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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刀劍神域│桐尤] 籠中鳥 [G]原作衍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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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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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日本
連載進度: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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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辛賽西斯.薩提茲對現在的狀況有著微妙的不滿。

今天又是一如既往的一天,清晨起床慢跑三十基洛爾,揮劍練習二小時,之後就是早餐時間,結束後可以選擇到飛龍起降場晃晃,偶爾會遇到從外頭執行任務回來的其他整合騎士,若是時間允許可以向他們切磋討教一點劍技,如果運氣好能遇上副團長法納提歐或是團長貝爾庫利的話,那這個早晨也不算太差,自己在整合騎士當中仍然算是徹徹底底的菜鳥,但礙於職務的關係無法離開央都,若想要增進實力那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只剩下與人對練而已。

自己當然也是想要增進實力的,畢竟暗黑大陸的進攻是一天比一天緊迫,前輩們都在前線奮戰,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拋棄這份崇高的使命,既然身為整合騎士那理應守衛人界。

『難道保護我對你來說還不夠重要嗎?尤吉歐。』

當自己卑躬屈膝,跪伏在最高祭司寬敞的寢室,試著提出自己想要盡可能地幫上前輩們甚至於後輩的忙時,他得到了這樣的回應。

不,這自然是非常重要的,畢竟現在的人界能有這樣繁榮盛世全仰賴最高祭司大人的神蹟,被稱作不死者與史提西亞的代言人的亞多米妮史特雷達大人,為了全人界的福祉而特意召喚了我們前來迎擊即將進犯的威脅,自己不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為此提出異議。他至始至終都堅信著,最高祭司的話語對他來說仍是不容違逆的聖旨,而能夠貼身保護最高祭司的榮耀與驕傲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勝任的。

他不會再對此提出異議,只是偶爾的偶爾,仍然會產生一絲絲的不滿而已。

例如眼下正朝著自己走來的黑衣騎士就是原因之一。

身著一襲黑衣黑甲的整合騎士,他帶著明顯的疲態與倦容剛從位於中央聖堂三十層的飛龍起降場過來,自己沒有絲毫的猶豫,轉過身子就想離去,只是他也知道光憑這樣是甩不掉這個黏人的後輩的。

是的,後輩。

「尤吉歐!今天過得如何啊?」他在看見自己時瞬間露出一副熱情過頭的模樣,面對著自己笑嘻嘻地靠了過來,無視自己明顯不想交談的氛圍,豪不顧忌的便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我難得回來一趟,別走得那麼急啊。」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無辜與委屈,三步併作兩步的湊到自己身邊。

「任務回歸,辛苦了。但你現在該做的不是跑來糾纏我,而是向最高祭司大人報告你這次任務的成果吧,猊下想必也是引頸期盼你這次的戰果。」自己目不斜視的說道,裝可憐在自己身上是沒有用的。

「只是耽誤個幾個小時想必她也不會怪罪於我的。」他的臉一掃剛才的疲態,露出了一副開心雀躍的模樣,我在聽聞他的藉口時忍不住微蹙了眉間,這樣對最高祭司的任務完全不放在心上的隨興態度讓我非常不能接受,接著他非常自然的握住自己的掌心拉著我走了兩步。「這次我有帶禮物回來,你確定不想看看嗎?」

「我對你說的禮物絲毫不感興趣,你能不能不要捉著我的手。」我仍在試著跟他講道理,不知為何面對他我的耐心意外的充足。

「就算我說是闇黑領域的獨特劍術也沒興趣嗎?」

「…………願聞其詳。」

「那麼就三十分鐘後,修練場見囉?」

直到自己被他拉到修鍊場的更衣室後,才又驚覺這次仍然被他耍得團團轉。

連比自己還要晚進的後輩都能夠像這樣被委與重任,莫非是自己仍然太弱的原因嗎?

自己實在是無法拒絕他的邀請,一人的鍛鍊再怎麼勤奮仍然存在著極限,和其他騎士的切磋無論是誰,對自己來說都是難能可貴的經驗,更何況還是闇黑領域的獨創劍術,實戰經驗遠遠低於同僚的自己如今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要讓自身的實力成為拖累大家的主因。

不過對他來說劍術的切磋只是單純的藉口罷了,真正的目的則是在這之後。不知道是故意顯擺或是單純的無神經,黑衣的整合騎士每每在切磋結束後便會藉口自己剛出任務回來,非常疲憊等原由,要求自己和他一起吃個飯,畢竟他都特地將寶貴的時間花費再陪自己鍛鍊身上了,若是再拒絕他的要求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所以我也只能跟著他來到食堂,被迫聽了一大堆這次任務的冒險事跡。

他的故事非常有趣,往往會令自己沉浸在其中,心緒會隨著他每一次的遇險與最後巧妙的脫逃而忽高忽低,而每每在自己忍不住脫口而出說想要出去時,他總會停下滔滔不絕的精采故事,露出了一雙裝載了未知心思的雙瞳,手掌會以輕緩的力度觸碰上自己的面頰,用沙啞的語氣輕緩地吐出了拒絕的話語。

「我不能帶你去。」

他這麼說著,湊近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將溫熱的吻親柔的覆上臉側。自己其實明明有足夠的機會躲開他的觸碰,但身子卻不知為何連抵抗都做不到。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告訴我呢?是在炫耀自己能受重用而自己只能像個被丟棄的道具般在角落生灰嗎?

我討厭你,別再出現了,你光是存在就顯得我有多麼悲慘。

我非常討厭你,桐人.辛賽西斯.薩提斯里。





本文最後由 朗日 於 2023-7-13 22: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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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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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被討厭了喔。」

擲地有聲的回音響至偌大的寢室,女性帶著標準的嘲諷式笑容,朗聲說道。

中央聖堂的第一百層,基本上除了騎士長貝爾庫利和身為近侍的尤吉歐能有不必通報便直接晉見的權力外,其餘人等是除非受邀否則一蓋不准進入寢室的。

桐人.辛賽西斯.薩提斯里大概是唯一的特例。

站在正前方的是一臉冷若冰霜的黑衣騎士,他置若罔聞的將目光定在女性的面龐,「你要是沒打算聽,那我可不想繼續浪費時間在這裡。」自己此刻的態度,若是尤吉歐也在這裡八成會被他用憤怒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燒出個洞吧?但自己實在是過於疲憊了,連表面的尊敬都懶得偽裝。

「我是沒打算聽,反正你現在能站在我面前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銀髮的女性從唯一的床上坐起身,如瀑的銀髮將她姣好的身材遮掩了大半,女性露出了美麗的微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像塊冷若冰霜的鏡面,「看來很輕鬆嘛?」

「我可以走了嗎?」他冷淡地回到,將夜空之劍別回腰際,似乎並不想多費唇舌的訴說這次自己差點喪命在闇黑領域的事實,若是說了大概也只會得到一句,那還真是可惜。作為感想。

「聽貝爾庫利說,暗黑大軍正在集結。」女性淡淡地說到,看似對他的無禮不是很在意,「最終負荷實驗的效期就近在眼前了。」

「你若是不想我派他上前線,就得再多努力點囉,勇者君。」女性瞇起了淡紫色的眼眸,冷冷的笑道,目送著黑衣少年逐步離開自己的視線。

§

修鍊場清脆的劍擊聲剛剛止住,騎士長貝爾庫利用一個巧妙的斜斬撥開了進攻的斬擊,輕而易舉的將看似來勢洶洶的攻勢所化解,訓練用劍不偏不倚地直抵著對方的脖頸,無聲地宣告了比賽結束。

尤吉歐微微的吞了口水,喉結輕緩的滑動了一瞬,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吞嚥的動作輕巧的碰觸到劍刃的前端,最終自己垂下高傲的頭顱,輕巧的認輸。

「小兄弟今天的劍技少了已往的靈活喔,是有什麼心事吧。」

在聽見年長的人沉聲的提問時,他微微的愣了一瞬,而後不自覺的蹙了眉,撇開了視線。「什麼事都沒有。」

這樣明顯的不願多談的態度,讓貝爾庫利聳了聳肩,他只是拍了拍對方有些僵硬的肩膀,「嘛,你也別太鑽牛角尖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跟那個新來的整合騎士搞好關係,不過這樣子生悶氣也不是辦法啊。」年長的那方自顧自的解讀到,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推測般點了點頭。

「我並沒有想跟他搞好關係,我只是因為他一直來煩我而心情浮躁而已。」自己忍不住出言反駁了對方言詞中的錯誤認知,卻沒料到騎士長露出了一副早已了然的面容,自己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正是所謂的言語陷阱。

果然薑不愧是老的辣嗎?

貝爾庫利勾著嘴角看著這個仍然散發著生人勿近氣場的冷酷新人,但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他確實也如一張白紙般好捉弄。

「別老是覺得自己比不上別人,至少就我見過的人裡面,你確實是非常出類拔萃的人才了。」當然是不跟那個全然規格外的傢伙比的話。在看過對方以一擋千鬼神般戰姿後,就連自己也不敢肯定能夠在一對一的勝負中贏下對方,桐人.辛賽西斯.薩提斯理,他的實力之深,甚至連身為騎士長的自己都無法看透,但他戰鬥的身姿與其說是勇猛,不如說是自暴自棄的孤注一擲。

「……可是陛下一次都不肯將任務交給我,這不就是代表我仍然還遠遠比不上前輩們嗎?」他放鬆了一些戒備,輕輕地吐出了他藏在心底真正的心緒,翠綠色的眼神滿是失去目標的徬徨無助,像是在森林中失去了方向,只能在乾站在原地等待的幼童。

「一昧的鍛鍊實力並不是最快變強的辦法,偶爾也是要停下腳步,好好的正視自己究竟缺少了什麼,強大只是一種曖昧不清的表達,你是為了什麼才變強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身為整合騎士,那變強的理由除了陛下與守護人界外還能有什麼?」

「是呢,」貝爾庫利轉過身,將訓練用劍插回固定收納的木桶中,背對著仍然迷茫的騎士沉聲說道,「畢竟我們都是向陛下宣誓效忠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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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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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腦海裡仍然揮之不去騎士長最後的那句意味深長的回應,那理應是理所當然的事卻被他以一種說不出的厚重語氣傳達進自己的心裡,這是什麼意思?騎士長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帶著紛亂的思緒,尤吉歐決定先去沖個身子冷靜一下腦袋,訓練後滿身是汗,現在是晚餐時間,大家應該都正在食堂才對,現在去也不會遇到人,這對一向不喜歡與人接觸的他來說正是絕佳的時機。

雖說自己為了求教劍技仍然會主動找其他人對練,但其實內心深處可以的話自己是不太願意和人交流的,說不清是理由是什麼,但或許可以把原因歸咎到某個一直煩的人身上。

「尤吉歐,好巧,要去沖澡嗎?我也一起去吧。」

為什麼就連這種時候都碰的到他?

「你跟蹤我?」自己的口氣絕對稱不上友善,翠色的雙眼凌厲的掃向黑衣的騎士,卻在看見他的模樣時稍稍收斂了原先咄咄逼人的氣勢。「你這是…要走了嗎?」

他仍穿著制式的盔甲,騎士長貝爾庫利老是說自己不喜歡這些沉悶的重裝,所以一回到聖堂就會率先卸下沉重的護具,桐人似乎跟他有同樣的想法,每次回來後也都會第一時間脫去那些負累,但現在穿成這樣大概是因為他又要出遠門了吧。

「只能再待一會而已,想說回來後都沒好好洗個澡,所以順便過來,這是巧遇啦!我沒有跟蹤你,相信我。」黑衣的騎士有些慌亂地解釋,高舉雙手以示清白。

但自己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和他交談。

「尤吉歐?怎麼了?」他輕聲地問道,湊近了彼此的距離,他原先想伸手碰觸對方的面頰,卻在即將接觸的時候縮回了手。

「我是不是得一輩子待在這裡?」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自己在面對他時總是完全忘了要藏起內心的聲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在他面前總是這樣毫無防備?我本來就不該對他說出這種話的,他等等就要出任務,要面對那些闇黑領域的敵人,現在影響他的思緒絕非上策,自己就算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後輩兼同僚也絕對沒有想要置他於險境的意思。

尤吉歐緊張的縮緊了瞳孔,他瞬間摀住了嘴撇開頭,不論怎麼說這種示弱的模樣自己也不願在他面前展現,只是身體卻好像與他的意志完全唱反調般,每每只要他待在身邊就會下意識的放鬆繃緊的神經,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讓自己全然的放鬆戒備,周身像是沐浴了初夏的陽光般覺得溫暖與放鬆,他的聲音、語氣、呼吸的頻率、甚至是眼神都讓自己下意識的就忘了自己其實非常討厭他的事實。

然後在他每一次扔下自己離去時又重新燃起憤怒的心緒。

身體被一股力量拉扯進有些僵硬的懷抱,胸口被沉重的鐵甲壓迫的無法順暢呼吸,自己忍不住呼痛,接著便感受到擁抱的力度鬆了些許,黑髮的青年沉默不語的將自己摟進懷中,呼吸有些凌亂粗重,自己的面頰被他珍重般輕柔的捧住,他聽見桐人湊在耳畔的低語,聲線像是隱忍著強烈的悲傷似的帶著些微的顫音,「……現在這樣,不好嗎?」

他的聲音似是哀嘆又如懇求,令自己一時間喪失了話語權,只能靜靜的被他的手臂還緊身軀。

話語中帶著的是無盡的悲傷與令人心臟隱隱作痛的哭腔,尤吉歐無法確認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對著自己傳達了這樣的心緒,那樣過於沉痛的心音讓自己沒來由的發慌,最終自己也僅僅是為了迴避他而轉移了話題。

「你不是要去沖澡嗎?我可以幫你刷背的,要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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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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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桐人很少在和自己相處時這樣安安靜靜地待著,平時的他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像是不知厭煩的鸚鵡,不斷地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說笑,即使被自己以冷淡的態度要求閉嘴也絲毫不為所動,但現在這樣沉默著不說話又令自己在意的不得了,追根究底似乎又是因為自己影響他的關係,現在這樣如坐針氈的氣氛讓尤吉歐忍不住繃緊了神經。

雙眼不由自主的頻頻朝對方所在的地方望去,他在自己身後緩慢地將鎧甲一套套退下,跟原先就打算要沖澡的自己不同,他大概是碰巧遇見自己才臨時決定要一起進來的,身上理所當然地連基本的香皂與毛巾都未準備,不過這倒是沒什麼,位於九十層的大浴場內除了基本的設備外,甚至還有為了放鬆而建設的桑拿室以及寬敞過了頭的溫泉,而這些高級享受也都是成為整合騎士才能使用的。

浴場內安靜無聲,僅有自己和他光裸著腳踝踩上磁磚的細微聲響,不,嚴格上來說只聽得見自己一人的腳步聲而已,尤吉歐這才注意到桐人走路時是安靜無聲的。

忍不住在心裡暗暗讚嘆對方的實力,只隱約聽說過實力高強的人總是會刻意讓腳步聲減輕到最低,降低被敵人發現位置的可能性。連靠得這樣近都聽不見他的腳步聲,桐人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被賦予重任的整合騎士呢。

