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修帝] 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 47~49完 [G]（現PA）12/29更新出本預購資訊

※現代偶像PARO，自娛用，會以撒糖為主，為了撒糖後面會帶一點刀，但保證HE
※副CP可能會有迦樓羅→蘇摩
※盡量維持週更，請多指教



〈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

1.

　　帝釋天在專輯製作會議裡努力忍著睡意，一次又一次不著痕跡地打盹兒。
　　早上九點開會實在太虐了，他昨天半夜三點才睡，當然他不敢和經紀人蘇摩說……因為看電影而熬夜，肯定會被念一頓。
　　「那麼這首MV裡面就安排跳舞。」
　　聽到「跳舞」二字，帝釋天突然醒了，眼前清明許多，卻不知道講到哪一首歌，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偷瞄旁邊的人桌上的資料，花了一些時間才確認在講的是新專輯主打曲之一的〈赤蓮〉。
　　然而才弄清楚在講哪首歌，就聽到他們在提舞者人選。
　　……不是自己要跳啊。
　　帝釋天像剛充飽又洩了氣的皮球，肩膀微微垂了下來。
　　好想跳舞。
　　好羨慕可以跳舞的人。

　　最後定案的MV裡，帝釋天只要站著唱歌，到了錄製的現場，編舞老師拿著曲譜，告訴他有些地方要與舞者互動，眼神交會或是擊掌等簡單的動作。帝釋天一一記下。
　　這時一句爽朗的「早安」劃破了忙於做最後準備的攝影棚，帝釋天回頭看向門口，看到了一個身材相當高壯、皮膚彷彿運動員般黝黑的少年，一頭黑髮隨意地束在腦後，似乎沒怎麼梳理，像是剛起床似的。
　　「阿修羅，你遲到了！不是要你至少早二十分鐘到嗎！」編舞老師抬頭罵了句，才向帝釋天道：「他是今天的舞者，是我的學生……第一次錄MV，要請你多多包涵。」
　　「彼此彼此……」帝釋天發現自己的雙眼不自覺地盯著他看，趕緊收回視線，隨意開了話題：「看起來很年輕……還是學生嗎？」
　　「剛滿二十歲，唸完高中就在我這兒跳舞了，個性上不修邊幅，不過舞蹈上很有天分，我很看好他。」編舞老師回答。
　　「天分啊……」帝釋天不著痕跡嘆了一口氣，隨即又遮掩似的露出微笑：「真讓人期待。」
　　真令人羨慕。
　　討厭。

　　看過阿修羅跳舞後，帝釋天用力吞回了剛剛在心裡腹誹的討厭二字。
　　這個人跳舞太好看了！
　　雖然長得又高又壯，但肢體一點都不笨重，動作行雲流水、流暢中帶著強大的力量，舉手投足間頻頻顯露唯我獨尊的氣勢。與其說跳舞，更像出征的將軍，和歌名〈赤蓮〉簡直不能更適合。

　　「帝釋天，剛剛阿修羅擦肩而過時你要看他，你又忘了！」導演喊了卡，皺眉看向他：「今天眼神也沒有以前好，是怎麼了？昨天沒睡飽？」
　　「沒有……不好意思。」帝釋天這才發現自己又看阿修羅看到忘了動作。「可以休息一下嗎？我……再複習一下筆記。」
　　「給你休息五分鐘。」導演無奈。
　　帝釋天垂著頭走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下後喝了一口水。
　　動作都記得，編舞老師的指示也沒忘，但只要一靠近阿修羅，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吸走全副心神，只想看著他，什麼都忘了做。
　　「要幫忙嗎？」
　　帝釋天被嚇得往後一退。
　　阿修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旁邊，一手扶著桌沿，撐著身體歪頭看他。
　　「……抱歉，嚇到你了？」阿修羅看到帝釋天的反應，自己往後退了一步稍微拉開距離。「我只是想說……陪你練習一下，幫助記憶。」
　　「好、好啊。」帝釋天趕緊遮掩自己的慌亂：「那就麻煩你……」

　　兩人簡單對了一下節奏和動作，反覆幾次之後帝釋天表示沒問題了，可以繼續拍攝，阿修羅卻要他再休息一下。
　　「臉有點紅。」阿修羅看著他：「累嗎？多喝點水，我去跟導演說再給你休息一下。」
　　帝釋天看著阿修羅轉身離去的背影，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臉紅了嗎？太丟人了！


2.

　　〈赤蓮〉作為新專輯主打曲，在網路上公開MV後大受好評，只不過比起歌曲本身，MV的討論度遠高出許多。
　　幾乎所有帝釋天的歌迷都在問影片裡的舞者是誰。
　　最後完成的MV裡，阿修羅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正臉，他就像帝釋天的影子，在他身後跳舞，少數來到帝釋天身前的畫面則都背對著鏡頭、或只拍手部特寫。
　　即使如此，還是憑藉舞姿就吸引了無數目光，引起廣大討論。
　　新專輯的宣傳準備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得以忙裡偷閒的帝釋天坐在房間的懶骨頭上，手中拿著手機，悠哉地在SNS上刷TAG看各種盛讚阿修羅的評論，自己都沒注意到臉上全程帶著微笑。
　　那天的錄影雖然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重來很多次，但最後仍拍出導演想要的畫面，順利地在預期時間內結束拍攝。
　　阿修羅禮貌地向眾人道完「辛苦了」之後馬上離開了攝影棚，在一旁擦汗的帝釋天本想叫住他，又不好意思開口，最後只能目送他的身影離去。以帝釋天的名氣，拍攝完後常常被共同拍攝的人央求合照或簽名，帝釋天無不大方答應；本以為阿修羅也會這麼做，沒想到他對自己毫無興趣似的馬上離開。沒有機會多和他說上幾句話，帝釋天不由得感到失落。
　　那日之後，阿修羅跳舞的身影就深深印在了他腦中，拿到MV毛片後看了無數次畫面，他越來越著迷於那魁武的身影，也越來越懊悔那天沒有和他交換聯絡方式，連SNS都沒問到。
　　他只能和這些歌迷一樣看著MV裡的身影回味錄影的那日，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至少知道他的名字叫阿修羅。

　　正當他沉浸在回憶裡的時候，電話響了，螢幕上顯示經紀人蘇摩的名字。帝釋天慢悠悠地伸長手臂從矮几上拿來水杯喝了一口，才按下接通鍵。「喂？」
　　『明後天行程全部延後，公司臨時要你再追加一支ＭＶ，已經決定是〈戰神〉了。』電話另一端，總是冷靜沉著的經紀人說話有些匆忙。
　　「咦？」帝釋天一愣，距離專輯上市只剩一個月，這時候臨時要錄ＭＶ？「為什麼這麼突然……」
　　『上面的說，要趁阿修羅現在的熱度再錄一支。』
　　「阿修羅？意思是……要再找他錄影嗎？」蘇摩的話讓帝釋天不由得睜大了綠色的瞳眸。
　　『對，今天就會編好舞，你也要跳一些，晚點給你示範影片，在家先練一下，明天一早去練舞，練完還要重新錄音，為了配合新的MV，製作人希望唱歌的風格調整一下。』蘇摩一鼓作氣說完。
　　「好……我知道了。」
　　帝釋天的回答很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不但又可以見到阿修羅、再次與他錄影、自己也要跳舞！
　　他開心得只差沒在地上打滾。


3.

　　帝釋天比預定時間提早十分鐘到達練習室時，編舞老師和阿修羅已經在練習了。他以為自己記錯時間，蘇摩告訴他是阿修羅的練習時間比較早，他才鬆了一口氣。
　　視線不自覺地飄向阿修羅，他穿著樸素的T恤和紅色運動褲，黑髮和上次見面時一樣隨興地綁成馬尾。他彷彿沒有看到帝釋天，專注投入在練習中，直到數拍子的聲音止息，他才望向站在門口直直盯著他看的帝釋天，與他目光相交。
　　「早安，辛苦了。」帝釋天朝他鞠躬道早，不知為何心跳竟有點快。
　　「早，今天請多指教。」阿修羅簡短回答，沒有多看他一眼，就走去旁邊喝水。
　　與以往那些急著來與他攀談的人都不一樣，彷彿他不是當紅歌手，只是個無名小卒。
　　帝釋天的眼神不自覺地停留在阿修羅身上，直到蘇摩喊他才回神，準備加入舞蹈的練習。

　　萬幸這次的練習很順利，帝釋天沒有再看阿修羅看到失神，在預定時間內學完了自己的部分。他要跳的不多，加起來不到一分鐘。編舞老師宣布帝釋天可以休息後，他轉頭想向阿修羅道謝並搭話，阿修羅卻在他開口前轉身走到一旁喝水去了。
　　帝釋天只得把正要出口的話吞回去，另一邊蘇摩已經在催他準備前往錄音室了。

　　「那個叫阿修羅的傢伙是不是有點跩。」蘇摩坐上駕駛座，一面繫安全帶一面抱怨。
　　「欸、會嗎？」帝釋天坐在後座，手上拿著蘇摩事先買好的沙拉餐盒，準備在移動過程中解決午餐。
　　「沒看過他主動來和你打招呼。」
　　「上次錄影時他有來陪我練習……」
　　「那是應該的吧。」
　　「……是嗎……」
　　聽到阿修羅被數落，帝釋天心裡替他打抱不平，卻也說不出什麼來反駁。
　　蘇摩把車開出停車場，又說了句：「公司似乎打算簽他。」
　　「咦、」帝釋天手一抖，剛撕開的沙拉醬差點滴到衣服。
　　「不曉得要讓他唱歌還是演戲。」蘇摩沒有注意到帝釋天的反應，一面開車一面道。
　　「……他的身材條件好，可以從拍廣告、當模特開始，應該會紅。」帝釋天低頭用叉子戳青菜，戳了好幾下才放進嘴裡。
　　阿修羅會成為他的後輩嗎？那之後是不是還有機會合作呢？他跳舞真的好好看，下次出專輯如果能再請他來錄MV就好了……
　　「他靠你就能紅啦，」蘇摩的語氣不太高興：「你之後的專輯宣傳活動恐怕都會有他來參一腳。」
　　「真的？」帝釋天驚喜地抬頭。
　　蘇摩注意到帝釋天的反應與自己相反，從後照鏡看了他一眼：「你很高興？」
　　「嗯，我很期待。」帝釋天笑著再戳一片生菜。
　　「不過就是來蹭我們家帝釋天名氣的傢伙……」蘇摩低聲埋怨。
　　帝釋天身為全國知名歌手，SNS有百萬人追蹤、每次發行專輯必定登上各類排行榜首位，經紀公司自然經常要求他幫忙捧新人，帝釋天也每次都全力配合。也許就是這種從不拒絕的個性，偶爾會遇到沒大沒小的新人踩在他頭上、或在節目中喧賓奪主。帝釋天本人不介意，一旁的蘇摩氣得跳腳卻也不能抗議。
　　對於蘇摩的反應，帝釋天可以理解她擔心又來一個讓人不悅的新人，但他覺得阿修羅絕非這種人。
　　他加快速度吃完手上的莎拉，越來越期待一會兒的錄音，以及明天的正式錄影。

※上次忘了預警OOC還是預警一下好了
※完全不懂演藝圈生態所以都是自己想像的跟現實一定不符請勿較真


〈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


4.

　　前一天明明已經把舞步都練熟了，正式錄影當天，帝釋天卻又像上一支MV錄影時一樣緊張。
　　今天的阿修羅穿了黑色皮衣皮褲，黑髮還挑染幾綹紅，簡直逼死人。
　　穿著與他相對的一身白色毛絨服裝的帝釋天不停提醒自己專注，別一直看阿修羅。
　　反正今天有機會多和他說說話。
　　帝釋天已經計畫好了。

　　為了避免像上次那樣，錄影一結束阿修羅就走掉而說不上話，帝釋天決定在中間休息時間就先開口。
　　他並非直接去找阿修羅，而是先邀約眾人拍攝結束後一起用餐，包括合作過多次、相當熟識的導演及現場所有工作人員。有半數人答應後，帝釋天才看起來非常自然地去問阿修羅：「晚上我請大家吃飯，你也一起來吧？」
　　「好啊。」
　　帝釋天還沒時間緊張，阿修羅便爽快地答應了。
　　內心打過草稿萬一阿修羅拒絕要怎麼繼續邀約，倒是忘了準備他答應後要說什麼。帝釋天頓了一秒，趕緊開口：「太好了、我馬上請蘇摩訂位。」說完匆匆跑走，自已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麼。

　　帝釋天選的餐廳就在附近，是一間有大包廂的高級洋食餐廳，經常接待需要隱密空間的藝人或政治家，服務非常到位。
　　錄影結束已經超過晚上八點，一行人進餐廳後邊吃邊聊，相談甚歡，帝釋天的話不多，但都拿捏得恰到好處，且主動和每一個人搭話，沒有冷落任何人，包含坐得離他最遠的阿修羅。
　　帝釋天也有注意到，阿修羅除了簡短回應他的話，其他時間幾乎沒有開口，低頭只顧吃。
　　該怎麼問到他的聯絡方式呢？帝釋天在腦中苦思。

　　時間沒有慈悲到為帝釋天而走慢一些，飯局還是來到了尾聲。
　　帳單上的數字帝釋天看都沒看就將信用卡交給服務生。他將目光放在包廂內收拾東西的眾人──蘇摩認真地在和導演討論事情，其他人在討論去哪裡接著喝，帝釋天知道他們不會來問自己。阿修羅……阿修羅呢？
　　環視包廂卻不見阿修羅的身影，又先走了……？
　　帝釋天暗自嘆了一口氣。結果還是沒說上什麼話。

　　散會前，帝釋天交代蘇摩開車送導演回家，導演是名女性，附近沒有電車站，深夜坐計程車也有危險性。目送蘇摩和導演離開，再和準備去續攤的人道別，帝釋天也準備到大馬路上招計程車回家時，突然又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嗯？大家都走了？」
　　「咦？」帝釋天回頭，見到的竟是從餐廳走出來的阿修羅。
　　「去個廁所出來大家就不見了，我有蹲這麼久？」阿修羅抓抓頭。
　　帝釋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阿修羅毫不造作的率直令他忍不住感到開心，自從他的名聲節節提高後，眾人對他總是彬彬有禮，彷彿他們之間有到看不見的高牆，牆內只有他孤獨一人。
　　但在阿修羅面前，他沒有感覺到任何隔閡，相處起來是那麼地自然。
　　「大夥兒剛才喝不盡興，急著去續攤了。」帝釋天微笑著道。
　　「哦，這樣，那我們要不要也續攤？」
　　「咦？」
　　對於阿修羅主動的邀約，帝釋天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好啊！去哪？」
　　「買到我住的地方喝吧，離這不遠，在外面你也不太方便吧。」阿修羅提議。
　　「……方便嗎？會不會太打擾……」帝釋天問得小心翼翼。
　　「不會，我一個人住，房間很小就是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那、我就不客氣打擾了。」帝釋天回答的同時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得越來越快。


5.

