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室的門再度被拉開,微垂著頭的富田次郎依聲望向門口看見熟悉的褐髮刑警,稍早於家中被過肩摔的記憶再度勾起,感覺得全身隱隱作痛。 他望著警察動作俐落地打開攝影機,試探的揮揮手確認有開始錄影後,坐到桌子對面,笑咪咪的說:「富田次郎,對吧。」 待他點頭,褐髮警官看了眼手錶說:「現在時間是十一月一日晚上十點二十分,我是搜查一課宮澤晞,開始進行孩童綁架殺害事件一案的相關審訊,以下是告知義務……」富田次郎聽著對方用極為流暢的話語朗誦自己的權益,待他說完後,原本的笑容逐漸收斂。
刑警侵略性極強的傾身逼近他,那雙金眸炯炯有神彷彿要在他的靈魂上燒穿一個洞,下秒從另一手拿著的公文袋掏出幾張照片,不多說二話拍在桌面上。 第一張照片背景是在一條暗巷,照片中央仰躺著一位男童,半張臉頰沾滿凝固的血漬,上衣的小狗笑臉與男孩緊閉的雙眼形成強烈對比; 第二張照片是在一片濕潤的草地上,一位女孩長長的墨黑髮絲披散在地,與泥水混染在一起,與上張照片的共同點是,兩位孩童的左手左腳都有不自然的彎折…… 富田次郎忍不住抬手摀住嘴,將幾聲欲作嘔的反胃感努力吞回腹中。注視著自己的金眸似乎更熊熊燃燒起來,下秒淺淺瞇起,將壓迫感減弱幾分。 他聽見警察開口:「富田,可以告訴我你還綁架了幾位孩童嗎?」 「古川大河、小林遙、大西太吉,還有誰──」拖長的語調帶著幾分威嚇,褐髮警察緩緩地說:「你還綁了哪些小孩送去給老大。」 「你知道那些小孩最後怎麼樣嘛,」語氣一轉,從威嚇變為娓娓道來,富田發楞般直視著警察的臉,一字一句竄進耳裡,飄向大腦成為有意義的內容:「古川大河遭到折磨,三四日未進食;小林遙的左手左腳在生前硬生生的被折斷,打斷骨頭的感覺是強烈的劇痛……」 金眸瞬間瞪大,一聲劇烈的掌擊聲猛然爆開,嚇得富田次郎渾身一抖。胃部又升起強烈的噁心感,他扭頭作嘔幾聲,卻沒辦法吐出任何東西。 「富田次郎,告訴我,你還綁架了幾位孩童。」 一切都結束了,富田次郎想,因為他首次真正聽見,屬於正義又難以抵禦的寵惑聲。
宮澤晞咬緊下唇的走出偵訊室,看向迎面而來的伊達航劈頭就說:「航哥,替我緊急聯繫井村燕太的父母,有事情要向他們求證。」 「宮澤,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伊達航頭疼的說:「還有你剛才在偵訊室內做了什麼。」 「那電話連絡,務必、盡快聯繫上井村夫婦,」疲倦的捏捏鼻樑,宮澤晞的措辭激烈幾分:「晚幾步他們的兒子可能真的會死掉。」他們在跟時間賽跑,比的是老大下手比較快,還是警方早一步找到井村燕太的所在地。 「還有我沒做什麼,只是把案發照片給富田看而已。」最多加上一點心理暗示與壓迫手法,更沒良心一點的犯人可不會吃這套。 「……你知道分寸就好。」嚥下想嘆息的衝動,伊達聳聳肩轉身打開系統開始搜尋井村夫婦的聯繫方式,撇了眼界面,他毫不猶豫地報出一串電話號碼,補充:「這是井村家的電話。」 「宮澤警官都記下來了?」腳邊傳來男孩吃驚的詢問聲,宮澤扭頭看了眼辦公室牆上懸掛的時鐘反問:「你父母還沒來接你?」 工藤新一撇了撇嘴,有些不情願地解釋:「我想起來爸爸早上出門時有和我說他臨時要去美國一趟找媽媽,現在人應該在飛機上;鄰居家的博士今天也去大阪參加科學活動不在。我說可以自己回去沒問題,但伊達警官說我被綁架可能已經被記住了,所以不同意我一人獨自在家……」 抹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宮澤蹲下身直視男孩,很認真地叮嚀:「我們很忙、非常忙,現在是最緊要的關頭沒辦法看顧你,餓了渴了就找駐守盯報案轉接的前輩,想睡休息室的床可以睡。」 工藤新一點頭,收到回應的宮澤毫不猶豫繞過男孩回到大白板前,再度加上井村燕太四個大字,列在前面三位孩童名字的後方。現在,他們要確定的訊息只剩最後幾塊拼圖,湊齊的話……犯人的面貌就會浮上檯面。 *