所以我果然還是遠遠比不上他們啊,光是實戰經驗的多寡就是遙不可及的差距了。

用力甩了甩濕漉漉的腦袋,想將煩悶的心情驅逐出腦海,尤吉歐在簡單的清洗過後,忍不住在一片令人發慌的寂靜中率先開口,「……要擦背嗎?」自己舉起了手上的毛巾,轉過身子問到。

「……那就先麻煩了。」

他的背脊比看上去的要寬闊的多,上面佈滿了細細碎碎的傷痕,新的舊的交織成一片怵目驚心的畫面,明明成為整合騎士不到半年而已,這樣多的傷痕他究竟是經歷了什麼?在有神聖術的UW中卻仍然留下了這樣細細碎碎的傷口,即使是闇黑領域的空間神聖力缺乏也不至於此,會有這樣的傷口只能說明他在受了傷的當下並沒有馬上治療,拖延到實在撐不住才僅用小治癒術稍微回覆一下傷勢後又立刻投入戰鬥中。

觸碰的力道輕柔到甚至連自己也意識不到,食指與中指順著那些顏色不同的皮膚緩緩地移動著,明明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這樣做,手指卻像是有自我意志般無法停止。自己的眉間鎖得死緊,在看見那些傷痕後就忍不住蹙緊了前額,胸口沒來由地發澀,胸腔跳動的心臟彷彿被看不見的手用力攥住般窒息,甚至差點要控制不住得落淚。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呢?明明自己是那樣的討厭他的啊。

「……尤吉歐,我不是要催你,但,這樣摸實在是,有點癢……!」他微微的側過了腦袋,猛然打斷了自己的思緒,語氣中帶著的尷尬,卻在看見自己的面容時僵住了身軀。

這副奇怪的樣子,明明絕對不想讓他看見的。

他的漆黑色的眼瞳瞬間收縮,表情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雙手手足無措的在空中畫了幾個無意義的弧度後僵在原地,「……尤吉歐?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水不小心跑進眼睛裡而已。」自己偏開頭,拿手臂去遮擋視野,試圖迴避對方緊迫盯人的視線,自己總是在那雙漆黑色的雙眼中不由自主地就將真心話通通都說出口了,身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正好一腳踩上了不知何時滾落地上的香皂。

在巨大的碰撞聲響和驚呼後緊接著的是一片漫長的沉默。

光裸著身軀被人壓在地面上絕對稱不上什麼好的體驗,不過也多虧他及時用手扶住了後腦,才沒讓自己的腦袋與地面做激烈的親密接觸,但他也因為慣性的關係而將自己死死的壓在了身下。

『……抱歉。』他們不約而同的開口,有些意外的望向對方後又同時撇開了視線。

尤吉歐此時只想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不只是丟臉的地方被人看的一乾二淨,更何況他為了保護自己而用光裸的身軀緊密的與自己貼合,心臟不知道是因為這樣突發事件而急速跳動,亦或是因為他靠的極近而羞恥的砰砰作響。

心臟跳動的聲音第一次如此鮮明的響徹整個大腦,尤吉歐瞬間刷紅了面頰,他尷尬的躺在冰涼的磁磚地,明明是很想立刻脫離這樣的窘境,身體卻不知為何如此迷戀著互相接觸的體溫,這是第一次和他在赤身裸體的狀況下靠得如此之近,卻莫名的感覺非常熟悉。最終在一聲低沉的道歉後桐人率先撐起身體,原先被他的身軀擋住的光線一下子射入尤吉歐的視野,令他忍不住瞇起雙眸。

應該是錯覺吧?剛才有一瞬覺得他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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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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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總算是相安無事的結束了清洗身體的過程,中途桐人試著提了幾個話題,卻被自己只能用貧乏可言的閒聊方式帶過,自己是想好好回應的,畢竟對方也是因為自己的關係才這樣心神不寧的,但只能說自己本來就較少與人交流,而他的話題實在是很難回答。

沒有出過中央聖堂的自己理所應當不會知道央都最好吃的蜂蜜餡餅是哪家,即便他說會帶回來給自己也同樣,中央聖堂內的食堂會供應餐點,自己當然也沒有特地去外面覓食的必要,更何況最高祭司大人也說過要盡量減低與人民接觸的機率,而當自己在僅僅只是回了一個了然的語音後,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

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努力地想了很久才補上一句,那就麻煩你了。自己的表情有點僵硬,他應該不會覺得很怪吧。

之後的幾個話題都相繼被擊沉後,大浴場內恢復了死寂般的沉默,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錯開了彼此的視線。尤吉歐還沉浸在對自身乏善可陳的交流方式感到絕望時,桐人率先起身出了浴池。

他這是生氣了嗎?

手足無措的想試著道歉,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得不好,說到底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膽戰心驚?明明就沒有想要改善這段關係的意思,卻在看見他露出受傷的表情後又覺得無法放手不管,自己的心緒亂成一團,卻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現在胸腔窒息似的疼痛。

換衣服的窸窣聲和寂靜的空間成對比,他在套上盔甲前稍微停頓了一瞬,「尤吉歐,待會還有點時間,能稍微再陪我一下嗎?」桐人輕輕地說著,沒有轉過來看自己。

在自己含首應允的同時,他才握上自己的掌心,他的手心帶著厚繭,粗糙的觸感令自己感覺安心,手心的溫度是暖的,碰觸自己時彷彿將暖陽似的溫度也傳遞到自己手心似的,心臟撲通撲通跳著,但卻一點也不討厭。

這樣的感覺只維持到兩人到達飛龍起降場前為止。

自己不明所以的被桐人推上飛龍的背脊,雖然同為整合騎士,但自己卻從來沒有乘過飛龍,雙腳踩不著地面的感覺讓尤吉歐僵硬的繃緊了全身,飛龍被不是主人的自己爬上背脊時不悅地拍動雙翼,仰頭嘶吼了一聲,接著在桐人的一次撫摸下安靜地蹲低身軀。他似乎感受到自己不安的心緒,從後方還住了自己,接著湊到耳邊輕聲地說道。「沒事的,有我在不會掉下去的。」

在天上飛的感覺實在難以形容,真要說的話體驗是極差的,上空的氣流非常寒冷,撲面而來的溫度低到幾乎令自己停止思考,即便將身體靠的再近也無濟於事,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地面,對飛行的經驗也完全是零,但只消稍微睜開雙眼就被與地面的高度嚇得繃緊了神經,連忙快速地再度闔眼,耳邊都是撕裂般的破風聲將桐人的話語斬截的支離破碎,只能依稀辨認出那是神聖術的起始咒語。

隨著一陣輕柔的風向周身環繞,寒冷頓時減少了許多。桐人的聲音這才清晰的傳入耳際,他將身軀靠得很近,輕聲哄誘著自己睜開雙眼,而僵硬的握緊韁繩的雙手也被他輕柔的覆蓋住,溫暖的手心終於卸下尤吉歐最後一絲防備,他輕輕的將雙眼瞇成一條縫,下意識地望向漆黑的地面,夜晚的商店街仍然燃著燈火,那樣微不足道的光點將地面拼湊出街道的輪廓,不過尤吉歐仍然快速地閉上雙眼,現在的高度對他來說仍然是難以適應,他緊張的向後縮了縮身子,無意識地將整個身子往桐人懷裡躲了滿懷。

「尤吉歐,不要看下面,往上看。」桐人輕輕地說著,語氣帶著些許的輕快,似乎對現在自己的舉動很滿意似的,語尾都帶著笑。

直到自己順應要求抬頭望向星空時,才真正的體會到那樣廣闊無邊的世界。

那些在故事裡曾聽過的冒險,現在第一次如此生動的呈現在自己面前,而這比任何言語都還要來的更加誘人。

夜晚的星空非常美,廣闊的無邊無盡,那些壓在心底的小小不滿在這樣遼闊的天際下都顯得微不足道,星辰近的彷彿伸出手就能觸碰,和朝著中央聖堂的窗戶向外看比根本不值一提,自己一瞬間忘卻了身處高空的恐懼,翠綠色的雙眼眨也不眨的將這一切全都清晰的映入眼簾,想要在更深刻的記住如此遼闊的景色,自己至今為止的一切都太過狹小了,和廣大的世界相比根本就如滄海一粟,而這樣的景色卻也僅僅是冰山一角罷了。

我也想出去外面。

這樣的念頭一旦冒出後就再也無法抑制了,渴望的心音不斷的將原先平靜無波的水面敲打出連綿不斷的波紋,尤吉歐鬆開了韁繩,轉而揪住了胸口的布料,他閉上了雙眼,緩緩的垂下頭。

這是不行的,自己明明也清楚,自己仍然有該做的事,該完成的任務,現在這樣的想法也是不能出現的,自己沒辦法拋棄那些應盡的職責不管不顧的離去。

說到底也是因為自己不夠勇敢罷了,做不出要拋下一切的決定,也沒辦法果斷的從安穩的現狀脫離前往未知的彼方。

「抱歉。」桐人壓低了嗓音,沙啞的語音從耳畔傳來,尤吉歐稍微放鬆了手指的力度,轉過頭去看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人。

「 現在,沒辦法帶你出去。」他的語氣裡聽得出濃濃的歉意,但這明明不是他該道歉的事啊,「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之後,我會帶你出去的。」他的眼神很認真,直直的望了過來,那樣真摯的保證讓尤吉歐一時失語,心臟開始失控的狂跳,撲通撲通的將大腦敲打的嗡嗡作響。

「……明明這些都跟你無關的,為什麼要認為是自己的責任呢?」聲音細如蚊吶,尤吉歐垂下了腦袋,轉過身子最後看了一眼令自己著迷的星空,「謝謝你,桐人.辛賽希斯.薩提斯里。」

「叫我桐人就好了,後面的稱呼就算了吧。」黑衣的少年輕柔的回應道,他握緊了自己的手背,將吐息噴灑在自己的後頸,熱呼呼的溫度感覺有些癢。

「好吧,那,謝謝你,桐人。」尤吉歐瞇起了雙眼,露出了笑容。「這是我第一次這樣開心。」

而僅僅是這樣淺淺的笑意卻令桐人一時間喪失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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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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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他走了,離去前說了讓我等他回來,但又何必要說這種話呢?我根本離不開這座塔啊,不論什麼時候回來我都還是會待在這裡的。

再度望了一眼他離去的星空,不知為何看上去似乎沒有剛才閃亮了,是因為我已經回到地面了嗎?現在哪怕伸出手也觸碰不到了,手掌只能感受到冰涼的空氣,有些寒冷。

我開始有點好奇所謂央都最好吃的餡餅是什麼味道了,畢竟他讓我看的星空是如此的撼動心神,想必被他如此稱讚過的餡餅味道也一定很棒吧,雖說我被賦予了重要的任務,但若是在安息日出去的話也許還是能被諒解的吧?

明天的安息日去看看吧,記得是央都東三街的跳鹿亭是吧?

§

這是自己第一次踏足塔外,數不清的事物多的讓人眼花撩亂,孩子們奔跑著嬉戲的身影,以及不急不徐清掃著門前落葉的人們,交談聲讓人覺得舒暢,互相問候的話語讓人感受到溫暖,令自己不由地放鬆了嚴肅的面容,露出了淺笑。

不過路上的人們總是在看到自己時擺出了一副既敬畏又害怕的面容,不是緊張的匆忙繞道,就是湊上前阿諛奉承的希望從自己身上討點好處,這些舉動令自己不知所措,只好強行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可怕表情來驅趕人潮,這就是最高祭司讓自己不要太多跟市民接觸的主因嗎?

這些人潮稍稍阻礙了尤吉歐對殺氣與視線的感知,在不遠處的轉角兩位少女在看清了亞麻色頭髮的身形後,手中緊抱著的紙袋應聲撒落一地,而兩人皆沒有要去撿拾的意思,只是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後便迅速地朝著反方向離去。

假日的人潮確實比想像中要多,畢竟是不必工作的日子,自己忽略了一項至關重要的線索,而這直到自己順著他向自己訴說過的道路來到店門口時才發覺。

安息日,是一個禮拜中唯一的休息日。

所以,理所當然的,店面也會因應作息而關門。

自己站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與閉門深鎖的店門口面面相覷,路邊花壇的落葉被風吹撫到自己腳邊,而我根本沒有心情去撥開,最終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也是,說的也是,自己早就該想到的,安息日本來就是休息的日子,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客人而開門營業,是沒有想到這點的自己不好,不過若是平日自己也根本沒有辦法過來,看來所謂的央都第一的餡餅大抵是與自己無緣了,都特地來到這裡了真的不想那麼快就認清這樣的現實啊。

一旁的花壇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自己瞬間收拾好了落寞的心情,將手按上腰間的藍薔薇之劍的劍柄,向附近的草叢甩去一記凌厲的眼神。

從剛才就一直隱隱約約地感受到視線,本來以為是難得遇到整合騎士在路上走而好奇的路人們,現在的感覺似乎又不太像一般市民了。

沒有市民可以接近自己到這種地步還不讓人察覺的,現在的暴露行蹤與其說是破綻不如說是陷阱。

草叢後隱隱約約的撇見衣服的一角,能感覺到對方絕對不容小覷的戰鬥經驗,除了剛才刻意發出的移動聲外自己便再也聽不見任何能判斷對手位置的聲響,有這樣的身手,絕非普通的一般市民。

這種時候,與其被動的等人出招不如先發制人。

「躲在那裡的人,我數到三,若還是不出來的話,就視做敵人排除。」尤吉歐壓低了嗓音,順勢將身子壓低以應對任何時候可能會向自己發動的攻擊,藍薔薇被自己抽出一小截,露出了劍刃森冷的寒光,自己緊緊地盯著樹叢,生怕漏掉對方的任何動作。

「慢著。」聲音清冷,聽得出來是位女性,她為了展示自己並無敵意率先從草叢中踏出一步,身高要比自己稍微矮上一截,但從步伐與從容的態度能感覺到對方絕非泛泛之輩,這讓尤吉歐稍微提高了警戒,退了一步。

少女的身型被斗篷所遮掩,只露出了半張臉,些許金色的短髮從斗篷的兜帽中露出幾縷,是連陽光都為之失色的金色,腳步中帶著沉穩,無聲的告知著對手自己並非因為弱小而主動出面,而是對自身實力有絕對的自信才露面。

「我並沒有要與你為敵的打算,若是你願意我想請你換個地方談談。」少女輕輕地拉下遮掩面容的兜帽,那頭美麗的金髮暴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耀眼的讓人不忍直視,尤吉歐稍微瞇起了眼眸。

「我的名稱是,原.整合騎士,金木樨騎士—愛麗絲.辛賽西斯.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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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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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知道你。」尤吉歐沒有鬆開握住劍柄的手指,反而是加深了力道,以便隨時可以將其出鞘,翠綠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面前自稱是愛麗絲的女性,「半年前背叛公理教會的異端者騎士,沒想到我們辛辛苦苦找了這麼久的叛徒現在會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這裡。」

