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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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聖泉【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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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 發表於 2021-10-11 23:2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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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分類: 奇幻架空
連載進度: 連載中
聖泉,那是最好的東西,也是最壞的東西。
它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所以人們說它是最好的東西。
但傳說尋找聖泉的路上,人們往往會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即使如此,天下人仍紛紛爭先恐後搶奪,踩著彼此的屍體尋找那未知的存在。即便是未知,眾人仍是願意為了那美麗虛幻的存在以身犯險,寧可溺斃於聖泉的傳說裡,也不願任這傳說的火苗在虛無中燃燒殆盡‧‧‧

聖泉(1) 【G】

1 傳聞

「聖泉本來是由巫師一族守護,誰知道,巫師一族卻出了個叛徒,也就是大名鼎鼎、至今仍是許多人的心頭惡夢,提到她任誰都會膽顫心驚的卡瑪女巫。」酒館老闆說。

一家昏暗的小酒館裡,酒館老闆對著坐在櫃檯前的少年說,接近打烊時分,酒館裡客人寥寥無幾,老闆也沒事,就等著客人們回家,索性自己也拎著壺酒在少年面前坐下閒聊。

少年名叫艾瑞托,今年十九歲,長得不算亮眼,是那種扔在一群人裡很快就會被淹沒的長相,今天看了明天就能忘記的臉。雖然稱不上好看,但他眉眼溫順,渾身透露著乖巧無害的氣質,他的金髮藍眼都偏淡色,並不亮麗張揚,而是和主人給人的感覺一樣溫暖舒服。

面對這樣一個乖巧溫順的少年,任何人都會願意將自己知道的事和他分享,頂著這副皮相,他能從任何人口中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情報。就像現在,艾瑞托想要知道關於聖泉與卡瑪女巫的事,酒館老闆便很樂意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酒館老闆一提到卡瑪女巫的名字,酒館裡的客人都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有的側耳傾聽,有的則是直接靠過來聽。唯有角落一個身穿斗篷的客人似沒聽見這名字,毫無動靜。那斗篷極寬大,將那人罩的嚴實,看不清身型面貌,連是男是女都無從分辨。那人坐在那裡,彷彿睡著了一動不動,卻連鼾聲、呼吸聲等一點聲息都沒發出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那裡,好像他從一開始就坐在那裡,又好像他才剛坐下,沒人想得起來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將自己與氣息都藏在斗篷下,遠看就像角落裡有團黑影。

酒館老闆見圍過來的客人變多了,也來了興致,清了清喉嚨,用比剛才還大的聲音說:「卡瑪女巫本名不叫卡瑪,她死而復生後,眾人這麼稱呼她。她從地獄回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刃每一個仇人。而她解決完每一個仇人,都會落下:「一切都是因果輪迴啊。」這句話,沒人知道女巫的名字,世人因此都稱她為卡瑪(karma)女巫,意思是掌管因果輪迴與善惡業報的女巫。」

「卡瑪女巫,別小看她一個人,光憑她一己之力,便能將我們所在的整塊大陸攪得天翻地覆。」酒館老闆用酒壺輕碰一下艾瑞托的酒杯,「多少個像你一樣無辜的孩子受到牽連?她於二十四年前復活,當時你還沒出生,應是你父輩那一代有人得罪她,為了躲避她上門尋仇,才逃離大陸,躲到外島上生存。」隨即又皺眉,「但當時卡瑪女巫為了找她徒弟,翻遍了各個海島,連福爾摩沙島那樣的島嶼都差點被她滅了,你怎麼又能活下來?」

艾瑞托的家族本來在這塊大陸上,卻因為卡瑪女巫,逃至外島生存。家族裡的人在顛沛流離的逃亡之下,死的死、散的散,最後只剩下他一個,當時有許多和他一樣戰火下的孤兒四下逃散,他和那些人一樣在外島長大,現在他回來了,他想尋找聖泉,想弄清自己的身世。

艾瑞托:「我只是僥倖才活了下來。或許也可能因為父輩得罪她不重,她才沒有趕盡殺絕。畢竟她那麼多仇人要解決,怎麼會理我一個無辜小孩?不過,卡瑪女巫到底做了什麼?惹怒了天下人?不會是監守自盜吧?她身為負責守護聖泉的巫師一族,卻私吞了聖泉?因而引得眾人討伐她?」

酒館老闆:「如果只是這樣,眾人會討伐巫師一族,要他們給個交代,並威脅他們將族中叛徒揪出來。」冷笑一聲,「可惜,卡瑪女巫幹的還不僅僅只是私吞聖泉這一件事而已。你聽過女巫的學徒嗎?」

艾瑞托:「女巫的學徒?是剛才你說,女巫為了找她徒弟,翻遍了各個海島‧‧‧」

酒館老闆:「對,就是為了找他。」

艾瑞托:「她徒弟是什麼來頭?」

「無名小卒。」酒館老闆啜了一口酒,「在成為卡瑪女巫的學徒之前,他只是個隱居山林的小子。女巫的學徒,據說是個擅長交易的傢伙。哼,這小子連靈魂都能出賣給女巫了,還有什麼交易是他談不攏的?好端端的人類不當,偏偏要去拜女巫為師,學了一身巫術,成為人人追殺的天下之惡。」

艾瑞托:「人人追殺的天下之惡?這是怎麼一回事?」

酒館老闆:「事情要追溯至二十七年前的奪冠會。奪冠會你知道吧?」

艾瑞托搖頭。

酒館老闆:「簡單來說,就是每四年舉行一次的比武大會。獎賞由巫師頒發王冠給大會勝出的前四名。分別是金冠、鐵冠、桂冠、花冠。巫師在這王冠上注入力量,得冠者就能得到王冠上賦予的獎勵。獲得金冠者能獲得財富,獲得鐵冠者能獲得神兵器,獲得桂冠者能獲得智慧,獲得花冠者能得到任何想要的對象,當然,對象僅限還沒結婚的人。名次越高的人能優先選擇要什麼王冠,不過大多是按照這個順序選的,畢竟有錢什麼事辦不到?金冠帶來的可不是一般的財富,而是能讓人富可敵國。最好的武將、最聰明的智者、最好的情人哪一樣不能靠重金聘來或是強取豪奪?因此一般人多是按照這個順序選的,當然,凡事有例外,就好比威廉親王。威廉親王是王的兒子,他當然不稀罕錢,他尚武好戰,是天下第一武癡,人盡皆知,他當然是選鐵冠了。選擇鐵冠的威廉親王,獲得神兵器銀鎖鍊,成為當時舉世無雙的銀鍊聖手。」嘆了一口氣,「但天妒英才,銀鍊聖手威廉親王十六歲時在奪冠會上奪得鐵冠,卻命喪於下一次奪冠會,也就是被卡瑪女巫毀掉的那一次。」輕咳一聲,「別扯遠了。總之,以前巫師一族的名聲不好,人們忌憚他們的力量,他們縱使是巫師,也寡不敵眾,不敢以一族之力挑戰所有人類,畢竟他們頂多練練法術,想辦法讓自己活得久一點,除此之外,也沒什麼戰鬥能力,誰知道之後竟然出了一個卡瑪女巫?」又咳了一聲,「又扯遠了。辦這個奪冠會是王的主意,一方面要巫師一族將法力當作禮物贈予人類,一方面這是促進各家交流的盛事慶典,他能藉著這個機會看看各家的實力,又出了那些名將。當然,主要還是為了前者─要巫師一族像進貢般將他們的力量與人類分享,打壓他們的勢力,要他們老老實實待在巫師世界,別想出來禍害人間。」

這時一個客人過來結帳,酒館老闆起身收錢:「這個手段維持了巫師一族與人類間長久的和平,但平衡卻在二十七年前被打斷了。卡瑪女巫和她的學徒於二十七年前的奪冠會上,使了巫術召喚惡龍,惡龍吐著龍焰將奪冠會燒個一乾二淨,各家在這之間,四下逃竄,有的早就互看不順眼,有的為了爭權奪利,皆趁著這個機會起來互相殺害,奪冠會從一個交流盛世慶典演變為血流成河的殺戮場。」

艾瑞托瞪大眼睛:「王是在這時候被推翻的?」

酒館老闆重新坐下:「不是,卻也差不多了。王的兒子,也就是剛才說的威廉親王,便是在奪冠會上被卡瑪女巫親手所殺。」

艾瑞托:「卡瑪女巫殺了威廉親王,是因為他將會成為下一任王嗎?」

酒館老闆瞇起眼睛,摸著下巴鬍渣:「有人這麼說,不過,大家更相信另一個傳聞。眾所皆知,威廉親王與卡瑪女巫關係很好,當然,這個「很好」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一個是王族,一個是巫師,有什麼共同點能讓兩人交集?因此大家開始謠傳,卡瑪女巫用了巫術蠱惑威廉親王,讓威廉親王與卡瑪女巫變成一對。但自從女巫收了學徒,便移情別戀到徒弟身上。她和她的徒弟密謀,殺了威廉親王,毀了奪冠會,獨佔聖泉。」

旁邊的客人們聽得津津有味,都要求續杯,酒館老闆起身替客人們添酒,「王下令追殺女巫與女巫的學徒,但卻在抓到人之前就被殺了。威廉親王死時才二十歲,還沒來得及留下子嗣,公主也在奪冠會上失蹤,總之,皇室的人沒一個留下,至此之後,陸上再無人稱王。」酒館老闆替客人們添完酒,將剩下的一點酒仰頭一飲而盡,「當然,誰都知道有本事暗殺王的,只有卡瑪女巫。」

「卡瑪女巫驅使龍毀奪冠會、殺害王族、獨得聖泉,很快就成為天下人人討伐的對象,四下響起「獵殺女巫」的呼聲。卡瑪女巫帶著徒弟三番兩次從眾人眼皮子底下躲過,好在最後還是老天有眼,讓她落入眾人手中,處以火刑。」

艾瑞托:「她這麼厲害,連擁有神兵器的威廉親王都死在她手上,是誰有本事捉到她的?」

「還能有誰?」一旁的客人喝醉了,打了個嗝,悠悠的說:「你最親密的人,往往可能就是你最大的敵人。你誓死保護的人,可能就是親手將你送上刑場的人。卡瑪女巫最後正是被她的愛徒親手送上火刑場。」

酒館老闆接著說:「女巫的學徒終究沒忘記自己身為人類,不需要也不應該為了一個巫師叛徒賠了性命。女巫的學徒臨陣倒戈,將師徒兩人奪來的聖泉還給巫師一族,並將卡瑪女巫送上火刑場。連卡瑪女巫火刑的火也是她徒弟操控惡龍吐出的龍焰,當初就是這龍焰將奪冠會會場燒個精光。誰能料到,能燒盡一切的龍焰,卻燒不盡罪孽。龍焰沒能將卡瑪女巫燒死,三年後她復活,回來將生前追殺過她,高喊獵殺女巫的人一一解決了,當然,巫師一族被她一手殲滅,徹底從世上消失了。而聖泉又在巫師世界被毀時,遺落在人間,之後天下才會興起尋找聖泉這股風潮。」

「那她的徒弟呢?」艾瑞托問,作為背叛她,親手送她上刑場的人,又會受到什麼懲罰?

酒館老闆:「卡瑪女巫被火刑後,女巫的學徒就此消聲匿跡了。畢竟奪冠會一事死了多少人,無論他當時是不是受卡瑪女巫唆使,又或者最後他站在人類這一邊剷除了女巫,對他的名聲都不會有多少轉機,他在這塊大陸上,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真的從這塊陸地上離開,之後卡瑪女巫復活,將整個大陸掀個底朝天,也找不到她的徒弟,才會開始往海上的島嶼一個一個搜去。為此,還差點將福爾摩沙島滅了。不過,福爾摩沙人自稱為龍的後裔,卡瑪女巫用龍對付他們,又怎麼會有用?」

「龍?」艾瑞托皺眉,「剛才不是說,卡瑪女巫的火刑便是龍焰,怎麼龍又聽卡瑪女巫的話了?」

另一位客人說:「那龍是卡瑪女巫師徒二人用巫術召喚出來的惡龍。她和她徒弟皆能操控,她徒弟用龍來殺她,沒殺成功,卡瑪女巫復活後,龍又回到她手上了。」

艾瑞托:「後來呢?卡瑪女巫在海外群島上找到她徒弟了?」比起福爾摩沙人,艾瑞托似乎更關心卡瑪女巫的學徒。

「沒錯。神奇的是‧‧‧」酒館老闆故作神秘的說,「卡瑪女巫竟然沒有嚴懲她一手教出來最後卻背叛她的好徒弟,反倒是和他盡釋前嫌,兩人從此在世上絕跡。再也沒有人聽過他們的消息,眾人都以為他們死了,沒想到,最近‧‧‧又傳出他們的消息了。」

艾瑞托:「有人看見卡瑪女巫了?」

酒館老闆:「這倒沒有,反而是她的徒弟。他有一項特徵人盡皆知,能讓人一眼認出來。」

艾瑞托:「什麼特徵?」

「海洋之眼。」酒館老闆指著自己的眼睛,「據說他有一雙湛藍色的雙眼,深邃迷濛,既似海洋又像天空,給人遼闊寬廣之感。那是世上最美的一雙眼睛,傳說卡瑪女巫就是迷上這雙海洋之眼,才會收他為徒,卡瑪女巫甘願溺斃於他眼裡的汪洋,才會對他傾囊相授,只不過,她不知道自己盡心養的是條披著忠犬皮的白眼狼。總之,因為海洋之眼,人們能一眼認出女巫的學徒。而近日,就有人在陸上看見海洋之眼的蹤跡。」

「他踏上大陸了?」艾瑞托發現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

客人:「既然有人看見,恐怕是真的。相傳卡瑪女巫快死了,命她的徒弟來陸上替她取聖泉續命。要是這傳聞是真的,那可不得了了。大陸上,勢必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當年女巫的徒弟背叛她,她還能憑著一己之力,回來一一復仇,將大陸攪得一團亂,何況她現在和她的徒弟聯手?兩人又還能召喚惡龍?」

酒館老闆:「艾瑞托,我見你是個乖巧單純的孩子,又沒有特殊能力,你知道自從巫師世界破滅後,巫師一族的法力流至人間,多少人因此與生俱來不可思議的力量,天下出了許多能人異士?巫師世界就在這塊陸上,你是從海島上來的,我想,你並沒有獲得任何特殊的力量吧?」

艾瑞托黯然:「沒有。」他本來是陸上人,要是沒有因為卡瑪女巫作亂,父輩逃往海外,他至今還會在這塊陸上,或許就有機會獲得神奇的力量。

「既然你沒有異於常人的能力,你會武嗎?」酒館老闆覺得答案早再他問出口時就知道了。

艾瑞托低聲說:「不會。」

「那就對了。」酒館老闆一副意料之中的點頭,「聖泉是何等寶物,多少人搶著要?其中不乏具有神奇能力的人,別說這些人,就算沒有能力,尋常家族派出的軍隊呢?現在沒有王,各家族林立,你不會是他們的對手。何必往風暴中心躍?應該遠遠避開啊。」

艾瑞托:「聖泉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實現願望的大小端看你取的聖泉份量多寡。我的願望簡單,卻是除了聖泉,誰也無法替我實現。但既然簡單,我不需要很多,取一點點就夠了。我不用跑在最前面跟別人爭,只需要躲在後面,從他們相爭之中竊取一滴半點就行。」

「聖泉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一旁的客人冷笑,「你向來只選傳聞中好聽的部分聽嗎?這只是聖泉一半的傳聞,另一半呢?人們是怎麼說的?傳說尋找聖泉的路上,人們往往會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因為這樣,人們才會說聖泉是最好的東西,也是最壞的東西。即使如此,你仍是要去尋找?」

「失去?」艾瑞托冷笑,「我早已一無所有,又怎會害怕失去?」他乖巧溫順的皮肉下包的卻是異常固執的傲骨。


本文最後由 椅子 於 2021-10-26 14: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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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15 14: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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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2) 【G】

2 加百列

艾瑞托從酒館出來時打了個寒顫。夏夜涼爽,氣溫並不低,艾瑞托卻覺得冷。因為他生長的海島溫度向來偏高,縱使踏上這塊大陸一陣子了,他還是無法適應這裡的溫度。他徒然的攏了攏衣領,畢竟他衣衫單薄,這舉動實在毫無意義。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艾瑞托背脊發寒,不因溫度,而是他總覺得有人跟著他。但回頭一看,街上除了自己空無一人。他覺得身後有人其實不合理,畢竟沒有腳步聲、呼吸聲,回頭也不見人影,但艾瑞托卻直覺有人跟著自己。

艾瑞托越想越害怕,越走越快,一步三回頭的頻頻望向自己身後,他狼狽不堪的逃跑,一隻無形的手將他沿路驅趕,他幾次險些被自己絆倒,而他最終還是在自己的不安與恐懼下摔倒了。神奇的是,艾瑞托沒摔在冰冷的地上,而是一頭栽進一團黑影裡。

黑影結實溫暖,強而有力的心跳在耳畔響起,黑影是個活生生的人。

黑影托著艾瑞托的手臂讓他站直了,艾瑞托才發現他是剛才那個坐在酒館角落,用斗篷罩住全身的客人。

斗篷人:「你叫艾瑞托?」他的聲音清亮動聽,是年輕男子的聲音。

但再好聽的聲音也不能讓此時的艾瑞托卸下心防,艾瑞托警惕的問:「你要幹嘛?」

斗篷人看得出來艾瑞托的防備,單刀直入的說:「你要去找聖泉吧?我和你一起去。」

艾瑞托愣在原地,只覺得莫名其妙,「什麼?」

斗篷人:「剛才在酒館裡,我聽你說你要去找聖泉,我也是,既然目的一致,不如一塊同行吧。我聽你是從別的海島上來的,我也一樣。我對這塊大陸並不熟悉,正好需要個引路人,怎麼樣?」

艾瑞托失笑,「聽聽你自己說的,你既然知道我也是從別的海島上來的,又怎麼認為我能當你的引路人?」說完打了個哆嗦,「我連這裡的氣候都還沒適應‧‧‧」

斗篷人:「你現在才踏上這塊陸土,或許對這裡還不熟悉,但我確定,你對聖泉的傳聞並不陌生。」

艾瑞托心頭一緊,他是怎麼知道的?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喔?你憑什麼確定?」

斗篷人:「憑我剛才在酒館裡對你的觀察。剛才酒館裡的傳聞你不是第一次聽見,卻還是裝作饒富興趣的樣子讓酒館老闆繼續說下去。你不是想挖掘情報,而是想確認,現在陸上的傳聞,與你知道的相差多少。」

艾瑞托不答,眼神死死盯著眼前人。

斗篷人:「從你剛才在酒館的言行我能推斷,那些傳聞你不是初次聽聞,你對福爾摩沙人並不感興趣,你有強烈的欲望想要找到聖泉,而且,」他加重語調,「你有線索,你知道如何找到聖泉。」

艾瑞托:「看來你很擅長觀察人。但恕我直言,我們素不相識,我為什麼要帶著你一起去找聖泉?就算我真的有聖泉的線索,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跟你分享?你不會要拿同樣身為從海島回歸陸上孩子這樣的理由說服我吧?如果是,你可以省了。」

斗篷人輕笑一聲,「你不如外表那麼好說話,但你確實沒有特殊能力,這點你剛才在酒館裡說的是實話。你身手很差,幾乎沒有自保能力,這點我剛才親自驗證過了。」

的確,斗篷人能輕易抓到艾瑞托,他要置艾瑞托於死易如反掌。

艾瑞托:「所以呢?我不答應你,你就要殺了我,減少和你爭奪聖泉的對手?在這條爭奪聖泉的路上有多少人,你每見一個,若不與你合作,你就要殺了對方嗎?那看來再你找到真正的東西之前,有得忙了。」

斗篷人笑:「什麼殺不殺的,我可從來沒說過,都是你在講。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是來跟你做個交易的。如你所說,天下多少人要找聖泉,這條路上凶險萬分,你既沒有特殊能力,又不會武,起點就處於弱勢。但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極有毅力之人,與弱小的外表不同,你是個堅毅的人,而你手上又有尋找聖泉的關鍵線索,衝在最前頭、最張揚的人不見得能取得勝利,畢竟樹大招風,那只會讓自己置身風暴中心,在後頭堅忍不拔、默默耕耘的人,最後往往能悄然無聲的靠近目標。我在你身上看到這種特質,所以我覺得與你同行找聖泉,勝算大,是筆好交易。你帶我去找聖泉,我當你的保鑣,無論你相信與否,我很能打,能保護孤立無援的你,找到聖泉之後,」斗篷人用指尖挑起脖子上的項鍊,他的項鍊上掛著個約一個指結這麼高的小瓶子,「只要分我這麼一點就行,剩下的都歸你。怎麼樣?這交易划算吧?」

艾瑞托早已耳聞不少人要找聖泉,自己孤身一人,又怎麼會是那些家族、軍隊的對手?就算自己有聖泉的線索,若不能走到最後,手上握有多少資訊都是枉然。無論這斗篷人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很能打,總歸是比自己厲害,他與自己都要找聖泉,若不結盟為友,以後再遇到就是競爭對手了,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這人光是在酒館角落遠遠觀察自己,就能將自己的事摸得差不多,實在不是普通的傢伙,況且他伶牙俐齒,要是自己不答應他,他說不定會像剛才那樣,一路尾隨自己直到找到聖泉為止,那還不如讓他當自己的保鑣。

「你只拿這麼一點嗎?」艾瑞托盯著他項鍊上的小瓶子,「若你成功助我得到聖泉,你可以多拿一點。」

斗篷人搖頭,「這一點就夠了。況且你知道聖泉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要爭奪聖泉嗎?要是每個人都分一點,我還能分到這麼多就夠了。」將項鍊塞回衣領,「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到時人人都要分,或許每個人都只能拿到一點點。」

艾瑞托點頭,說的也是,或許最後分到的,還不如他頸上的小瓶子‧‧‧

斗篷人:「怎麼樣?你同意這筆交易嗎?」

艾瑞托:「‧‧‧你是怎麼找上我的?」

斗篷人:「緣分。我一直在打聽聖泉的消息,但謠言滿天飛,很多都是不實的消息,我好不容易才將聖泉的傳聞七拼八湊出個大概,跟剛才酒館老闆說的差不多,而我看你的反應,酒館老闆說的你早就知道了,更甚者,你知道的比他還多。雖然這麼說聽起來很奇怪,但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能忍辱負重的人,且你有非找到聖泉不可的理由。」

艾瑞托不敢再看向斗篷人,他光是聽自己和酒館老闆的對話,僅僅只是坐在角落遠遠看著自己,就能將自己整個人看透。艾瑞托怕要是真的與他同行,朝夕相處,自己會真的丁點不剩曝露在他眼裡,而自己連他的真面目都沒看過呢!

斗篷人:「所以你的決定呢?要接受這筆交易嗎?」

艾瑞托盯著黑壓壓的斗篷,「交易要建立在某種程度的互信上吧‧‧‧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斗篷人明白艾瑞托的意思,手一揮將斗篷脫去。

月光下,艾瑞托看得清楚,站在眼前的是一名高壯青年,斗篷藏不住身高卻藏住一身精壯結實,剛才他接住艾瑞托時,艾瑞托就能感覺到他的健碩,此時看得更仔細。

青年約莫二十出頭,一頭金髮在黑暗中仍舊閃耀,柔亮的金絲在晚風拂動下,彷彿上等的絲綢,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深邃迷濛,既似海洋又像天空,給人遼闊寬廣之感,好似光憑這雙瞳孔,就能包容一切。他的眼睛很亮,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眼裡透著細碎的光,像極了泛在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看到這雙眼睛,艾瑞托腦中浮現「海洋之眼」,酒館老闆的聲音響在耳畔:

「‧‧‧他有一項特徵人盡皆知,能讓人一眼認出來‧‧‧」

「‧‧‧那是世上最美的一雙眼睛,傳說卡瑪女巫就是迷上這雙海洋之眼,才會收他為徒,卡瑪女巫甘願溺斃於他眼裡的汪洋,才會對他傾囊相授‧‧‧」

「女巫的學徒,據說是個擅長交易的傢伙。哼,這小子連靈魂都能出賣給女巫了,還有什麼交易是他談不攏的?」

這個人從剛才就一直在和自己談交易‧‧‧

難道這個人竟然就是‧‧‧

艾瑞托強自鎮定,不會這麼巧的‧‧‧卡瑪女巫二十七年前就和他的徒弟大鬧天下,眼前這個人二十七年前根本還沒出生‧‧‧而且卡瑪女巫本事這麼大,她的徒弟若真要取聖泉,東西現在差不多已經到手了,怎麼會像這樣求我一個普通人帶路?他若真是女巫的徒弟,應該對聖泉極熟悉,怎麼會對聖泉一無所知,還要四下打聽聖泉的傳聞‧‧‧且卡瑪女巫要徒弟替她取聖泉續命,絕對不會只要這麼一點點,他要取的份量只能實現些微不足道的願望‧‧‧

僅憑一雙眼睛就斷定人家是女巫的學徒,未免太草率了,雖然那真的是一雙絕美的眼睛,也只有這樣的雙眼,能被稱為海洋之眼吧‧‧‧他就是用這雙眼睛看透我,看透一切的嗎?

除了堪比朝陽燦爛的金髮和像極海洋的雙眼,青年渾身上下也是無一可挑剔,他長得很俊美,堪稱精緻,老實說,艾瑞托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相貌如此好看之人,他曾聽說,有著世上最美好容顏的男子是當年的威廉親王,若是眾人見過眼前青年,傳聞是否會被顛覆?只覺得這麼美麗的外型不能為世人所見,卻得藏在黑壓壓的斗篷下甚為可惜。

同樣是金髮藍眼,若說青年是「濃墨重彩」,艾瑞托就是「輕描淡寫 」了。青年是使人沉醉的酒,光是出現就能使人微醺,艾瑞托則是使人清醒的水,潤澤生命。青年現身會成為矚目焦點,艾瑞托則容易淹沒於人海,兩人並肩一站,簡直是光與影。

青年朗聲說:「我叫加百列‧葛蘭。現在你知道我的名字又見過我的真面目,可以相信我了嗎?」不等艾瑞托回應,加百列重新穿上斗篷,「艾瑞托,想必你知道有很多人想要聖泉,我們即刻啟程吧,越快找到聖泉越好。我不想跟其他搶聖泉的人打交道,最好快點找到聖泉,我拿這麼一點馬上就會離開。」

艾瑞托:「真的只拿這麼一點?你知道聖泉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吧?無論是財富、權力、壽命‧‧‧你想要的一切都能靠聖泉來實現。」

「我想要的就只需要裝滿這玩意兒,」加百列指著頸上小瓶子,「好了,既然你同意交易就快走吧。」示意艾瑞托帶路。

艾瑞托領在前頭,見加百列又隱身於斗篷之下,「你為什麼這身裝扮?」不會是要躲避仇家吧‧‧‧

加百列:「我和你一樣是從外島來的,仍不適應這裡的氣溫,雖然是夏夜,還是覺得冷。」

冷也不至於將全身都藏在斗篷下吧‧‧‧這個樣子與其說是怕冷,不如說是想隱藏身分‧‧‧

艾瑞托並沒有拆穿加百列的謊言,加百列顯然也不在乎自己破綻百出,總之,沒人相信他是因為怕冷才用斗篷罩住全身這樣的鬼話。

無論他是不是傳聞中女巫的學徒,現在除了帶著他上路,艾瑞托也沒有別的辦法,畢竟打不過他,也攔不住他跟著自己,還不如和他「交易」,換取他的保護。艾瑞托覺得自己不是談了筆好交易,而是攤上了麻煩,這麻煩像塊黏呼呼的糖,打不掉、甩不開,看似無害卻緊緊纏著自己。

加百列說要和你談交易,表面上看似雙方笑著簽下契約,但艾瑞托總有種加百列笑著拿刀抵著他脖子逼他簽字的感覺。

加百列提出他無法拒絕的交易,看似等他點頭,其實根本不容他拒絕。就算他拒絕了,加百列仍是能用自己的方式達成,既然這樣,不如藉著加百列還肯和自己「談」的時候利用他。

加百列是風度翩翩的流氓,艾瑞托心想,同時,又想起酒館老闆曾說,卡瑪女巫不知道自己盡心養的是條披著忠犬皮的白眼狼。



本文最後由 椅子 於 2021-10-15 14: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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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15 14: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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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3) 【G】

3 迦爾

光彩奪目、繽紛絢麗的宮殿,今晚是中陸王李奧‧里昂與濱海之王狄倫‧德爾瑪拉的聯盟酒席。

當年卡瑪女巫殺了王之後,天下大亂,此後大陸上再無人稱王。除了在奪冠會上沒受到什麼迫害的南北兩大家族,其餘家族幾乎都在奪冠會那時互相殘殺,至今盡數凋零。

南北勢力最大的兩家各居一方,除了南北安定,中間陸塊皆處於紛亂狀態。但近來,卻讓一個後起之秀一手平定。李奧‧里昂,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聽過他的名字。里昂家只是個不大不小的尋常家族,沒什麼勢力,像這樣的家族在中間陸塊上不勝枚舉,李奧卻能在兩年內將各家掃平,成為中間陸塊上的王,並自封為中陸王。

李奧(Leo),他的名字本來就是取獅子之義,里昂在他出生地的古語也是獅子的意思,他的家徽也是獅子。但是在李奧迅速竄起前,沒有人聽過里昂家的名字,甚至也沒人知道李奧,眾人都說李奧在此之前是沉睡的獅子,一朝醒了,才開始四下征伐,因此給了他「睡獅」的稱號。這稱號確實適合他,畢竟李奧今年都三十多歲了,卻於兩年前才聲名大噪,那他早些年去哪了?不禁讓人覺得,他在此之前都在沉睡。

睡獅甦醒,然而他不是一個人,他帶著獠牙利爪席捲中陸。他的家臣倚牆立在他身後,宛若石像。

南北兩大家各據一方,中陸由李奧稱王,西邊以龍焰山為屏,群山環繞,由於地勢險峻,至今除了兩大民族在那裡,也沒有人敢冒然進犯。東邊是沿海一帶,靠近海上諸島,飽受海盜和外島人的侵擾,一直以來是最亂的地帶。狄倫‧德爾瑪拉自封為濱海之王,也只不過是沒人要理這塊向來紛亂的地帶,唯獨他自己吃力不討好,才能在此稱王。

濱海之王今日就是為了治理的事與中陸王結盟。

觥籌交錯,酒酣耳熱,兩人相談甚歡。

兩人並排坐在主位,兩人年輕貌美的妻子坐在各自身旁。濱海之王狄倫今年六十多歲了,他年輕的妻子坐在身邊倒像他的孫女。

「李奧,這事就這麼說定了!」狄倫敬李奧一杯。

李奧也舉杯回應,「當然,我軍一定會盡力相助。」

狄倫早就習慣外島上的漁民時不時的騷擾,畢竟他們只是零散的群體,打著游擊戰,撒點錢與食物就能擺平,造成的傷害並不嚴重。他當然不是請李奧來替他打這些盜賊,而是請他來對付海盜一族。兩軍與其說是結盟,不如說是濱海之王在向中陸王求援。

海盜一族是個有組織的集團,非烏合之眾,他們的進攻皆有戰略,更可怕的是,至今為首的海盜是紅髮艾德。

紅髮艾德當年曾在奪冠會上與威廉親王以彎刀一較高下,兩人使刀不相上下,紅髮艾德因此聲名大噪。紅髮艾德很久沒登陸了,最近卻頻頻打劫濱海一帶,狄倫怕在這樣下去,艾德真的會登上陸塊,將濱海一帶收歸己有,加上最近傳說海盜一族中出現一位擁有不死之身的戰士,驍勇善戰,百戰百勝,這對濱海一帶領土與狄倫無疑是一大威脅。但好在據說最近不死戰士被艾德派出去辦事,他人不在這裡,機不可失,狄倫忙向李奧求救,希望能藉助中陸王的兵力,趁不死戰士不在時徹底將海盜一族剷除。

狄倫:「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看來今晚可以一覺好眠了。」

李奧點頭,卻沒看狄倫,眼睛直盯著狄倫身旁年輕的妻子,「咕咚」一聲,將酒一飲而盡。他直勾勾的眼神盯著濱海之王的妻子梅莉迪絲,喉結上下滑動著。

梅莉迪絲長得頗妖嬈,一顰一笑間盡是風情。她密長的睫毛顫動,李奧覺得就像是小刷子往他心上直搔,撩撥的他心癢難耐。

梅莉迪絲與李奧的妻子艾琳娜‧荷莉簡直像兩個極端。梅莉迪絲嬌柔嫵媚,艾琳娜則與她的姓氏荷莉(Holy)一樣,聖潔的不可方物。艾琳娜像皎潔的月光,但此刻李奧的心卻被名為梅莉迪絲的黑夜緊緊包裹著,沒有一絲光線能透進來。

李奧此時背向艾琳娜,艾琳娜看不見他的神情,只以為他正看著狄倫。

狄倫將李奧的神情盡收眼底,微笑:「對了,李奧,你曾見過我們這裡最有名的娛樂表演嗎?」

李奧恍惚的重複:「娛樂表演?」目光仍是離不開梅莉迪絲,他看得入神,對自己此刻的行為有多無禮毫無意識。

狄倫:「是啊,我們這裡最有名的娛樂表演,就是由最美麗的女孩跳出最美麗的舞蹈。你可曾聽過「錦緞舞」?」

李奧愣愣地搖頭。

狄倫笑:「好極了!今日就讓你見識!」說著轉身對梅莉迪絲說:「中陸王沒見過錦緞舞,妳表演給他看。」之後又在妻子耳邊小聲叮囑些什麼。

梅莉迪絲聽完,點頭起身,走至餐桌前方空地,從身旁侍者手中取來一長條緞帶,將緞帶往身上一繞,向李奧與艾琳娜行禮,樂聲驟然響起,梅莉迪絲挾著緞帶,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梅莉迪絲身形婀娜,隨著音樂扭腰擺臀,柔軟的身姿渾若無骨,她像是條蛇,往人心匍匐前進,將人的心當作獵物,緊緊纏繞,嘶嘶吐信,就攝人心魂,將所有人的目光牢牢繫在自己身上。眾人從她飛舞的裙擺之間,看見那雙若隱若現的赤腳,正在地上賣力的飛躍。

緞帶很長,梅莉迪絲隱身在緞帶之間,纖纖玉手輕輕揮舞著緞帶,緞帶柔柔亮亮,纏繞著梅莉迪絲的指尖,任何人看了,都會希望自己是梅莉迪絲手裡那條緞帶,能輕觸梅莉迪絲身上每一吋肌膚,又能這麼光明正大的與她親密無間。

梅莉迪絲更是有意無意的,對李奧送上柔情曖昧的眼神與笑意,這讓李奧坐立難安,他額前滲出細汗,鼻翼微微顫抖,身子不住打顫,只覺得酒勁上來了,又熱又躁,不禁拉了拉領口。眼前畫面讓他受不了,他既想看又不敢看,忍得很辛苦,遂閉上眼睛。雖然閉上眼睛,腦海裡還是不斷浮現梅莉迪絲跳舞的身影。

心煩意亂之際,艾琳娜溫柔的聲音傳入李奧耳中:「我喝多了,去外面透透氣。」

李奧張開眼睛,只見艾琳娜白皙的臉泛着紅暈,粉白的樣子很可愛,艾琳娜不勝酒力,為了陪自己赴宴席,已達到她飲酒的最大極限。

艾琳娜像隻玉雪可愛的白兔,誤闖與她格格不入的酒池,她要抽身回森林了。

李奧也想藉機離席,這裡太躁了,無論是這酒還是這舞,他覺得梅莉迪絲手中的緞帶已一路從她指尖纏繞至他心上了,她輕輕一拉一扯,都能讓自己生死不能。

「我陪妳去‧‧‧」李奧正要起身,卻被艾琳娜輕輕按著肩膀止住了。

艾琳娜:「我一會兒就回來,我們兩個同時離席,對濱海之王不禮貌。」不等李奧回覆,艾琳娜晃著身子出去了。

白兔親手將她的獅子推回蛇的面前。

李奧回頭往身後一看,果見剛才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家臣與預料中一樣,與妻子一同消失。

李奧冷笑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放肆的往梅莉迪絲身上望去。

***

艾琳娜走出宮殿,來到宮殿外的花園。今晚是個晴朗的夜晚,滿天繁星,但晚風很急,一陣涼風襲來,艾琳娜打了個噴嚏。

艾琳娜忽覺一暖,身上給人罩了件外衣。

「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就跑出來。」清冷的聲音,卻流露著關切。

艾琳娜輕輕一笑,「謝謝你,迦爾。」

迦爾是艾琳娜的家臣,隨著艾琳娜嫁給李奧,也跟著投身至李奧麾下,成為李奧最勇猛的將領。

睡獅之所以能席捲中陸,全是因為他金色的獠牙利爪─人稱黃金勇者的迦爾。

迦爾身穿黃金鎧甲,手持黃金神槍,據說這一副黃金武裝是當年鐵冠留下來的神兵器。

奪冠會被毀,四頂王冠流落人間,能帶來神兵器的鐵冠落在培里儂─艾琳娜的故鄉。神兵器認主,不是主人挑武器,而是武器挑主人,唯有被神兵器認可的人才拿得起黃金神槍,黃金鎧甲壓在黃金神槍下,得先拿起黃金神槍才能拿到黃金鎧甲。

培里儂是個和平的地方,沒有英勇的騎士,也沒有強悍的戰士,眾人都認為神兵器落在這裡實在可惜,看來會永遠葬送於此,成為培里儂著名的當地景觀。

誰也沒想到,最平靜的土地,卻能孕育出最勇猛的將士。

神兵器成為培里儂的傳說,多年來沒人能拾起,傳說最後卻終結在一個八歲小孩手裡。迦爾拾起黃金神槍時只有八歲,瘦小的孩童卻能舉起多少個大人合力也抬不動的神兵器,當時震驚了整個培里儂。迦爾身穿黃金鎧甲,提著黃金神槍去見培里儂王─艾琳娜的父親,從此效力於艾琳娜家,成為她的家臣。

迦爾比艾琳娜年長六歲,初見艾琳娜時她只有兩歲。艾琳娜的父親很慈愛,將迦爾當成兒子看待,他怕孩子那麼小就練這麼重的武器對身體不好,便讓迦爾跟在身旁做些跑腿打雜的差事,直到迦爾長到十五六歲,艾琳娜的父親覺得差不多可以習武了,才讓迦爾碰黃金神槍。神兵器認主,主人一碰武器就能上手,迦爾一拿起黃金神槍就得心應手。

迦爾和艾琳娜從小一起長大,兩年前艾琳娜嫁給李奧,迦爾也隨著艾琳娜一起去了里昂家。

擁有神兵器的人天下無敵,當年的銀鍊聖手威廉親王如此,現在的黃金勇者迦爾也是,李奧便是靠迦爾替他將中陸的各個家族打下,一舉成為中陸王,睡獅的迅速竄起,他金色的獠牙利爪功不可沒。

迦爾天生就有著異於常人的蒼白,與其說是蒼白,不如說是銀白,他的皮膚白淨透亮,泛著銀光,披肩的長髮也全是銀白色的,眉目疏朗,兩瞳孔有著不同的顏色,右眼呈藍色,左眼呈金色,像臉上鑲著兩顆不同顏色的星星。迦爾身長玉立,削肩的下巴與瘦長的身形,使整個人看起來很清瘦,讓人難以想像,這修長的雙臂是如何撼動威震天下的神兵器?迦爾給人的感覺像淙淙清泉,冷冽澄澈,也像銀河般遙遠清冷。

這麼一副冰冷的模樣,在艾琳娜眼中卻是再熟悉溫暖不過,最有家的味道。

迦爾替艾琳娜攏緊大衣,站在她身側替她擋住所有的風,「妳怎麼跑出來了?喝多了?」

艾琳娜嘻嘻一笑,「你都看出來啦?」

「那當然。」迦爾手掌輕輕覆上艾琳娜因為喝多了發燙的臉,他的四肢長年冰冷,這麼一觸將艾琳娜凍了個哆嗦,迦爾一愣,忙將手收回,埋怨:「妳從小就不會喝酒,偏偏今日要喝這麼多。」

艾琳娜:「今日陪著李奧出來談事情,當然要盡到職責啊。」

迦爾沒好氣的問:「什麼職責?喝得爛醉?妳認為這樣的中陸王夫人才體面?」

艾琳娜醉醺醺的說:「我只是想‧‧‧更像個大人‧‧‧更像中陸王夫人‧‧‧李奧才不會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看‧‧‧你看濱海之王的妻子,多妖豔啊!一站上場,就吸引全場目光‧‧‧我真想像她一樣,也成為李奧引以為傲的的妻子‧‧‧」

迦爾心想:依我看來,濱海之王並不以這樣的妻子為傲‧‧‧

艾琳娜:「你有看到剛才濱海之王夫人的舞蹈嗎?好像挺好看的‧‧‧不過可惜我喝的太多了‧‧‧覺得那舞越看越頭暈,越看越不舒服‧‧‧才跟李奧說我得出來透透氣‧‧‧」打了個嗝,又繼續說:「那舞是不是有什麼魔力?讓人看了就醉‧‧‧還是其實我醉的是酒‧‧‧」艾琳娜神智不清的嘀咕。

迦爾淡聲說:「那舞本來就讓人不舒服,我可沒醉。」暗自喝采:好險她喝醉了,沒看到李奧和那女人在那裡眉來眼去‧‧‧難得這次醉的好!

