,但腦子卻空茫的不知道要思考什麼才好,最後還是同樣收到了消息的啖天闖進他房間將他吼醒後,他才趕緊將工作交接完畢,狼狽的帶著騎士團踏上返回王都的路。

  他在路上逐漸冷靜下來,原本沸騰又混亂的情緒在中途遇到艾斯特他們,並且從對方口中證實了伊得的確已經回來的消息後,重新變回條理清晰。

  他的確想見伊得,太想見了,實在太想見了,這五十幾年的日夜以來原來他沒有一刻把人忘記過,原來他曾經以為已經放過自己的的,卻是從來沒有,打破了那層偽裝正常的假面之後,暗藏在底下洶湧的思念與愛意讓他再也沒辦法視而不見。

  曾經失去的絕望與再次擁有的喜悅讓他控制不住的想立刻把人握在手心。

  但長年以來的責任心讓艾德蒙特無法任性的把這一切都丟開不管,他只好快馬加鞭的趕回了王都,幾乎是在交接完工作之後就一刻沒停留的換了馬匹重新啟程趕往太陽城。

  他沒有停下來哪怕喘上一口氣,他也不願意停下來。

  披星戴月,風馳電掣,當他日夜兼程騎著馬跑到了伊得面前跳下來時,彷若一顆熠熠生輝的寶石,光芒刺目義無反顧的落進了伊得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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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2023-1-28 10:49
布儡:我只是想留著過冬🤣🤣 2023-1-28 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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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3-2-10 14: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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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艾德蒙特趕過來之前,跟返回森林的崑西分開的伊得他們正好風塵僕僕的踏入太陽城。雄偉壯闊的城邦在歷經多年的風沙洗塵之後依舊屹立不搖,散發著美麗的異域風情。他們長驅直入來到王城前,艾斯特遞出申請後沒多久就有人過來接待。

  小跑著前來的年輕管家對著經常跟自己城主做生意的少年似乎很是熟悉,很快就領著他們進入,因為沒見過伊得的關係,他甚至禮貌的多問了一句,在得到是現任大魔法師的這個回答後,趕緊又恭敬的打了一次招呼。

  「上一任大魔法師都是在五十幾年前了。」他感慨著,「聽說那時候經常會來太陽城,大概上一任管家有見過他吧,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人。」

  伊得頓時乾笑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只好含糊的笑了兩聲,幸好對方似乎也只是順口一說,並沒有要詢問更多問題的意思。

  他們被帶往會客室,管家不好意思的告知因為城主外出討伐附近氾濫的魔獸群的關係,要將近傍晚才會回來,因此只好請他們先在這裡休息。

  畢竟是他們先不請自來的,這會也不好說什麼,更何況對方都已經貼心的安排好了休息用的住所和待客的茶水點心,儘管艾斯特還在嘟著嘴抱怨哪有什麼事情比主人更重要之類的話,但他們也只好先坐下等待。

  伊得靠著軟墊看向窗外,本來覺得跟以前沒什麼差別的城主府在細看之後才發現有許多地方已經不太一樣了。

  訓練場的面積好像擴大了一點,曾經水池邊種植的花草樹木換了一批不同的顏色,就連這間他經常造訪的會客室都改了牆壁的塗料。

  這些跟以往不同的細微差別讓伊得感到陌生。

  他想著剛剛那位年輕管家,以及這一路走來見到的全是沒看過的僕人,於是便更加確實地感受到跨越了五十多年究竟是一種什麼概念。

  那是一種,把曾經與他笑過、打鬧過的人,在轉眼間就留在背後的寂寥。

  彷若走過雪地留下的足跡到最後卻只剩下自己那一排的孤單。

  伊得不禁聯想到艾斯特宅邸的那些人,他們跟眷屬們不同,並沒有過長的壽命,幾十年的時間有時候都幾乎等同於一個人的一生,而他卻在不知不覺間,連道別都來不及就失去了好幾個朋友。

  這讓伊得感到了一股說不上來的難受。

  被眾人遺忘和送別那些曾與自己有過交談的人們,他不知道哪一種讓人比較疼痛。

  「伊得,你還好嗎?」奧利文瞬間就察覺到伊得在看向窗外後變得過於低落的情緒,他擔心的坐過去溫聲詢問,一邊把茶杯塞進伊得手裡,一邊探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樣子。」