女性聽聞後輕輕的蹙起了眉間,但仍然沒有顯露出攻擊的姿態,反而是伸出了手,做出了一副邀請的手勢,腳步也同時朝尤吉歐的方向邁步縮減彼此間的距離。「我們都被最高祭司給欺騙了,如果你有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異樣,那都不是錯覺,我們原先也都有著自己的人生,是亞多米尼史特蕾達將這一切破壞了,即使你現在已經不記得了,但過去的事不會消失,我想你應該對我的臉有點印象吧。」

少女的話語讓尤吉歐沉默了一瞬,確實如她所說,自己時不時會冒出一些連自己都難以解釋的心緒,而對方的面容也如同她所說的一般令自己倍感親切,這一切的一切卻讓尤吉歐繃緊了神經,也令他堅定了心神。

冰藍色的劍出鞘,劍刃摩擦鞘口的聲音聽上去冰冷無情,尤吉歐冷下了雙眼,雖說眼下自己出門時並沒有穿著完善的護具,和對方隱藏在斗篷下的全套甲冑防護相比,在進攻上自己仍然是沒有太大的贏面,但輕裝的自己仍然有著速度上的優勢,不論是趁亂逃脫或是呼喊救援,在距離央都如此之近的地方以上的幾個方案執行起來都不會太過困難,更何況即便對方說著沒有要與自己為敵的意思,但這仍舊只是對方的片面之詞,沒有完全相信的道理。

「在將你捕獲之前,我有個重大疑問。」尤吉歐輕聲說道,女性感覺到危機也迅速的握住了腰間的刀鞘「今天我之所以會出現,明明只是一時性起,你卻好像已經等候已久般出現在這。」

尤吉歐停頓了良久,那樣鮮明的事實若是此刻被證實,那自己大概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事物了,對自己來說昨夜的星空雖然依舊美麗的遙不可及,但若這一切都只是他的目的,那麼……

「……我可以將桐人.辛賽西斯.薩提斯里的言行舉止視作背叛公理教會的證據嗎?」

那個名字似乎是按下了某個開關般令眼前的少女縮緊了瞳孔,漂亮的蒼藍色雙眸透出了難以掩蓋的怒火,金色的短髮似乎被不知名的風吹動著飛舞,少女的聲音透出了如地獄業火灼燒般的沙啞與乾澀。

「背叛?」她輕輕地開口,就像是對這個詞彙感到陌生般重複了一遍,接著無法忍受般的怒吼出聲,「背叛的明明應該是他吧!」

金色的花朵隨著主人的怒氣漫天飛舞,只消一瞬便遮蓋住整個天際,將尤吉歐囚禁在飛舞的花瓣中,伸出手欲觸碰卻被劃傷手指,明明只是花朵卻有著讓人驚異的殺傷力,眼前女子的憤怒尤吉歐並不清楚,但恐怕那個傢伙對她做了什麼令她如此氣憤難當的事,不過這似乎側面證實了剛才那個猜想也僅僅是自己的杞人憂天。

花朵所圈出的範圍正在一點一點縮小,尤吉歐被迫朝中心退去,他剛才試著發動神聖術打穿個破口,卻被無數的堅韌花瓣所防禦下來,不要說風洞了連個裂痕都沒有。少女喘了口氣,強行壓住了憤怒的心緒。她的面容令自己熟悉,眼前的少女不論是聲音還是舉止都有著讓人不禁懷念的溫度,誘使著自己卸下防備,剛才也是,明明有著可以打倒敵人的選項自己卻優先選擇了逃脫與呼救,對方是背叛公理教會的叛徒,自己理應是要服從命令的,現在卻莫名的湧起一股不願戰鬥的衝動。

這些反常的情緒時不時地出現,影響著自己的行動,手腳就如同灌了鉛般沉重,似乎是在呼應對方的話語般令自己的大腦隱隱作疼。

「要那個傢伙背叛公理教會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會這樣辛苦得來找你啊。」少女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少女將右手覆上被眼罩所遮掩的右眼,緊接著伸出左手握成拳,花瓣彷彿有意識般加快了縮小的速度,「雖然有些粗暴,不過在這裡直接打昏搬走還比較快。」

察覺到對方話語間的認真程度,尤吉歐不得不重新嘗試在包圍網開個洞的提案,他舉起了藍薔葳之劍,擺出了雷閃斬的架式,目標是相較之下較為脆弱的地面,包含心意的劍擊以極為凶狠的聲勢朝著腳邊落下,就如同招式名稱般,落雷似的劍技眨眼間便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巨坑,愛麗絲吃驚的退了一步,藉著煙塵的遮掩,寒氣從被打穿的破口蔓延而上,冰霜順著石製的地面攀上少女的腳踝,暫時絆住了她追擊的腳步。

下水道傳來由近而遠的腳步聲,看來這次的勸誘行動可以算是徹底失敗了。

「沒想到會打穿地面來逃走,我還以為他是會正面對決的類型呢。」少女反省著這次的失誤,用花朵輕而易舉的剷除了腳邊的冰霜,愛麗絲解除了花朵的包圍網,讓花朵分裂成一部份進入下水道搜索,而同一時間原先再為普通不過的牆面則出現了一絲扭曲的異樣。

乾淨的牆面出現了異空般的門,而一名褐髮少女的身姿也從那處探出頭來。「愛麗絲,老朽都特地交代切勿衝動行事了……」

「抱歉,卡迪娜爾女士,是我太過衝動了,我會反省的。」少女乖巧的垂下頭聽訓,明明身高不到自己的胸口,眼前少女的語氣卻沉穩而飽經風霜,卡迪納爾輕輕地笑了下,面對眼前低頭垂目的少女騎士她反而伸手去拍了拍對方的腦袋。

雖然這個舉動要墊起腳尖才能做到。

「回去吧,這裡不宜久待,下次再找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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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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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天空的顏色是讓人聯想到乾涸的鮮血般暗沉的赭色,完全看不見太陽的蹤影。地面一切的樹、土壤、山脈、水面乃至於細小的石塊全都是木炭般灰黑的黯色,這個地方桐人已經來過好幾次了。

為了防堵闇黑領域的進攻,早在半年前騎士長貝爾庫利便將通往人界領域的四個入口全數封堵,唯獨剩下逐漸崩解的東之大門還未被封死,門上的神聖文字恐怕也只有最高祭司和自己能真正理解它即將代表的危機,粗略估算,此門的完全崩潰也只剩不到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

乘著飛龍越過邊疆,隱隱約約地仍然能見到零星的幾個駐紮營地,恐怕是前哨兵,大約是想盡可能地將最前線整合騎士的情報傳給後方的作戰指揮官,不論是武裝抑或者只是長相都對戰事大有幫助。

自己姑且不論,但騎士長貝爾庫利在闇黑界大概是人盡皆知的恐怖象徵。

而唯一能隱藏情報的方式,只有一種。

「System call. Generate luminous element. Form element. Lightning shape.」桐人對著虛空伸出手,數十數百的素因一瞬間宛若星辰般連續點亮了他周圍的空間,明明常人僅能做到的十指素因他卻輕易地辦到了最高祭司等級的元素控制,金色的光點帶著難以置信的絢爛與之成正比的危險點亮了暗沉的天空,素因只消一瞬便覆蓋住整個東之大門,「Discharge.」隨著最後一個音落下,鋪天蓋地的金色閃電一瞬間朝著敵方疾射而出。

光素交織而成的致命雨點徹底封死了前哨兵撤退的可能性,將原先就漆黑的地面轟炸的宛若焦土,爆音隔了一陣子才透過空氣傳入鼓膜,桐人望著方才自己轟炸過的地面,直到確認了敵方的生命已經徹底消散在空中轉換成空間力後才收回手。

而正當他準備離去之際,面前被身著著黑衣黑甲的騎士所攔住去路。

光看那一身制式的甲冑就能推測出此人的身分,是暗黑騎士團裡的將軍夏斯達。

「出手真狠,我的部下幾乎都是你殺掉的吧。」男人緩緩地說到,聲音壓的極低,似乎能感受到話語間隱忍著的憤怒。

能夠穿越方才光素的轟炸更甚者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時候竄到自己身邊,眼前的騎士可以說是非常強勁的敵人,不過在他能夠到達身旁卻沒做出偷襲等事,就說明了眼前的騎士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加正經。

漆黑的劍出鞘,桐人一言不發的握緊了劍柄,兩人皆沒有再說任何言語,自己在戰鬥中已經逐漸放棄溝通,一開始仍會為了消逝在手上的搖光憐惜與愧疚,而在經歷過數千數百場戰鬥後,連那樣殘存的念想也隨著消散在空中的生命力一同消逝,只剩下無盡的空虛和回到央都去看他一眼的想法了。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扭曲成這樣的呢?

不會為生命的消逝流淚,不會為沾滿雙手的鮮血絕望,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麻木不仁的呢?

劍刃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男人的劍術精湛,甚至可以說是超乎想像的優秀,以白刃戰和自己交手想必是為了不讓自己有機會詠唱神聖術吧?但很遺憾的自己比起神聖術反而更擅長劍技,用心念強化過的劍擊與對方相撞,快速而絢爛的連續劍法更是自己的長處,對方顯然為此吃驚了不少。

單獨壓制這個將軍對現在的桐人而言並不算難事,即便無法使用神聖術自己仍有做為殺手鐧的武裝完全支配術,自己已經從方才交手的手感大致推測出對手的實力,若是要將能力情報完全抹消,最好的辦法便是在此徹底擊殺此人,類似的事情其實已經做過不少次了,現在沒有不這麼做的理由。

漆黑的劍身在一個斜斬後變得更加冰冷銳利,轉變了原先試探般的碰撞變得極具威脅與殺傷力,夏斯達不得不更加認真的防禦每一次瞄準要害的劍擊,若是方才的劍招僅僅是互相試探,那現在的就是認真的在互相搏命了。

少年的眼神除了冷靜的空洞外再無其他,甚至連殺意都感受不到,但他揮舞出的每一次劍擊卻都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威脅,而隨著桐人刻意逐漸提高每一次劍技的速度後,夏斯達很快的便感覺到自身防禦的力不從心,細小的傷口逐漸地疊加,每一次劃傷而滲出了血液都代表了體力與耐力的流逝,而在這相互搏命的戰鬥中這樣細小的傷痕只將戰鬥逐漸導向終點。

在最後一次為架開對手的劍技而空門大開的空隙,夏斯達只消一瞬便意識到了這是足以致命的失誤,眼前默默無名的整合騎士,漆黑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擺出了突刺的動作,那是奪命擊的起手式,漆黑的劍身透出森冷的寒光,強勁的心意將此招式的殺傷力與射程距離提升到極限,即便現在立刻逃離也遲了。

桐人的表情絲毫沒動,即便眼下自己即將親手奪去某個人的性命,他手上的夜空之劍仍然平穩,連一絲的動搖或晃動都沒有。

劍光閃爍。

手上傳來了刺中物體的手感,但桐人此刻卻驚訝地瞠大了雙眼。

少女的身姿不知何時擋在了自己與對方的中間,夜空之劍分毫無差的貫穿了女性穿著盔甲的瘦弱胸膛,血液的熱度彷彿要沸騰似的飛濺上了自己的面容,他聽見有人悲痛欲絕的嘶吼,聽見女性咳著鮮血吐出最後的話語,聽見重物從半空中墜落至地面時發出的沉悶聲響。

漆黑色的劍身沾染了鮮血,自己聽見了遠處的哀鳴,聽見了幾乎要撕碎胸腔的痛苦咆哮,那樣的悲鳴彷彿與自己的心音共鳴般差點將胸口撕碎,而疼痛則後知後覺的蔓延開來。

自己伸出手去觸碰有些濕潤的腰側,鮮血從刺入腰際的劍身不斷冒出,逐漸染濕了衣服,漆黑的騎士服被血液浸染成更加深的色澤。剛才自己的致命一擊被突然飛身閃至的少女騎士所擋下,而敵方的將軍則未放過這等空隙,將最後的一技劍擊藉著視覺的死角狠狠的刺入腹部。

那樣的捨身攻擊幾乎重演了讓自己幾乎不願回憶起的過去。

比起傷口的疼痛,胸腔彷彿要撕裂的傷痕更讓他痛不欲生。

劍柄好重,那是自從砍倒哥布林後就沒再察覺過的重量,桐人不確定那位將軍是否仍然生存,從這樣高的地方墜落基本上是絕無可能生還,但自己也已經疲憊到不願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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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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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我記得身上的每一道傷口的由來。

那是為了懺悔而特地留下的罪證。

生命消逝在手上並不會讓我動搖,真正讓我動搖的是我知道那個逝去的光芒曾擁有過光輝且正直的過往。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迷失方向的呢?

回過頭來周圍的道路已經被自己塗上漆黑的污漬,而視野中唯一剩下的只有那條在黑暗中扭的歪歪斜斜的細小白線。

玻璃做的碎片鋪滿了蜿蜒小道,只為了往前走就將整個腳掌割破的鮮血淋漓。

但停在原地更讓我害怕,硬著頭皮逼著自己奔跑起來,想要將身後的恐懼甩得遠遠的,好像只要一直前進就追不過來般,拼命地奔跑。

跌倒了也沒關係,只要趕快站起來就好,忽視了一切會讓自己受傷的碎片,跑著跑著就忘卻了痛,只剩下踩踏在碎片上發出的霹哩啪啦碎裂聲。

最後發現碎裂的聲音是從自身傳出的。

§

沒有使用非常高級的神聖術治癒傷口,只是單單止了血就放著不管,白色的繃帶一圈一圈的壓住了傷處,最後桐人起身回到了前線的營地。

貝爾庫利對他拒絕一切治療的行為,不太贊同的板起臉色,騎士長蹙著眉間一言不發,最終揮了揮手讓桐人回去央都向最高祭司匯報目前的情勢,就當是給傷患的休假了。

在錯開身子離去前,桐人聽見他低聲地說到。

「那個男人在闇黑領域也是難得主張和平的少數派,剩下的幾個諸侯大概不會再有議和的可能了。」

他頓了頓腳步,最終也僅僅只是邁步離去。

抵達央都後已經是半夜時分,起降場空無一人,為了不讓傷口裂開,自己已經刻意將回程的速度放慢,夜空的星辰仍然閃爍,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般依舊點綴著無垠的夜空,但此刻的自己早已疲憊到沒力氣去欣賞了。

桐人的腳步沉重,失血過多再加上高空的寒氣,令他僅能貼著牆壁緩緩前進,自己回來中央聖堂的時間幾乎可以算是寥寥無幾,想當然爾他恐怕連自己的房間都不知道在哪,此刻的桐人只想著隨便找個地方休息個一晚,不一定要有床,躺在草地上也能接受,至少不必擔心會有人趁人之危偷襲。

「桐人?」遠處的聲音令他頓了頓身軀,桐人不想回頭,但這次和以往不同,那位騎士沒有像平時一樣轉身避開,而是主動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唯獨現在的樣子,不想讓你看見的。

「你……受傷了…?」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遲疑與慌亂,自己的身軀被人以不容反駁的力道撐住,桐人仍想試著遮掩,但只是淺淺掙扎的力度就令只是稍微癒合的傷處溢出了泊泊的鮮血。

「System Call. Generate luminous element. Reconstruct ……」指尖生成的光素逐漸靠近了他的腰側,桐人這時強硬地打斷了對方的詠唱,他伸手握住了對方操控素因的手掌,在失去索魯斯的恩寵的現在能聚集到這樣程度的素因已經稱得上是奇蹟了,他卻毫不猶豫地就將其消散。

「你!」尤吉歐狠狠的蹙起眉間,要知道剛才的術式是要消耗大量的空間資源才能使用的神聖術,被桐人打斷的現在要重新聚集能治好的素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這樣擅自作主的病人一向是最麻煩的。

「不用了,留著吧。」桐人淺淺的說道,試圖將自己的身子從對方身上撐開,他的動作搖搖晃晃,明明就連站都站不穩,卻執意想躲避現在的肢體接觸,平常總是不知道距離似的一直黏過來,動手動腳都是家常便飯,現在的反常卻讓尤吉歐有些不悅。

尤吉歐毫不猶豫地將對方的掙扎與反對全數壓制,他直接一把架住桐人的腋窩,將對方全部的重心轉移至自身,桐人慌慌張張地想要逃跑,但腰側的傷口卻限制了他的移動路徑,讓尤吉歐輕而易舉的就將他微弱的抗議全數封堵。

「你的房間在哪,我帶你過去。」他擺出不容反對的強硬姿態,架著人一步一步的前往升降梯。

「……我也不知道。」桐人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再囉嗦我就直接打暈你扛走。』的氣勢,乖乖的回答問題。

尤吉歐還是一樣,明明平時總是順著自己的鬼點子胡來,卻在關乎自己安危的問題上都強硬地讓人忍不住妥協,從以前就是如此,即使現在失去了記憶,也和那時候一樣。

「……那先來我房間吧。」他稍稍停頓了一瞬就快速地做出決定。

這不是比露宿荒野還糟嗎?!