艾琳娜:「你回去酒席吧,回去保護李奧。我在這裡坐一下,醒個酒就回去‧‧‧」說完又打了個嗝。

迦爾皺眉,「妳這個樣子我怎麼回去?李奧在裡面喝酒好好的,需要什麼保護?」

艾琳娜邊打嗝邊說:「我在這裡坐著‧‧‧嗝‧‧‧也好好的‧‧‧嗝‧‧‧需要什麼保護?」

迦爾:「我是妳的臣,又不是李奧的。」

艾琳娜聽了,笑著輕聲說:「迦爾‧‧‧你真好‧‧‧嗝‧‧‧」說完就倒在迦爾胸前睡著了。

迦爾用外衣將艾琳娜整個人包得緊緊的打橫抱回去,經過大廳門前,往酒席瞄一眼,不見李奧,卻在宴席中央,發現滿天飛舞的緞帶下,兩個人影在緞帶裡擁吻,雖然一旁彩帶紛紛落下,迦爾仍是能從一片五彩繽紛認出那兩團黑影─李奧與梅莉迪絲。而狄倫正坐在他的位子上,替兩人鼓掌。

迦爾看見這幅場景,眼中亟欲噴出火來,雖然艾琳娜正睡著,他仍是用手將艾琳娜的眼睛遮住,不讓這噁心的畫面滲入懷中無瑕少女的夢鄉一絲分毫。

***

狄倫一面鼓掌一面走到妻子與李奧身旁。

李奧此時才如夢初醒,忙放開梅莉迪絲,驚恐萬分,「狄倫,我‧‧‧」

狄倫搖頭,「沒事,沒事。本來這妻子就太過嫵媚撩人,不適合我這老頭子。倒適合李奧你這般的青壯年。兩位郎才女貌,很配,很配。」又鼓了掌,在李奧耳邊低聲說:「這女子是我最近新得,我還沒碰過她‧‧‧要是你喜歡,就送給你了。我早就聽聞中陸王不僅愛江山,也愛美人。中陸王傾力相助我方,你身為千金之軀,什麼在你眼裡算得上回報?我想,大人能從她身上找到答案。」說完指著梅莉迪絲。

李奧沒有接話,驚疑不定,他分不清楚狄倫說的是真是假。直到狄倫又再三解釋,梅莉迪絲本來就是準備來答謝李奧出兵剷除海盜一族的回禮之一,加上今晚的宴席上,
狄倫與梅莉迪絲兩人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更像是王與屬下的關係,兩人之間的確看不出什麼情愫,李奧才相信狄倫所言屬實。

狄倫:「大人也不用為難,我知道你有妻子,還是這麼純淨無瑕之人,不過,水飲多了,終究寡淡,偶爾不會想換換口味,嘗嘗酒的滋味嗎?還是這種不飲自醉的烈酒?你的事我耳聞不少,這都沒什麼,年輕人就是這樣嘛,我能理解。」

話都說到這,李奧在推辭就顯得虛假了,他只好說:「‧‧‧那就多謝大人的好意,我一定會善待梅莉迪絲‧‧‧」

狄倫搖頭,毫不在意,「不用,不用。我給你那就是你的東西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只不過,」他加重語氣,「請中陸王務必派兵助我方擊退海盜一族。」

李奧點頭,「這個自然。」

狄倫微笑點頭,對梅莉迪絲說:「妳先去替中陸王鋪床,他是我們重要的客人,務必好好服侍。」

梅莉迪絲應聲退下。

狄倫:「對了,我有一件事想確認‧‧‧」

李奧:「什麼事?儘管開口。」

狄倫:「剛才跟在你身後的將領會親自討伐海盜吧?」

李奧:「迦爾?當然。」畢竟靠他才有勝算。

狄倫眉心稍緩,「那我就放心了,剛才他與尊夫人一起離去,沒將武器帶走,大人回去時,替他拿去吧!」

李奧搖頭,「就讓它放在那裡吧,迦爾的武器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拿的動。」

狄倫好奇,「竟有此事?」

看來這濱海老頭沒聽過黃金勇者,李奧也不以為意,「大人若是不信,要不要拿拿看?」

狄倫來了興致,「好極,只不過我這老骨頭恐怕沒力氣‧‧‧猛虎!」回頭一叫,一名高壯魁梧的士兵上前,「你跟我來!看拿不拿的動對方的寶物!」

三人來到剛才迦爾站立的角落,卻沒看見剛才一直悄立在牆邊的黃金神槍。

狄倫狐疑,「奇怪‧‧‧剛才那金槍如此閃耀,幾乎是全場唯一奪目之物,我從剛才就一直在看,是什麼時候‧‧‧」

李奧:「想必是迦爾拿走了,畢竟只有他才拿得動。大人若想看,我喚他來?」

狄倫忙擺手,「不用了,中陸王今日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這金槍嘛,有機會再看就行了。」

李奧又與狄倫寒喧兩句,才轉身離去。

狄倫看著李奧離去的身影,對猛虎說:「終究是年輕人‧‧‧美人有什麼好?」

猛虎:「恕屬下直言,中陸王有一個傳說‧‧‧恐怕大人的夫人這一去,凶多吉少‧‧‧」

狄倫看著猛虎,緩緩搖頭,「你也終究是年輕人‧‧‧妻子可以再娶,權貴可不保證永存‧‧‧」

猛虎遂不再言語。

***

李奧推門進屋,他沒去本來安排給他和艾琳娜的房間,而是進了狄倫為他與梅莉迪絲準備的房間。

房內一片漆黑,梅莉迪絲躺在床上,上半身藏在棉被裡,只露出兩條修長的腿。

李奧見這副情景,笑問:「妳包成這樣能呼吸嗎?害羞了?」低聲一笑,「還是妳不舞緞帶,改舞床單了?」

梅莉迪絲沒有回應,一動也不動。

李奧覺得奇怪,上前掀開棉被。

棉被下梅莉迪絲的人頭不知去向,只剩一大灘血與梅莉迪絲少了人頭的屍身。

李奧大驚,忽覺房內多了一人,看來那刺客還在,李奧手按劍柄,猛然回頭,卻在看清來人時,放鬆了戒備。

「‧‧‧原來是你啊‧‧‧迦爾,」李奧將手從劍柄上移開,「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艾琳娜呢?她睡了嗎?」說完將棉被重新覆上梅莉迪絲的屍身。

迦爾:「她喝多了,早就睡了。」

李奧點頭,「早點休息也好‧‧‧對了,濱海之王說想看你的黃金神槍,你明天拿給他看吧?」說完起身看向迦爾。

迦爾沒拿黃金神槍,而是提著另一件東西,黑暗中李奧看不清楚。

李奧:「你拿著什麼?」

「咚」迦爾將那物重重往床上一放。

只見迦爾手掌按著的正是梅莉迪絲的項上人頭。

李奧大驚,「你這是幹嘛?」

迦爾冷聲說:「這句話是我要說的,我才想問你在幹嘛?談軍事談到床上來?你要是再不停止這種行為,就等著收集這一顆顆收藏品吧!」說完將梅莉迪絲的頭用力往地上一擲,他這一擲力氣甚大,梅莉迪絲的腦骨頓時碎裂,迸出的腦漿四溢。

李奧沉聲問:「停止這種行為?」

迦爾:「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以為你那一個個情人都是憑空消失嗎?」

李奧一聽,恍然大悟,「你殺了她們?」

迦爾沒有回答,「你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傳聞嗎?」

李奧:「哼,全天下除了艾琳娜,誰不知道那可怕的傳聞?眾人都傳,中陸王不僅愛江山也愛美人,但風流薄倖,縱使娶妻,也不安分。他和夫人情深愛篤,卻治不了他愛四處拈花惹草的毛病。為了聲譽,加上病態的佔有慾,凡是和他有關係的女子都會一一消失‧‧‧眾人傳說是我殺了她們,但我沒有,我從來沒殺過她們任何一個。我與這些女子都只有一面之緣,我既沒殺她們,卻也沒再見過她們。我對這可笑的傳聞嗤之以鼻,只以為是哪裡來的手下敗將故意製造謠言,或是被下了詛咒‧‧‧」冷笑一聲,「卻沒想到,那個詛咒竟然是你。」

迦爾:「我不管什麼詛咒不詛咒,我要你向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今日的行為。」

李奧聽了,放聲大笑,笑聲中卻無絲毫笑意,「你以為你是誰?迦爾?看看你這狠戾的樣子,正牌夫人捉姦也沒你這氣勢吧?你那麼大的本事,為什麼不乾脆把我也殺了?」

迦爾:「我不想讓艾琳娜傷心,任何可能會讓她掉淚的事我都不會做,殺了你她會難過,」迦爾往前走一步,咬著牙說:「這是我不殺你的原因,也是你得以苟活至今的原因。」

李奧失笑,「為了艾琳娜?哼,果然,你們不是普通主人與下屬的關係。」

迦爾:「我不許你侮辱艾琳娜。她對你一片忠心,她的眼裡只有你一個。」說到最後,迦爾黯然神傷。

李奧:「她的眼裡只有我一個‧‧‧那你呢?」隨即大聲說,「你的眼裡不也只有她一個嗎?哪個下屬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主人?艾琳娜是瞎了嗎?這都看不出來?」

迦爾往李奧臉上揮了一拳,李奧頓時整個人摔在地上,但迦爾仍是看在他是艾琳娜丈夫的份上,手下留情,不然這一拳絕對能打斷他幾顆牙。

迦爾蹲下身一把掐住李奧的脖子,寒聲說:「你要是再敢說一句對艾琳娜不敬的話,就別怪我。」說完憤怒放開李奧,他的手勁大,險些沒把李奧頸骨捏斷,李奧咳個不停。

她不是瞎了‧‧‧只是從小到大看習慣了‧‧‧才無從分辨這情感‧‧‧

迦爾起身,「這濱海之王不是什麼好人,別幫他了。」

李奧吐出一口血沫,咳著站起身,「我幫誰‧‧‧咳‧‧‧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迦爾:「你的死活我向來不在乎,但艾琳娜在乎,你死她會難過,所以你不能死。你若是執意要幫濱海之王,到時候我只會保護艾琳娜,不會參戰。你仔細想想你歷來的戰役都是怎麼獲勝的。」

李奧聽了驚怒交加,迦爾是他麾下第一戰士,歷來戰役都是靠他才能獲勝,若他不參戰,便毫無勝算。看一眼床上梅莉迪絲的屍身,知道要離開也只能趁今晚了。

李奧沉吟:「狄倫知道我毀約一定會很生氣,或許會以此為由向我宣戰‧‧‧」

迦爾:「不用擔心,到時候有我在。」

這句話極具說服力,李奧曾無數次聽迦爾對艾琳娜這麼說,他在一旁聽著只覺得這是哄小孩的話,也只有艾琳娜從小被他哄到大才會因為短短一句話感到安心。直到此刻,他才體會這幾個字的份量,短短幾字,繫著千鈞重的承諾,聽了卻讓人輕鬆,李奧如釋重負。

李奧:「艾琳娜呢?」

迦爾:「我早就將她藏好了。走吧!」說完率先出房門。

李奧咬牙,對迦爾又愛又恨。愛他為自己打贏每一場勝戰,奠定自己今日的地位;恨他只聽艾琳娜的話,不僅不受自己控制,還威脅自己,而自己卻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到底誰才是主人?誰才是下屬?

血從李奧嘴角滲出來,他剛被迦爾擊中的臉頰早已高高腫起。

可惡的迦爾‧‧‧現在或許拿你沒辦法,但總有一天,我要你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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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2 14:3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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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4) 【G】

4 狄倫

狄倫盯著床上梅莉迪絲的屍體發呆。

猛虎:「請節哀,大人。」

狄倫:「節什麼哀?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哀了?」

猛虎答不上來,改口:「那中陸王也太狠心,就算不喜歡‧‧‧夫人,也犯不著下殺手‧‧‧」看著地上四溢的腦漿,「手法真是狠毒‧‧‧」

狄倫搖頭,「不是他殺的。」

猛虎:「什麼?」

狄倫:「兇手另有其人,我知道是誰,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我想,我知道中陸王傳聞的真相。」

「報!」一名士兵匆忙奔進房裡跪下,驚慌失措的喊:「海..海盜來啦!」

狄倫站起身來,對軍訊恍若未聞,慢條斯理的問:「你是報信的?」

士兵打著哆嗦:「是!」

狄倫:「起來。」

士兵站起身。

狄倫:「你剛才報信都是這副模樣?」

士兵不敢抬頭,「‧‧‧是。」

「這樣啊‧‧‧」狄倫瞇起眼睛盯著士兵制服右肩上繡著的數字,「你來三年了?」緩緩抽出士兵腰間佩劍。

軍中的士兵,制服右肩上都會繡著入軍的年份。

士兵挺直腰桿,大聲回答:「是!」

狄倫:「這是把好劍,是吧?」不等士兵回答,已一劍直刺向士兵心窩,士兵當場斃命。

狄倫抽回劍,士兵應聲倒下。

狄倫將劍往士兵屍身一扔,「有人像你這樣報信的?擾亂軍心!」

猛虎:「大人,以我們現在的兵力,不敵海盜,得另謀出路。」

狄倫:「打不贏,就用談的。」冷笑一聲,「但願那群海蟑螂能聽懂人話。」

***

宮殿裡一片狼藉,門窗被砸的粉碎,海盜們擠滿整個宮殿,搶的搶、殺的殺,與宮內士兵打成一片。

「叫你們王出來!」有的海盜喊。

狄倫見狀,怒喊:「海蟑螂爬到人類頭上了?」

陸上人多以海蟑螂稱呼海盜,說他們連屍體上的財物都不放過,像是專食屍體與腐肉的海蟑螂,在陸上作亂完,躲回海裡。

身後響起清脆動聽的聲音:「你就是王?」

狄倫聞聲回頭。

說話人是個少女,她正坐在天花板吊著的燭台上。

狄倫:「就是本王!」

少女從燭台上躍下,落在狄倫身前的長桌,她蹲下身,視線剛好與狄倫齊高,微笑:「要請王跟我們走一趟。」

少女約莫十七八歲,一頭烈火般的紅髮繫成兩條小小的馬尾在兩旁,額上綁著條紅色頭巾,赤色的眼睛殷紅如血,淡玫瑰色的臉頰上有兩個又深又小的酒窩,十分可愛,笑時能從一排細白的貝齒中輕易發現那顆小小虎牙。她身穿紅衣,頭髮、眼睛、皮膚,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紅色的,任何人看見,都會心想她是朵如玫瑰花的少女。她身形嬌小,身輕如燕,又上又下跳著。

狄倫見少女一頭紅髮,心裡早已有底,仍是問:「妳是這裡掌權的?」

少女點頭,「我父親沒來,我就是老大。今天我是代替父親來這裡請濱海之王來我們船上喝一杯,蘭姆酒,喜歡嗎?」

狄倫心下一沉:果然,這少女不是一般海賊,而是紅髮艾德的女兒‧‧‧要是她只是尋常人,就能一刀殺了,但既是紅髮艾德的女兒,就另當別論了‧‧‧

既然是紅髮艾德的女兒,狄倫語氣稍和,「我這裡酒多的是,還是換成請妳父親來我這裡喝酒吧!」

「老大怎麼可能來!」

「別得寸進尺!」

「反了吧你!」

其他海盜們紛紛喊,頓時一片吵雜。

少女用嘴發出了個哨音,所有人瞬間安靜,看來這是他們噤聲的口號。

少女:「我父親不喜歡登陸,因此我們鮮少來岸上。近來不斷侵擾貴地,實是迫於情勢所逼,父親正是為此來與濱海之王相談,特派我來此,勞駕大人來一趟。」

雖然少女說的有禮,但雙方都知道,要是狄倫今日不跟著海盜去,海盜們便會將狄倫綁上船。少女這麼說,只是要狄倫選擇自己走去,還是被海盜綁著去,這船是上定了。雙方知道彼此實力懸殊,但都願意拚個你死我活,全場劍拔弩張,鴉雀無聲,都在等著狄倫示下。

狄倫用眼神一掃周圍個個年輕勇猛的海盜,他們看起來都年輕氣盛、身強體健,他聽聞傳說中那有著不死之身的戰士現在不在這裡,但海盜們每一個看起來都是那麼剛猛狠戾,要說每一個都擁有不死之身,好像也說得通,就連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少女似乎也是身懷絕技,只好先行緩兵之計,點頭,「給我來杯蘭姆酒吧!」

***

狄倫與猛虎跟著少女往海邊走,其他海盜搬運著剛才從狄倫宮殿打劫來的金銀財寶。遠遠就看見海盜船,雖然很大艘,卻是破爛不堪。

猛虎在狄倫耳邊小聲說:「這樣的船還能開嗎‧‧‧不怕沉了?」

狄倫:「別多嘴。」心想:這船破爛成這樣,一定是最近才變成如此,不然在海上絕對航行不遠‧‧‧船毀成這樣想必是遇到大風浪才會被摧殘至此‧‧‧不過近日海上有暴風雨嗎?

抬頭看一眼天空,此時晴空萬里,狄倫記得這幾日天氣都是這樣,他長居濱海,對這裡的天氣瞭若指掌,他確定最近絕對沒有暴風雨,這船又是在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狄倫與猛虎跟著少女登上海盜船。

「父親!」

少女一上船就鑽進一個海盜的懷抱裡。這海盜正是當年在奪冠會上聲名大噪,現今海盜一族的首領─紅髮艾德。

艾德赤艷如鮮的紅髮與少女如出一轍,他少了一隻眼睛,左眼戴著眼罩。倖存的右眼和少女一樣成血色,不過少女的眼睛像鮮血,鮮艷有神,艾德的眼睛卻像紅酒,呈暗紅色,黯淡滄桑。從微敞開的衣襟能看見艾德胸前刀疤,露出的雙臂也渾身是傷。

艾德年近五十,但因為長期在海上風吹日曬,臉色在歷經百般波折之下,顯得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可能又因為長期在海上,沒辦法攝取足夠的營養,艾德的臉色並不好,氣色有些暗沉。

雖同樣是一身紅,艾德像即將凝固的血塊,身旁的少女卻像正欲綻放的玫瑰。

狄倫不禁心想:要是少女也一直這樣待在海上,日子一久,鮮艷的玫瑰終將會提早枯萎‧‧‧

「做得好!」艾德誇讚,「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兒!」伸出大手輕撫少女的頭髮。面對愛女,艾德顯得很溫柔。

艾德上前對狄倫說:「你就是濱海之王?」

狄倫點頭,「正是。」

艾德笑:「很好。我想請王來與我喝一杯,來人!」馬上便有人架起一張桌子,艾德示意狄倫坐下,自己隨手拿了瓶酒扔在狄倫面前。猛虎立在狄倫身後,少女站在父親身側。

狄倫一看,這不是剛從自己家打劫來的酒嗎?用從他這裡搶來的東西請他,哼,好個盜賊作風。

狄倫:「艾德船長有事想與我相談,不知所為何事?」提起酒瓶正要喝。

艾德哈哈一笑,「不愧是濱海之王,真夠直爽,一上來就單刀直入,正合我意!我最討厭拐彎抹角了。我就直說了,王知道卡瑪女巫吧?」

狄倫一聽到此名,湊到唇邊的酒瓶一頓,皺眉問:「卡瑪女巫?船長提她幹嘛?該不會是與她有關的事吧?」

艾德笑:「看王的反應,想必是知道卡瑪女巫了。」

狄倫:「那是當然的。陸上的人都知道,別跟那可怕的女人扯上關係。」

艾德:「我想不僅陸上的人,就連我們海上人,也不勝其擾。」

狄倫:「陸上已經好久沒她的消息了‧‧‧難道她是跑去海上作亂了?船長今日要談的與她有關?」

艾德:「我沒看見人,畢竟女巫不用現身也能殺人。」指著船身,「你看我這船,就是拜她所賜。船被弄成這樣,我們是不能遠航了,因此近日只好不斷騷擾貴地,還請王見諒,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生存。」

狄倫想起少女當時所說「近來不斷侵擾貴地,實是迫於情勢所逼」原來是這個意思‧‧‧但你們海盜要生存,我們就不用了嗎?

艾德的道歉無法撫平狄倫的怒意,狄倫對艾德的道歉不以為意,「船長確定是卡瑪女巫所為嗎?」

艾德:「當然。這可怕的巫術,只有她才辦得到。」

狄倫:「船長是想?」

艾德:「我想和王合作。」

狄倫知道艾德說好聽是合作,若不答應,海盜一族會將他殺了,佔領濱海一帶。

艾德:「卡瑪女巫用巫術令海妖不斷追殺我們,無論我們駛向哪裡,海妖都跟到哪裡,怎麼也甩不掉。我已失去不少水手,就連船也被弄成這樣‧‧‧我想請王幫忙,將那卡瑪女巫的海妖除去。」

狄倫覺得好笑,自己怎麼看都只是個垂垂老矣的糟老頭,難道在艾德船長眼裡,自己竟然具備對抗最兇惡女巫的能力?

狄倫:「恕我直言,我的兵雖然都識水性,但論海上作戰卻是遠遠及不上海盜一族。船長又怎麼會向我求救呢?」

艾德:「王不用擔心,不需要懂得海上作戰。其實,說要借兵,我只想借一個人。」

狄倫大奇,「借一個人?誰?」

艾德笑:「王就不用故作震驚了,我都這麼說了,你應該明白我是在指誰吧?」

狄倫更好奇了,「我真的不知道船長說的是誰?」

艾德見狄倫的樣子不像在裝傻,也是一愣,「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近來不是投奔濱海之王麾下嗎?」

狄倫茫然,「什麼?」

艾德:「王就別在裝了!前幾天我派人上岸偷看,他們說確實在王的晚宴上看見黃金勇者,黃金勇者的武器是神兵器黃金神槍,只有他才拿得動。我的手下說親眼見那到那人拿著黃金神槍,想必不會認錯人。且他們聽見,此晚宴確實是為了招募黃金勇者才舉辦的。」

狄倫恍然大悟,他說的是里昂家的迦爾。原來,那生俱異相的將領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老頭子長年待在濱海,越往內陸的事是越來越不清楚了‧‧‧這就是睡獅中陸王忽然崛起的原因?他的將領竟然持有神兵器!

狄倫此刻才明白,為什麼戰力較強的海盜一族要反過來向己方求救,全是因為他們前幾天已偷上岸觀察,在晚宴上看見迦爾,以為迦爾是自己的手下,才來向自己求救。

縱使內心驚濤駭浪,狡詐的狄倫表面上仍裝作波瀾不驚,「船長的意思是‧‧‧想請黃金勇者替你們剷除海妖?」」

艾德點頭,「黃金勇者如此神勇,想必一定能立即解決海妖。況且他還持有神兵器,我想,也唯有神兵器能破解卡瑪女巫的詛咒了。他今日不在嗎?我女兒說今日去宮殿沒看見黃金勇者。」

若是讓海盜一族知道迦爾不是他的將領,那麼別說合作沒了,海盜一族頓時殺了自己滅了自己家族都有可能,狄倫遂假裝迦爾是自己的將領。

狄倫:「‧‧‧我今天派他去別地辦點事情‧‧‧我聽說船長你們那兒有一個海盜擁有不死之身,驍勇善戰,百戰百勝。何不派他去剷除海妖?」

艾德驚訝:「你聽過他?」

狄倫:「愛聽傳說的可不只有你們海盜啊!」

艾德搖頭,「他現在人不在這裡,他在別的地方替我辦事。就算他人在這裡,也難說能敵過卡瑪女巫的海妖,我想,這件事還是只能靠神兵器。」

果然,不死戰士此刻不在,不能親自見上一面,實在可惜了‧‧‧

狄倫:「我不知道船長說的是否屬實,不死戰士是真的不在,還是因為船長愛惜他,將他藏了起來。這麼危險的任務,船長珍惜自己的將領,人之常情,但我也同樣愛惜我的黃金勇者。我至今還沒讓他對付過非人的東西,更不用說卡瑪女巫的詛咒。」

艾德:「我就知道王會這麼說,放心吧!只要黃金勇者沒有立時被海妖吃掉,我包準能將他毫髮無傷歸還。而黃金勇者有神兵器護體,又怎麼會被海妖吃掉?」

狄倫見艾德一臉自信,覺得很奇怪,「這話怎麼說?」

艾德:「現在我還不能透露太多‧‧‧總之,王要是肯將黃金勇者借給我,我保證讓他平安歸來,並重金答謝,事情一結束,我再也不踏上貴地半步。」

狄倫心想:你先是用從我這裡搶來的酒「請」我,事成後還要用從我這裡偷來的財寶答謝我?

但最後一句話著實吸引人,狄倫:「船長是要改變航道了嗎?」

艾德:「我們海盜最愛的就是寶藏,哪兒有寶藏我們就往哪兒去。我們的航道便是跟著寶藏。一旦解決了卡瑪女巫的海妖,我們就要去別的地方尋寶。」

狄倫:「這麼聽來,船長已經在新的地方發現寶藏了?」

艾德點頭,「我相信王必定也聽過這寶藏‧‧‧所以,王的意思呢?能將黃金勇者借給我方嗎?」

狄倫點頭,「當然。」

一旁的猛虎聽了很驚訝,但臉上不敢露出半點表情。

艾德看起來很高興,「太好了!放心,我會讓黃金勇者平安歸來,」正說著,看見其他海盜正一箱箱的搬運著從狄倫那裡搶奪來的金銀財寶。

艾德瞥見,忙說:「此事一成,必定將王的東西歸還。」

狄倫搖頭,「不用了!這些東西就當作是我送給海上兄弟們的見面禮吧!明天我會請黃金勇者來船上,祝各位一臂之力。」

艾德:「明天不行。」

狄倫:「明天不行?莫非船長對付海妖還要挑日子?越快剷除海妖怪對船長不是越好嗎?」

艾德搖頭,「如我先前所言,我族的不死戰士此刻不在,約莫三天後,他才會趕來。我想三天後,再借助黃金勇者的力量。」

狄倫搖頭,「正如你所說,你的不死戰士很忙,我的黃金勇者也很忙,他此時被派去別處,是替我辦大事,若處理得好,很快又要趕往別地,哪還能等上你三天?再說了,為什麼非要等到你的不死戰士回來才能除海妖?」

艾德:「也不是一定要他回來才能除海妖‧‧‧只不過,他回來我才能保證將黃金勇者毫髮無傷歸還。」

狄倫聽了大奇,「什麼叫有他在才能確保黃金勇者毫髮無傷?」

艾德不願透露更多,只說:「總之,希望王能等我三天。」

狄倫:「不用!你不用確保黃金勇者毫髮無傷,他很強,我相信他自己能保護自己。明日我就要他來船上助你。」

艾德見狄倫堅持,想必黃金勇者一定如傳說中勇猛,狄倫才能如此有恃無恐,只好說:「好!那就明天!多謝!」

狄倫起身正要離開,艾德忽問:「容我向王確認一個愚蠢的問題,那黃金勇者‧‧‧不會是叫加百列吧?」

狄倫一愣,眼睛瞇成一條線:「加百列?那是誰?」他只覺得這個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好像聽過,但他卻不認識。

艾德:「加百列是卡瑪女巫的徒弟,擁有強大力量。聽說黃金勇者如此厲害,便猜想,他該不會就是那加百列吧?」艾德說這話的同時,隱含微不可察的期待,卻沒逃過女兒的眼睛,少女秀眉微蹙。

狄倫笑:「放心吧!黃金勇者名叫迦爾。難道全天下厲害之人都叫加百列?船長你的不死戰士叫加百列嗎?」

艾德笑著搖頭,「那倒不是。」送狄倫與猛虎下船。

***

遠離海盜船猛虎才敢開口,「大人怎麼可以答應將黃金勇者借給那群海盜?黃金勇者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啊?」

狄倫:「他們要黃金勇者,我就給他們黃金勇者。」

回去後,狄倫宣布閱兵,但只要身長一米八,二、三十歲的士兵們列隊。

狄倫老謀深算的眼睛瞇成縫,在這眾多年輕的臉孔上游移,視線停在一個看起來相當高瘦的年輕士兵身上,士兵身型高瘦,四肢細長,雙頰深陷。

狄倫看著他削尖的下巴,似乎很滿意,「很好,很好。就你了。」說著要那高瘦士兵出隊。

高瘦士兵一臉狐疑的跟著狄倫,狄倫把他帶至宮外,瞬間,一大桶白色的顏料從天而降,潑的高瘦士兵滿身都是。高瘦士兵被這突如奇來的遭遇嚇了一跳,眼睛也被顏料濺的吃痛睜不開,叫苦連天。

猛虎此時才明白,「大人莫非是要他假扮黃金勇者?這怎麼可能呢?黃金勇者的槍法天下第一,海盜他們馬上就會發現了!」

狄倫冷笑,「馬上發現‧‧‧是「馬上」比較快來,還是卡瑪女巫的海妖來的快?」

猛虎不解的看著狄倫。

狄倫嘆:「猛虎你終究太年輕‧‧‧這個黃金勇者迦爾,你知道他現今在哪裡嗎?」

猛虎搖頭。

狄倫:「我也不知道。但海盜一族要他,他們以為,那天的晚宴我已收服黃金勇者,正如我夢想的那樣‧‧‧若海盜們知道我沒有黃金勇者,一定會毫不猶豫將我們解決掉。哼,他們要黃金勇者,我就給他們黃金勇者。」

猛虎:「但明天他們就會發現,這個黃金勇者是冒牌貨‧‧‧」

狄倫:「他們會發現‧‧‧不過那也是在地獄裡的事了‧‧‧」指著嚎叫的高瘦士兵,「而他將會是陪葬品。」

猛虎此時才明白,狄倫送這個冒牌黃金勇者上船,是要讓海盜們誤以為黃金勇者來助陣,實則是狄倫是要害他們一起死於卡瑪女巫的海妖。

猛虎:「大人急於明天‧‧‧是因為‧‧‧」

狄倫:「你也聽到了吧?他們的不死戰士三天後就會回來‧‧‧我們得趕在他回來前將海盜一族解決掉。就算他回來,也只剩他一個海盜,不死戰士終將得死,猛虎,」狄倫興奮得抓著猛虎的手臂,「我們終於能消滅海蟑螂了!從此以後,沿海一帶再無海蟑螂!若不靠此法,海蟑螂永遠打不完啊!第一次,我由衷感謝那邪惡的卡瑪女巫與他的惡徒加百列!」狄倫說完,一陣放天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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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2 14: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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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5) 【G】


5 艾德

夜裡風平浪靜。

艾德望向一望無際的大海,此時看似平靜的海面,卻只有他知道,底下藏著多麼可怕的海妖。

海妖緊緊纏著他們不放,緊追著他直至天涯海角。艾德對眾人說這是卡瑪女巫的詛咒,但只有他知道,這海妖確實是詛咒沒錯,但非出自卡瑪女巫,而是能追溯至他年少時的往事。

「願你在海上永無寧日!」那人這麼說,他的吼聲猶在耳畔,這如同惡夢般的詛咒縈繞自己一生,竟讓自己對本來視為家的海洋心生恐懼。年少時的艾德意氣風發,恣意徜徉海上,沒想到,海中蛟龍也有想尋個島歸隱的時候。但這想法被詛咒打斷了,海妖一路尾隨,要是不將它除掉,別說海上,他就算躲到小島上也別想有一天寧日。

真的是那人的詛咒?但他是人類又不是巫師,詛咒也能有效力?還是跟女巫相處久了,也從她那裡學了一點?

艾德摸著眼罩,咬牙:「威廉親王‧‧‧」

艾德想起當時自己與威廉親王談起聖泉,威廉親王對自己說:「它是最好的東西,也是最壞的東西。最好是因為它能實現願望,但人們卻會在尋求聖泉的途中,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即便如此,你仍想要聖泉?」

當時的自己嗤之以鼻,「為什麼不?我一無所有,沒什麼好害怕失去的。我什麼都沒有,包括恐懼。」

他懷念當時一無所有的自己,無所畏懼,任性狂妄,初次登上大陸就敢在奪冠會上挑戰當時天下第一的銀鍊聖手威廉親王,「年少輕狂」在當時的自己身上展露無疑。他的銳氣不是被歲月打磨掉的,要是他至今仍是一個人,多少詛咒他都不怕,但現在他有女兒,他已因為卡瑪女巫失去了妻子,他不能連女兒也失去。他的摯愛親手拔去他的獠牙利爪,替他上了鐐銬,讓他束手束腳,不能拿命與年少時犯下的錯誤抗衡。

正想著,艾德的視線落在船頭,女兒也和自己一樣沒睡,遠眺海面。

「睡不著嗎?」艾德走上前。

少女回頭。

艾德:「該不會是因為大伙兒鼾聲如雷?」

眾海盜們知道明天將會有強力助手,都放下心來,被海妖連著追殺了幾日,今晚總算能好好睡上一覺,睡的特別香甜,鼾聲此起彼落,為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譜出唯一的交響曲。

少女笑著搖頭,「這鼾聲我從小聽慣了,是我專屬的搖籃曲。」

艾德:「很久沒那麼大聲了吧?」

少女點頭,「大伙兒好久沒好好睡上一覺了。」

父女倆齊望向滿天繁星。

少女想起今日艾德問狄倫,黃金勇者是不是卡瑪女巫的徒弟加百列時,隱含著微不可察的期待,便看向艾德,試探性的問:「父親認識那加百列?」

艾德一愣,沉默了一下,才說:「不,不認識。只是他惡名昭彰,又是卡瑪女巫的徒弟,我們若是請她徒弟來對付她的海妖,那還有勝算嗎?」

少女知道艾德在說謊,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說謊,也沒戳破,只問:「我們會贏嗎?父親?」

艾德:「天曉得!但也只能一拼了!」

他說得無所畏懼,他向來這樣。從年輕時就一直天不怕地不怕,以身犯險,世上沒什麼值得他牽掛害怕。但自從女兒出生,他開始懂得恐懼為何物。害怕什麼不好的事降臨在女兒身上,因此,從不讓女兒單獨出任務,總是讓她待在自己身旁。

明天一戰,不知禍福,看著愛女,這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嬌豔欲滴,艾德實在不忍心看她來不及綻放就凋謝,伴隨老父葬身在這汪洋大海裡。

剛才的語氣豪情萬千,看著愛女,艾德語氣柔和:「答應我,席妮。明天要是有什麼不對,妳儘管逃命,不要管我,也不要管其他兄弟,妳逃就對了!」

席妮強笑:「父親在說什麼呢?不是說好解決了海妖,要離開這裡,去尋找聖泉嗎?」

艾德聽到聖泉,暗紅的眼睛出現少許亮光。

席妮見了,繼續說:「我們是海盜,我們海盜最愛的就是寶藏,哪兒有寶藏我們就往哪兒去,我們的航道便是跟著寶藏。父親不是一直想看看那傳說中的聖泉嗎?那天下人都在找的稀世珍寶。據說,聖泉能替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父親,我們一定能找到!」

艾德聽了,眼睛發亮,彷彿聖泉此刻已在眼前,源源不絕湧現。

席妮:「找到聖泉後,父親要許什麼願望呢?」

若說他人是為了實現願望才去找聖泉,艾德卻是為了找聖泉才去找聖泉。他是天生的海盜,哪兒有寶藏他就往哪兒去,一生冒險犯難,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但這聖泉卻享有空前絕後的舉世盛名,從來沒有一個寶物能被世人這樣討論,這讓艾德更想要聖泉,他不僅要共襄盛舉這所有尋寶家都亟欲邁向的慶典,他還要在慶典上拔得頭籌。重要的是他有去找聖泉,至於找到後要用聖泉許什麼願望,他反而不那麼在意。他年少時就是為了這東西踏上大陸,惹上仇人,改變了一生,卻至今都還沒見過那東西一眼。

與其說是願望,不如說是執念,唯有找到聖泉,他才能向年少時的自己交代。至於實現願望嘛‧‧‧除非聖泉能讓人倒轉時光或是起死回生,不然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願望呢‧‧‧

艾德看著席妮:「我只要我的女兒平安,能離開這片海洋,到陸地上過著安穩的生活。」

席妮皺眉,「父親為什麼這麼說?我生來是海盜,終身都是。這對他人來說暗潮洶湧的汪洋,卻是我最熟悉溫暖的家,總是一如既往廣闊,包容我的一切。父親為什麼希望我離開熟悉的家,踏上那陌生的大陸?」

艾德:「在海上漂泊不能長久的,這只會加速縮減妳美麗的生命‧‧‧我們的金銀財寶夠妳活一輩子了。還記得我跟妳提過的柯尼莉亞島嗎?」

席妮點頭。

艾德:「我從年少時就在那島上藏了許多金銀財寶‧‧‧找到聖泉後,妳就去那裡生活,過著安穩的日子,這才是長久之策。」

席妮:「我不需要安穩的日子,我流著父親的血液,那熱愛冒險刺激的血液在我體內奔騰,我從來不想安逸,那不是我。父親,」席妮直視艾德,「別讓我成為不是我的人。」赤色的雙瞳看來很炙熱,她的目光似欲噴出火來。

艾德微笑,「依舊這麼頑強‧‧‧就跟妳母親一樣‧‧‧」她要是不頑強,或許不會跟了我,也不會這麼早就丟了性命‧‧‧

席妮:「是啊!我好勝頑強,就跟母親一樣,自由狂放,則是像我父親。我天生下來就是海盜,若要因此這樣不長命,我也無悔。父親,我寧可像烈焰燃燒自己,縱使只能像花火一閃即逝,但至少曾經璀燦過,卻也不要像燭台,受人小心呵護,雖被安穩的點燃,卻只能在黑暗中點亮曖曖微光。」

艾德就知道女兒會這麼說,她向來是這樣,是他們海盜一族中無懼死亡的戰士,但仍舊擔心她,「妳一直在我的庇蔭下成長,但妳父親還能保護妳多久?人有旦夕禍福,說不定明天我就會死在那海妖嘴裡‧‧‧」

席妮聽了,一副快哭的模樣,「不!明天有黃金勇者,我們不會輸的!父親別說這種話‧‧‧」

艾德搖頭,「難說‧‧‧我們無法確定,黃金勇者是否如傳說中勇猛,也無法確定,他持有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神兵器,就算上述都是真的,也不保證他能解決海妖‧‧‧」

席妮不答,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艾德見她這樣很心疼,「聽好了,妳儘管逃,有這項鍊,」指尖挑起她脖子上的項鍊,「就能保證妳往後的日子平安,不管妳將來是要繼續當海盜還是踏上大陸,前提是妳要能活下來!」

席妮目光含淚的看著艾德。

艾德再次叮囑:「答應我!席妮!活下去!」

席妮閉上眼點頭,眼淚滑過臉頰。

***

隔天黎明破曉時,狄倫與猛虎帶著「黃金勇者」登上海盜船。

艾德一夜沒睡,蒼白的眼皮下泛着青黑,朝狄倫打招呼:「王起的真早啊!」

狄倫:「上了年紀的人就是這樣,我已記不清上次睡到飽足是什麼時候了。」

狄倫故意挑一早天還未全亮之際,眾人看不清楚,便不會發現這個黃金勇者是冒牌貨。

艾德上前與黃金勇者握手,「久仰!你叫迦爾是吧!萬事拜託了!」

士兵慌忙回答:「沒‧‧‧沒問題‧‧‧」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艾德,雖然如傳聞中高大魁梧,但沒什麼精神,身上瀰漫著股病懨懨的味道。

士兵轉過身與身旁的猛虎小聲說:「萬事拜託是指‧‧‧大人說的,海盜們沒見過黃金勇者,所以要我假冒黃金勇者,表演舞槍給他們看吧?」

猛虎點頭,小聲說:「畢竟你的槍法在軍中是數一數二‧‧‧記住,千萬不要讓他們看出來,事成之後,大人重重有賞。」

士兵聽到最後一句,精神瞬間為之一振。昨日他被莫名其妙潑了一身顏料,還不準洗掉,狄倫命人取來一支較大的長槍,在上面灑一層金箔,要他假冒黃金勇者,明日一大早登上海盜船舞槍給海盜們看。

狄倫:「事不宜遲,船長,我看你們即刻啟程吧?老頭子身體不好,就不跟去了。」

狄倫與猛虎下船之後,艾德立即起航,駛向海中央。通常海妖蟄伏在海中央,不會到淺灘,但海盜船似乎被下了詛咒,不管航向哪,海妖就跟到哪,縱使換了好幾艘船也沒用。

海盜船駛至半途,前方海裡出現一團黑影。

「船長,看來海妖就在前方不遠處。」一名水手說。

這水手名叫伊凡,比席妮大一歲,和她一起長大,兩人情同兄妹。

艾德點頭,對伊凡悄聲說:「等會兒你只顧著保護席妮,別管我。」伊凡點頭,走至席妮身旁。

艾德對士兵說:「迦爾,前方那團黑影就是卡瑪女巫的海妖了。」

士兵茫然,「啊?」

艾德:「要請黃金勇者剷除的便是此妖了,請你用神兵器黃金神槍,」指著士兵手裡的金箔槍,「替我們剷除這妖怪。」

士兵:「等等‧‧‧」話還沒說完,只聽「碰」一聲巨響,從海底冒出一隻巨大的妖怪,身上背著個大殼,既像蛇又像龜,說像蛇,牠卻又有腳爪,說像龜,牠卻有長長的蛇身。海妖將腳爪拍向海盜船,引起的巨浪潑的整艘船如下雨一樣,眾人頓時渾身濕透。

席妮驚叫:「父親!」

艾德猛然回頭,見女兒沒事,放下心來,但隨之讓他恐懼的是女兒的目光。

順著席妮惶恐的視線望去,艾德一呆。

只見黃金勇者一身銀白被海妖激起的波浪沖刷的一乾二淨,露出本來的膚色與黑髮,就連手持的黃金神槍也變為普通的長槍。

伊凡衝上前,將士兵手裡的槍搶過來,他只用單手就能將那槍拿在手裡。

伊凡對士兵喝問:「你不是黃金勇者!你是誰!」

士兵在看見海妖時便嚇的跌坐在地上,驚慌失措的指著海妖亂叫,對伊凡這突如其來的喝問更是嚇的說不出話來。

艾德心一沉,知道自己被狄倫騙了。

奇怪,當時手下們明明有聽到濱海之王收服黃金勇者的證據‧‧‧難道那是假的?還是其實只是濱海之王不願將黃金勇者借給他們?無論真相是什麼,艾德知道自己得將疑問帶至地獄這點是無疑的了‧‧‧

海妖用腳爪盤踞整艘海盜船,準備將整艘船吞下肚。

艾德大喊:「全員!棄船逃亡!」

一聲令下,所有海盜紛紛跳入海裡,有些來得及的海盜將小木筏投入海裡。下一瞬,整艘海盜船被海妖吞下肚。

海盜們在海裡游的游,逃的逃。游得慢的被海妖吃下肚,有些則被海妖的腳爪擊斃。

「船長!」伊凡在木筏上大喊,伸手將艾德從海裡拉上木筏,木筏上還坐著幾個倖存的海盜。

艾德還沒坐穩便直對著大海喊:「席妮!席妮!」

所幸在一片黑浪中,席妮正發著光的項鍊很顯眼,眾人跟著光源,很快就發現席妮,忙將席妮拉上木筏。她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多久,奄奄一息。

艾德著急的拍拍席妮的臉,「席妮!席妮!」

席妮吐出幾大口海水,咳個不停,臉色慘白。

艾德見席妮醒來,放下心來。

身後海妖仍舊在海裡噪動著,用牠的腳爪不停興風作浪。海妖往海面一拍,木筏又翻了起來,所有人又重落回海裡。

海水忽然急速向後退,一股力量將眾人往後拉,眾人回頭就看見海妖張著大嘴,像是飲水般要將眾人吸入嘴裡,產生的漩渦讓人暈頭轉向。

眾人忙往木筏游去,互相托著拉著爬了上去。

艾德知道這一次是逃不掉了,他早已厭倦逃亡,

看著被伊凡拉上木筏的女兒,心下寬慰,短暫的放鬆卻換來更堅定的意志。

是時候正視年少時的錯誤了,無論詛咒來自威廉親王還是卡瑪女巫,是時候終結這縈繞他一生的惡夢了。

「船長!快上來!」伊凡奮力朝艾德伸長手臂,只恨這手臂不夠長,不能一把將艾德從海中撈起。

艾德卻往反方向─海妖的嘴裡游去。

「父親!」席妮失聲喊。

「船長!」其餘海盜驚慌失措。

艾德最後聽見的不是席妮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是手下們的叫喚,也不是海妖的咆哮聲,而是傳聞中卡瑪女巫手刃仇敵時,會落下的話:「一切都是因果輪迴啊。」

若要由他擔任破解詛咒的祭品換其他人的命,一切都值了。

***

狄倫拿著望遠鏡,好整以暇的欣賞著一望無際的海平線。

「沒看見海盜船‧‧‧」狄倫放下望遠鏡,「看來,海妖與海蟑螂一起回海裡了‧‧‧海妖不會靠近沿海一帶真是太好了,你說是嗎?猛虎?」

猛虎點頭,「是。」

狄倫鬆一口氣,看來今晚能一覺好眠了。早上他告訴艾德好久沒睡飽足,並非因為自己上了年紀,而是因為這群海盜讓他擔心的夜不成眠,海妖困擾著海盜多久,海盜就困擾自己多久。狄倫慶幸今夜終於能好好睡上一覺了。

夜裡

狄倫躺在柔軟的床上,朦朧之間,似乎在黑暗中看見兩團火光,狄倫只覺身在夢中,並不理會,卻見那兩團火光越靠越近,且伴隨著一股腥臭味。

忽覺身體一重,狄倫驚醒,只見那兩團火光正盯著自己,那不是火光,是一雙眼睛,一對飽含怒氣的雙眸,這雙眼睛既憤怒又怨恨,灼熱的像是要燒起來,那人壓著狄倫,刀尖抵著狄倫的脖子。

「為什麼要騙我們!」那人怒喝。

聽見聲音,狄倫嚇得魂飛魄散,「妳‧‧‧妳還活著?」

那人正是席妮。狄倫看見的兩團火光是席妮的雙眼,腥臭味是從席妮身上傳來,她泡了一天海水,身上除了海水味還混著海草和沙石的味道。

席妮:「老天留我一條命讓我來找你‧‧‧」邊說邊用短刀在狄倫臉上劃來劃去。

狄倫顫聲:「妳‧‧‧妳要什麼‧‧‧我都‧‧‧都可以給妳‧‧‧」

席妮冷笑,「要什麼都可以?那我說我要我父親和其他船員呢?」

狄倫:「那‧‧‧不關我的事‧‧‧那是‧‧‧卡瑪女巫和那‧‧‧加‧‧‧加百列‧‧‧」

席妮冷聲說:「那假的黃金勇者總該關你的事了吧?」

狄倫陷入迷茫:「‧‧‧黃‧‧‧黃金‧‧‧勇‧‧‧勇者‧‧‧」

席妮冷笑一聲,「父親聽聞你終於得到一心最想要的黃金勇者,興高采烈的來請你幫助我們,沒想到‧‧‧你竟然派假的來‧‧‧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他‧‧‧」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像羽毛在輕搔狄倫耳廓,卻讓狄倫不寒而慄。

席妮語聲未畢,刀已落下,直擊狄倫咽喉。她這一刀並未讓狄倫當場斃命,狄倫的喉嚨不斷湧出鮮血,就像個小噴泉,席妮看著,低聲說:「父親‧‧‧這是濱海之王送你的聖泉‧‧‧」

狄倫整張臉都扭曲了,被不斷湧現的鮮血嗆得不能呼吸,兩隻手無助的在床上亂抓。

席妮盯著狄倫,悠悠的說:「你現在總算能體會嗆到不能呼吸的痛苦了吧?我們白天時便是這樣‧‧‧只是我們是在最愛的大海,而你是在最愛的被褥裡,溺斃於自己的血泊‧‧‧」
本文最後由 椅子 於 2021-10-28 15: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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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2 14:5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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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6) 【G】

6 法蘭克

加百列今晚又做惡夢了。自從他踏上這塊大陸,夜裡就常惡夢纏身。而這些夢不外乎幾個場景輪番上演。

夢裡,他看見自己乘著龍,命龍噴出龍焰焚燒奪冠會會場,漫天大煙,人們四下逃竄,哀鴻遍野,自己則對一切視若無睹,他在找一個人,他在從四散的人群中找尋卡瑪女巫的身影。

他看見自己與卡瑪女巫乘龍翱翔於雲端,陽光灑下,在他們周身鍍上了一層金光,他不知道此刻他們要去哪裡,但隱隱知道,世人都要抓他們。

他看見卡瑪女巫教自己練功,自己練累了,躺在草地上午睡,她會悄聲靠近,在旁邊看著他,她的目光炙熱的能將他的臉灼傷。

最後他看見卡瑪女巫被送上火刑場,他的龍親自噴了她一身龍焰,所有人都在喝采,他們高呼著「獵殺女巫」,而自己則在人群裡眼睜睜看著,卡瑪女巫似有感知,隔著一片火海瞪著自己。

卡瑪女巫刀般銳利的眼神射來,加百列頓時就醒了。

加百列驚喘不定,嚇出一身冷汗,看一眼不遠處的艾瑞托,他正背對自己睡在另一邊草地上,才緩緩回過神來。但這一嚇,是沒辦法繼續睡了。加百列起身,走向旁邊的湖,他從湖裡看著自己的倒影,總覺得夢裡那個人不是自己,他沒有那些事的記憶,卡瑪女巫確實教自己練功,但不是夢裡那樣,夢裡那個人雖然和自己長得一樣,但看起來比自己年紀還小。

加百列睡不好,艾瑞托卻一覺好眠。

艾瑞托入睡極快,睡得又香又沉,彷彿從沒睡上好覺,加百列見他這樣,總會好奇這小子以前的經歷,是不是從來沒辦法好好睡覺,但他卻從來沒問過。

艾瑞托入睡極快,甦醒也很快,不會像尋常人剛醒還需要懵一會兒神,他剛醒就看見加百列正對著湖禱告,他的金髮隨著微風輕輕拂動,幾縷金絲像是朝陽光線的延伸,他的側臉安詳虔誠,讓人好奇他此刻的心願。

***

「聽說黑之森是尋找聖泉的必經之地‧‧‧」艾瑞托有些擔心的說。

「黑之森?」加百列咬一口麵包,「那是什麼地方?」

兩人昨天就在這裡紮營,正在湖邊享用早餐。

艾瑞托:「你沒聽過黑之森?」

加百列搖頭。

艾瑞托:「傳說那是精靈的所在,精靈慘遭卡瑪女巫滅族,」提到卡瑪女巫時,看一眼加百列,見他神色如舊,繼續說:「但精靈的亡魂還在,至今仍縈繞著黑之森,踏進黑之森一步者立時就會死,所以沒人敢去黑之森。據說,黑之森裡還會下流星雨‧‧‧」