　　兩人從酒吧出來後徒步而行，在路上的便利商店順路買了酒。帝釋天看著阿修羅毫不猶豫從冰櫃抓了好幾瓶啤酒，心裡有點為難，最後拿了兩瓶5%的水果氣泡飲放進購物籃。
　　他搶在阿修羅之前結帳，堅持這是前輩的心意，走出超商時沉甸甸的購物袋則在阿修羅手上。

　　離開超商後再走幾分鐘，阿修羅才在一棟老舊公寓前停下，回頭提醒帝釋天注意腳下，然後才踏上鐵製的老舊樓梯。牆上的感應燈在阿修羅走近時亮起，微弱的光線勉強照亮了視野。
　　阿修羅的房間在走廊尾端倒數第二間，也是三樓的第六間。他從口袋掏出鑰匙轉開門，「請進，我隨便慣了，你也不用拘束。」
　　「不好意思，打擾了。」帝釋天仍禮貌地道了招呼才踏入門內，看到門內的景象後卻忍不住睜大了雙眼；房間大小大概只有他的一半，進門左邊是狹窄的料理台，左邊是浴室，剩下的空間裡床墊就佔了三分之一，牆邊的櫃子放了各種雜物，仔細一看有好幾包泡麵。牆角放著兩個啞鈴，房間裡沒有電視、沒有電腦，唯一的電器是放在陽台的洗衣機。
　　阿修羅放下購物袋，彎腰把散亂在床上的衣服撈起來丟進衣櫃，「我這兒沒椅子，就坐床上吧。」
　　帝釋天依言在床墊邊緣坐下，心裡挺不好意思的，他的習慣是外出過的衣服絕不沾床，現在卻直接坐在阿修羅的床墊上。
　　阿修羅注意到了他侷促的臉色，一面把酒從塑膠袋中取出，一面開口：「抱歉，還是該找間居酒屋比較舒適吧。」
　　「不、不會，沒那回事。」帝釋天怕阿修羅以為自己嫌這裡簡陋，趕緊擺手：「我很少拜訪別人家……所以……」
　　平時面對鏡頭、或幾百幾千人的觀眾都能侃侃而談，眼前只有阿修羅一人，帝釋天卻覺得腦子打結一般快要無法好好說話。帝釋天不禁懊惱自己的反常。
　　「哈，你大概也沒有機會去其他這麼小的房間作客。」阿修羅打開一瓶啤酒替舌頭打結的帝釋天接話，化解他的尷尬：「我父母都不在了，必須靠自己打工賺錢生活，這間房子還是老師幫忙把租金講低我才租得起。」
　　「原來如此……」聽到阿修羅講起自己的事，帝釋天也拿起水果氣泡飲，順勢把話題接下去：「你做什麼樣的打工？」
　　「超商。」
　　「薪水好嗎？」
　　「就那樣，夜班好一些。」阿修羅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聽老師說你現在二十歲……沒念大學？」帝釋天又問。
　　「沒錢，對念書也沒興趣。」
　　「這樣啊……」帝釋天小口小口喝著氣泡飲，這瓶是水蜜桃口味，沒什麼酒味，水果香氣倒是十足，讓帝釋天很喜歡。他猶豫了會兒，問了心中一直想問的事：「我聽經紀人說公司有意和你簽約，你有打算出道嗎？」
　　「老師也跟我提過，我不會唱歌，倒是有受過一些演戲的訓練，有機會的話，當演員也不錯吧，至少不用一輩子當超商店員。」阿修羅邊喝邊道。
　　「你跳舞很好看，當超商店員太浪費了。」帝釋天沒多想就說。
　　「是嗎？多謝。」阿修羅朝他露出微笑。
　　阿修羅的笑臉讓帝釋天覺得心跳彷彿停了一秒。
　　……這個人不僅跳舞好看，笑起來也很好看……
　　帝釋天藉著低頭喝氣泡飲掩飾自己的害臊。

　　兩人聊了些拍MV的事，邊喝邊聊，阿修羅打開第二瓶啤酒時帝釋天手中的氣泡飲還喝不到一半。帝釋天很久沒有這樣輕鬆地和人聊天了，他經常受邀參加各種節目，在錄影現場可以自然地其他藝人談笑，恰到好處地說些笑話、配合其他人表現出效果十足的反應；工作結束後他便不太開口，除了和蘇摩說些工作上的事，大多數時間他都獨自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明明和阿修羅才第三次見面，帝釋天對他卻卸下了心防，沒有鏡頭、沒有工作人員，不用擔心被第三人聽到、不用事後反省自己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就像多年好友那樣自然地聊天。
　　氣泡飲終於見底，帝釋天考慮是否要開另一瓶檸檬口味的繼續喝，這時聽到阿修羅丟了一個問題過來。
　　「你跳舞也很好看，以前的MV怎麼很少看你跳。」
　　阿修羅無心的問題戳到了帝釋天的痛處，他握著手中的酒瓶，這次沒怎麼猶豫就回答：「我……很喜歡跳舞，最初也是以舞者為目標，參加了許多甄選會。落選了很多次，直到有一次評審員告訴我，我跳舞缺乏力道，但臉和歌聲不錯，問我要不要以歌手身分發展看看。那時的我失敗到有點喪志，想著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就答應了，想說當歌手也能跳舞。不過後來……我的體力不夠好，他們就要我專注在唱歌，很少讓我跳舞了。這次我能跳舞，而且跟你一起跳……我很開心……真的。」
　　「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多訓練體能。」阿修羅說。
　　「嗯……我知道……我也有努力……」帝釋天越說越小聲，覺得有點昏昏欲睡，也許時間有點晚了吧。但難得能和阿修羅聊天，他還不想結束這段時間，勉強撐著眼皮繼續道：「我從小體力就差，我的父母管教很嚴格，除了念書什麼都不能做，他們希望我和哥哥們一樣，不但成績要優秀，還要唸名校醫學系或法律系，未來只能選擇醫生或律師。但是我都不想……雖然考上了符合他們期待的第一志願，但我唸到二年級就休學逃家了，我不想繼續待在那裡，接受他們安排相親跟婚事……」
　　「噗、」阿修羅突然嗆到，咳了幾下終於緩過，不敢置信地看向帝釋天：「相親？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而且大學二年級不就跟我一樣年紀，才剛成年……」
　　「嗯，我家就是這樣，兩個哥哥都大學畢業就結婚了。」帝釋天繼續道：「所以……我父母不可能讓我在外面唱歌跳舞，就連學校文化季的表演都不行……我那個時候真的很難過，於是獨自跑來東京……雖然當不成舞者，不過成為歌手偶爾能跳舞……我也很開心……就算一個人也……」
　　阿修羅看著帝釋天，雖然帝釋天的故事令人同情，但此時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帝釋天，你是不是想睡了？還是喝醉了？」
　　不會吧？他喝的不是只有5%的汽水嗎？那種東西連酒都稱不上耶？
　　「沒有，我只是……可能有點累……」帝釋天的眼睛逐漸瞇了起來。
　　「我看你這樣也沒辦法回去，你今晚就睡這吧。」阿修羅看他連話都快要講不清楚，恐怕也沒辦法走路了。
　　「我不想睡覺，我想……再喝一罐……」帝釋天說著，伸手就要去拿另一瓶。
　　「……你已經醉了，不能再喝。」阿修羅趕緊把袋子拿到他搆不著的地方。沒想到竟有人只喝一瓶氣泡酒就會醉。本來想著喝完帝釋天應該能坐計程車回去，這下只能讓他在自己的簡陋小套房睡一晚了。
　　「醉了……？這樣算醉嗎？」帝釋天歪頭問。
　　「算，不然我問你，我兩隻手比的數字加起來是多少？」阿修羅右手比三、左手比二，雙手伸到帝釋天面前。
　　帝釋天盯著阿修羅的雙手，突然笑了出來：「……阿修羅，你人真好。」
　　「啊？」
　　「長得又帥、舞跳得好、還這麼溫柔……」
　　「……我有嗎？」
　　「有啊……好喜歡你喔，阿修羅……」
　　「…………你說什麼？」
　　「我喜歡阿修羅……喜歡你……」
　　阿修羅愣住了，沒有想到竟會聽到帝釋天向自己告白。
　　這個人可是擁有百萬粉絲的當紅歌手，怎麼會跟一個才見面三次的男人告白？難道帝釋天喝醉後的毛病就是跟身旁的人告白？這也太危險了吧？

　　正當阿修羅想著該怎麼回應時，帝釋天又開口了：「好想吐……」
　　「？！？！你等等、」阿修羅趕緊伸長手把垃圾桶拿過來，才塞到帝釋天面前，他就抱著垃圾桶吐了起來。
　　「…………」
　　沒搞錯吧，一瓶5%的汽水就不行了？
　　阿修羅拿了面紙放帝釋天面前，想了想再翻出一條乾淨毛巾沾水讓他擦臉。
　　耐心等待帝釋天吐了乾淨，阿修羅把毛巾遞給他，自己則接手把垃圾袋綁起來，一面問：「你其實不會喝酒吧，幹嘛勉強答應跟我喝？」
　　「因為……」帝釋天的聲音很小，阿修羅必須全神貫注才能聽到。「過了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見到你啊。上次錄影……你一結束就走掉了……」
　　「我那時趕著去打工……」阿修羅想幫自己辯解，說了一半就放棄說下去。這種時候跟一個喝醉的人解釋有什麼用。
　　「今天……整天都能看到你……真開心。」帝釋天說著又笑了出來。
　　阿修羅不由得盯著帝釋天的笑容，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即使他無法確實辨別真言和醉話，但這個微笑卻讓阿修羅覺得非常真誠，不參半點假，和工作場合看到的笑容完全不同。
　　「你……」
　　阿修羅才說了一個字，帝釋天突然往後一躺，伸手胡亂摸了摸，摸到枕頭後就拉過來枕著，眼睛也閉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規律的呼吸聲。
　　「………………」
　　這下好了，床勢必讓給這身價百萬的大名人，看來今晚得睡地板了。
　　阿修羅認命地替帝釋天蓋上棉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熟睡的面容。
　　──真漂亮的臉，比女人還美。如果是女的，剛剛的告白可以考慮一下……
　　阿修羅突然回神，驚覺自己竟在想些不應該的事，搖搖頭把那些念頭驅逐出去。

6.

　　隔日，帝釋天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環境，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昨天他在拍MV，晚上和眾人吃飯，然後……
　　「醒了？要吃早餐嗎？」
　　帝釋天全身一震，像受到驚嚇的貓咪，轉頭就看到阿修羅站在料理檯前，正在準備早餐。
　　阿修羅怎麼會在這裡？不對、應該說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帝釋天的腦袋努力運轉著，終於想起昨晚聚餐結束後阿修羅邀他到他的住處喝酒，卻沒印象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他低頭看了看，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下一秒他猛然察覺自己這是睡在了阿修羅的床上，瞬間手足無措。
　　「你昨晚喝醉了，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阿修羅關心地問。
　　喝醉？！他在阿修羅面前喝醉了？！帝釋天如同天打雷劈，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
　　阿修羅見他表情不太自然，有點擔心：「帝釋天？你還好嗎？」
　　「我、我沒事。」帝釋天從床上跳了起來：「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間……」
　　阿修羅比了自己後方的門：「自便。」
　　帝釋天彷彿逃難似地鑽進了浴室，由於浴室的門就正對著料理台，他還得與阿修羅擦肩而過，不經意聞到的體味讓他心跳加快，都忘了自己在阿修羅的床上睡了一晚，也沾上了那個味道。
  他沒心思去驚嘆小得驚人的浴室，窩在裡面好一會兒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對著鏡子盡可能把自己打理整齊，直到確認臉上的紅潮消退才走出去。

　　阿修羅已經把早餐擺在充當桌子的紙箱上，兩人份的白飯、雞蛋、鮭魚、味噌湯，還有納豆，簡單又豐盛。
　　「不知道你早餐習慣吃什麼，我就照自己的方式做了，不嫌棄就吃吧。」阿修羅說著，在地上坐下，把床墊的位子留給了帝釋天。
　　「謝謝……」帝釋天看著阿修羅用心準備的早餐，不由自主地在他對面正經跪坐。
　　「跪著不累嗎？吃早餐就放輕鬆點吧。」阿修羅單手把蛋打在白飯上，有些好笑地看著過度拘謹的帝釋天。
　　帝釋天猶豫了會兒，放棄了跪姿，改成輕鬆的盤腿坐，這才端起湯碗。「真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
　　「沒什麼，做一人份跟兩人份是一樣的。」阿修羅說著，看到帝釋天有些複雜的表情，又補了一句：「如果吃不慣不用勉強。」昨晚聽帝釋天說了成長的家庭後，越發擔心自己招待不好這尊大佛。
　　「不會的，我只是……」帝釋天捧著湯碗，定定地看著它。心中的感動已經超過了方才的害臊和慌張。「很感謝你……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樣的早餐了。」
　　「是嗎？不然你平常都吃什麼？」阿修羅一口喝完了湯，伸手打開盒裝的納豆。
　　「我不會做飯，平常都吃麵包。如果早上有工作，經紀人會幫我買飯糰在車上吃。」
　　「哦。」
　　阿修羅不再說話，大口吃著早餐，帝釋天慢慢喝完了一碗湯，在心裡掙扎很久後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我昨晚……沒給你添麻煩吧？」
　　「還好，只是我沒想到你喝那種酒也會吐。」阿修羅道。
　　「！！我、我吐了嗎……」帝釋天倒抽一口氣：「真的很抱歉……」
　　「沒什麼，你有好好吐在垃圾桶裡。」阿修羅觀察著帝釋天的反應，看來他昨晚是斷片了。
　　而帝釋天聽到阿修羅的話，簡直想找個地方挖洞躲起來，低著頭道：「抱歉……我不知道我喝那種也會醉。」
　　阿修羅本想回「我也沒想到那種東西也能讓人醉倒」，但見帝釋天一臉恨不得回到昨天的懊悔模樣，決定不再雪上加霜。「以後別喝就是，不用太在意。」
　　「嗯。」帝釋天低低應了聲，看起來相當低落。
　　最後兩人的早餐在沉默中結束，帝釋天吃得有點撐，阿修羅準備的早餐份量太大了，但他捨不得剩下，努力地全部吃完。吞下最後一口飯後，帝釋天放下筷子，道：「謝謝招待，我該回去了……」
　　阿修羅起身收拾碗盤，帝釋天戴上遮掩容貌用的粗框眼鏡與棒球帽，踏出房門前又向阿修羅鞠躬：「不好意思，打擾這麼久。」
　　「別介意。要不是這地方太小了，我很樂意再次招待你。」阿修羅道。
　　「謝謝你。」帝釋天微微一笑，轉身走出阿修羅的住處。
　　看著帝釋天轉身離開的背影，那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纖細卻得獨自支撐百萬粉絲的身影讓他想起昨晚帝釋天酒後傾訴的寂寞。他下意識叫住了他：「帝釋天！」
　　帝釋天停下腳步，帶著疑問回頭。「怎麼了？」
　　阿修羅也不曉得自己為何叫他，愣了愣，趕緊找話來接：「……你知道車站怎麼走嗎？」
　　帝釋天眨眨眼，「我會坐計程車回去。」
　　「喔，好。」阿修羅覺得自己問了蠢問題，抓抓頭掩飾尷尬。「路上小心。」
　　「嗯，謝謝你，再見。」帝釋天又笑了，他不覺得阿修羅的問題好笑，只感受到了阿修羅對他的關心，讓他非常高興。

　　走到大馬路攔了計程車，上車後帝釋天大大吁了一口氣。
　　超出預期的發展讓他心跳比平常還要快，他閉上眼睛試圖讓呼吸緩和下來，沒多久卻被手機的訊息提示聲給喚回神。
　　拿出手機一看，是蘇摩傳給他的工作提醒，這時帝釋天才猛然想起──
　　他又忘了和阿修羅要聯絡方式或SNS！


7.