桐人頓時蒼白不已的臉色被尤吉歐解讀為失血過多的虛弱,他二話不說就連拉帶拽的把仍在試圖逃走的人強硬的拖進升降梯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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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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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這還是第一次進尤吉歐的房間,若自身的情況不是被疼痛與挫折分散了注意力,那桐人大概是曾期待過能受邀進入這裡的。

畢竟自從以這個身分與尤吉歐再次見面以來一次都不曾進入過彼此的房間。

但眼下的他卻完全沒有辦法分散心神去注意房間的擺設是否如同記憶中一般,腹部的傷口仍隱隱作疼,能從逐漸沾濕的衣襟感受到裂開的趨勢,剛才的掙扎已經消耗掉自己所剩不多的體力,現在只得乖乖的被尤吉歐安置在床榻。

房間沒有開燈,入夜時分幾乎稱得上伸手不見五指,今夜沒有月光,星辰能提供的照明本就有限,但這仍不影響桐人看清他此刻的模樣。

在運送物極不配合的情況下,他比平時要消耗了更多的體力,雙頰微微的泛著紅,尤吉歐此刻的臉色卻黑的彷彿外側的天空,光是這樣沉默著不說話就給自己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壓力,桐人悄悄的縮了縮,卻發現身後只有柔軟的枕頭和牆面,移動身體時拉扯到了傷處,他原先就保持得不太好的撲克臉此刻更是維持不下去。

「受傷了就別亂動。」他的聲音彷彿夾雜著冰霜,那樣熟悉的語氣是以往發怒的前兆。

桐人下意識的繃緊了神經,記憶中的尤吉歐很少生氣,再怎麼無理頭的要求他也只是蹙著眉間思考了一會兒後就無奈地任由自己的任性,這樣的他偶爾也會有沉著臉不說話的時候,還記得是當初被渦羅學長逮到機會和自己真劍對決的事情,即便最後自己也算是平安無事的從決鬥場出來,但那時他的臉色就像今天這樣難看,是自己再三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他才稍稍恢復一絲笑容。

「所以,背上的傷也是這麼來的?因為找死所以放著不管?」光聽聲音就感覺要被活活凍死了,桐人忍不住冒著冷汗,卻也不去反駁對方的言論,只是低下了頭,這個舉動讓尤吉歐更加不滿的用手扣住了他的下顎,強行逼他直視自己。

「……我有個朋友,」尤吉歐並不是那種會不聽人說話的類型,只要說清楚緣由就會消氣,桐人只能嘗試組織著言語,他張口結舌了半天,也只吐出了老套的開頭,「他遇到了一些,不太能算是壞人的傢伙……他們受下屬的愛戴,也會為了失去的人悲傷憤慨……他們可能並不想和我們戰鬥,卻因為只是生活在闇黑領域而不得不這麼做……我想他應該是個好人吧,至少比我要好很多……」

桐人的聲音不自覺地染上了些許的沙啞,他沒意識到尤吉歐已經放下了牽制他的手,仍自顧自地說不停,前言不接後語的混亂不清,當時的場景像慢動作般在眼前撥放,然後定焦在最後熟悉的一幕。

少女被自己的劍貫穿胸口,而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和熟悉的身影重疊。讓桐人痛苦的瞇起了雙眼,胸口跳動的器官向被攥緊似的無法順暢呼吸。

當時有多討厭,長大後就會變成那樣的人。

尤吉歐緩慢地坐到床沿,靜靜的看著緩慢組織著言語的男人,眼神柔和了不少。

「我想我不能就這樣忘了那些事,至少我得記得那些……最近記憶都有點模糊,所以只是想說能留點什麼證明……抱歉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桐人的話語消失在溫暖的懷抱中,他眨了眨雙眼,一副沒搞清楚發生什麼般,轉向輕柔擁住自己身軀的人影。「……尤吉歐?」

自己的身軀被尤吉歐輕柔的環住,能聽見他胸口砰砰作響的心音,溫熱的體溫和宛如初春朝陽的香味,但過於混沌的大腦仍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會突然被允許靠得如此之近,周身熟悉的氣息讓他徹底放鬆了戒備,頭頂傳來被他溫柔的手掌輕撫的觸感,桐人愣愣地望著將腦袋輕柔地靠在耳畔的少年。

「……這是?……做什麼?」

「因為,」尤吉歐輕聲說道,沒鬆開環抱住他身體的手臂,手掌順著捧住了桐人有些難看的哭臉,尤吉歐放軟了聲線,「你看起來好像要哭了似的。」用手指輕柔的按壓著對方乾澀的眼角。

只是一句話就讓他一直乾澀的發痛的眼眶逐漸蓄滿了水氣,桐人忍不住捉緊了尤吉歐的衣服,像是在大海中溺水的人終於捉住漂流的浮木般用力,喉嚨沙啞乾澀,傷口也疼得要裂開似的,從邊境撐著受傷的身子連續飛了十個小時的疲憊,甚至是每一次被最高祭司的刻意刁難,那些全部加起來都敵不過他輕柔的言語。

比起被傷害或折磨的痛,被理解而安慰的話語更讓自己忍不住落淚,他仍然如自己記憶中的一樣,溫柔又體貼,是自己遇過最純淨又美麗的靈魂。

這讓自己怎麼捨得放手?在半年前失去一切後得到了一次能夠徹底重來的機會,不論伸出援手的是惡魔還是神明,它的提案確實誘人到讓自己無法拒絕。當初明明發誓了不會讓他再受任何傷害的,明明這樣發誓了,卻依舊眼睜睜的看著他變成現在的模樣,所以能捨棄的我都捨棄了,無用的偽善,無用的清高,無用的同情。

那些我拋棄的東西,他卻在不知不覺間全替我撿拾了起來,溫柔又細心的全替我保存著,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還給了我。

「接下來說的話,可以忘了嗎?」自己抱住了他的身軀,將耳畔貼在對方砰砰作響的胸口,確認著對方加快的心律,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已經逐漸染上了哭腔。

「……尤吉歐,你能不能……哪裡都不要去……」

「……別離開我…」

「…留下來,待在我身邊……」

「……我不想要一個人……」

「……………別走。」

胸口的布料濕成一片深色,懷裡的少年不知是用盡了力氣還是單純的過於疲憊,掛著淚痕枕著自己胸口的布料睡了,短短的黑髮搔刮著肌膚有些癢,尤吉歐伸出手去撥弄著,將黏在他一團糟的臉上的髮絲小心的撥開,露出泛著紅的眼角,他的眉頭蹙緊,一副不安的模樣。

這樣狼狽至極的模樣,像個孩童般撒嬌,吐露著卑微的哀求,和平時露出愚蠢的笑容靠過來的傢伙判若兩人。

胸口不知原因的隱隱作痛,手上的動作卻溫柔至極,尤吉歐輕巧地將他安放置床榻,因對方的不願鬆手而妥協,將自己也包裹了進去。

忍不住伸手去描繪他眼角的淚痕,祖母綠的雙眼靜靜地盯著眼前不安的攥著自己不放手的孩童,最終悄悄的將輕柔的吻覆蓋於他露出來的前額。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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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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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他聽見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

是非常熟悉的聲線,自己名字的音節被他嚼的有些軟嚅,帶著無奈又些許的縱容。接著身上的被子被猛的掀開,刺眼的光線和他的身姿一瞬間侵入視野。

亞麻色的頭髮,背著光的身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翠綠色的雙眼透著陽光般的暖意,他輕聲呼喚著自己的名字,讓自己趕緊從床上起來。

自己忍不住伸出手去拽他的手腕,施了力讓他跌在身上。

「我還想睡,再陪我睡五分鐘吧。」聲線帶著剛清醒後的沙啞與慵懶,自己將唇貼在他耳畔輕聲說道。

懷中的人頓了半秒就將自己推開,將一整套換洗的衣服甩在自己臉上,接著是他努力故作冷靜,但仔細聽便能聽出話語間細微顫抖的音色。「別撒嬌了,快起來。羅妮耶和緹潔都在門外等了。」

自己忍不住輕輕地笑了,將暫時遮住視野的衣物取下,看著他迅速背向自己的背影,和藏在亞麻色頭髮後通紅的耳根,離去前不小心被書桌旁的椅子小小的絆了一下,讓自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但為了顧及對方的臉皮只得強行押下。

他轉過來的面容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意味,祖母綠的眼眸兇狠地瞪了過來,但殺傷力就和撒嬌著的奶貓差不多,可愛的讓人差點又忍不住想去逗他。「現在就起床!立刻馬上。不然我不等你了。」

「好的好的,等等我啊,尤吉歐。」

§

自己緩緩的睜開雙眼,夢裡的場景現在想來仍歷歷在目,懷裡的觸感讓自己仍感覺有些不真實,桐人微微的動了動脖頸。

印入視野的側臉看起來彷彿帶著微光似的,晨曦將他的輪廓刻畫得格外溫柔,纖長的睫毛輕巧的覆在肌膚上,留下了一小片淺淺的陰影,胸膛細微起伏著,櫻色的唇微啟,吐息的聲音足夠輕柔,自己忍不住悄悄收緊了懷抱的力度,趁著他還沒有清醒的時刻,一點一點的將他往自己的懷裡稍微貼近了幾分。

「你醒了就放開我。」沒想到櫻色的唇瓣卻輕柔的吐出咬字清晰的語句,祖母綠的雙眼也同時睜開,直直的望著面前的黑衣劍士。

桐人連忙鬆了戀戀不捨的爪子,高舉著退開了一段距離,他尷尬的笑了兩聲,摸摸鼻子道了歉。「怎麼不起來?我以為你早上會去慢跑?噢,抱歉。」

「因為你的手抓太緊我根本扯不開。」尤吉歐果斷的掀開了被單,冰涼的空氣瞬間竄入被摀熱的被窩,讓桐人原先還昏昏欲睡的腦子立刻清醒了幾分,他遞過來的眼神讓自己察覺到對方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冷淡作風,搞不好昨夜的事情都是自己太過思念而造成臆想。

「……你其實可以張開眼睛讓我知道你是醒著。」他仍然在垂死掙扎,試圖挽回一點顏面。

「然後盯著你的睡臉嗎?我不記得我們有熟到這種地步。」

「我的錯。」確實找不到理由為自己開脫,桐人只好老老實實的再道了一次歉。

尤吉歐轉過頭,毫無預警的伸出手去掀對方腰側的衣襬,桐人的心跳瞬間加快,他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直到尤吉歐的手掌覆上被繃帶纏的緊緊的傷口才猛然回神,櫻色的唇瓣輕柔的吐出神聖術的起始句,而這次自己則不再阻止他的好意。

溫柔的光芒包裹住傷處,桐人沒怎麼在意傷口到底能不能癒合,只是專注地望著垂著雙眼認認真真的替自己治療的青年,亞麻色的眼睫輕巧地眨動,祖母綠的雙眼帶著如臨大敵的謹慎,自己和他的回憶明明早已消逝無蹤,他仍然帶著會讓自己怦然心動的溫柔,那無關記憶存在與否是他本身靈魂的光輝,是讓自己發誓得永遠守護的寶藏,忍不住露出柔和的笑意,太過沉浸在回憶中導致他都沒怎麼意識到,直到隨著光芒的消逝與痛覺的減輕,他才發現治療已經結束。

「抱歉,疤痕還是留下了。」尤吉歐輕蹙著眉,有些苦惱地說到,伸出手去碰觸和其他膚色相較下較淺的疤痕。

「不,我才要謝謝你,替我治好了傷口。」自己緩緩地說道。

尤吉歐抬頭,正好對上他此刻的表情,心跳感覺一瞬間停了半拍,接著開始飛快地敲擊著自己的胸腔。

他的眼神讓自己差點忘了呼吸,溫柔的彷彿要溢出水似的雙眼,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樣彷彿看著摯愛之人的模樣,為什麼總是會這樣對著自己說話呢?為什麼又露出一副又歡喜又苦澀的表情呢?明明我並沒有特別做什麼啊。

我沒怎麼和其他人相處,但也還是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是不怎麼討喜的,像這樣對於我的任何一點行動都表達歡喜的模樣,一定不是因為我自身的關係,我冷淡又不愛與人交際,拒絕了一次後就再也沒有人會主動找我交談了,所以奇怪的不是我而是每次都熱情過頭的他才對。

會對我露出這副模樣也是因為那個少女說過的,過去的事嗎?