加百列:「流星雨?」

艾瑞托:「流星雨據說也是被施了法。傳說這流星雨來的又急又快,被滴到的人必死無疑,眾人都說那是精靈亡魂的眼淚被受了詛咒。」

加百列似乎沒察覺艾瑞托故意對自己提卡瑪女巫與詛咒,只當他在說故事。

加百列:「你與我同樣都是外島來的,你對陸上的事知道的不少啊?聽了不少傳說故事吧?」

艾瑞托:「我是來尋找自己身世的,當然要對自己故鄉土地有所了解,我四下打聽了不少消息,從小就聽了不少,說我是被謠言養大的也不為過。」

加百列:「謠言滿天飛,謠言止於智者。這些東西我勸你少聽,影響判斷力與決策。」

艾瑞托:「我要是少聽,怎麼能收集足夠的資訊,又怎麼能當你的引路人?還是你是怕,」艾瑞托加重語氣,「我聽到什麼了?」

加百列:「無論你聽到什麼,我要你記得,這是我第一次登上這塊大陸。」

「‧‧‧這黑之森是必經之地,」艾瑞托將話題轉回黑之森,「即使我們能悄然無聲偷偷的穿過,終究要冒著生命危險‧‧‧我在想,不如挖個地道?從地底穿過黑之森,或許能不被精靈的亡魂發現。」

加百列聽了笑出聲,「挖地道?虧你想得到!這得花多久時間?」

艾瑞托:「不知道,這要看我們手腳的速度‧‧‧也要計算黑之森的面積範圍‧‧‧」

「我沒有這些時間。」加百列打斷艾瑞托的計畫,「我要走地面,直接穿過黑之森。我不怕精靈的亡魂,到時有什麼危難,我能保護你。」

艾瑞托:「縱使你的身手再好,也只能對付人類,而黑之森要對付的卻是精靈的亡魂啊!你再怎麼強,終究只是人類。」

加百列:「我還是得直接穿越。你要是害怕不敢走地面,非要挖什麼地道,就先將聖泉的路線告訴我,你留在這裡慢慢挖,我先走一步,放心,我會遵守約定,將你那一份也取來給你。」

艾瑞托不答,要得到他的情報,必須帶上他,他憑什麼相信加百列?但加百列態度堅持,表面上說什麼交易,還不都是逼著自己照著他的意思去做。


「你們一個從地面走,一個挖地道鑽不就行了?」

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說。

艾瑞托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只見除了加百列與自己,四下空無一人。加百列在聽見人聲時,一把用斗篷的帽子罩住頭,將臉藏在帽沿底下。

「兩個人分開走,再來比賽誰走的快,看聖泉最後會落在誰手上‧‧‧」

「在水裡!」加百列將茶壺往湖裡扔。

這時,從湖中央湧出一個小噴泉,噴泉上站著一名少年。

少年一頭青翠的綠髮蓬鬆亂翹,看起來就像他頭上頂著一團草。青檸色的雙眼圓亮澄澈,晶瑩剔透,像是落在葉子上的雨滴朝露。他整個人有股清新空靈之氣,而他又是從湖裡現身,更添神妙之感。明明長著一張清新爽朗的臉,他的語調卻透著與臉蛋不合的慵懶。

少年一手持著法杖,一手把玩著剛才加百列朝他扔的茶壺,「真是太不小心了,要是我被砸傷了怎麼辦?」他的語調平鋪直敘,沒半點抑揚頓挫,更沒半點驚慌失措。

加百列笑:「你不是好好的嗎?」

少年:「那是多虧我機靈,不過你能發現我在這裡,也算挺靈敏的。」

艾瑞托:「你為什麼會從湖裡出來?」看他這副模樣,「難道你是‧‧‧精靈?」

少年:「精靈全身是銀白色的,你看我像嗎?」

艾瑞托搖了搖頭,又繼續問:「你躲在湖裡幹嘛?偷聽別人說話?」

少年:「天氣太熱,躲在湖裡才涼快,我沒偷聽別人說話。」

艾瑞托:「你在這裡待多久了?我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少年:「本來我只是想消消暑氣,卻在這湖底睡著了,都怪這湖太涼太舒服‧‧‧你們是要去找聖泉吧?」

加百列與艾瑞托一凜,不是因為少年在湖底睡著,而是兩人剛才的對話全被他聽見了。

少年:「你們在爭論要怎麼穿越黑之森對吧?我覺得我剛才的提議挺好的,你們一個走地面,一個走地下,比賽看誰先到,也能看誰能活著找到聖泉。怎麼樣?這個提議不錯吧?」

加百列:「你呢?」

少年:「什麼?」

加百列:「要是你的話,會走哪裡?」

少年搖頭,「我打算在旁邊看著你們,看哪邊成功,我要走成功的那條路。」

艾瑞托:「你要走成功的那條路‧‧‧你也要找聖泉嗎?」

少年點頭,「沒錯。不過,我怕詛咒。」

加百列:「你怕詛咒?」

少年點頭,「我害怕詛咒,我不想去那被精靈亡魂縈繞的黑之森,也不想被精靈的淚雨擊中。」

加百列笑:「既然你害怕這些就挖地道走啊!」

少年:「那太累了,又會弄髒。」

加百列笑:「小子,你顧忌這麼多,還跟人找什麼聖泉?」

少年:「我不叫小子,我叫法蘭克。就算像你這樣不管不顧的往黑之森衝,也不見得能找到聖泉。」

加百列:「你說得沒錯,不過我什麼方法都會去嘗試,失敗了再換另一種方式。」

法蘭克:「你這麼說是很激勵人心,不過你有多少條命能讓你去試?你們去試,我在旁邊看,我走成功的路就不會失敗了。」

加百列正要說話,艾瑞托搶著問:「法蘭克你能幫助我們嗎?」

法蘭克與加百列齊聲:「什麼?」

艾瑞托:「幫助我們找到聖泉,你看,三個人總比一個人來的有力量多了吧?我們這裡有兩個人,比你一個人去找,來的容易多了,光是路線,我們就能兩種都試。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法蘭克想都沒想,「不要。」

艾瑞托一愣,「為什麼?」

法蘭克:「太麻煩了。而且找聖泉不是這麼簡單的計算遊戲。」

加百列笑:「什麼怕麻煩?我看你是怕詛咒吧?是不是,膽小鬼?」

法蘭克:「你不用激我,而且我怕詛咒還是剛才我親口告訴你的。」

加百列對艾瑞托說:「算了吧,這小子看起來雖然神奇,但說話有氣無力,聽起來,他連做事都無精打采‧‧‧有他加入不見得會比較容易。且他好像很怕麻煩,他不是個好攏絡的人。」

艾瑞托見法蘭克看起來很神奇,想必身懷絕技,也許就是傳說得到巫師力量,那些天賦異稟的人類。他剛好也要找聖泉,若是能趁早攏絡,不僅可能會更快找到聖泉,以後遇到其他找聖泉的人,還能減少一個敵人。但法蘭克看起來不好攏絡,只得作罷,向加百列點頭,動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茶壺差不多能還給我了吧?法蘭克?」加百列對法蘭克伸出手。

法蘭克仍舊把玩著加百列剛才扔過去的茶壺。法蘭克看起來捨不得放開茶壺,好像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新奇好玩的寶物,愛不釋手,茶壺在他指尖裡靈活的翻動,就像沒有重量一樣。

法蘭克將茶壺翻上翻下,又聞又舔,「這味道好香啊‧‧‧裡面本來是什麼?」

兩人都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頓,「紅茶‧‧‧」

法蘭克好像從來沒聽過紅茶,「紅茶?那是什麼?」

艾瑞托:「一種茶。」

一改平淡的語氣,法蘭克語調稍微上揚,「味道如何?」

艾瑞托聳肩,這算哪門子的問題?

正要回答,加百列摀住艾瑞托的嘴,搶著回答:「好喝極了!這可是世上最好喝的東西!怎麼?你不知道?等等,別跟我說你沒喝過紅茶啊!」

法蘭克搖頭,「沒喝過,我連看都沒看過。」

加百列故作誇張,「真的假的?!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人啊!來來來!我煮一杯給你喝喝看,你一定得嚐嚐!」招手要法蘭克過來。

法蘭克聽了好像很高興,從泉水上躍起,忽然從泉水中浮出一顆大泡泡,法蘭克就這樣坐在那顆泡泡上飄過來。

艾瑞托驚:「‧‧‧你能操控水啊?」

法蘭克:「不僅水,還有自然萬物,舉凡風、雷、雨、草木‧‧‧太陽星星除外。」

加百列聽了,心想:他很強啊!一定得要他跟我們一起上路!

艾瑞托不敢置信:「法蘭克‧‧‧你到底是什麼人?」

法蘭克一派輕鬆:「這沒什麼,只不過是我的能力。」說完從泡泡躍下,來到加百列與艾瑞托眼前,將茶壺遞給加百列。

加百列接過茶壺,往懷裡一摸,「哎喲!糟了!剛才泡的是最後一包茶葉!看來要之後才能泡了!對不起啊!法蘭克!」

法蘭克皺眉,看起來頗失望。

加百列嘆氣:「只可惜我們要分別了!如果你跟著我們,或許就能和我們一起品嚐紅茶的滋味了!唉,喝過紅茶,你才能體會到達天國的滋味。」說完用手肘輕推艾瑞托,艾瑞托會意,也接著說:「對‧‧‧對啊!尤其是你泡的紅茶,我從來沒喝過這種滋味的紅茶!」

法蘭克忽然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加百列故作吃驚:「啊?」

法蘭克:「我跟你們一起去找聖泉。但我只助你們跨越黑之森,之後的事我不管。跨越黑之森後,你們就要請我喝紅茶,」指著加百列,「我要喝你泡的紅茶。」

艾瑞托驚喜:「真的?你要助我們跨越黑之森?你不是害怕精靈的亡魂嗎?」

法蘭克:「我能操控自然,到時候只要操控泥土,我們從地下通過就可以。本來我是不想用這個方法的,因為會弄髒‧‧‧但比起這個,我更想喝到紅茶。」

加百列大喜,「沒問題!到時候我替你煮一大壺紅茶,保證好喝!」

法蘭克點頭,「你可要說話算話啊。」

於是三人各坐在一個大水滴上,往黑之森飄行。

艾瑞托小聲問加百列:「你怎麼知道他喜歡喝紅茶?」

加百列:「他對任何事看起來都漫不經心、毫不在意,怕麻煩,處處透露著慵懶,唯獨談到茶壺裡的東西,向來平淡的語調才終於稍微上揚,當時我就在想,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艾瑞托佩服,「真厲害,加百列,你真是擅長交易啊!」

話一出口,兩人都不禁一愣。畢竟據說卡瑪女巫的徒弟最擅長交易了‧‧‧艾瑞托本來就懷疑加百列,兩人都知道,只是沒明講,艾瑞托沒問,加百列也沒答,現在一時口快,又把話題帶往敏感的方向。

艾瑞托輕咳一聲,隨口說:「‧‧‧一開始以為他很難攏絡‧‧‧沒想到,竟然用紅茶就攏絡成功了‧‧‧」

加百列應了一聲。

艾瑞托:「他幫我們通過黑之森後,你要記得兌現和他的承諾,泡茶給他喝。」

艾瑞托為難的臉色沒逃過加百列的眼睛,加百列:「怎麼?」

艾瑞托:「我在想‧‧‧他幫我們這麼大的忙,我們卻這樣回報他‧‧‧不太公平‧‧‧」

加百列笑:「他自己提的,有什麼不公平?沒看見他對紅茶那麼感興趣嗎?」

艾瑞托:「重點不是紅茶‧‧‧而是,」艾瑞托再三斟酌用字,「‧‧‧你泡的紅茶‧‧‧」

加百列這下覺得更奇怪了,「我泡的紅茶怎麼了嗎?雖然吹牛誇張了點,說什麼世上最好喝的東西,但想必他也沒喝過什麼東西吧?或許只喝過水,只要比水還好喝,我想他就不會失望。」

艾瑞托:「那也得比水好喝啊。」

加百列一愣,終於明白艾瑞托的意思。

加百列:「你的意思是,我泡的紅茶‧‧‧」

「非常難喝。」艾瑞托斬釘截鐵,沒半點猶豫,與他剛才再三斟酌用字的樣子判若兩人。

加百列:「‧‧‧也不用多好喝,我剛才說了,只要比水還‧‧‧」

艾瑞托:「比水還難喝。水雖然沒有味道,但喝了至少不會噁心。」

加百列:「‧‧‧我泡的紅茶很噁心?那你剛才還說‧‧‧」

艾瑞托:「「我從來沒喝過這種滋味的紅茶」?確實,我從來不知道紅茶嘗起來可以那麼噁心。」

加百列仍舊不信,「剛才那一壺‧‧‧」

艾瑞托:「你沒發現我剛才都沒喝嗎?我只嘗了一口,就一口,混著麵包我也嚥不下去,趁你不注意時吐掉了,那一壺全進了你自己的肚子。所以我才說,法蘭克幫我們穿越黑之森,我們拿這個回報他不公平。」想了一下,「不然事成後,我來泡給他喝好了。」

加百列不服氣,「他指名了我,就是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交易,交易最重要的就是守信。」

「你們在說什麼交易?」一直領在前面的法蘭克忽然回頭問。

「沒什麼,」艾瑞托怕法蘭克聽見兩人剛才的對話會改變心意,忙岔開話題,「對了,法蘭克,你有這麼強的能力,為什麼還想找聖泉呢?」

法蘭克不解:「什麼為什麼?」

艾瑞托:「聖泉不是能讓人實現任何願望嗎?你都這麼強了,為什麼還要找聖泉?是有什麼特別的心願嗎?」

法蘭克:「因為大家都在找,所以我也想去找。我想,這麼多人都想要,想必聖泉是個好東西。喂,紅茶有比聖泉好喝嗎?」

加百列:「不知道,我們又沒見過聖泉。」

法蘭克:「說得也是。」

艾瑞托不敢置信,「‧‧‧你之所以會去找聖泉,是因為想喝嗎?」

法蘭克點頭,「聖泉能替人實現願望,不過,我也沒有願望‧‧‧真要說願望,應該是能喝上一口聖泉,現在還多了一個,能喝到紅茶。」

加百列哭笑不得:「你還真有趣啊!法蘭克!」

法蘭克:「那麼,你們是為什麼要來找聖泉呢?」

加百列簡短的說:「交易。」

艾瑞托微笑,「想必是筆好交易吧?」畢竟誰與你談交易都會落於下風。

法蘭克:「說到交易‧‧‧你們剛才也在說這個吧?你們有聽過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嗎?」

艾瑞托一愣,「什麼?」

加百列不答。

法蘭克:「沒聽過嗎?卡瑪女巫是我最怕的巫師,二十七年前毀了奪冠會、刺殺王,被處以火刑,卻於三年後,也就是二十四年前復活。復活後的卡瑪女巫是回來復仇的,卡瑪(karma),果然是掌管因果輪迴與善惡業報‧‧‧剛才我說過,我最怕詛咒了,尤其是卡瑪女巫的詛咒‧‧‧她有一個得意的徒弟叫加百列,那傢伙據說就很擅長交易。他當然擅長了,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卡瑪女巫願意收他這個人類為徒,師徒二人大鬧奪冠會,成為世人追殺的「天下之惡」後,轉身將卡瑪女巫賣了,和巫師與人類交易,將聖泉還給向來負責守護聖泉的巫師一族,將卡瑪女巫送上火刑。沒想到,加百列這麼對卡瑪女巫,卡瑪女巫竟然還願意與他盡釋前嫌,看來又是被他騙了什麼交易‧‧‧據說,這次卡瑪女巫也派了加百列出來奪聖泉,我們動作最好快點,我不想碰上他們。」

艾瑞托看向身旁的加百列,斗篷帽子底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艾瑞托顫聲問:「‧‧‧你說‧‧‧卡瑪女巫的徒弟叫什麼名字?他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徵?」

法蘭克:「加百列啊!你耳朵沒問題吧?金髮藍眼,最為人所知的特徵是他的海洋之眼,」法蘭克指著自己的眼睛,「據說他的眼睛裡有片海洋。」

卡瑪女巫的徒弟有雙海洋之眼,擅長交易。

而他的名字叫作加百列。

艾瑞托盯著一言不發的加百列,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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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5 15: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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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加百列

艾瑞托驚恐的問法蘭克:「若是‧‧‧若是我們不幸遇上那加百列‧‧‧會怎麼樣?」

法蘭克聳肩,「還能怎麼樣?只能逃跑了,你們不會是他的對手。先說好,一旦遇上加百列,我會自己先走,畢竟我本來就只答應幫助你們穿越黑之森。」

艾瑞托:「逃跑?逃的了嗎?你不是說他很強嗎?」

法蘭克點頭,「他是很強沒錯。不過,加百列只是卡瑪女巫的手下,他重新登上大陸是奉卡瑪女巫之命找聖泉,不是回來復仇的。只要別擋在他面前,我想他不會主動攻擊人。你們遇上他往旁邊讓開就行,我想他不會為難你們。」

加百列笑:「聽起來,你好像很了解他?」

法蘭克:「談不上什麼了解,畢竟從來沒人能摸清他們師徒二人在想什麼,只知道他們都瘋了。」

艾瑞托:「一遇上他你就要走?你不想和他見面,難道是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嗎?」盯著加百列,他從剛才就一直將臉藏在帽子底下,難道是為了躲法蘭克?

法蘭克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們聽過巫師一族的事嗎?」

艾瑞托:「據說,巫師一族在卡瑪女巫復活那時就被她一手殲滅,無一倖存。我想,至今的巫師應該只剩下卡瑪女巫師徒二人。」

法蘭克:「謠言只說對了一半。眾人只知道卡瑪女巫,知道加百列,卻不知道,除了這兩人,還有另外五個同樣法力高強,具備戰鬥能力的巫師,他們是卡瑪女巫的同窗,有別於其他只會煉製法術的尋常巫師,是特別被培養來守護聖泉,擊退任何想奪取聖泉的人,具備高強戰鬥能力。卡瑪女巫從巫師一族叛逃後,便和他們反目成仇了。最後加百列能將卡瑪女巫送上火刑場,這幾個巫師功不可沒,不然憑一個加百列,又有多大的能耐抓得住卡瑪女巫?」

「你也在嗎?」加百列忽然問。

法蘭克:「什麼?」

「將卡瑪女巫送上火刑場的人,有你在內嗎?」加百列敏銳的嗅到了什麼。

法蘭克深深的凝視加百列,「沒有。」盯著他身上的斗篷,「你這件斗篷是仿巫師袍製成的?」不等加百列回答,忽然一陣風襲來,將加百列的帽子吹開,露出他一直藏在底下的臉。

托著他們前進的水滴瞬間靜止了,法蘭克瞇起眼睛盯著加百列,看了一會兒,才說:「你這張臉也是仿加百列製的?」

加百列知道剛才那陣風是法蘭克操控的,「不是。衣服人家給的,臉是天生的。」

法蘭克:「你就算這副模樣,也不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加百列看向艾瑞托,「你聽見了?解除你心中的疑問了?」

艾瑞托問法蘭克:「你為什麼這麼說?法蘭克?難道你見過加百列?」

法蘭克沒有回答,而是緊盯著加百列,一字一句的說:「你不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加百列笑:「我真希望你這句話能讓所有人聽見,自從我登上這塊大陸後,所有人都這麼叫我,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指控著那些我沒做過的事。為了避免麻煩,我才穿這件斗篷。」

法蘭克的話確實讓加百列安心,起初他登上大陸時,所有人看見他都驚恐喊著「女巫的學徒」,說著當年大陸是如何被他攪得天翻地覆,他這次回來一定沒好事。加百列心中明白,自己是初次踏上大陸,為什麼所有人都認得他?他們說的不是自己,但又與自己經常做的惡夢相吻合,自己真的是人們口中的那個人嗎?他覺得不是,但當所有人都這麼說時,加上不斷侵擾他的惡夢,加百列心中也有些動搖了,有時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能使加百列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加百列緊握項鍊上的小瓶子,只要他能取到這一點點聖泉,他就能遠離這一切,離開這塊大陸,永遠不要回來。

法蘭克是第一個看過他真面目,還斬釘截鐵的說他不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的人。法蘭克比自己還堅信他不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這點無疑是替加百列的心上了一針寧神劑。

法蘭克盯著加百列身上的斗篷,「這件斗篷能隱去氣息,你想隱藏於人群中,穿這個是再好不過,東西哪裡來的?」

加百列:「我說了,人家給的。」

法蘭克:「就算這張臉可以假冒,那眼睛呢?加百列最為人所知的,就是他那一雙海洋之眼,」盯著加百列的眼睛,「海洋之眼是學不來的,但你的眼睛卻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法蘭克轉過身,讓水滴繼續前進,「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這副模樣,但我知道你不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加百列重新將臉藏在帽沿下,「我知道。」他像是說給法蘭克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

三人乘著水滴在樹林裡飄著,四周強風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不知不覺天黑了,法蘭克時不時抬頭望向天邊。

「怎麼了嗎?法蘭克?」艾瑞托順著法蘭克的目光望向天邊,「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往上看,發生什麼事了嗎?」

法蘭克:「看來我們不是唯一在這裡的人,」回頭對加百列與艾瑞托說:「有人盯上我們了‧‧‧不,還不確定目標是不是我們。總之,刺客一族來了。」

加百列與艾瑞托齊問:「刺客一族?」

法蘭克:「怎麼?你們沒聽過啊?沒聽過也沒關係,反正不是什麼人物,只不過是一群刺客。他們一身黑的在夜裡刺殺人,人們都說他們是見不得光的黑烏鴉。」

艾瑞托:「刺客?難道我們當中有人是他們的目標?」

法蘭克:「無所謂,畢竟只是烏鴉。他們的行動與鷹族越來越像,都是黑壓壓的一片,我剛才一直在看,看來人到底是烏鴉還是鷹,既然只是刺客一族就沒什麼好怕的了。畢竟,烏鴉怎麼能跟鷹比呢?」

一聽見鷹族,艾瑞托臉上微微變色。雖然只是一瞬,卻沒躲過法蘭克的眼睛。

法蘭克:「怎麼?你怕鷹族?」

艾瑞托微微點頭,「我聽說過他們‧‧‧只覺得,能化成人形又化成鷹‧‧‧還挺恐怖的‧‧‧」

法蘭克不以為然,「他們本來就是半人半鷹。」

艾瑞托:「鷹族向來不是待在外島嗎?也登上這塊大陸了?」

法蘭克:「鷹族向來跟著福爾摩沙人,我最近在陸上曾見過鷹族的蹤跡,他們來了,就代表福爾摩沙人也來了。」

艾瑞托:「據說鷹族靠近時會發出一聲聲鷹唳,我們到現在什麼都沒聽見,應該能確定來的人不是他們。」

法蘭克:「不用這樣確定,我剛才看過了。」又看了一眼天色,「我不想和刺客一族扯上關係,很麻煩。既然距離黑之森還有好一段路,我們先在這裡分別吧。我會在黑之森的入口等你們。」

不等兩人回應,法蘭克已經消失了。他的法力隨著他消失,加百列與艾瑞托身下的水滴消失,兩人落在地上。

艾瑞托不敢置信,「沒想到法蘭克這傢伙竟然說走就走‧‧‧」

加百列:「本來就說好他只幫我們穿越黑之森,在這之前,我們得靠自己。」

艾瑞托:「這我知道‧‧‧只是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多了個同伴,才稍微感到安心卻又被他丟下‧‧‧」

「同伴?」加百列嗤笑,「你對他了解多少?能稱他為同伴?別太輕易相信人了,艾瑞托。尋找聖泉的路上很殘酷,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那我能相信你嗎?」艾瑞托不等加百列說完,「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加百列:「法蘭克說我不是,你也聽見了。」

艾瑞托:「那是他還不知道你也叫加百列。有這麼巧的事嗎?我能相信你嗎?加百列?」」

加百列:「這得你來告訴我,見過他的人是你,你覺得他值得相信嗎?」

不等艾瑞托回答,加百列忽然手一抬,從衣服裡飛出一把刀子,直射向艾瑞托。

那刀子來的又快又狠,艾瑞托閃避不及,閉上了眼睛,卻感覺那刀從臉龐飛過,刀離他很近,幾乎是貼著他的臉擦過去的,他仍能感覺到那刀的冰涼與凌厲。

「鏗!」一聲,刀劍相擊的聲音。

「站在那裡不要動!」加百列對著艾瑞托身後喝,「慢慢走出來,敢輕舉妄動,下次我就不知道我的刀會射向哪了。」

加百列一把將艾瑞托拉向身後。

艾瑞托驚魂未定,小聲問:「有敵人?」

加百列點頭,「應該就是剛才法蘭克說的刺客一族。」

剛才加百列便是將刀子射向刺客一族,被對方同樣以武器擋下,才會發出刀劍相擊之聲。

艾瑞托順著加百列的目光望去,只覺前方樹叢一片漆黑,根本什麼都看不清,加百列竟然能從這一團黑中發現敵人。

艾瑞托:「敵人在那裡嗎?」

加百列搖頭,「敵人移動速度很快,你小心點。」

艾瑞托四下張望,只覺樹叢靜悄悄的,除了風吹葉子的聲音,就只剩下自己稍微急促的呼吸聲和緊張的心跳聲,加百列的氣息幾乎盡數隱去。

四周靜的詭異,艾瑞托想起:我記得‧‧‧法蘭克當時發現刺客一族時‧‧‧

想到此,抬頭望向天邊。

只見天邊一個個黑影掠過,這些黑影遠看果真像一隻隻烏鴉,黑影移動的速度很快,他們在山裡飛躍,像是有翅膀,卻又不展翅飛翔,而像是一隻追著一隻跳,在這黑夜深山中,看起來格外恐怖。

加百列:「對方的目標應該不是我們。」

艾瑞托:「什麼?」

加百列:「如果對方的目標是我們,會逐漸靠近。但你看,」加百列指著移動的黑影,「他們非但沒靠近,反而離我們越來越遠。」

果然,黑影們都往另一個方向躍去,在天邊與樹林山間飛走,沒停下來,也沒往加百列與艾瑞托靠近。

加百列:「剛才你身後那人,我攻擊他,他卻不現身,反而跑走了,看來,有比對付我們更重要的事。」

艾瑞托鬆了一口氣,「既然目標不是我們,我們安靜的離開吧,別被他們發現了。」

加百列:「剛才他們當中已經有人發現我們,且照他們移動的方向,與我們同路,說不定,等等就會遇上他們,也可能他們正在前面埋伏。法蘭克雖然輕視他們,但我們與法蘭克的能力畢竟不同,還是要小心。」

加百列與艾瑞托小心的往前走,兩人一語不發,屏氣凝神,仔細聽著樹林動靜。

走著走著,加百列忽然撲向艾瑞托,「小心!」將他推開。為數不少的暗器從天而降,正落在艾瑞托剛才站的位置。

艾瑞托掙扎爬起,回身看加百列,只見加百列身旁多了一個黑影,加百列對艾瑞托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艾瑞托摀著嘴爬向加百列,發現那團黑影不斷起伏。仔細一看,這團黑影是個女子。

女子好像身受重傷,呼吸急促,不斷喘息讓黑影看起來一直起伏。她一身黑衣,頭髮也是黑色的,臉上罩著黑色面罩,只露出眼睛,卻是緊閉雙眼,緊皺的眉頭看起來很痛苦。

艾瑞托:「她這一身裝束明顯是他們的同伙,她好像身受重傷‧‧‧他們是在找她嗎?」

加百列點頭,「我也這麼想。」

艾瑞托著急:「那趕快把她交出去吧!她受重傷,他們一定很著急找她,快讓他們把她帶去治傷吧!」

加百列搖頭,「她的傷,很可能是他們做的。」

艾瑞托:「什麼?」

加百列:「剛才射向你的暗器,目標應該不是你,而是她。」指著黑衣女子,「是因為你在她身旁,你才差點被擊中。他們可能還不知道她的確切位置,但知道她在這片樹林裡,便對著整片樹林放暗器,要將她逼出來。而且你看,」加百列指著女子小腿處,只見一根細細的銀針插在小腿上,「這跟剛才攻擊你的暗器一樣,我想,她或許正被追殺。」

艾瑞托驚:「怎麼會?」

加百列:「有很多可能。可能是他們族裡的紛爭,也有可能她跟他們並不是一族,她只是裝作是他們一族混入,卻被發現,現在才慘遭他們追殺。」

艾瑞托:「怎麼辦?這聽起來是他們之間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哪方才是好人‧‧‧」

加百列冷笑,「好人?什麼樣的人才會被稱作好人?」

艾瑞托一愣:「當然是沒害人的人了‧‧‧」

加百列:「好人真的存在嗎?大家不都是為了個人利益行事?能如此簡單評斷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不過我知道,現在不管她,她便無法見到明天的太陽。」

艾瑞托:「我知道救人很重要,不過‧‧‧要是我們救的是不該救的人呢?」她被族人圍剿,難道不是因為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刑?

加百列:「這個嘛‧‧‧就交給之後的我去煩惱吧!」說完起身,將迎面射來的暗器用刀子一一打掉,「在我眼前,沒有誰是不該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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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6 14: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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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刺客一族

「受了這麼重的傷,想不到妳還有力氣反擊啊?辛西亞?」天上一個黑衣男說。

「樹林裡還有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手不凡,或許是那兩個人。」另一個黑衣女說。

辛西亞‧‧‧就是她吧‧‧‧加百列看一眼倒在身後的女子。

黑衣男對著樹林喊:「辛西亞!妳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看妳是要爽快的出來,還是要繼續垂死躲著,我們會放火燒了整片山林,妳是要出來被殺死,還是要躲著被火燒死,選擇吧!」

艾瑞托心想:放火燒林?這片山林說不定還有其他人或是動物呢‧‧‧他們既然這麼不顧一切的要置她於死地‧‧‧是他們心狠手辣還是她真的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黑衣女對黑衣男說:「辛西亞剛才中了毒針,可能已經暈倒了,聽不見我們說話‧‧‧」

辛西亞看起來似乎已暈死過去,艾瑞托上前看她,一觸手,「好冰!」轉頭對加百列說:「她全身冰冷,就像個死屍。」

加百列對著天上黑衣人大聲說:「別放火!你們要找的人在這裡!」

那兩個黑衣人聽了,從樹上躍下,仍是沒發出半點聲音,連落地聲都沒有。要不是加百列一直盯著他們,絕對無法發現兩人,這下子可以確定,刺客一族的特點在於行動迅捷,來去無聲,且他們每個人都一身黑衣,比起烏鴉,刺客一族既像黑影又如同鬼魅。

黑衣男伸手:「把她交給我,她是我們的族人。」

加百列:「她中毒了吧?解藥呢?」

黑衣男搖頭,「不能替她解毒,她是我族之恥。好了,可以將她還給我了吧?我們還有事。」

加百列:「先替她解毒,我要她清醒,親口聽她說。」

黑衣男好奇:「聽她說什麼?」

加百列:「說她犯了什麼罪。」

一旁的黑衣女:「關你什麼事?這是我族的事,輪不到外人插手‧‧‧」語聲未畢,黑衣女已衝向加百列,她速度極快,一瞬間已衝至加百列胸前,手持短刀朝他劃去。

加百列往後一躍,雖躲過攻擊,衣服仍被劃破了一道。黑衣女沒停手,仍舊拿著短刀對加百列劃來劃去,加百列閃避的極快,兩人一劃一閃,動作快的像兩團黑影在飛舞。

「小心!」艾瑞托急叫。

加百列抬頭,躲過一旁飛射而來的暗器。此時才發現,刺客一族已將四下團團包圍。

「哎喲!」黑衣女被飛來的暗器射中,怒瞪暗器來向。

發射暗器那人不以為意,「怎麼?妳自己不注意,暗器是不認人的。」

黑衣女生氣的要將暗器從身上拔開,忽然手一頓,有些猶豫,發射暗器那人喊:「沒毒!」

黑衣女「嘖」一聲,怒將暗器拔出,一小道鮮血隨之噴出。

艾瑞托一愣:竟然這樣對待同伴?真是心狠手辣‧‧‧

加百列趁黑衣女拔暗器的空檔對艾瑞托說:「你看到了吧?他們這樣,不能將她交給他們。」

艾瑞托點頭,擋在辛西亞身前。

忽然之間,所有黑衣人一起上,頓時從天飛來許多暗器。這些人動手都沒有聲音,他們的武器也與他們一般安靜,艾瑞托完全看不見迎面而來的暗器,加百列卻看得清楚,他手持單刀,將暗器一一撥開。這些來去無聲的刺客在他眼裡不是黑影,他能清楚看見他們的動向。

這些刺客一族勝在行動敏捷無聲,能殺人於無形,但加百列將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他身手本來就好,刺客一族雖仗著人多,還是不能將他拿下。

刺客一族擅長暗殺,擅長讓對手一擊斃命,並不擅持久戰,許多人戰了一會兒,都體力不支,紛紛敗下陣。最後,只剩三個人圍攻加百列。加百列擋在艾瑞托與辛西亞身前,誓死奮戰。

身後一個黑衣人喊:「住手!」

三位圍攻加百列的人頓時停手,迅速躍回刺客一族隊伍中。

那黑衣人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樣幫著辛西亞?」

加百列:「我不認識她。只不過,看不慣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垂死之人。」

黑衣人:「她犯了大罪,必須處死。這是本族之事,外人無權干涉。」

加百列:「我要干涉什麼事還用得著你管?」

黑衣人「哼」一聲,「無所謂。你現在不將她交出來,她久了也會因為中毒而死。但是提醒你們,最好知道自己救的是什麼人,她可是惡名昭彰─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加百列與艾瑞托一呆,齊問:「什麼?」

「咳‧‧‧就說了‧‧‧我不是‧‧‧」這時辛西亞醒了,邊說邊咳,聲音聽起來氣若游絲。

黑衣人:「妳別狡辯!一直以來妳都與族人不同,甚至還想阻止族人爭奪聖泉!」

聽到聖泉,加百列與艾瑞托眼睛一亮。

黑衣人繼續說:「族人不肯,妳便說要脫離刺客一族‧‧‧不正是因為妳的主人卡瑪女巫也派妳去奪聖泉嗎?」

辛西亞:「我反對奪聖泉‧‧‧咳‧‧‧是因為反對族人對聖泉的用途‧‧‧」

艾瑞托忽問:「你們就因為這點原因說她是卡瑪女巫的手下?」

黑衣人:「當然不止,你們看看辛西亞的眼睛。」

加百列與艾瑞托回頭看辛西亞,剛才她昏迷時都是緊閉雙眼,現在才看見她的眼睛。

兩人一看,不禁一呆。

辛西亞的眼睛燦如星,在黑夜中更明耀動人,好像光是這雙眼,就足以使滿天繁星為之失色,深遂有神,呈水藍色,潔淨明亮,像兩顆藍寶石鑲在臉上,又帶點迷濛,看起來就像這雙眼裡蘊含著每個人心中那最美最遙不可及之處。一不小心,就讓人深陷這對魅惑的雙瞳,任何人看見這雙眼都會忍不住想:這是雙被下了咒的眼睛。

黑衣人說:「想必你們都聽過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吧?據說他有雙世上最美的眼睛─海洋之眼。我想你們看了辛西亞的眼睛,應該都知道,她就是加百列了吧?」

辛西亞:「我的眼睛自小就是這樣‧‧‧咳‧‧‧你們明明都知道‧‧‧」

黑衣人:「也就是妳從小就被卡瑪女巫安插進刺客一族。」

艾瑞托搖頭,「除了海洋之眼,傳說加百列有一頭燦如朝陽的金髮‧‧‧」而辛西亞卻是黑髮。

不等艾瑞托說完,黑衣人打岔:「卡瑪女巫最擅長的就是巫術,想必她的徒弟也會。頭髮顏色能用巫術改變啊!不然頂著頭金髮怎麼隱身於黑夜?怎麼暗殺人?怎麼當刺客一族?辛西亞如果不是卡瑪女巫的徒弟,世上怎麼會有那張臉?好在我族當機立斷採取手段,沒被那張臉魅惑了‧‧‧」

艾瑞托聽見黑衣人說「當機立斷採取手段」幾個字時,不禁打了個寒顫,見辛西亞使終以面罩遮住臉孔,心驚:手段?是採取了什麼手段?

只見辛西亞美艷的雙瞳上浮著一層憂傷,看起來既傷心又萬念俱灰,讓人心碎,悲傷幾乎要溢出眼眶。

辛西亞:「隨便你們怎麼想‧‧‧事到如今,只能證明我的解釋都屬枉然‧‧‧咳‧‧‧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咳‧‧‧這不正是你們一心想要的嗎?你們什麼時候把我當成族人看待了?‧‧‧咳‧‧‧只不過,」指著加百列與艾瑞托,「我不認識他們,他們和這件事沒有關係‧‧‧咳‧‧‧我跟你們回去,你們不能再為難他們‧‧‧」

辛西亞正要起身,加百列擋在她身前。

加百列忽然放聲大笑,他這一笑甚猛,整個山林裡迴盪著他的笑聲。眾人都以為加百列瘋了,笑聲稍歇,加百列:「我就說人言可畏!從我踏上這塊大陸開始,聽了不少傳聞,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有,但都不比我現在聽見的更荒謬可笑!你們愛聽傳說就算了,可是都只聽一半,是嫌麻煩不夠多,還要再添亂才甘心嗎?沒錯,傳說加百列有海洋之眼和一頭金髮,但更重要的是‧‧‧」說著將一身黑斗篷脫下,「他是男人!」

月光下眾人將加百列的臉與一頭金髮看得清楚,更重要的是他那雙海洋之眼。辛西亞的眼睛雖然很漂亮,但加百列的眼睛給人遼闊寬廣之感,更符合「海洋之眼」這個稱號。且他果然如傳言,有張能使女巫傾心的漂亮臉孔。

眾人見他這樣,紛紛拿起武器,「你就是加百列?」

加百列笑:「就是我!怎麼?你們還想打啊?剛才不是都打不過我,休息一下結果會有差嗎?」

有的刺客一族說:「果然!辛西亞就算不是加百列,也和他有勾結,不然他幹嘛拼死保護她?她果然是卡瑪女巫派來的!」

加百列笑:「你們刺客一族有什麼了不起?我在今天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你們,更別說卡瑪女巫了!她怎麼可能在你們族裡安插人?我和這位辛西亞素昧平生,只是不能見死不救,現在既然知道她竟是被誤當成是我才受苦,我可不能不管了!」

黑衣女悄聲對黑衣男說:「沒想到竟然會遇上真的加百列,事情麻煩了‧‧‧不過,硬碰硬或許我們打不過他,但是,暗殺便不一樣了。我們不需在這裡解決他,只需將他無聲無息暗殺掉‧‧‧至於辛西亞,她已經中毒了,放著不管她自己就會死,我們不需要再繼續和他們耗下去‧‧‧」

黑衣男覺得有道理,在空中擊掌三下,這三下掌聲極響,遠遠的傳遍整個山林。其他刺客一族聽了,頓時一哄而散,像是聽見聲音被嚇的四散的烏鴉。他們來的快,散的也快,不著痕跡,倏忽之間,已消失殆盡。

艾瑞托見刺客一族撤退這麼迅速,不禁佩服:「果然是刺客,無聲無息,就連消失也是,不留一點痕跡線索,你說是吧?加百列‧‧‧」一回頭,卻沒看見加百列。


刺客一族撤退極快,個個披著夜色,隱身於風裡,隨著風消失。哪知刺客一族快,加百列更快。當黑衣男擊掌時,加百列已躍至他身旁,抓著他的肩頭,「解藥拿來!」

黑衣男留下黑衣,如蟬脫殼,褪去黑衣,正要溜走,加百列又衝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們一族剛才已經中了我的詛咒,若你不將辛西亞的解藥拿出來,刺客一族將會於七日之後,全身七孔流血而死!」

黑衣男聽了一愣,莫非剛才與加百列的激戰中,已中了他的詛咒?

加百列:「卡瑪女巫的詛咒很厲害你知道吧?你將解藥給我,我就將解藥給你們。除非你想用辛西亞一命換整個刺客一族的命。」

黑衣男聽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交給加百列,伸出手來,「不值得為了一個叛徒犧牲全族。」

加百列交給黑衣男一小包東西,「每人一顆。」說完就消失了。

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嗎‧‧‧好像不如想像中陰險狠毒‧‧‧反而很強悍美麗‧‧‧

***

加百列讓辛西亞服下解藥,她服下藥後便沉沉睡去。

艾瑞托擔心:「這是真的解藥嗎?他們那麼想要她死,會這麼輕易將解藥交出來嗎?」

加百列:「什麼輕易?這是我好不容易拜託他們才得來的。」

‧‧‧善於交易的加百列嗎‧‧‧真厲害,連那些看起來心狠手辣的刺客一族都能協商‧‧‧

「對了,艾瑞托,」加百列忽然說:「你身上那包豌豆我拿去吃了啊!」

艾瑞托一愣,「啊?好‧‧‧那是法蘭克給我的‧‧‧」一摸腰間,法蘭克送他的那一包豌豆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你什麼時後摸去了啊?」艾瑞托檢視著身上其他東西。

加百列哈哈一笑:「擦亮眼睛吧!」站起身,「今晚我來守夜吧,你照顧辛西亞。」

艾瑞托搖頭,「還是我來守夜吧,剛才你與刺客一族戰了那麼久,很累吧?換你去休息。」

加百列:「你守夜我可不放心。」指著艾瑞托的腰,暗指你連一包豌豆什麼時候被我摸走都不知道,我怎麼放心讓你守夜?

艾瑞托:「‧‧‧好吧‧‧‧刺客一族說不定還會再回來,他們來都沒有聲音,能殺人於無形,你自己小心點啊!」

艾瑞托本來對加百列心存猜疑,但自從見他對辛西亞見義勇為,便覺得加百列人品不錯。加上危難來時,加百列的確遵守諾言保護自己,艾瑞托覺得能夠相信加百列。就算他真的是傳說中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傳聞也都是過去的事了,或許加百列現在改過向善,不再幫著女巫幹壞事,而是站向人類這一方了。至少他認為,現在的加百列可以相信,反正找到聖泉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不用維持多好的友誼,但至少在找到聖泉之前,路上還需要互相合作幫助,和氣相處對兩人都有好處,艾瑞托便暫且放下猜疑,用對普通朋友的態度對待加百列。

艾瑞托放下猜疑,說話也自然多了,兩人之間的相處更和諧。

隔天

擔心刺客一族會再來,艾瑞托這一覺難得睡的不安穩,睡夢中聽見人的交談聲,緩緩甦醒。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我?」辛西亞的聲音。

「見義勇為。」加百列簡短回答。

艾瑞托聞到一陣香味,看見加百列在烤東西。

加百列:「妳身體好點了嗎?要吃東西嗎?」遞給辛西亞一個烤物。

辛西亞卻不接,「你是以什麼條件替我換到解藥的?」

「不吃啊?」加百列咬一口手中烤物,含糊的說:「不吃東西胃會餓壞的‧‧‧」

辛西亞:「他們非要我死。據我所知,他們絕對不可能拿出解藥。傳說加百列能跟魔鬼交涉,但他們比魔鬼更恐怖‧‧‧你到底是怎麼拿到解藥的?」

加百列忽然說:「你起來了啊?艾瑞托?」

艾瑞托緩緩走來,「是啊‧‧‧好香啊‧‧‧你在吃什麼?」

加百列:「我們有兔肉和烤青蛙,你想吃哪個?」

艾瑞托:「烤青蛙好了。」

加百列將烤青蛙遞給艾瑞托,起身往樹林走。

艾瑞托:「你要去哪裡?」

加百列:「她還沒吃東西。我去找找看有什麼果實。」說完走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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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7 15: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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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辛西亞(上)

辛西亞盯著艾瑞托:「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我?」

艾瑞托:「我是艾瑞托,如妳所知,他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辛西亞:「為什麼卡瑪女巫的手下要救我?」

艾瑞托:「我與加百列只是剛好經過,他本來救妳是因為見義勇為,後來知道他們要抓妳是因為將妳認成他,他更不能放著妳不管了。」

辛西亞不語,一會兒才說:「謝謝你們救我,我欠你們一個人情,但我是不祥之人‧‧‧你們最好別跟我扯上關係‧‧‧」

「一下說欠我們人情,一下又要我們別跟妳扯上關係,我看妳是想賴掉這筆恩情吧?」加百列從樹林裡走回來,手裡捧著一大堆果實。

「吃吧!」加百列將果實放到辛西亞面前,「我可不希望昨天剛救出來的人,今早就餓死。」

辛西亞謝著接過,轉過身背對加百列與艾瑞托,拉下面罩吃了起來。

加百列:「我從來沒聽說過刺客一族,不過你們好像挺麻煩的。本來與我們同行的朋友因為遇見你們,就拋下我們跑了。可見你們不太討人喜歡啊?」

「加百列‧‧‧」艾瑞托出聲制止。相處下來,艾瑞托發現加百列似乎不太能體會人際相處的事情,這可能與他自小生長在孤島有關。他不懂人際界線,說話總是直來直往,哪怕對象只是初次見面的人,他也能當成認識好久的熟人在談。就像他才認識艾瑞托沒多久,卻將他當成老朋友對待。

加百列不理,繼續說:「我對你們一族的事沒興趣,但昨天你們提到我感興趣的事。妳說你們一族也要去爭奪聖泉,是嗎?」

辛西亞點頭,仍是背對著他們。

加百列:「我聽你們的對話,妳反對你們一族爭奪聖泉?為什麼?」

辛西亞:「刺客一族向來心狠手辣,他們奪取聖泉是為了取得天下。」

艾瑞托一驚,「取得天下?」

辛西亞點頭,她手上的果實已吃完,拉上面罩,轉過身來:「傳說中聖泉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刺客一族想取得聖泉,想得到天下。那些人很殘酷,要是讓他們取得至高無上的權力,勢必會天下大亂,因此我反對他們奪取聖泉。」

艾瑞托聽了,擔心:「妳說的有道理。加百列,我們的確得想辦法阻止那群人得到聖泉。」

加百列不回答,而是問:「你為什麼想找聖泉?艾瑞托?」

艾瑞托一愣,「我有我的理由。」

加百列:「我也一樣。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理由。當然,刺客一族也一樣。多少人想找聖泉,大家的理由都不同,但你能保證每個人的理由都是所謂「善」的嗎?沒有人會用聖泉來做「壞事」?誰來定義什麼叫「善」,什麼又會被稱為「壞事」?聖泉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不管原因,先找到者就能使用聖泉。別忘了,我們自己也要找聖泉,沒時間維護陸上和平。能找到就該偷笑了,你竟然還想阻止別人找到?真是異想天開!」說著用指尖挑起項鍊上的小瓶子,「我只需要這麼一點點,只要讓我拿到這一點點,什麼人要拿聖泉做什麼,都不關我的事。」

艾瑞托:「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不是陸上人,你取完聖泉就要離開了吧?而我之所以在乎聖泉會不會落入刺客一族手中,是因為我仍會待在這塊陸上。他們能不能拿到聖泉,對你沒影響,但會影響到我。」忽然自嘲笑笑:「不過你說的對,能找到就該偷笑了,竟然還想阻止別人找到?」

辛西亞盯著加百列:「你為什麼要來找聖泉?是奉了卡瑪女巫之命?」

加百列:「是我自己要找的。」

艾瑞托忽然問:「那是真的嗎?」

加百列:「什麼?」

艾瑞托:「關於卡瑪女巫的傳言。」

加百列:「她有很多傳言,你是指哪一個。」

艾瑞托:「傳說卡瑪女巫快死了,為了續命,她派出徒弟加百列來找聖泉。」

加百列不答。

艾瑞托:「這是真的嗎?你找聖泉是為了她?」

加百列:「我剛才說了,我之所以會來找聖泉是因為我有想實現的願望,我是為了我自己。」

艾瑞托:「聽我說,加百列,別將聖泉交給卡瑪女巫,別讓她有捲土重來的機會,那只會換來另一個末日,哪怕只是你項鍊上那一點點。」

加百列不理他,自顧自吃著烤物。

三人相對默然,一會兒艾瑞托又開口:「據說卡瑪女巫只穿黑衣,是因為他的愛徒加百列喜歡黑色,」看向加百列,「這是真的嗎?」

加百列頭也不抬的回:「我最喜歡的是藍色。」

艾瑞托:「海洋之眼的顏色?」

加百列冷笑,「很幽默啊你。」對著辛西亞說:「我只要這麼一點點聖泉,其他人要將聖泉全部拿走我沒意見,但要是有人妨礙我取,我絕不輕饒。所以,要是刺客一族在尋找聖泉的路上妨礙我,我不會手下留情。」

辛西亞:「你不用在意我,他們從來就不把我當族人,我對他們也是一樣的,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

加百列點頭,「那就好。」說完起身收拾東西,「走吧!艾瑞托!」

辛西亞:「等一下。」

加百列與艾瑞托回頭看她。

辛西亞:「我很感謝你們救了我,但刺客一族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你們,凡是刺客一族要殺的人,從來沒有倖存者。縱使沒暗殺成功,他們仍會追著目標到天涯海角,直至暗殺成功為止。請讓我同行,以便保護你們。」

加百列心想:追著目標到天涯海角‧‧‧刺客一族怎麼這麼閒?