  奧利文溫熱的觸摸讓他慢慢回過神來,伊得看著對方滿懷關心的目光,胸口卻像是堵著一塊東西似的呼吸不暢。

  「......我有點害怕。」他遲疑了許久後才張口將自己想說的話傾訴出來:「發現自己就這樣跨過了五十多年,太讓人害怕了。」

  伊得看著自己手上的茶水倒影,很多話突然如鯁在喉,他想說自己其實到現在都還是沒什麼實感,想說自己不知道看過了大家之後接下去要做些什麼。

  他不敢回去,他不知道要回去哪裡,他從來沒有這麼直觀的面對著自己內心的恐懼。

  所有人都在隨著時間改變,就只有他還停留在五十年前。

*

  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就有點後悔了,伊得看著奧利文明顯越來越擔憂的眼神,趕忙笑著把話題給迅速帶過去,假裝自己剛剛只是有感而發,轉眼就又跑去跟布儡他們玩在一起。

  奧利文沉默了一會,他想著自己多半是無法真正去理解伊得的想法,他肯定是有哪裡壞掉了,儘管這多年來他也目送走好幾個曾與自己關係友好的朋友與長輩,周遭的生活也總是一變再變,但因為他一直思念著伊得的關係,所以很多事情對他來說就像隔著一層薄膜似的,與人之間的距離保持在極客氣的距離,感情接收的也不多。

  自然也無法去想像伊得在面對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時所感到的不安。

  或者應該這麼說吧,奧利文看著伊得臉上的笑容,有些漠然的想著,除了伊得之外的人,也的確跟他沒什麼太大關係就是了。

  但現在看來卻害自己幫不上忙的樣子,奧利文可惜的垂下眼,這種時候他就會想起前幾天在路上碰到的騎士,對方跟自己不同,在長年周旋於身邊各種人的情況下,一定可以很好的理解伊得的想法吧?

  「...真的是,讓人有點羨慕啊。」他小聲的嘆息了一句,接著很快又收拾好情緒坐到伊得旁邊看著他們玩鬧。

  過沒多久就有人來送上餐點,他們吃了一頓美味的午餐,又抱著軟枕睡了一下午,再次醒來時窗外已經透出了昏黃的落日餘暉。伊得打著呵欠,他左手邊是休眠後仍然拽著自己不放的布儡,右手邊則是躺著睡姿規矩的奧利文。

  他小心的抽出手,踏著緩慢的步伐推開會客室的門。

  「啖天也差不多要回來了才對...。」他咕噥著,一邊伸著懶腰想去旁邊的庭院走走來稍微散一下倦意。

  會客室周遭沒什麼人走動,應該是那位管家有特地交代過的關係,伊得順利的走過長廊,卻在快要抵達庭院之前,聽到了從前面大門處傳來的騷動聲。

  來者似乎很著急的樣子,細碎又急促的說著話,中間夾雜著年輕管家幾句無奈的勸說,但卻似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伊得不禁有點好奇起來,他想著自己好歹也算是啖天的客人,不管怎樣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事,於是便慢吞吞的改了方向往前面走去。

  越靠近門口就越聽清楚那邊交雜的對話,熟悉的語調讓伊得腳步加快了一些,他拐過轉角,在跟那人對視到的一瞬間,彷彿看到了一片燦若繁星的光輝乍現,接著對方就在下一秒朝自己撲了過來。

  年輕管家壓根就攔不住艾德蒙特的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撲到了自己主人的客人身上,臉色都因此白了幾分。

  就在管家趕緊想要喊人來幫忙的時候,卻看到伊得似乎並沒有反抗,而是同樣張開雙手擁抱住了艾德蒙特,於是他遲疑著放下了手,同時往後退了兩步留出空間。

  艾德蒙特人生頭一次這樣徹底的拋開了身為貴族的禮儀,他死死抱住伊得,埋首在青年的脖頸邊,狼狽的喘著氣。他花了很長時間在路上奔波,因為知道艾斯特他們肯定會在這裡,一進城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這一路上完全沒休息的結果就是他現在全身疲憊的只能靠在伊得身上。