　　手機鬧鈴在十點準時響起，帝釋天雙眼緊閉，伸長了手從床邊桌上摸來手機後熟練地按掉鬧鈴。
　　過了十分鐘第二個鬧鈴響起，這次鬧鈴響得久了一些才被關掉。帝釋天終於不甘不願地睜開碧綠色的眼眸，拿起手機確認時間。
　　再繼續睡，蘇摩就要打電話來罵人了。
　　帝釋天躺在被窩裡，解除手機的睡眠模式後訊息不停跳出，他先點開蘇摩的訊息──是例行的工作提醒，他得趕快送她已讀代表自己已經醒來。
　　今天的工作從下午開始，要去電視台錄綜藝節目，接著還有平面媒體的採訪。帝釋天不太喜歡參加綜藝節目，他不擅長玩動態遊戲，又覺得自己是個無趣的人，沒有什麼好笑的事情可以製造節目效果。但每次要出專輯前總得上幾個節目進行宣傳，為了工作，帝釋天也只能打起精神面對。
　　蘇摩簡潔的訊息中告知了一點會開車來接他，並和往常一樣替他買好中餐的沙拉，還有今天的錄影阿修羅也會參加。
　　看到最後一行字，帝釋天馬上坐了起來，頭腦一下子清醒了。
　　要和阿修羅一起錄影！

　　午餐一樣是在來接他的蘇摩車上吃了沙拉，帝釋天習慣比表定時間提早到達進行準備，進入休息室時意外發現阿修羅已經到了。
　　「早安。」帝釋天帶著微笑向他打招呼。
　　「早。」阿修羅打了個呵欠，被正在替他化妝的化妝師訓斥了一句不要說話。
　　節目主持人拿了流程來與帝釋天說明，這個節目共要進行四種遊戲，兩個動態兩個靜態，中間穿插主題聊天。製作人指著其中一個時間點：「我想攀岩關卡阿修羅的表現會比你好，所以攀岩結束後，我們會提到阿修羅四肢發達但頭腦簡單，你就附和幾句，最好順便多說一些他的糗事捉弄他。」
　　「我和阿修羅還沒有認識很久，糗事的話可能……」
　　「沒關係，說說你們拍MV時的事也可以，稍微加油添醋一下。」
　　「很抱歉，恕我無法配合。」
　　帝釋天難得強硬的態度讓製作人一時語塞，一旁的阿修羅悄悄看著他。
　　蘇摩本想勸幾句，帝釋天繼續說了下去：「現在大家對阿修羅還不熟悉，或許可以為了節目效果胡扯些什麼，但他很快會走紅，之後大家回頭來這這集節目，也許會大笑、也許會不悅，重點是那些並不是真實的，我認為不適合用來開玩笑。如果需要效果，就讓阿修羅多說說我拍MV時的NG事件吧，凸顯出我玩遊戲不行、就算是簡單的拍攝也常常犯錯的一面。」
　　「……好，如果你認為這樣比較好……」製作人趕緊點頭，接著把下面的流程也說明完畢後，再去找阿修羅說明。

　　書面的說明結束後，是遊戲關卡的練習時間。帝釋天和阿修羅一前一後走出休息室，蘇摩跟在最後。
　　最讓帝釋天頭痛的就是攀岩這關了。他看著眼前剛剛的攀岩牆，上頭有著五顏六色的把手點，還有數個按鈕，需要一一按下才能得分。工作人員為兩人穿上保護裝置，照正式錄影時的順序，由阿修羅先試爬。
　　這樣的遊戲對阿修羅來說只是小菜一碟，手長腳長的他刷刷刷地就爬了上去，輕而易舉。帝釋天充滿敬佩與羨慕地看著他靈活的動作，輪到自己時，內心暗自嘆氣。
　　罷了，錄節目也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娛樂觀眾。
　　帝釋天深呼吸，努力地開始攀爬，難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高，雖然速度不快，至少順利爬到了上半段，只要通過眼前的機關，就能登頂──
　　不料此時他腳下沒踩穩，手掌又為了前進而放開了把手點。「哇！」
　　即使他身上有保護裝置的掛繩，但現場工作人員仍下意識發出了驚呼，帝釋天知道自己不會直接摔落地面，但下墜的失重感仍讓他下意識閉上了雙眼。

　　預期中被保護繩拉住的衝擊沒有到來，而是感覺到自己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沒事吧？」
　　聽到阿修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帝釋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被阿修羅接住了，此時正被他的雙臂橫抱著。
　　「我、我沒事！請放我下來。」帝釋天掙扎著想下來，阿修羅這才小心翼翼地將他放下。
　　直到帝釋天雙腳著地，彷彿被靜音的現場才恢復人聲，製作人第一個衝了過來：「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帝釋天按著自己的胸口，心臟跳得極快，幾乎快要失控。他轉頭向阿修羅道謝，卻發現阿修羅的手臂上出現一條紅痕──是他背上的安全繩索造成的，阿修羅為了接住帝釋天，粗硬的繩子劃過手臂，磨破了一層皮，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阿修羅，你受傷了！」
　　「嗯？喔……這沒什麼，不用理會。」阿修羅事不關己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彷彿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行，要處理才可以……不好意思，請問有醫藥箱嗎？」帝釋天問一旁的製作人。
　　「有的有的。」
　　製作人馬上叫了助理去取，此時有其他工作人員上前替兩人脫去保護裝置，隨後蘇摩就把帝釋天叫去休息，暫停練習。
　　阿修羅想跟上卻被拿了醫藥箱來的工作人員叫住，請他到旁邊坐著消毒，他只得放棄，無言地看著帝釋天離去的背影。
　　需要療傷的不是他，是帝釋天啊。阿修羅在心裡嚷著。
　　都沒有人發現嗎？他受到驚嚇，還感到自責，需要人安慰，你們都不去關心他嗎？
　　方才接住帝釋天的雙手觸感猶存，他意外於帝釋天的體重，然而想到他單薄的身軀又覺得好像不是那麼意外。
　　只是有點不捨。


===

說一下，我很少看綜藝，上面那個遊戲是少數看過的VS嵐的遊戲，借用一下（

8.

　　正式錄影前，節目組給阿修羅換了件長袖上衣，藉以遮掩手上的傷痕。
　　這點皮肉傷對阿修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工作人員仍大驚小怪地替他消毒並貼上膠布，弄得好像什麼大傷口似的，回休息室要換衣服時，帝釋天自責得都快哭出來了，雖然他沒有顯露在外，但阿修羅看得出來，他只是努力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沒事，帝釋天，別放在心上。」阿修羅同一句話說了好幾次，帝釋天只是嗯了聲，然後又低低道一句「抱歉。」
　　意外發現帝釋天原來內心這麼纖細，阿修羅有點不知怎麼安慰他。他不善言辭，跟帝釋天比起來更是差多了。

　　節目錄製完畢後，阿修羅也見識到帝釋天在演藝圈打滾多年的本事。
　　錄影前的小意外雖然讓帝釋天心情受到影響，但在鏡頭前完全沒有表現出來，笑容和往常一樣溫潤，自然地與主持人聊天說笑，還不時把話題帶到阿修羅身上，善盡捧新人的職責，簡直完美，無可挑剔。
　　不愧是紅遍全國、百萬粉絲的巨星。阿修羅在心裡感嘆。

　　〈戰神〉MV在錄製的兩週於網路上公開，阿修羅果然再次引起轟動，且這次的MV中清楚拍到了阿修羅的正臉，陽剛的五官與帥氣吸引無數人的目光，討論度幾乎高過了帝釋天。
　　配合這樣的熱潮，阿修羅果然接連參與了幾個帝釋天的新專輯宣傳活動，而他也在專輯發售的前一周與經紀公司正式簽約，成為旗下所屬藝人。
　　聽到消息的帝釋天非常開心，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和阿修羅熟稔起來，親自向公司表示願意負責當前輩來帶新人。以帝釋天的天王級的資歷與名氣其實不需要這麼做，公司傳統的「前輩帶新人」除了在各項公開活動拉拔新人名氣外，私下還要教導許多工作態度、業界潛規則、身體與心理素質的維持調適……等等各種瑣碎的事情。不過帝釋天既然主動請纓，公司自然也樂得把阿修羅交給他，期許他能帶出第二個帝釋天。

　　簽約隔天，得知阿修羅要到公司辦理一些手續，帝釋天特地去公司找他。
　　他在員工專用的休憩區邊喝熱可可邊等待，不時有人經過向他打招呼；有些熟識的會與他寒暄幾句，祝賀他即將發新專輯。帝釋天一一應對，卻也不禁感到疲倦。正當他想換個地方等待時，他企盼的身影終於出現。
　　「阿修羅！」帝釋天朝他揮手。
　　「等很久了嗎？」阿修羅看到他便加快了腳步。今天的他還是穿著非常隨興的連帽外套與牛仔褲，看起來就像剛下課要去打工的大學生。但帝釋天心裡已經勾勒過無數次阿修羅未來站在舞台上閃耀的模樣。
　　「還好。你事情都辦完了嗎？」
　　「嗯，都處理好了。」
　　「那你晚上有沒有空，我和你說些工作要注意的事，我們可以邊吃飯邊──」
　　「唷，這不是我們的聖帝嗎？好久不見。」
　　帝釋天的話被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打斷。阿修羅看到帝釋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轉瞬即逝，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聖帝」是帝釋天的粉絲給他的愛稱，但帝釋天公然表態過不希望被這麼稱呼，因此在公開活動上幾乎不會聽到這個稱呼，只有網路上還是有些粉絲會使用。
　　帝釋天不得不轉身，帶著微笑回應那個走過來的男子。「光明天前輩……久疏問候。」

　　原來他就是光明天。阿修羅默默打量著他：上個世代的過氣藝人，隨著年紀增長，醜聞都快比通告還多。第一次親眼見到本人，看起來比電視上還要惹人厭。
　　「怎麼和我講話還是這麼生疏，早說過和我相處不必這麼拘謹。」光明天走近帝釋天身前，帝釋天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沒想到會在公司巧遇，前輩工作辛苦了。」帝釋天依舊用疏離的口吻回應。
　　「我的工作哪有你多，不過得到你一句辛苦，今天來公司就值了。」光明天說沒兩句就動手動腳，阿修羅很想揮開那隻在帝釋天肩上亂拍的手。「下周又要發專輯了對不對？走，前輩請你吃飯，提早恭喜你專輯大賣。」
　　「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不巧我今晚……」帝釋天試圖婉拒。
　　「有什麼比請吃飯還重要的？」光明天不肯放棄。
　　阿修羅看不下去，把帝釋天拉到自己身旁：「他晚上要跟我吃飯，沒空。」
　　「你是……」光明天第一次把視線放到阿修羅身上，「哦，你就是在帝釋天的MV跳舞走紅的那個小鬼啊？聽說簽約了是嗎？」
　　阿修羅懶得理他，一個字都不想回答。
　　「都是同公司的人，那你也是我的後輩。不過吃個飯而已，一起來吧。如何，帝釋天？這樣也不礙到你原本的行程，對吧？」光明天的視線又回到帝釋天身上。
　　帝釋天陷入為難，他的確找不到藉口拒絕了。

　　正在煩惱之際，又有聲音插入他們之間。「我剛剛聽到吃飯嗎？還能不能湊一腳？」
　　帝釋天轉頭，這次他臉上不是尷尬或反感，而是鬆一口氣。「茨木……好久不見，還有酒吞也在。」
　　當紅雙人組合「大江山」的茨木與酒吞一前一後走了過來，走前方的茨木大步上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剛好站在帝釋天與光明天中間：「我們也剛好要去吃飯，捎上我們吧？」
　　「這……」帝釋天看向光明天。
　　眼看人越來越多，光明天心中不悅，礙於顏面又不能拒絕，只好答應：「行，都來，多兩張嘴我還餵得起。」
　　「那就有勞前輩。」帝釋天向他低頭道謝。
　　「喂，你真要……」沒想到帝釋天還是答應了，阿修羅忍不住開口，卻被帝釋天拉了拉手，搖搖頭意示他別多話。

　　「你幹嘛答應他。」走出公司時，阿修羅拉著帝釋天走在光明天身後數步之遙，低聲問。
　　「他是前輩。」帝釋天也壓低聲音回應。
　　「那又如何，前輩就不能拒絕？」
　　「『他』不能拒絕。」帝釋天低垂著眼簾，「有些人一句話可以左右別人後半輩子。想在這圈子生存，身段要放軟些。」
　　阿修羅沒有說話，不爽卻全寫在臉上。
　　「沒事的，酒吞跟茨木也在場的話，他不會做什麼。」感受到阿修羅的情緒，帝釋天趕緊安撫他：「酒吞和茨木與我交情不錯，對你來說也是個多認識前輩的好機會。等等你要主動自我介紹，知道嗎？」
　　阿修羅只冷哼一聲作為回應。


9.

　　前往餐廳的路上阿修羅始終臭著一張臉，帝釋天則負責應付光明天不停丟來的話題，直到計程車開到一間高級居酒屋前，三人才下車。
　　天色逐漸昏暗。等另一台車的酒吞與茨木也下車，服務員帶領五人進入包廂。
　　光明天主動在主位坐下，酒茨二人在他右邊落座，帝釋天坐他左邊，然後才是阿修羅。
　　一頓飯下來，光明天幾乎都在與帝釋天說話，茨木不時插嘴幾句，酒吞只顧喝酒，阿修羅從頭到尾都被當成擺飾。等到飯局後半，光明天開始勸酒。
　　阿修羅保鑣一般警戒了起來。

　　「喝一杯就好，帝釋天，就當賣我一個面子。」不論帝釋天怎麼婉拒，光明天依舊鍥而不捨：「這種東西小孩子都能喝，只喝一杯能出什麼事。」
　　酒吞跟茨木已經各替帝釋天擋了一杯，接下來得靠自己才行。帝釋天在內心嘆了一口氣。
　　以前拒絕幾次對方就放棄了，沒想到今天光明天特別死纏爛打。帝釋天看著被推到面前的橙黃色啤酒杯，他不是沒嘗試過，但先別說刺喉的酒精實在難以入口，這種啤酒只要半杯，他就別想自己走出店裡了。
　　……罷了。今天有阿修羅在，咬著牙也得把前輩的楷模做給他看。
　　帝釋天放棄掙扎，伸手正欲端起酒杯，阿修羅卻先他一步把酒杯端走，咕嚕咕嚕灌了半杯後用力放下杯子，碰的一聲，還噴濺了些許出來。
　　「帝釋天說不喝，今天就沒有人能讓他喝任何一滴酒。」寂靜的包廂中，阿修羅霸氣宣布。
　　帝釋天愣愣地看著替他擋酒的阿修羅，一時忘了自己該說什麼；光明天也愣了幾秒才回神，帶著被冒犯的怒火拍桌站了起來。「這是跟前輩說話的態度嗎？」
　　「前輩？哪裡？」阿修羅掏了掏耳朵，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
　　「小鬼膽子不小，你以為你算哪根蔥？你還在吃奶嘴時老子就在電視台了！」光明天繼續叫囂。
　　「哦，在電視台洗廁所嗎？洗了二十年廁所，難怪講話都是臭的。」
　　「你！」光明天氣極，演藝圈裡誰碰到他不是畢恭畢敬，極盡逢迎諂媚，只求能與他打好關係獲得多一點螢光幕前的曝光機會，誰想到今天卻被一個新人洗臉。他拿起桌上還有半杯的啤酒杯就朝阿修羅潑了過去。
　　阿修羅敏捷地躲過了被啤酒潑灑的命運，也站了起來，掄起拳頭就要朝光明天的臉揍下去。
　　帝釋天卻挺身擋在光明天之前：「不行、唔！」
　　阿修羅的拳頭來不及止住，狠狠命中了帝釋天的臉。
　　酒吞跟茨木看傻了，連該出面阻止都忘記。
　　打中帝釋天的阿修羅也傻住，不由得怒道：「你幹嘛幫這種人擋拳！」
　　「不能動手。」阿修羅的拳頭和他的脾氣一樣硬，帝釋天痛得眉頭揪在一起，卻沒有用手摀住被打的臉頰，而是握住了阿修羅的拳頭。「如果你忍不下，就打我好了，不能打別人……」
　　「你……！」阿修羅氣極，反手握住帝釋天纖細的手腕，「好，我們到外面解決。」
　　說著，他就這麼抓著帝釋天的手腕往外走，拋下還在叫罵的光明天與從頭到尾都忘記說話的酒茨二人。


10.