加百列:「保護?昨天是誰救誰啊?妳有這番心意我很高興,但是我不認為我們需要妳的保護,是吧?艾瑞托?」

艾瑞托點頭,「是啊,妳好好休息吧,我們沒事的。」

辛西亞:「你們會這麼說是因為你們完全不了解刺客一族。光明正大對打,或許他們都打不過加百列,但刺客一族擅長暗殺,我們總是在夜裡行動。他們會全天候跟著你,並神不知鬼不覺的對你下計,比方說,」指著剛才吃過的食物殘渣,「他們能在你要吃的食物裡下毒,不論是你剛才抓來的野兔或是青蛙,就連從林子裡採集的果實也有可能。尤其是當你入睡時,睡覺是人類最沒防備的時候,也是刺客最好下手的時機。他們昨天已看到你的樣子,接下來,會一直跟著你。」

艾瑞托聽了一陣毛骨悚然:這就是法蘭克說他們很麻煩的原因嗎?光明正大對打就算了,他們絕對不是加百列的對手,但要是真的像辛西亞說的那樣,他們都來暗的,人數又多,加百列怎麼防的了?

加百列聽了,不以為意:「刺客一族這麼麻煩?依妳說,最好的解決方法是讓妳保護我們?」

辛西亞點頭,「我們一族擅於隱身於黑暗中,一般人看不見、聽不清我們,但我可以,我能在黑暗中看見族人,也能將族人行動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因此,他們要來暗殺你們,我會知道。」

艾瑞托聽了很放心,問加百列:「怎麼樣?她說的很有道理。找聖泉的路上不知道還會遇到多少對手,現在已結下刺客一族這個大冤家,但我們有辛西亞,就不用怕夜裡刺客一族偷襲了。你也想專心找聖泉,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分神吧?」

加百列覺得艾瑞托說的有道理:是啊,我沒有多少時間‧‧‧

加百列:「要跟來就隨便妳吧!只不過發生事情不用管我,保護好妳自己與艾瑞托就行。」

辛西亞點頭,心想:那是當然的,畢竟你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應該會施展厲害的法術保護自己‧‧‧

忽然想到,辛西亞問:「昨天你為什麼能在黑夜中看見刺客一族?」

艾瑞托也問:「對啊!昨晚刺客一族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你是怎麼在整片漆黑中發現他們?」

辛西亞:「不僅人,我族的暗器比尋常暗器細小,在黑暗中很難發現,你又是怎麼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加百列搔頭,指著自己的眼睛:「‧‧‧拜我這雙眼睛所賜吧?」

艾瑞托:「眼睛?你這雙海洋之眼有什麼法力嗎?」

辛西亞:「難道這也是卡瑪女巫的巫術?」

加百列:「不,這是我與生俱來的。」

辛西亞大奇:一般人是沒辦法在黑暗中看見我族的身影‧‧‧他的眼睛到底有什麼古怪?那被人們稱之為「海洋之眼」‧‧‧

加百列:「好了,別再討論我的眼睛了,即刻啟程吧!你們不趕時間,我可不一樣啊!」說完率先離開。

於是,辛西亞便跟著加百列與艾瑞托一起前往尋找聖泉。

加百列仍舊罩著黑斗篷,辛西亞也依舊一身黑,戴著面罩,只露出一雙絕美的眼睛。

艾瑞托見辛西亞一直戴著面罩,忍不住問:「妳戴著這個不熱嗎?我以為妳只有要暗殺‧‧‧要執行任務時才需要戴面罩?」

辛西亞搖頭,「我一直戴著。」

艾瑞托點頭,只覺得自己與兩團黑影同行。

加百列:「刺客一族要找聖泉,妳呢?妳也要找聖泉嗎?」

辛西亞搖頭,「我對那玩意兒沒興趣。」

加百列笑:「那玩意兒?妳口中的「那玩意兒」,可是能替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天下人爭先恐後想得到,在妳口中卻一文不值?」

艾瑞托:「妳沒有什麼願望嗎?或是想要的東西?」

辛西亞搖頭。

艾瑞托忍不住問:「‧‧‧妳為什麼‧‧‧會加入刺客一族?」

辛西亞看一眼艾瑞托與加百列。她從出生至今,從來沒有人對她展現溫情,昨天這兩個人從刺客一族手中救出她,她心中已將他們兩人視為世上最好的人了。雖然「卡瑪女巫的加百列」讓她受盡許多委屈,但那也只能怪族人殘酷不通情理,加百列救了自己,她心中對這個女巫的學徒的憎惡早已一筆勾銷。直到現在,加百列與艾瑞托才讓自己稍微想起「夥伴」這個詞,便想將事情都跟他們說了。

辛西亞:「我是個孤兒,從小被刺客一族撿到,長大後,自然而然也成了一名刺客。但‧‧‧刺客一族天性險惡,我與他們本來就存在著本質上的差異,格格不入,又是從外面撿回來的,他們仍是將我視為外來者‧‧‧」

艾瑞托:「本質上的差異?」

辛西亞點頭,「他們喜歡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像是濫殺無辜、錯殺好人等‧‧‧只要有人提供金錢,他們不會問原因,不會調查這人該不該殺‧‧‧他們只認錢不認人,只要受了委託,必定會追殺目標至天涯海角,直到弄死對方。我不喜歡這樣‧‧‧私下放走了許多人,但這麼做等同於任務失敗,被族人知道後,他們便會對我用刑‧‧‧」

艾瑞托:「用‧‧‧用刑?」

辛西亞捲起袖子,只見兩條纖細白皙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且她的手看起來‧‧‧

「好細!」艾瑞托驚呼,「妳的手怎麼這麼細?且這傷口‧‧‧也太多了吧?」她到底放過多少人?

辛西亞將袖子重新放下:「每失敗一次任務,就點剜下一塊肉。不只手,腳也是。他們剜久了,我的四肢便越來越細‧‧‧」

艾瑞托倒抽一口氣:「真殘忍‧‧‧」明知道有這麼殘酷的懲罰,她仍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殺害無辜嗎?

艾瑞托:「難道妳的臉也是?」不然妳為什麼一直戴著面罩?

辛西亞搖頭,「他們本來就將我視為外來者,近來又因為卡瑪女巫的加百列這個傳聞,他們開始懷疑,我是加百列,是卡瑪女巫派來的。」

艾瑞托:「怎麼會?傳聞中的加百列是金髮藍眼,還是男人,他們又怎麼會將妳誤以為是加百列呢?」

辛西亞:「我當時也是這麼解釋的,而且他們看著我長大,這加百列明明早在好幾年前就是卡瑪女巫的學徒,兩人大鬧天下那時我根本還沒出生。但他們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故意給我加上罪名‧‧‧他們說,卡瑪女巫的巫術能讓我改變形體樣貌、性別、年齡‧‧‧總之,他們執意要說我是加百列,說我有傳聞中的海洋之眼與美貌‧‧‧」

艾瑞托點頭,心想:要是沒見過加百列,說她這雙眼睛是海洋之眼,多半也說得通‧‧‧美貌嗎?沒錯,她的眼睛都這麼美了,只怕臉更漂亮吧!可惜她老是戴著面罩‧‧‧

辛西亞:「族人都認定我是加百列,有天夜裡,他們趁我睡覺時,一擁而上,一人拿一把刀子,合力將我的臉刮花了‧‧‧」

艾瑞托聽了,不禁驚呼出聲,光是想到這畫面就太過驚悚殘忍了。

辛西亞:「他們說我這張臉上有卡瑪女巫的詛咒,會蠱惑人心,要這麼做才能防止魅惑的巫術。」

艾瑞托憶起刺客一族曾說:「好在我族當機立斷採取手段,沒被那張臉魅惑了‧‧‧」這裡當機立斷的手段就是指將她的臉刮花嗎?

艾瑞托:「所以妳才會一直戴著面罩?」

辛西亞點頭,黯然:「臉都變成這樣了,要是再不遮起來,太嚇人了。」

艾瑞托:「他們說妳犯了大罪是指?」

辛西亞:「是指我是卡瑪女巫的手下,背叛族人。」

艾瑞托心想:這罪根本是憑空捏造‧‧‧

辛西亞:「我再也無法忍受他們對我做的一切,因此我說我要離開,不再當刺客一族,但他們說我已經知道太多了,得將我殺了,才不會將族人的秘密洩漏出去。你們當時看到的,便是我中了毒,正在躲避族人的追殺。」

艾瑞托心想:刺客一族果然可怕‧‧‧當時他們有族人與加百列對打,其他人也不管族人的安全,全力往族人與加百列身上投射暗器‧‧‧由此可見,他們彼此之間感情並不好,也難怪辛西亞想逃離‧‧‧

艾瑞托:「辛西亞,我有個主意‧‧‧等我得到聖泉,我分妳一些,讓妳將臉上的傷醫好吧?」

辛西亞:「謝謝你,艾瑞托。但即使我的臉能醫好,我仍是孤身一人,那麼一直戴著面罩也無所謂了。聖泉你還是自己留著吧,也不知道最後你能得到多少。」

辛西亞的語氣雖然平淡,仍掩飾不了她的悲傷。比起容貌,更讓她心碎的是族人的對待。

「妳說接下來刺客一族都會來暗殺我嗎?」一直沒出聲的加百列開口了。

辛西亞點頭,「你放心,他們的手段我很清楚,我會保護你。」

「我不擔心,相反的,我很開心。」加百列捶一下自己的拳頭,「從現在起,每來一個刺客暗殺我,我就活捉一個到妳面前,看妳是要剜他們身上的肉,還是刮花他們的臉都隨妳,要殺要剮任憑妳處置,讓妳好好報仇,」加百列咧嘴一笑,「也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加百列的詛咒。」」

辛西亞輕輕一笑,「他們傷害的是我,怎麼你反而比我更生氣,比我更想報仇?」

這是辛西亞第一次笑,雖然整張臉都藏在面罩底下,但光是那雙笑眼,就足以使人醉心。

正當加百列與艾瑞托沉醉在辛西亞的笑眼中,她忽然往前將兩人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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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7 15: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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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辛西亞(下)
「哼,雖然是叛徒,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妳這副好身手。」身後一人說。
辛西亞回頭,「我本來以為你們會一如往常在夜裡暗殺,怎麼?這麼急著要我死?竟然在這大白天就出現了?」
加百列與艾瑞托這時才發現,原來剛才有一名刺客在三人說話的時候,已悄悄潛伏在一旁,辛西亞將兩人撲倒,是為了救兩人免於暗器攻擊。
那人笑:「妳現在不重要了,之後解決也沒問題。或許還能將妳活捉回去,讓妳慢慢受刑。」
艾瑞托想起辛西亞臉上、四肢的傷與那人說的話,不禁一陣心寒:好狠的一族‧‧‧
那人說:「現在重要的不是妳,我族目前的主要目標換人了。」說完指著加百列。
辛西亞:「他?如果只是因為他救了我,你們就非要他死,那你們最好做好覺悟,我打算幫他,你們來幾個,我便替他擊退幾個。昨天你們也見識到了,他的身手很好,再加上有我幫他,我想,你們勝算不大。你們不如再也別來找他,我與族人之間的事,本來就與他無關。」
那人聽完,忽然放聲大笑:「妳還是一樣單純啊,辛西亞!真是從小到大一點也沒變。如果只是因為他救了妳,我們不會這麼急著殺他,而是會慢慢與他周旋,一直跟著他,直到他卸下心防再暗中解決他,絕對不至於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與他正面交鋒。怎麼?才剛脫離族人,腦袋已經將刺客一族的作風忘的一乾二淨嗎?」
辛西亞也是這麼想,不過,除了加百列為了救自己與刺客一族交惡,她想不到還有什麼原因讓刺客一族這麼急著殺他。
那人:「善於交易的加百列嗎?傳聞加百列甚至能與魔鬼交易,才會將靈魂出賣給卡瑪女巫,怎麼能跟這種人交易呢?」
辛西亞不解:「你到底在說什麼?」
那人:「怎麼?妳不知道啊?辛西亞?不然妳以為自己怎麼還能活到現在?全是因為加百列的謊言!」
艾瑞托看著加百列:「怎麼?你對他們說謊了嗎?」
加百列:「只不過開了個小玩笑。」
那人冷笑:「小玩笑?你覺得這只是小玩笑?哼,這致命的玩笑,我要你拿命來賠!」說完,那人又往加百列身上扔各種暗器,全都細小看不見,連聲音都沒有,辛西亞衝上前用袖子將暗器一一拍掉。
那人:「辛西亞,妳現在是背叛到底,決定幫著外人?」
辛西亞:「他對我有救命之恩。再說,我想問清楚你說的交易,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加百列說跟族人開了個玩笑,但看族人的態度,並不只是玩笑這麼簡單,一定另有隱情‧‧‧是什麼讓族人這麼急於殺他‧‧‧
那人知道辛西亞的心思,說:「我看妳就算想破頭了,也絕對想不出來我們這麼急於殺他的原因,我就告訴妳這個叛徒,看會不會引起妳對族人的一點憐憫之心。昨天出來追殺妳的族人全死光了,死於這加百列的詛咒!」
此話一出,眾人俱驚,艾瑞托與辛西亞齊看向加百列。
加百列:「怎麼可能?你說是死於我的詛咒,你有什麼證據?」
那人:「你先承認,昨天的交易,你是不是說謊了?」
加百列:「是又怎樣?」
那人冷笑:「哼,族人可全死於你的謊言之下了。昨天我親耳聽見族人說,你對全族下了詛咒,要求以辛西亞的解藥來換解藥,要不是這樣,辛西亞能活到現在嗎?我族確實將辛西亞的解藥給了你,沒想到,還是被你騙了,卡瑪女巫的學徒果然跟她一樣蛇蠍心腸,明明交易說好了,卻不好好遵守。我們給你的是真藥,你給我們的卻是假藥。昨晚服下你的假藥的族人,今天早上全部死光了。」
辛西亞心想:原來是這樣‧‧‧也只有這樣,他們會將解藥交出來。但加百列為什麼‧‧‧
艾瑞托:「他說的是真的嗎?加百列?」
加百列搖頭,「我根本沒下什麼詛咒。我承認昨天的交易我說謊了,說的就是這個。我說我對你們下了詛咒,要你們拿解藥來換,其實我並沒有對你們下詛咒,昨天我給你族人的不是什麼解藥,」指著艾瑞托,「只是我從朋友身上偷來的豌豆。」
那人放聲大笑:「你說他們服下的是你從你朋友身上偷來的豌豆?意思是你朋友隨身攜帶有毒的豌豆?這話你敢說我都不敢聽了!你拿這種謊言唬人,會不會太小看人了? 」

艾瑞托背脊一陣發寒,心想:刺客一族吃了我的豌豆後全死光了?怎麼會?那豌豆是法蘭克給我的‧‧‧
加百列:「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並沒有對你們一族下詛咒。」
那人:「那些死去的族人只能怪他們太掉以輕心,竟然這麼輕易就相信卡瑪女巫的學徒,死了也是活該,我們其他人可一點都不惋惜。但卡瑪女巫這麼輕易就解決一大半刺客一族,這話傳出去有損刺客一族的顏面,說什麼我們也得將加百列殺了!」指著加百列,「今天我來只是先警告你,接下來的夜晚你別想安心入睡了,因為我們會一直派人來暗殺你,可能是在你熟睡之時、毫無防備之時、筋疲力盡之時、或是與誰惡鬥時,偷偷來補上那最後一刀,你做好死的覺悟吧。辛西亞,」那人轉頭看向辛西亞,「知道這些後,妳仍要跟他在一起嗎?他可是害死族人的兇手,若妳改變主意,我相信,跟在他身旁的妳,會是替族人報仇的最佳人選。」說完那人忽然一個轉身,消失在風中。
艾瑞托顫聲:「這是怎麼回事?那豌豆是法蘭克給我的‧‧‧是那豌豆本來就有毒,還是在那之後‧‧‧」偏頭看向加百列。
加百列:「我沒有對那包豌豆動手腳,倒是你,法蘭克為什麼無緣無故給你豌豆?」
艾瑞托:「我看他在吃‧‧‧他問我要不要,我說好,他就送我一包‧‧‧」
三人一頭霧水。
辛西亞心想:法蘭克是他們的朋友吧‧‧‧也就是加百列將從朋友那裡得來的毒豌豆拿給族人替我換解藥,我因此得救,族人卻死了一大半‧‧‧他們的朋友竟然這麼狠心,可能與他們並不友好‧‧‧但打不過他們,只好將他們毒死嗎?
下毒對刺客一族來說家常便飯,加上辛西亞沒有交過朋友,便認為朋友關係不好就將對方毒死是件稀鬆平常的事。雖然狠毒,但她聽聞此事也不甚訝異。殊不知加百列與艾瑞托得知這毒豌豆來自法蘭克,驚悚程度並不亞於任何他們聽過的恐怖傳說。畢竟他們才剛認識法蘭克,與法蘭克無怨無仇,而法蘭克又是那麼一副天真少年的模樣,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偷偷對他們下毒。
辛西亞轉念一想:還是其實那毒是加百列下的?但他與我們一族並沒有仇恨,何況在此之前他根本沒聽過我們,又怎麼會‧‧‧他如果真的這麼狠心,昨天也不會出手救我‧‧‧
艾瑞托心想:法蘭克給了我一包毒豌豆‧‧‧為什麼?我們才剛認識,又沒有仇,就算有,也不至於將我毒死‧‧‧昨晚有吃豌豆的刺客一族,今天早上全死了,可見那毒性有多猛烈‧‧‧但我親眼見到法蘭克在吃‧‧‧還是其實那毒是加百列下的?或者‧‧‧他下的不是毒而是詛咒?
加百列心想:法蘭克為什麼給艾瑞托一包毒豌豆?是因為他知道我們也要找聖泉,想先將我們解決嗎?但他找聖泉的理由只是想喝喝看,而且他答應要帶我們穿過黑之森,也約好事成後要請他喝一直想嘗嘗看的紅茶‧‧‧難道他對這交易有什麼不滿嗎?就算有,也不至於要將我們毒死?他一見到刺客一族就跑了‧‧‧但他也不會知道我會將豌豆拿給刺客一族‧‧‧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法蘭克要給艾瑞托一包毒豌豆。
加百列:「我沒有下毒,更沒有下什麼詛咒。接下來,刺客一族會一直派人來暗殺我,你們若是害怕,可以離開。」轉頭對艾瑞托說:「你能將接下來的路程畫一張地圖給我嗎?這樣你就不需要替我帶路。」
艾瑞托想了一下,「我們好歹也相處一陣子了,這段時間據我了解,你是個說一是一的人,我能相信你─至少以現階段來說。你說你沒下毒、沒下詛咒,你既然說你沒有,我便相信你,我們還是一起找聖泉。」
辛西亞:「你我雖然形同陌生人,但你會被刺客一族纏上也是因為我。不管族人是不是因你而死,他們壞事做盡,也早該遭此報應。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接下來我會保護你免於刺客一族的暗殺,直到你找到聖泉為止。」
加百列笑:「好,走吧!」被相信的感覺還不錯。
三人繼續上路。
艾瑞托問加百列:「剛才那些刺客一族說會在你最毫無防備之時對你下手,與其這樣提心吊膽,想著人家什麼時候要來殺你,你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加百列:「先下手為強?」
艾瑞托點頭,「你可以詛咒那些要來暗殺你的人‧‧‧或是施展些巫術保護自己?」
加百列搖頭,「不行。」
艾瑞托:「為什麼?」
加百列猶豫一下,才說:「因為我不知道怎麼下詛咒,更沒有巫術。」
艾瑞托與辛西亞大驚,「你不會下詛咒?你沒有巫術?」
加百列:「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自己會這些啊。」
艾瑞托:「你不是卡瑪女巫的學徒嗎?卡瑪女巫不是很厲害,你沒從她那裡學一點嗎?」
加百列搖頭,「沒人說女巫的學徒也一定要會巫術吧?」

辛西亞心想:這算哪門子的學徒啊‧‧‧

艾瑞托:「卡瑪女巫沒教你巫術,那你跟在她身旁幹嘛?你當人家的學徒都學了什麼?」

加百列:「她教我作戰,我的身手都是她教的。」
辛西亞心想:所以族人中毒身亡並不是他做的,他不懂得下毒、詛咒或是任何巫術‧‧‧
艾瑞托:「也就是說‧‧‧那包豌豆的毒確實是法蘭克下的?」
加百列:「不一定,有可能他吃了無害但對他人有害,法蘭克有神奇的力量你是知道的。你自己也說過,是因為你看見他在吃豌豆,他才分你一包,不是嗎?」
艾瑞托:「‧‧‧話是沒錯。」
加百列:「總之,法蘭克是敵是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帶我們穿越黑之森,之後將約定好的紅茶給他就行了。」
艾瑞托心想:只重視交易內容,倒不在乎交易對象嗎?真不愧是善於交易的加百列‧‧‧
辛西亞忽然問:「紅茶是什麼?」
加百列一愣:「妳沒喝過?」
辛西亞搖頭。她一輩子都在接受訓練、執行任務,從來沒有什麼悠閒的時刻,除了水,沒喝過其他東西,甚至連湯都很少喝到。
加百列笑:「是一種好喝的東西。這樣吧,到時候我請法蘭克喝紅茶時,也請妳喝一杯。」
辛西亞點頭,「謝謝。」面罩下的臉微微泛紅。

艾瑞托一想到加百列的紅茶,在心中默默為辛西亞祈禱。
辛西亞:「你們說那個叫法蘭克的人具有神奇的力量,這話怎麼說?」
加百列:「妳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很神奇,不是一般人,而且他具有控制自然萬物的能力。」

辛西亞:「控制自然萬物的能力?」

加百列點頭,「是啊,他‧‧‧」

「別把我的事隨便跟人提起啊,尤其對象是刺客一族。」

法蘭克的聲音。

加百列與艾瑞托齊驚:「法蘭克?」

但只聽見聲音,卻沒看見法蘭克。

艾瑞托對四下喊:「你在哪裡啊?法蘭克?」

加百列拍拍艾瑞托的肩,艾瑞托順著加百列手指的方向望去,見法蘭克坐在一朵雲上,從空中緩緩飄下來。

法蘭克從雲上躍下,落在他們眼前。看了一眼辛西亞,問加百列:「你們與刺客一族變成朋友了?」

加百列:「說來話長‧‧‧總之,刺客一族現在會不斷派人來暗殺我,辛西亞算是我的保鑣,她會幫助我們找聖泉。」

法蘭克:「她該不會是刺客一族派來暗殺你的吧?聽起來你的保鑣很危險。」

加百列:「她已經脫離刺客一族了,而且她知道刺客一族會用什麼方法暗殺我,也熟悉他們的手段,我想,有她幫助聊勝於無吧。」

法蘭克皺眉,「別太輕信刺客一族。」

加百列:「看起來你好像與刺客一族有過節?不過,我沒有太多時間,誰能幫助我找聖泉,我都得用上。」

法蘭克:「倒也沒有什麼過節,只不過他們黑壓壓的一片,就像‧‧‧」

加百列:「像你之前提過的鷹族?」

法蘭克點頭,「我們可能很快就會遇上他們了。」

加百列:「你之前說,鷹族會跟著福爾摩沙人‧‧‧也就是說,福爾摩沙人也在黑之森?」

法蘭克:「不。傳說黑之森縈繞著精靈的亡魂,精靈亡魂的眼淚受到詛咒變成流星雨,被雨擊中的人必死無疑。因此,自古以來踏入黑之森的人全死光了。黑之森除了精靈的亡魂,本來應該什麼都沒有,但最近卻多了隻黑鷹鎮守。」

加百列:「黑鷹?」

法蘭克:「他是鷹族,半人半鷹,能幻化成人類與鷹的樣子。但這隻黑鷹很奇怪,他不跟著其他鷹族,而是守在黑之森外,驅趕任何要踏入黑之森的人或動物。他似乎不怕精靈的亡魂,不怕流星雨。」

加百列:「聽起來,這隻黑鷹真是特立獨行‧‧‧也就是說,我們很快就會遇上他了?」

法蘭克:「要是只有他一個就好了,鷹族與刺客一族一樣,總是黑壓壓的一起行動,惹人厭。」他不在乎辛西亞在旁聽著,辛西亞也不以為意,她自己也覺得刺客一族讓人生厭。

加百列笑:「你討厭刺客一族是因為他們像鷹族,那你又是為什麼討厭鷹族?」

法蘭克:「我專門掌管自然,他們常在森林裡跑,我看了就煩。」

加百列哭笑不得,「你不是跑了嗎?怎麼忽然回來?」

法蘭克:「我跑是因為不想和刺客一族有牽扯,雖然現在證明我當時所為根本沒用,」看一眼辛西亞,「反正我也沒事,想一想還是來護送你們去黑之森吧。」

加百列:「好,有你的幫助,我們能移動得更快。你能讓我們像你剛才那樣,也乘著雲在天上飄嗎?」

法蘭克點頭,「當然可以。我也想早點找到聖泉,早點品嘗,還有紅茶‧‧‧」邊說邊揮動手中法杖,眼前出現四朵雲。

加百列迫不及待躍上雲,「我們快走吧!」

辛西亞覺得神奇,也跟著躍上。

法蘭克問加百列:「你那個朋友沒事嗎?」指著身後一言不發的艾瑞托,「從剛才開始,他的樣子都很奇怪,身體不舒服嗎?吃壞肚子了?」

聽見法蘭克說「吃壞肚子」,加百列一愣,「‧‧‧為什麼你會覺得他是吃壞肚子?你覺得有什麼東西會讓他吃壞肚子嗎?」

法蘭克一頭霧水,「這要問你吧?你不是一直在他旁邊嗎?」

加百列見法蘭克一臉天真,看來是真的毫不知情。回頭見艾瑞托,只見他正在猶豫要不要跳上雲。

加百列知道艾瑞托仍對法蘭克給了他一包毒豌豆耿耿於懷。

加百列躍下雲,走向艾瑞托,「怎麼?你不相信法蘭克嗎?」

艾瑞托小聲回答:「你能嗎?他給了我們一包毒豌豆。或許你能相信他,但那毒豌豆給的可是我,叫我怎麼相信他?」

加百列:「那豌豆刺客一族吃了雖然全死了,但法蘭克吃了卻沒事,這樣並不能證明那豌豆有毒。你也知道法蘭克具有神奇的力量,或許對他來說正常的事物,對一般人類卻有毒。總之,還不能證明他給你那包豌豆是想將你毒死。」

艾瑞托:「或許你說的沒錯‧‧‧但要我相信他,我做不到。」

加百列搖頭,「你不用相信他。我們只需要借助他的力量,穿過黑之森,找到聖泉,依照約定讓他喝紅茶,就能結束我們與他的關係。交易完成後,我們彼此不需要往來。」

艾瑞托猶豫,他仍對差點害死自己的法蘭克心有餘悸─無論法蘭克是無心還是有意。

加百列:「我們需要他,艾瑞托。」

法蘭克在身後喊:「你們沒問題吧?」

加百列盯著艾瑞托,艾瑞托嘆了口氣,回答:「沒事。」跟著躍上雲。

本文最後由 椅子 於 2021-10-27 15: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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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8 15:4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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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布魯

「我們要去哪裡?」艾琳娜掀簾,從馬車裡探頭問。

「等等妳就知道了。」迦爾微笑。

艾琳娜見迦爾不說,也不再問,她知道這是迦爾保密時的樣子。艾琳娜喜歡驚喜,迦爾從小為她準備驚喜時都是這樣,她知道這副模樣的迦爾不管怎麼問都問不出答案,遂不再言語。

李奧與艾琳娜坐在馬車裡,迦爾當他們的車伕。

自從迦爾殺了濱海之王的妻子梅莉迪絲,並拒絕幫濱海之王剷除海盜,迦爾便帶著李奧與艾琳娜離開濱海一帶。但他們也不能直接回家,因為濱海之王可能會派人來追殺,迦爾打算先帶著艾琳娜與李奧至外面避一陣子風頭,等海盜將濱海之王滅了再回去。

沿海一帶以陡峭的斷層海岸聞名,天然景觀極富盛名。迦爾一直很想來看看這裡的風景,當時受濱海之王的邀約雖是出於軍事,但迦爾一直想著等軍事談完後要去附近看看,想不到這願望竟然能提早實現,心中喜不自勝。聽說這附近有一座小島,島上更是傳說中的人間仙境,迦爾決定帶艾琳娜去島上玩一陣子。

迦爾正駕著馬車,道上忽然衝出一個人影,馬嚇得仰蹄嘶鳴,馬車一陣劇烈晃動。

「哇!抱歉抱歉!」那人也被迦爾的馬車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嗎?」艾琳娜在馬車裡問。

「沒事,」迦爾摸摸馬的脖子,以示安撫,「有個人忽然衝出來,讓馬受到驚嚇了。」

艾琳娜擔心:「那個人沒事吧?」

迦爾:「我下去看看,妳別怕,有我在。」

艾琳娜:「麻煩你了,迦爾。請確保那個人沒事。」

迦爾下馬看人,卻不見人影,想必剛才那人驚慌的跑了。迦爾不以為意,繼續前進。

走了一陣子,後方一人策馬趕上迦爾的馬車,迦爾停下車來。

除了自己身下的馬,那人手裡還牽了一匹馬。那人是名女子,縱使在馬上,仍看得出她身型高大。女子方面大耳,劍眉大眼,英氣勃勃,整個人給人一種不讓鬚眉的氣勢。女子看起來英勇堅毅,一副集光榮與名譽於一身的模樣,好似任何事託付給她,她都會誓死捍衛,任何秘密說給她聽,她都能將秘密帶進墳墓,她是個不輸給任何男人的英勇騎士。

「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男孩?藍髮的小個子?」女子的聲音宏亮,跟她給人的感覺一樣豪邁。

迦爾心想:藍髮的小個子?該不會是剛才那個人?不過剛才也沒看見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她大概是在找那個人‧‧‧我們正在避風頭,別跟人扯上關係才好。

迦爾搖頭,「沒有。」

女子:「奇怪了‧‧‧那小子腿那麼短,即使跑得快,但應該跑不遠‧‧‧莫非還在後頭?」
調轉馬頭,對迦爾點頭致意,「打擾了。」讓在一旁讓迦爾的馬車先通過。

迦爾駕著馬車往前,才剛走幾步,女子喊:「等等!」

迦爾停下馬車,「怎麼?」

女子:「你窩藏他?」

迦爾微怒,但還帶著艾琳娜,他不想惹是生非,只好耐著性子回答:「沒有。」

「你不知道是嗎‧‧‧」女子對著馬車大喊:「丹尼爾!出來!再不出來,我要上去揪你出來了!」

迦爾大怒,跳下馬擋在馬車前:「大膽無禮!這馬車裡是我的主人與她丈夫,沒有你要找的人!」

女子不理迦爾,仍是對著馬車說:「聽見了沒?丹尼爾?馬車裡是一對夫妻,別無禮了,還不快滾出來!」

李奧掀開車簾,微怒:「車上只有我與我夫人,妳要找人,請去別處找。」

「抱歉打擾三位,但那傢伙一定在車上,不信請看,」女子指著身後的路,只見剛才馬車所經之路,路上都有些許繽紛閃亮的痕跡,遠看像一顆顆細碎的彩石,近看則是粉末的痕跡,「他身上已被我撒上「現形粉」,雖然數量少,但剛才所經之處一定會留下痕跡,這痕跡追溯至馬車,那小子一定正躲在馬車上!」

李奧暗暗心驚:傳說這現形粉繽紛絢爛,撒在人類身上看不出來,但被撒之人所到之處都會留下這粉末,曝露其行蹤。若是撒在妖怪身上,則會使妖怪現出原形,故稱這粉末為現形粉。現形粉據說是布魯家族才有‧‧‧難道眼前這女子竟然是布魯家族的人?

想到可能遇上布魯家族的人,李奧驚喜交加。


「什麼啊?原來妳在我身上撒現形粉了啊?」

眾人聽見聲音,卻沒看見人。

女子:「對,所以你快出來,省得我麻煩。」

這時忽然從馬車車底下爬出一個少年。艾琳娜一聲驚呼,想不到馬車底下竟然藏著一個人。這少年便是以四腳朝天的姿勢抓著馬車車底,一路跟隨迦爾一行人。

少年拍拍身上泥沙,「好了!別老是這麼兇,長的都夠嚇人了,還這麼兇,不怕把克萊德嚇跑啊?邦妮?」

少年個子瘦小,身高大概一米六,一頭深藍色的捲髮,蓬鬆凌亂,頭上還掛著幾片剛從地上沾上的枯葉,雖是一臉塵土,卻擋不住精緻的五官,但神韻中卻透露著一股懶散,一張臉不知是在神遊還是在夢中。

邦妮下馬來,揪住少年的後領,將他一把提起,「你這小子!騙我說要上廁所,一轉眼卻跑了!好在我時時帶著這現形粉,不然現在要到哪裡去找你?」邦妮站在瘦小的少年身邊更顯高大威武,她身高足足有一米九。

少年搔搔耳朵,「母親幹嘛把這害人的東西交給妳‧‧‧我就只是想去探險,妳也不允許嗎?」

邦妮:「你是什麼身份?別老是這樣以身犯險。想看風景別的地方不能看?非要跑到納潘尼島上?」

李奧忽問:「莫非你們也要去納潘尼島?」

李奧見少年藍髮藍眼睛,更確定他是布魯家的人。當今南北兩大家族,南方的正是布魯家,布魯家人有一項最明顯的特徵─都是藍髮藍眼。

布魯(Blue),任何人聽到都會覺得這是個好藍的名字,而布魯家的人果然人如其名,有著一頭藍髮和一雙湛藍色的眼眸。

布魯的家徽是白鴿,他們也果真如象徵和平的白鴿一樣,不喜介入紛爭,而是偏安南方,奪冠會時各家互相殘殺,布魯並沒有參與,才能免於受到嚴重損傷,長年來都是最富足的家族,而老天似乎還嫌不夠眷顧布魯,將帶來財富的金冠落在布魯家,白鴿的羽翼更加堅實,成為現今最富裕的家族。

李奧一直有意結交布魯家,但人家是現今最富裕的大家族,平時不好高攀,沒想到,竟然能在路上遇見,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一直留神聽他們說話。

少年眼睛一亮,「是啊!你們也要去嗎?」

李奧點頭,「聽說島上的風景絕美,有生之年一定得去看看。」

少年聽了很高興,「對啊!我也是這麼聽說的,才一直要去,你懂得還挺多的。」

迦爾心想:還不是聽我說的,而且本來我只要帶艾琳娜去,你滿腦子可都是軍事。

雖然心下確定,李奧仍是故意問:「剛才你們說現形粉‧‧‧該不會是布魯家族的現形粉吧?」

少年點頭,「你知道現形粉啊?沒錯,這是我們布魯家的寶物,我是丹尼爾‧布魯。」

丹尼爾‧布魯?難道是?李奧見丹尼爾個子那麼小,更堅信自己的猜想沒有錯。

據說布魯家有一個小王子,他是不折不扣的紈褲子弟,長年不在家,不問家中事,只知道四下玩樂,他尤其熱愛尋寶,一年有大半時間不回家在外面尋寶,他個子小,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短腿丹尼。短腿丹尼還算好聽,難聽的,人們笑他是廢物王子,因為他什麼都不會,家裡明明有當今最強的騎士團,卻不跟著人家多學一點,成天只知道往外跑。而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當今布魯家的統治者愛德華王過度寵愛,親手將孫子寵成個廢物,相傳愛德華王還打算將布魯王位傳給丹尼爾,世人都說真要這樣,布魯家差不多只能到這一代了。

丹尼爾指著一旁女子,「她是我的家臣邦妮‧派克‧‧‧」

話還沒說完,邦妮一把摀住丹尼爾的嘴。

邦妮在丹尼爾耳邊低聲叮囑:「別這麼隨便就把身份跟別人說,你是千金之軀,在外面得小心點。」

丹尼爾掙脫邦妮的手,「我一頭藍髮還有誰不知道我是布魯?千金之軀嗎‧‧‧」丹尼爾露出落寞的神情,「會這樣想的只有妳,只有妳和伊芙琳視我如珍寶‧‧‧」

邦妮聽了露出不忍的神色。

丹尼爾哀求:「求妳了!邦妮!讓我去納潘尼島!」

邦妮看起來很為難。


「就讓他去嘛,派克。」身後一人說。

眾人聞聲回頭,只見二名男子策馬前來。

前面那人大概四十多歲,一頭藍髮,看來也是個布魯,狠戾之氣佔據他的眉眼。看他的年紀他不會是愛德華王,只能是他的兒子,愛德華王有三個兒子,二王子英年早逝,這個人不是愛德華王的長子就是小兒子。

他身後那人騎著白馬,銀鎧白袍,金髮與金色的瞳孔相映成輝,那人豐神俊朗,長的俊逸非凡,一身閃耀,彷彿踏著朝陽而來。李奧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是黎明騎士團的人。

黎明騎士團由布魯家的家臣巴羅家的四兄妹組成,他們是當今最強的騎士,除了有最強的武力,他們還有最耀眼的外表。四人皆是金髮金眼,銀鎧白袍,他們比朝陽還燦爛,彷彿踏著晨曦而來,故稱他們為黎明騎士團。

兩人雙雙下馬。

邦妮向走在前面的那位布魯行禮,「二世大人。」

這個人便是愛德華王的長子愛德華‧二世‧布魯。

丹尼爾對二世叫了聲:「伯父。」

二世問丹尼爾:「怎麼?又在跟派克吵什麼?遠遠就聽到你的聲音。」

丹尼爾小聲說:「沒什麼。」他在伯父面前變得拘謹,完全沒了剛才的隨意,看得出來他挺畏懼這個伯父。

二世看一眼邦妮,冷笑一聲,「你想幹嘛就幹嘛,不用太聽派克的話,她既不是你母親又不是你姐姐,只是你的臣。不是你聽她的話,而是她該聽你的話。你想去哪就去哪玩,年輕人不就該四處闖蕩、以身犯險嗎?去冒險吧!別回家了。」

邦妮聽了,忍不住開口:「斗膽請問二世大人,您年輕時曾去了哪些地方冒險呢?」

一旁的巴羅聽了,忙勸說:「邦妮‧‧‧」

二世舉起手示意巴羅讓邦妮繼續說下去。

邦妮:「據我所知,二世大人不是從小就在愛德華王的保護下長大嗎?什麼時候四處闖蕩、以身犯險了?現在是亂世,若不是養尊處優,二世大人能活至今嗎?」

二世聽了大怒,抽出腰間長劍直指邦妮:「大膽!妳區區一個臣,敢這樣對王說話?」

巴羅衝上前擋在邦妮與二世中間,「大人息怒!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派克向來便是這樣心直口快,她只是擔心丹尼爾,並不是刻意頂撞您,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二世看著巴羅,冷聲說:「你倒是老護著她啊,克萊德‧巴羅。」將長劍收起。

丹尼爾忙上前打圓場:「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話好說。邦妮與其說是我的家臣,不如說像我的大姐,她處處為我好,我本來就該聽她的。克萊德雖然是伯父的近衛,卻與邦妮情同手足,當然會維護她。伯父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小孩子一般見識。伯父說年輕人要四處冒險這點很對,像現在,我正要去外島冒險呢!」

李奧一直在旁聽著他們的對話,暗自尋思:聽他們所說,好像各為其主,並不和睦‧‧‧難道布魯家起內鬨了?原來他是克萊德‧巴羅,他的外號叫什麼?怎麼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黎明騎士團四兄妹都有自己的外號,李奧腦中浮現另外三個人的外號,卻唯獨想不起來克萊德‧巴羅的外號。

李奧凝神傾聽布魯家的對話,迦爾卻早帶著艾琳娜在一旁玩弄野花野草。


迦爾:「剛才在車裡坐了這麼久,會不會氣悶?有沒有暈車?」

艾琳娜搖頭,笑說:「不,車裡很舒適,你把車駛的很平穩。」

迦爾:「剛才那個人衝出來驚動了馬,妳沒嚇壞吧?」

艾琳娜笑:「沒事。不用擔心我,現在我和你與李奧這世上我最親近的兩個人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害怕,就是要我立時死了,我也不怕。」

迦爾皺眉,「別亂說話。」

艾琳娜笑:「我是說真的。能死在你與李奧身旁,我已無憾了。」說著看著遠方凝神傾聽布魯家對話的李奧,「李奧聽得好認真啊,他們都是藍頭髮‧‧‧你說,他們會是南方的布魯家嗎?」

迦爾不怎麼在意:「不知道。」

艾琳娜:「布魯是如今兩大家族的其中一家,如果能與李奧交好,對李奧完成霸業一定有很大的助益。」

迦爾看著溫柔天真的艾琳娜,心想:有這樣的妻子,誰還想要什麼霸業?

迦爾:「我倒希望李奧快點回來,我們能盡快啟程納潘尼島。」

艾琳娜笑:「看來迦爾迫不及待要去玩呢!還是你一個人去島上玩?我與李奧在一起,你放心好了。」

迦爾搖頭,「我要跟妳一起去。」

迦爾回頭看李奧,只見他仍將全副心神放在布魯家的對話上,渾然不在意自己的妻子,不禁慍怒。

艾琳娜忽然說:「迦爾,你看!有兔子!」

迦爾順著艾琳娜的目光望去,果真見一旁草叢裡竄出一隻雪白的兔子,小兔子東張西望,又往一旁花叢鑽去。

艾琳娜看著花叢,讚嘆:「這些花的生命力真強啊!開在這樣的荒郊野外,沒人照料,卻仍能開的如此芬芳嬌豔。」

迦爾點頭,「是啊。」伸手摘了一朵給艾琳娜。

艾琳娜高興的收下,低頭聞花,「好香啊!這是什麼花?」

迦爾搖頭,「不知道。」笑著說:「不然就叫它艾琳娜花吧?因為是妳發現的。」

艾琳娜搖頭笑著說:「還是叫白兔花吧?因為是剛才那隻白兔發現的。」

迦爾堅持:「還是艾琳娜花好聽。」說著又摘了一朵艾琳娜花插在艾琳娜鬢邊,人花相映,「好看極了!」

***

二世:「你正要去外島冒險?」

丹尼爾:「是啊,不過邦妮不許,伯父你替我勸勸她。」

二世:「外島?哪個外島?為什麼不許?」

邦妮:「納潘尼島。」

克萊德一聽是納潘尼島,眉頭不禁一皺。

二世卻露出欣喜的神色,「好!有膽識!年輕人就該這樣!」說完將手伸向克萊德。

克萊德猶豫一下,才從懷中摸出一面金色令牌交給二世。

二世拿著令牌,對邦妮說:「看好了!這可是布魯家的執令金牌,丹尼爾可能從來沒對妳用過,妳或許對此不熟悉,不過沒關係,我現在說給妳聽,聽好了,布魯家凡接獲執令金牌的家臣都不得抗命,我現在以此金牌命令妳,不得阻撓丹尼爾去納潘尼島!」

丹尼爾笑:「謝謝伯父。」

邦妮:「既然二世大人都動用了執令金牌,身為布魯家臣,怎麼能不遵守?我不會阻止丹尼爾去納潘尼島。」

「妳要一起去嗎?」克萊德露出擔憂的神色。

邦妮:「當然,丹尼爾去哪,我便去哪。」

二世微笑,「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丹尼爾,我祝你旅途愉快。要是覺得那裡風景優美,想在那裡多住幾天也沒關係,不用急著回來,你母親那邊我會跟她說的。」

邦妮聽了,憤怒的握緊拳頭。

丹尼爾:「麻煩伯父了,我去看看就回來。」

二世瞥見靠在馬車旁休息的李奧。

二世:「誰在那裡偷聽我們說話?」

李奧本來就有意與布魯結交,從馬車旁走出來笑著說:「我可不是什麼可疑人物,我是中陸王李奧‧里昂。」

自從卡瑪女巫殺了王,陸上再無真正一統天下的王,倒是四處都有人擅自稱王,比如濱海之王,以及統一中間陸塊各家,自封為中陸王的李奧。身為堂堂的布魯,二世並不將這些擅自封王的人放在眼裡,聽李奧介紹自己,二世並不以為意,輕視之情溢於言表。

二世心下不屑:中陸王?那是什麼東西?