隔天早上七點半,他們終於聯絡上井村夫婦並通知他們來警視廳一趟,當值班的前輩來到休息室下鋪叫醒宮澤時,褐髮少年正睡得安穩,還無意識抱緊擠同一張床的工藤新一,讓小孩充當暖爐取暖。 迷迷糊糊地將懷中熟睡的男孩往床鋪內側塞,等到井村先生坐定會客室、宮澤晞踏入時已八點過一刻。井村先生圓潤的臉龐焦慮不安,眼神四處飄移充滿憂愁。 對方在怕什麼?腦海閃過這一想法,宮澤拉開椅子坐下手指撫摸胳膊裡抱著的檔案夾思索,他相信接待的同事沒有多提案件進展,對方此刻的不安從何而來。 想起檔案中井村燕太失蹤的報警紀錄,派出所員警登記的資料中,較多是井村太太的口述與表達,井村先生反而沒有說明多少。宮澤晞不動聲色的將檔案夾連同警察手冊擺到桌面上,井村先生視線慣性地看向出現的物品,又驚慌的收回。 井村先生怕警察手冊……不,對方怕警察。 「很抱歉打擾你,關於井村燕太失蹤一案有後續內容想和你確認。」連續三天進行詢問與偵查,宮澤熟練的起頭例行詢問:「請問這幾日有收到綁匪索求贖金的通知嗎?」 井村先生咬緊下唇搖頭。 這樣嗎……宮澤邊想邊從檔案夾掏出三張照片依序排列,三位孩童活潑純真的身影被影像記錄下來:「請問你在燕太君身邊見過這三位孩子嗎?」 井村先生湊近,微微皺起眉思索,片刻後搖搖頭。 這樣的反應在預料之中,他又掏出一張照片,是富田次郎的正面照:「你認識這位男性嗎?或是在燕太君身邊看過?」 井村先生看了一眼,很肯定地搖搖頭。 最後宮澤拿出三張照片,這次是三位成年男性的身影,未等他開口,井村先生顫抖著說:「警官先生,這三人和燕太失蹤有關係?」 「警方正在調查井村燕太失蹤一案背後的原因與相關人員,你提供的任何證據與線索都是至關重要,關係到燕太君能否盡快被找到。」琥珀色眸緊盯井村的一舉一動,宮澤放緩聲音一字一句的說明:「目前可透漏的是,井村燕太的失蹤與幾位孩童失蹤案彼此有關聯,這三位的孩子也被綁架了。」他沒有說出其中兩位孩童已身亡的殘酷事實。 「為什麼大西他們的孩子也……」井村陷入慌亂中:「是回來復仇嗎……可是我什麼都沒做、把我的燕太還回來……」 什麼都沒做? 「井村先生,你做過什麼?」什麼都沒做這句話本身就值得著墨,這讓宮澤晞更加懷疑四位被綁架孩童的父親曾做過什麼事……等等?四人? 「井村先生高中與古川、小林和大西同校時,是不是曾在學校目睹墜樓意外。」這話一說出口,井村渾身抖得跟篩子沒兩樣,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再白一個色階,哆哆嗦嗦個一陣子,才吃力擠出一句話:「警官先生,您知道了……」 「知道什麼?」其實他只是大膽假設,畢竟檔案室還沒把他申調的那起墜樓案件紀錄送來搜查一課。 「藤村的冤魂回來報仇……」瞪大雙眸,井村喃喃:「為了報當年我見死不救的仇,所以他來抓走我的燕太索命了……」
當宮澤晞回到三系辦公室時,一眼看見伊達和工藤新一靠得很近,兩人盯著一份檔案看得專注,時不時還交談幾句。 能讓伊達班長點頭同意參一角,新一君果然有天分。 「宮澤,你申調的意外墜樓事件的檔案送來了,」注意到眼前多一個人影,伊達航抬頭快速地說,臉上罕見的有一絲著急:「當年目睹藤村同學墜樓的四位高中生分別是古川、小林、大西和井村,和你推測的一樣,四位孩童遭綁架的原因可能是上溯到他們的父親──」 「我剛才聽井村先生說完了。」疲倦的揉揉額際,他翻找著桌面挖出一枝棒棒糖和幾包餅乾,邊吃邊說:「那起墜樓案件有隱情,井村說的和檔案上記錄的應該有所出入。」 他們很快交流雙方資訊,途中工藤新一被塞了幾塊餅乾讓小孩安靜點中斷連續提問,兩人一致達成結論:現在的孩童綁架殺害事件與多年前的墜樓事件有所關連,但,是誰殺害了小孩? 