  而這樣實際把人抱在懷裡,他才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內心一下子落到實處。

  伊得抱著比自己高一些的人,看向站在一邊有些無措的管家,這才意識到他們現在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而抱著的這個人又比一般人更容易惱羞成怒。

  這下可糟,副團長大人的顏面快要掃地了。

  「真的很抱歉,原來您跟魔法師大人是認識的嗎?」偏偏在這時候管家出聲向他們詢問,伊得感覺自己懷裡的人瞬間就僵硬了起來,隨著管家的問話落地,艾德蒙特也重新乾咳兩聲退出了他的懷抱。

  「...當然認識。」他挺直了腰,轉過來面對管家,「抱歉剛剛失禮了。」

  「沒事沒事,說起來艾德蒙特大人是上一任大魔法師的眷屬,會跟現任的認識也不奇怪。」管家語氣感嘆的笑著說道。

  然而艾德蒙特卻對管家嘴裡的說詞皺起眉,他難得的出聲打斷了別人說話,認真的糾正著:「沒有什麼上一任,伊得是現任大魔法師,我就是他的眷屬。」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沒有改變過。」

  艾德蒙特的話讓管家先是茫然了一瞬,接著很快就恍然大悟,他趕緊向伊得致歉,在獲得伊得尷尬的擺手示意後,才算是把這一個誤會給揭過去。

  既然艾德蒙特是因為來找伊得才返回城的,管家就讓人去重新安排了對方過去那幾天休息的住處,將他們帶往房間後就體貼的先告辭離開。房門關上了之後,艾德蒙特才放鬆表情,重新靠過來拉住了伊得的手。

  「伊得,我很開心看到你平安無事。」他輕聲的表達著自己的喜悅,眼底是絲毫不加掩飾的眷戀。

  伊得任由艾德蒙特這樣少見的親暱,他仔細看著對方帶著點倦意的精緻臉龐,歲月似乎對這位副團長大人格外眷顧,導致他不像奧利文他們一樣在外貌上有太多改變,只有原本的低馬尾因為頭髮長長的關係綁得高了一些。

  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剛剛艾德蒙特對著管家肯定自己的那句話,神情有些恍惚。

  伊得一直覺得這世界什麼都變了,他周遭認識的人消失了一大半,曾經見過的風景也隨著時間變得陌生,負面的情緒一直環繞在他腦海裡。

  他無法控制自己去想,現在所有的一切說不定只是個假象,說不定最後這個世界仍然會無法容下他,而他又要再次面臨著被人拋棄的下場,當所有人都在往前的時候,他又會被丟在原地。

  但艾德蒙特的話卻讓他一下子產生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原來還是有不管怎樣都不會改變的東西,而他竟然在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雪地上的足跡從來都不會只有他一個人。

  明明玖夜也好,崑西也好,甚至是八雲、可爾和奧利文以及布儡,所有人都在用行動告訴他,他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但他卻總是任由自己沉浸在悲觀的情緒之中,從相識以來就一直沒有真正對大家打開心扉。

  伊得感到又感動又有些好笑,他貼著艾德蒙特的頰邊,嘻皮笑臉的瞇著眼:「副團長大人剛剛說的話真讓我高興,都覺得可以以身相許了─。」

  艾德蒙特頓時感到了久違的惱羞,他橫起眉就想對伊得斥責兩句,然而有人來敲門的聲音卻打斷了他的開口。

  他下意識的不想理會,但伊得卻已經先一步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醒過來後沒看到伊得,之後順著管家的指引一路找過來的奧利文等人。

  伊得一打開房門,布儡就先一步撲了上來,他可憐兮兮地說著自己有多焦急,一邊在伊得的脖頸邊蹭了蹭。

  「是我的錯...抱歉,因為我看你們都還在睡的樣子。」伊得表示著歉意,一邊順手摸了摸布儡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

  心情豁然開朗的關係,伊得面對他們的時候似乎更坦然了一些。

  布儡敏銳的感覺到伊得的情緒跟下午時候不太一樣,他疑惑的歪著頭,「達令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伊得看著關心的看著自己的人們,沒想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有這麼明顯,他頓了頓,接著又重新笑了起來:

  「是啊,我現在真的真的、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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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
太會寫了⋯⋯可以從中感受到伊得的糾結還有眷屬們對他的情感!!他們真的好棒⋯⋯ 之前就一直默默關注著這篇長篇(今天偷偷來留言了希望不會打擾到您!! 2023-2-12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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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3-3-4 17: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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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在遠離太陽城的郊外,士兵們清理完一波魔物之後,分了一部份人在打掃戰場,一部份人則返回營寨整理,準備收拾妥當後在日落前可以盡快返回城。

  不明所以的士兵一邊整理,一邊疑惑的詢問:「過往不是都會多休息一晚上,隔天再拔營回城嗎?是城裡有出什麼事?」

  就算有出事,城內也有留守的近衛,不管怎樣應該都不至於要他們這麼趕路吧?