克萊德明白二世心思,對二世低聲說:「中陸王李奧‧里昂,他的家徽是獅子,又有一個別稱叫睡獅,因為他近兩年在中間陸塊一帶迅速崛起,吞併了不少家族,眾人都說是沉睡的獅子忽然甦醒了。而他之所以能在中陸一帶稱王,全是因為得到了持有神兵器的黃金勇者。」

聽見最後一句,二世眼睛一亮,「黃金勇者?原來黃金勇者是你的屬下?」

李奧見二世剛才對自己態度傲慢,唯獨聽見黃金勇者才來了興致,心下不滿,淡聲說:「是。」

二世:「黃金勇者名滿天下,是當今第一勇士,想不到竟然已經有主了?」見李奧一個人,「他在這附近嗎?」

李奧:「布魯的黎明騎士團才真的是名滿天下。布魯大人想見黃金勇者,他就在前面,我現在就將他叫來讓大人看看。」回頭一看,見迦爾與艾琳娜正把玩著手中花草,相談甚歡,氣氛一派和諧,迦爾向來冷硬的眉梢此刻卻覆著層異常的溫柔。

李奧喊:「迦爾!」

迦爾全副心神都在艾琳娜身上,沒聽見李奧叫他,倒是艾琳娜發現,「迦爾,李奧叫你呢。」

迦爾回頭,見李奧正對著自己招手,便不情願的走過去。

二世擅於察言觀色,迦爾細微的表情變換都瞧在眼裡,「黃金勇者與妻子感情很好啊。」

李奧冷聲說:「那是我的妻子。」

二世聽了也不驚訝,「夫人真是年輕貌美啊。」李奧三十多歲了,艾琳娜卻還未滿二十歲,兩人年紀差了一大截,二世語調裡的諷刺不加掩飾的鑽進李奧耳中,李奧只裝作沒聽見。

迦爾一過來,丹尼爾率先上前:「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黃金勇者啊?剛才沒認出來,」轉頭對邦妮說:「剛才那位駕馬車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黃金勇者呢!」

邦妮點頭,細細打量迦爾:果然如傳說中蒼白,還有那一頭銀白的長髮‧‧‧異色瞳也與傳說中的一樣,一隻眼睛呈金色,一隻眼睛呈藍色‧‧‧都這麼明顯的特徵了,我卻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來,一定是因為剛才我太擔心丹尼爾了‧‧‧黃金鎧甲果然閃耀,據說能擋下任何攻擊,黃金神槍呢?放在剛才的馬車上吧?黃金勇者好瘦,個子還沒我高,他真的如傳聞中強嗎?真想跟他比劃看看‧‧‧

迦爾並不像李奧在意布魯家,而是看向艾琳娜,只見她已走至李奧身旁。

二世:「你就是黃金勇者迦爾?」對上持有神兵器的神將,二世客氣許多,「久仰,你既是中陸王的部下,向來待在中陸,怎麼會來這一帶?是有什麼要事嗎?」

迦爾點頭。他態度清冷,倒不是擺架子,而是他向來就是這樣。

二世也不在意,畢竟高人總有些神氣,他自己的黎明騎士團除了克萊德,也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傢伙,更何況人家還持有神兵器。

二世:「事情辦完了嗎?如果時間還夠,願不願意來布魯家作客?」

李奧聽了眼睛一亮,能去布魯家作客,那是何等殊榮啊?或許還能趁機打好關係。

沒想到迦爾想都沒想,搖頭:「沒空。」

眾人見他拒絕的這麼爽快都是一愣。

李奧忙出來打圓場,臉上的笑容僵硬:「迦爾說笑呢,我們已處理完要事,目前並沒有重要的事,有的是時間。」

迦爾:「去納潘尼島不是重要的事?」

李奧沉聲:「那島永遠都在,隨時都可以去,不急於一時。」

迦爾:「你答應我主人了,別想耍賴。」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驚。

丹尼爾茫然:「中陸王不是你的主人嗎?那麼你的主人是誰?」

迦爾指著艾琳娜:「她才是我的主人。」

眾人目光齊看向艾琳娜。只見她嬌小怯懦,半個身形藏在李奧身後。這樣的小女孩竟然擁有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不禁皆對兩人如何成為主僕關係深感好奇。

艾琳娜見眾人的目光齊射向自己,微覺得害羞,小聲的說:「我沒關係的,迦爾。一切以李奧的事情為重。」

艾琳娜不會隱藏心事,心裡所想總會如實的呈現在臉上。迦爾能看出艾琳娜小小的臉上,那好不容易期待已久的希冀漸漸化為失望,又為了不讓李奧發現得強裝不在意,看起來故作堅強又不掩失望。迦爾知道李奧老說事情處理完要帶艾琳娜去遊玩,但這事情似乎從來沒有處理完的一天。

迦爾見慣艾琳娜一再容忍的神情,看向李奧,只見他對妻子的容忍很滿意。

忍無可忍。

「不,我就是要去納潘尼島。」迦爾連聲音都透著執拗,「現在除了納潘尼島,我哪裡都不去。」

李奧微怒:這小子‧‧‧

艾琳娜似乎不明白迦爾是為了自己,心想:看來迦爾真的很想去納潘尼島玩呢‧‧‧

艾琳娜轉頭對李奧說:「不然先讓迦爾上納潘尼島玩,結束之後再讓他登門拜訪布魯家也不遲?」

迦爾對著艾琳娜說:「妳也一起來。」

丹尼爾忽然說:「我也正要去納潘尼島,不然迦爾,我們一起去吧?回來我再帶你回布魯家。」

「胡鬧,」二世笑罵:「你當黃金勇者是要去玩的?」

迦爾點頭:「我就是要去玩的。」對丹尼爾說:「你要去嗎?我們跟你一起。」

眾人不禁心想:黃金勇者的傳聞多麼勇猛,竟然是這麼小孩子性情的人嗎‧‧‧

丹尼爾:「太好了!」對邦妮說:「這下妳放心了吧?黃金勇者要和我一起去!」

邦妮聳肩,並不在意,心想:反正不管誰要去,我都會跟你去。

李奧知道迦爾執意要幹嘛自己是拗不過他的,便不再理他,對二世說:「迦爾小孩心性,還望布魯大人見諒。只是也不便拂了大人的好意,不然這樣吧,我和大人先回布魯家,一起等這些小孩子玩回來?」

二世:「里昂大人不去納潘尼島?不是和夫人說好了?」

李奧:「讓他們年輕人去玩吧,在路上折騰了幾日,我也想休息。」

二世只恨自己口快,急著約人家,人家還不見得領情呢。但誰能想到,有人會拒絕上布魯家的機會?二世這釘子碰的出其不意,他不生氣,只是意外。

現在李奧主動說要跟自己回去,反倒麻煩了,自己只對黃金勇者感興趣,若迦爾不來,自己和李奧聊什麼?

二世正自猶豫,克萊德說:「里昂大人的提議甚好,人多作伴,這樣一路上,黃金勇者與丹尼爾也能互相照應。」有黃金勇者這麼強的幫手在,就不怕他們路上的安危了。

二世見克萊德都這麼說了,只好說:「好,那麼我們布魯家的小王子就麻煩黃金勇者多多照顧了。李奧大人,這邊請。」

李奧對艾琳娜說:「我先走了,妳跟緊迦爾。」

李奧知道自己剛才說了想休息,艾琳娜便不會再要自己同去,剛才的話既是說給二世聽,也是說給艾琳娜聽。約定在他的巧詐狡猾下無聲的化掉了─與他的責任一起。

見艾琳娜一臉依依不捨,李奧輕輕在她臉上一吻,「玩的開心點,我在布魯家等妳回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跟著二世走了。

克萊德悄悄靠近正在整頓馬匹與裝束的邦妮,低聲叮囑:「你們此行小心點‧‧‧丹尼爾是千金之軀,看好他。」

邦妮:「還用得著你提醒?我的目光可離不開丹尼爾啊!我最不需要聽到的就是「看好他」。」

克萊德搔頭,「妳還是一樣難搞啊,一如往常。」

邦妮:「你還是一樣囉嗦啊,一如往常。」

克萊德:「‧‧‧總之當心點,精力旺盛的小男孩是很難捉摸的。」

邦妮眉毛一揚,「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最擅長照顧小男孩了,不是嗎?巴羅?」

克萊德心頭一暖。

邦妮:「好了,別在這裡囉嗦,快回去吧!」

克萊德:「妳自己小心點。」上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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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29 15:2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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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納潘尼島

李奧跟著二世與克萊德回布魯家,丹尼爾、邦妮、迦爾、艾琳娜前往納潘尼島。

艾琳娜坐在馬車裡,迦爾駕駛馬車,丹尼爾的馬讓給李奧了,他和邦妮一匹,他個子小,坐在邦妮身前並不覺得擠。

丹尼爾見邦妮面色凝重,深知她的心思,「我知道妳在想什麼,但我待在家裡不見得比出門在外安全,待在家我日日夜夜曝在他眼下,他有的是機會弄死我。」

邦妮:「待在家裡,你雖然在他眼下,但他也在愛德華王眼下,終究會束手束腳,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你出了家門,他有的是方法讓你死在外面。」

「他對我這麼多年的「流放」‧‧‧我真有能回家的一天嗎?」丹尼爾嘆了口氣,「祖父年事已高,終究不能護我一輩子‧‧‧」

「愛德華王不能護你一輩子,我能護你一輩子,」邦妮語氣堅定,「我會護你一輩子。」

丹尼爾微笑,「我知道妳會。」看一旁同樣忠誠守護艾琳娜的迦爾,忽然問他:「迦爾,你害怕人魚嗎?」

迦爾似沒聽清:「什麼?」

丹尼爾:「人魚啊,怎麼?你要去納潘尼島卻不知道人魚?」

迦爾搖頭,「那是什麼?」

丹尼爾:「據說納潘尼島周圍的海裡藏著許多人魚,他們全都是卡瑪女巫的手下‧‧‧卡瑪女巫你總知道吧?」

迦爾搖頭,「她是誰?」

丹尼爾驚:「我的天啊!迦爾,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

迦爾:「培里儂。」

丹尼爾:「培里儂?那是什麼地方?」

迦爾微笑,「那是我的故鄉,也是我最想回去的地方。」

丹尼爾第一次見迦爾露出笑容,也跟著微笑,「我雖然沒聽過培里儂,但我相信那裡一定是個好地方。」

迦爾:「那裡的確是。」

丹尼爾:「卡瑪女巫是個可怕的女巫,陸上現在會一片混亂,都是因為她‧‧‧你手裡的神兵器,也是因為她毀了奪冠會,神兵器隨著鐵冠落入人間。看來鐵冠是落在叫培里儂的地方‧‧‧卡瑪女巫收了人類為徒,兩人於二十幾年前大鬧天下,本都在陸上絕跡,但最近聽說,又有人在陸上看見他們的身影‧‧‧」

迦爾:「你剛才說的人魚,是女巫的手下?」

丹尼爾點頭,「據說納潘尼島上埋有卡瑪女巫的寶藏,因此她在島的四周派了許多人魚守護寶藏。這些人魚能讓人們看到自己心中最想要的東西,藉此吸引人類,將人類拖下水溺斃‧‧‧凡是想去納潘尼島的人,都沒能活著回來。傳聞至今,沒有人能踏上納潘尼島一步‧‧‧」

「沒有人?」迦爾失笑,「那麼島上風景優美這傳聞又是怎麼來的?既然沒有人去過,又怎麼知道島上風景很美?」

丹尼爾拍手笑:「對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想上去一探究竟。但因為這個傳聞,」指指身後,「邦妮一直不讓我去,不過,剛才你也見到了,我伯父為此特地下了令牌讓我能去納潘尼島。」

迦爾:「看來你伯父並不相信這個傳聞。」

「‧‧‧或許就是相信,才要我去‧‧‧」丹尼爾苦笑,「我們家很複雜的,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丹尼爾不願和外人細談家中事,問:「你現在知道人魚的事了,還要去嗎?」

「當然。」畢竟艾琳娜一直想去那裡。

「說到卡瑪女巫,」出遊在外,丹尼爾似乎靜不下來,「你們在這一帶待多久了?聽說過濱海之王嗎?」

迦爾心頭一震,不動聲色的說:「聽說過。」

丹尼爾:「濱海之王前陣子也受到卡瑪女巫的詛咒。卡瑪女巫在海裡養了一隻大海妖,據說這隻大海妖近日將海盜一族全滅了,濱海之王不知道怎麼惹上卡瑪女巫,有天夜裡回房時,發現他的妻子被砍了頭,床上只留下妻子無頭的屍體。濱海之王也在妻子死後不久,被人發現死在自己的床上。」

迦爾意外:「濱海之王也死了?」

丹尼爾一愣,「‧‧‧是啊,就在他妻子死後不久‧‧‧眾人謠傳是他們夫妻雙雙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

邦妮心想:什麼叫「也」死了?他對濱海之王的死感到意外,卻對濱海之王妻子的死沒什麼反應‧‧‧彷彿‧‧‧他早就知道濱海之王的妻子會死‧‧‧

迦爾心想:濱海之王也死了?怎麼會?難道真的是中了什麼卡瑪女巫的詛咒嗎?

丹尼爾見迦爾臉色有異:「你還要去嗎?納潘尼島?」

迦爾想起李奧向艾琳娜提到納潘尼島時,她期待的神情與臉上綻放的笑容,說什麼也想與她一起去納潘尼島。他們久居內陸的人不熟悉海島,艾琳娜一直想去海島上玩,加上據說納潘尼島有著數一數二的美景,迦爾便一直記著,有朝一日一定要帶艾琳娜登上納潘尼島。

迦爾心想:反正有我在,到時候管他是女巫還是人魚,我都能保全艾琳娜。

迦爾點頭,「當然。你呢?你與我不同,聽了這麼多傳說,如果這些是真的,你還要去嗎?」

丹尼爾點頭,「我想親眼見證傳聞是否屬實。」

迦爾:「你的身份不是很珍貴嗎?能這樣以身涉險?先說好了,到時有什麼危難,我得先保護我的主人,不一定能幫你‧‧‧」

邦妮插口:「放心吧,丹尼爾由我來保護。」

丹尼爾笑:「聽見了?你是個忠誠的家臣,邦妮也是。」

***

納潘尼島位於海中央,眾人從沿海的漁夫們手裡弄了艘船,布魯家出手闊綽,弄來了最大的一艘漁船,多賞一些錢,又帶了幾個漁夫隨行。

海面上風平浪靜,抬頭能見海鷗在空中翱翔,艾琳娜看見海鷗很興奮,指著海鷗與迦爾有說有笑。丹尼爾則是對著海裡探頭探腦,找尋人魚的蹤跡,邦妮凝神環顧四周,對一旁風景毫不在意。

快到納潘尼島時,開始有東西像海豚一樣在船的四周一前一後躍出。

忽然有人喊:「出現了!人魚!」

眾人低頭看,果見一隻隻五彩繽紛的人魚繞著船身打轉,有的正隨著浪飛躍在船側。

人魚有男有女,尾巴皆呈不同顏色,瞬間將海底染成繽紛絢麗的色盤。

忽然,一條人魚躍上迦爾他們的船。這人魚是女的,頭髮呈墨綠色,如海草一般,她的頭髮將臉全擋住,看不清面貌,她的身體像撒滿了金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迦爾舉起黃金神槍擋在艾琳娜身前,邦妮也舉槍將丹尼爾拉至身後。

人魚忽然用手將兩側頭髮撥開,露出嘴來,放聲長嘯,眾人一聽到她的叫聲,都蹲下身來摀住耳朵。她的叫聲震耳欲聾,讓人痛苦不已,彷彿全身欲爆炸開來。

忽然之間,艾琳娜起身往人魚的方向走去。

迦爾驚叫:「艾琳娜!」

艾琳娜似沒聽見,筆直的往人魚的方向走去,本來摀著耳朵的雙手已放下。

丹尼爾與邦妮大奇:她難道不怕那聲音?

迦爾發現艾琳娜兩眼空洞無神,走路不像平常的樣子,如同行屍,知道她此刻已被附身。

迦爾緊張的衝到艾琳娜身前,輕晃著她的肩膀,「艾琳娜醒醒啊!」

艾琳娜忽然一拳擊向迦爾的臉,迦爾沒防備,筆直摔了出去,殷紅的鼻血掛在銀白的臉上。

迦爾心驚:艾琳娜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哇」一聲,迦爾吐出了一堆海草、魚蝦貝類、沙石泥屑。

丹尼爾與邦妮大驚:他怎麼?難道‧‧‧這些是剛才艾琳娜那一拳放進他體內的嗎?

艾琳娜撲向迦爾,伸長指尖往迦爾身上抓,她手勁強大,頓時將迦爾抓得皮開肉綻。

迦爾滾向一旁躲開艾琳娜的攻擊,全身佈滿一道道血痕。尋思:自從那隻人魚現身後,艾琳娜忽然就變成這樣,想必是她在控制艾琳娜‧‧‧

念及此,迦爾衝向人魚,提起黃金神槍往人魚身上刺,人魚腹部被迦爾的槍刺中,卻渾然沒事,連血也沒流出來。

迦爾大驚:被我的槍刺中卻一點事也沒有?難道一般攻擊對人魚無效嗎?

丹尼爾失聲叫:「迦爾!」

迦爾回頭看他,只見丹尼爾與邦妮正一臉驚恐的望著艾琳娜。

艾琳娜吐出了幾大口鮮血,趴在地上。

迦爾驚叫:「怎麼回事?」奔向艾琳娜。

邦妮上前將迦爾拉開,不讓他靠近艾琳娜,丹尼爾在一旁說:「剛才你用黃金神槍刺中人魚,艾琳娜就吐血了‧‧‧如果我猜的沒錯,艾琳娜被人魚控制攻擊你,但你若是攻擊人魚,這些攻擊不會傷到人魚,反而會傷到艾琳娜‧‧‧」

迦爾惶恐:「我‧‧‧我竟然傷了艾琳娜‧‧‧」她被黃金神槍刺中還有命嗎?看向艾琳娜,只見她氣若游絲,呼吸雖然微弱,但未完全消失,身上也沒有被黃金神槍刺中的傷口。

邦妮心想:他一直以來都這麼冷靜,唯獨現在傷害到他主人才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丹尼爾的推論一向很準確,要是真像丹尼爾說的那樣,要怎麼解決人魚?

邦妮勸迦爾:「你傷的是人魚,不是艾琳娜。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解決人魚,艾琳娜正被她操控呢!」

聽見最後一句話,迦爾頓時冷靜下來:要趕快將人魚解決,才能救艾琳娜‧‧‧但是,要怎麼樣才能在不傷害艾琳娜的前提下,將人魚解決?

艾琳娜忽然一躍而起,朝迦爾撲去,她緊緊抱住迦爾,朝他的脖子咬一口。

迦爾吃痛叫了一聲,脖子被艾琳娜咬下一塊肉,鮮血直流。

邦妮抓起艾琳娜的後背,將她從迦爾身上扯下來,遠遠拋了出去,艾琳娜在空中翻了個身,落在人魚身旁,她彎下身,四肢放在船上,作猛獸撲向人的姿勢,目露兇光盯著迦爾一行人。

忽然,艾琳娜躍向一旁,將剛才那塊迦爾被咬下的肉啣起,甩頭將口中肉扔向海裡,幾隻人魚一擁而上搶食那塊肉。

丹尼爾悄聲問邦妮:「現形粉還有嗎?」

邦妮一愣,「還有,你是想‧‧‧」

丹尼爾:「等一下我去牽制住艾琳娜,妳撒一些在她身上‧‧‧若沒用,妳就撒在那隻控制她的人魚身上‧‧‧」正要走向艾琳娜,邦妮擋在他身前。

「你不會不知道,我跟你誰比較能打吧?」邦妮將現形粉扔給丹尼爾,走向艾琳娜。

丹尼爾知道邦妮不會讓自己冒險,會替他擋下任何危險,心裡感動,緊握現形粉。

邦妮不敢持槍對付艾琳娜,打算赤手空拳跟她打。

艾琳娜來勢兇猛,邦妮抓住艾琳娜的腰,下腰將她往後一摔,艾琳娜的頭眼看就要撞向船面。

迦爾按著脖子的傷口急叫:「手下留情!」

但邦妮動作極快,迦爾這一聲已來不及阻止,卻見邦妮的動作一頓,艾琳娜的腦袋距離船面仍有兩公分左右,並沒有撞在船面上。

丹尼爾忙上前在艾琳娜身上撒些現形粉,緊張的看著艾琳娜的變化。

只見艾琳娜靜止不動,邦妮才將她緩緩放下。

邦妮:「現形粉奏效了?接下來輪到對付那隻人魚了。」

丹尼爾轉頭,正要面對人魚。

「小心!」迦爾一喊。

艾琳娜從丹尼爾身旁躍過,將他的左耳咬下。

「啊!」丹尼爾慘叫,摀著左耳,左耳傷處的血源源不絕湧現。

邦妮急叫:「丹尼爾!」搶上前看他的傷勢。

這時,海上浮出另一隻人魚,這次是隻男人魚,男人魚也與女人魚一樣,渾身閃亮,邦妮凝神盯著他。忽然之間,邦妮轉身往丹尼爾另一隻耳朵咬去。

丹尼爾沒想到邦妮會忽然攻擊他,來不及反應,好在迦爾反應快,已橫舉黃金神槍,擋在邦妮與丹尼爾中間。只見邦妮也與艾琳娜一樣,兩眼空洞無神。

丹尼爾嚇的面無血色,暫且忘了疼痛:「看來邦妮也被操控了‧‧‧可能是受剛才冒出來的男人魚控制‧‧‧」

迦爾奮力抵住邦妮,漸漸支持不下去,心想:被人魚控制都有神力‧‧‧對人魚的攻擊又會回到艾琳娜與邦妮身上‧‧‧要怎麼樣不傷害她們又能擊退人魚?丹尼爾又受傷了‧‧‧

這時艾琳娜也加入,與邦妮一齊對迦爾使勁,迦爾橫握的黃金長槍頓時斷成兩截,迦爾手持一截,另一截受力朝旁邊飛出去。

迦爾大驚:我從來沒用黃金神槍攻擊過非人類‧‧‧難道黃金神槍在非人類手裡竟然那麼脆弱嗎‧‧‧

神兵器黃金神槍無堅不摧,除了迦爾沒有人拿的動,迦爾靠著它戰勝無數戰役,成為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但現在黃金神槍卻被人魚折斷。

迦爾手上只剩下斷了一半的黃金神槍,他怕傷到艾琳娜,將槍頭對著自己,用另一端攻擊。好在迦爾的槍法神妙,雖然以一敵二,仍是處於上風,將艾琳娜與邦妮逼退了幾步。

丹尼爾在一旁看著迦爾,雖然手持半截黃金神槍,仍看的出來迦爾的槍法出神入化,不禁暗自讚嘆:好厲害‧‧‧這就是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嗎?

丹尼爾看得入神,迦爾餘光瞥見丹尼爾一動也不動,以為他痛昏了過去,急問:「丹尼爾!你還醒著嗎?」

又叫了兩聲,丹尼爾才回過神來,「我沒事!」

迦爾:「快想想辦法!我這麼做只是拖延時間,久戰下去,敵不過人魚啊!」

丹尼爾定了定心神,趁迦爾與艾琳娜和邦妮打的正激烈時,偷偷爬向船邊兩條人魚。靠近人魚時,丹尼爾突然躍起,將現形粉撒在兩條人魚身上,兩條人魚身上冒出煙來,一面發出慘叫聲,一面往身上抓個不停。

丹尼爾暗喝一聲:成功了!

「小心後面!」迦爾喊。

丹尼爾聞聲回頭,只見艾琳娜與邦妮同時撲向自己。

忽然空中躍出一個人影,給艾琳娜與邦妮一人一拳,他的拳頭直接穿過艾琳娜與邦妮的身體,兩人胸口湧出鮮血,雙雙落在船上。

「艾琳娜!」

「邦妮!」

迦爾與丹尼爾同時慘叫出聲,衝上前察看兩人傷勢。

兩條人魚似乎立時沒了生命,紛紛落入海中。其他人魚擁上將這兩條人魚一人一口吃下肚。

丹尼爾抬頭看那人,那人是名非常高大的男子,至少兩米高,他正背對著眾人站在船頭,看不清他的樣貌,只看見他一頭黑色短髮。他全身都溼透了,看來剛才曾待在海中。

那人回頭看一眼丹尼爾,他有雙碧綠色湖水般的雙眼,像寶石般隱約透著光,水氣蒸的他雙眼矇矓,稍垂的眼角看起來很無辜,他的眼神很哀傷,像被拋棄的幼犬,渾身溼漉漉像條落水狗,臉上少年人的稚氣未脫,他大概只有十五六歲,麥色的肌膚在陽光照映下肌理清楚,溼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一身結實精壯展露無疑。他明明是那麼魁梧兇猛,但丹尼爾卻隱隱覺得,他是溫馴的,他有著最強悍的力量,但丹尼爾知道他是溫柔的。脖子上的項鍊正發著與他瞳孔顏色相同的綠光。

那人就只瞥了丹尼爾一眼,便縱身躍入海中,丹尼爾至船頭一看,那人在海裡往納潘尼島的方向游去。

「丹尼爾!」迦爾喊,「你看!」順著迦爾的目光看去,丹尼爾不禁一呆。

只見本來胸口被打出一個洞的艾琳娜與邦妮,此時竟然毫髮無傷,別說傷口,甚至連剛才濺得四處的血跡都消失了。兩人的呼吸平穩,好像只是睡著了,身上一點戰鬥過的痕跡都沒有。

迦爾脖子上的傷口復原了,而丹尼爾的左耳,也完好無缺的回到主人身上。迦爾拾起黃金神槍,本來斷成兩截的槍已恢復原狀,彷彿從沒斷過。

迦爾摸著黃金神槍,摸不著頭緒:怎麼回事‧‧‧

丹尼爾尋思:難道剛才的一切,全是卡瑪女巫的巫術嗎?是破除了她的巫術,一切才會復原嗎?

望向海底,剛才那群五彩繽紛的人魚已不知去向。

丹尼爾心想:若說剛才的一切全是幻術,也太真實了‧‧‧

丹尼爾摸一摸左耳,剛才的痛覺太深刻,他不覺得是幻覺。如果說是幻覺,剛才那個少年又是怎麼一回事?

回頭看迦爾,他臉上的疑問沒比自己少。

***

距離納潘尼島已不遠,預計明天一早就能抵達。人魚出現時船上的漁夫都遠遠的躲在一旁,全都毫髮無傷,他們收了丹尼爾那麼多錢,危急時卻沒出面幫忙,怕丹尼爾追究,夜裡一刻不敢偷懶的划著船。

當晚艾琳娜與邦妮不曾醒來,在船艙裡睡得很安穩,迦爾與丹尼爾卻是一夜未闔眼。兩人既擔心人魚來襲,又對白天發生的事耿耿於懷,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隔天

迦爾沒將艾琳娜被人魚控制的事告訴她,只跟她說她昨晚暈船,很早就睡了。天真的艾琳娜向來很好騙,又對迦爾的話深信不疑,一點也沒起疑,只說這一覺睡得可真久,好像做了個惡夢,一覺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艾琳娜笑:「好像做了個可怕的惡夢,但一覺醒來全忘了‧‧‧好險忘了,不然我會害怕。」

迦爾微笑,「那就好‧‧‧」摸著昨天被艾琳娜咬的脖子仍心有餘悸:昨天的惡夢妳忘了,我卻都記得‧‧‧忘了也好,我可不想妳記著昨天攻擊我的樣子‧‧‧

艾琳娜很好蒙混過去,邦妮可不是這麼一回事。醒來後拉著丹尼爾將他從頭到腳審視一番,直問:「你有沒有哪裡受傷?」發現丹尼爾完好無損才又對他問東問西。

邦妮:「後來發生什麼事了?我們是怎麼脫困的?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丹尼爾本來就不打算瞞她,將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訴邦妮。

邦妮驚呼:「有這種事?那人是人類?你看清楚了?」

丹尼爾:「他有人的形體‧‧‧但‧‧‧是不是人類我不確定‧‧‧不過他具有神奇的力量這點無庸置疑。」

邦妮:「該不會他就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吧?唯有女巫的學徒,能破解女巫的巫術。但女巫的學徒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和人魚同樣都是女巫的手下。」

丹尼爾搖頭,「根據傳聞,卡瑪女巫的加百列是金髮藍眼,最著名的是他那雙海洋之眼。昨天那人,不僅是黑髮,眼睛也不是藍色的,而是碧綠的湖水色。」

邦妮:「或許這是他的巫術,能改變形體樣貌之類的‧‧‧」

丹尼爾不答,心想:‧‧‧不知怎的,我的直覺隱隱告訴我,昨天那人並不是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丹尼爾忽然想到,「那人昨天是朝納潘尼島的方向游,這附近除了納潘尼島,也沒有其他島嶼,或許我們會在島上碰面。」

邦妮點頭,「雖然他昨天救了我們,但在還沒弄清楚對方來歷之前,別卸下防備。」

丹尼爾點頭,忽然說:「抱歉,邦妮。要不是我這麼任性,執意要來納潘尼島,也不會讓妳身處險境。」

邦妮笑:「你從小到大任性的事有少過嗎?什麼時候學會道歉了啊?」隨即收起笑容,正色說:「身為你的家臣就是要跟隨你、保護你,你不用為了讓我身處險境道歉。與其道歉,你還不如少往險坑跳,別老是讓我操心。」

丹尼爾憶起昨天邦妮將現形粉交給他,自己去對付被人魚控制的艾琳娜,說:「昨天那樣的事妳別再做了,把簡單的事讓給我,自己則去做危險的事‧‧‧我知道我對於妳來說很重要,但我之於妳正如同妳之於我一樣,妳把我看的很重要,我也一樣。妳不僅是我的家臣,也是我重要的家人,妳就像我的大姐一樣‧‧‧總之,以後別再為我冒險犯難了‧‧‧不然,我怎麼對克萊德交代?」

邦妮聽著丹尼爾這一番真摯的告白著實感動,但聽到最後一句,不禁笑出聲來,笑罵:「關他什麼事?你跟他交代什麼?」

丹尼爾笑:「妳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怕克萊德不會放過我。」

邦妮:「呸!你一個王子還怕自己的臣?」

丹尼爾笑:「我為什麼怕,妳心裡明白。」

***

不知不覺,船已抵達納潘尼島。

島上風景果然如傳聞中美麗,像極了人間淨土,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仙境。

「島上不知道還有沒有敵人,跟緊我啊,丹尼爾。」邦妮叮囑,一回頭,丹尼爾已不見人影。

「那小子‧‧‧」邦妮嘆。

才剛踏上島,丹尼爾就發現一隻金色的蝴蝶,蝴蝶在陽光下閃耀,一下子就吸引了丹尼爾的目光。丹尼爾從小就喜歡閃亮的事物,當下就追著金色的蝴蝶跑了。

丹尼爾追丟了蝴蝶,來到一堆亂石前,遠見一團微小的綠光,便朝著那綠光走去,來到一塊巨岩前,巨岩上躺著一名少女,那綠光便是少女脖子上的項鍊。

丹尼爾憶起,眼前少女的發光項鍊與昨天那個少年脖子上的發光項鍊是同一條。

少女一頭紅髮,臉色慘白,雙眼緊閉,一身海盜打扮。她看起來身受重傷,丹尼爾蹲下身察看,沒發現她有任何外傷,難道她是內傷或是身體過度虛弱?這裡除了他們的船,沒有其他船隻,少女是怎麼抵達納潘尼島?

「岩石‧‧‧岩石‧‧‧」少女虛弱嘀咕。

岩石?是指她現在躺的這塊巨岩?這塊巨岩怎麼了嗎?

丹尼爾對著巨岩東看西瞧,想看這塊巨岩有什麼不對。忽覺眼前一黑,幾滴水從天而降滴在丹尼爾臉上,丹尼爾以為忽然下雨了,抬頭一看,只見眼前一個人,他的身影高大,將丹尼爾整個籠罩在黑影下,擋住了所有陽光。

丹尼爾本能的害怕起來,彷彿誤入了這人的領地,自己正被他這塊黑影圈禁起來。

這人全身溼透,脖子上的項鍊發著綠光,正是昨天替丹尼爾等人擊退人魚那人,他綠色湖水般的雙眼含著水氣依舊迷濛漂亮,但那雙碧瞳此刻正惡狠狠的瞪著丹尼爾。

「你幹什麼?」那人冰冷的聲音讓丹尼爾不寒而慄。

丹尼爾:「我‧‧‧我只是確認她‧‧‧」

明明沒做虧心事,但那人沉重的壓迫感讓丹尼爾的話卡在喉頭,發不出聲音。

「岩石‧‧‧岩石‧‧‧」少女仍舊有氣無力的低喚。

那人聽見少女的聲音,不再理丹尼爾,將她抱起,只見那人又露出昨天那一副哀傷的神情,但乍見少女卻又頓時放下心來,眼神裡愛憐橫溢,一副「終於找到妳」的模樣,他的眼中似乎只看得見少女,對一旁的丹尼爾毫不理睬,抱著少女轉身離開。

丹尼爾的直覺告訴自己,少女跟著少年是安全的,彷彿少年才是少女的歸屬之地,她回家了。

「回家了!丹尼爾!」邦妮的聲音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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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30 21:2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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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緣份

「你這小子!」邦妮拉著丹尼爾的耳朵將他整個人提起,「才剛交代你別老是讓我擔心,又跑去哪了?」

「痛痛痛!」丹尼爾叫苦連天,「好不容易上島了,不就是要探險嗎?快放開我,耳朵要被妳扯下來了!」

邦妮:「扯下來最好!反正你這耳朵也只是裝飾品,別人的話只當耳邊風,什麼時候聽進去過!」說完才將丹尼爾放下。

丹尼爾搓搓耳朵,只覺得像火燒起來一樣熱,看一眼旁邊的迦爾與艾琳娜,兩人正有說有笑的欣賞島上景物。

丹尼爾:「我說邦妮啊,妳偶爾也學學迦爾吧,當個溫柔的家臣‧‧‧」

「你要是學艾琳娜當個乖乖的主人,我就學迦爾當個溫柔的家臣,」邦妮挑眉,「怎麼樣?」

丹尼爾知道不可能,聳了聳肩沒吭聲。

邦妮:「這島上只有我們,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要是玩夠了就盡早回去,別讓愛德華王擔心。」

丹尼爾一愣:「妳說這島上只有我們?」

邦妮:「來的時候你不是也看見了?除了我們之外,附近沒有其他船隻。你昨天看見的那人不可能在島上,沒有船,從昨天那裡游過來他會累死‧‧‧」察覺丹尼爾神色有異,「怎麼?你在島上看見人了?」

丹尼爾心想:的確,正常人不可能從那裡游過來‧‧‧但他昨天那樣,就證明他不是正常人‧‧‧要是讓邦妮知道,那人也在島上,她一定不會放心‧‧‧這可是攸關我的自由‧‧‧還是先不要讓她知道好了‧‧‧

「沒看見‧‧‧」丹尼爾搖頭,「既然島上沒人,妳就讓我自己玩吧!別老是瞎操心,妳也趁這個時候放鬆一下,回家後,就沒機會這麼悠閒了吧?」

「你以為我愛管你啊?」邦妮彈一下丹尼爾的額頭,「多想能一天不為你擔心。既然這裡是無人島,你又是來玩的,我就不管你了啊!想回去再告訴我,別在這裡待太久。」邦妮說完自顧自的離開了。

***

「迦爾!等等我!」艾琳娜踩著石頭往上爬,氣喘吁吁。

「這樣就累了?」迦爾站在巨岩上笑,「妳小時候體力還比較好呢!」伸手拉艾琳娜一把。

艾琳娜埋怨:「還不是因為‧‧‧吁‧‧‧太久沒出來了‧‧‧吁‧‧‧哪像你啊,成天跟著李奧南征北討,體力當然比不上你啊!」

艾琳娜通紅的臉嬌嫩可愛,迦爾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你說的對極了!迦爾!」艾琳娜興奮,「這上面的景色果然美呆了!」

迦爾隨著艾琳娜的視線望去。

放眼望去蔚藍的大海讓人心曠神怡,天與海中間連著一線,是海平線還是地平線迦爾已無心分辨。這份遼闊好像能包容一切,彷彿縱身其中,世間一切的煩惱憂愁都能隨之消失。閉上眼,耳邊傳來規律的海浪聲,心靈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身處這人間仙境,身旁是至愛之人,迦爾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滿足過。已經足夠了,他已擁有想要的一切。任何人都想不到,名滿天下的黃金勇者最充實快樂的時候,竟是在杳無人跡的孤島上與他的主人一起。眾人都以為,黃金勇者最得意神氣的時候,應該是在戰場上拿下無數勝利。

迦爾年輕有為,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天下第一勇士,但他自己從來沒有因此感到片刻安慰與光榮。唯一讓他感到身心得以安棲之時,便是在艾琳娜身旁。為了讓艾琳娜開心,他願意隨著李奧南征北討,替李奧建立霸權,睡獅得以甦醒,一切都是為了搏艾琳娜一笑。艾琳娜的笑容勝過世上任何榮耀,是迦爾最珍視之物,他願意拿睡獅的怒吼,換取這一笑。

迦爾看一眼身旁艾琳娜,只見她正閉上眼睛,任憑海風親吻臉頰。迦爾多想幻化成海風擁抱她。

迦爾悄悄伸出手,想握艾琳娜的手,艾琳娜忽然說:「真希望李奧也能來‧‧‧」

她的話聲雖低,對迦爾來說卻如電閃雷鳴,迦爾將頓在空中的手收回,「是嗎‧‧‧」

艾琳娜睜開眼,直視前方:「這麼美的景色,要是能跟摯愛一起欣賞,就真的無憾了。」

迦爾見艾琳娜滿足的小臉上,仍有些許惋惜,那是因為李奧不在這裡的緣故。

艾琳娜:「當然,我很感激能跟重要的人一起欣賞這片美景。」握著迦爾的手,「迦爾,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你就像我的親哥哥,是我重要的家人,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旁。」

艾琳娜說的真摯懇切,但這些話卻如同刀子在迦爾的心上劃出一道道傷口,尤其是聽她說「你就像我的親哥哥」,更像有人拿槌頭朝他的心重重一擊。

迦爾強笑:「我是妳的家臣,本來就該陪在妳身旁,妳不用謝我。」

艾琳娜嘆:「迦爾,你真好。」伸手擁抱迦爾。

若這擁抱是在艾琳娜剛才那番話之前,迦爾必定欣喜萬分,但艾琳娜說了這番話才擁抱他,顯然是將迦爾當成家人在擁抱。本該是溫暖的擁抱,迦爾卻感覺不到溫度,只覺得心涼了半截,他伸手輕拍她的背。

艾琳娜放開迦爾:「你說,李奧會喜歡這裡嗎?」

迦爾搖頭,「我不知道。」

艾琳娜:「李奧這個人對周遭事物的喜好不明確,他只在乎他的霸業‧‧‧說真的,連我也不清楚他究竟喜歡什麼‧‧‧」她說話的神情有些許落寞。

迦爾忍了忍,沒忍住,問:「‧‧‧妳究竟為什麼會喜歡李奧?」

艾琳娜輕輕一笑:「他平常雖然總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看起來嚴肅可怕,但‧‧‧在他冰冷的外表下,我知道他有顆溫暖的心‧‧‧」


艾琳娜第一次見到李奧是在兩年前,當時她十六歲。那一陣子迦爾被培里儂王派出去辦事,迦爾回來前夕,艾琳娜獨自去了家裡後山採迦爾最喜歡吃的食物─雪夜。

雪夜是種上面雪白色下面綠色的蔬菜,猶如綠葉上覆著霜雪,總在夜裡開花,彷彿夜裡下過雪,因而得名。

迦爾挑食,沒什麼特別愛吃的東西,唯獨雪夜他能多吃幾口。雪夜給人清冷的感覺,和迦爾給人的感覺一樣,艾琳娜有時候會想,迦爾該不會是因為這樣,才喜歡吃這東西。迦爾生活在人群中,身上卻不沾半點世俗的味道,脫俗的氣質加上不愛吃東西,總讓艾琳娜覺得迦爾不像人類。

迦爾出門在外好幾天,好不容易要回來了,艾琳娜想替他將愛吃的雪夜採來,落日時分一個人到了後山。

雪夜生長在山壁間,手腳不靈活的艾琳娜費了一番功夫才爬到伸手可觸及雪夜的位置,碰是碰到了,卻摘不下來,艾琳娜手上一用力,卻腳底一滑,從山壁上摔了下去。

摔下去時沒有如想像中撞上堅硬的地面,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胸膛。

艾琳娜睜開一隻眼睛,夕陽下男人的笑容明朗,他將艾琳娜放下,踩著石頭,幾步就躍上山壁,將山壁上四下綻放的雪夜盡數納入懷中。他捧著滿懷的雪夜,再次回到艾琳娜身前。

男人:「妳喜歡這東西?」

艾琳娜鮮少與陌生男人說話,有些膽怯的說:「我要送人的‧‧‧我朋友喜歡‧‧‧」

男人低頭聞了聞雪夜,一陣冷冽幽香撲鼻而來,「妳朋友真幸運。」忽然瞥見艾琳娜後頸有傷,「妳這裡受傷了‧‧‧」不等艾琳娜說話,男人的大手已覆上艾琳娜後頸,艾琳娜只覺得炙熱從他的指尖延燒至她的後頸,她覺得脖子快燒起來了。

男人渾然未覺,仍自顧自的說:「剛才摔下來時傷到了?好險只是擦傷‧‧‧沒傷到骨頭,上點藥很快就好了。」

艾琳娜定了定心神,才說:「要不是你,我會傷得更重,謝謝你。」

艾琳娜從小在父親與迦爾的保護下長大,任何事情都是他們替她解決的。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自己在兩個人都不在的時候陷入困境該怎麼辦?男人給了她答案。他是除了父親與迦爾之外,第一個對她伸出援手、綻放笑顏的男人。

「這裡很偏僻,一個人很危險,下次別再一個人來。」男人像和小孩說話般叮囑。

艾琳娜不願被當成小孩,反問:「那你怎麼一個人來?」

男人:「我迷路了,這是我第一次來培里儂。」

艾琳娜心裡覺得好笑:培里儂這麼小,這個人竟然迷路到自家後山?