「總不會真的是藤村的怨靈作祟吧,」隨口吐槽,宮澤又挖出第二枝棒棒糖揮舞:「這樣就不是找警方而該找除靈師了。」 「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如果真是怨靈復仇,我們就不用繼續查了。」伊達眼神死:「要轉往藤村一家調查。」 「開個小玩笑,」咬碎棒棒糖含著糖塊,宮澤晞打開筆電聯上資料庫,輸入那位墜樓少年、藤村健的名字搜尋:「可能是藤村的家人知道當年墜樓的真相而行動……」他突然噤聲,讓伊達和工藤湊近查看。 「咦?」男孩揉揉眼,瞪大藍眸:「藤村健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其餘的親人也──」 「母親三年前病逝、父親改婚後也在一年前車禍離世,沒有其餘的親人。」伊達沉著臉:「是好友或友人的報復?」這樣調查範圍需要更擴大。 「這是最新資料,」指出資料登錄的日期,宮澤否決伊達擴大調查的提議:「我要更久、更早的紀錄,例如戶口登記。」 「我寫份報告去戶政科,看能不能用最速件取得檔案。」伊達嘆口氣欲起身,卻被宮澤拉住衣襬:「宮澤?」 「航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一掃幾秒前精明形象,宮澤仰頭有些委屈的看向伊達航,還眨眨眼讓琥珀雙眸看起來更水潤。面對這熟練的模樣,伊達撫額又嘆口氣,這次嘆氣是太了解好友要說什麼,至少和案件絕對無關:「說吧,你又怎麼了?」 「現在已經下午一點了,從早上就沒吃東西,航哥不餓嘛!」宮澤晞控訴:「我再不吃飯會被研二和陣平罵死,而且新一君還小,不能不準時吃飯。」 工藤新一錯愕,正想開口解釋自己沒關係,卻被宮澤警官打斷:「看,新一君也要說自己餓了,他只有吃餅乾對小孩太不營養。」 「也是……」伊達拍拍工藤新一的頭,安撫:「很抱歉我硬留你在警視廳卻沒照顧你,我下去食堂包便當。」 說完伊達航走出辦公室,新一扭頭看向宮澤,詢問:「宮澤警官,你昨天說不會照顧我,現在卻拿我為藉口對伊達警官說話。」他不笨,從昨天到今天聽到刑警交談的內容中,可以得出宮澤警官的耐餓力也很強,拿他來說只是促使伊達警官更快起身去買午餐。 「新一君棒棒,」隨興地拍拍小男孩頭揉亂頭髮,趁著新一忙著撫平亂翹的髮絲時說:「那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吧。」 宮澤左右看了一圈,三系辦公室內扣掉有私人隔間的警部在外,其他人都去執行日常勤務與其他案件了…… 「呼──」緩緩吐一口氣,宮澤飛快的拔掉網路線、打開自己手機的網路連接,敲著鍵盤輸入一連串指令,電腦螢幕閃過幾個視窗,又一一被他點擊或用指令移除。直到最後一個視窗打開,他才知道這位褐髮警官做了什麼。 「宮澤警官──」工藤新一一仰頭,小臉的表情複染。 「噓,人命關天,我可沒時間等緩慢的行政流程。」一邊單手快速地敲鍵盤繼續和外圍程式周旋,一邊豎起食指抵在唇前,他眨著琥珀眸要小小目擊者保密:「看看我調一份墜樓案件的檔案等了快一天,讓我更早看到內容就不必等到今天早上井村先生來才知道,可以縮短時間、增加井村燕太的存活率。」 「可是法規……」說到一半新一安靜幾秒,將所有事情串在一起:「這是你支開伊達警官的理由。」 「我沒打算讓航哥陷入天人交戰中,」宮澤晞清楚自己的作為違反行政流程,法規的設立是避免讓公權力過度介入,但真的、太慢了 :「航哥會花一段時間猶豫,可能還會跑去找研二和陣平討論,最後把我通報給監督單位。」他相信班長會做到大義滅親,但這中間讓人天人交戰的時間可以省略。 「新一君,你覺得我這樣做好嗎?」