　　帝釋天被阿修羅拉著出了居酒屋，沉默不語地走了一小段路，直到轉進一條無人的小巷子才停下腳步。
　　阿修羅做了兩個深呼吸，回頭看向一路被自己抓著的帝釋天，路燈微弱的光線映照下，隱約可見帝釋天左臉頰上的紅腫。
　　方才的怒火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衝動過後的懊悔。把帝釋天的臉給打腫了，他簡直千古罪人，拜託明天帝釋天千萬沒有節目要錄。
　　「冷靜一點了嗎？阿修羅。」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帝釋天。
　　阿修羅看著帝釋天沉著的臉，歉疚地別開視線。「……抱歉。很痛吧。」
　　「還好。」帝釋天漠不在意，比起自己，他更在意阿修羅。他下意識做了個壓低帽沿的動作，然後才發現帽子並不在他頭上。失去遮掩面容的東西，他突然有點慌了，要是這時被認出來……
　　阿修羅看出帝釋天的憂慮，沒多想便脫下身上的連帽外套，披在帝釋天身上再將連身帽拉到他頭上。「這樣就不會被看到了吧。」
　　「……謝謝。」帝釋天不由得捏住了阿修羅的外套衣擺，上面的味道令他忍不住沉醉，他努力不去在意味道，想到剛剛的意外，輕輕嘆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我會向光明天道歉，你也得道歉，就算他出言不遜，你也不該對他說那種話，更不能動手。」
　　「一人做事一人當，道歉我自己去，你又沒有錯，幹嘛道歉。」
　　「我有連帶責任。」帝釋天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很感謝你，但以後別再這樣做了。要是他從你對你懷有成見，我怕你之後工作會受影響……」
　　「我不怕，大不了不幹這一行。」阿修羅冷哼一聲。
　　帝釋天失笑，這人昨天才簽約，今天就說這種話。「別說氣話，阿修羅，你還太年經、經歷過的事太少，慢慢就會明白了，很多事情必須忍耐，不能意氣用事。」
　　「面對那種人，我忍不了。」
　　「你得學會忍。」帝釋天嘆氣：「你不懂……在這個圈子裡人脈很重要，必須盡可能和他人打好關係，日後你還會遇到許多像這樣交際應酬的場合，你總得獨自面對。」
　　阿修羅並非不能理解帝釋天所說的話，但他很不服氣，很不甘心，還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參雜其中，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只覺得一股氣堵在心口，讓他很不痛快。
　　「今天的事不用擔心，我會替你擺平。」見阿修羅一臉沉悶，帝釋天又道。
　　「你怎麼擺平？」阿修羅問：「那傢伙分明對你心懷不軌，要是他又約你單獨喝酒，你怎麼辦？」
　　「我會想辦法。」
　　「什麼辦法？硬著頭皮喝嗎？出事怎麼辦？」
　　「……別被報導出來就好了。」帝釋天低聲道。
　　這話讓阿修羅氣得咬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不是什麼大事，很多人都是這樣過來的。」與阿修羅相反，帝釋天顯得相當冷靜。
　　帝釋天淡漠的態度讓阿修羅的火氣收斂了些，他可以察覺到帝釋天話中的苦楚，開口的聲音也不再火爆：「你以前……也是嗎？」
　　「是啊，在這個圈子裡，很多事情只能一個人面對，一個人忍耐。過了就過了。」帝釋天的聲音輕輕的，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沒有人能幫你嗎？」阿修羅忍不住問。
　　「現在就跟你說這個也許有點殘酷，不過這裡沒有朋友，尤其等你走紅之後，你也許會有工作上的夥伴，但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會有點寂寞吧。不過有時候忙碌起來也不會太在意就是了……」
　　帝釋天越說越小聲。他本來沒有要說這些的，阿修羅還不用知道這些事，也許他與自己不同，不會走上一樣的道路。這只是他的自我保護裝置。在心裡圍起一道牆保護自己，寂寞也沒關係，習慣就好了，當初決心走上這條路，他就有所覺悟了。

　　帝釋天口中說出的寂寞二字，莫名刺痛了阿修羅的心。
　　「沒有朋友，那能有情人嗎？」他脫口而出。
　　帝釋天睜大了眼睛。
　　阿修羅豁出去了：「你之前說過喜歡我，還算數嗎？」
　　「我什麼時候說、說……」帝釋天下意識反駁，卻刷紅了臉，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在我家喝醉那次。」
　　「騙人，我、我怎麼可能……」
　　「嗯，喝酒的隔天我確實有騙你，說你喝醉後沒有說什麼。」阿修羅道：「但我現在沒騙你，你喝醉後確實說了喜歡我。」
　　「那是……醉話……」帝釋天試圖為自己開脫。
　　「是嗎？只是醉話？」阿修羅握住帝釋天的手，彷彿怕他下一秒就逃走。「之前的不算數也沒關係，我現在重新說一次。我喜歡你，帝釋天，和我交往。」

　　帝釋天低著頭不敢看向阿修羅，這樣的發展他始料未及，他確實喜歡阿修羅，幾乎可說是一見鍾情；他也想過告白，但不是現在，不是兩人才逐漸熟識、阿修羅剛要開始發展的這個時候……

　　看帝釋天的反應，阿修羅知道自己大概嚇到人了，但他說話向來直來直往，沒辦法像帝釋天那樣拐彎抹角的。再說了，喜歡就是喜歡，這種事還是直球決勝負最乾脆。
　　「我不想再看到你委曲求全的樣子，也不想讓你總是為了別人犧牲自己。如果你沒有可以倚靠的朋友，那就讓我來保護你。」阿修羅把帝釋天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上，定定地看著他。「有我在，你不必再隱忍，我想看到你的笑容、看到你開心的樣子，帝釋天。」
　　「你……」
　　「我怎麼？」
　　「你哪裡學來這種台詞的……」帝釋天忍不住以手掩面。
　　他隱約感覺，心裡築起來保護自己多年的那道牆，快被阿修羅拆毀了。
　　「沒有哪裡學來的，我不太會說話，只是把心裡想的直白地說出來而已。」阿修羅道。
　　「……」
　　「……抱歉。如果你那天真的只是醉話，沒有那個意思，我不會勉強你。」阿修羅緩緩鬆開緊握住的手，「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帝釋天卻反手握住了即將鬆開自己的手，「不行，你已經說了，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
　　「好。」
　　「？什麼好？」
　　「交往。」帝釋天簡短地說。「好。我答應。」
　　突如其來的轉變，換阿修羅愣了。
　　帝釋天終於抬起頭，碧綠色的眼眸直視著阿修羅，竟帶著一絲霸道。「不准後悔。」

11.

　　停紅燈的時候，蘇摩透過後照鏡看了帝釋天一眼。
　　帝釋天渾然不覺，一手拿著飯糰，另一手抓著手機，和平常他在車上移動的模樣差不多；但蘇摩看得出來今天的帝釋天和平常不同，他今天心情特別好，上車之後甚至不自覺地在哼歌。
　　和帝釋天共識這麼多年，蘇摩自認很了解他，也許是身為名人的自我保護，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鮮少顯露情緒，不管在誰面前都帶著溫和的笑容。這樣的一面讓他出道不久就獲得了「聖帝」的愛稱，只有蘇摩多年看下來發現，他的笑容十年如一日，帶著距離感，開心也是這樣笑，難過也是這樣笑，彷彿一道高牆，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真正的情緒。
　　但今天他確實感覺帝釋天心情極佳，從他認識阿修羅之後笑容就多了一絲真誠，今天似乎又更加開心。
　　是因為阿修羅簽約了？而且帝釋天作了他的前輩？光這樣就能讓他開心到哼歌？還是……
　　「光明天出事你很開心？」蘇摩忍不住問，雖然他知道帝釋天不是這種幸災樂禍的人。
　　「咦？怎麼會，我也很關心他的情況。」帝釋天沒多想就回答。
　　今天一早網路上瘋傳一條新聞：光明天酒後鬧事，打傷餐廳店員，正在接受警方調查。光明天在演藝圈中雖然地位崇高，但也樹立不少敵人，一旦有什麼風坡八卦媒體就見獵心喜地大肆報導，這次搶在公司出手擺平之前就把事情鬧大了。
　　帝釋天當然關心他了，他現在自身難保，也沒心思來找阿修羅麻煩，這樣的狀況最好一直延續下去。

　　蘇摩還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繼續開車。

　　帝釋天確實心情極好，只要想到昨晚的事，他就忍不住浮現笑容。
　　阿修羅向他告白了，現在他們是彼此的男朋友。
　　男朋友。
　　帝釋天在心裡無數次復述這三個字，從一開始會在床上滾來滾去興奮不已，到現在他只會覺得心裡甜滋滋的，做什麼事都輕快了起來。
　　雖然礙於身分因素，他們的關係不能公開，但就算只能偷偷摸摸交往，也半分不減帝釋天的喜悅。

　　昨晚他們沒有再回去居酒屋。告白之後兩人並肩而行，在幾乎沒有其他路人的小巷中散步了一會兒，小聲聊了些未來的安排。
　　其實也說不上安排，只是先取得相處上的共識，比如他們不能在外面約會，所以見面就到其中一人的住處。多虧了前輩的身分，往後他們常見面也不奇怪。
　　「那等等要去我家嗎？」阿修羅問。他知道帝釋天還是擔心在路上被認出來，他原本想牽他的手，被帝釋天依依不捨地抽回。
　　帝釋天再次忍痛拒絕：「我明早要錄晨間節目，六點就得到電視台，今天要早點睡……」
　　「是嗎，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阿修羅有點遺憾，但也不願勉強。
　　「你明天有工作嗎？」
　　阿修羅拿出手機，點開行事曆查看，裡面已經有他的經紀人為他安排的工作。「十點要拍形象照。中午跟經紀人在公司吃飯，他說要給我上課。」
　　帝釋天眼睛一亮，「中午嗎？好，那我跟你一起，你跟你經紀人說一聲我也會過去。我是前輩，在場也很正常。」

　　於是錄完晨間節目後，帝釋天一面吃飯糰一面前往雜誌訪談的地點，結束訪談正好中午，再請蘇摩開車載他到公司。
　　「你到公司有事？」蘇摩好奇地問。
　　「嗯，有點事找阿修羅。」
　　不出心中猜想，蘇摩撇撇嘴，沒有多問。這段時間他實在受夠阿修羅三個字了。她讓帝釋天下車後便說要去替他買午餐，等等再拿過去給他。

　　帝釋天傳了訊息告訴蘇摩他們在五樓的小會議室。蘇摩手上提著帝釋天的午餐搭電梯，一面確認下午節目錄影的時間，一面計畫這段空檔要做什麼事。
　　當她打開小會議室的門後，一個雀躍的聲音傳入她耳中，蘇摩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蘇摩！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
　　「你、」蘇摩差點拿起手上的袋子揮過去：「迦樓羅！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阿修羅的經紀人。」迦樓羅笑咪咪道：「帝釋天是阿修羅的前輩，你也是我的前輩，請多指教，蘇摩姊姊❤」
　　蘇摩被喊得雞皮疙瘩都上來了，放下帝釋天的午餐後轉身甩門就走。

　　從此蘇摩更加討厭阿修羅，帝釋天努力調解未果，最後放棄。


12.

　　帝釋天坐在阿修羅旁邊，中間刻意隔了一個位子，一面聽迦樓羅給阿修羅說明事情，一面吃著蘇摩買來的沙拉餐盒。
　　阿修羅聽得很認真，帝釋天盯著他專注的側臉，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懵懵懂懂地踏入了這個圈子，除了經紀人外無人可以依靠，就算有前輩指導，所有事情還是得由自己一肩扛起。
　　幸好阿修羅不需要這樣。帝釋天欣慰地想著。他會陪著阿修羅，手把手教他所有需要留意的事情，自己經歷過的困難，他不會讓阿修羅遭遇太多。

　　迦樓羅講完一個段落暫停喝水，正好手機訊息聲響起，他順手滑開一看，道：「哦，早上的照片來了。」
　　「這麼快？」阿修羅打了個呵欠。
　　「我說我們趕著開SNS，要他們先給幾張讓我們用。」迦樓羅說著，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把照片傳給阿修羅。此時有人通知中午的便當送到，迦樓羅起身去拿，要阿修羅先挑照片，頭貼和第一篇發文各需一張。

　　迦樓羅才剛把門關上，帝釋天馬上湊到阿修羅身旁：「我也要看照片。」
　　阿修羅索性把手機推到帝釋天面前：「你替我挑吧，看你覺得哪張好看。」
　　帝釋天還沒點開，先把迦樓羅傳來的幾張照片全部轉傳給自己，才一張一開點開看。「都好好看啊……」他忍不住讚嘆。
　　阿修羅在旁邊看著帝釋天的樣子，臉上不自覺露出微笑。

　　帝釋天認真地在八張照片中挑選，最後選了一張阿修羅穿著白襯衫的照片，照片中襯衫的扣子一顆都沒扣，精壯的腹肌盡收眼底。「這張最好看。」
　　阿修羅看了一眼，「這張放頭貼嗎？還是發文。」
　　「嗯……」帝釋天想了想，卻突然後悔了。「算了，別用這張。」
　　「？不是說這張最好看。」阿修羅不解帝釋天怎麼剛說完就反悔。
　　「最好看的這張我要私藏，不准用。」帝釋天小聲地說。
　　阿修羅聞言笑了出來。「不然你看哪兩張不好看，我就用那兩張。」
　　「都好看啊，沒有不好看的……」帝釋天越說越小聲，也許是自覺說的話太過幼稚，都不好意思抬頭。又看了好一會兒，才選出兩張照片，分別作為頭貼和發文使用。
　　「這兩張最不好看？」阿修羅笑著問。
　　「才沒有，就說了都好看。」帝釋天嘟著嘴反駁，一面從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機問：「你的ID是什麼，我要追蹤。」
　　「都還沒開始呢，早上才剛申請。」阿修羅道。
　　「我要第一個追蹤。」帝釋天堅持。
　　「不追也沒差，這個帳號會給公司管。」
　　帝釋天有點驚訝，「你不自己使用嗎？」
　　「我不擅長用這種東西。」阿修羅簡短道。

　　藝人的SNS通常會由經紀公司與藝人共同持有帳號，公司會有專人發布官方消息，藝人自己也可以自由發表與粉絲互動。帝釋天的SNS就充滿了本人的發文，每天都會至少發一篇文章，若有時間還會回覆粉絲的留言。
　　帝釋天有點遺憾，但也不勉強他，只是堅持問出他的ID，心滿意足地看著連頭貼都還沒設定的SNS主頁上追蹤人數從0變成1，而這個1就是自己。

　　阿修羅看著按下追蹤後一臉喜孜孜的帝釋天覺得好笑，「只是給粉絲追蹤的SNS你也這麼開心。」
　　「我是你的粉絲啊，而且還是第一個。」帝釋天沉醉於成為第一個追蹤者的愉快之中：「第一次一起錄MV的時候就被你迷住了。現在不只是粉絲，更是……」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只顧著笑。
　　對了，等阿修羅的FAN CLUB開設後，他也要第一個加入。會員證上000001的號碼一定得屬於他。


13.