艾琳娜:「我是當地人,我能替你帶路。」

「謝謝。」男人讓開一步,讓艾琳娜走在前面引路,仍替她捧著大把雪夜。

艾琳娜:「我叫艾琳娜。」她不想讓男人知道自己是培里儂王的女兒,便隱去了姓氏。

男人也不以為意,微笑:「李奧‧里昂。」


迦爾腦中陷入一陣混亂,他記得自已回家那一天,他迫不及待要見艾琳娜,他出門在外幾天,沒有一天不想念艾琳娜,終於見到人那一刻,只覺得艾琳娜比他記憶中更惹人憐愛,更討人喜歡。他一回到家,艾琳娜便興沖沖拉著他練習交際舞,說等一下的晚宴上有客人,要為此做準備。當時艾琳娜就告訴他,她前一天為了採雪夜時就認識了這位客人。

迦爾記得晚宴上自己桌前堆得滿滿的雪夜,艾琳娜與李奧隔著雪夜在桌子另一端共舞,迎著滿桌的雪夜,迦爾連手都抬不起來,但瞥見艾琳娜後頸上的紗布,又不得不拿起餐具。他吃了幾口,目光離不開兩人,只覺得雪夜嘗起來不再是記憶裡的味道,他記得雪夜的爽口,卻不記得雪夜的苦澀。迦爾放下餐具,從此之後,再也沒吃過雪夜。

李奧是隔壁家族的繼承人,美其名是聯姻,其實是想來併吞領土同樣小的培里儂。培里儂王知道,決定讓女兒先見一見對方,只要艾琳娜喜歡,培里儂王能將培里儂當做女兒的嫁妝,如果艾琳娜不喜歡對方,培里儂王也有自信能靠迦爾守住國土。晚宴很順利,女兒與對方一拍即合,聯姻順利完成,艾琳娜嫁給李奧,從此里昂家併吞了培里儂。

迦爾想不到,每天都在眼裡的艾琳娜竟然這麼容易就成了別人的妻子。她和昨天以前的她沒什麼不同,卻從今天起,成了另一個人的妻子。迦爾只覺得事情發生得太快,像是一場惡夢,他還沒來得及從惡夢中醒來就跟著艾琳娜來到里昂家。

艾琳娜才認識李奧多久?又知道李奧多少,就能嫁給他?自己呢?只覺得自己從小和艾琳娜一起長大的歲月都白活了。或許,緣份這件事就是這樣吧,迦爾安慰自己。早在你意識到之前,已悄悄萌生,冥冥之中將你們牽在一起。若是真有名為緣份的線將艾琳娜與李奧綁在一起,迦爾會在它還沒繫上艾琳娜之前將它斬斷。

直到此刻迦爾才明白,那條線是自己親手繫上的─他與他的雪夜。

他再也不要吃那東西。

***

丹尼爾對海盜少女與那名少年深感好奇。

丹尼爾心想:這裡除了我們的船沒有別的船‧‧‧那時那名少年渾身溼透‧‧‧想必他是游泳來的‧‧‧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那海盜少女看起來身受重傷,一時之間應該好不了,她沒辦法游泳‧‧‧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極有可能仍在這島上‧‧‧

丹尼爾邊想邊在納潘尼島上探險。

自從丹尼爾說既然島上沒有別人,要邦妮別管他,邦妮便天天在海裡游泳。她深知丹尼爾喜歡探險,老是吵著要上納潘尼島找寶藏,便不打擾他,打算讓他好好玩個夠,這小子之後才會甘願回家。殊不知,丹尼爾雖然仍是在島上探險,但此刻他在島上找的並不是他一直在提的寶藏,而是比起寶藏更讓他感興趣的兩個人。

丹尼爾在島上走著走著,忽然聽到一陣笑聲。這笑聲清脆爽朗,是女子的聲音。丹尼爾聞聲靠近,只見一名男子背對自己坐在前方,雖然坐著,仍看得出男子身型高大,丹尼爾認得,這名男子便是那天自己遇到的那個少年,那麼女子一定是那個海盜少女了。

少年身上不斷傳來少女的笑聲,卻沒看到少女。想必是他太過高大,將少女整個人擋住了。那少女停頓了一下,又繼續笑,聽起來像是在與少年說話,但兩人說話聲很低,讓人聽不清,只聽得見少女格格嬌笑。

丹尼爾只覺得羨慕,他不用靠近,就可以感覺到眼前兩人正被幸福包圍著。打從出生以來,他從來沒見過周遭有人在他面前展露出這麼幸福洋溢的氛圍,即使邦妮與克萊德情深義重,但兩人都是以布魯家的事情為重,在他面前都是端莊嚴肅,很少看見他們甜蜜的樣子。而眼前這兩人,他雖然只站在他們身後幾尺,仍能充分感覺到兩人情深愛篤。

丹尼爾隨著少女的笑聲神遊到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世界。

只記得最後鑽入耳裡的語調有些低沉:「我本來是要去柯尼莉亞島,卻漂來了這裡‧‧‧伊凡捨命救我‧‧‧其他人都命喪海妖嘴裡‧‧‧」

丹尼爾覺得自己像沉入海裡,少女的說話聲忽遠忽近的鑽進耳裡。

丹尼爾從白日夢裡醒來,發現前方空無一人,那兩個人不知去向。正要走,一個人影忽然從天而降,那人倒吊著,頭下腳上,丹尼爾嚇得跌坐在地。

是那名海盜少女。

海盜少女見丹尼爾被嚇得跌坐在地,放聲大笑起來。她雙腳勾著一旁的藤蔓,將身體晃啊晃的問丹尼爾:「你是誰?為什麼偷聽別人說話?」

丹尼爾站起身,拍拍身上泥沙:「我沒偷聽‧‧‧再說,你們說話聲音那麼小,我怎麼聽得見?」

海盜少女笑:「你的意思是,我們說話聲音大一點,你就會偷聽了?」

丹尼爾搖頭,「我才不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他見海盜少女氣色甚好,跟昨天簡直判若兩人。當時少女緊閉雙眼,此時他才看見,少女一雙妙目呈鮮烈的紅色,與主人一般靈動,本來慘白的雙頰此時已有血色,她的膚色偏淡紅色,呈淡玫瑰色,笑起來臉上小小的酒窩很可愛,露出一顆虎牙,此時陽光撒下,照在她淡紅色的臉上,她整個人如出水芙蓉,明豔動人,丹尼爾不禁看呆了。

海盜少女見丹尼爾又在發呆,笑問:「喂!你傻了啊?」

丹尼爾聽見她的喚聲才回過神來,紅著臉別過頭,「昨天妳‧‧‧妳不是傷的挺重的嗎?怎麼現在又‧‧‧全好了?」

海盜少女聽了,在空中翻了個身,落在丹尼爾眼前,「我全好了!對了,聽說你昨天在我身旁,你在幹什麼?」

「我被妳項鍊的光吸引過去‧‧‧」丹尼爾一愣,只見少女脖子上的項鍊仍在,上面的玉石卻不會發光,也不像昨天呈碧綠的湖水色,而是墨綠色。

丹尼爾:「昨天妳的項鍊明明會發光,現在怎麼‧‧‧昨天顏色也不是這樣‧‧‧」

海盜少女笑:「昨天發光是因為我身體不好,今天我全好了,項鍊不會發光。」

丹尼爾只聽得一頭霧水,「當時妳傷的很嚴重吧?整個人像快死了一樣‧‧‧又怎麼能在一天內全癒?」

海盜少女小聲說:「偷偷告訴你,我是不死之身。」

丹尼爾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先告訴妳啊,我可不像外表那麼好騙。」丹尼爾知道自己老是神遊的神情,常給人一種他很傻的印象,但與外表相反,其實他心思縝密,觀察入微。

海盜少女:「我可沒騙你啊!你聽過海盜一族嗎?」

丹尼爾點頭,「當然,不過我記得‧‧‧」他記得傳聞中海盜一族慘遭卡瑪女巫的海妖滅族,並沒有倖存者。但這少女顯然是個海盜,就算不是,也必與海盜一族有些淵源,當著她的面說海盜一族被滅族了不太好,加上自己也不知道傳聞是否為真,立刻閉嘴。

海盜少女追問:「你記得什麼?」

「‧‧‧我記得‧‧‧」丹尼爾改口:「聽說海盜一族現在應該待在濱海一帶,不會在這裡出沒‧‧‧」

海盜少女聽到濱海一帶,恨恨的說:「那濱海之王不是好人,海盜一族再也不會在那一帶出沒了。」她說的斬釘截鐵,赤色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丹尼爾心想:看來海盜一族與濱海之王有過節‧‧‧

丹尼爾:「濱海之王在不久前死了,聽說是死於卡瑪女巫的詛咒‧‧‧」

海盜少女:「卡瑪女巫的詛咒?外面是這樣傳的嗎?」

丹尼爾點頭,「我勸妳,最好也不要惹上卡瑪女巫,她很麻煩的。據說這納潘尼島上藏有卡瑪女巫的寶藏,她派了一群人魚在這裡守著寶藏,我們昨天就遇上了,差點沒命‧‧‧」丹尼爾忽然想起,島上只有他們一艘船,海盜少女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那個少年呢?他真的是一路游來的嗎?納潘尼島附近沒有島嶼,從陸地游來一定會累死。少年替他們解決完人魚就跳進海裡,還只比他們晚了一點就抵達納潘尼島,他是怎麼辦到的?

海盜少女似乎沒聽見,若有所思。

丹尼爾:「島上只有我們一艘船,你們是怎麼來的?該不會‧‧‧真的是游來的?」

海盜少女:「那是他,我是坐竹筏飄來的。」

丹尼爾:「竹筏?妳沒遇上人魚嗎?」

海盜少女沒說她到底有沒有遇上人魚,只說:「我是大海的孩子,我不怕。」

丹尼爾:「‧‧‧.妳剛才說妳是不死之身,是什麼意思?」

海盜少女:「你既然聽說過海盜一族,又怎麼會沒聽過,海盜一族最有名的不死戰士?」

「不死戰士?」丹尼爾茫然:「妳是指傳聞中,有一名具有不死之身的海盜,有他在海盜們的戰役都大獲全勝‧‧‧那是真的?不是傳說?」

海盜少女:「是真的,因為這個不死戰士就是我。」

丹尼爾大驚:「妳?」

海盜少女:「是啊,你不相信?」

丹尼爾聽過這傳說,在他的想像裡,傳說中的不死戰士應該是人高馬大,目露凶光,傷疤像戰利品般刻滿全身,喝著人血、噬著人骨的兇猛大漢。怎麼會是眼前這個嬌小可愛的少女?但又想人不可貌相,且她如果不是不死之身,又怎麼會昨天奄奄一息,今天卻能這樣活蹦亂跳?

不禁對少女的話半信半疑。

海盜少女見丹尼爾似乎不相信,也不以為意,「你來這島上幹嘛?」

丹尼爾:「我聽說這島上風景好,一直想來看看,也想來尋寶‧‧‧就是我剛才說的,卡瑪女巫的寶藏。」

「卡瑪女巫的寶藏?」從她初次聽聞的模樣來看,丹尼爾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她全沒聽進去。

海盜少女搖頭,「這島上沒寶藏,不用找了。」

丹尼爾:「妳怎麼知道?妳找過了?」妳不過只在這裡待一天的時間。

海盜少女:「這島我已經搜過一遍了,我們海盜最愛的就是寶藏,哪裡有寶藏我們就往哪裡去,我們的航道便是跟著寶藏。這島沒有寶藏,真要說有‧‧‧」海盜少女眺望大海,「應該是這裡的風景,這島很漂亮,你為了看風景來是對的。」盯了一會兒海面說:「我要走了。」

丹尼爾:「妳要去哪裡?」

海盜少女笑:「游泳。」她的笑容比朝陽燦爛。

丹尼爾見她這麼雀躍,問:「妳很喜歡游泳?」

海盜少女點頭,依舊是那句話:「我是大海的孩子。」說完轉身離開。

丹尼爾望著她的背影,大喊:「我是丹尼爾‧布魯!」

海盜少女頭也不回的喊:「席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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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0-31 16: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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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愛德華王
「丹尼爾!丹尼爾!」邦妮的叫聲將丹尼爾從白目夢裡喚醒。
丹尼爾恍惚:「什麼事啊?邦妮?」
他們在回程的路上跟人多買了一匹馬,現在丹尼爾與邦妮各騎一匹馬,迦爾駕駛著艾琳娜的馬車,一行人快要走到布魯家地界。

邦妮:「這是我要說的吧?從納潘尼島回來你就變成這樣,老是恍神、若有所思‧‧‧我說你啊,本來就長的一副神遊的臉,現在還老愛發呆,整個人看起來不就更傻了嗎?你在那島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丹尼爾搖頭,「沒什麼‧‧‧對了,邦妮‧‧‧」

「回來了啊!」陽光下俊帥耀眼的男人騎著白馬迎面而來,正是笑容滿面的克萊德。

布魯家就在前方不遠處,克萊德趕來迎接。
邦妮:「你怎麼跑到這裡來迎接?」
克萊德笑:「因為我想早點見到妳‧‧‧你們,那人魚傳說太可怕,雖然你們有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相隨,我還是很擔心你們能不能平安歸來‧‧‧現在親眼看到人都沒事,總算能安心了!」說完吁了口長氣。
邦妮不服氣,「就算沒有黃金勇者,我也能保證丹尼爾的安全。」
克萊德低聲說:「我不是擔心丹尼爾。」轉頭對迦爾說:「里昂大人已在布魯家等候夫人與黃金勇者歸來,路上一切還好嗎?」
迦爾:「沒事。」雖是一如往常冷淡,但克萊德總覺得黃金勇者從納潘尼島回來後心情不太好,這就奇怪了,不是他一直說要去的嗎?
克萊德回頭問丹尼爾:「你呢?一路上好玩嗎?邦妮有照顧好你吧?」
邦妮插口:「那當然。」
丹尼爾笑:「好玩極了!」
克萊德見丹尼爾玩得開心也很欣慰:「好玩就好。有遇上什麼新奇的事嗎?」
丹尼爾腦中瞬間閃過席妮與那高大少年的身影。
克萊德見他不答,微笑:「看來有?」
邦妮見丹尼爾又陷入沉思,怪克萊德:「哎喲!你又讓丹尼爾陷入白日夢裡了!剛才我好不容易把他從夢裡叫出來的!」
克萊德笑:「有什麼關係?丹尼爾平常不就是這樣?或許他此刻做的不是白日夢,而是美夢。」
邦妮聳肩,「那樣最好。」
克萊德笑:「那我呢?可曾出現在妳的夢中?」
邦妮點頭。
克萊德開心:「真的?想必是最美的夢了?」
邦妮搖頭,「是最可怕的惡夢。」
克萊德聞言大笑。
布魯家是個占地廣袤的莊園,莊園裡矗立著宏偉的城堡,遺世獨立,偏安於天下一角,布魯家好大,除了城堡,還有專屬的獵場,說是直接將原始叢林圈進布魯家地界也不為過。布魯家養了許多獵犬,能看見侍衛來來去去領著獵犬巡視四周,牠們皆訓練有素,看見家裡有陌生人來,能分清來人是進犯還是上門作客,並不喧鬧亂吠,和身旁牽著狗鍊的侍衛一般的嚴謹。獵場旁的高塔與城堡遙遙相望,從這裡俯瞰能將整個布魯家盡收眼底。布魯家後方是墓園,布魯家歷代先祖與為了效忠布魯家犧牲的烈士都葬在這裡。墓園莊嚴肅穆,彷彿這底下安睡著一群陰兵軍團。陰兵軍團在不在底下無人得知,但底下連通到布魯家地牢,家裡犯事者或是入侵的外來者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扔進去。

布魯家與他們的家徽─象徵和平的白鴿一樣,愛好和平,向來不問世事,偏安南方,人們稱他們是南方鳥。與世無爭讓布魯家得以持續累積財富,布魯家本來就有錢,
又得到金冠,布魯家家財萬貫,是現今南北兩大家之一。

「哇!好氣派啊!」艾琳娜掀開車簾一角,「不愧是現今兩大家族之一。」
迦爾:「是啊。」
艾琳娜:「希望他們能與李奧交好。」
迦爾不答。

***

丹尼爾走在前面,領著迦爾與艾琳娜見愛德華王,邦妮與克萊德走在最後面。

經過長廊,幾個布魯家的家臣聚在一起議事。他們個個銀鎧白袍,鎧甲上印著布魯家的家徽白鴿。

他們是巴羅家的人。

愛德華王直到老年才偏安南方,他年少時也和歷代布魯家的王一樣,需要四下征伐,他有一批優秀的家臣替他將布魯家推向巔峰,其中一群人便是巴羅。巴羅家個個都是優秀的騎士,他們驍勇善戰,隨著愛德華王南征北討,締造愛德華王光榮時代。

他們胸前都別著一枚小小的金色徽章,上面印著白鴿的圖案,愛德華王賜給所有締造愛德華王光榮時代的騎士們,象徵至高無上的光榮,克萊德族中長輩幾乎人人都有,年輕一輩只有克萊德的大哥獲此殊榮。克萊德與二哥皆是在二十一歲時被冊封為騎士,他們那被譽為天才的大哥則是於十五歲時一戰成名,第一次出戰便替愛德華王贏下漂亮的一戰,愛德華王特贈徽章以示表彰,同時冊封他為騎士。

自從卡瑪女巫殺了王,陸上再無人稱王,天下大亂,不再興騎士,唯獨富裕的南北兩大家族仍能保有騎士文化。

其中,又以黎明騎士團最負盛名。

巴羅家的人都和克萊德一樣有著一頭閃耀的金髮,全都長得高大魁梧,可惜的是,這裡明明那麼多騎士,卻沒有享譽盛名的黎明騎士團。騎士團裡除了克萊德,其他人剛好不在家。

在眾多威武的騎士層層環繞下,一個削瘦的人影藏身其中。與身旁一眾騎士打扮不同, 那人沒穿鎧甲,一身白袍,戴著白色的帽子,做學士打扮。他溫文儒雅,氣質與周遭那些殺過人的騎士不同,但他的金髮與神似克萊德的神韻,又讓他像極了身旁的巴羅。

那人手裡捧著本書,正微微傾身聽身旁人說話,眼神無意間掃來,一對上克萊德的目光就笑了出來,他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是溫柔和順的。
克萊德對他點頭致意。
邦妮見了,說:「你小叔叔真是你們家一股清流。」
克萊德:「我呢?」
邦妮沒回答,而是說:「他或許比你更適合你的外號。」
克萊德不答。

布魯家的城堡雕樑畫棟,近看更見工匠做工精細,梁柱上的雕飾別具巧思。

氣派似乎僅限於外型,城堡大廳內昏暗,沒有點任何燭火,只有些許陽光從窗口透進來,大廳鋪著一條長長的紅毯,紅毯連著前方一條又長又高的階梯,階梯直通王位,王位上坐著一個人。那人的臉背光,讓人看不清模樣,他頭上的王冠卻在黑暗中格外耀眼。他手上抱著一隻白鴿,蒼老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順著白鴿的羽毛。

迦爾記得布魯家的信鴿頗負盛名,布魯家有一套非常完善的信鴿體系,他們家的信鴿數量龐大,速度快,傳訊較一般信鴿快,雖無攻擊性,卻懂得躲避攻擊,善於隱藏蹤跡,有別於尋常信鴿。
  
「回來了?丹尼爾?」那人手一鬆,白鴿從眾人眼前飛過,速度之快,聲音之靜,不像動物從眼前飛過,而像枝劃破風的箭。
蒼老的聲音,語氣慈祥透著歡喜。
丹尼爾笑:「我回來了!祖父!」
這個人正是丹尼爾的祖父,也就是布魯家當今的王─愛德華‧布魯。

「大人。」邦妮與克萊德朝王位單膝跪下行禮。

愛德華王:「免禮。」

兩人起身。  

愛德華王:「回來就好‧‧‧路上好玩嗎?」
丹尼爾笑:「好玩極了!等等來跟祖父說路上的經歷,可精彩了!」
愛德華王笑:「好,等等聽你說。派克有照顧好你吧?」
  
丹尼爾:「當然,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外,邦妮都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
愛德華王笑:「很好,你是千金之軀,別老是這麼愛往外跑,多注意安全‧‧‧」
丹尼爾:「是。」
愛德華王看向艾琳娜與迦爾:「這位就是中陸王夫人與傳說中天下無敵的黃金勇者?」
艾琳娜:「大人。」
愛德華王:「免禮,你們是我重要的客人,中陸王已在此等候多時,你們快去找他吧,好讓他安心。」
艾琳娜就等愛德華王這句話,行禮告辭,克萊德上前帶艾琳娜去找李奧,迦爾正要跟去。
愛德華王:「黃金勇者,請留步。」
克萊德與艾琳娜和迦爾都面朝王位停下腳步。
愛德華王:「我想和黃金勇者好好聊聊‧‧‧黃金勇者就行了,克萊德,你先帶中陸王夫人離開。」
克萊德:「是。夫人這邊請。」
迦爾見艾琳娜要走,自己卻得留下,滿臉不情願,依依不捨望著艾琳娜。
艾琳娜明白迦爾心情,笑著低聲說:「我一個人沒關係的,愛德華王想跟你聊聊呢。布魯家勢力龐大,能趁機拉攏對李奧是好事。」笑著對他眨眨眼,跟著克萊德出去了。
愛德華王:「丹尼爾,我有事要與黃金勇者談,你和邦妮先離開。」
丹尼爾:「是。」與邦妮走了。

空曠的大廳只剩下愛德華王與迦爾。
「你叫迦爾?」愛德華王緩緩從階梯走下來。
迦爾:「是。」
愛德華王:「我能這樣叫你嗎?」
迦爾點頭。
愛德華王:「你是中陸王的家臣?迦爾?」
迦爾:「我是艾琳娜的,她嫁給李奧,所以我現在為里昂家效力。」
愛德華王微笑:「這樣啊‧‧‧你今年幾歲了?」
迦爾:「二十四。」
愛德華王:「二十四啊‧‧‧真年輕‧‧‧我的兒子過世時,也和你一樣年輕。」
此時,愛德華王已走至迦爾面前。愛德華王一頭長髮灰白,雖然和丹尼爾一樣是藍髮,但丹尼爾的藍髮湛藍如海,愛德華王的藍髮卻像斑駁的色料,灰白的長髮夾雜幾根藍髮,頭上耀眼的王冠只襯的一旁的白髮更加黯淡。愛德華王一雙眼睛呈灰藍色,彷彿快看不見似的,要靠的很近,才能看清迦爾。他的臉上爬滿了皺紋,臉色蒼白,愛德華王實際年齡比外表老的多,但因為長年養尊處優,容貌看起來比同齡者年輕。
愛德華王定睛細看迦爾,他一直以為,名滿天下的黃金勇者必定是個彪形大漢,是個看起來極具侵略性,勇猛善戰的勇士。想不到,迦爾竟然這麼年輕,長得這麼文弱,看起來毫無攻擊性。但看到他手上的黃金神槍,又不得不相信。這麼大把閃耀的神兵器看起來沉甸甸,很難想像迦爾瘦長的手臂能提起,遑論揮舞它作戰了。但傳說是真的,自從李奧得到迦爾後,從未戰敗過。迦爾席捲中陸,喚醒睡獅。
迦爾聽說過布魯家的二王子早年病魔纏身,鮮少露面,後來英年早逝,想必就是愛德華王口中這個兒子。

愛德華王盯著迦爾好一陣子,才說:「迦爾,我有件事想拜託你。這件事我已經與中陸王提過,他也答應了。但基於尊重,我還是想親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
迦爾覺得愛德華王給人的感覺很慈愛,像極了艾琳娜的父親,本已頗有好感,加上他又因為尊重自己,與李奧談完後,還特地再跟自己說一遍,更是願意幫助他,反正李奧已經答應了。
迦爾:「大人請說。」
「這件事得從布魯家的形勢說起‧‧‧」愛德華王清了清喉嚨,「我們布魯家受上天眷顧,一直家運昌隆,擁有龐大的土地與勢力,多年來享譽盛名‧‧‧對了,迦爾,投入中陸王麾下之前,你來自哪裡?」
迦爾:「我來自培里儂。」
愛德華王:「培里儂啊‧‧‧」
迦爾眼睛一亮:「大人可曾聽過培里儂?」語調不禁有些上揚。
這是目前為止愛德華王第一次見清冷的迦爾有情緒變化,微笑:「我雖然沒聽過培里儂,但我相信那裡一定是個好地方。」
迦爾想起第一次與丹尼爾談起培里儂,丹尼爾也是一邊微笑,一邊這麼說的,就和現在的愛德華王一樣。仔細一看,丹尼爾笑起來的神韻也與祖父一模一樣。
迦爾微笑:「是,那裡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愛德華王微笑:「我相信是的。」輕咳一聲,又說:「我要請你辦的事,與布魯家的興衰有關。」

迦爾:「大人是想請我剷除危害布魯家的人?但現在還有誰敢與布魯家為敵?就算有,也絕對不會是布魯家黎明騎士團的對手。」

愛德華王:「你猜的沒錯,只不過,危害布魯家的人不在外面,而是在裡面。」

迦爾不解。

愛德華王:「我有三個兒子,長子愛德華‧二世‧布魯,我聽克萊德說你們在路上見過‧‧‧」
迦爾想起,就是當時與克萊德一起出現,丹尼爾稱呼他「伯父」的那個人,他看起來和邦妮關係不好。
愛德華王:「我的小兒子強納森‧布魯,現在不在家,這幾天差不多要回來了‧‧‧而我的二兒子丹尼爾‧布魯,就是丹尼爾的父親。」
果然是剛才愛德華王說,死時和我同齡的二兒子,原來他是丹尼爾的父親,迦爾心想。
愛德華王:「我想你從來沒見過這麼老的王吧‧‧‧我早就想退位‧‧‧我本來傳位給我的二兒子丹尼爾,但他英年早逝,我便打算傳給他的兒子‧‧‧當時我的兒子丹尼爾過世時,孫子丹尼爾年紀還小,我便打算等孫子年紀大一點時再讓他繼位,但這似乎引起了另外兩個兒子的不滿‧‧‧」
迦爾心想:王位不是他們倆其中一人,而是年幼的姪子,也難怪他們會不滿‧‧‧
愛德華王:「我這兩個兒子表面上看起來一派和諧,但是我知道,他們為了爭奪王位,打算聯手除掉丹尼爾。看似團結一心的布魯家,實際上已四分五裂。布魯家的家臣也各自選了陣營,各為其主。你剛才提到的黎明騎士團,便是選擇跟隨我的長子愛德華‧二世。這次你只有機會看見克萊德‧巴羅,騎士團其他人出去了,」愛德華王意味深長的說:「只有老天和愛德華‧二世知道他們去哪裡?做了什麼?」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邦妮‧派克隸屬的派克家,便是扶持我的孫子丹尼爾。小兒子的家臣跟著他出去辦事了,你這次也不會有機會看到。」

迦爾心想:原來邦妮與克萊德各自屬於不同派別,但我看他們關係挺好‧‧‧
愛德華王:「丹尼爾的個性與他過世的父親一樣,生性活潑好動,熱愛冒險,他的叔叔伯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經常鼓勵他四處探險‧‧‧」
迦爾點頭,「挺好的。」
愛德華王搖頭,「要是他們是真心鼓勵丹尼爾四處探險,那就另當別論‧‧‧他們會一直希望丹尼爾往外跑,其實是想將他「流放」‧‧‧」
迦爾:「流放?」
愛德華王點頭,「他們想將丹尼爾趕出布魯家,才老是叫他出去外面闖蕩。我的兒子們不願意讓我的孫子成長,一直將他流放至外地冒險。他們不給丹尼爾待在家裡好好學習的機會,不希望丹尼爾長大懂事變的能幹和他們爭奪王位。我老了,管不了,我只知道,我活著時,我的兒子們看在我的面上,只會流放丹尼爾,等我死了,他們為了爭奪王位,一定會毫不留情殺了丹尼爾‧‧‧」愛德華王長嘆一聲,「現在是因為我還活著,我兩個兒子才不敢輕舉妄動,但我感覺得到,我來日不多了‧‧‧我死後,丹尼爾就危險了。」

迦爾:「大人跟我說這些是‧‧‧」不會是要我保護丹尼爾吧?
愛德華王忽問:「你聽說過聖泉嗎?迦爾?」
迦爾一愣,「沒有。」
「是嗎‧‧‧當時中陸王也說他沒聽過‧‧‧」愛德華王不以為意,「傳說中有個叫聖泉的東西,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我希望你們能與丹尼爾一起去找聖泉。」
迦爾一呆,「找聖泉?」這就是你希望我幫忙的事?聽起來,像是另一種尋寶遊戲。
愛德華王點頭,「據說聖泉只要一小滴,就能替人實現願望。當然,那只能實現較小的願望,願望越大,則需要越多聖泉。我的願望不需要那麼多聖泉,我希望你能帶丹尼爾一起去找聖泉,表面上以此為由,帶丹尼爾離開布魯家,遠離他兩個叔叔伯父的迫害。實際上,若成功取得聖泉,我只希望分到一小滴,剩下都歸中陸王所有。如果沒成功取得聖泉或是傳說中的聖泉不存在,我就將布魯家的王位傳給中陸王。」
迦爾大驚:「什麼?」
愛德華王忽問:「你有願望嗎?迦爾?」
艾琳娜從腦中一閃而過,迦爾點頭。
愛德華王:「很難實現嗎?」
迦爾:「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實現。」
愛德華王感嘆:「連天下無敵的黃金勇者都有無法實現的願望嗎?想必是很大的夢想‧‧‧不過你這麼強又這麼年輕,先別太早下定論。你助中陸王找聖泉時,要他也分你一些吧?」

「他不會答應的。」迦爾回答的斬釘截鐵。要是聖泉是真的,李奧一定想用它來得到天下,怎麼可能分我?
愛德華王見迦爾的神情,隱約猜到迦爾與李奧關係並不好,試探性的說:「眾人都說,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與他的主人感情不睦‧‧‧」
迦爾:「李奧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艾琳娜。」
愛德華王點頭,「這你剛才說過‧‧‧總之,沒有你,我想中陸王無法得到聖泉。你要分聖泉,他不可能不答應。既然你的願望一輩子都無法實現,不如讓聖泉幫你一把?」
迦爾聽到這裡,想起艾琳娜,不禁心頭一熱,但轉念一想,又問:「大人想實現什麼願望?你說如果找聖泉失敗了,或是聖泉不存在,就要將王位傳給李奧是什麼意思?」
愛德華王看向遠方,悠悠的說:「我最大的願望便是別讓我的兒孫為了王位,反目成仇,互相殘殺。」看向迦爾,「中陸王最大的心願是統一天下吧?」
迦爾點頭,以為李奧已經將心願告訴愛德華王。殊不知,這是見過李奧後,見多識廣的愛德華王自己推測的,而此時迦爾點頭,更確信猜測無誤。
愛德華王:「統一天下有什麼好?布魯家這麼富裕,我要什麼有什麼,跟得到天下沒什麼兩樣。我認為,世上最重要的便是家人。」
對迦爾來說,世上最重要的當然是艾琳娜,艾琳娜從小與他一起長大,迦爾早就將艾琳娜當作家人,聽了愛德華王這麼說,認同的點了點頭。
愛德華王:「但這也是我老了才體會的道理‧‧‧還是在失去愛妻與兒子之後‧‧‧但我的兒子們還太年輕,他們無法體會。人啊,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他們仍舊認為,繼承布魯家的王位才是一切。我的孫子丹尼爾,他不像我兩個兒子野心勃勃,他更像他父親‧‧‧卻因為我一時的偏愛,為我孫子引來殺身之禍‧‧‧縱使我現在改傳位給別人,他們還是會為了王位自相殘殺。做父母的,最不樂見的就是看到自己的子女互相傷害,若我能得到聖泉,我會向聖泉許願,希望我的兒孫們能和睦相處,別再為了王位自相殘殺。若無法得到聖泉,我會將王位傳給中陸王,助中陸王統一天下,他身邊有你─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我想,我那兩個兒子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已不久於人世,我希望你們能藉著找聖泉之名,保護丹尼爾,保護布魯家的後代。別看丹尼爾一臉老是在做白日夢的臉,這小子其實很聰明,善於觀察,心細如髮‧‧‧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迦爾?」

迦爾:「李奧答應了?」
愛德華王點頭,「你可以和他確認。」
迦爾:「我知道了,詳情我會再與李奧討論。」
愛德華王:「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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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1-1 15:5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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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邦妮與克萊德
與愛德華王談完後,迦爾直接去找李奧。
一進門,見艾琳娜正興高采烈的跟李奧分享一路上的見聞,艾琳娜臉上浮現那只有李奧在她身旁才會展現的異樣光彩,那神情是迦爾熟知的、見過無數次的,卻從來不是對自己展現,要是這副神情迎著的是自己,迦爾覺得自己立時死了也無憾。
李奧見迦爾進門,忙問:「聽說愛德華王找你?怎麼樣?事情都聽他說了吧?」
迦爾點頭,「你答應了?」
李奧:「當然!這麼好的交易條件,哪可能不答應?」
迦爾:「那聖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李奧:「不管是否存在,這交易是我贏了。愛德華王享夠了榮華富貴,卻不要他的子孫享受,而要他們相親相愛的活下去,因此要我帶上他孫子丹尼爾一起去找聖泉,成功的話,我能坐擁天下;失敗的話,我也能得到布魯家,這距離統一天下已不遠了,而他們也能不再為了王位自相殘殺。」冷笑一聲,「沒想到真的如世人傳聞的一樣,那愛德華王真的要將王位傳給孫子,布魯家真的只到這一代了...不過,不是終結在丹尼爾手裡,而是我手裡。」
迦爾無心理會布魯家的政治問題,只關心眼前:「這聖泉要是真如傳說中厲害,一定有很多人在找吧?路途一定很兇險‧‧‧」
李奧:「的確,不過,要想統一天下便是這樣。要成就大事、霸業,就得有所犧牲,功績都是由鮮血與屍體堆疊而成的,不是嗎?」
迦爾聽著李奧的話,彷彿已看見自己手染鮮血,黃金神槍也因為被血漬沾染,不再耀眼。李奧高高在上的坐在由戰敗者屍體堆疊而成的王座上,自己手持黃金神槍守在李奧身旁,自己的眼神不再熟悉,而是變得冰冷無情,變得越來越像李奧‧‧‧
迦爾一驚,忙看向艾琳娜,才有種自己瞬間被拉回的感覺,長吁了一口氣。每當他在冷酷無情的戰場上折騰太久,覺得快失去自己時,只要看一眼艾琳娜,就能將快逝去的自己找回來。
李奧:「你也想要聖泉吧?迦爾?」
迦爾不答,而是看著艾琳娜,「艾琳娜呢?既然知道路途凶險,你不可能要帶她上路吧?」
李奧:「我答應她了,會帶她一起去。」
艾琳娜聞言很開心。
迦爾納悶:你什麼時候那麼聽艾琳娜的話了?
李奧:「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愛德華王說,布魯家會提供我們路上所需的軍隊與補給,我們需要做的,就只是在路上多關照丹尼爾。但我看他那家臣挺能幹的,她照顧丹尼爾綽綽有餘。等一切就緒,我們儘早啟程吧!」
說定後,李奧這幾天都在和布魯家的人商討帶出去的人馬、補給等事宜。這次既然是小王子丹尼爾要出遠門,布魯家派出了最好的士兵、馬匹、武器,一整個聲勢浩大。
***
迦爾想起鮮血將黃金神槍染紅,使其不再閃耀的惡夢,坐在庭園用布使勁擦拭黃金神槍。
「你不用別的武器?」克萊德問。
迦爾搖頭,「這就夠了。」
克萊德盯著黃金神槍,「神兵器啊‧‧‧」
迦爾見克萊德一副嚮往之色,問:「想比劃看看嗎?」
克萊德笑,「不,我只是不敢相信傳說中的神兵器就在眼前,而名滿天下的黃金勇者,竟然會這樣坐在我眼前,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迦爾一愣,「我沒有覺得你冒犯我。只不過人們看到這把槍,都會想跟我比劃看看。」
克萊德笑:「黃金勇者跟想像中不一樣呢。」
迦爾:「你也跟一般人不一樣,一般人看到我都會想跟我比劃。」
克萊德點頭,「可想而知。像邦妮那傢伙就是,她一直想找機會跟你比劃,她也老嚷著想拿拿看黃金神槍,她想知道,黃金神槍是否真如傳說中,只有你才拿的動。」
迦爾將黃金神槍遞到克萊德眼前,「要試試嗎?」
克萊德笑:「不了!我沒她那麼好強。想必你遇到的人都會要求想拿一拿黃金神槍吧?」
迦爾點頭。
克萊德大笑,「你真有趣!迦爾!」笑聲稍歇,「我來是想拜託你一件事。你知道邦妮吧?這次丹尼爾要與你們一起去找聖泉,邦妮當然也會跟著去。我希望,你能多照顧她一些。」
迦爾:「我記得她很強,應該不需要我。且危難之際,我得保護艾琳娜。」你們一個要我保護丹尼爾,一個要我保護邦妮‧‧‧這是什麼託付之行嗎?
克萊德一愣,「中陸王夫人也要去找聖泉?」
迦爾點頭,「她想去。」
克萊德:「中陸王答應了?」
迦爾點頭。

克萊德:「看來中陸王很聽夫人的話。」

迦爾不以為意:「這是第一次。」
克萊德:「夫人會武嗎?或是擁有什麼神奇的力量?」
迦爾搖頭,「艾琳娜是普通人。」
克萊德沉吟:「這只是我的推測‧‧‧中陸王是不是認為,只要夫人在,就能確保你一定會奮戰到底?」
迦爾一愣:「就為了這種無聊的原因,置自己的妻子於險境?」
克萊德:「這話對別人說或許不妥,但迦爾,我認為你跟別人不一樣,我就直說了。你喜歡中陸王夫人吧?」
迦爾一愣,「‧‧‧很明顯?」
克萊德笑:「我想任何人都看的出來‧‧‧中陸王想必也知道吧?」
迦爾點頭,「但艾琳娜不知道,她只當我是她的哥哥。」
迦爾想起艾琳娜在納潘尼島上曾說:「你就像我的親哥哥。」不禁黯然。
克萊德:「從你看她的眼神,不難看出你對她的感情‧‧‧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嗎?」
你連這都知道?迦爾點了點頭。
克萊德知道迦爾在想什麼,「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看慣了你的眼神,才無從分辨這情感,加上她說你像哥哥。」
迦爾:「我和她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啊‧‧‧」克萊德凝視遠方,低聲說:「要是她與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她遇見我‧‧‧會喜歡我嗎‧‧‧」
迦爾:「什麼?」

克萊德:「有時候你不會這樣想嗎?」

迦爾點頭,覺得這個克萊德未免太了解自己的心思了?忽然想起,克萊德特地來叮囑自己照顧邦妮,「你和邦妮‧‧‧」
克萊德笑:「是啊,與你和中陸王夫人一樣,我和邦妮也是從小一起長大。」
迦爾:「她知道嗎?」
克萊德知道迦爾是在說邦妮是否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
克萊德:「我想她知道自己對我有特殊情感,但她還不明白這是什麼‧‧‧她與我從小一起長大,從小照顧我、保護我,她或許認為自己對我仍是這樣的感情‧‧‧」

邦妮與克萊德的家族都效力於布魯家,一出生就決定他們將來會和父輩一樣,成為布魯的家臣。
「哈哈哈!快跑啊!克萊德!」
三個小男孩各騎一匹馬追趕在路上跑的克萊德。年幼的克萊德很瘦小,跑不快。剛才買的書落在地上來不及撿,拔腿就跑。

「跑快一點啊!克萊德!」

「再不快一點,就要被馬踩死了!」

「哈哈哈!看來布魯家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三個小孩追著,克萊德東奔西跑,跌進地上的水坑裡,泥巴濺的全身都是,狼狽不堪。
「那傢伙跌倒了!好機會!」
三個小孩騎著馬一擁而上,眼看馬就要踩到克萊德。
這時從旁躍出一匹馬,馬上那人彎身將克萊德一把撈起,疾馳而過。
「嘖!壞了我們的好事!」

「那傢伙‧‧‧我記得是‧‧‧」

「哼!還有誰?一定又是派克家的女巨人,邦妮‧派克。」
邦妮騎馬到離剛才那三個小男孩夠遠的地方才停下來。
「把臉擦一擦!」邦妮扔一條手帕給克萊德,「看你這副狼狽樣!」
邦妮從小就長的較一般人高大,雖然還是小孩子,已經長的比許多成人高了。
克萊德邊用手帕擦臉,邊問:「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邦妮從馬鞍旁的袋子裡拿出一本書,正是剛才克萊德逃跑時落下的。
「我的書‧‧‧」克萊德接過書,小心翼翼的將書上的泥巴抹掉,「妳替我撿起來了啊!」

邦妮瞥一眼克萊德手上的書,「百科圖鑑?這不是你一直想看的嗎?怎麼家裡的不看,非要上市集來買?而且,」邦妮仔細一看,「這和家裡的不一樣,殘破不堪。」

克萊德:「我一直想看百科圖鑑,裡面介紹了各種動植物,家裡那本小叔叔在看,但大學士要他將那書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先學習。大學士將書收起來,小叔叔要看都得經過他。前幾日小叔叔終於將百科圖鑑看完了,答應將書帶來給我,誰知道,書卻不見了。傳聞被哪個下人偷去看了。」

邦妮聽了,微微變色,「被偷了?你們沒想過再買?總不會是派你來這舊書攤上買吧?」

克萊德搖頭,神色有些黯然:「既然小叔叔看完了,家裡人就說沒關係,不用再買‧‧‧家裡的書都是這樣的,只要小叔叔看過,丟了或送人都不要緊。」

邦妮:「所以你才自己來市集裡買?」

克萊德點頭,「真幸運能發現,雖然只是殘本‧‧‧剛才謝謝妳,邦妮。謝謝妳總是三番兩次來救我。」
邦妮笑:「沒事,別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布魯家的家臣,理應互相照顧,是那三個混小子不懂事。」
克萊德:「不只他們三個,其他大臣的小孩也會欺負我‧‧‧就連我自己的哥哥姐姐也瞧不起我,還有那些非布魯家的路上小孩,也會因為厭惡有錢人來欺負我‧‧‧」
這傢伙真不是普通的慘,邦妮暗暗心驚。

克萊德看著邦妮,露出嚮往的神色:「真希望我能長得像妳一樣高大,就不會老受人欺負‧‧‧」
邦妮:「可不只是因為我很高大啊!也因為我很兇,我很強,他們才都怕我,都打不過我!」
克萊德搖頭,「妳不兇,妳很溫柔。」嘆了一口氣,「妳覺得,我是不是該改變自己?」
邦妮:「改變自己?」
克萊德:「如果我改變自己,別人就不會欺負我了。」
邦妮:「怎麼改變?」
克萊德:「變得更冷酷、更兇殘點‧‧‧總之,就是不要像現在這樣‧‧‧」
邦妮:「你不需要變成那樣,那根本就不是你。我熟識的克萊德是個善良溫柔、聰明冷靜的人,若不是這樣,就不是克萊德了。你不用為了他人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來改變自己,他們不能接受,那是他們自己需要去處理的問題。不要被「都是因為我太軟弱,才會被欺負」這種鬼話洗腦,這根本是檢討受害者的廢話!任何人都有資格不被干擾的用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你放心吧!無論你在哪裡碰到什麼危難,我都會去救你!」
克萊德感動,「謝謝妳,邦妮。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邦妮:「好了,把鼻涕擦一擦。」捏著克萊德的手隔著手帕在他臉上亂抹。
邦妮:「不過‧‧‧你剛才說的改變‧‧‧我倒是有個想法‧‧‧」說完得意笑笑,似乎很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竟然會想到這世上最棒的點子。
克萊德:「什麼?」
邦妮興奮:「克萊德,你想不想學武?」
克萊德:「學武?我父親曾嘗試讓我學武,但‧‧‧我太瘦小,武器使不靈敏‧‧‧父親說等我長大一點再讓我試試,若真不行,只讀書就好,以後像小叔叔一樣,當布魯家的幕僚,出主意。」
這件事邦妮曾聽父親提過。
布魯家的家臣們都讓孩子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習武、讀書,為的是要他們日後成為有用的人才,好能輔佐布魯家王室。父親曾說過,巴羅家的孩子個個身強體壯,年紀很小的時候都開始練武,但唯獨家中最小的兒子─克萊德‧巴羅,身型較瘦小,體力也不好,看來不適合練武。但很聰明,喜歡讀書。且他與其他巴羅家被寵壞的孩子不同,更有智慧,父親曾說,雖然克萊德現在看起來是最不起眼、最懦弱的一個,但父親覺得,他將來必定會成大器。
「長得瘦小沒關係,以後你會長高的!武器使不靈敏?任何東西都能當作武器,比方‧‧‧」邦妮四下一看,從草地裡隨便撿了兩根樹枝,一枝扔給克萊德。克萊德慌忙伸手去接,樹枝卻還是落地,他蹲下身重新將樹枝拾起。
邦妮:「看招!」
說著拿樹枝擊向克萊德。克萊德沒想到邦妮會忽然攻擊他,嚇的慌忙舉起樹枝抵擋。
邦妮輕輕擊中克萊德手中樹枝,微笑,「很好!再來!」
就這樣,邦妮帶著克萊德一招一式的練下去。邦妮尚武,克萊德尚文,兩個人如同兩個極端,一個高壯大膽,一個瘦小膽怯;一個好動活潑,一個只喜歡待在一旁靜靜的看書;一個暴躁好強,一個冷靜理性。雖然兩個人是那麼的不同,卻又莫名的契合,很快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邦妮:「克萊德,我教你練武的事,不可以跟別人說。」
克萊德:「為什麼?」
邦妮笑:「我要到時候那些欺負你的人嚇一跳!」
克萊德笑:「我知道了。妳們家都沒有人知道妳授我武藝的事嗎?」
邦妮:「只有我父親知道。」
克萊德:「他沒有反對嗎?」
邦妮:「父親說,同為布魯家的人就得互相幫助。且他說我精力太旺盛了,去外面消耗完在回家比較好。」
克萊德笑而不答。
某天,其他布魯家臣的孩子在路上看見克萊德。
「看!是克萊德‧巴羅!」

「好久沒看到這小子,他這陣子跑哪去了啊?」

「還不簡單!去教訓教訓他就知道啦!」
說完,這些孩子往克萊德的方向跑來。
邦妮遠遠就看到,也想來看好戲,心想:正好讓他們見識一下克萊德的本事!
邦妮這麼想著,也朝克萊德的方向跑來。
「喂!等等!那傢伙不是‧‧‧」

「邦妮‧派克‧‧‧嘖!又是那個麻煩人物!」

「碰上她準沒好事‧‧‧今天就算了吧!」
其他孩子看見邦妮遠遠跑來,紛紛改變路線逃跑了。
邦妮興奮,「看見了嗎?克萊德?」
克萊德:「什麼?」
邦妮指著前方:「剛才那些傢伙本來要來找你麻煩,但遠遠就發現你不一樣了,才不敢過來,全都逃跑了!」
克萊德:「遠遠就發現‧‧‧妳怎麼知道?」
邦妮:「因為我也是遠遠就看見了,我從那裡來的。」說著往身後剛才來的方向一指。
克萊德看了,心想:他們是因為害怕妳才逃跑的吧‧‧‧
邦妮笑:「你成功了!克萊德!現在光是用氣場就能將他們嚇跑!繼續鍛鍊,以後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克萊德微笑,「謝謝妳,邦妮。」
時光飛逝,克萊德越長越高壯,邦妮身長一米九左右,克萊德長得比她還高。
布魯家本來一派和諧,所有家臣齊心協力。大家都知道,愛德華王會將王位傳給他最喜愛的二兒子─丹尼爾‧布魯。丹尼爾是個天真的傻瓜,和大家都處的很好,加之沒有野心,因此長子愛德華‧二世‧布魯與小兒子強納森‧布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且他們早就覺得,王位應該是傳給最受父親寵愛的丹尼爾。但自從丹尼爾意外過世,愛德華王決定將王位傳給年幼的孫子丹尼爾,這就引起了愛德華‧二世與強納森的不滿了。

他們開始拉攏自己的派別,打算爭奪王位。愛德華‧二世素來與巴羅家交好,因此,巴羅家毫不猶豫選擇了愛德華‧二世。強納森本來就培育著自己的勢力,他們自然跟著他。派克家忠於老愛德華王,無論老愛德華王傳位是多麼偏心、多麼不近情理,派克家仍認為應遵守老愛德華王的旨令。因此,派克家誓死效忠老愛德華王的選擇,也就是年幼的小王子丹尼爾。
自從確立派別後,邦妮與克萊德為了避嫌,無法再像以往那樣相處了。邦妮成了丹尼爾的貼身護衛,看著丹尼爾長大。這活潑好動的小王子常讓邦妮追著他東奔西跑,好在邦妮精力旺盛又好強,丹尼爾越愛亂跑,邦妮抓他抓的越起勁。

年幼的丹尼爾天真親和,因此就連家臣們都能直呼他的名字。邦妮從小看著丹尼爾長大,將他當成親弟弟疼愛,丹尼爾也將邦妮視為大姐。雖然位於不同派別,但同樣隸屬布魯家,克萊德也將丹尼爾當作弟弟看待。

克萊德長大後和兩個哥哥一樣成了優秀的騎士,組成黎明騎士團─當今最強的騎士團。雖然克萊德起步較哥哥姐姐晚,但他喜歡讀書,很聰明,是騎士團裡的軍師,文武雙全,他最晚加入實力卻不可小覷。

克萊德是典型的大器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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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1-2 14:5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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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強納森

「母親,叔叔這時侯差不多要回來了吧?」

丹尼爾趴在母親房窗前,從這裡往大門看,竭盡可能將脖子伸長,似乎這麼做能看得更遠。

母親笑:「這麼做不會讓你看得更遠。你什麼時候這麼想念你叔叔了?」

一旁的伊芙琳笑:「丹尼爾想念的不是強納森大人,而是丹尼吧?」

丹尼爾的母親茱莉亞是個金枝玉葉的婦人─出生高貴,嬌嫩柔弱,她從小就是千金小姐,嫁入布魯家身份更是金貴,如眾星拱月被下人簇擁著,在布魯家什麼事都不用自己動手,雖然已為人母,看起來還是像未出嫁的女孩般嬌嫩、不通世務。比起在外面亂跑的丹尼爾,茱莉亞才是被布魯家寵壞的那一個。