  負責清點的小隊長聳聳肩,沒有讓他們在這個話題上逗留,很快就繼續督促他們加快手上速度收拾。

  距離他們閒聊的地方不遠處的主帳內,副官也是對此提出了同樣的疑惑。

  啖天撩了撩眼皮,沒有正面回答自己副官的問題,轉而提起了別的話題:「城內有什麼消息要給我嗎?」

  「...卡萊因斯特王國的商人今天抵達王城,現在在您宅邸作客。」

  聽到了自己預想中的回答之後,啖天卻沒有因此流露出其他情緒,他擺擺手就讓人離開,自己則繼續坐在案桌前盯著面前的地圖。

  原本他應該也要去準備返程才對,但現在他卻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伊得......唇齒間含著的這個名字念起來讓人懷念,啖天思緒放空,記憶中回想起很久以前對方某次來太陽城修復完祭壇後,留下來過夜的那天。

  青年吵著說要去庭院架著烤爐吃燒烤,嘴上甚至理直氣壯的說著天氣這麼好怎麼可以待在室內吃飯,也就是他對這種事情沒有什麼異議,所以才順著人去安排了器材。

  那天晚上的星空格外燦爛,細碎的光亮沉甸甸的像是要從天空落下。

  他們佔據了他園丁精心打理的庭院,在空地上擺著烤爐和大盤生食,吵鬧的像是在辦一場宴會。作為主人的啖天卻只是懶懶的倚在躺椅上,百無聊賴地拿酒杯看他們一群人胡鬧。

  伊得就在這時候端著一盤子烤肉過來,臉上還掛著調侃的笑。

  「城主大人幹嘛一個人在這裡自閉啊。」

  對於青年三不五時就冒出的奇怪詞語他已經很習慣了,忙碌一整天累積下來的疲倦讓他難得的沒有想跟對方槓上,而是稍微屈了下腳讓出椅子上的空位。

  對方毫不客氣的坐下,一邊將手上的盤子放到他面前桌子上:「作為曾經在燒烤店打過一點工的經驗,別的不敢說,烤肉的技術我還是很不錯喔。」

  他嗤笑一聲,沒有說自己家廚子的手藝那才是真的頂尖,捏了兩片肉塞進嘴裡就當是給對方面子了。

  然而伊得卻不依不饒的要問個感想:「好吃吧?」

  調料太辣,肉烤得也太久,勉強也只能算是能入口的程度,啖天腦子轉過好幾個感想,最終吐出口的卻是不鹹不淡的一句評價:「還行。」

  伊得對此洋洋得意的挑高眉:「嘿嘿、真不愧是我。」

  標準的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樣子。

  啖天懶得去反駁,又靜靜的啜了口酒,但伊得卻沒因此安靜下來,也不知道對方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多精力,明明整天都在忙,累得要死,晚上一聽說要烤肉卻整個人精神又來了。

  「就是因為被工作壓得很累,所以可以玩的時候才要盡情的玩啊。」面對啖天的質疑,伊得信誓旦旦的說著,「你就是太不懂得放鬆了,簡直像個老人家。」

  「少在那邊用歪理來辯解你就是想著玩樂的事實。」

  「城主大人好嚴肅喔─。」

  這混帳是在胡言亂語什麼,查覺到伊得的情緒確實有點高昂得異常,啖天這才正眼看向對方,視線不意外的落到了那人手上拎著的酒瓶。

  是自己特意藏在酒窖角落的好酒。

  「......你是怎麼找到的。」他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不是,這麼一點酒就醉了,你這傢伙也太沒用了吧?」