敲打鍵盤進入資料庫,宮澤晞一邊瀏覽大筆檔案,一邊將自己走過的痕跡抹除,他呢喃,不知說給小孩聽還是自己聽:「如果有一天法律來不及,你會跨過法律去做你覺得應該執行的事嗎?」 「我……」 「新一君可以想想這問題,如果你對這條道路有興趣,可能會面臨選擇。」他查過工藤家的人際關係,其父工藤優作在警察圈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新一君只要持續接觸,就會需要面對這問題。 「宮澤警官的答案是用你的能力違背法律?」小孩澄澈的藍眸凝視。宮澤晞咧嘴一笑,空出一隻手掏出懷中的警察手冊,他將手按上去,掌心下是金燦燦的警徽:「不全然如此。但我可以發誓,宮澤晞只會將這能力用在守護正義之上。」 他單手拎起警察手冊,手冊上方身穿警服拍照的青年露出端正認真的神色,對比相片外低頭對孩童笑著說話的青年,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 工藤新一仰頭望著褐髮青年,被對方的發誓震懾,多種思緒在腦海攪和,有些茫然。但他看得出宮澤警官很認真地說出誓言,自己該說什麼?究竟哪種作法才是最好的呢? 「看。」伸指比劃戶口檔案,宮澤喚回小孩的注意。 父親、母親……在藤村健的名字上方,還有一格戶籍登記的名字。 藤村正,藤村健的哥哥,記錄尾端標明監護權判給父親,改名── *
一輛深藍色轎車駛過郊區小道,筆直地朝目的地前進,開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這位男性打理整齊的外貌與衣著彷彿是要赴約一場重要的聚會。 車子一路駛向郊區的一棟矮房,類似工廠外觀的建築外貌看起來老舊且無人打理。車輛停在門口,男子熄火停好車後,走進了建築內部。 空曠且無家具擺設的屋內寂靜無比,地面還有不少灰塵囤積在角落,男子皺了皺眉掩嘴,打開左手邊發出細微聲響的一扇門。 一位男孩半睜著眼、雙頰通紅的低吟倚靠在牆角,他的左手歪曲成詭異的角度擱在胸前,完好的右手護在最外面,聽見些許動靜的男孩朝內縮了縮,意識不清的喃喃:「好痛、好痛……」 男子蹲下身熟練的摸摸男孩的額頭、臉頰、最後檢查左手後起身,滾燙的體溫代表男孩正在發燒,是外傷加營養不良受了風寒導致。他從旁邊取來一杯水放在男孩面前,低聲命令:「喝。」 時間差不多了,男人想,他該去跟富田領最後一位大西的孩子,並且將眼前的男孩找個地方棄置。望著男孩燒得迷糊努力嚥下水,幾分鐘後男孩頭一歪沉沉的昏睡過去,未喝完的杯底沉澱些許白色粉末。 他抱起男孩走出房間,將人擱在冰冷的地板並取來一個鼓鼓的大型行李袋,行李袋內裝著幾塊木板與工具,男子很快的將木板組裝成一個小裝置,並將男孩的左腳卡進裝置中固定。 隨手從行李袋內再拿出髒布條繞過男孩的嘴綁緊止住呼喊,男子調整男孩的身軀,利用重力與孩子自身的體重拉扯,緩緩的、慢慢的…… 康啷──玻璃清脆的破裂聲從後方傳來,下秒屬於孩童稚嫩嗓音充滿朝氣的嚷嚷從外頭傳來:「糟了……有人在嗎?我可以進來撿球嗎?」 嘖,好麻煩。一股厭惡的情緒從心中升起,男子先將懷中的孩童放下,才走到靠外側的另一邊,落地窗已碎滿地,一顆足球落在玻璃碎片中央,男子拾起了那顆球。 大門口傳來招呼聲。 「請問有人在嗎?」問候聲傳出的同時門也被推開,一位黑髮男孩動作敏捷的竄進屋內,男子連忙快步橫跨屋子開口吸引黑髮男孩的注意:「你踢足球把我的窗戶打碎了。」同時試圖闔上門,如果這孩子已經看到屋內井村的孩子,說什麼都不能放他── 一股力道由外制止男子闔上門,門板被漸漸往外扳開,露出另一張年輕的臉龐,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掃過男子面容,看向身材矮小的黑髮男孩:「阿弟,不是說好要一起道歉的嗎?」 「我是他哥哥,很抱歉踢破您家的玻璃。」