　　迦樓羅拿了中午的便當回來，帝釋天只好回到原本的位子上繼續吃他的沙拉。阿修羅看了沙拉餐盒一眼，皺眉問：「你中午只吃那樣？」
　　「嗯。」帝釋天點頭，戳了一片生菜放進口中。
　　「能吃飽？」
　　「不會餓就行。」
　　阿修羅不甚贊同帝釋天這樣的飲食，但迦樓羅在旁邊，他不能多說什麼。中午只吃蔬菜水果，難怪帝釋天這麼瘦，之前一起在外吃飯的時候也沒見他吃多少，都在說話。阿修羅打開自己的餐盒，心裡以男友的身分訂下了第一個目標：要把帝釋天養胖一點。

　　午餐結束後迦樓羅的上課繼續。他把手機上的行事曆設定與阿修羅共享，說明目前接到的幾個通告：明天有個雜誌專訪，還有一個知名運動品牌要邀他擔任模特。帝釋天在旁聽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雜誌專訪要穿自己的服裝，阿修羅，你有適合的衣服嗎？」帝釋天覓了個空檔插話問道。
　　「什麼樣算適合的衣服？」阿修羅不解。
　　帝釋天回想這段時間阿修羅的穿著，幾乎都是Ｔ恤牛仔褲，頂多加一件運動外套，而且看起來都已經洗舊了。如果是節目錄影或拍照，到現場就會換上製作組或贊助商提供服裝，並特地請了化妝師來上妝。但雜誌專訪沒有人會提供衣裝，訪談後的攝影會直接以當日服裝進行拍攝，是表現個人品味與穿衣風格很重要的場合。
　　阿修羅剛入行，公司會為他配置化妝師，但服裝必須自己打點。
　　「找個時間買衣服吧。」帝釋天道。
　　「哦。那我下午去新宿逛逛。」阿修羅乖乖點頭應諾。
　　「你……」帝釋天一時語塞，「你現在是公眾人物，跑去新宿逛街，是想開粉絲見面會嗎？」
　　「啥？我又不是你，應該不會吧？」
　　阿修羅參與的兩隻MV加起來點閱率已經超過百萬了，這人竟然還以為自己默默無名嗎？帝釋天無奈，盡責地繼續道：「訪談是下午對嗎？那早上我陪你去挑衣服。我幫你聯繫熟識的店家，他們可以配合讓我們包店購物。」
　　「不用這麼麻煩吧……」阿修羅皺眉，包店？要這麼大陣仗？
　　「不麻煩，挑選個人風格的衣服是很重要的，之後就算錄節目會有人提供服裝，你從出門到抵達現場這段時間還是得穿得體面一點，所有人都會看到你穿什麼樣子，所以不能再隨便穿Ｔ恤牛仔褲出門，知道嗎？」
　　「……哦。」
　　帝釋天看得出阿修羅有點不甘願，麻煩二字明顯寫在臉上。他沒多想就伸手摸摸阿修羅的頭：「乖，聽前輩的話。」

　　隔天早上，迦樓羅開車載了阿修羅，再繞到帝釋天的住處接他（蘇摩聽到是要帶阿修羅去買衣服，說什麼都不願意接送）。車子開到表參道，在一間男性潮牌的旗艦店前下車──已經有一名店員在門口等候，一見到帝釋天馬上進前迎接。
　　阿修羅看了眼店面，這品牌他知道，雖非國際頂級名牌，但也不是平價服飾，對於以前必須靠打工辛苦賺取生活費的阿修羅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價位。他默默在心裡計算，這段時間拿到的演出費扣除房租後能買幾件衣服。
　　「今天的費用會由公司負擔，你儘管挑喜歡的。」大概是看出阿修羅心裡所想，帝釋天開口道。
　　「真的？」阿修羅有點懷疑，他沒聽迦樓羅提起過。
　　「是公司給你的特別待遇，一般新人可沒有。」帝釋天笑著說：「公司很重視你，希望你好好發展。」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店裡，店裡還有兩名店員在一旁待命。帝釋天讓阿修羅自行挑選，自己走到櫃檯前，從皮夾抽出一張信用卡交給店員，壓低聲音道：「今天的消費從這邊結。」
　　「是。」訓練有素的店員恭敬地接下卡片，一個字也沒多說。

　　「帝釋天，還是你幫我挑吧。」阿修羅清澈的聲音從店裡另一端傳來，他沒什麼逛街買衣服的經驗，看著成堆的衣服實在無從挑起，只得大聲呼救。
　　「來了。」帝釋天應答的聲音輕快，他很樂意為他的阿修羅治裝，雖然心裡有一絲私心想獨佔這個人，但既然不能獨佔，那麼也要將他最好的一面展露在眾人面前。
　　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阿修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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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喜歡看修帝兩人互寵對方(σ′▽‵)′▽‵)σ

14.

　　帝釋天的新專輯發售首週就成為單週銷售排行榜冠軍，隨之而來的便是接不完的通告，各式各樣的節目錄影、媒體訪談，還有新的廣告拍攝等；阿修羅也不遑多讓，公司為他安排了一個舞蹈節目做為他的正式出道，而除了公開活動，他還密集接受歌唱與演戲的訓練，以便往後能更多面向的發展。兩人忙得幾乎沒有時間與對方獨處，難得有空閒時間也無法對上，幾個共同參加的錄影或訪談成了難得能相處的時光，只是眾目睽睽，他們言行舉止都必須收斂，不能踰矩。
　　阿修羅有幾個工作是帝釋天為他牽線的，這些年來帝釋天努力累積了不少人脈，現在全用在了阿修羅身上。心裡多少有點寂寞，但看著阿修羅的曝光度逐漸升高，帝釋天心裡很是滿意。

　　這忙碌的兩週，兩人只能在睡前用視訊通話一解相思之情。
　　晚上十一點多，帝釋天一回到家，連衣服都沒換就迫不及待播打視訊通話。機械音響了幾聲，很快就被接起，然而阿修羅卻沒有開啟視訊。
　　「阿修羅，你睡了嗎？我吵醒你了？」帝釋天問。
　　『還沒。你剛回家嗎？』
　　「嗯，今天錄了兩個節目，累死我了……」
　　『辛苦了，快去洗澡休息吧。』
　　「我想和你說說話……開鏡頭好不好？」帝釋天的聲音帶著撒嬌的意味。
　　『你洗好澡我就開鏡頭，我還沒有要睡，會等你的。』阿修羅堅持。
　　帝釋天只好乖乖去洗澡，洗漱出來並吹乾頭髮後，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了。他再次拿起手機播了通話，這次終於如願看到阿修羅的臉。
　　『洗好澡了？』阿修羅問。
　　「洗好了。」帝釋天伸長了手，讓阿修羅能透過鏡頭看到自己身上穿著睡衣的樣子。睡衣上印著可愛小熊的圖案，他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輕輕的笑聲。
　　『那就早點休息吧，明天也是早上就有工作不是。』阿修羅的聲音很溫柔，加上他本就低沉的嗓音，似乎有著催眠的力量。
　　帝釋天在床上躺下，卻不肯輕易放下手機。「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說話，一直催我睡。」他故意對阿修羅鬧脾氣。
　　『我是怕你睡眠不足，明天精神不好。』阿修羅很有耐心，又補上一句：『乖，聽男友的話。』
　　工作上的事，帝釋天只要對阿修羅說「聽前輩的話」，阿修羅便不能不從；撇除工作的事，阿修羅發現帝釋天某些生活習慣因為獨居而不怎麼好，就會搬出同一句話，只是把「前輩」換成「男友」，對帝釋天出乎意料地有用。
　　果然帝釋天嘟著嘴沒有再鬧，不甘心地又提出央求：「那我要聽你唱晚安曲。」
　　螢幕裡的阿修羅失笑：『你是小孩子嗎？』
　　「不管，我要聽。」帝釋天耍任性：「你不唱我就不睡覺。」

　　前天兩人一起參加一個節目錄影，主持人問到阿修羅喜歡的音樂類型，阿修羅竟回答，最喜歡的是小時候母親唱給他聽的晚安曲。當晚帝釋天就纏著他唱給自己聽，阿修羅隨意哼了一段，沒想到今天帝釋天又吵著要聽。
　　捱不過戀人的任性要求，阿修羅低聲吟唱著母親的晚安曲，曾經這是最愛他的人為他唱的歌，如今換他為最愛的人而唱。
　　唱完一小段曲子，阿修羅看著手機螢幕中只剩半張臉的帝釋天，雙眼已經閉上，雖然手機還握在手上，但看來人已經睡著了。
　　「帝釋天？」阿修羅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螢幕裡的人沒有反應。
　　竟真的聽晚安曲聽到睡著了。阿修羅臉上浮現淺笑，充滿了寵溺，有些捨不得切斷通話。
　　「晚安，帝釋天。」


15.

　　專輯發行之後，全國演唱會也即將到來。
　　「一個地方開七場？連北海道都開五場？」阿修羅看著演唱會日程，皺眉看向帝釋天：「這什麼安排？」
　　「每場時間只有90分鐘，所以才會多開幾場。」帝釋天解釋道。
　　「為什麼這麼短？」
　　「……因為我體力不夠好，沒辦法撐太久。」帝釋天撇頭，回答的時候看著牆壁。
　　對外的官方說法是，帝釋天的粉絲太多了，每次演唱會的搶票都是戰爭，帝釋天不忍看到粉絲在網路上哭求門票，於是縮短時間、增開場次，希望讓盡量多一點粉絲能參加演唱會。帝釋天確實如此為粉絲請願過，也不算說謊，但體力仍是縮短時間的主因。
　　「你太瘦了，每天中午都只吃生菜水果，體力會好才怪。」阿修羅忍不住又道。
　　帝釋天嘟著嘴沒有作聲，他三不五時就會被阿修羅釘飲食問題，可是他就是食量小，不喜歡吃太多、也不喜油膩的肉類，瘦也不是自己願意的，他多羨慕阿修羅擁有一副精壯的身體。
　　舞蹈老師適時叫走了阿修羅，帝釋天心底暗暗鬆一口氣。
　　他看著排練場上阿修羅和其他舞群揮汗練習的身影，羨慕之情油然升起。
　　阿修羅永遠不會知道，他有多希望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毫無顧忌地舞動肢體。

　　這天的排練只有半天，下午三點，帝釋天和阿修羅先離開了排練場，前往電視台錄一個歌唱節目。製作單位特別要求帝釋天演唱〈戰神〉，當然阿修羅也要同台跳舞。
　　除了〈戰神〉，帝釋天另外再唱了兩首歌，曲風較為抒情，台上只有帝釋天一人，剛跳完的阿修羅站在鏡頭之後，忽然發現這是他第一次能夠專注聆聽帝釋天現場高歌──之前他都同台伴舞，專心於舞蹈之中。
　　他驚訝於帝釋天單薄的身板，唱出的歌聲卻飽含無限的力量，清澈且動聽。阿修羅突然理解為何帝釋天會被粉絲冠上「聖帝」之名，有人如此評價過：聽帝釋天唱歌彷彿在教堂中聆聽聖歌，精氣神都被洗滌一番。再加上帝釋天的歌曲有許多是他自己填詞的，他的用詞淺顯易懂，不堆砌詞藻，善用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寫出治癒人心的詞作，極受大眾喜愛。
　　這樣有如天人下凡般美好的人，難怪會被當成「聖帝」，即使知道帝釋天不喜歡被這麼稱呼，阿修羅仍在心中贊同這個稱號。
　　而他竟如此幸運，能夠獲得這人的青睞。
　　茫茫人海中能與帝釋天相遇、相愛，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能稱為奇蹟。


16.

　　「阿修羅，最後一場演唱會結束後，要不要來我家？」
　　結束最後一次的舞台排練，趁著休息室中沒有別人在，帝釋天悄悄詢問阿修羅。
　　阿修羅有點意外於帝釋天的邀約。兩人交往至今一個月餘，去過彼此住處數次，但都沒有過夜，親密接觸也僅止於淺淺的親吻。演唱會結束後，也就是晚上，邀他一起過夜的意思，難道是……
　　「好啊。」阿修羅馬上答應。管他什麼意思，先答應再說。
　　阿修羅回答得爽快，帝釋天臉上也浮現欣喜的微笑。
　　帝釋天的微笑瞬間洗去了阿修羅整天排練下來的疲累。他喜歡帝釋天的笑容，節目上的也好，私底下自然的更好――當然不是認為節目上的笑容虛假，他只是覺得解除工作模式後的帝釋天像個孩子，那樣不帶任何目的的笑容更加吸引他的目光。
　　只是阿修羅總覺得，帝釋天看起來心事重重。對演唱會感到緊張嗎？
　　阿修羅才想試著探問，蘇摩不巧在這時敲門進來了。他聽著蘇摩對帝釋天叮嚀一大串隔天演唱會初日的注意事項，默默放棄了想對帝釋天說的話，最後只要他回去早點休息，便分頭離開了。

　　睡前兩人照例視訊通話了一會兒，帝釋天說了些無關緊要的網上看來的趣事，阿修羅靜靜地聆聽，卻始終沒有放下內心掛意的事，等帝釋天說完，他才開口探問：「你很緊張嗎？對於演唱會。」
　　『沒有啊，我……』帝釋天直覺地反駁，沉默了一會兒，放棄了對阿修羅扯謊。『……是有一點點……我以為我沒有表現出來。』
　　「我看得出來，也看得出你刻意掩藏住。」阿修羅道：「你已經開過這麼多次演唱會了，我以為你早已習慣。」
　　『我也以為，但其實……我很沒用對吧。』帝釋天低垂著頭。『我有時候會很羨慕多人團體，他們不用像我這樣……一個人站在台上，獨自承受全場數萬人的注目。』
　　「這沒有什麼，別怕，帝釋天，每一場我都在，就算不在台上，我也會在旁邊陪著你。」阿修羅安撫他：「你不是一個人，我一直在你身邊。」
　　阿修羅的話讓帝釋天重拾微笑，儘管看起來有些勉強。他難得在阿修羅開口催他睡覺之前主動道了晚安，結束通話。

　　東京會場一連七場的演唱會順利結束了，若不是初日前夜的通話，阿修羅根本看不出帝釋天對於演唱會曾經那麼緊張。他在台上泰然自若地與粉絲互動，完美演唱一首又一首歌曲，把演唱會的節奏跟氣氛掌控得極佳，看著帝釋天近乎滿分的表現，阿修羅認為自己完全白擔心了。
　　最後一場帝釋天謝幕了五次，等他終於得以回休息室換下被汗水浸濕了大半的上衣時，阿修羅在一旁看著覺得他的腳步有點發虛。
　　「還好嗎？」阿修羅忍不住問。一連七場，果然太累了。
　　「沒事。」帝釋天勉強揚起微笑，「我換件衣服就可以走了。」
　　他們一起搭上了蘇摩的車──阿修羅原本都計畫好了，他會讓迦樓羅先送他回家，再自己搭計程車去帝釋天的住處。畢竟兩人秘密交往，連經紀人都瞞著。不過前一晚他這麼告訴帝釋天時，帝釋天卻說他已經告訴蘇摩最後一天結束後阿修羅會去他家，阿修羅有點意外，但也沒多問，信任帝釋天的安排。
　　上車後帝釋天閉目養神，阿修羅一顆心已經忍不住胡思亂想，他的包包裡偷偷放著事先準備好的保險套與潤滑劑，為他和帝釋天的第一次做足了準備。

　　車子開了半小時後停在帝釋天住的大樓門口。阿修羅下車前，蘇摩對他說了句：「帝釋天就拜託你了。」
　　「？」阿修羅不解蘇摩為何會丟給他一句彷彿送女兒出嫁的父母的台詞，應了聲便關上車門，隨帝釋天上樓。
　　進到屋裡，帝釋天先進浴室洗漱，阿修羅坐在沙發上等待。正確來說這是張沙發床，帝釋天喜歡躺在沙發床上看電視，沙發床通常都是拉開的狀態。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阿修羅越來越期待一會兒的事，甚至暗自想著要在這張沙發床上還是帝釋天自己的床上。
　　嘩啦水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待浴室門打開後，沐浴乳的香氣伴隨著潮氣從帝釋天身上飄散室內，阿修羅轉頭看過去，便見穿著睡衣的帝釋天懶洋洋地走到床邊，頂著濕淋淋的頭髮就往床上一躺。
　　「喂，這樣睡明天會感冒。」阿修羅走過去把帝釋天從床上拉起來，帝釋天看起來已經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阿修羅無奈，只好從櫃子裡取來吹風機替他吹頭髮。
　　「阿修羅……」
　　「嗯？」阿修羅暫停吹頭髮的動作，吹風機的聲音有點吵，他必須關掉才能聽到帝釋天的聲音。
　　但帝釋天卻沒有說話，閉上了雙眼，似乎下一秒就會馬上入睡。
　　阿修羅只好繼續為他吹頭髮，一面想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帝釋天累成這樣，晚上哪還能做什麼事。等頭髮吹乾後，阿修羅讓帝釋天躺回床上，不一會兒就聽到勻長平穩的呼吸聲。
　　阿修羅嘆了一口氣，不能做什麼事雖然有點可惜，但難得能見到放下重擔的帝釋天安穩的睡顏，阿修羅寵溺地看了一會兒，才默默拿了自己的換洗衣物進浴室。


17.