  「我才沒醉─。」

  醉鬼都說自己沒醉,啖天伸手把伊得手上的酒給一把奪走,隨手放到了自己腳邊,但那人卻頑固的爬了過來想把酒瓶給拿回去,兩人在爭奪中沒抓好瓶身,整瓶酒就這樣直接灑落到他們身上。

  這下可好,又累又睏還要再加上滿身溼答答的酒味。

  啖天看著坐在自己腰腹上,拎著空酒瓶發呆的人,深深的嘆出一口氣:「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漫天星辰此時在青年背後綻放,他垂下眼看向自己時,彷彿有星光在眼眸間閃爍,庭院掛著的燈籠暖融融的映照在伊得的髮絲上。

  「因為不是常常可以見到啖天,所以我可能有點太興奮吧。」他小聲的說著,「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要大家都一直在一起。」

  「你們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但我這樣說好像有點太自私了?」

  啖天靜靜看著青年垂著頭像是很落寞的樣子,不自覺伸出手輕碰了碰對方的眼簾。

  柔軟的,像是某種小刷子似的。

  「不要去擔那種無謂的心,不管是我,還是你那幾個眷屬們,誰也沒說會離開你吧?」啖天沉著嗓音,因為不習慣說這種類似於安慰的話,他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這句話總覺得帶著點莫名的承諾,讓一向不喜歡坦誠地表露情緒的人感到更加羞窘。

  於是,在伊得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啖天就先惱羞的把人從自己身上推開:「行了,弄得我全身髒死了,我要去洗澡。」

  然而就在他轉身要離開時,伊得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襬,剛剛明明還滿臉低落的人,這下卻笑得格外不懷好意:「城主大人這麼溫柔,不順便邀請我一起洗嗎?」

  「......!!」啖天更加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安慰這個醉鬼了,他氣沖沖的一甩手,頭也不回的大步往自己寢宮的方向走去。

  卻擋不住伊得在他身後大聲的呼喊:「那我等等就去城主的房間找你了喔─。」

  回憶到這裡就被門外副官吆喝著收拾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他回過神來垂著眼看自己的掌心,上面橫跨著幾道這些年戰鬥時留下的傷疤。

  那時的疼痛卻比不上他發現自己對伊得造成傷害時所感受到的窒息。

  而現在,知道了對方回到他們身邊,並且已經在城內等著自己時,啖天卻有種不敢回去面對的感覺。

  ......這麼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像他自己了,他煩躁的摸著後頸嘆氣。

*

  軍隊抵達城門口時已經過了宵禁,天際間染著濃墨,漫天星辰低垂在眼前,當他們踏進城內,沒有一戶人家的燈火是點燃著,整條街上安靜得只能聽見馬蹄落在地上的答答聲響。

  隊伍行進間沒有人喧嘩,徹夜趕路的士兵疲累卻依舊規律整齊的跟著前方將領,為首的城主一頭張揚的紅髮宛如烈焰燃燒,在漆黑的夜晚中顯得格外亮眼。

  啖天沉穩的帶著人往城內走去,他昂首挺胸彷彿一派輕鬆,但內心卻隨著每一步落下,更顯得緊繃。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當初自己曾做下的承諾,以及在那之後卻依舊食言的結果,儘管知道伊得應該不會記得那次酒醉的談話,但重視約定的啖天卻沒辦法讓自己輕易遺忘。當時的場景應該談不上多好,然而他卻死死的記住了那沐浴在星辰照耀之下笑得開懷的青年。

  並且把那當成了自己幾十年如一日的美夢。

  管家一如往常的等在宅邸門後,在啖天抬眼看過來時伸手接過他拎著的韁繩交到旁邊傭人手上,接著才開始報告起啖天不在之後太陽城內發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按照輕重緩急簡單的敘說,直到走到庭院前,才總算說到了伊得的名字。

  啖天腳步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他無奈的想著終於還是得面對這個人的時候,管家接下去的話卻讓他額角抽搐了兩下。

  「大魔法師白天的時候和眷屬們在太陽城內遊玩得很累,聽女僕們說似乎已經早早就寢了。」管家似乎只是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很快又繼續把手上的工作匯報完成。

  一直到踏進自己房內,管家跟他道了晚安之後,啖天才坐在椅子上慢慢回過神來,他先是感到一點好笑,接著就湧起了一股子久違的惱羞。

  ......我他媽的一路上做的心理建設通通白做了!