「……桐人……我們,在哪裡見過嗎?」自己望著他的雙眼,緩緩地開口、沒錯過他忽然縮緊的瞳孔,還有一瞬間僵硬的身軀。「……例如,成為整合騎士前……之類的。」

漫長的沉默充斥了周圍的空間,尤吉歐仍直直地盯著桐人的表情,試圖從帶著紛亂思緒的雙眼裡面找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但最終桐人仍是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沒有,只是我自己對你,一見鍾情罷了。」

他低下了頭,避開了自己質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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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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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成為整合騎士前』是真的有這回事的?」

桐人的瞳孔迅速的收縮,他震驚地抬起臉去望對方冷靜的面容,翠綠色的眼睛帶著暴風雨前的平靜,淡漠的讓人忍不住瑟縮起肩膀躲避他散發出的凜凜寒氣,自己張口結舌的想要解釋,卻發覺不論說什麼都只會讓事態更加糟糕,他確實是連想都沒有想過,尤吉歐居然會用這種言語陷阱來套自己話。

望著那張因極度的錯愕與慌亂而顯得格外僵硬慘白的面龐,尤吉歐此刻卻連絲毫的笑意都沒有,曾想像過若是能看到那張臉換上其他的表情,絕對會讓自己開心一陣子,事實卻恰恰相反。他的回答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那麼他剛才的話恐怕也得大打折扣,從心底升起的是一股熟悉到讓自己都覺得厭惡的憤怒。

只能對著幻影與虛空發脾氣的自己簡直無力的可笑。

「怎麼?真的認為我愚蠢到連這種鱉腳的謊言都能騙過嗎?」

桐人飛快的將頭搖得像波浪鼓,但這仍無法讓眼前盛怒的人消氣,自己想試著去擁抱他來安撫,卻發現往常能讓他消氣的舉止對現在的他而言都只是火上澆油般毫無用處。

「尤吉歐,不是的,我……」

眼前的青年一言不發地盯著桐人,似乎是在等著自己的解釋,但自己該說什麼來解釋呢?把全部的秘密包含那些協議都全盤托出嗎?但這根本就失去了隱藏的意義,自己就是希望他能不要被過去所束縛才決定這麼做的,要是說了就本末倒置了,但眼下自己的失誤卻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極度的不信任,這是自己連想都沒想過的。

「……我不是,抱歉我沒有故意要隱瞞但……」桐人張口結舌的吐出了乾澀的辯解,但最後因為實在找不到任何話語來解釋,最後慢慢地停下話語,安安靜靜的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祖母綠的眼眸不帶任何溫度,他望著那副放棄溝通的身影,黑色的腦袋低垂著完全看不出情緒,但他的手指仍勾著自己的衣角,緊的連指結都泛白,那樣大的力道似乎連骨頭都會碎裂,自己該說什麼呢?胸腔熱烈燃燒的怒火幾乎要燒乾他的理智,但他現在楚楚可憐的模樣卻讓自己忍不住該死的心軟了,憤怒到極致後反而冷靜下來了,自己的思緒甚至比往常還要清晰。

從他這邊恐怕是再也得不到任何情報了,證實猜想後最有可能獲得更多祕密的人選大概也就只剩下那位少女騎士了,雖然繞了點遠路但希望他的遲來的誠意能讓對方回心轉意,能在央都綁人的膽識與背後的靠山,都說明了對方可能有不小的組織,要隻身赴會的確讓人有點緊張,但從第一次見面的邀請來看,這個選擇恐怕也是眼下最好的方向。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到底想幹嘛,從以前就是了。」尤吉歐撐起身子,離開了床沿站起身,背過他開始更衣,金屬製的盔甲與皮套相撞發出的聲音輕脆的讓兩人間的靜默更加突兀。

桐人確實有稍微煩惱過如果尤吉歐在自己面前毫無防備的話,自己到底能不能忍住不對他做任何事,但現在這樣的氣氛卻讓人連起異心的想法都凍結成冰霜。自己僵硬的看著尤吉歐背著身子俐落的將單薄的睡衣脫下,露出白皙的背脊,明明看上去如此單薄,現在卻如鋒利的冰晶般感覺隨時會將觸碰的對象割傷,套上制式的騎士服,背影看起來搖搖欲墜,卻仍然挺得筆直,自己忍不住伸手去抓,他卻正好向前一步躲過了自己的手。

「……你很矛盾,明明不想讓人想起過去的事,卻又一直黏過來。為什麼不乾脆一輩子都不要再見算了,弄不清你的本意,心思都被你攪得心煩意亂,難道捉弄我真的就這麼有趣嗎?」

桐人仍沉默不語,在相處的這短短的數十分鐘,尤吉歐才感覺自己第一次接觸到他最本質的靈魂,無關緊要的事可以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上半天,但真正觸及核心的問題卻又總是閉口不談,膽小鬼一樣的懦弱逃避,摀著耳朵縮著身體,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倒是說點什麼來反駁如何?」

冰冷的如寒霜的話語狠狠的將心臟扎了個對穿,感覺泊泊的鮮血正源源不絕地從破了洞的胸口溢出,染濕了地面,明明傷口早就已經治好了,為什麼現在仍覺得痛呢?

設想了無數次,本來就不奢望他能再次喜歡上自己,所以被最高祭司點出他討厭自己時,我也只是淡淡地就承認了事實。被討厭也是沒辦法的,畢竟連自己都忍不住討厭自己了,膽小、懦弱、只會講一些好像是正論的大道理,但是卻做不到,逃避永遠是最輕鬆的選項,就連希望他能忘卻一切活下去也是逃避的後果。

但是現在這樣卻連自己都沒想到會如此的疼痛,不論設想過多少次這樣的場景,在它赤裸裸地呈現在自己面前時卻驚覺,不管排演多少次都讓自己的內心拒絕接受。

直到尤吉歐換好衣服,將藍薔葳之劍別在腰際,踏出房門時他才聽見了對方悶在被單中的細小哭腔。

「………………若是那樣……我會發瘋的……」

就像是希望能將一切留下般悲働的哀鳴,脆弱到讓人心臟揪緊似的抽痛,他的回音前言不搭後語,但尤吉歐仍然是聽懂了,他卻希望自己乾脆不要理解算了。

而尤吉歐只是頓了下腳步就踏出房門,將一室的沉默留給了跪坐在床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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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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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就知道你會過來。」

金髮的女性將精巧的杯子靠在嘴邊,優雅的抿了一小口,接著張開天青色的雙眼,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站立在面前的青年。

她比了個請坐的手勢,示意尤吉歐坐下,接著緩慢地放下茶杯,瓷盤和杯底輕巧敲擊的聲音非常悅耳,少女揮了揮手示意遠處的老闆可以準備上事先點好餐點。

「在那之後也不過四天,我還做好了要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呢。」少女輕聲地開口,接著轉向坐得稍嫌侷促的亞麻色青年。「自我介紹上次就已經說過了,我們還是早點進入正題吧。」

「……你所謂的長期抗戰就是在這裡堵我嗎?」尤吉歐有些無言地看著對方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副這樣做有何不可的理直氣壯模樣,讓他忍不住開口吐槽。

跳鹿亭的生意今天似乎格外的好,不僅是店內都坐滿了人,甚至連外頭的露天餐桌也是人滿為患,自己和她一個指名通緝犯和公理教會的整合騎士,光明正大的坐在店裡叫餐點來吃,這個畫面怎麼想怎麼詭異。

「……我也不過來這裡一次而已,怎麼會覺得有可能在這裡找到我啊。」他扶著前額,閉上雙眼不想去面對她確實在同一個地點找到自己這項事實。

「這也是其中一個理由啦,不過主要是因為他們的餐點都很好吃,要來一份嗎?我很推薦這裡的花茶喔。」金髮少女興致勃勃的推薦到,並將一份菜單遞到了尤吉歐面前,少年有些無奈的接過紙質的菜單,並快速的瀏覽了一次上面的品項,意外的發現並沒有所謂的蜂蜜餡餅的蹤影。

「哎呀,這不是尤吉歐嗎?」中年婦女的聲線突然從背後冒出,令本來專注於菜單的少年分了點神去看向為了上餐而靠到桌邊的老闆娘,她一看見自己就亮起了眼睛,非常開心地朝著自己熟捻的打招呼,尤吉歐沉默不語的靜靜等著對方發話,「好久沒看見你了,怎麼都沒過來?老樣子的蜂蜜餡餅兩份嗎?你看起來瘦了好多,有沒有好好吃飯啊?來來這些都是阿姨請你們吃的,最近好像不太平靜,是不是要打仗了啊?希望整合騎士大人能替我們守住這個國家……這位是…沒見過的朋友呢?是你的女朋友嗎?」

婦女滔滔不絕地聊了起來,雖然大部分都是她一個人講得很起勁,但尤吉歐還是至少從中打探了一些確實的信號。他的確曾經在這裡生活過,雖然記憶中完全沒有這樣的印象,當時的對象至少有兩位以上,畢竟以自己的食量來說兩人份的蜂蜜餡餅還是有點太多了,以桐人遮遮掩掩的態度來猜,十有八九對象肯定就是他。

剛才的話語仍卡在自己的胸腔,隨著每一次的呼吸都彷彿將氣管堵得嚴嚴實實,雖然確實是有些過於自來熟的招呼,但一想到自己曾經有過這樣一段被人掛念甚至被人所惦記的過往,就沒來由的令胸口堵得慌。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會忘記了呢?明明是很重要的東西吧?至少對現在的自己來說確實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會忘了呢?我還忘了什麼?還有多少東西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從手中消失了呢?

「抱歉,女士,我們還有重要的話題要談,待會兒再說好嗎?」少女愛麗絲搶先開口了,她望了一眼有些冷峻神色的騎士以甜美的笑容堵住了老闆娘的好意,再向後示意其他桌的客人後,老闆娘也就心領神會的將時間交給兩人。

「……在這裡聊嗎?」他輕聲說道,眼角靜靜地望了一眼身後的人群,以隱密性來說這裡確實不是個好地點。

「不,我只是來喝茶的,我也有點期待呢,蜂蜜餡餅。」金髮的少女笑得有些狡點,她一眼看穿了尤吉歐在入座前仍半信半疑的心緒,但這意外的一齣卻讓自己說過的話更加有真實性,眼前略顯焦慮的少年騎士此刻大概也不得不信。

「你說過我有可能會對你的臉有印象,這是什麼意思?」他率先切入正題,愛麗絲稍微抬了抬眉,意外於對方的急躁,自己本以為他會是冷靜且理智的類型,沒想到卻有這樣不淡定的一面。

「字面上的意思,我聽說你一直在找我。」金髮少女輕聲說道,「尤吉歐一直在找年幼時被整合騎士帶走的青梅竹馬的愛麗絲.茲貝魯庫。」

「你為了找回因為犯下禁忌目錄而被抓走的青梅竹馬而踏上旅程。」

「聽說?」

「是的,從桐人那兒聽說的。」

………………果然如此嗎。

§

少女提了滿滿一紙袋的打包食物,哼著小曲走向餐館後方的小巷,尤吉歐安靜地跟著對方,他仍在消化那些短暫的資訊量,剛才自己幾乎什麼都沒吃得下,為了不浪費也順便打包了帶走,她說她還得為家裡的另一個人帶午餐,所以這次出來也有一半是為了她。

他們來到空空如也的小巷,不論是堆積在街角的垃圾,或是留著破碎海報的牆面,這裡不論怎麼看都只是非常一般的小巷,一點也不像是具有一定規模的組織會聚會的地方,明明有著能在央都綁人的膽識,卻怎麼看都人手匱乏的可憐,跑腿出去買飯的任務居然得交代給一個指名通緝犯,實在感覺不出來他們背後有怎樣龐大的勢力。

就在他仍做著極度失禮的想像時,右手的牆面隨著腳步聲嘎然落地,忽然開始扭曲,在尤吉歐睜睜的注視下突然從牆面冒出一扇連接異空的門扉,古色古香的木質門板與髒兮兮的小巷非常地不搭,實在詭異到讓人忍不住駐足研究的地步。

愛麗絲絲毫沒有猶豫的握住了門把,熟捻的推開了門扉,勁直走了進去,尤吉歐站在門外,猶豫了一兩秒後,也跟著進入未知的空間。

印入視野的是無數高聳的書架。

自己眼睛發直地盯著數不盡的藏書,難掩喜色,紙質書本的氣味一瞬間充滿了鼻腔,甚至還聞到了些許墨水的香氣,尤吉歐雙眼發直地四處張望,無數的書架與眾多的藏書讓自己實屬有點興奮,比起練武自己也同時熱愛閱讀,書本中的各式故事與傳說傳記通通都讓自己沉迷其中,在實在沒事可做的時候,自己偶爾也會到中央聖堂的圖書室去找點東西來看,從人文歷史看到神話傳記,甚至連審判紀錄都不放過。

在書堆中一位有些矮小的女士正端坐在木質桌椅上,她一手握著拐杖一手捧著書本,栗色的短髮被遮擋在寬大的帽簷下,厚厚的鏡片遮擋住此刻的神色,看上去有點難以親近。

「我回來了,卡迪納爾女士,我帶了禮物回來。」金髮少女的聲音帶著難掩的自豪與歡快,對拿著拐杖的女士說到。

「歡迎回來,不過說實在的其實真的沒必要去外面買東西吃,我隨時都可以呼叫出食物,去外面也只是增加被發現的風險而已,就算你要去找人也沒必要這麼…………」她的諄諄教誨在抬眼看見自己時嘎然而止,「……尤吉歐?」

「這是土產的尤吉歐君。」愛麗絲愉悅地說到,自己只好順勢抬了抬手,簡短地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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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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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不寬的圓桌上擺放著香味四溢的茶點與花茶,這是剛才愛麗絲從跳鹿亭帶回來的下午茶,她說對蜂蜜餡餅有興趣不單單只是為了開自己玩笑,看她一副想迫不及待地就放入口中,卻仍為了維持卡迪納爾女士的威嚴而努力展現優雅的儀表,天青色的雙眼卻不由自主地朝著桌面不斷的投去幾個期待的小眼神,可愛的讓尤吉歐原先緊張的心思削減了大半。

「老朽名為卡迪納爾,是這座中央大圖書室的圖書管理員。首先,老朽得為了愛麗絲公然在央都施暴的行為向你道個歉,我們也是迫在眉睫,失禮之處敬請原諒。」褐髮的少女輕聲說道,她微微彎了下腰,行了個標準的禮節,一旁的愛麗絲也同時彎下了腰。

剛才的轉移空間神聖術是連自己都沒有看過的超高級術式,眼前的少女恐怕不是什麼泛泛之輩,但她卻為了一個連傷口都沒造成的襲擊向自己道歉,著實讓尤吉歐有些驚訝。

「雖然你可能不記得了,但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高深莫測的少女輕輕地敲了敲桌面,愛麗絲才像得到赦令的囚犯似的,朝桌上的點心伸出迫不及待的魔爪,但她的餐桌禮儀也是極好的,除了動作稍微加快外,舉手投足仍散發著優雅的姿態。

「我現在會將這個世界的祕密告訴你,希望你能慎重的考慮和我們合作的提案。」

褐髮的少女輕聲道,她端起桌面的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

還記得那時的場景。

夜空之劍被自己隨手扔到了一邊,框啷一聲,打破了降至冰點的氛圍。

雙手顫抖著去擁住失去意識只能無力癱倒的身軀,前額閃爍著倒三角形的紋路,他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露出了極度慘白的臉,像是不可置信又帶著無盡的恐懼般,最終凝固成一片彷彿漆黑的泥沼般深沉的絕望,那是至今仍深深刻畫在心裡的面容,即便自己已經忘了很多瑣碎的小事,但當時的畫面仍像昨日發生過般歷歷在目。