　　阿修羅在沙發床上睡了一晚。雖然不是跟帝釋天同榻而眠有點遺憾，不過沙發床上有帝釋天事先放好的枕頭與毛毯，也算睡得很舒適。他在八點多醒來，帝釋天理所當然還在睡，他餓得肚子咕嚕響，只好擅自打開帝釋天的冰箱想看有什麼可以果腹的東西。
　　冰箱空得讓阿修羅錯愕，除了一瓶牛奶，幾乎沒有任何食物，冷凍庫倒是塞了不少冷凍食品。他又翻了下食物儲藏櫃，不意外地看到許多泡麵，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餅乾、零食，全是阿修羅不吃的甜食。
　　阿修羅無奈，只好抓起錢包，拿起帝釋天放在桌上的門卡，不忘戴上喬裝用的帽子與墨鏡，出門去超市採買。

　　半小時後阿修羅提了一整袋的食材回來，米、油、鹽、魚、肉、菜、蛋全都買了些，確認帝釋天還在睡後，就到廚房開始忙活。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即使知道帝釋天吃不了這麼多，還是想多做一些，期待帝釋天醒來後會感到驚喜。等他將料理裝盤上桌（幸好帝釋天的碗櫃裡還有些餐盤），帝釋天還沒醒。
　　知道那人肯定累壞了，阿修羅沒有等他，自己先吃了些填填肚子，順手滑了下手機，他點開SNS，除了看到迦樓羅替自己發的演唱會照片外，竟看到帝釋天最新動態，發布時間是半小時前。
　　這傢伙提前設定了自動發布？到底多疼粉絲。

　　阿修羅悠哉地吃完了早餐，又看了會兒電視，過了十一點帝釋天還在睡，他忍不住感到擔心；昨晚演唱會前帝釋天只喝了一瓶營養飲料，演唱會後也沒吃任何東西，睡到這麼晚，會不會空腹太久了？
　　阿修羅走到床邊想把人叫起來吃東西，這才驚覺帝釋天的臉色不太對，手掌輕觸他的額頭，高熱讓他嚇了一跳──帝釋天正在發燒。
　　「帝釋天！」阿修羅試著把人叫醒，喊了幾聲又搖了搖他的肩膀，才終於看到帝釋天緩緩撐開雙眼。
　　碧綠的眼眸帶著惺忪與病倦，認出眼前人之後帝釋天卻露出微笑，用乾啞的嗓音無力地開口：「阿修羅……」
　　見人還有力氣開口，阿修羅稍微放心了些。「你發燒了，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我……有退燒藥，吃藥就好……」帝釋天指著床頭櫃，阿修羅這才發現上面確實放著藥盒，連瓶裝水都放在一旁，似乎早有準備。
　　阿修羅替他取來藥丸與水瓶，看著帝釋天吞下去後就再度閉上了雙眼，似乎光是如此就費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你都沒吃東西，要不要吃一些……帝釋天？喂！」這次不論阿修羅怎麼叫，帝釋天都沒再睜眼，阿修羅一顆心又懸了起來。若不是帝釋天身分特別，他真想叫救護車把人送去醫院。
　　藥效的發作需要時間，見帝釋天因為高熱而愁眉不展的臉龐，阿修羅心底不捨，從帝釋天的櫃子裡翻找出乾淨毛巾，沾濕後放在燙熱的額頭上，希望能藉此舒緩他的高溫。毛巾染上溫度後阿修羅便去沖水繼續冷敷，不厭其煩地重複數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額間的溫度終於降下來，阿修羅才將毛巾放到一旁。他掀開棉被，果不其然發現帝釋天的睡衣都被汗濕了，正想著要怎麼幫人換衣服，又睡了一段時間的帝釋天醒了過來。
　　「好點了嗎？」阿修羅擔心地問。
　　帝釋天還沒完全清醒，迷茫的雙眸愣愣地看著阿修羅，然後笑了出來。
　　阿修羅皺眉，這人燒壞腦子了？「你衣服都濕了，先起來換一件。」
　　帝釋天沒有反抗，乖乖讓阿修羅把自己扶起來，看著他擅自打開自己的衣櫃隨手抓出一件T恤給自己換上。
　　「還不舒服嗎？」讓帝釋天換下濕衣服後，阿修羅又問了一次。
　　「我沒事。」帝釋天的聲音有些沙啞，阿修羅無法判定他是在敷衍自己還是真的沒事，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後，讓他再喝點水，不放心地又問：「真的沒事？要不要看醫生？」
　　「沒事，只是太累了……這兩天好好休息就行。」帝釋天道。
　　「以前也會這樣？」
　　「嗯。」
　　阿修羅終於發現，這才是帝釋天邀他來他家的原因。他不懂為什麼帝釋天不早點說，把他給嚇了一跳，但現在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要吃點東西嗎？我有做早飯……雖然已經不早了。」
　　「好。」帝釋天點點頭。
　　阿修羅接回他喝乾的水瓶，「去洗把臉，我把東西熱一熱。」
　　說完他便起身走向餐桌，沒有注意到帝釋天的眼神在他身上停駐了好一會兒，眼中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眷戀。


18.

　　帝釋天走到餐桌前，看到一桌子豐盛的飯菜，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沒胃口的話吃一點就好，剩的我會處理，不用勉強。」阿修羅把湯從電熱爐端到桌上一面道。他知道帝釋天口味清淡，已經盡量少放油，但畢竟是在發覺人不舒服前做的料理，對身體不適的人來說也許還是太油膩了。
　　「不……我……那個……」帝釋天彷彿舌頭打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炒蛋，嚼了幾口吞下後，早已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在仍有些蒼白的臉頰上流下兩行清淚。
　　這下換剛在對面坐下的阿修羅愣了，「怎麼了？我……我做錯什麼了？」
　　帝釋天搖搖頭，淚水一滴又一滴留下，他也不擦，就這樣邊哭邊吃阿修羅為他煮的飯。
　　阿修羅不明所以，坐在對面無聲地陪伴著他。

　　等帝釋天放下筷子表示吃飽了，阿修羅主動起身收拾碗盤，等他洗好兩人的餐碗，回身就看到帝釋天抓著手機縮在沙發床一隅。他走過去在旁邊坐下，帝釋天便靠到他身上，阿修羅順勢伸手將人摟在懷中。為演唱會忙碌了一陣子，兩人很久沒能這樣親暱地相處了。
　　阿修羅又用手測了測帝釋天的額溫，確定沒有發燒後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了，阿修羅。」知道阿修羅仍在擔心自己，帝釋天放下手機，將頭靠在阿修羅的肩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被你嚇了一跳。」阿修羅摸摸他的頭，「你早就知道演唱會完會發燒，才找我過來陪你吧？」
　　帝釋天低低嗯了聲，「我身體不好……大活動忙完都會這樣。你之前說我在緊張，其實不是因為演唱會，而是想到演唱會後又要病一天，就……」
　　阿修羅聽出他話中的怯懦，突然想到昨晚蘇摩那句「帝釋天就拜託你了」，又問：「以前是蘇摩來照顧你？」
　　「沒有，蘇摩畢竟是女孩子，單獨待著不太好……不過她會替我買些吃的來。所以……」帝釋天的聲音又摻了哭腔：「以前，我總是一個人躺著，吃藥休息，醒來也是孤獨一人，不舒服也只能獨自忍耐。現在有你陪著……為我做一桌熱飯……我真的……很高興，阿修羅……謝謝你……」
　　阿修羅把人摟得更緊了些，希望藉此能夠溫暖他孤單過久的內心。之前看他面對豬哥的調戲都能處變不驚地對應，還以為是個堅強的人，想不到其實還是個害怕寂寞的孩子。
　　「放心吧，以後都有我陪著你。」阿修羅柔聲道：「只要你想，我就會在，想吃什麼我都會做給你吃，你只要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就成。」
　　帝釋天蹭了蹭阿修羅的肩，在陽剛的氣味包圍下，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等他再次睜眼，面對的不會是一屋子寂寞的空氣了。

　　「帝釋天？又想睡了嗎？」阿修羅看著懷中的帝釋天，輕聲問。
　　「……有點胃痛……」
　　「…………抱歉，菜色果然還是太油了。」阿修羅覺得自己的頭似乎也有點痛。
　　他讓帝釋天吃了胃藥──帝釋天的藥盒應有盡有，還有許多聽都沒聽過的保健品──再將人抱到床上讓他繼續睡一會兒。
　　阿修羅輕柔地替帝釋天梳理頰邊的髮絲，將之撥到耳後。
　　「好好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 = =

算是重點劇情之一，索性一次寫多一點
把帝寫得有點愛哭，不過他其實不愛哭，只是身體不適時精神總是比較脆弱
覺得沒有寫很好但我盡力了Orz 只好再這邊補充說明，希望不要誤會帝帝，人家混圈這麼久了其實很堅強的

19.

　　阿修羅在帝釋天的住處待到了第二天，直到帝釋天精神完全恢復，也有食慾多吃一些東西後，阿修羅才完全放下心。
　　也許是因為蘇摩清楚帝釋天的身體狀況，演唱會完整整一周都沒有排工作，但阿修羅就沒能放這麼多天假了，他只有兩天休息，第三天就得繼續演戲與歌唱的課程，因此阿修羅打算晚餐過後離開。
　　早上他又去超市採買了許多食材，帝釋天看著阿修羅熟練地處理各種食材，由衷佩服：「你好會做菜。」
　　「一個人住慣了，三餐大多自己弄。」阿修羅頭也沒抬。
　　「我也是自己住，但從來都學不來。」帝釋天嘆氣。「還好有蘇摩會替我準備吃的。」
　　「以後你得改口說：『還好有阿修羅替我準備』了。」阿修羅笑了聲，聲音中透著滿滿的寵溺。
　　「真的？」阿修羅一句話讓帝釋天心花朵朵開。
　　「不然我買這麼多食材，難道今晚你我能吃得完？」阿修羅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我多做一些好保存的放冰箱讓你這幾天吃，少吃泡麵跟甜食，身體才會好。」
　　「謝謝你，阿修羅。」帝釋天由衷道謝。

　　阿修羅忙了好一會兒，帝釋天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旁看，總覺得心中過意不去。汗水從阿修羅額間滑落，帝釋天這才發現阿修羅的上衣都滲了汗水，然而那人雙手沒有空嫌擦汗，帝釋天便道：「很熱嗎？我幫你擦汗……」
　　「幫我拿條毛巾吧，我包包裡應該還有一條乾淨的，翻一下。」阿修羅道。
　　「好。」
　　帝釋天快步走到客廳，阿修羅的包包就在沙發椅旁的地上。有阿修羅的許可，帝釋天自行打開包包翻找，拿出毛巾後，突然看到毛巾之下的東西，他定睛一看，突然害羞了起來。
　　竟然準備了這種東西。
　　帝釋天偷偷把其中一個小紙盒放進自己的口袋，若無其事地重新拉上包包，走回廚房，用毛巾為阿修羅擦汗。

　　晚飯後阿修羅幫帝釋天洗好了所有碗盤，把廚房收拾得乾乾淨淨，又陪著帝釋天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看時間差不多了才準備離開。
　　帝釋天卻從身後拉住了他的手。
　　「怎麼了？」阿修羅回頭，帝釋天把臉靠在他的背上，他看不到帝釋天的臉。
　　「這樣就要回去了？」帝釋天輕聲問。
　　「不然？」
　　帝釋天從口袋中掏出阿修羅包包中拿走的保險套，在阿修羅眼前晃了晃。「你都準備了，不用一下……不是很可惜嗎？」
　　「你什麼時候……」阿修羅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來，反射性地問出口後才想到，定是讓帝釋天拿毛巾的時候看到的。
　　「連續兩個晚上讓你睡沙發床，真是不好意思。」帝釋天把盒子塞進阿修羅手中，依舊靠在他背上繼續道：「你想要的話，我不會拒絕……只是我、我沒有經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阿修羅轉身，用空著的那隻手把帝釋天摟進懷裡，帝釋天低著頭沒有勇氣看他。
　　「說老實話，我確實很想。」阿修羅沉穩好聽的嗓音低聲道：「但我明天有事，我怕你第一次，身體要是有什麼狀況，我沒辦法待在你身邊照顧你……可以的話，除了當下，隔天也想好好與你溫存。」
　　「……也是。」帝釋天內心有點失落。他可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主動開口邀約的。
　　阿修羅把保險套塞進口袋，雙手捧起帝釋天的臉龐，拇指指腹輕輕磨蹭帝釋天的嘴唇：「一步一步慢慢來吧……我們連接吻都還沒有呢。」
　　帝釋天微微紅了臉，輕聲問：「現在開始第一步？」
　　「可以嗎？」阿修羅確認。
　　「當然……」帝釋天悄悄抓住了阿修羅的衣角。
　　阿修羅低下頭，陰影落在帝釋天臉上，隨即唇瓣也覆住了帝釋天的。
　　帝釋天緩緩閉上雙眼，細細品嚐兩人第一次的親暱接觸。
　　阿修羅身上充滿了陽剛的雄性氣息，那樣的氣味令帝釋天著迷，阿修羅無微不至的溫柔體貼與陪伴更填補了他長久以來內心的寂寞。
　　他大概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人了。帝釋天心想。

　　當晚兩人僅止於接吻，帝釋天依依不捨地讓阿修羅回去了，即使他心裡充滿了自私的念頭，兩人都知道不能因為私情耽誤工作。
　　演唱會一場一場繼續進行，同一地連續開唱過後帝釋天的身體依舊禁不住操勞，每個地方都病一天，阿修羅不厭其煩地照顧他，直到最後在北海道結束為期約一個半月的全國巡迴。蘇摩擔心帝釋天累積的勞累會在放鬆後一口氣爆發，讓他在北海道的飯店多住幾天，當然阿修羅也一起留在當地，權當作度一段小小的假期。
　　難得能正大光明地獨處，阿修羅也在這段時間裡達成了他的心願──在飯店舒適的大床上擁抱了帝釋天。第一次與他人身體交纏的滋味對兩人都非常美妙，隔天阿修羅也如願以償地躺在床上與帝釋天耳鬢廝磨，沒有人來打擾，不被工作追趕，除了帝釋天身體痠痛無法下床外，可說是非常愜意的一段時光。


20.