光憑天真爛漫與溫柔婉約是養不好孩子的,所以丹尼爾才需要保母。

伊芙琳是丹尼爾的保母,在成為丹尼爾的保母前,她是茱莉亞的保母─儘管她比茱莉亞還小一歲。

伊芙琳是茱莉亞的侍女,隨著茱莉亞嫁來布魯也跟來服侍她。伊芙琳是窮人家的孩子,不像茱莉亞嬌貴,伊芙琳細心能幹,將生活上的大小事打理得井然有序,她什麼都能自己來,以前她做好自己與茱莉亞兩人份的事,丹尼爾出生後她能做好他們三人份的事,沒有生活能力的母子被她照顧得妥妥當當。不僅懂生存,伊芙琳也懂生活,她懂人情世故,因為出生貧窮,她懂得看人臉色,懂得體諒他人,才能不失足於水深的布魯家,而是在水面穩妥漂浮了十六年。

千金小姐的思維模式早已在茱莉亞的腦袋根深蒂固,縱使有了孩子,她還是不習慣有人比自己重要,她凡事仍是替自己著想,反正其他的伊芙琳會替自己搞定,丹尼爾和那些她不慎弄髒卻只能用手輕輕搓揉清洗的絲綢一樣─都能交給伊芙琳搞定。

只有伊芙琳知道,丹尼爾不是絲綢,他有心跳,他是活生生的人。伊芙琳悉心照料丹尼爾長大,丹尼爾和她很親,比跟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親,茱莉亞看在眼裡也不覺得羞愧,她目光慈愛看著自己的兒子成了別人的兒子,還沒意識到哪裡不對。

丹尼爾趴在窗前,窗臺上種著一盆盆藍色的矢車菊,這是伊芙琳種的,這是她最喜歡的花。丹尼爾藍色的腦袋與那一叢叢幽藍並排,他不搖頭晃腦時跟身旁的植物融在一起。茱莉亞的目光越過丹尼爾也望向大門,在她眼裡,兒子藍色的腦袋和那一盆盆藍色的花沒有區別,只有伊芙琳知道,丹尼爾不是花,他有心跳,他是活生生的人。

丹尼爾笑:「還是伊芙琳懂我!我說要讓丹尼跟我一起,母親就不讓!」

茱莉亞沒收回目光,仍是盯著窗外:「你叔叔是去查案子,丹尼聰明,讓牠跟著你叔叔,多少能幫上忙,你只是出去玩,要是還帶著丹尼,我怕邦妮會應付不來。」

丹尼爾笑:「邦妮很能幹的!沒什麼事是她應付不來的。」說完起身看向身後母親,發現母親床底下,有一個閃著光的事物。

丹尼爾蹲下身將那東西撿起,是一個鑲鑽的別針,總覺得有些眼熟。正要開口詢問母親,母親看向窗口,笑:「回來了!」

丹尼爾興奮,不及問母親,將鑲鑽別針收進口袋就往樓下跑。

***

強納森‧布魯領軍回來,他騎馬走在最前頭。他有著和愛德華‧二世相似的面容,眉宇間卻沒有二世的戾氣,雖然同為布魯家王子,強納森沒有二世那種高高在上尊貴的感覺,他舉手投足間流露著瀟灑,他不是高不可攀的王子,而是風流倜儻的公子哥。

「叔叔!」丹尼爾衝向隊伍喊。

「汪!」

從隊伍中衝出一隻大黑犬,將丹尼爾撲倒。大黑犬看見丹尼爾很興奮,直舔丹尼爾的臉。

「哈哈哈!丹尼!我不能呼吸了啦!」丹尼爾笑著掙扎。

「回來了啊?你這一趟出門,難得比我先回到家。」強納森下馬將丹尼爾從地上一把拎起。

丹尼爾拍拍身上塵土,「是啊!」

丹尼繞著丹尼爾打轉,不時跳起來往丹尼爾身上撲。丹尼長得很高大,丹尼爾才一米六,丹尼站著幾乎達丹尼爾身長一半,跳起來就與丹尼爾一樣高,體重也與丹尼爾差不多。丹尼尾巴直搖,吐著舌頭喘氣,忽逢久未見的主人顯然使牠興喜若狂。

丹尼爾東張西望,「艾瑞克呢?怎麼沒看見人?」

強納森:「事情辦完就跑沒人影了。」

艾瑞克是強納森的第一近衛,雖說是第一近衛,卻只有強納森需要他時才會出現,其他時間他不會待在布魯家。他是嚮往自由的飛鳥,漫天不著邊際的飛,他比他的主人還瀟灑。

強納森熟知艾瑞克的性情,從來不管束他,任憑艾瑞克在外頭當閒雲野鶴,強納森不怕艾瑞克飛遠,因為他知道只要他需要,艾瑞克絕對會出現。強納森在艾瑞克身上套了無形的繩索,拉一下,他就會回來。

丹尼爾笑:「真像他的作風,我都記不起來上次看見他是什麼時候了!」

強納森笑:「你想見他還不容易?我傳他回來,讓你看個夠。」

丹尼爾笑著不答。

強納森與丹尼爾並肩走回城堡。

強納森:「聽說你這一趟去了納潘尼島?據說島上藏著卡瑪女巫的寶藏,島四周有許多人魚鎮守,你沒遇見嗎?」

丹尼爾:「遇見了!差點沒命!那人魚傳說是真的!」

強納森:「真的?以後你行事得小心點‧‧‧這件事別讓你母親知道,免得她又要瞎操心了。」說完伸手搭上丹尼爾的肩頭。

丹尼爾正要回答,瞥見強納森右肩上用來別住披風的別針。強納森有四個別針,左右各兩個,此時右肩上,卻少了一個。而強納森身上的鑲鑽別針,與剛才自己在母親床底下撿的一模一樣。

丹尼爾不禁一愣,呆呆的望著別針。

強納森好像很習慣丹尼爾這樣說發呆就發呆,笑著拍拍他的肩頭,正要往前走,卻被丹尼爾拉住。

丹尼爾:「叔叔的別針‧‧‧怎麼少了一個‧‧‧」

強納森一愣,順著丹尼爾手指的方向看,這才發現右肩上少了一個別針。

強納森:「我都沒發現呢!不知道掉在什麼地方了‧‧‧真不愧是向來敏銳的丹尼爾,竟然一眼就能發現,真了不起啊!」說完笑著摸摸丹尼爾的頭。

丹尼爾心神不寧,要不是強納森肩上的別針與剛才從母親房裡撿到的一樣,他也不會發現叔叔的別針少了一個。

強納森:「我先去跟你祖父打招呼,晚點再來看你與你母親。」

聽到「晚點再來看你與你母親」丹尼爾不禁心中一寒。

***

見完愛德華王,強納森正要去丹尼爾與茱莉亞的府邸。

「你回來的可真快啊。」

強納森聞聲回頭,愛德華‧二世正站在走廊上。

二世:「結果怎麼樣了?」

強納森:「我認為那兩個人不是死在卡瑪女巫手上。」

二世:「喔?怎麼說?」

強納森:「卡瑪女巫最有名的就是她的詛咒,她要殺人一定是用詛咒、巫術等手法,讓對象以莫名其妙的樣子慘死。但這兩個人─濱海之王與他的妻子,都是死於一般手段。濱海之王死在自己的床上,他是被匕首這類短刃割斷頸動脈,至於他的妻子,則是整顆人頭被削了下來。濱海之王據說是夜裡慘遭暗殺,對方可能將他壓在床上,再用利刃傷害。他的妻子則是聽說屍身少了人頭,脖子與人頭連接處被斬的乾淨俐落,證明對方功夫了得,下手極快又準確。而她的人頭被擲在地上,腦股迸裂,腦漿四溢。如果是同一個人所為,看來對濱海之王妻子的怨恨比對濱海之王深,但兩人遇害的時間又差了幾天,兩人又可能是被不同人所殺。」

二世沉吟,「夜裡慘遭暗殺‧‧‧有可能是刺客一族做的嗎?」

強納森:「刺客一族擅長下毒、用暗器殺人於無形,最大特色是無聲無息解決人。濱海之王與妻子死時鬧了好大動靜,這不像刺客一族的手法‧‧‧總之,不是卡瑪女巫下手的‧‧‧但最近被滅族的海盜,據說是卡瑪女巫的海妖所為。」

二世:「海妖?」

強納森點頭,「只有卡瑪女巫能操控海妖。據說她也能操控人魚,這次丹尼爾出遊竟也遇上了‧‧‧」

二世:「還真讓他遇上了?遇上卡瑪女巫的人魚還能活著回來?這小子命大啊!」

強納森一驚,「你早就知道丹尼爾要去納潘尼島?」

二世:「我在路上遇見他,是我鼓勵他去的。」

強納森大怒:「納潘尼島出了名的危險,你還鼓勵他去?你是怎麼想的?」

二世冷笑:「別說的只有我希望他死一樣。」

強納森怒:「你這話什麼意思?」

二世:「你知道我什麼意思,我們倆是同病相憐。自小,那昏庸老父就只疼愛丹尼爾一人,王位當然也是傳給他。丹尼爾是個傻瓜,讓他坐上王位實在浪費‧‧‧他死後,想不到,老愛德華這老頑固,竟要將王位留給孫子丹尼爾?死了一個大丹尼爾現在又有一個小丹尼爾?布魯家是規定坐上王位的一定要叫作丹尼爾嗎?好在小丹尼爾現在年紀還小,羽毛還沒長齊,最好趁早解決,等他再長大一點,羽翼堅實就來不及了!我們倆本來已達成協議,想不到,你忽然反悔,忽然不想殺丹尼爾。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忽然反悔,但我想,多半與弟媳茱莉亞有關‧‧‧」

聽到這裡,強納森全身一震。

二世:「你與茱莉亞兩情相悅我早就知道了,有什麼關係呢?丹尼爾都死了這麼久‧‧‧是因為她,你才遲遲不敢殺丹尼爾吧?」

強納森不答。

二世:「你想清楚,強納森。你覺得小丹尼爾活著,會同意你與他母親在一起嗎?小丹尼爾的存在,危及我的王位,危及你的戀情,留著這傻小子幹嘛呢?」

強納森:「與他父親不同,他不是個傻小子,他很聰明。」

二世抓緊強納森肩頭,「他只會越來越聰明。」

強納森知道二世言下之意,是得趁早解決丹尼爾,趁他現在年紀還小。

強納森推開二世的手,「說完了?我要走了。」轉身離開。

二世:「以防你還沒聽說,跟你說一聲,你的寶貝姪子要出遠門了!」

他才剛回來又要出去?強納森頭也不回的問:「去哪?」

二世:「老愛德華王命他去找聖泉。」

強納森停下腳步回頭,「聖泉?那東西真的存在?」

二世:「至少存在於你老父的幻想裡。你要跟他道別要快,你會有好一陣子見不到他了!」

強納森:「他自己去?」

二世:「和老愛德華王最近結交的朋友─中陸王。」

強納森瞇起眼睛尋思:「中陸王?」

他們這些南方的貴公子對中陸一代的人物並不熟悉。

二世:「沒聽過中陸王?聽過睡獅嗎?持有神兵器,現今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這你總聽過了吧?」

強納森豁然開朗,「那當然!中陸王就是睡獅?就是黃金勇者?」

二世:「我想中陸王也是這麼希望的。不幸的是,中陸王不是黃金勇者,他只是睡獅,黃金勇者是喚醒他的手下。」

強納森稍微放心,「所以黃金勇者會與丹尼爾一起去找聖泉?」

二世:「哼,有黃金勇者你就放心了?這聖泉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嗎‧‧‧老愛德華王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有什麼願望?」

強納森沉吟,「任何願望‧‧‧難道也能讓死者復生嗎‧‧‧」

二世聽了晴天霹靂,與強納森相視,「丹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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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1-3 16: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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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茱莉亞

「迎接你叔叔回來了?看見丹尼了嗎?」

茱莉亞面對著梳妝台,伊芙琳在一旁替她打扮。伊芙琳總是戴著手套,在丹尼爾的印象裡,他從來沒有看過伊芙琳將手套取下,她永遠戴著一雙白絲綢手套,上面繡著根羽毛。

丹尼爾心一寒,更確定心中猜想:母親知道叔叔回來了便開始打扮,那時我這個兒子回來了,她還在園子裡與伊芙琳種花種的渾身髒兮兮也不在意。

伊芙琳從鏡中見丹尼爾神色有異,「怎麼了?丹尼爾?」

茱莉亞見兒子愣愣的不說話,上前推他肩膀,「怎麼不說話?」

丹尼爾不擅長掩飾,打算單刀直入,「母親,這是什麼?」將右手掌攤開,掌心裡躺著強納森的鑲鑽別針。

茱莉亞一瞥,笑:「這不是你叔叔披風上的別針嗎?」

伊芙琳見了,心下暗暗一驚。

丹尼爾心一沉,連自己都不能一眼認出這是叔叔的別針,母親卻僅僅一瞥就知道,為什麼這細小之物對母親來說卻是這麼熟悉?

茱莉亞:「你撿到的?怎麼沒交給你叔叔?」

丹尼爾沉默不語。

「又走神了?‧」茱莉亞笑,伸手將別針拿走,轉身離開,「我去替你交給他,你在哪裡撿到的?」

丹尼爾顫聲:「在這個房間‧‧‧」

茱莉亞停下腳步,回身看丹尼爾。

「我是在母親的床底下撿到的‧‧‧」雖然強自鎮定,丹尼爾仍是清楚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因為看到母親床底下有東西在閃‧‧‧您也知道我多愛會發光的事物‧‧‧但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在母親床下找到叔叔的別針?」

茱莉亞漫不經心:「可能是哪天他意外掉在這裡了吧?」

丹尼爾:「我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傻,這點,我想母親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茱莉亞知道兒子雖然老是一副傻里傻氣總是在發呆的樣子,實則聰慧過人,心思敏捷,觀察入微,況且證據在手,看來是瞞不過他了。

茱莉亞吞了吞口水,「伊芙琳,妳先退下吧!」

伊芙琳應聲,輕拍丹尼爾肩膀,離開房間。

等伊芙琳離開,茱莉亞才說:「他出去調查事情的前夕來找過我,應該是那時候落下的。」

雖然已猜到,但聽母親親口承認,丹尼爾仍是不敢置信。

丹尼爾停頓了片刻,才問:「多久了?」

茱莉亞平靜的說:「從我踏上布魯家的領土那一刻起。」

丹尼爾大驚:「什麼?」

茱莉亞點頭,「我本來就是要嫁給你叔叔,但你那偏心的祖父,最喜歡的兒子是你父親,便將我嫁給你父親。」

丹尼爾忙問:「父親知道嗎?」

茱莉亞搖頭,悠悠的說:「你父親是個傻瓜,怎麼會知道。」

十六年前。

茱莉亞的父親為了攀上富貴,提出與布魯家政治聯姻。茱莉亞隨著父親來到布魯家,當時伊芙琳以陪嫁的身份,隨著茱莉亞一起來到布魯家。

這是茱莉亞第一次踏上布魯家的領土。

伊芙琳攙扶茱莉亞從馬車上下來。當時豔陽高照,愛德華王要兒子與家臣們站在大門前迎接,以示敬意。

一下車,就看見布魯家三位王子在豔陽下並排站。

伊芙琳替茱莉亞撐傘,茱莉亞悄聲說:「父親要我在布魯家三位王子中做抉擇,妳覺得他們人如何?」

「人如何?」伊芙琳一愣,「我才剛踏上這塊土地不到三十秒,怎麼知道他們人如何?」

茱莉亞:「第一印象很重要,伊芙琳,第一印象。光用看的,我就能知道他們的人如何。」

伊芙琳:「妳不會忘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吧?」

茱莉亞:「那是指人不能只看外在表相,而我指的看,是指看到他們的內在,他們的為人。好比說,」茱莉亞指著豔陽下緊皺眉頭、一臉不耐的愛德華二世,「這大王子一臉不情願的站在艷陽下,可見得他不認為自己需要特地出來迎接,要不是受了他父親的命令,想必他不會來。他看起來心高氣傲,不可一世,對任何事都瞧不進眼裡,這種人,不會懂得尊重他的妻子,將來不會是個好丈夫。」

伊芙琳佩服,「小姐看得真仔細!」

茱莉亞:「當然,選丈夫能不看仔細嗎?雖然是政治聯姻,但我也得從僅有的機會,替自己做最適選擇。」

再看丹尼爾,只見他不像身旁的兄弟們挺直腰桿站好,而是搖晃著身子,時而看天,時而望地,腳邊拖著個風箏,握著風箏線的手不斷輕輕擺動。

茱莉亞見丹尼爾這副失態的樣子,輕笑出聲:「妳看這二王子!誰不知道他心裡只想著玩?雖然表現自然毫不作偽這點值得嘉賞,但所思所想都毫無掩飾表露無遺,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將來不會稱王。」

伊芙琳看著丹尼爾,只覺得他舉手投足都像個孩子,好奇心使然,使她多看了丹尼爾幾眼。

茱莉亞看到強納森時才微笑,「布魯家終於有個像樣的王子了!看好了,伊芙琳。這就是王子、未來國王該有的樣子!不像剛才那個傻小子‧‧‧沒有哪家女孩會看上他的‧‧‧」伊芙琳稱是,丹尼爾看起來的確不像會稱王,看起來的確很傻,但伊芙琳的目光卻離不開丹尼爾。

年輕的茱莉亞甜美優雅,一來到布魯家就吸引了全場的注目。當然,這包括了強納森。年輕英勇的強納森很快就與同樣年輕且貌美的茱莉亞陷入了熱戀,雙方都很滿意這場政治聯姻。直到婚禮前夕,兩人才得知,茱莉亞要嫁的對象是丹尼爾。

茱莉亞對父親哭喊:「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我要嫁的是強納森,不是他哥哥!」

父親:「當初說的是要妳成為將來布魯家的王妃。」

茱莉亞:「你要我從布魯家的兄弟裡選一個嫁,我選了,你卻要改。」

父親:「我要妳成為王妃,顯然妳下了錯誤的賭注。不過這也不能怪妳,任何人見了,都會認為將來要繼承王位的是布魯家最小的兒子強納森‧布魯。誰知道那愛德華王跟我說,他會將王位傳給他最喜愛的二兒子─丹尼爾‧布魯,只好將妳要嫁的對象從強納森‧布魯改成丹尼爾‧布魯。」

茱莉亞哭的撕心裂肺:「你要我嫁給布魯,我照做了,難道連嫁給哪一個布魯我也不能自己選嗎?」

父親:「妳不能隨便嫁,妳得嫁給日後稱王的人,妳得讓我們家族的血脈作為布魯王室繼續傳承下去。」

就這樣,茱莉亞被迫嫁給了丹尼爾。


茱莉亞流著淚將這段歷史告訴兒子丹尼爾。丹尼爾對母親的遭遇深感同情,痛恨無情的外公:難道傳承家族血脈比女兒一生的幸福重要嗎?

茱莉亞泣:「丹尼‧‧‧母親知道你向來對王位沒興趣‧‧‧你就將王位讓給你叔叔吧?反正這本來就不屬於你。」

丹尼爾悲憤,「對!這本來就不屬於我!但我一生都在為此受苦!為不屬於我的一切所苦!我知道叔叔伯父一直覬覦祖父即將傳給我的王位,伯父更是一直希望我死!」

茱莉亞:「母親這麼說也是為你好!你將王位給你叔叔吧!讓他與你伯父去鬥!這樣才能確保你的安全‧‧‧」

丹尼爾:「這王位是屬於父親的‧‧‧我會替他守護好‧‧‧確保我的安全?我知道伯父一直在找機會殺我,但叔叔‧‧‧似乎沒有‧‧‧」

茱莉亞沉吟半晌,才說:「那是因為他有所顧忌。」

丹尼爾:「有所顧忌?」

茱莉亞擦去眼淚,「你祖父要你找聖泉,你母親也有東西要你找,甚至比聖泉更重要。」

丹尼爾:「比聖泉更重要?」

茱莉亞:「你從小就熱愛尋寶,我也很鼓勵你這麼做,你知道為什麼嗎?」

丹尼爾:「哪有為什麼?不就是支持我所愛嗎?」

茱莉亞:「那也是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在你尋寶的路上,能碰巧找到真理杯。」

丹尼爾:「真理杯?那是幹嘛用的?」

茱莉亞:「據說那是卡瑪女巫的杯子,但被她的愛徒加百列偷了出來,遂遺落在人間。只要將血滴在杯中,想問的問題就會得到解答。例如一對戀人,想確認彼此是否真心相愛,只要將兩人的血各滴一滴在杯中,若答案是肯定的,杯子就會呈金色,若答案是否定的,杯子就會呈腐鏽的樣子。」

丹尼爾:「母親為什麼要我找這杯子?要我問什麼?」

「這杯子既然能回答任何問題,」茱莉亞低聲說:「便能確認各種關係‧‧‧」

聰明如丹尼爾馬上便能猜到,但仍是不敢置信,顫聲:「我是父親的兒子吧?母親?」

茱莉亞不答,這樣的沉默使丹尼爾窒息。

丹尼爾:「回答我啊!母親!我能這樣認為嗎?」

茱莉亞的眼淚又奪眶而出:「我不知道!」

丹尼爾一愣,「您不知道?」

茱莉亞:「婚禮結束隔天,強納森來找我,我們痛恨這處境,抱在一起痛哭‧‧‧之後我就懷了你‧‧‧日子太近,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丹尼爾的孩子還是強納森的‧‧‧你知道為什麼你祖父最疼愛你父親嗎?」

丹尼爾搖頭。

茱莉亞:「你叔叔說,是因為他們三兄弟中,只有你父親長得最像你早逝的祖母。你伯父叔叔長得都像你祖父。」

丹尼爾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會成為最受寵愛的兒子,全是因為長得最像過世的母親,愛德華王將對亡妻的愛與思念移至和她最像的兒子身上。

茱莉亞:「我將懷孕的事告訴強納森,他說或許等孩子長大,我們就會知道這是誰的孩子。如果長得像你過世的祖母,那就很有可能是丹尼爾的孩子。但比起你父親與你叔叔,你長得更像我。真要說你繼承了布魯家的血脈,那便是你長得像你祖父。你比你父親和你叔叔長得更像你祖父,這也是你祖父特別疼愛你的原因。你長得像你祖父,要說你父親是丹尼爾還是強納森好像都說得過去,又好像都說不過去。但這謎底,卻是你的保命符‧‧‧」

丹尼爾:「保命符‧‧‧難道‧‧‧」

茱莉亞知道,兒子這麼聰明一定猜到了。

「沒錯。」茱莉亞點頭,「你叔叔與你伯父一樣,早就想將你殺了。他們要徹底斷了布魯家二王子丹尼爾的血脈,將王位搶過來。但強納森無法確認,你到底是他的兒子還是你父親的,遲遲不敢下手,並在暗中阻止你伯父對你不利。」

丹尼爾心想:原來‧‧‧叔叔想殺我之心竟與伯父無異‧‧‧只是他無法確認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兒子,才遲遲不敢下手‧‧‧叔叔一直待我與母親極好,我還以為是他與父親關係較好,才想替父親照顧我們‧‧‧沒想到,他是將母親當成自己的妻子,將我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要是確定我是父親的兒子,我是不是早就沒命了呢?

想到一直疼愛自己的家中長輩,其實很想將自己殺了,丹尼爾不禁毛骨悚然。

丹尼爾:「母親為什麼想知道真相呢‧‧‧這連我都害怕的真相‧‧‧無論我是父親還是叔叔的兒子,不都是母親的兒子嗎?」

茱莉亞:「我想知道,我辛苦生下來,努力拉拔長大,這我唯一的兒子,到底是我與摯愛的結晶,還是我與陌生人的種。丹尼,你是我一生的最愛,我得知道。」

丹尼爾心想:陌生人‧‧‧難道這就是父親之於母親的意義嗎?無論我父親是誰,我是母親的兒子這點是無庸置疑的‧‧‧光是知道這點還不夠嗎‧‧‧

茱莉亞輕撫丹尼爾的臉頰,「丹尼‧‧‧」仔細端詳他的臉,彷彿藉由這樣注視他,就能追溯到他的血脈一樣,但這張臉除了像自己,最像的就是他的祖父。

這時,丹尼忽然「汪汪」叫了兩聲跑進來,搖著尾巴繞著丹尼爾打轉。

丹尼爾靈機一動,「我的名字‧‧‧不是母親取的吧?」

茱莉亞一愣,「這你也猜得出來?」

丹尼爾:「因為妳從來不叫我丹尼爾,只叫我丹尼,我便以我的小名替愛犬命名‧‧‧而我的名字,正是承襲我父親‧‧‧」

茱莉亞恨恨的說:「你父親在你出生沒多久後就死了!你霸道的祖父,便說要以你過世的父親替你命名!我連要嫁的對象都不能自己選了,難道連我兒子的名字也不能作主?丹尼爾,我恨那名字!那提醒了我,我不自由的處境!我這被束縛的人生!因此,我只叫你丹尼,至少叫你丹尼的那一刻,我是自由的。」

丹尼爾一直認為,「丹尼」是母親替自己取的愛稱,只有母親會這樣叫自己,自己便很高興的替愛犬這樣命名。在他心中,「丹尼」一直是個充滿愛的名字,是用在至愛之人身上,沒想到,這名字背後其實隱藏著母親對自由作主的哭喊。

丹尼爾俯身摸摸丹尼,心想:我還能愛「丹尼」這個名字嗎‧‧‧

茱莉亞:「你找到真理杯,就能知道你究竟是你父親的兒子還是你叔叔的‧‧‧若你的父親是丹尼爾,為了確保你的性命,你就將王位讓給你叔叔;若你的父親是強納森,但願如此‧‧‧我想他也不會來跟你搶王位,你便與他聯手,將你伯父除掉。」

丹尼爾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母親所言。

茱莉亞:「這是為了確保你與你叔叔的安全‧‧‧殺了你伯父才能無後顧之憂。」

丹尼爾心想:那叔叔呢?若我不是他兒子,即使將王位讓給他,他會放過我嗎?還是仍會將我殺了,為了確保無後顧之憂?

茱莉亞:「你祖父要你找的聖泉不用太過費心,也不知道那東西是否真的存在‧‧‧這老愛德華王,他已經擁有一切了,還有什麼願望?你只管找你的真理杯,若找不到也無妨,你叔叔暫時不敢殺你,就怕‧‧‧」茱莉亞端詳丹尼爾的臉,「就怕你隨著年齡增長,長得越來越像你父親‧‧‧」

丹尼爾此刻只想逃離布魯家,逃得越遠越好。

「我會請祖父讓我盡快啟程‧‧‧到時候見了,母親。」丹尼爾與母親擁抱道別,習以為常的擁抱,他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丹尼爾逃也似的下樓,丹尼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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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1-4 16: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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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拉瓦(上)  

「駕!」少女在草場上策馬,與身後兩三個騎著馬的族人拉開距離,她的馬速度好快,像一枝劃分蒼穹與草野的箭,從側面看過去,就像她從中間將身側的藍天與綠草橫著切開,她是縱情於天地間的利刃。

即使他們只是在被圈禁的馬場上賽馬。

一人從後策馬追上來,越來越靠近少女,少女聽見馬啼聲,正要出聲,那人卻一腳踹在她腰間,那一腳甚狠,少女半個身子落下馬,她死死揪著韁繩攀在馬的身側,感覺到主人落馬,馬稍微放慢腳步,正打算停下來,少女喊:「繼續跑!別停下!伊奇!」

伊奇領命,將步調調整回去,繼續向前衝刺,伊奇是他們這裡的神駒,在這樣的高速下少女別說是爬回馬上,她能繼續攀附著伊奇不被甩下來就用盡不少力氣,正當少女琢磨著怎麼施力翻上馬背時,身旁一個聲音喊:「艾葛莎!我來幫妳!」

一雙小手使力在艾葛莎身下托了一把,艾葛莎借力順勢翻上馬背。

「駕!」艾葛莎重回馬背, 伊奇更是發足狂奔,趕上剛才踹艾葛莎的那人,兩人並駕衝向終點,終點豎立著根長矛,兩人緊盯著那根長矛,快接近長矛時,艾葛莎稍一拉韁繩,伊奇會意,撞了一下旁邊和自己並行奔馳的馬,對方的馬被撞偏了幾步,就這一瞬間,伊奇已將對方擠出馬道,衝向終點,艾葛莎頭也不回的大喊:「這是你剛才那一下的回禮!」單手拔起地上豎立的長矛。

圍觀賽馬的人們紛紛高聲喝采,衝進馬場裡圍著艾葛莎歡聲笑鬧。艾葛莎在人們的簇擁下歡笑,陽光下的她大汗淋漓,神采飛揚。

剛才那個在馬下托她一把的小男孩也湊上前,艾葛莎親密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這場賽馬都入了彼得‧拉維尼的眼裡,他在馬上從小山坡俯瞰一切。彼得一身軍裝,他是從星落城來的統治階層。

「那是什麼人?」彼得指著艾葛莎問身旁侍衛。

侍衛:「那是艾葛莎‧拉瓦。」

艾葛莎有著杏仁般的大眼,淡棕色長髮如波浪,被她麥色的肌膚襯的彷彿淡金色,長髮右側綁著條細細長長的小辮子,艾葛莎長得很健壯,迎著陽光,看起來朝氣蓬勃,她就像陽光底下飽滿的稻穗,圓滿健康,給人爽朗的感覺。

彼得:「她很有名?」

侍衛點頭,「據說她是最兇狠的伊利亞人,他們拉瓦家都是,不過,她是最難對付的拉瓦。大家都說她比龍焰山腳下的馬還難馴,她是最桀敖不馴的那一個。」

彼得看著遠方連綿不絕的山峰。

龍焰山,傳說當時卡瑪女巫與惡徒乘著惡龍逃亡時,龍曾棲息在這一帶山頂,朝天噴出漫天龍焰,因而得名。

彼得:「她身旁那男孩是誰?也是拉瓦?」

侍衛:「那是她弟弟,艾倫‧拉瓦,他是飛毛腿。」

艾倫是個十一、二歲的男孩,不像姐姐健壯,他長得瘦小,艾葛莎是健康飽滿的稻穗,艾倫是才剛冒芽的嫩草。

彼得看著正歡天喜地搬著獎賞的艾葛莎與艾倫,「這場賽馬的獎賞是什麼?」

侍衛:「據說是馬肉與牛乳,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今天被徵召去星落城幹活的人都能回家,這些伊利亞人為了迎接歸來的家人特地舉行賽馬,都想藉此為晚餐加菜。」

難怪從剛才就感覺這些伊利亞人個個情緒高漲,四周瀰漫著節慶般的氛圍。

彼得收回目光,「回去吧。」調轉馬頭,侍衛忙跟上。

***

「喝!」艾葛莎吆喝,一拉韁繩,伊奇仰蹄嘶鳴,硬生生避開了腳下一隻野兔。野兔早嚇的動彈不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艾葛莎抓著野兔的耳朵,將牠提起來看。

「咻」一枝箭從野兔身上穿過,野兔頓時斃命。

艾葛莎見那箭法就知道是誰來了,「別老是這麼做,安德莉亞。妳的箭差點射到我。」

安德莉亞持著弓箭策馬過來,「對我的箭法有點自信行不行?」

安德莉亞長得神似艾葛莎,與她一樣健壯,卻沒有她那股爽朗灑脫之氣,安德莉亞看起來比較沉穩內斂,艾葛莎是攤在陽光下的刀,安德莉亞是伏擊在暗地裡的箭。

雖然長得神似,但外型上仍有不同,比如安德莉亞不綁小辮子,艾葛莎沒有和安德莉亞一樣,戴射箭所需的護掌套,而是右手拇指上戴了個指環。

艾葛莎:「妳幹嘛射死這野兔?」

安德莉亞:「幹嘛?難道妳剛才不是要抓牠嗎?」

艾葛莎:「誰要抓啊?牠剛才差點被伊奇踩到‧‧‧誰知道,躲得過伊奇的馬蹄,卻躲不過妳的弓箭。」

安德莉亞:「如果這是讚美我的箭法很準,我收下了。剛才我來時看見幾隻狐狸,得回去。今晚加菜,妳可要謝謝我。」調轉馬頭要走。

「慢著,」艾葛莎將野兔扔給安德莉亞,「把妳的獵物帶走。」

安德莉亞接過野兔,「妳又要去摸魚了?」

「少囉嗦,」艾葛莎笑罵,「說到加菜,我剛才在馬場上贏的戰利品那才叫加菜!」

安德莉亞早跑遠了,頭也不回的喊:「不客氣!」

***

艾葛莎來到一片荒原,一座高塔孤高聳立在荒原上。

艾葛莎下馬拍拍伊奇,「我去了啊!伊奇!你也去玩吧!」

伊奇的毛髮都被艾葛莎綁成一條條小辮子,馬身像從中被切開,上身呈黑色,下身呈白色,伊奇跑得很快,身上又是這樣兩種顏色,眾人都說牠跑的時候,像是在風中劈開天地,劃分黑夜與白晝的箭。

伊奇彷彿聽得懂,自己慢慢走到旁邊聞草。

艾葛莎走向高塔,將本來揹在身上的弓箭放下,徒手往高塔爬了上去。這高塔甚高,艾葛莎往高塔上的小窗口爬,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抵達。

艾葛莎摸到窗臺,一提氣,整個人翻了進去。腳才剛落地,一個聲音響起:「說過多少次,來之前打個信號‧‧‧別老是爬,遲早摔個粉身碎骨。」

艾葛莎笑:「要是打了信號,怎麼給師父一個驚喜?」

「妳要是摔下去了,就不是驚喜,是驚嚇。」師父的聲音乾淨清亮,聽起來比艾葛莎還年輕。

陽光從窄小的窗口透進來,高塔內昏暗不明,艾葛莎熟稔的點了盞油燈,角落裡只能看見一團黑影,幾根鐵杆硬生生將黑影與外面的世界隔開,師父就被隔在鐵桿內。

艾葛莎對著鐵杆內的黑影說:「師父,您那天出的難題,我想了幾天都解不出來,投降!您教我吧!」

師父揶揄:「這點程度也解不出來?妳的腦子是用什麼做的?容量這麼小?」

艾葛莎:「所以才需要師父教啊,如果我很聰明,還要師父幹嘛?」

師父笑:「嘴巴倒是比腦袋聰明。過來,我教妳。」

說著空中浮出一盤下至一半的棋局,師父示範給艾葛莎看。他不用動,棋子就自己飄至正確的位置。這是師父的能力,師父會法術。

「原來是這樣啊!」艾葛莎一拍腦門,「我想了好久都想不出來,真不愧是師父!」

師父讓所有棋子飄在空中,「將剛才的棋局重新排一次。」

艾葛莎憑著印象將所有棋子擺成當初師父出題的樣子,密密麻麻的棋子,艾葛莎仍能將每一顆棋放在準確的位置上。不一會兒功夫,就下完了。

艾葛莎得意,「我完成了!師父,照約定,教我新的招式吧!」

師父:「約定是妳能破解這棋局,這是我破解的,不是妳。」

艾葛莎央求:「我已經學會了啊,師父教我吧!」

師父:「這麼心急?之前教的全學會了?」

「當然!」說著馬上演示給師父看。

師父教給艾葛莎的是一套近身攻擊,招式古怪,卻對近身作戰很有用,她曾和族人打鬧中無意間施展出來,沒一個人是她的對手。但艾葛莎在族裡出了名的野,也沒人疑心她是和誰學了什麼招式,都以為她本來就手腳靈活。

艾葛莎動作靈敏,氣勢凌厲,很快就將師父教的招式演示完畢。

艾葛莎:「師父,您看到了吧?我能再學新的了!」

師父閒來無事,便又教了艾葛莎幾招。他在黑影裡讓人看不清,艾葛莎只能用聽的,自己親身試驗。他們向來是這樣,師父藏身於黑影裡,只有說話聲能穿越鐵杆來到這一邊的世界,師父憑著一張嘴教艾葛莎武藝與知識。

艾葛莎精力旺盛,有她作伴,師父的監禁生活也不那麼無聊了。艾葛莎是無意間發現師父的,荒原這一代偏僻,向來沒人會來,但她就喜歡和伊奇四下閒晃,意外發現高塔後,當然要爬上去看個究竟,發現塔裡的師父,她覺得新奇,便纏著人不停說話,聊著聊著,艾葛莎發現師父有些本事,向他討教,師父也不吝賜教,久了,兩人便自然而然成了師徒。

聽聲音,艾葛莎知道師父不僅年紀不大,反而很年輕,但他卻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智慧與見識,只憑說話,也能知道師父文武雙全、見多識廣。師父又會法術,艾葛莎不禁猜想,師父是施了法讓自己長生不老,聲音才會這麼年輕。只不過不知道師父是犯了什麼罪,被誰監禁在這裡。

師父看著艾葛莎練習新招式,「就這麼好鬥?」

艾葛莎邊練邊回答:「不這樣的話,贏不了。」

師父:「巴爾人?」

「沒錯。」艾葛莎用力一揮拳,「總有一天,我要他們全部滾回他們的土地。」

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從高塔底下傳了上來。

艾葛莎聽見笛聲,停下動作。

艾葛莎:「我得回去了,師父。改日再來看您!」

師父沒有回答。

艾葛莎走至窗臺,正要爬下高塔。忽然一條紫色藤蔓從窗臺長出來,一路延伸至高塔底下。

師父:「別老是爬,遲早摔個粉身碎骨。」

艾葛莎笑:「謝謝師父!」順著紫色藤蔓爬了下去。

這藤蔓雖然長滿刺,卻傷不了艾葛莎,她抓著藤蔓,沿著塔壁很快爬了下去。

艾倫站在塔底下拿著笛子望著她。

艾倫一臉崇拜,「也將這招飛簷走壁教給我吧!艾葛莎!」

「這不是什麼招數,這是師父的法術。」艾葛莎落地後,紫色藤蔓就消失了。

艾葛莎與艾倫向伊奇走去。

艾葛莎張望四周,「你又沒騎馬?」

艾倫嘻嘻一笑:「我跑來的。」

艾葛莎:「又跑?你跑多遠你知道嗎?」邊說邊將艾倫抱上馬。

艾倫:「我是飛毛腿。」

艾葛莎翻身上馬,「以後別再這樣了!你跑得來,或許沒力氣跑回家。」

艾倫:「這樣的話,我就吹笛,請妳來救我。」

「你這樣是給我和伊奇找麻煩。喝!」艾葛莎駕馬回家。

伊奇奔得很快,兩人馳騁在樹林裡,只覺身旁的風景不斷在變動。

「我也能請師父教我功夫嗎?」艾倫在風中喊。

艾葛莎:「父親不是教你了嗎?」

「我想妳教我,」艾倫使勁大喊:「艾葛莎比父親厲害!」

艾葛莎聞言大笑,雖得意,仍不忘叮囑:「我來高塔找師父學武的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艾倫:「為什麼?」

艾葛莎狡黠一笑,「等時機成熟,我要一鳴驚人!」

艾倫:「妳想打巴爾人?」

艾葛莎反問:「你不想?」

艾倫:「‧‧‧我害怕‧‧‧但要是妳教我功夫,或許我就不怕了!」

艾葛莎:「我記得亞力士說等你再長大一點,他要親自教你。」

艾倫:「亞力士比我小的時候就開始學武了。」

艾葛莎:「亞力士是天生神力,他不一樣。」

「等我長大‧‧‧」艾倫若有所思,「我來得及長大嗎?那巴爾人‧‧‧」

艾葛莎:「別說傻話!我們現在努力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有一天要打垮巴爾人。艾倫,總有一天我們要重建家園!」

艾倫抬頭看著艾葛莎的眼睛,那充滿希望的雙瞳,彷彿他能從這杏仁大眼裡看見重建的家園。

艾葛莎與艾倫回到家時天色已黑。

艾葛莎下馬,「你看,就連騎著伊奇回家都這麼晚了,何況是你自己跑回家?」將艾倫一把抱下馬,「你跑得過伊奇嗎?以後去林子裡記得騎馬。」

艾倫:「你是不是忘記今天賽馬場上的事了?」

艾葛莎:「怎麼會忘記?所有人都看見了,你是飛毛腿還有誰不知道?」

艾倫滿意的點點頭,「我還怕妳忘記了。」

艾葛莎停下腳步,蹲在艾倫身前:「聽好了,艾倫。誰都可以忘記你是飛毛腿,唯獨你不行。我要你時時刻刻記著,自己是飛毛腿。答應我,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別插手,你只管跑就對了。」

面對艾葛莎忽然正色,艾倫一愣,「‧‧‧妳幹嘛突然這樣說啊‧‧‧挺嚇人的‧‧‧」

艾倫正要越過艾葛莎往前走,艾葛莎抓著他的肩膀不放,「答應我,艾倫。」

艾倫見艾葛莎一臉嚴肅,只好說:「我答應妳。」

艾葛莎聽了,放心鬆開手,靈機一動,將艾倫一把推倒在地,邊跑邊喊:「比賽誰先到家!」

「卑鄙!」艾倫忙起身跟上。

***

艾葛莎率先到家,一進門就喊:「我贏了!我贏飛毛腿了!」

「那是因為妳作弊‧‧‧」艾倫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說。

「噓!」

剛進門就看見一名男子手裡抱著嬰兒,一旁的婦人比了噤聲的手勢,低喝:「小聲點!亞力士好不容易將弟弟哄睡了,別又把他吵醒!」

亞力士長得高大魁梧,有著最勇猛的身型,眉宇間卻有種最溫和的氣質。亞力士看起來攻擊性十足,但那是對外人,他危險的一面只會對外面試圖進犯他家人與領地的敵人展現,他的溫柔全留給家人,替他們遮風擋雨,他是家人最堅實的堡壘。

艾葛莎乍見亞力士很高興,忍不住揚聲:「亞力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婦人也提高音量斥責:「叫妳小聲點沒聽見嗎?艾葛莎!」

亞力士將嬰兒交給婦人,低聲卻不掩興奮:「就在剛才!一進門就看見剛出生的弟弟!」

婦人將嬰兒放回一旁搖籃裡。

亞力士慈祥的看著嬰兒,「他好漂亮,可惜他出生時我沒能在他身邊。」

艾倫:「弟弟是在七天前出生的,也就是亞力士被徵召去修建糧馬道的三天後。」

「是嗎?」亞力士笑著摸摸艾倫的頭,「艾倫真清楚。怎麼樣?開心有個弟弟嗎?」

艾倫點頭,「終於有人比我小了。」

亞力士:「想好名字了嗎?」

艾倫搖頭,「母親說要等亞力士回來給他取,盼他長大能成為像亞力士一樣可靠的男人。」

亞力士笑:「那父親來取不就好了?父親難道不可靠?」

艾葛莎笑:「父親哪有亞力士可靠啊!連個小嬰兒都照顧不了!真不愧是亞力士,弟弟精力旺盛,全家人怎麼哄都沒辦法,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麼早入睡!」

婦人笑:「可不是嗎?你們小時候都是亞力士替我照顧的,你們哪一個不是在亞力士的臂彎裡長大?」

「這麼說來,母親把我們生下來之後,都是丟給亞力士,自己在一旁偷懶囉?」

餐桌旁的小女孩邊擺餐具邊說。小女孩與艾倫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短髮,宛如是個小男孩,她是艾倫的雙胞胎姐姐艾薇兒,個子比艾倫略高,沒有艾倫的飛毛腿。

母親:「說這什麼話?你們這麼多個,我怎麼照顧的了?」

艾薇兒:「您是說現在還是以前?」

亞力士笑:「艾薇兒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啊!不過,」將母親、艾葛莎、艾倫、一把攬進臂彎裡,「這就是我的家人啊!我深愛的家人!」他手臂粗壯,剛好能將眾人一把攬進。

艾葛莎笑:「亞力士也是一點也沒變啊!」

亞力士上前要抱艾薇兒,艾薇兒往旁一閃,「我就不用了。」


「晚餐好了!」安德莉亞端了一盤烤鷹出來,「為了慶祝亞力士回來特地獵的。」

「鷹肉?」亞力士驚喜,「安德莉亞,這是妳獵的?」

安德莉亞得意,「你的家人可不是一成不變,我的箭法越來越好了。」隨後又端了幾盤肉放在桌上,「這馬肉是艾葛莎今天在賽馬場上贏來的,還有牛乳,」指著桌上另一盤肉,「這野兔也是她抓的。」

艾葛莎看著那被安德莉亞一箭穿心的野兔成了桌上的盤中肉,心有餘悸的說:「差點被妳的箭射到。」

安德莉亞:「對我的箭法多點信心吧。」

「賽馬場上的事我聽說了,」亞力士一臉關切,「妳沒事吧?班那一腳踹的狠不狠?」

艾葛莎:「狠啊!差點害我落馬,好險有艾倫在。」說著摸摸艾倫的頭。

艾薇兒:「班是想獎賞想瘋了?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艾葛莎:「他父親與哥哥也都是今天回來,他是想好好替他們接風,他家孩子本就多,想趁此讓家人吃上一頓好的‧‧‧總之,大家生活都挺艱難的‧‧‧等等送些馬肉與牛乳過去。」

艾薇兒:「已經送過去了,母親知道妳很快就會忘了這一腳,稍早已讓安德莉亞送過去了。」

安德莉亞:「母親知道這一腳艾葛莎會忘,艾薇兒卻不會,怕她上門和人打起來,才讓我去送。」

艾葛莎笑:「真不愧是母親!為人父母就是將子女看得清楚,說到父母,」向屋內張望,「父親呢?還沒回來?」

母親:「他去參加族裡的集會了,不用等他,我們先吃。」

眾人圍著桌子坐下,開始吃晚餐。

艾倫:「難得亞力士這一次這麼快就能回來,要是以後的徵召都能這麼快回來就好了。」

艾薇兒:「那糧馬道有什麼好修建的?現在有誰會從那裡通往星落城?還不就只是隨便找個名頭將人召進星落城使喚。」

糧馬道從以前王統治時代就有,能從王的都城運糧給地處偏僻的星落城。但自從卡瑪女巫將王推翻,天下大亂,舊時王的都城早已荒廢,沒有人會從這糧馬道通往星落城,星落城現在也都是靠自己種糧,糧馬道實在沒有修建的必要,星落城徵召人修葺也只不過是想藉機敲打伊利亞人。