  那傢伙就是有本事讓他氣瘋,從以前到現在竟然一點都沒變!啖天深深吐出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應該為這種狀況感到鬆一口氣還是生氣,這混帳先是一聲招呼都沒打就逕自過來拜訪,接著竟然還自顧自玩到累因此錯過跟自己見面。

  堂堂太陽城主,從來都只有別人戰戰兢兢的等著跟他會面,也就只有伊得敢這樣隨心所欲地讓自己來配合,因為這突發狀況,啖天頓時找回了當初每次跟伊得見面時都會出現的無奈心情。

  夜晚稍涼的冷風從窗外吹進屋內,攤在躺椅上的人也因此冷靜了下情緒,他仰著頭,心情放鬆了之後困頓和疲倦就一擁而上,連日來的擊退魔獸和匆促趕路讓他累得一跟手指都不想動彈。

  也因此,他沒注意到房門被人悄悄推開又關上的細微聲響。

  當伊得站在他背後,從上往下看著他時,注意到視線才睜開眼的啖天整個人霎時間就懵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久不見啊,城主大人。」青年像是沒注意到他僵硬表情似的揚起笑臉,嘴角不帶一絲陰霾,也完全沒有自己大半夜的擅自闖進別人房間的不好意思。

  「......哼,客人竟然還隨意進出主人的房間,你可真是不客氣。」

  啖天低聲笑著,坐起身讓出了椅子上的空間,並在伊得坐下後,順勢就躺到了那人的腿上。他自下方看著伊得跟五十幾年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的臉,證實了艾斯特傳過來的關於對方穿越時空的訊息,一邊卻忍不住想著果然還是有點不同的。

  當初那個被所有人拋棄後,在諾大宅邸裡逐漸凋零的眼神已經重新燃起光芒。

  他不會去追問對方是怎麼振作起精神,就好像伊得過去好幾次遇到困境的時候總是會想辦法去克服一樣,啖天相信這個人肯定是在經歷過好幾次低潮之後,透過某種方式自己想開,而這股不管怎樣都倔強著不服輸的精神,也是他每每移不開眼神的原因。

  ......就是沒有在這段時間內待在伊得身邊這件事多少還是讓他感到了不太甘心。

  而他不用想也能猜到其他那幾個眷屬在看到這樣的伊得的時候,心裡會產生多扭曲的佔有欲。

  啖天看著被爐火暖光壟罩著的青年,那人髮梢像是黏稠的蜜糖似的,散發著金黃色光澤,低垂的眉眼間滿是笑意,就像是一顆閃閃發光的星星,讓人想將他緊緊握在手心裡。

  是啊,他瞇著眼抬手將伊得的髮絲捲在指間,輕聲笑了起來。

  他也很想將這個人永遠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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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花坊碼字了嗎 發表於 2023-3-10 00: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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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完)

  伊得醒過來的時候還被人給緊緊抱在懷裡,似乎是他睡著了之後被啖天給搬運到床上來的,而那大半夜才返城的男人現在正死死錮著自己的腰不放,這樣看上去不等對方醒來自己應該是暫時離不開了。

  不知道其他人找不到他會不會擔心,伊得多少有點後悔自己昨天晚上頭腦一熱就跑過來的舉動,但想想至少艾斯特知道自己在這裡,對方應該會幫忙解釋,他就又很快放下心來。

  啖天抱著自己的力道明明不重,但一旦想拉開手臂就會遭到對方下意識的收緊,伊得嘗試了幾次後就放棄掙扎,他仰躺著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圍欄在光照下閃過一縷光,接著被一隻從下面冒出的手給抓住。