自己又做錯了,而這恐怕會是壓斷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看見那雙冰冷的毫無溫度的翠綠色雙眸時,腦子就全被衝動與氣憤所占滿,毫不猶豫地大步朝他走去,在千鈞一髮之際攔下他瞄準弱點直揮過來的劍技,藉機拉近彼此的空間,想試圖喚回對方的神智,而我從沒想到這個行為會是令我最後悔的決定。

我只是不想他不記得我了,一想到那些過去的點滴在他的認知裡全都消失無蹤就讓我氣憤難耐。

不過當那雙毫無溫度的雙眸再次染上光輝時,我只開心了不到半秒就驚覺自己錯得離譜。他的臉色一瞬間慘白的毫無血色,彷彿在看著甚麼最可怖的夢靨般,一點一點的將視野逐漸下移,翠綠色的雙眼倏得收縮,而視線固定的正前方是我扣住他的手掌。

他還握著那個冰藍色的藍薔葳之劍,而銳利的劍刃將我的脖頸削出一道非常深的劃痕。

鮮血順著脖頸不斷的溢出,滴落在淺藍色的盔甲上傳來空洞的聲響,每一個音都讓自己的心音為之震盪。他手裡的藍薔葳之劍染上了鮮血,銀白色的劍刃從手中墜落,鏘喨一聲就如同破碎的冰晶一般,跌落至地面。

自己從沒那樣害怕過,恐懼就像藤蔓似的從腳踝快速地攀爬至全身,我認得他的眼神,他那天也是同樣的眼神,被無數的自責與懊悔所侵蝕著身心,最終露出的,想要放棄一切以死殉道的那種脆弱與孤獨。

宛若死寂的眼神。

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了,而我對仍會時不時露出這樣表情的他,束手無策到令人絕望的地步。

雙唇在顫抖,即便胸腔如何大力的吸取氧氣,肺部仍如窒息般乾渴到疼痛,我彷彿在擁抱一具有溫度的屍體,最後梗著聲音吐出了話語。

「……………投降……我不會………再對你動手了,拜託了……請你………把他還給我………」

「還給你?」

隨著話音落地的瞬間,原先漂浮在半空中的銀髮身姿也輕巧的落地,白皙的腳掌輕柔的踩踏在空曠的地面,連聲音都似銀鈴般清脆悅耳,但此刻卻讓人渾身戰慄似的恐怖。

「不太對吧?我可是現在唯一能拯救他的人喔。」

「…………拯救……?」那句話裡的詞讓自己忍不住燃起了一絲希望。

「他確實已經站在懸崖邊,只要再一次打擊恐怕就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吧……」少女輕柔的手指作勢點上尤吉歐毫無防備的前額,自己忍不住收緊了懷抱,讓那根纖細的玉指落了空,少女見狀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弧度,「他的記憶我已經看過了,說是悲慘都不為過的人生呢,幼時的自責如今仍緊緊的束縛著他,家人只是將他視作賺取錢財的工具,悔恨與絕望無時無刻的侵蝕著他的心靈,而且那是怎麼回事呢?吶?英雄大人?那兩個人在忙著的時候,你到底在哪呢?」

「……」

「這不是什麼都沒保護好嗎?還真是傑作呢!」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尖銳的刀刃般將心臟割劃的鮮血淋漓,但我卻一個字都無法反駁,她說的全都是事實,我只能緊緊的抱住懷裡的身軀,想盡量不去理會她的諷刺。

「但是我也不是沒血沒淚的人,我就來拯救他的靈魂吧,忘了過去的痛苦,以全新的方式重生,這就是我賜予他最初也是最後的慈悲。」

忘了過去的痛苦,這句話如同惡魔的低語般不斷的在耳邊環繞。確實如此,如果她真的能做到這種事,那麼他或許真的可以擺脫束縛住身心的陰霾,或許真的能再次看見他的笑容……



「不過,你又能給我什麼呢?」紫晶般的雙眼凌厲的掃向跪坐於地面的人影,柔嫩的唇瓣緩慢的開合著,將每一個字都咬的極度清晰。

如果是為了他的話,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他能夠再次微笑起來的話,任何事都……

「………………什麼都可以,只要是你要求的,任何事都可以…………」

「這確實是很有魅力的提議,外界的人跪在地上求我的畫面也很稀有,但是比起口頭上的表示,我要的是更實質的作為。」銀髮的少女微微的笑了,她彈了聲清脆的響指,尤吉歐前額的晶片便迅速的脫離,掉落在地上發出金屬製的敲擊聲。

「向我宣示你的忠誠吧,我要的是絕對不會背叛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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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3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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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被那個女人所隱藏的世界和整合騎士們的秘密。奎妮拉的惡行遠遠不只如此,老朽的畢生目的也是為了徹底修正她的錯誤。言歸正傳,我們之所以邀請你來的目的,就是想通過你去說服桐人能加入我們的陣營,有他的加入,或許真的能夠拯救這個一成不變的地獄……」

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於龐大的訊息量與一直以來深信的事物被摧毀的無措感,令他只能呆坐在原位,他的腦袋亂成一團,右眼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頓一頓的刺痛感,他張口結舌了老半天,最終仍是垂下了頭。

「……我確實很吃驚,最高祭司的行為也讓我覺得不能接受……我能感覺出你沒有說謊,但這對我來說還是……有些太過遙遠了……愛麗絲小姐對我來說確實有著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但我對她的印象仍然是一片空白……」

「尤吉歐,我也是同樣的,在得知自己其實有著親人與朋友時,我曾跑去那個對我來說尤其重要的村子,但即便我怎麼努力回憶,除了賽魯卡這個音節讓我感覺既懷念又難受外,不論是麥田的顏色,抑或者是截斷的巨樹木樁,甚至連那位少女的面容,對我來說仍是第一次見面般陌生,我無法想起任何的過去……所以我已經決定了,為了不要讓更多的人和我有著同樣的經歷,我選擇了協助卡迪納爾女士,尤吉歐,對你來說這難道無法成為你戰鬥的理由嗎?」

「我……還沒想好……」面對少女的步步緊逼,尤吉歐就像隻被逼到牆角的可憐幼獸,除了虛張聲勢的鳴叫外什麼也說不出口,自己避開了她炯炯有神的雙眼,不去直視裡面的凜然正氣,那對他而言實在太過沉重。

「愛麗絲,別逼得太緊了。」

「……抱歉,女士,是我太著急了。」

明明一開始就說過他們的時間並不充裕,但卻仍給予了自己足夠的時間考慮清楚,卡迪納爾女士是個外表看不出但其實非常溫柔的人,意識到這點後原先被愛麗絲質問時繃緊的神經又彷彿被安撫似的放鬆了些許。

「……?稍等一下,桐人明明是整合騎士,記憶卻沒有被封印嗎?這不合理,明明不進行改造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的,為何最高祭司沒對他進行整合秘儀呢?」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漏洞般,尤吉歐停下了原本的動作,猛然抬頭去望向卡迪納爾沉著的雙眼,希望能從中看出任何一絲破綻。

「不,她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吧。」

「儘管能夠呼風喚雨,儘管有了能夠掌控所有搖光的權限,但這也僅僅是被框限於Underworld這個世界內而已,她也和我們一樣是外界人一手創造出來的數據罷了。」

「桐人……是外界……人嗎?」為了讓思考與言語同步,他特地放緩了語速,但仍是無法削減這句話所帶來的震撼。

他一直對自己非常的溫柔,舉手投足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謹慎與毫不掩飾的溫和,外界人這個事實對他而言仍太過遙遠,但知道自己和他並不相同時胸口仍不由自主地開始抽痛,那樣溫和的他自己確實完全無法和最高祭司的惡行聯想在一起。

尤吉歐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夜裡,他抱著自己像個孩子似的抽泣著的模樣,他是不是很辛苦呢?是不是很後悔當初的決定……他要求自己忘記那時的事,我只是當他覺得不好意思而沒再提起,但他是不是,他是不是覺得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我呢?

「為什麼會選擇桐人呢?除了他之外也有很多其他的整合騎士,拉攏桐人的成功率和其他騎士相比還是低了很多吧?他知道了一切仍然選擇了最高祭司,那不論我說什麼都是一樣的吧?」他輕輕地說著,伸出手去碰觸面前的茶杯,捧著有些涼了的杯緣,雙手食指有些不安地晃動著交互著畫圈。「……為何你們會認為我有辦法說服桐人加入呢?我和他並不算熟啊……」

「……尤吉歐,這你就錯了,他是為了你才會投靠奎妮拉的。」卡迪納爾柔聲說到,她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不清楚那時發生了什麼,但他當初和我合作時就聲明了,如果我們的協議有任何會危及到你的性命,那麼交涉就會決裂。」

「我……」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呢?這句話他只說了一個音節就停下了,現在絕不是詢問這個的好時機。

「……我過去的記憶能恢復嗎?」他挑挑揀揀,最後選了個比較穩妥的問題。

「只要能把整合秘儀的結晶再次裝回原本的位置,整合騎士就可以恢復過去的記憶,晶片保存的位置大概只有奎妮拉一個人知道吧,但以她小心謹慎的性格,最有可能的地方大概是在她的寢室。」

「被銷毀的可能呢?」

「不可能的,銷毀過去的記憶只會令身體像空殼般無法行動,要花上漫長的年月才能重新恢復,從記憶裡直接下暗示然後修改是最穩妥也最安全無慮的作法。」

「……你們沒有考慮直接和桐人談嗎?」

「交談過三次,我們都無法達成共識,他說什麼都不肯同意,即便他也認為奎妮拉是錯誤的,卻仍選擇了視而不見。用武力是行不通的,他現在的系統權限值恐怕已經和奎妮拉並駕齊驅了吧?」卡迪納爾遺憾地搖了搖頭,他們恐怕也是找不到方法才會出此下策。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也認為那是錯誤的,卻還是什麼也不做呢?」

「那是……」「這還用說嗎?那當然是因為他認為,你比世界來的更加重要啊。」

卡迪納爾有些意外於愛麗絲的搶答,但此刻對她來說還是尤吉歐對這件事的反應,所以她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坐在對面的少年,只見他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最終緩慢地垂下了腦袋。

胸口的痛楚是因為心臟敲打著肋骨的原因嗎?砰砰咚咚的作響著,他忍不住用手去緊緊的揪住胸前的布料,卻發現心音仍不受控制的越發震耳欲聾,面頰染上了鮮豔的紅色,連耳朵都在冒煙,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他說話,「……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

他鬆開了胸前的布料,將臉沒入有些發顫的手心,他雙手的手指交錯著摀住了口鼻,使得他的聲音有些模糊和失真。

「……比世界還要重要什麼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種話,我很開心。」

翠綠色的雙眼彎成弦月的形狀,他露出了笑容,緩緩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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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3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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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錯誤就是錯誤,我知道了,我會加入你們。」尤吉歐抬起頭,面頰上還殘留著方才的熱度,翠綠色的雙眼和剛來到這裡時完全不同,閃著光芒,嘴角帶著笑意朝著兩位少女說道。

「說服他的工作我願意擔任,但具體來說該怎麼做,我還是有點沒信心,愛麗絲小姐,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少年躊躇的問道,翠綠色的雙眼就像小鹿似的望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愛麗絲聯想到小小的幼犬。

有點可愛。她的腦海才剛閃過這個念頭,立刻被自己強行甩開,「你就說你現在最想對他說的話就行,我看那傢伙不管你說什麼大概都會接受吧。」

「……我最想做的事,我想……呃!」右眼突如其來傳來劇烈的疼痛感,強迫他停止了未盡的話語,疼痛幾乎擴散到整個腦海,痛覺幾乎要讓他停止思考,右眼浮現出鮮紅色的神聖文字的紋樣,尤吉歐忍不住用手摀住了,痛苦的低鳴讓愛麗絲和卡迪納爾都緊張地站起,愛麗絲率先越過桌面,她強行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希望能喚回一點注意力。

疼痛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尤吉歐踉蹌了幾步,最終搖搖晃晃地跌坐在地上。

「尤吉歐!不管你在想什麼,都立刻停止!這樣下去你的眼睛會……」

方才的說明中,尤吉歐對於外界人的說法仍過於遙遠,那種平日都見不到碰不著的東西就算突然這樣說,他恐怕也不能理解,但直到現在他才開始體會到所謂的連思考都被控制的恐怖,痛覺幾乎要將所有的理智都吞噬殆盡般,從眼眶不斷的迴盪著,但他仍努力地保持著清醒,只因他不願再背過身子當作沒發現,既然已經清楚的知道了,那就沒有任何理由停滯不前,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來說,都是同樣。

鮮豔的紅色從指縫中流出,黏膩的觸感與鐵鏽味讓他有些亢奮的心思逐漸緩和了下來,愛麗絲慌張地去扳他緊緊壓制住右半臉的手掌,視野在一片鮮紅中最後像斷了線的螢幕般變成一片漆黑,耳邊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但心情卻比想像中平靜,右臉被血汙沾染的一片狼藉,卻帶著一絲決絕的堅定。

「……很痛吧,你等等。」少女柔聲的說著,她將手覆上尤吉歐顫動著的右眼,輕聲地唸出一串神聖術。

尤吉歐放鬆了全身的力道,剛才的劇痛幾乎要抽光他的體力,痛楚過去後只剩無盡的脫力感,他軟軟的靠在離自己最近的書架上,讓少女替自己治療一抽一抽疼痛的右眼,他盯著金髮少女的面頰,將僅剩的視野固定在愛麗絲帶著眼罩的右眼,緩緩地問道。「……愛麗絲小姐的傷,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嗎?」

「……是啊,有人對我說明了一切,我本來以為他至少會陪在我身邊的,結果他只是說了一句抱歉就走了,我到現在都還是很生氣呢……」少女輕聲地說著,神聖術的光芒既溫暖又舒適,讓他放鬆了身心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這位女士,明明嘴上說著很生氣,但臉上的表情卻看上去有些失落。

「……是桐人嗎?」他追問到,少女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笑容,將手移開。疼痛已經消失了,他嘗試眨動右眼,乾澀的感覺仍難以消除,雖然視野仍有些模糊,但已經能勉強能看到一絲輪廓。

被信任的人背叛是什麼滋味呢?只是想到第一次見面時胡亂的猜測,就讓自己的胸口隱隱作痛,那時的感覺至今都還是會讓內心窒息般難受,她也是同樣的心情嗎?一想到這點胸口也同樣的難受起來,就像自己無法對桐人的錯誤視而不見般,面對眼前的金髮少女我也無法就這麼放著不管。

「我想好要對他說的話了。」

「已經決定好了嗎?」

尤吉歐仰起頭,直直地望著愛麗絲的雙眼,若是要找個形容詞來描述眼前的光景,她大概會用震撼心神來描述吧?翠綠色的雙眼帶著無與倫比的光芒與堅毅,若說他原先還像個楚楚可憐的幼犬,那現在就已經徹底成長成能庇護他人的成狼。