星落城,傳言古時曾有巫師預言,星落城來日面臨亡城之際,若看見滿天繁星落下,就代表能逢凶化吉,星落城能度過亡城劫難。為了讓人民謹記這個預言,星落城因而得名。

大陸上西南一帶高山環繞,位居內陸,地勢偏遠,向來只有兩大民族在此居住。

王統一天下後,將星落城賜給巴爾人。巴爾人入城後,居於統治階層,將本來居住在此的伊利亞人往龍焰山趕去,在山腳下興建保護區,讓伊利亞人都遷居保護區。

將伊利亞人遷居保護區還有另一個作用,保護區往東有一片山林,這片山林能作為屏障,抵擋欲入侵的外來者,保護區往西是廣闊的草場,是伊利亞人的跑馬場,他們在這裡替星落城的巴爾人養馬。再往西走,才會到星落城。也就是說,保護區是星落城抵禦外敵的一道屏障,伊利亞人是保護巴爾人的牆,這也是星落城之所以易守難攻的原因。

伊利亞人要向星落城納稅,也常被徵召進城做些維修城內建設的工程,巴爾人欺壓伊利亞人,將他們當成次等公民對待,無法與巴爾人享有同等權利,什麼苦差事卻都由伊利亞人來做,巴爾人與伊利亞人的矛盾長年存在,伊利亞人的不滿卻是日趨強烈。

伊利亞人與巴爾人長得並沒有不同,說是同一族群也說得通,只是分先來後到踏上這塊土地,而後來者得到王的授權統治才得以長年處於優勢地位。

讓伊利亞人都遷居保護區是早期的事,許多禁不起保護區嚴苛環境的伊利亞人紛紛遷往城裡,但由於伊利亞人的身份,他們在城裡也謀不到什麼好官職,只能在城裡幹些餐館、清掃的粗活。

現在仍留守在保護區的伊利亞人所剩不多,其中,尤以拉瓦一家最有名,據說他們是最兇狠的伊利亞人。


「路修好是好事,說不定哪一天用得上‧‧‧」亞力士被徵召進城服役習慣了,不怎麼介意,他今天幹活了一整天,正餓的很,抓了塊馬肉,「對了,母親,父親參加的集會,該不會是‧‧‧」

母親點頭,「我想你們都知道,族裡組了秘密組織‧‧‧你們父親就是去參加組織的會議‧‧‧亞力士,你這趟被徵召,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亞力士搖頭,「組織的事情沒有洩漏出去。但族裡仍是主和派居多,我看大家已漸漸習慣巴爾人的統治。」

艾薇兒悠悠的說:「人被奴役久了,漸漸忘記自己了嗎?忘記自己的領土,忘記自己從哪裡來。」

「要是組織被發現‧‧‧」艾倫擔心,「父親會有危險嗎?」

母親:「不只你們父親,所有族人都會有危險。所以切記,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眾人一片靜默。

亞力士看著一旁搖籃裡靜靜沉睡的嬰兒,輕聲說:「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哥哥都會保護你,不會讓你陷入危險。」抬頭看向眾人,「要給弟弟取什麼名字?」

艾倫:「取個與「成功」、「勝利」有關的名字吧,預祝父親與秘密組織成功。」

母親:「但願這孩子能在自己的祖國長大。」

艾葛莎正要接話,「噓,有人來了!」安德莉亞低聲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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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1-5 15:4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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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拉瓦(中)

敲門聲響起,亞力士上前應門。

兩個國軍進屋,國軍是在星落城的守備軍,他們是從星落城來的巴爾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矮胖國軍,臃腫的臉讓五官都皺在一起像隻沙皮狗。走在身後的國軍身型高瘦,戴了頂大黑帽子,帽子壓的很低,讓人看不清臉。

矮胖國軍從高瘦國軍那裡拿了張紙,「宣讀喬瑟夫公爵的旨令。」

王當年將西南領地與星落城賞給愛將勞爾‧曼德斯,封他為公爵,讓他替王鎮守西南一帶,並特授世襲爵位,因此現任統治者便是勞爾‧曼德斯公爵的兒子,喬瑟夫‧曼德斯公爵。

眾人放下餐具,都跪了下去。

矮胖國軍:「公爵有令:徵召每家壯丁,加入聖泉遠征軍‧‧‧」

眾人驚愕。

艾葛莎率先起身:「徵兵令?遠征是要去多遠?聖泉是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

矮胖國軍:「大膽!竟敢打斷聖旨!」

母親將艾葛莎拉下,「別亂來!聖旨還沒宣讀完!」

亞力士:「非常抱歉,我這個妹妹向來性急,還請大人見諒。」

矮胖國軍「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若家中沒有壯丁,年輕有力的女性也能參軍。未派出人力參軍的家庭,得加重稅收,負擔軍隊所需的糧餉、軍武所需費用。違旨者,一律全家斬殺。」

聽至此,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

矮胖國軍宣讀完,將詔書交給高瘦國軍收起來,換了本名冊。

矮胖國軍將名冊翻了翻,「你們是‧‧‧拉瓦家?拉瓦的家族成員如下:戶長馬修‧拉瓦,夫人米歇爾‧拉瓦,長子亞力士‧拉瓦,長女安德莉亞‧拉瓦,次女艾葛莎‧拉瓦,三女艾薇兒‧拉瓦,次子艾倫‧拉瓦。」

矮胖國軍唸完,「起來。」

拉瓦家眾人起身。

矮胖國軍將眾人掃視一遍,將目光停在亞力士身上,看了一眼名冊,「你是亞力士‧拉瓦?你父親馬修呢?」

亞力士:「父親去朋友家喝酒了。」

矮胖國軍冷笑,「哼,好個老酒鬼,放一家妻小在屋裡,自己在外倒是挺逍遙自在。」

艾葛莎握緊拳頭,安德莉亞往前站一步,將她擋在身後。

矮胖國軍:「算了,反正等他回來,你們跟他說,明天在保護區前馬場報到。」

「明天?」米歇爾驚,「這麼快?大人,亞力士今天才回來,他被徵召去修建糧馬道已去了十多天,能不能讓他在家休息幾天?」

亞力士:「我沒關係的,母親。」

矮胖國軍:「夫人,我們現在討論的可是國事啊!竟然還敢跟我提休息?妳若不服,這是叛國罪啊!」

亞力士:「我母親並沒有不服,她只是擔心一陣子未見的兒子罷了。」說著輕拍米歇爾手背以示安撫。

矮胖國軍:「擔心?也是。拆散久未見的母子是挺殘忍的‧‧‧為了不讓你們不捨,」一把抓住亞力士的手臂,「你們就當作亞力士今天沒回來過。你現在就跟我們走!」

忽然一隻手抓住矮胖國軍的手,「放開我哥哥。」

正是艾葛莎。

艾葛莎手上用力,矮胖國軍吃痛,「放開我!」

艾葛莎冷聲:「你先放開我哥哥,我就放手。」

矮胖國軍痛的受不了,忙放開抓著亞力士的手,艾葛莎這才放手。艾葛莎抓得用力,矮胖國軍只覺得她要再用力,自己的手腕就能被她捏碎。

矮胖國軍喘著氣:「大膽!妳知道妳這麼做是叛國罪嗎!」

「叛國?」艾薇兒冷笑,「哼,這個也叛國,那個也叛國。我們是伊利亞人,你口中說的國家是指哪裡?」

矮胖國軍:「你們生在這塊土地,就該為喬瑟夫公爵效忠。敢不服從大人的命令,即是叛國。」

艾薇兒:「大人要遠征、要大興土木時就從我們這裡徵收人力,不需要我們時就將我們趕至邊疆地帶,任憑我們與林間野獸比鄰而居也渾不在意。我問你,國家有將我們伊利亞人當國民看待嗎?」

米歇爾斥:「好了!別再說了!艾薇兒!」

艾倫上前求情:「大人,我的姐姐們不是故意對大人不敬,更沒有要叛國。她們只是捨不得我哥哥,他辛苦了好幾天,剛剛才回來。能不能請大人放哥哥一天假,讓我們一家能團聚這一個晚上呢?」

矮胖國軍看了艾倫一眼:「捨不得啊‧‧‧我知道了。」矮胖國軍轉身就走,正當眾人以為他要這麼離開時,矮胖國軍卻在門前停下腳步,對著門外喊:「拉瓦家叛變了!將他們一家拿下!」

他這麼一喊,將一旁搖籃裡的嬰兒吵醒,嬰兒放聲大哭。

矮胖國軍走到搖籃旁,「這是誰?」

亞力士:「是我弟弟。他剛出生,還沒報戶口‧‧‧」亞力士看向米歇爾,米歇爾點頭。按照規定,報戶口時得連同名字一起報上,而剛才眾人說要等亞力士回來給剛出生的弟弟命名,想必弟弟還沒報戶口,這也是剛才侍衛在宣讀拉瓦家族成員時,沒唸到嬰兒的原因。

矮胖國軍緩緩將嬰兒抱起,「剛出生啊‧‧‧嗯‧‧‧真可愛‧‧‧」將嬰兒東看西瞧,嬰兒在他手裡嚎哭不止,「這孩子長得像誰?是像他父親,還是母親?」

這時門外的軍隊已至門前準備進屋,矮胖國軍讓軍隊在門前停下。

米歇爾:「‧‧‧像他父親,馬修。」

矮胖國軍正要將嬰兒放回搖籃,「是嗎‧‧‧希望他可別長成像他父親一樣沒用的男人才好。不過,誰又能預測未來?因此,我們才要知道防患未然的重要性。例如,有叛國潛能的份子得先抓起來,或是‧‧‧」忽然手一轉向,用力將嬰兒往地上一摔,嬰兒頓時頭骨碎裂。

矮胖國軍拔高音量:「有可能長成叛國賊的人,就不要讓他長大!」

「我要殺了你!」艾葛莎怒喊,撲向矮胖國軍,揪著他的衣領將他往牆上撞。

「咻」一枝箭擦過矮胖國軍的臉,鮮血從矮胖國軍的臉流出。

「如果不是妳亂動,那肥豬現在已成為箭上亡魂,能替今晚加菜,」安德莉亞舉著弓說, 「烤乳豬。」要不是艾葛莎衝出去,她早已一箭殺了矮胖國軍。

高瘦國軍叫外面的軍隊進屋,拉瓦家頓時被軍隊團團圍住。

矮胖國軍趁著混亂擠到人群後面。

亞力士擋在家人身前:「全部到我身後。」

說話之間已有三個國軍中箭倒下。

安德莉亞:「都什麼時候了,別在裝大哥了,你保護母親和弟弟妹妹就好。」說完用弓狠狠往身後正要偷襲她的國軍臉上擊,對方瞬間鼻血直流。

亞力士看一眼身旁艾葛莎,只見她已像頭失控的猛獸,躍入人群中,與國軍們打成一片,她手持劍,但身手好奇怪,盡使些他未見過的招式,卻是動作伶俐,劍法精妙,瞬間擊倒許多人。

「什麼裝大哥‧‧‧我本來就是大哥啊!」亞力士哭笑不得,「不管你們這些毛頭小孩長到多大,或是忽然變得多厲害‧‧‧」回頭找其他家人。

米歇爾已暈倒在桌底下,艾薇兒與艾倫守在她身旁。

亞力士:「母親受傷了?」

艾薇兒顫聲:「沒有。母親是傷心過度昏倒了‧‧‧」

米歇爾見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當場被活活摔死,傷心欲絕昏倒。米歇爾與她的家人一樣是強悍的伊利亞人,但不久前生下孩子,高齡產子身體本來就虛弱,現在又忽然遭逢變故,終於不支倒地。

艾薇兒與弟弟艾倫將昏倒的母親拉至桌底下藏身。

亞力士摸摸艾薇兒與艾倫的頭,讚許:「做得好!再躲一下,很快就會結束了。」

亞力士具天生神力,一手抓兩個軍官,將他們對撞,頓時四人腦漿迸裂。憑著亞力士、安德莉亞、艾葛莎三人之力,很快將軍隊全部剷除。

「看來,有人想趁機逃命。」安德莉亞望向窗外正騎在馬上落荒而逃的矮胖國軍,一箭射向馬的後腿,馬應聲倒下,矮胖國軍從馬上摔了下來。

「亞力士!」安德莉亞奔出屋外時喊。

一會兒,亞力士提著矮胖國軍進屋。

那矮胖國軍已嚇的說不出話,一直以來,他都藉著官位,到處欺負伊利亞人。今日遇見這一家剛好戶長不在,只留下一屋的妻小,本想趁機欺負,誰知道,這家人竟然身懷絕技,將國軍殺個片甲不留。

這只能怪矮胖國軍沒事先打聽,拉瓦是最兇狠的伊利亞人可不是秘密。

亞力士將矮胖國軍重重往地上一摔,「什麼樣的人忍心對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下手‧‧‧」蹲至矮胖國軍面前,揪著他的衣領,冷聲說:「他可是我們拉瓦家最後的希望啊,大人。」

矮胖國軍嚇的全身發抖,牙齒因為驚嚇過度顫的喀喀作響。

亞力士起身,「大人知道,弟弟剛才那一摔,有多痛嗎?」

矮胖國軍頻頻搖頭,他想搖的大力些,卻嚇的使不上力。

亞力士輕聲說:「我想也是‧‧‧」

說完將矮胖國軍提起,將他像當初抓嬰兒的模樣抓起,也和他當時摔嬰兒一樣,將他摔出去。亞力士天生神力,這一摔不只腦漿迸裂,矮胖國軍的頭骨也整顆摔碎,在地上散成好幾塊。

安德莉亞瞥見一個人影,奔向門邊往人影追去,人影卻忽然消失,再次出現卻是在前方樹叢,那人正是先前與矮旁國軍一起進屋的高瘦國軍。安德莉亞瞄準高瘦國軍,他似有感知,才剛回過身,安德莉亞的箭已插在他心上。安德莉亞見他中箭倒下,這才回身進屋。

***

面對滿屋子的國軍屍體,拉瓦家相對默然。艾葛莎大哭一場,也漸漸平復下來,但瞥見弟弟的屍體,仍是默默流下兩行清淚。米歇爾也甦醒了,定了定神,冷靜下來。她剛才身體虛弱昏倒,現在清醒鎮定下來,便開始思量對策。他們伊利亞人遭迫害已成習慣,隨時都做足亡命天涯的準備。

安德莉亞:「現在怎麼辦?雖然沒留活口,但時間一長,星落城立刻就會發現軍隊沒回去,很快就會派人來追查。總之,這裡是不能久留了,我們得盡快離開。」

亞力士點頭,「這裡離距離星落城還有好一段路,城裡最快也要三天後才會發現軍隊沒回去,又需要三天,新派出去的軍隊才會找來這裡。也就是我們有六天的逃亡時間,得在六天之內逃出保護區。大家都累了,今晚先好好睡上一覺,天一亮,我就去找父親回來,舉家逃亡。」

既定主意,先讓米歇爾、艾薇兒、艾倫回房休息,但誰也睡不著,都對今天發生的事心有餘悸,各自心事重重,想著未來不知道會怎麼樣,一夜難眠。

亞力士、安德莉亞、艾葛莎將國軍屍體們拖至一旁的馬廄,以防天亮驚動了鄰居。並將國軍身上武器都摸出來,聚集起來。

安德莉亞走至家門前方樹叢,要找剛才那個被自己一箭穿心的高瘦國軍,但找了半天,卻沒發現人影。

安德莉亞心想:剛才那箭確實射在他心上,我也親眼看見他倒下了,怎麼會沒看見屍體?難道是被叢林猛獸叼走了?

俯身查看地上行跡,不僅沒有人的足跡,連動物來過的痕跡都沒有。就算那人沒死,怎麼會連逃跑的痕跡都沒有?他簡直像是憑空消失。

安德莉亞回去將這件事告訴亞力士與艾葛莎。

安德莉亞:「雖然我知道他不可能活著,但我有不好的預感‧‧‧最好明早就啟程,別管什麼六天之內了‧‧‧」

亞力士與艾葛莎同意,他們知道安德莉亞的直覺與她的箭法一樣準確,這也是為什麼她是拉瓦家最優秀的獵人。

「我知道了。」亞力士輕搭安德莉亞的肩,「今晚好好休息,天一亮我們就離開。」看一眼艾葛莎,「妳也是。」

當晚安德莉亞抱著弓入睡。

夢裡,她看見那個被自己射殺的高瘦國軍騎著馬,率領千軍萬馬從自己身上踏過。

安德莉亞驚醒,才發現自己已嚇出一身冷汗。從窗外隱隱看見屋子樓下有亮光,她抱著弓下樓,心想:亞力士還沒睡嗎?

才剛下樓,就看見亞力士正背對著自己面向餐桌站著。

安德莉亞:「還不睡嗎?亞力士?」

亞力士急叫:「別過來!安德莉亞!」

此時,安德莉亞才看見,亞力士正面向一個人,那人正是從星落城來的統治階層─彼得‧拉維尼。彼得沒穿軍裝,亞力士與安德莉亞並不知道他的官階。

彼得坐著,亞力士又高大,是以從安德莉亞的角度完全看不見人。

彼得探頭往安德莉亞的方向看,「你妻子?」

亞力士:「我妹妹。」

彼得點頭,「那麼,她就是我聽聞中三人的其中一人了‧‧‧二十多個國軍全死於三兄妹手裡。大哥是天生神力,兩個妹妹一個是神射手,一個發狂起來像野獸般兇猛,身手不凡。我剛才的提議,你覺得如何?來國軍裡效忠喬瑟夫公爵,你們襲擊國軍這件事能不追究。怎麼樣?不錯的交易吧?」

「襲擊國軍?」亞力士失笑,「是那人先將我弟弟摔死的,這件事呢?喬瑟夫公爵要怎麼處理?」

彼得不答。

亞力士:「「全死於三兄妹手裡?」我看沒有完全吧?不然消息怎麼會這麼快就傳到你耳裡?還連我們三兄妹的本領都一清二楚,簡直就像‧‧‧」就像在現場親身經歷,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這麼多?消息又怎麽能傳這麼快?難道我們殺國軍那時,還有其他人躲在一旁看?

彼得:「我看你身手不錯,要是腦袋也如同拳腳靈活就好了。怎麼樣?是要加入國軍報效國家,享有那至高無上的榮耀,還是心甘情願成為刀下亡魂?或許憑你們的身手,能逃的了一時,但能逃多遠多久呢?難道你們打算從現在開始,背負著叛國的罪名亡命天涯?」

亞力士:「這裡不是我的國家,喬瑟夫公爵更不是我的王。我們已被趕至這偏遠邊疆,難道不能讓我們在這裡安穩度日嗎?」

彼得:「哼,虧你長得人高馬大,空有一身武力,卻是如此胸無大志之人。」

「隨便你怎麼說,」亞力士懶得與他爭論,「我就算要效忠,也是效忠伊利亞人的王,我的國家也是伊利亞人所建立的國家。」

彼得見亞力士如此堅決,起身:「你今日犯下的大錯,當局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既然你這麼冥頑不靈,還不如現在就將你殺了。」抽出腰間長劍指著亞力士,「身後的妹妹,你這樣瞄準,不怕傷到你哥哥嗎?」

安德莉亞此時已將箭對準彼得,「你放心,我盯上的目標,從沒失手過。而我現在瞄準的,可不是我哥哥。我勸你最好放下武器,那種破劍亞力士單手就能折斷。」

「破劍嗎?這可是星落城配給國軍一等一的軍劍呢‧‧‧你竟能憑單手折斷‧‧‧」彼得將劍收歸入鞘,「不加入國軍沒關係,不過,」看一眼亞力士與安德莉亞,「希望你們不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拉瓦。」說完離開了屋子。

安德莉亞走下樓:「怎麼會讓這種傢伙進屋?」

亞力士似沒聽見,回頭:「叫醒其他人,我們今夜就得離開。」

***

拉瓦一家前腳才剛踏出家門,就聽得陣陣馬蹄聲往這邊過來,黑暗中,只見一批軍隊迎面而來,士兵們個個手持火把,將黑夜照的明亮。拉瓦一家悄悄躲至一旁樹叢。

只見為首的國軍對著屋子大喊:「奉旨特來捉拿叛國賊拉瓦一家!」

亞力士大驚:怎麼這麼快就能從星落城派人來?至少要三天的時間才能做到,怎麼不到一個晚上就能達成?

為首國軍又喊了幾聲,見屋子仍沒動靜,遂派人進屋搜索,發現屋裡是空的,紛紛朝屋子扔火把,將拉瓦家燒為平地。

拉瓦一家在樹叢裡躲至天明,等軍隊離開才敢出來。

亞力士:「安德莉亞,妳帶著其他人先去基地躲著,我去找父親。他現在應該和族裡秘密組織的幹部們待在一起,我去將情形跟他們說了,說不定就是趁這次機會起義。」伊利亞人有一個秘密基地,是為了預防哪天巴爾人攻進來時的藏身地。

亞力士轉身正要走,被艾倫一把拉住。

艾倫:「亞力士,讓我去吧!我跑得快,能更快找到父親!」

亞力士:「現在外面很危險,說不定已處處通緝要抓拉瓦家了!」

艾倫:「所以更應該讓我去啊!你這副模樣太醒目了!」經過一晚上的廝殺,亞力士並沒有時間休息整理,此時身上不是鮮血便是傷口,衣服也在扭打時變得破破爛爛。

艾倫:「你塊頭那麼大,又常被徵召到星落城幹活,說不定很多人都能一眼認出你。我個頭小,也沒人認得我,我去比較適合。」

亞力士搖頭,「你一個孩子太危險了。」

艾倫:「我只是走一個平常熟悉不過的路去找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有什麼危險?再說,就算真的有危險,」艾倫從懷中摸出笛子,「我還有這個!」

米歇爾:「是啊,就讓艾倫去吧!他是飛毛腿,眼前大局為重。」

亞力士雖然仍不放心,但看一眼艾倫手中的笛子,又見安德莉亞的背上除了弓箭,還背著豎琴,稍微放心,輕碰自己繫在腰間的號角,「你去吧,艾倫。路上小心點!」

艾倫笑著點頭,「我知道!」正要開跑,被艾葛莎一把揪住後領。

艾葛莎將他提起,在他耳邊叮嚀:「聽好了,艾倫,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別插手,你只管跑就對了。一見苗頭不對,就別管,只管跑。只要笛子在手,我們就能找到你。」

艾倫笑著點頭,「我知道了,可以放我下來了嗎?有任務在身。」

艾葛莎將艾倫放下,艾倫回頭一笑,「待會見了,大家。」說完便跑開了。

艾倫跑得很快,彷彿他那雙腳長了翅膀一樣,他正踏著風飛翔,一轉眼就看不見人影。

「耍什麼帥啊‧‧‧」艾薇兒抓緊手中鈴鼓,「不過沒想到,這飛毛腿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直到看不見艾倫的身影,亞力士才收回目光,「走吧。」

領著拉瓦家往基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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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椅子 發表於 2021-11-6 21:3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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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拉瓦(下)

艾倫跑得飛快,一般人需要一天的路程,他半天就能到。轉眼之間,他已跑到父親平時與秘密組織的聚會小屋。

「父親!」艾倫敲門喊。

無人應門,等了一陣子,屋裡仍是毫無動靜。

「父親!」艾倫敲得更大力,門忽然開了。

艾倫一愣:竟然沒鎖門?秘密組織向來謹慎‧‧‧

才剛踏進屋,艾倫卻一步也動不了,呆站在原地。

對於像他這樣年紀的孩子來說,眼前的景象太過驚懼。

只見族裡加入秘密組織的幹部,一個個被吊死在屋裡,這之中,包含了艾倫的父親馬修‧拉瓦。

半晌,艾倫才哭出聲來。走至父親的屍體前,他個子小,頭頂剛好碰到父親的腳掌,艾倫握著父親的腳痛哭了起來。

「哈利叔叔‧‧‧關嬸嬸‧‧‧」艾倫哭喊著被吊死的幹部,「‧‧‧班?」連那日在賽馬場上踹了艾葛莎一腳的班也在,這裡個個都是他熟知的族人,他們每天都高喊著遠大的復國抱負,卻這麼莫名其妙的死於這聚會小屋。

由於幹部人數多達二十餘人,又都比艾倫高大,艾倫知道光憑自己一個人沒辦法將全部人都從屋簷放下,遂先將父親放下,打算先回去通報族人,讓族人們來將家人領回。

艾倫看著父親的臉,憶起父親在餐桌上高談復國大業的模樣,雖然總是說的慷慨激昂,但面對家人,都會露出慈祥的一面:

馬修:「他們根本是將我們當作次等公民在對待,我們伊利亞人豈能任人欺侮?這塊土地本來就是屬於我們的,總有一天,我們要將他們巴爾人全部趕出去!要建立屬於伊利亞人自己的國家!」說完便會往艾倫碗裡夾菜,「艾倫多吃點,吃多才長得快,才能追上你姐姐艾薇兒,打倒巴爾人!」

這時艾薇兒總會說:「他吃的早就比我多了,卻仍長的比我矮。」

馬修:「別著急,我們艾倫以後會長高的!妳也一樣。」

艾薇兒:「亞力士在我們這個年紀就很高了‧‧‧」

亞力士是五個孩子之首,長的雄壯威武又天生神力,拉瓦家的孩子以他當榜樣,喜歡和他比較,越是比較,卻越是覺得自己不足。

馬修:「亞力士不一樣嘛!」

想起父親教自己練武的場景,由於自己較瘦小,什麼武器都使不順手,不如一旁好動的艾薇兒。艾薇兒從小就長的高高瘦瘦,手長腳長,又愛跑跳,宛如隻小猴子,練武也是很快就能上手,反之,自己則學得很慢。

拉瓦家的孩子,亞力士、安德莉亞、艾葛莎皆長得高大健壯,又都承襲伊利亞人與生俱來的驃悍勇猛。較年幼的艾薇兒雖然長得較瘦,但身手靈活,手腳麻利,思路敏捷,遇到危難時,並不會遜於哥哥姐姐。相較之下,同齡的艾倫,瘦小不會武,也沒有艾薇兒臨危不亂的應變能力,但父親面對他,仍是耐心教導。

「站起來!艾倫!」馬修拿著木劍教導艾倫。

「這是艾倫第幾次跌倒了?」練完的艾薇兒在一旁啃著蘋果問

馬修:「重要的不是跌倒幾次,而是跌倒之後能站起來幾次。站起來!艾倫!」

練完之後,艾薇兒仍一臉興致高昂要繼續,艾倫已灰頭土臉、筋疲力盡。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馬修抬頭看了看天色,「回家吃飯!」艾薇兒早已餓扁,跑在前頭。

馬修看著垂頭喪氣的艾倫,搭著他的肩安慰:「你練不好是因為你現在還小,沒有足夠的力量,等你長大一點,訓練起來就會容易多了。」

艾倫小聲嘀咕:「亞力士比我小的時就很厲害了‧‧‧」

馬修:「亞力士跟你不一樣嘛!聽好了,艾倫。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與不擅長之處,你的哥哥姐姐有比你厲害的地方,但同樣的,你也有優於他們的地方。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你自己的長處與價值。切記永不放棄,不管跌倒幾次,都要有重新站起來的覺悟與勇氣。你父親沒什麼好教你的,就是希望這兩點你能放在心上。」指著手裡的木劍,「這武器練不起來也沒關係,」指著艾倫的雙腿,「你的武器在這裡。」


看著父親的屍體,艾倫淚如雨下,淚珠顆顆落在父親的臉上。

艾倫心想:父親要我跌倒幾次都要站起來‧‧‧您放心‧‧‧我會的‧‧‧父親最大的心願就是重建家園,建立屬於伊利亞人的國家‧‧‧我一定會替父親完成心願‧‧‧

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艾倫從門縫看去,是國軍。

不能讓軍隊知道自己在這裡,情急之下,艾倫拖著父親的屍體從後門溜出去。

國軍的馬車上載著幾個伊利亞人,一到小屋前,便命伊利亞人下車,他們跟著一個軍官進小屋。

艾倫將父親的屍體藏在後門樹叢裡,自己伏在窗旁偷看。

軍官要伊利亞人一個個出來認屍體。伊利亞人們乍見親人的屍體,又驚又恐,有的難過的放聲大哭,有的嚇得說不出話來。軍官要死者家屬一個個報上死者姓名,逐一登記。登記完後軍官將死者名單又唸了一遍,才說:「以上這些人圖謀造反,犯了叛國罪,全部處以絞刑。喬瑟夫公爵仁慈,只處罰當事人,你們身為家屬不需負連帶責任,不會被牽連,所以你們回去謹記,要是誰再像這群叛國賊一樣想不開,同樣依法照辦。叛國賊屋設為禁地,將與死者一同焚燒。」說完讓伊利亞人們列隊於秘密小屋前,在他們眼前一把火燒了屍體與秘密小屋。

伊利亞人有的哭泣,有的嚇傻了,看著親人的遺體與秘密小屋被烈焰吞噬。

艾倫悄悄退到樹叢裡,他身型瘦小,伏在父親屍體上在樹叢裡藏的隱密,竟是無人察覺。


軍隊領著伊利亞人回保護區。艾倫等他們走遠了才敢出來,看著被燒得差不多的秘密小屋,四周餘火未熄,仍緩緩燒著。

艾倫在附近挖了個洞,打算埋葬父親。

艾倫心想:暫且將父親藏在這裡,之後等亞力士來了,再將父親接回家安葬。父親生前最喜歡這裡‧‧‧因為能與志同道合的族人們一起討論復國大業‧‧‧暫時將父親藏在這裡,再好不過‧‧‧

忽然有水滴在艾倫埋葬父親的手上,艾倫以為自己又哭了,摸摸臉頰,卻是乾的,又有一滴水落在頭頂,抬頭一看,原來是下雨了。

埋好父親後,艾倫往基地跑。他本來就跑得很快了,現在加上悲憤的情緒,跑得更快,只覺得自己的腳好像沒碰觸到地面,彷彿在空中飛,自己正踏著風翱翔,奔向伊利亞人的基地,奔向自己的家人。

***

拉瓦一家人很快就抵達基地。這基地是為了預防哪天巴爾人攻進來時的藏身地,平常不會有人,今天卻意外的聚集了不少族人。

一群族人忽然擁上前抓住艾薇兒,「抓住他!這個叛徒!」

艾薇兒忽然被抓住,第一反應便是狠狠咬一口抓她的手臂,那人吃痛放手,艾薇兒趁機往下鑽,逃離那人,又轉身給正要抓住她的人眉心一拳。

「等等!不是艾倫!她是艾薇兒!」

「什麼?原來是艾薇兒啊?」

「怪不得這麼能打!」

「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一時之間倒是很難分辨!」

「是啊!但艾薇兒比較高,也比較能打。」

族人們認清眼前是艾薇兒不是艾倫,不再抓她,卻都狠狠瞪著她。

艾薇兒狐疑:他們為什麼要抓艾倫?還說他是叛徒?

當拉瓦家來到基地時,族人們議論紛紛:

「他們為什麼還在這裡?」

「不是舉家叛變了嗎?」

「還來這裡做什麼?」

亞力士心想:消息傳得真快啊‧‧‧叛變的事看來大家都知道了‧‧‧剛好省去說明的時間,接下來只要等父親到了,就沒問題了!

亞力士對著族人朗聲說:「各位,我有話要說‧‧‧」

亞力士話還沒說完,一顆小石子砸在他額頭上,額頭上瞬間流出鮮血。

艾葛莎擋在亞力士身前,往石頭的來向看去。

扔石頭的是一般族人,正怒瞪著他們。

族人:「你們這群叛徒!還在這裡做什麼!」說完又從地上抓起一顆石子,往亞力士身上丟。

艾葛莎一把接住那顆石頭,「什麼叛徒?你們真的當自己是巴爾人嗎?」

族人們一陣譁然:

「巴爾人?這話是我們該說的吧?你們到底是向著哪邊的?是要當巴爾人?還是伊利亞人?」

「你們拉瓦家!我們真是被你們害慘了!都怪我們不該相信你們!叛徒!」

「主張起義的不正是你們父親馬修‧拉瓦嗎?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弟弟艾倫‧拉瓦要去告密!」

聽到這裡,艾葛莎一愣,「什麼?」

一位婦人哭著上前拉米歇爾的手說:「米歇爾!你知道哈利一直很支持馬修的吧?不管馬修要做什麼,哈利總是第一個出手幫他的!但為什麼!為什麼‧‧‧艾倫要去告密‧‧‧馬修也是秘密組織的幹部不是嗎?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米歇爾愕然,「妳在說什麼,莎拉?艾倫怎麼了?」

艾薇兒心想:他們剛才要抓我,是因為將我誤認成艾倫‧‧‧艾倫怎麼了嗎?

有的族人哭喊著:「大家都知道!艾倫去向中央告密秘密組織的事!秘密組織幹部已全被處死了!現在那基地是禁區,準備被焚燒,誰也不許踏上一步!」

亞力士大驚,「什麼?那地方現在怎麼樣了?不許踏上又是怎麼一回事?」處死?父親呢?

其他族人哭著說:「因為你們叛變!艾倫去向中央告密秘密組織的事,害得所有幹部成員被處死!據說你們拉瓦家要投效國軍,巴爾人一聽到你們一家要加入國軍,認為單憑你們一家神奇的力量,找聖泉絕非難事,遂將其他組織幹部當成異端份子處死!」

亞力士:「等等!叛變不是指那晚我們殺了國軍的事嗎?巴爾人現在四處放消息要抓我們的事?」

族人:「別裝傻了!亞力士!你們早就預謀要叛變了吧?不然為什麼艾倫要跑去告密?而那個秘密組織的基地裡,又找不到你父親馬修的屍體?可見你們早就預謀好了,馬修早已背叛組織,加入國軍了!」

亞力士大驚:叛變是指背叛秘密組織、背叛伊利亞人嗎?這是怎麼一回事?

艾葛莎揪住族人,沉聲說:「你口口聲聲一直說艾倫去告密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被揪住的族人知道亞力士雖然天生神力,卻性格溫和,才敢對他大聲說話,但艾葛莎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族人剛才囂張的氣焰被她的逼問滅了不少,顫聲說:「大家都知道‧‧‧那晚‧‧‧你們家和國軍起了爭執,將軍隊殺個片甲不留‧‧‧想也知道,惹到你們家就會有這種下場‧‧‧我看是那些人太不識相‧‧‧後來‧‧‧艾倫因為害怕,連夜跑去星落城告密秘密組織的事。之後,他又跑去找馬修,將事情跟他說了,馬修才能提前離開秘密小屋。中央得知秘密組織的事,便派人來交涉,要你們拉瓦家加入國軍,你們答應了,中央便殲滅秘密組織,你們現在要去投靠中央,替中央找聖泉‧‧‧」

「真是胡說八道!」艾葛莎斥,「你說艾倫去告狀,有什麼證據?」

另一個族人說:「哼!誰不知道艾倫是飛毛腿?不然你們殺了國軍的事,怎麼能一個晚上就傳到中央?還馬上派人來與你們交涉?想必是飛毛腿艾倫跑去告密的!而秘密組織幹部被處死時,為什麼沒看見馬修的屍體?這說明馬修早就接到消息,先一步逃走了!這也是因為艾倫的通風報信‧‧‧」

那人話還沒說完,已被艾葛莎一拳擊倒在地。

艾葛莎:「你再亂說話我就殺了你!」

安德莉亞:「好了,艾葛莎,別老是嚷著要殺人。你要殺自己的同胞嗎?」

那人躺在地上繼續說:「哼,同胞?妳敢說,我還不敢聽呢!同胞並不會為了中央給的一點蠅頭小利,就背叛族人,殲滅秘密組織‧‧‧」

他話還沒說完,安德莉亞又是一拳。

安德莉亞用箭抵著那人下巴,「什麼蠅頭小利?中央與亞力士交涉時,你在現場嗎?」

那人緊張搖頭,他覺得安德莉亞稍一用力,手中的箭就能刺穿自己下巴。

「我想也是,」安德莉亞收回手中箭,「因為當時我在現場,我可沒看到你。既然你沒在現場,憑什麼說的一副你在現場的樣子?中央提了什麼條件你知道嗎?亞力士又是怎麼回絕中央的你又知道嗎?」

不等那人回答,安德莉亞對著眾族人朗聲說:「我不知道拉瓦家叛變這謠言是什麼時開始的,但我會讓它現在結束。當晚,國軍硬要將服完役剛回家的亞力士帶走,摔死了我剛出生的弟弟,一怒之下,我們便殺光軍隊。半夜,中央派人來找亞力士,只要我們拉瓦家加入國軍,便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亞力士一口拒絕,他知道我們是伊利亞人,不會去當巴爾人的走狗,找他們的聖泉,打他們的仗。他只想守住這片保護區,等待時機,與秘密組織一同起義,將巴爾人趕出去,建立一個屬於我們伊利亞人的國家。艾倫向中央告密秘密組織?不可能。我們的父親馬修‧拉瓦就是秘密組織的發起人。我知道這一切聽起來莫名其妙,但無論你們相信與否,這都是事實。不管風聲是怎麼走漏的,別因為艾倫是飛毛腿這麼單純的理由就隨便給他定罪。」

安德莉亞一席話頗具說服力,大家都知道,她平時在眾人面前話並不多,但說出口的話絕對都經過審慎思量,且她向來敢做敢當,絕不說謊。拉瓦家平時給人忠誠的印象,要不是說「中央相中了拉瓦家的能力要招募他們為國軍」,以及「保護區的消息一夜傳至中央政府,只有飛毛腿艾倫辦的到,且他事先告知父親,讓馬修逃過一死。」否則,也沒有人相信拉瓦家會背叛族人。

但仍有些族人不相信,「那麼,妳怎麼解釋消息一夜之間傳到中央的事?以及妳們父親去了哪裡?當時軍官唸死者姓名時,可沒有唸到馬修‧拉瓦。」

安德莉亞:「這些問題不只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但艾倫雖然是飛毛腿,三天的路程他不可能在一夜之內就跑到。總之,艾倫不是叛徒。他此刻去找我父親,若父親沒死,會與他一起回來,或許便能解釋我們心中的疑問。」

族人:「秘密小屋已經要被焚燒了,那裡現在是禁止進入‧‧‧你們最好確保艾倫‧拉瓦能活著回來‧‧‧」

亞力士:「我去找他。但在我離開之前,我仍想再鄭重說一遍,我們拉瓦家不可能背叛伊利亞人,無論是艾倫或是我父親,都不會是叛徒。我能這麼說是因為我清楚父親的夢想。這裡本來就是我們的領土,巴爾人來了之後,掠奪我們的資源與土地,將我們趕至這偏遠邊疆的保護區,唯有需要徵召人力時才會來找我們,平時不管我們的死活,任憑我們與邊境野獸住在一起,至今已有多少族人死於邊境野獸、抵不過這裡惡劣的天氣?父親之所以主張秘密組織起義,是要讓巴爾人知道,他們巴爾人會怕的東西,我們伊利亞人同樣也怕,他們沒有道理將我們像次等公民般對待!課重稅去養那些星落城裡的巴爾人,要我們出錢、出力去興建那些我們用不到的公共建設?天底下沒這個道理!我父親的夢想是將巴爾人趕出境內,建立一個屬於我們伊利亞人的國家。我認為父親的想法是對的,我會為了這個夢想挺身而出,不只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們伊利亞人!」

亞力士急著找艾倫,他沒有時間繼續和族人在「拉瓦家是否背叛」這件事上周旋,他這一番話族人信不信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說了,他明確的將父親的意志傳遞給眾人了。

不等族人回應,亞力士向那些平時較友好的族人借了一匹馬,臨走前不忘交代:「我們家已被燒毀,煩請你們收留我母親與妹妹‧‧‧」

這戶人家向來受到亞力士不少幫助,很快就答應了,將家中最好的馬牽來。

「我和你一起去。」艾葛莎說完,打了聲哨,不一會兒伊奇迎面跑來。家裡的馬在那場大火後都被國軍帶走了,唯獨伊奇掙脫國軍,逃了回來。

亞力士翻身上馬,對安德莉亞說:「安德莉亞,妳留下來照顧母親與艾薇兒。」

安德莉亞點頭答應。

於是,亞力士與艾葛莎騎馬前往秘密小屋找艾倫與父親,米歇爾、安德莉亞、艾薇兒待在基地等候消息。

***

安德莉亞狐疑:消息是怎麼在一夜之內傳到星落城的?當時我確實察看過,四下沒人,既然沒留下活口,風聲又是怎麼走漏的?

忽然想起那個在屋外樹叢遭自己一箭穿心的高瘦國軍。當時她的箭確實射在他心上,但之後卻找不到屍體,也沒有他逃走的痕跡,他就像是‧‧‧憑空消失‧‧‧

安德莉亞又想起那晚自己夢見高瘦國軍率領千軍萬馬從自己身上踏過。

莫非他沒死‧‧‧帶了人來復仇?但他就算沒死也是重傷,又是怎麼能這麼快通報中央?可以確定的是,之後來招募亞力士的那人絕對是他找來的。

安德莉亞躺在床上,夜不成眠,百思不得其解。看一眼身旁米歇爾與艾薇兒,兩人已累的沉沉睡去。

聽見房外有人在低語,安德莉亞下床湊到門縫邊看,只見是收留他們的夫婦─提姆與費絲,正面著燭光相對而坐。

提姆:「接下來呢?該怎麼辦?到時被找上,可能是要殺頭的‧‧‧」

費絲:「你相信拉瓦家嗎?他們人向來很好,老實說,我不相信馬修會背叛‧‧‧不能因為沒發現他的屍體,就斷定他叛變‧‧‧」

提姆:「妳說的對‧‧‧但馬修會去了哪裡?他們說艾倫已先一步前往秘密小屋‧‧‧照亞力士他們來到這裡的時間推算‧‧‧艾倫是飛毛腿,說不定‧‧‧他會遇上軍隊焚燒小屋‧‧‧」

費絲:「這麼說來,艾倫不就有危險了嗎?」

提姆:「我只是推測,畢竟我們不清楚,艾倫究竟能跑多遠多快‧‧‧若他比我們想像中還快,很有可能遇上國軍‧‧‧希望他跑慢點,國軍應該不會再回燒成灰燼的小屋‧‧‧」

費絲:「願祖靈保佑艾倫。你也不相信是他去通風報信的吧?」

提姆不答。

費絲:「你該不會也這麼想吧?提姆?」

提姆低聲說:「妳知道為什麼那麼多族人一口斷定艾倫是叛徒嗎?」

費絲:「不就因為他是飛毛腿,只有他有能力這麼快去向中央通報嗎?」

提姆沉吟半晌,「那也是原因之一,但畢竟族人仍不清楚艾倫的能耐,我想就連拉瓦家他們也不清楚,畢竟人在突發狀況下,往往能激發出平常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潛能‧‧‧總之,沒有人確定艾倫能跑多遠多快。族人們之所以一口咬定艾倫是叛徒,是因為‧‧‧」

「碰」一聲,門被踹開,幾個軍官破門而入。

軍官:「聽說叛國賊拉瓦一家窩藏在此!人呢?」

安德莉亞大驚:這麼快就追到這裡了?

轉身回房將米歇爾與艾薇兒叫醒:「快起來!軍隊來抓人了!」

米歇爾與艾薇兒在睡夢中驚醒。安德莉亞拿著弓站在門邊,從這裡往外窺看。

艾薇兒看向窗外,這裡是二樓,她起身將窗簾扯下,與床單捆成一條打了個結,指著窗外,米歇爾會意,與艾薇兒順著這條布從窗外爬了出去。

安德莉亞見她們躲好,從門縫看出去,只見國軍正往房間過來。

安德莉亞將門打開,露出一個小縫,一箭解決那個正靠近的軍官。

安德莉亞四處變換位置,從各個死角射箭,她箭箭瞄準敵人要害,箭無虛發,所幸此次半夜來的軍官只有五六人,一箭一個全解決了。安德莉亞的手法快又準,這些死去的軍官連對手是誰都未看清。

安德莉亞下樓確認敵人,樓下悄然無聲,只聽見微弱的喘息,仔細一看,安德莉亞失聲:「提姆!」只見提姆倒在一片血泊中。費絲垂掛在椅子上,看來已斷氣。

安德莉亞急忙上前,想替提姆按住傷口,但傷口極深,是被刀劍刺傷的,看來是沒救了。

安德莉亞流下淚:「都是我們‧‧‧連累了你們‧‧‧」

提姆臉色慘白,緩聲說:「不‧‧‧馬修‧‧‧妳父親‧‧‧一直很照顧我們‧‧‧你們要活下去‧‧‧重建伊利亞人的家園‧‧‧」說完吐了幾口鮮血。

安德莉亞著急:「別說話了‧‧‧」

提姆:「不‧‧‧我一定得說‧‧‧妳知道‧‧‧為什麼有些族人‧‧‧一口咬定艾倫是叛徒‧‧‧」

安德莉亞搖頭,淚珠落在提姆的臉上。

提姆:「幾年前‧‧‧妳父親與我和一些族人在森林打獵‧‧‧在那裡‧‧‧我們遇見紡織女神‧‧‧」

安德莉亞:「紡織女神?」

提姆:「傳說她能預見未來‧‧‧當時我們大家都想問‧‧‧伊利亞人有沒有可能將巴爾人趕出去‧‧‧建立一個屬於我們伊利亞人的國度‧‧‧但紡織女神沒有回答‧‧‧她盯著馬修‧‧‧對馬修說‧‧‧你其中一個孩子不屬於伊利亞人‧‧‧」

安德莉亞大驚:不屬於伊利亞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提姆:「當時你們那幫孩子年紀還小‧‧‧不知道這件事‧‧‧看妳這反應‧‧‧馬修應該從來沒跟你們提過吧‧‧‧」

安德莉亞含淚搖頭。

提姆:「我想‧‧‧族人們一定還記得這件事‧‧‧因為這個預言‧‧‧才會一直認為‧‧‧你們家背叛族人‧‧‧懷疑艾倫是叛徒‧‧‧但我知道不是的‧‧‧」說完又吐了幾口鮮血,「之後‧‧‧你們得小心其他族人‧‧‧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起義‧‧‧有些人只想苟且偷生‧‧‧在巴爾人的統治下安然度過餘生‧‧‧他們極有可能會去舉發你們‧‧‧安德莉亞‧‧‧妳以後自己小心點‧‧‧」語音未畢,提姆就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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