  ......那來的手?伊得正疑惑著,下一秒就看到白色頭髮的青年翻了進來。

  「找到達令啦~」他開心的舉起手,「就跟小艾斯特說的一樣,果然是在氣噗噗城主這裡耶。」

  「是啊,一不小心就睡著...不對不對!應該說、布儡你這樣爬牆進來也太危險了吧?!」

  布儡倒是一點無所謂的樣子,他三步併作兩步跳上床,趴在了伊得旁邊,笑嘻嘻的說道:「達令不用擔心,這點高度其實很簡單的。」

  「哈哈、差點都忘了布儡身手很厲害。」伊得側躺著順手揉了一把布儡的頭髮,「不過還是要小心一點喔。」

  青年乖巧的眨了眨眼,點頭答應的時候還乖巧的蹭了蹭伊得的掌心,像是某種家養的小動物似的。

  「不過,達令現在在做什麼?」

  「硬要說的話,是因為啖天在賴床吧......。」

  兩個人一通胡說八道,結果一個敢說另一個就敢信,三言兩語就定下了太陽城城主愛賴床的事。

  伊得倒是沒感覺哪裡不自在,布儡也一向不拘泥於任何禮貌形式,就是看在啖天還睡著的份上,兩人也只是自覺的放輕了一些音量。

  但私人領域內莫名其妙闖進一個人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還吵不醒一向警覺的人?啖天幾乎是在布儡翻進窗後沒多久就醒過來了,但他手上摟著人,下意識就不想放開,於是便順勢裝睡下去。

  接著就聽到了整段自己風評被害的經過。

  他忍住了想嘆氣的衝動,抱持著姿勢繼續聽著那兩人胡侃,但這種淺顯的偽裝似乎騙不過敏銳的殺手,布儡很快就歪著頭笑著將自己的疑問拋出來。

  「所以賴床就是像氣噗噗城主這樣,明明都醒了卻還不睜開眼睛嗎?」

  「......哈?」伊得遲疑的發出一聲疑問,同時感覺環在自己腰上的手僵硬了一瞬。

  啖天惱羞的睜開眼,看著側過頭來滿眼震驚的伊得,不自在的辯解:「這不都怪你這傢伙昨天大半夜的跑過來嗎?」

  「哇、堂堂城主賴床還推卸責任─。」

  「閉嘴!不准再說我賴床了!」

  啖天咒罵兩聲後就放開手上的力道,伊得也總算是能翻身坐起來舒緩一下整個晚上沒動而僵硬的肌肉,布儡見狀歡呼一聲撲上去就掛在伊得身上。

  「達令要起床吃早餐了嗎~大家都在等喔!」

  「真糟糕居然讓大家等我們....好吧、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是因為啖天叫不起床害的好了。」

  「...喂!」

*

  他們還沒走進餐廳就先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談話聲,一句疊著一句反覆的像是在爭執著什麼,偶爾一兩句稍微大聲些還會零碎的壓過其他人的聲音。

  伊得仔細聽過去也只聽到了幾個字詞,關於什麼居住還有我不同意之類的。

  讓他更加好奇的加快了幾分腳步,但跟在他身邊的另外兩個人卻聽力極好的瞬間就了解到了裡面的人在吵些什麼,霎時有些微妙的互看了一眼。

  「伊得主人當然是要跟我們回去的!哪有主人不待在使魔身邊的道理!」艾斯特拒不退讓,小小的翅膀呼亂拍著,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去打斷其他人的爭執。

  面對像是在無理取鬧一樣的艾斯特,奧利文卻是保持著自己溫和的笑容,他眼底冰冷,語氣泰然的說道:「雖然是這樣,但是伊得看起來似乎沒那麼想回去吧?與其強迫伊得,不如讓他跟我去聖堂呢?」

  「我反對,雖然奧利文說得沒錯,但是水之區域太遠了。」艾德蒙特接著提出異議,他義正嚴詞的表示:「王城有義務要保護大魔法師...所以、我是說,我宅邸也有很多空房間.....。」

  伊得推開門後就聽到他們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吵成了一團,仔細聽發現內容竟然跟自己之後的去處有關,身為一個成年人,竟然還要讓其他人來安排自己,這讓他多少感到一點不好意思。

  伊得正準備上前開口阻止他們繼續吵下去,旁邊原本作壁上觀的玖夜卻在注意到他進來時,慢悠悠的湊了上來。

  「小少爺起得可真遲,再晚一點過來的話他們都要打起來了呢。」他語氣裡滿是不懷好意,「到時候可就有意思了。」

  「不要這樣幸災樂禍啊...。」

  面對一臉無奈的伊得,玖夜笑著勾起他的下顎:「看來小少爺總算是打起精神了。」

  「嘿嘿,我姑且就把這句話當作是你的關心了喔?」

  「這就隨便小少爺怎麼想了。」

  他們正說著話,剛剛靠著牆整個人昏昏欲睡的男人卻在這時候從後面靠了上來,窩在他肩上的小動物在看到伊得的瞬間就直接跳了過去,毛茸茸的尾巴順著伊得的脖頸蹭了蹭,甚至還滿足地發出啾啾聲,讓伊得發出開心的驚呼。