「我要揍他一頓然後說,我自己的幸福我自己決定。」他緊緊的握了拳,一字一頓的說道。

愛麗絲愣愣地睜了半晌,最後忍不住笑出聲,那恐怕是她第一次露出如此開心的模樣,天青色的雙眼彎成月牙,她的笑顏讓尤吉歐忍不住也彎起嘴角。

「哈哈哈,這不是很不錯嗎?」

§

「一副失戀了的模樣呢。」

最高祭司的寢室中,慵懶的躺在床上的女性撐著腦袋懶懶的斜視著剛進房間就一言不發地盯著地面的黑衣少年,涼涼的說道。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她自討無趣的想轉個身子不去理會,會讓對方露出這副模樣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但她一點也沒有要安慰人的心思,不如說她反倒覺得跑來自己面前擺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給自己看著實有些礙事。

但若是這傢伙說會討厭自己的才不是尤吉歐之類的說詞,然後撕破協議,這點也蠻不妙的,還是稍微觀察看看好了。

「……………他發現了。」

沉默許久的少年突然開口,語音帶著難掩的沙啞與乾澀,但這都不是最高祭司想要在意的,她只對那句只能算得上告知的提醒提高了警覺。

「你說什麼?」

她瞇起雙眼,聲音沉了好幾度,女性仔仔細細的盯緊了面前帶著濃濃沮喪神情的黑衣劍士,她內心的警報響個不停,只覺得接下來會說出讓人氣到直冒青筋的發言。

「……………尤吉歐發現了,大概很快就會過來。」

漫長的沉默蔓延在兩人周遭的空氣,隱隱約約能聞出一絲火藥味,最終她率先停止了這無意義的威壓用力按緊了眉間,「……去把他帶回來,我得重新再調整一次才行。」

黑衣劍士仍然沒有半點反應,但這點事她才懶得理會,說完這句話後就毫不留情地把眼前的傢伙扔出了寢室。



本文最後由 朗日 於 2023-6-29 23: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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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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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索魯斯的威光逐漸消彌,換上統治夜晚的貝庫達,夕陽餘暉下的白色巨塔能看到即將隱沒在闇黑領域的山脈最後一絲光輝,愛麗絲站在緩緩上升的升降平台上,望著遠方被豔陽染紅的天際,若有所思的感嘆著,「這副風景也好久不見了呢……」

身穿金色鎧甲的她腰間別著當初授封騎士之位時被最高祭司贈與的金木犀之劍,隔了半年又再度踏上這座高塔,如今的心情已不如最初獲得認可般喜悅,取而代之的則是沉甸甸的使命,她朝下望著,巨塔周圍為了和平民區隔開來,建了白色的高牆,昭示著巨塔主人尊爵不凡的地位,但明明大家都是一起生活在這裡的居民,為什麼一定要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呢?

自己其實也是知道的,和最高祭司戰鬥的話,絕不可能毫髮無傷。為了他們的未來,接下來只要將那個被偷走的人生還給那位少女,那麼即便自己的旅程即將在此結束也不遺憾。即使走遍了整個大陸,去過闇黑領域也去了他們說過我曾出生的村落,但一切仍然陌生的讓人失落,失去記憶的人就如同行屍走肉,我們沒有能回的地方,沒有要保護的對象,周遭的一切全是謊言堆砌而成的沙堡,只是輕輕地推動就全部坍塌。

而我戰鬥的理由,也只是為了不要再有更多的人和我有著同樣悲傷的遭遇,愛麗絲.辛賽西斯.薩提的人生已經足夠完美,就這麼迎來終末也是足以稱羨的結束。

但那兩個人,就完全不是這樣了吧?

少女淡淡地想著,思緒開始飄遠,想起了那個雨夜。

自己第二次和他見面,是央都聖托利亞徹底離開了索魯斯的恩寵被貝庫達所環抱的時刻,最高祭司大人的沉睡在整合騎士中算是公認的秘密,而且現在正是前線戰事正緊張的時刻,想必前線的指揮已經全權交給自己的叔叔騎士長貝爾庫利負責,即便自己已經叛逃許久沒有回去,這點程度的情報仍然可以輕鬆獲得。

即使已經離開了聖堂,自己仍穿著著代表整合騎士的金色鎧甲,即使被桐人告知自己被當成奎妮拉的私兵,但她仍無法捨棄被賦予這個名號時所背負的責任。想在闇黑領域的逐步侵略下保護所有人界的居民,這個念頭從頭到尾都不是謊言,至少在如今滿是欺瞞與虛假的城堡下,只有這個意志是支撐住整個搖搖欲墜城堡的最後支點。

面前的黑衣騎士,帶著冷峻的神色盯著自己,她看不出對方的心思,不過至少他並沒有立刻轉身離去,這點讓自己多多少少有了能與對方交涉的自信。

但當她將自己的計劃與目的全盤托出時,換來的卻是一言不發的沉默。

轟隆雷鳴與雨水將這份沉默拉長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她忍不住再次詢問對方的意圖,想要得到更加明確的回應。

「抱歉,我沒辦法答應你。」在漫長的寂靜中,他總算開了口,但說出口的卻一點也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即便這個世界會因為少了奎妮拉這個獨裁者而有所改變,但若是要為此犧牲他的話,那麼我寧可將這份自私繼續延續下去。」他淡淡地說到,話語中帶著難以忽視的瘋狂與成正比的決絕,「……我已經不能再失去他了,即便是你來說也是一樣的,請回吧,這次的事只會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你想要讓世界替他陪葬嗎?!」她難以置信的低喊,眼前的少年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想,變得既陌生又疏遠。

黑衣的騎士沉默了半晌,輕輕地咬了下唇,最後緩緩地說道。

「……如果那樣做可以保護他的話。」

「你、你這個!講不聽的……」

「如果,」他打斷了自己有些失控的低喊,「如果我不是從外側來的,如果我真的只是貝庫達的迷途者,是在這個世界生存的人,那卡迪納爾還會出手協助我們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必明言也可以知曉,她並不傻,所以她逐漸的冷靜了下來,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少年,他朝著自己緩慢地走近,金屬製的鎧甲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明明是清脆的聲音此時卻感覺格外沉重。

所以她沒辦法阻止他離開的步伐。

突然有點羨慕呢,即使失去了記憶,仍有一個願意為了自己無條件付出的人存在。她忽然想到了那個亞麻色頭髮的少年,但很快的又搖著頭將那副身影甩離腦海。

「愛麗絲小姐?怎麼了嗎?」她聽見青年有些擔憂的聲線,連忙收起沮喪的心緒,擺出了一副十足認真的模樣來回應對方的詢問。

「沒什麼,只是在想哪些戰術會有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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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3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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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階梯時已經是夜晚時分,入秋後的氣溫降得有些快,但這對藍薔薇騎士尤吉歐來說,算的上是足夠理想的舞台。夜晚降臨後空間神聖力將大幅度下降,越高等的術式就無法連續使用,但只要溫度夠低,僅用少量的水氣與神聖力便能造出所需的冰晶,對冰屬性的他來說,空氣中的水氣就已經足夠讓地利轉變成我方的領域。

雖然不知道桐人現在的權限數值,但只要我們先把神聖力用盡,就不必擔心會被對方的術式擊中,再來就是考慮怎麼在近身纏鬥中占上風了,依照先前比試的經驗,尤吉歐對此頗有心得,和他對練時總是能注意到他偶爾的習慣,只要能夠利用這點,那麼……

「術式的對決我們絕對沒有勝算的,至少要先讓他使不出術式才行。」愛麗絲也同意這點,見識過他以一敵百的廣域範圍元素攻擊後,更加確認了彼此的實力差距,這樣下來要能夠做到勢均力敵,甚至是佔上風,除非是奇蹟出現,否則真的困難重重。

尤吉歐突然想到自己離開前聽見的那句悲鳴。

像是乞求又如哀嘆,他促緊了眉間,捉緊了胸口的布料。心臟一縮一縮的疼痛著,好想和他道歉,說那不是自己的本意;也想好好地擁抱他,向他訴說一直以來的感謝;但又想要狠狠的揍他一頓,想教訓他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不過最後,還是想要靠在他身邊,對他說不用想著什麼事都要一肩扛起,自己也願意和他一同背負。

繞了這麼遠最後還是走到了你面前,希望你不會嫌我迷路的太久,森林裡太黑太暗了,我提著燈籠不斷地走,想要高聲呼喚,卻不知道該向誰求救,跌跌撞撞的一路奔跑著,袖口和褲管都沾滿了泥土,喘著氣終於搆到了你的衣角,看著你似曾相識的面孔,我卻突然有些膽怯了。

該說什麼才好呢?我還是你希望遇見的那個人嗎?他失去了那麼多,最後什麼都不剩了,自己卻仗著和那個人一樣的面孔還要向他說教,這是否太過狡猾了呢?

那明明不是該要求他一個人背負的啊。

「尤吉歐君,我要開門了,準備好了嗎?」略顯低沉的女音喚回了自己的意識,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的勝算本來就很低,要是又因此犯下低級的失誤的話,那就更加沒有獲勝的可能了,所以我慎重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上已經進入解放狀態的藍薔葳之劍。

他早已站在門口等候。

黑衣黑甲的青年騎士,作為最年輕的整合騎士,卻是最厲害的天才騎士,不到半年的時間就逐一立下了旁人難以想像的功勳,夜空的騎士,無論是神聖術還是劍術都是最出色的優秀騎士,其實力甚至可以擠身角逐前三位的名次,擁有著數不輕的頭銜,是個人如其名般,性格既冷淡又安靜的騎士。

但明明在自己面前根本連一個詞都沾不上邊。

我認識的他有著別人從來沒見過的表情,纏著我不放時偶爾會露出來的,眷戀這個瞬間似的笑容;對劍術侃侃而談有著獨特的見解,也不吝於教授;對於完成的任務總是一拖再拖,若不是橫眉豎目的逼著他去報告,搞不好會拖上個三五天;稱呼也不過份講究,甚至被叫名字也會開心地回頭過來;會膽怯也會咬牙苦撐,不管他大概會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對我的事過分在乎甚至忽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些全都是,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展露的模樣。

等回過神來,閉上眼睛腦海中自動浮現的都是他的影子。

原來我已經這樣喜歡他了嗎?

他沒有看向這邊,明明早就聽見我們進入房間的腳步聲了,卻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身體連備戰的基本姿勢都沒有做出,像是對一切都沒有反應似的靜靜望著地面,黑色的髮絲遮住了他漆黑的雙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以請你們回去嗎?」沙啞的聲線,遠遠的傳了過來,但卻始終不願看向這邊,他的聲音讓自己覺得陌生,心緒隨著他嘶啞的音節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肋骨被敲擊的陣陣做疼,這種煩躁的心緒,讓我更加用力的握緊了手上的藍薔葳之劍。

他頓了頓,輕輕咬了下唇,才繼續開口,「……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的錯覺,才會認為只要拉攏尤吉歐就能贏過我,若不想受傷還是盡快離開吧,愛麗絲。」

「若是我離開了之後,你要怎麼對待留下來的他呢?」金髮的少女騎士高聲的回問到。

他啞口無言,最終沉默不語的將垂放在腿邊的劍舉起,漆黑如墨的劍身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卻能逐漸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源源不絕的壓力,讓手腳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不已,甚至動動手指都讓人覺得痛苦萬分。

他這下終於轉過身,將視線一點一點移到我們身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眶下方有著淡淡乾涸的淚痕,雙眼有點紅,嘴唇毫無血色,明明他看上去狼狽至極,卻讓人一瞬間感受到不寒而慄的危險,他的嘴唇微動,最終吐出了毫無溫度的冰冷言語。

「就讓你們看看實力差距吧。」

死不認輸,又喜歡裝傻,總是把自己搞得遍體麟傷,以為一個人就可以辦好所有事,冥頑不靈又不聽人說話,全部全部。

腦中有某種東西啪的一聲斷裂了,胸口忍不住開始不斷的上下浮動,我本來不是那麼容易動怒的人,為什麼總是在他面前這麼心浮氣躁呢?

「這是我要說的話!」

手中的藍薔葳之劍隨著強力的心念之力,開始釋放出大量的冰霧與雪花,空氣一瞬間降至零度,呼出的氣息就像是要將肺部凍結般冰冷,冰霜開始攀爬上地面與牆壁,桐人似乎也沒預料到我這麼早便解放了武器,雙腳被冰霜的藤蔓死死的纏住,連移動都困難重重,他輕輕的蹙了蹙眉,封住他的行動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了的戰術之一,冰霜的攻擊範圍幾乎無視敵友,但是這種程度的寒冷,對我和愛麗絲來說根本一點也不算什麼。

冰藍色的長劍直直地指向前方的黑髮少年,翠綠色的雙眼透出的是清澈如水般堅定的決意,桐人稍稍愣了神,眼前的少年在一瞬間與那個身影重疊,在基加斯西達下對著自己說出想要學習劍術的他,和現在站在自己的對面,將劍指向自己的模樣。

「我會把你無謂的自尊跟頑固全部擊碎的,給我做好覺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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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10 22:3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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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開戰宣言像道熱雷在耳邊炸開,桐人只覺得耳鳴聲讓整個腦袋都有些暈呼,但他沒將這點程度的不適表現在面上,只是瞇了瞇雙眼視線仍然冷靜地盯著面前露出顯而易見怒容的青年,這麼說來,最近常常看到尤吉歐生氣呢,以前我們明明很少吵架的,我最近怎麼這麼常惹他生氣呢,但這也都是自己選擇的後果吧?他有些自嘲的想到,順手用劍技清除了限制住移動的冰霜。

俐落的動作卻讓對面的尤吉歐稍稍咽了口水,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留手的餘力,剛才的冰結技雖說還未到藍薔葳的最頂級水準,但也是能夠讓愛麗絲困擾個數分鐘的程度,居然這麼簡單就被他除去,本來還想著能限制住數秒的,沒想到不到半秒就被突破了,但本以為會接踵而來的攻擊卻沒有發生,桐人似乎是不打算主動攻擊似的,被動的採取著守勢。

不過這種反應,也在預想範圍內。

「Enhance Armament!!」

愛麗絲在同時解放了手中的金木樨之劍,劍身逐漸分裂成細碎的花瓣,每一朵都帶著足以致命的殺傷力與成正比的堅硬,自己第一次遇到時可是吃足了苦頭,花朵們不僅靈活甚至還無堅不摧,不論自己做出甚麼動作都能立刻迎擊,根本像是犯規一樣的武裝支配術,若不是讓她以為自己想要正面突破,而讓花朵不進行攻擊專心維持著包圍網的話,恐怕那時的自己早就被她打昏帶走了吧?