　　外景錄影整日的隔天，帝釋天睡到了十一點才醒來。他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機，解除睡眠模式，躺在床上懶洋洋地看著睡著時傳來的訊息。以前他第一個點開的一定是蘇摩的工作提醒，現在阿修羅的訊息插隊排在了前面。
　　【今天在家嗎？我工作完想去找你】
　　訊息時間顯示早上七點。帝釋天頭腦瞬間清醒，手指飛快地打字回覆。
　　【在，整天都在】
　　訊息旁很快顯示已讀，沒多久阿修羅的回應就來了。
　　【睡到現在？】
　　帝釋天彷彿看到阿修羅打字的同時偷笑。他的生活習慣阿修羅已經很清楚了，早上一醒來就會看手機，絕對不會睡醒卻放置他的訊息。正這麼想著，阿修羅的訊息又跳了出來。
　　【吃點早餐，我可能要兩三點才會結束，再替你買吃的過去。想吃什麼？】
　　【甜的都好】
　　【又不吃正餐了】
　　【甜食也可以是正餐啊】
　　【我會買營養的東西過去，先去忙了】
　　帝釋天看著阿修羅的訊息，雖然不服氣阿修羅總覺得自己吃甜食不營養，但字裡行間滿滿的關心仍讓帝釋天心裡暖洋洋的。

　　演唱會結束後，帝釋天終於不再天天被工作追著跑，有充足的時間好好休息；而阿修羅接演了一齣電視劇，現在比帝釋天還要忙碌，但仍抽空就會來找他，每次都提著許多食材來為帝釋天做飯。

　　帝釋天的住處漸漸多了阿修羅的東西，有他固定用的馬克杯和餐具，幾件換洗衣物和毛巾──兩人隔天都沒有工作的話，他們會在床上親密過後相擁入眠，只是這樣的空檔少之又少，交往至今三個月餘，一起過夜的機會一隻手數得出來。牆邊還有一組啞鈴，原本是阿修羅的，他說五公斤太輕了他已經不用了，給帝釋天有空時練練，帝釋天吃力地舉起的樣子讓阿修羅笑了出來，帝釋天賭氣地把它扔到角落，哼了一聲拒絕使用。
　　兩人交往後，改變最多的就是廚房了，原本極少使用的廚房現在多了不少廚具，冰箱裡經常是滿的，有阿修羅買來的食材和一份份只要加熱就能吃的熟食，還有一罐帝釋天絕對不會碰的辣椒醬。窗台前放了幾盆小盆栽，也是原本在阿修羅陽台上的，他覺得帝釋天的住處太無趣了，某天帶了幾盆來，替他增添一些綠意。
　　帝釋天非常滿意這樣的生活，雖然仍是一人獨居，但屋子裡隨時都有著另一人的氣息，讓他備感溫暖。他下床後洗了臉，走到冰箱前翻了翻，拿出一份馬鈴薯培根蛋洋芋泥當早餐，當然這也是阿修羅為他做的。阿修羅做的東西只要不加辣，對帝釋天來說就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四點過半時門鈴終於響起，原本躺在沙發椅上看電視看到快睡著的帝釋天馬上坐起來──阿修羅不喜歡他躺著看電視，看到一次唸一──下一秒阿修羅便自己推門進入。帝釋天住的公寓有嚴密的安全系統，一樓大門與電梯都須使用感應式房卡，以前帝釋天會到一樓接他上來，後來懶得下樓，索性多申請一張房卡給他，阿修羅只要在開門前按一下門鈴就好。
　　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帝釋天才轉頭看向門口：「阿修羅，你來了──忙到這麼晚？」
　　阿修羅舉起手中的紙袋，「還不是為了你。」
　　帝釋天欣喜地從沙發走向阿修羅，他認得紙袋上的圖案，知道那是最近蔚為話題的蛋糕店的紙袋，開幕以來天天都大排長龍，帝釋天也想吃，但以他的身分根本不可能去。「你去買的？」阿修羅難道跑去排隊了？
　　「是今天拍攝所需的蛋糕由這間店贊助，送了很多過來，為了等拍完確定有剩，我才在片場多等了一段時間。」阿修羅關上門，含笑道：「聽說這間很有名，特地幫你拿一份來。」
　　「謝謝。」帝釋天笑彎了眼，雖然阿修羅老是嫌他甜食吃太多，但仍經常為他帶來他喜愛的點心，不論是口頭的關心還是實際上的行動都讓帝釋天開心不已。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把蛋糕拿出紙袋，拆開紙盒，裝飾精巧的檸檬塔出現在眼前，帝釋天拿來手機拍照，他多想上傳SNS炫耀他有貼心的情人送來甜點，然而為避免有心人臆測，他必須忍痛放棄上傳照片的念頭。
　　沒關係，這麼好的阿修羅，他一個人知道就好。
　　帝釋天止不住地微笑。
　　這麼好的阿修羅，只有他知道、只有他擁有。


21.

　　「對了，我想借用你的電腦，帝釋天。」
　　帝釋天喜孜孜地吃完檸檬塔後，阿修羅終於說出今日來此的主要目的。
　　「電腦？好啊。你要做什麼？」
　　阿修羅沒有電腦，以前是沒錢買，現在收入較之前豐裕許多，但住處沒地方放的關係依舊沒有購買，平常都靠手機，真有需要時就會來找帝釋天借用。
　　「看房子。」
　　「房子？」帝釋天起身的動作頓了頓。
　　「現在住的地方租期快到了，想換間寬敞一點的房子。」阿修羅解釋：「我前幾天已經讓迦樓羅替我找了房仲，給了幾個條件，今天房仲傳了一些物件資料來，我想用電腦看比較清楚。」
　　「原來如此……」帝釋天把筆記型電腦取來，阿修羅已經替他收拾了桌上的蛋糕盒。「你要租？還是買？」
　　「租，暫時還沒打算買房。」阿修羅道：「等存夠了錢，想先買車。」
　　「買車？」帝釋天驚訝地睜大了眼。
　　「嗯，等現在這戲拍完我會去考照，能自己開車還是比較方便，之後也能載你一起出門。」
　　帝釋天聽到阿修羅有想到自己，心底暗自開心。他按下開機鍵，阿修羅又問：「說起來，你沒打算買房子嗎？這些年你賺的錢，買間市區的豪宅也綽綽有餘吧，何必一直租屋。」
　　「……我從剛出道就住這兒，已經住習慣了，暫時沒考慮過搬家。」帝釋天緩緩道：「我一個人住豪宅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現在這樣的大小剛好。」
　　阿修羅了然地點點頭：「我也打算先看間普通的平房就好，大房子等之後能和你一起住的時候再買。」
　　「咦？」帝釋天再次因為阿修羅的驚人之語而愣住，「我……我嗎？」
　　「不然我是在跟別人交往嗎？」阿修羅好笑地看著他的反應。「雖然我很想藉此機會邀你同住，不過從現實層面來說確實不妥，畢竟我們的關係不能公開。等時機成熟，我們再來商量公開跟同住的事吧。」
　　帝釋天還在慢慢消化阿修羅所說的話，沉默了幾秒才怯怯地開口：「我……在你的未來規劃裡嗎？」
　　「這不是當然的事嗎？你說什麼傻話。」阿修羅說得理所當然。
　　帝釋天不懂，為什麼阿修羅總能在他已經很開心的時候說出讓他更開心的話、在他已經很感動的時候再次被悸動盈滿內心。
　　阿修羅握住沉默不語的帝釋天的手，這樣的反應讓阿修羅有點不安。「你不願意？」
　　「怎麼可能不願意。」帝釋天趕緊回答，同時回握住阿修羅的大掌：「我當然願意……簡直迫不及待能與你同住的那天到來。」
　　「我也很期待。到時候你想住什麼樣的房子？在熱鬧的市區，還是清淨的郊區？」
　　「郊區好，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如果能靠海邊就更棒了。」
　　「嗯，靠海不錯，郊區的房子應該可以有很大的庭院，可以多種些植物。」
　　「你真的很喜歡照顧植物呢。」
　　「是啊，我從以前就決定等老了之後就要找個地方種田，然後再養幾隻鵝。」
　　「養鵝？」帝釋天笑了出來，他還以為阿修羅會想養狗之類的。「那庭院裡得有水池才行。」
　　「我們來看看哪裡有這樣的房子，郊區的話應該不會太貴吧。」阿修羅抓著滑鼠點開瀏覽器，不習慣電腦的他連打字都顯得笨拙，帝釋天笑著接手，熟練地在鍵盤上敲打，點進住宅買賣網站後開始搜尋符合兩人期望的物件。
　　天色漸暗，兩人肚腹發虛時才驚覺已是晚餐時間，而他們顧著看退休後的理想住宅，完全忘了開電腦的目的是要看阿修羅的新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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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看房子大概是我心中覺得情侶在一起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也讓修帝愛愛了不過這篇維持普遍級所以簡單帶過XD

22.

　　帝釋天的SNS上發布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他穿著休閒短袖襯衫和牛仔褲，掌心捧著一些飼料，一隻白色的鸚鵡停在他纖細的手臂上，低頭啄食掌上的飼料，肩上也停了一隻。也許是因為被鳥喙輕啄而發癢，帝釋天笑得露出了牙齒，側拍的關係讓他的表情顯得非常自然。配圖的文字寫著：「原你能在無邊界的天空中，展翅自由翱翔」。
　　帝釋天的粉絲都知道他喜歡蓮花和鳥，某次節目上被問題是否有養鳥做寵物，他回答：鳥兒應該展翅高飛，自由自在翱翔於天地間，他不願把鳥做為寵物關在籠子或屋子裡。
　　粉絲覺得說這些話的帝釋天彷彿全身散發聖光。
　　不過這次的照片，粉絲的關注點並非散發聖光的帝釋天，許多轉發的粉絲都說：「帝釋天的笑容看起來比以前更幸福了」、「臉終於長了點肉，更好看了」。
　　帝釋天本人沒感覺，與他天天相處的蘇摩卻看得出來，最近帝釋天確實比以前更愛笑，笑得也更自然、更好看了，她怎麼想也想不出最近有什麼好事讓帝釋天這麼開心──總不是因為前幾天幫他買到了全國賣到缺貨的影藝雜誌吧？
　　那本雜誌封面是阿修羅，還送一張A2大小的半裸阿修羅海報，一上架就全國暢銷。
　　蘇摩最近多了一個工作，帝釋天請她幫忙買所有內容有刊登阿修羅的雜誌，就算只有一張照片也不能錯過，如果是阿修羅是封面人物，那本還要買二份。
　　蘇摩不想再想關於阿修羅的事，搖了搖頭，只當他工作順利、身體也沒什麼狀況，心情就好了起來。


　　最近話題度很高的帝釋天本人則懶洋洋地趴在阿修羅新住處的新沙發上，頭放在交疊的手臂上，看著落地窗外、在後院裡整理草木的阿修羅的身影。
　　阿修羅的動作極快，從開始看房到做下決定不到幾天功夫，簽約後就開始添購家具、陸續打包原住處的東西。阿修羅沒什麼家當，宅配一批、迦樓羅開車運送一批就搬完了，一個月後就搬到了新家──他挑了一間距離市區不遠的二層平房，房子不大、外觀也有些老舊，但阿修羅喜歡它有寬敞的停車空間和庭院。
　　新家中的家具大多是阿修羅和帝釋天一起挑的，兩人不方便去逛商場，都在網路上挑選。阿修羅計畫考照買車，所以只先買了基本的沙發、桌椅、寢具和廚房器具，和一台帝釋天送的50型電視，做為搬家賀禮。
　　阿修羅搬家後半個月，兩人才終於有共同的休息日，帝釋天興致勃勃地跑來拜訪。阿修羅帶他參觀了一圈，做了簡易的午餐，吃飽後就說要整理庭院。帝釋天原本想幫忙，但午後的陽光直射下來，他一會兒就決定縮回屋子裡。帝釋天天生皮膚白皙，雖然也很欣羨阿修羅一身自然的健康肌色，但他不但在曬黑前就會先曬傷，還會被蘇摩唸一頓，只好乖乖待在屋內。
　　吃飽飯後本就特別好睡，新的沙發又柔軟舒適，伴隨著庭院裡阿修羅除草傳來的沙沙聲響，帝釋天翻身仰躺著，閉上眼睛享受這個閒適的午後。
　　他想起前幾天參加一個慈善演出，為某處受災地募款，他在活動中演唱了自己填詞的歌曲〈無垢天國〉，歌詞中描寫了一處沒有邪惡、沒有災難的理想國度，本意是希望世人都能拋卻惡念、讓世界更加美善，一方面也為不幸罹難的人祈福，希望他們解脫後不再受苦。帝釋天覺得，此時此地就是他的無垢天國。

　　直到感覺有東西蓋在身上，帝釋天睜開雙眼，阿修羅的身影映入眼中，是他幫自己蓋了件毯子，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真的睡著了。
　　帝釋天沒有打算起身，只用慵懶的聲音問：「你整理好庭院了？」
　　「還沒，怕你這樣睡會著涼，先幫你蓋件毛毯。」阿修羅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等我告一段落，幫你弄個蓮子湯吧，我昨天有買到蓮子。」
　　「不用，」帝釋天抓住阿修羅的手，與之十指交扣。「不必麻煩……你忙你的，我再躺一會兒。」
　　「嗯。」阿修羅讓帝釋天握著他的手，直到他再次閉上雙眼，又維持了一會兒才緩緩放開。


23.

　　接近黃昏時刻，終於把庭院打理好的阿修羅還是幫睡飽的帝釋天準備了一碗蓮子湯，與他並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帝釋天要阿修羅多看綜藝節目，學習節目上藝人的談吐，阿修羅興致缺缺，但既是帝釋天的建議，他沒事的時候就把電視打開加減看。

　　帝釋天吃完了蓮子湯後舒服地靠著阿修羅左肩，低頭滑手機，看到有趣的東西不時叫阿修羅一起來看。
　　「阿修羅，你看這個──」
　　那人卻沒有反應，帝釋天回頭正想戳他以示不滿，看到電視畫面時就知道阿修羅為何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電視上在播的是帝釋天拍的廣告。畫面中的帝釋天身穿一襲飄逸的純白長衫，故意留長的袖襬隨風飄動，看起來有如希臘神話中的神祇。他赤腳走在青綠的草地上，鏡頭從他身後慢慢移動到身側，在陽光照耀下帝釋天回眸，寶石般的翠綠眼眸彷彿透過鏡頭與觀眾交會。一隻青色的小鳥飛來停駐在他肩上，帝釋天微微一笑，拿起手上的瓶裝綠茶仰頭喝了一口。
　　「阿修羅！」帝釋天等廣告結束後才再次出聲，這回阿修羅總算有反應，嗯了一聲轉頭看他。
　　帝釋天不滿地嘟著嘴：「本人就在身邊，你還顧著看電視……」
　　「抱歉抱歉，但這廣告把你拍得很好看。」阿修羅真誠稱讚：「每次都會忍不住盯著看。」
　　被阿修羅誇好看，帝釋天心裡高興，卻故意不表現出來。「你是不是只喜歡我的外表？抱歉喔，我的內涵不如外表那麼值得被喜歡。」
　　「我何時說過這種話了。」阿修羅知道這是戀人撒嬌的方式，低頭在他鼻尖親了一口。「我當然是喜歡你整個人，不分內外。」
　　「真的嗎？那你說說為什麼喜歡我。」帝釋天繼續撒嬌。
　　「這難道不是該由我問你嗎？」阿修羅失笑：「見面第三次就告白的好像不是我。」
　　帝釋天紅了臉：「那、那是因為我喝醉了！」
　　「嗯，喝醉所以不小心把內心話說出來了。」阿修羅摸了摸他的頭：「我可是嚇了一跳，以為你喝醉後就會跟身邊的人告白。」
　　「我才不會！因為是你我才、」
　　「所以真的那時就喜歡我了？」成功套出了話，阿修羅笑得一臉得意。
　　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帝釋天害臊地轉頭：「對啦……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
　　「為什麼？」阿修羅追問。
　　「……你跳舞很好看。」帝釋天低聲回答。
　　「就這樣？」
　　「我也很喜歡跳舞，但我沒辦法像你跳得那麼好看，你舞動的肢體特別有魅力，就好像一個充滿劇情的故事，有著強烈的吸引力……第一次看到你跳舞後，你的身影就一直留在我腦中，那幾天我一直期待再次……」帝釋天突然發覺自己說了太多，緊急踩了煞車。「我、我不知道怎麼說啦！喜歡哪有為什麼！」完全忘了先問為什麼的是自己。
　　帝釋天羞赧的模樣讓阿修羅笑了出來，「那你還問我為什麼。」
　　「……我都說了，你也要回答！」帝釋天鼓著臉道。
　　「你整個人都好，哪有人不喜歡你。」阿修羅故意給了敷衍的回答，想看帝釋天繼續幼稚地追討答案。
　　然而阿修羅無心的一句話戳到了帝釋天的痛處，他心口一緊，沒了玩笑的心情，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細聲道：「……有啊……我父母就不喜歡我。」
　　帝釋天話中的苦澀與委屈一下子刺進阿修羅的心，他側身把帝釋天攬進懷裡，正在想著怎麼安慰他，懷裡的情人繼續道：「我哥哥們也不喜歡我……我的家人都……」
　　「那是他們沒眼光、不瞭解你。」阿修羅打斷帝釋天的話，伸出雙臂把人環抱住。「我喜歡你，還有幾百萬的粉絲也喜歡你。」
　　帝釋天靠在阿修羅懷裡，臉上帶著哀愁，低聲呢喃：「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粉絲喜歡我……小時候我身邊沒有人喜歡我，我想我一定是個無趣又沒用的人，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受歡迎，是因為長得好看？還是歌唱得不錯？你又是為什麼會喜歡我……你說我好，可是阿修羅，我到底哪裡好？」
　　「你考倒我了。」阿修羅說：「你長得好看，歌聲也好，看到你笑就會讓人覺得心裡舒服。你很溫柔，也很善良，總是想幫助所有的人，希望所有人幸福，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無私的人，就連素未謀面的粉絲都盡可能地想照顧。而且……」
　　「而且什麼？」帝釋天追問。
　　「你很像我的母親。」阿修羅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你母親？」帝釋天有點意外。
　　「長相當然不同，但感覺很像。」阿修羅緩緩道：「看到你我就會覺得安心，在你身邊我做什麼都覺得踏實。我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一種感覺。」
　　帝釋天想起阿修羅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忍不住又問：「你母親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我國中的時候，在一場交通意外中，為了保護我而死了。」
　　「是嗎……」
　　「我以前會羨慕有著雙親的健全家族，尤其是有兄弟姊妹，可以玩在一起的人。」阿修羅把帝釋天抱得更緊了些：「不過現在我不羨慕了。也許世上有很多和你一樣，家人健在，卻感情不睦的家族吧。比起無法選擇的家人，我現在只想要我自己選擇的人，就是你，帝釋天。謝謝你願意待在我身邊。」
　　「……是我才要謝謝你，選擇了我。」帝釋天將頭靠在阿修羅身上，安心地閉上了雙眼。「謝謝你讓我待在你身邊……阿修羅。」

24.