褐髮少年確認男子不再關門後,雙手合十致歉:「後續事宜我們會賠償,阿弟你也要道歉。」少年伸手推推男孩。 「真的非常抱歉──」男孩彎腰鞠躬,低垂的頭讓幾縷髮絲遮住蔚藍雙眸飄向牆角的視線,他挽髮的手指擦過耳垂別有的小飾品…… 「警察──屋內的人不准動!」下一秒碰一聲,黑髮男孩快速後退遠離男子,讓破門而入的刑警方便行動。男子仍捧著足球,一臉錯愕的被警方快速制伏在地。 「上山正,你涉嫌孩童連續殺人事件被逮捕了!」 「做得好,阿弟。」褐髮少年一改幾秒前溫和模樣,手腳俐落的扯過黑髮男孩後衣領撤退,將空間留給同僚:「乖乖待在這,我去看受害者狀況。」 「宮澤警官可以不用喊我阿弟了啦!」工藤新一無奈地大喊。 這一起孩童綁架殺害事件,就在出乎預料的策畫下落幕。
隔著大片單面玻璃窗,宮澤晞雙手抱胸倚靠在牆注視著偵訊室內中原前輩與藤村正,不,上山正的偵訊過程,自被警方壓制的那刻起,上山正就什麼話都不說,直到他看見擺到桌面的一張相片。 相片中,眉眼與上山正相似的少年穿著立領制服、笑得羞澀,原先閉口不談的上山正咬牙憤怒地吐出句子:「你們拿健的照片想說什麼。」 「是因為弟弟藤村健的墜樓意外嗎?」中原前輩嘆口氣,很直白的依照團隊得出的推論說:「所以你選擇向目睹的四人進行報復。」 宮澤想起陳年檔案中的墜樓現場紀錄,藤村健是側身墜落,重力加速度的重擊讓左手左腳呈現粉碎性骨折,送醫後因內臟大量出血宣告不治。如同他最早看見古川大河屍體的推論,兇手是有預謀、報復性、針對性強烈的。 「他們害死了我的弟弟,」上山正滿臉怒容:「當年他們怎麼奪走我的親人──」 「現在我也要讓他們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感覺。」閉起眸的宮澤晞與偵訊室內的上山正同時說出相似的話語,一旁聽見的伊達航不禁寒毛直豎,倉促的呼喊:「宮澤。」 「嗚?怎麼了航哥。」睜開眼,那雙琥珀清澈的眸望向身旁友人,稍早讓人感到詭異的氛圍消散得無影無蹤。伊達只能乾巴巴的說:「不,覺得你剛才……不太對勁。」 「只是試試從兇手角度思考犯罪理由,」姿勢從抱胸轉為雙手交叉撐在腦後,宮澤隨興地說:「現有的資訊其實能拼湊出上山正犯罪的動機。」 一牆之隔,受到中原前輩激怒的上山正開始說起自己的復仇動機與理由,一切的起始點從藤村健的墜樓意外開始。 「原先,我以為健是意外墜樓,警方的調查也是如此回覆。」上山正呢喃:「直到父親臨終前脫口而出的話,我才知道不是、是那群惡魔、他們把我的弟弟害死的。」 「他們逼迫、用嘲諷的態度害健不小心墜樓的!」 埋藏在心中的怒火一旦起頭,就張狂的想吞噬任何事物。上山正情緒激動說起自己的不甘、看到當年四人的旁觀、現在的美好,他好憤怒、憤怒得想奪走,憑什麼他們可以不感受到這樣的痛苦…… 直到上山正嗓子沙啞、喘著氣停下訴說,審訊室內與外一片寂靜,中原前輩才緩緩地說:「請你交代綁架的過程,以及富田次郎在其中參與了什麼部分。」 疲倦的望著眼前蓄滿落腮鬍的警官,上山正討了杯水喝下後意外配合的說起犯罪過程,包含怎麼指派富田次郎躲過監視器的拍攝綁架四位孩童、偷車等,但他不知道富田次郎為了達成自己的命令,甚至在事前綁架另外三位孩童作為「練習」。 聽著偵訊室內傳出的內容,宮澤晞仰頭嘆口氣:「這下要努力好幾天了……」滿滿的偵訊、告知受害家屬實情、整理檔案、撰寫報告等事情要做。 「還有新聞媒體,」伊達無奈的提起:「新聞部的同僚已經擋記者好幾天了。」 「那交給目暮警部,我管不了新聞怎麼說。」扁嘴回應,他最後望了上山正、這位殺害兩位孩童的兇手一眼,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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