這次可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愛麗絲堅定了心神,事先讓花朵們安靜無聲的包圍住了整個空間,不論要支援或是攻擊都毫無死角只需操控者心念一動,原先楚楚可憐的花瓣便會立刻搖身一變化為斬擊的利刃。

金木樨的最主要特性就是能夠將劍身複數分裂,達到無視空間距離,實現超遠距離的斬擊,再加上劍身被賦予的"永垂不朽"屬性加成,這讓她從來沒在戰鬥中失手過那怕一次。這次也同樣,不論對方想要用什麼劍技,只要有這個殺手鐧她都能在任何角度下進行最大程度的支援與防禦。

「System Call. Generate umbra element. Form element. Mesh shape. Adhere possession. Object ID <WLSS001>. Discharge.」

沙啞的聲線淡淡地傳來,黑衣的劍士伸出了手,他所詠唱的術式非常平凡,是個只要有受過一點神聖術薰陶的人都會使用的簡易術式,但卻讓愛麗絲變了臉色。

原因只在他呼喚出的素因,那數量實在是太過可怕。暗元素只消片刻就讓整個房間壟罩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失去視覺也只是半秒鐘的事,原先散佈在房間各個角落的花瓣全被暗素包裹,接著被強制收縮合攏成原先的劍形,愛麗絲不死心的嘗試再度解放武器,卻無功而返。

看似簡單的術式卻意外的有這種使用方式,但若不是他來使用恐怕也不會有現在的威力吧?畢竟能喚出那樣多素因的人除了最高祭司和她的分身卡迪納爾外就只剩桐人而已了。

雖然只是召喚素因,但他一次就將整個房間的空間神聖力全數消耗殆盡,使得自己預先準備好的幾個束縛系術式也全都派不上用場,這下除了武器解放術外,基本沒有自己能介入的餘地了,自己和尤吉歐從來沒有練過雙人配合進攻,這一手確實稱得上巧妙。整合騎士向來都是單打獨鬥,通常一個人必須應付複數以上的敵人,對廣範圍的攻擊方式稱得上是得心應手,但卻特別不擅長和隊友配合,而他的這一手瞬間就讓兩人最短板的部分暴露在他面前。

但自己也不會完全的坐以待斃,即便不擅長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嘗試了,尤吉歐似乎也在同一時間理解到了現況的嚴峻,我們相互交換了一次眼神,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些許的敬佩與更深的顫慄,他甚至還沒使出劍技與攻擊系的術式,就讓彼此感受到他身上傳來超乎想像的實戰經驗。

但就是如此才更讓人不解,他的行為背後的涵義。

「沒想到你會先自己耗盡了空間神聖力,主動捨棄擁有最強攻擊力與距離優勢的術式,在戰鬥中完全稱不上是明智的決定呢。」

愛麗斯說著,雖然自己無法解放武裝,但自己當初在整合騎士中,光是劍技就能稱得上是排名前三的騎士了,現在的情勢,要說走投無路也未免太早了,她將金木樨之劍在身前舉直,蒼藍色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仍站在原地的黑衣騎士。

「……我本來就沒打算用術式,那種殺傷力強又沒辦法精確控制的東西,要是不小心打到你們不是會受重傷嗎?」黑衣騎士淡淡的說道,但這話卻讓自己和尤吉歐同時大皺眉頭,雖說廣範圍的攻擊術式對彼此來說都是殺手鍵一樣的大招,但若要說自己無法應付這種程度的攻擊,那也未免太瞧不起同為整合騎士的自己了。

「……這要試試看才知道吧。」尤吉歐不太高興的回應道,同時將藍薔葳橫舉,他的動作非常標準,是經歷過無數次練習才有的漂亮姿勢,他手中的冰藍色劍身同他堅定心念的意志相呼應,散發出超乎想像的冷冽寒氣,周圍的空氣似乎與之相呼應般倏地降了好幾個溫度。

銀光閃爍!

飛躍而至的劍擊精準而快速地從遠處突刺過來,這是他下意識選擇的最快也是最精密的劍技,那是單手細劍的單發突刺性技能——流星(shooting star)的效果,但這遠不只如此,原先身為單手劍的藍薔葳在主人強力的心念之下,暫時轉化為細劍的型態,使得劍技能毫無阻礙的直接發動,恐怕尤吉歐自己也沒注意到那個變化吧,一擊不中後他便立刻換了劍招,而藍薔葳也同時再度改變了劍型。

桐人稍稍睜大了雙眼,但剛才的那技突刺他仍然在千鈞一髮之際偏頭閃過了,不經意的向後退了一步,尤吉歐僅用片刻就判斷出目前的情勢,果斷的捨棄了距離優勢衝到自己面前,亞麻色的頭髮一瞬間侵入視野中,翠綠色的雙眼堅定地直直望向自己,他一直很喜歡尤吉歐的眼睛,翠綠色的像青翠的綠地,但同時也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信念,讓桐人一瞬間愣了片刻,直到冰藍色的劍身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後才稍稍回過神。

薩卡萊特流──蒼風斬,那是他最擅長的劍技。冰藍色的劍身化作銀色的流星,快速而準確地朝著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的人襲去。對了這是我第一個教會他的劍技,他那時還很開心,抱著藍薔葳之劍對著我笑了,說這樣一來自己或許真的能當上劍士。

漆黑色的劍擋住了朝胸口襲來的攻勢,明明是必中的劍擊卻完全被桐人徹底攔住,尤吉歐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夜空之劍穩穩地架住了自己猛烈的進攻,甚至還有餘力做出回擊,單手劍的二連擊──蛇咬(Snake bite),輕易的打亂了尤吉歐進攻的節奏。

這次桐人不再採取守勢,他跨了一步,接踵而來的是一陣快速且巧妙的劍技連攜,尤吉歐被迫中斷了攻勢側身回防,黑與白的劍舞在偌大的空間奏響了快節奏的樂聲,而在一次招架對方的攻擊時,尤吉歐不慎將步伐踏的過於躁進了一瞬,桐人沒放過著片刻的空隙,手上虛晃了一招後接著是快速的連續劍技──銳爪(Sharp Rail),手中的黑劍靈巧的卸開了尤吉歐手中試圖招架的劍招,讓他的架式出現了偌大的破綻。

黑色的夜空之劍發出了光芒,感知像是被慢放似的,讓尤吉歐清晰地捕捉到他原先快到看不清的動作,他擺出了音速沖擊的起手式,瞄準的目標大概是自己的藍薔葳之劍。

這是黑衣劍士在往常的戰鬥中最常使用的戰技,武器破壞。

糟……!

尤吉歐的腦海閃過了這個念頭,接著便看見對方有些難過地笑了,他見過桐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像是帶著懷念但卻又同時感到苦澀似的笑容,常常對著自己露出這副樣子,像是透過和自己去懷念某人一般,讓人難受的表情。

他很強,超乎想像的強,他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使用心念強化劍技,純粹是以劍技來和自己對峙,就自己所知心念強化後的劍和一般的完全不可混為一談,但他卻可以用各式各樣的技巧讓自己徹底喪失主攻權,這份實力與經驗,確實配得上第一劍士的稱號。

但為甚麼呢?從他的劍上感覺不到任何的意志,像是沒有心的機械般制式且空洞,但明明就不是這樣的,他是活生生的人類,對著自己時會開心也會難過,但這些都像是被他刻意壓抑住似的。

預想而來的疼痛終究沒有到來,他聽見了兩把武器相互碰撞而響起的清脆敲擊聲,金色的劍身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架住了他的攻擊。

「尤吉歐!別一個人衝得太前面了!」



本文最後由 朗日 於 2022-7-10 22: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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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朗日 發表於 2022-7-22 21: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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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與黑的劍舞在空氣中不知道響起了幾次的碰撞,愛麗絲略顯吃力地後退了幾步,她本意是想要盡量架開對方攻擊的劍招,再讓一旁的尤吉歐補上攻擊的,但對方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總是在她以為即將得手的時候突然卸力,讓自己的每次攻擊都落了空。

兩人都知道目前的情勢絕對稱不上優,但卻也無路可退。

現在能寄望了也就只剩下尤吉歐的武器解放術了,消耗自身天命與武器耐久換來的強力武裝,即便在幾乎耗盡空間神聖術的現在仍然可以有效的使用,但此招不僅需要漫長的詠唱與和武器的同調,更主要讓他無法施術的原因是,愛麗絲的位置,實在是離桐人太過接近了。

若自己解放了劍,那不說桐人,愛麗絲也會同時被自己的攻擊所壟罩,要在不傷及愛麗絲的同時施術,以目前的狀況來說是不可能避免的。

不,他就是這樣想的吧?才會刻意跟愛麗絲纏鬥這麼久,看他時不時朝我這邊遞過來的幾次眼神就知道了,即便桐人和她一來一往的相互過招,他仍有心力顧及到一旁等待時機的我。

自己本意是想要盡可能地拉開他與愛麗絲的距離,好讓藍薔葳能夠最大程度的發揮他的效果,但卻礙於自己的實力不足,才會在這樣緊要關頭讓愛麗絲來救援,自己原以為至少有稍稍摸清他的劍術了,卻沒想到他在訓練場所展現的技藝仍只是鳳毛麟角,是自己太過天真了,而這份天真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卻是自己怎麼也不願妥協的。

桐人果然,真的,很厲害……

即便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仍然會因為他嶄露的高超技法而欽佩,但就是因為如此,才更要在這裡阻止他才行。

若是自己沒有在這裡阻止他的話,他恐怕仍然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繼續走下去,那樣的後果是尤吉歐怎麼也不想看見的,他說著不想要一個人,但卻一直朝著最為孤獨的方向前進。

這是個賭注,賭上自己和愛麗絲在他心底有多重要的賭注。

而他並不想輸。

默默地在心底和愛麗絲道了歉,握緊了手上冰藍色的劍,尤吉歐深深的望了一眼宛若藝術品般的劍身,為了讓他能夠再次放下那些執念,他低語到,「請將你的力量借給我吧,藍薔葳。」

接著沒有絲毫的遲疑便解放了手上的冰藍色的神器。

「Release Recollection!」

聽見遠處傳來的聲音,金髮的少女忍不住揚起了微笑,她不在乎自己會成為冰霜所攻擊的對象,只要這樣能稍稍拖住眼前的黑衣騎士就足夠了,她早已做好覺悟,原先還擔心著尤吉歐會不忍下手,這樣看來他確實成長了不少。

眼前黑髮少年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動搖,他望了眼自己和自己身後鋪天蓋地而來的冰晶,猶豫了不到半秒就做了決定,他閃身擋住了即將撲沒金髮少女的冰雪,拋出手中的夜空之劍在身前迴旋,勉強擋住了鋪天蓋地而來的冰霜與藤蔓,劍技的防禦硬是將自己和愛麗絲包裹進了一個狹小的範圍,但很快的這點程度的防禦就會被突破。

冰霜一點一點的攀上他的雙手與腿部,使得防禦的動作越加的吃力,極低的溫度讓手腳都不自主地開始發抖,但他仍然直直地望著朝自己發動攻擊的蒼藍色的身影,比起身上的冰屑,他更擔心尤吉歐會不會因解放了武器而耗盡天命。

在風雪中視野有些模糊,他不是很能清楚的看見尤吉歐的輪廓,但仍勉強著自己去看,他似乎看見了某人揚起的嘴角,但桐人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想,風雪與冰霜都讓自己的大腦有些模糊,思考也逐漸變得疲乏。

他其實一直都很抗拒,最高祭司的要求,和尤吉歐站在對立面,他想做的都不是這些,真正想得到的也都不是這樣的場景。

但自己每次做的決定都事與願違,只是一步步將他逐漸推遠,我只是想要站在他身邊,想握著他的手一起前進。

我一點也不強大,沒有你就哪裡都去不了了,笨拙又不善言辭,隱瞞你的那些事也都只是因為我不想再看見你痛苦的模樣,我什麼都做不好,就連拯救你都辦不到,但至少我希望能替你消除那些讓你難受的事物。

冰晶與藤蔓逐漸讓手腳無法行動,但這都不是桐人在意的,他望著抽起藍薔葳之劍的青年,亞麻色的頭髮在冰晶的襯托下彷彿在發光,自己的手腳乃至於整個身軀都被冰霜壟罩,連移動都困難重重,他望著逐漸靠近的青年,突然又有些想哭了。

我又搞砸了,自己好像從那次之後就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我從來不曾希望他和我像現在這般刀劍相向,我所希望的只是能在感受到喜悅與痛苦時,轉過身向你傾訴這些心情。

他感受到了溫暖,在刺骨的寒冷中唯有這份溫度是無法被隱藏的,他楞楞的望著擁抱住自己的青年,懷抱有些緊,幾乎要令自己無法呼吸,他聽見尤吉歐湊到自己耳邊哽咽似的話語。

「比起讓愛麗絲無法行動,你選了優先保護她呢,我很開心,因為我賭贏了…………你仍然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我真的非常高興……」

「……抱歉,我不是想要讓你難過,只是我希望你不要總是一個人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即便他們有很多都不是正確的,但我仍然感到很開心,因為那是你為我做的……」

「桐人,我喜歡你。」

「……一直以來讓你保護著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所以,接下來就輪到我來保護你了…………」

他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什麼,桐人愣愣地看著稍稍拉開了距離的青年,他的嘴角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接著重新湊近了幾分,能看見他睫毛上細碎的冰晶,和噴吐在面頰上有些暖的鼻息,更主要的是唇上有些柔軟的觸感。

吻的感覺有些冷,但這也不能怪他,被冰霜所包裹的溫度確實暖不到哪裡去,但是這仍讓原先冰封的內心像重獲新生般一聲一聲的響動著。

「…………我先走了,在前面等你。」他對著自己笑了,不似平日的溫柔,帶著些許的堅毅與果決,鬆開了手。

咚咚咚,他聽見耳邊一陣陣做響的心音,聽見他走向身後的步伐,耳邊傳來金髮少女有些揶揄的調笑,還有他帶著些許鼻音的咕噥,身體仍然無法自主的行動,但這仍遠遠掩蓋不了他此刻逐漸加快的脈動。

自從被無數的罪惡感所侵蝕,以至於自己都幾乎快要忘記了心動的感覺。胸口疼痛的感覺幾乎每分每秒的昭示著存在感,都要以為本來跳動的心臟就是這樣又痛又難受的。

心臟開始跳動,撲通撲通地在胸腔打鼓,被些許冰霜所覆蓋的臉逐漸一點一點的恢復血色,他聽見了對方逐漸離去的腳步聲,聽見了胸口陣陣做響的脈動,手已經脫離了桎梏可以活動自如了,桐人緩慢地摀住了雙眼,任由些許的淚珠從眼眶落下,他的雙頰像熟透的蘋果,散發著陣陣的熱意。

雙唇有些顫抖,剛才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面,讓他更加燒了幾分雙頰。

我喜歡他的雙眼,翠綠色的像最美麗的綠地,像是樹梢的嫩葉;我喜歡他的笑,像初春的朝陽,也似冬日的暖酒;我喜歡他為了某人奮不顧身的樣子,比起看著他如人偶般待在安全的地方,我更喜歡他現在燃燒著靈魂與信念,勇往直前的背影。



「…………尤吉歐,也太過帥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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