  「托帕!」

  崑西伸手虛摟著伊得的腰,在對方抱著托帕興奮的磨蹭時,靜靜的看向露出不滿神色的玖夜勾起唇角。

  另外那頭的討論則是在啖天和布儡加入後更趨向白熱化,太陽城城主強硬的主張要把伊得留在城內作客一陣子,同時也表示歡迎艾斯特乾脆在城內買個新的宅邸,這個提議理所當然遭到艾德蒙特和奧利文的反對。

  「說要保護好大魔法師的不是你們嗎?只要在太陽城內,我保證他一根頭髮都不會掉。」

  布儡在一旁歪著頭露出燦爛的笑:「達令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喔!不管是要回小艾斯特家還是留在氣噗噗城主這裡我都可以~啊!還是應該說是賴床城主才對?」

  「你這傢伙再提一次賴床我就把你丟出城外。」

  艾斯特聽著這話氣得朝啖天的頭猛拍,他仗著自己嬌小的身軀靈活的躲過對方的反擊,一邊毫不留情的反駁:「臭小鬼你可真敢說─人家是絕對不同意把主人留在這裡的!」

  這就動起手了...伊得更加感覺自己得過去阻止一下,偏偏在他正要走上前時,可爾湊上來一把抱住了他。

  「主人!」少年埋在他胸口,無視另外兩個年長眷屬的目光,可憐兮兮的垂著眉毛說道「你不跟我們回去了嗎?要留在這裡嗎?」

  「沒有沒有、我沒這麼說啊。」

  「那主人要不要去可爾那邊?雖然我跟凱爾有時候會回艾斯特家,但是在森林也有自己的房子喔─。」

  伊得可恥的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心動於少年這撒嬌的樣子,他遲疑了幾秒鐘沒有馬上做出回答,另一邊正在猶豫要不要開口的八雲見狀就立刻也跟著上前:「伊得先生也可以、可以來我家的,那個...雖然爺爺奶奶不在了,但是如果伊得先生能來的話,他們在天上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啊─那八雲一個人住的話不是很寂寞嗎?」伊得擔憂的看著一向心靈有些脆弱的青年,「沒問題嗎?」

  「......如果、伊得先生願意跟我一起回去的話就沒問題了。」

  對於自己眷屬的示弱,伊得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他仔細思考過後正準備說出自己的決定,那頭總算注意到這邊情況的墨菲卻一拍桌子打斷了他的開口。

  「那邊的森林老妖怪組!竟然在偷跑!」

  這句話一出,頓時就引起一陣雞飛狗跳,看著差點要被狐火燒掉毛,哭唧唧的要自己抱著的墨菲,伊得有時候都搞不太清楚他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無心之舉。吵完之後他們總算能好好坐下來談了,兩隻使魔堅持貼著自己不放,伊得也只好把他們都抱進懷裡。

  話題又再次回到了關於伊得之後的去處,可能是因為自己之前表現得太抗拒回去光之區域的宅邸的關係,他們默契的沒有在他面前提起,而是各自問著伊得要不要去他們那裏。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又很快的爭論起來,明明看上去每個人都跟以前相差甚多,但吵起架來的時候卻又像是變回了過去那個模樣,透著一股讓人懷念的親近。

  伊得心裡滿滿的、滿滿的都是溫暖的感情,他環視著一圈最後把決定權交給自己的眷屬們,臉上露出了分外開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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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竟然有可以結束的一天!
太好了,中途好幾次都想說乾脆坑了它的
沒想到竟然堅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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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完結!!大大文筆超好~ 2024-4-12 12:20
@沫櫻 可以喔~歡迎衍生! 2023-5-16 21:08
文筆好好!瀏覽器搜進來的,連忙註冊 2023-4-13 17:09
Sha
嗚哇恭喜太太完結!!整篇文都超讚的!!!結局也好溫馨好可愛! 2023-3-16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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