　　阿修羅站在料理台前，準備兩人今天的午餐與帝釋天的飯後甜點。帝釋天住處的廚房旁有一扇窗戶，白天採光很好，不須開燈就有明亮的自然光照亮屋內。耳邊傳來悠揚的鋼琴聲，阿修羅臉上不自覺揚起淺笑，手上切菜的動作熟練順暢。
　　一段時間下來阿修羅逐漸摸清了帝釋天的喜好與口味，他不怎麼吃肉，偏好生菜大於煮過，喜歡淋微酸的柚子醋。比起熱麵更喜歡涼涼的醋飯，就算是冬天也不愛喝熱湯──當然紅豆湯除外。為了營養均衡，阿修羅不會百分之百配合他的喜好，但會盡量少油少鹽，做些水煮雞胸肉等口味清淡的菜色。
　　阿修羅不吃甜食，不過這段時間研究了不少甜點的作法。帝釋天相當嗜甜，但阿修羅不想讓他那麼頻繁地吃市售的甜食，糖分太多了，也不知道摻了什麼化學成分，還是自己做比較健康安心。
　　正專注於料理之中，突然鋼琴聲出現不協調的音色，樂曲隨之中斷。阿修羅聽到一聲嘆氣，放下手上的菜刀，轉頭看向一臉哀怨瞪視琴譜的情人。
　　「還是卡在一樣的地方？」他出聲關心。
　　「嗯……」帝釋天皺著眉頭，單手在電子琴鍵上慢慢嘗試。「好討厭，每次到這段就會彈錯……鋼琴好難，阿修羅。」
　　「是啊，鋼琴很難，但你彈得非常好。」阿修羅隨手在圍裙擦乾雙手，走到帝釋天身旁。「我陪你，再練一下吧？很快就能熟練了。」
　　「不要，我想休息了。」帝釋天斜傾身體，把肩膀靠在阿修羅身上，撒嬌道：「午餐吃什麼？你做好了嗎？」
　　「快了，你再練十分鐘就可以吃飯了。」阿修羅摸摸情人的頭：「再加油一會兒。」
　　帝釋天嘟著嘴，不甘不願地坐直身體，一面抱怨「早知道就不要答應，再找阿修羅來跳舞就好了」一面抬起雙手放到琴鍵上，繼續與樂譜奮鬥。
　　阿修羅忍俊不禁，無聲笑了出來。

　　帝釋天的新單曲〈帝王盛宴〉由他一手包辦作詞作曲，製作人更提議MV拍攝他自彈自唱，帝釋天從小學琴，自彈自唱不是難事，但不論是什麼樣的音樂家，在練習的階段都得下一番苦工。帝釋天從拿到樂譜就認真勤練，但總有一段容易彈錯，讓他有點挫折。

　　吃完阿修羅做的美味午飯與點心後，帝釋天睡了個午覺，醒來繼續練習。阿修羅在一旁陪著他，看著帝釋天不時皺起眉頭的認真的側臉，又看向行雲流水在琴鍵上舞動的纖細十指，想起了他的母親──母親也會彈鋼琴，小時候他時常和母親一起坐在鋼琴椅上聽母親彈琴，母親也嘗試過教他彈琴，但阿修羅坐不住，彈了幾個音就想往外跑，後來也就沒有學成。

　　帝釋天的苦練是有價值的，MV拍攝當天他彈奏得非常順利，一次也沒有失誤。30秒預告版MV在網路上發布後，粉絲瘋狂轉發並且幾乎要以秒為單位截圖。
　　畫面中的帝釋天穿著一身銀白色的禮服，在中世紀圓頂的涼亭裡，彈奏一台純白三角鋼琴。陽光斜射進來，帝釋天彷彿全身都在發光，而在一串緊湊而逐漸飆高的音階之後，帝釋天背後展開了一雙半透明的翅膀，幾根羽毛飄落在鏡頭前，帶出一行字──帝王盛宴 5.26 on Sale。

　　阿修羅看著SNS上一片「聖帝」、「天使」的吶喊，臉上浮現淺淺的笑意。
　　「你在笑什麼？阿修羅。」坐在阿修羅對面的帝釋天正在吃情人為自己特製的焦糖布丁，看阿修羅邊看手機邊笑，好奇地問。
　　「沒什麼，在看你MV的評價。」阿修羅把手機推到一旁，看著螢幕裡的天使此時就在自己面前，臉上笑意不減。「看起來大受歡迎。」
　　「大家喜歡就好。」帝釋天說得雲淡風輕，事不關己似的。
　　「我也很喜歡。」阿修羅道。
　　「真的嗎？」被阿修羅稱讚，帝釋天這才露出笑容：「之後買CD會送海報，我幫你留一張吧。」
　　「好啊。」雖然應下，但阿修羅並不像帝釋天那樣執著於收藏對方的周邊，對他來說，擁有本人勝過一切。



25.

　　帝釋天一直都知道阿修羅不喜歡遮遮掩掩地談戀愛，只是他願意配合自己低調行事。帝釋天總以工作為由要阿修羅再等等，等發展穩定了再考慮公開，然而他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在逃避可能出現的負面反應，才會連蘇摩都瞞著。
　　現今社會雖然已經比以前開明，但能大方接受身邊親近之人與同性相愛的，仍不是多數。
　　他是怕蘇摩沒辦法接受他的性向，所以一直不敢讓蘇摩知道，能瞞一日是一日。他離家多年，這些年下來，蘇摩比他的家人更了解他、用心照顧他，對帝釋天來說，蘇摩不只是他的經紀人，也是重要的朋友，他不希望因為自己愛著阿修羅，而讓蘇摩感到噁心。
　　要是蘇摩不能接受、要是蘇摩要他離開阿修羅──
　　懷抱著這樣的不安，帝釋天一日一日拖延，久而久之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在外他們只是感情融洽的前後輩，在彼此的住處，才能毫無顧忌地親暱擁抱。
　　他沒想到會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面臨出櫃的考驗。

　　那日帝釋天與阿修羅難得一起錄節目，錄影結束後時間尚早，帝釋天邀阿修羅去他家，阿修羅便讓迦樓羅回公司，準備跟帝釋天一起上蘇摩的車。蘇摩嘖了聲，提著節目組送給大家的一袋餐盒（裡面是她和帝釋天的份），領著兩人前往地下停車場。
　　才拿出車鑰匙解了車鎖，蘇摩啊了一聲，「我忘了跟迦樓羅拿東西！你們先上車等我，我去去就回。」
　　帝釋天替阿修羅開了車門，讓阿修羅先上車，左右張望一圈，確認停車場別無旁人後，才上車關上車門。
　　車內空間雖然狹窄，然而在阻隔視線的毛玻璃之後，帝釋天閉上雙眼，放鬆地吐了一口氣。
　　「累了？」阿修羅伸手摟住帝釋天的腰，讓人靠著自己。
　　「不累。」帝釋天蹭著阿修羅的頸窩，吸了一口能讓自己心安的氣味。
　　阿修羅轉頭對上帝釋天的臉，帝釋天正巧抬頭，兩人視線相交，交會的眼神透露了彼此心中相同的心思，阿修羅順勢低頭吻了他。
　　最近兩人都忙，能這樣獨處的時光過於珍貴，他們都捨不得浪費在無謂的言語上。
　　然而一吻還停留在淺淺的唇瓣相貼，來不及有更深入的下一步，車門突然間被打開了。
　　「我忘了要先把餐盒給──」
　　蘇摩的話音嘎然而止，手上的紙袋正要遞出，就這麼停在半空中。
　　帝釋天反射性地彈開，然而已經太遲了，兩人親密的模樣已經全被蘇摩看在眼裡。
　　完了。
　　帝釋天轉頭，沒有勇氣看向蘇摩。
　　「你……你們……」蘇摩似乎受到很大的震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果然。帝釋天彷彿心口被刺了一劍，身體微微顫抖，下一秒卻被阿修羅伸手攬腰抱進懷中。
　　「如你所見。」阿修羅坦蕩開口：「就算你有意見，我也不會分手。」
　　阿修羅鏗鏘有力的聲音如同一劑強心針，化消了帝釋天一半的不安。
　　不論蘇摩說什麼，他都還有阿修羅；阿修羅絕對不會離開他，不會拋棄他。

　　蘇摩沉默了一會兒，把紙袋放進車內便關上了車門。
　　車內再度剩下兩人。阿修羅沒有鬆手，他可以感受到帝釋天仍在發抖。「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低聲安撫著。
　　帝釋天把臉靠在阿修羅的肩上，一語不發。
　　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了，蘇摩坐了進來，側身轉頭盯著仍緊靠彼此的兩人。阿修羅也不甘示弱地迎向蘇摩地視線，無聲與她對峙。
　　蘇摩看到了阿修羅眼中的堅持，如他話中所說，看不到一絲妥協或放棄。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用那麼緊張，帝釋天，我沒有生氣……坐著吧，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聽到蘇摩這麼說，帝釋天總算抬起頭，緩緩坐回阿修羅旁邊。阿修羅悄悄握住他的手。
　　蘇摩把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問：「多久了？」
　　「……差不多半年。」帝釋天小聲回答。
　　這個回答出乎蘇摩的意料之外，她挑眉：「…………那不就是阿修羅剛出道時就開始了？」
　　帝釋天點點頭，不敢說其實從出道前就開始了。
　　「有人知道嗎？」蘇摩又問。
　　「沒有……」
　　「迦樓羅也不知道？」
　　「我沒告訴過他。」阿修羅回答。
　　蘇摩沉默地看了兩人一會兒，斟酌著該怎麼開口。「雖然公司沒有禁止戀愛，不過你們……不論公開或者繼續隱瞞下去，你們都會很辛苦，自己都有想過吧。」
　　「我知道。」帝釋天的聲音雖然很低，卻毫無猶疑。
　　「那就這樣吧。以後在外面記得忍忍，別被拍到了。」
　　帝釋天一愣，「……就這樣？」
　　「你覺得我還要說什麼？」蘇摩反問。
　　「你沒有要……罵我嗎？」
　　「我幹嘛罵你。」
　　「你不覺得我……喜歡同性的人，很……」
　　「我並不覺得同性戀有什麼，頂多就是被爆出來的話，會比較麻煩吧。」蘇摩冷靜地說：「你覺得我剛剛反應很大是因為發現你的性向？」
　　帝釋天老實點頭。
　　「坦白說，我本來就覺得你是。」蘇摩聳聳肩，「沒對象只是因為眼光很高所以……看來是我誤會了。如果我看到的是你跟女人接吻，我可能會更訝異吧。」
　　阿修羅皺眉，總覺得蘇摩這話好像有什麼言外之意。
　　帝釋天還在細思這些話。
　　蘇摩又道：「我不會干預你們的感情。你們能瞞我半年，要繼續瞞下去應該也做得到吧，只要不影響到工作，我不會說什麼。」
　　就是有種精心照顧多年的花朵被人摘走的不爽感。
　　這句話蘇摩忍著沒有說出口，只是瞪了阿修羅一眼。
　　阿修羅收到這充滿敵意的瞪視，不明所以地回瞪，被蘇摩視為挑釁，內心更不爽了。
　　「你要是讓帝釋天傷心難過，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蘇摩最後落了一句狠話，結束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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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擔拒否的蘇摩XD

26.


　　阿修羅依照之前計畫的，考了駕照、買了車，不但迦樓羅不必特地開車接送他，連蘇摩也減少了接送帝釋天的工作──阿修羅有空的時候就會親自接送帝釋天，一點也不心疼油錢。


　　阿修羅買車後第一次去接帝釋天時，帝釋天習慣性地開了後座的車門，被阿修羅噹了句「坐錯位子了」，他愣了愣，直到看見阿修羅指著副駕駛座，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沒聽過這個說法嗎？」等帝釋天坐上副駕後，阿修羅把車開出停車場，一面道：「『副駕是伴侶的專屬座位』。」
　　帝釋天紅著臉應了一聲。
　　從地下室開到地上後，陽光透過玻璃直射進車內，帝釋天從包包中拿出帽子戴上，壓低帽沿遮擋刺眼的光線，一會兒又拿出墨鏡戴上，興致勃勃地看著車外的景色。
　　「不是幾乎每天都經過的地方嗎？怎麼看得這麼入迷。」停紅燈時阿修羅忍不住問，他本來期待兩人能有些對話的。
　　「我第一次坐前面，雖然是經過無數次的街道，但角度不同、看出去的景色似乎也和平常不一樣。」帝釋天的語氣聽起來似乎頗為雀躍：「彷彿這個世界變大了。」
　　阿修羅笑了出來，這樣的帝釋天像個孩子，單純可愛。


　　有了自己的車後出入方便許多，阿修羅也常常把帝釋天接到自己家裡，一起吃飯、看電視、晚上相擁入眠。有時候帝釋天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被阿修羅的手臂摟在溫暖的懷抱裡，他會忍不住露出微笑，依依不捨地閉上雙眼，幸福而安心地再次入睡。
　　只有在阿修羅身邊，他才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完整的。


　　進入梅雨季，一連數日都陰雨綿綿。幸好電視台的停車場在地下室，帝釋天不須淋雨或撐傘就能出入電視台。他在阿修羅告知的位置找到了他的車──低調的黑色國產車──拎著包包很快上了車。「讓你久等了。」
　　阿修羅原本閉眼假寐，聽到聲響後睜眼，便看到一臉疲憊的帝釋天坐在身旁。「辛苦了，餓嗎？要不要在路上買點什麼吃的？」
　　「不用，我想去你家，吃你做的晚餐。」帝釋天道。
　　「好，那你在車上休息會兒吧。」阿修羅發動引擎，車子開出地下室，雨滴便滴滴答答打在車上。
　　時間已過七點，下班時間的車流還未退，車速快不了；對向來車的車燈與前車的煞車燈、閃爍的方向燈一個比一個刺眼，帝釋天索性閉上雙眼，杜絕外界過亮的光源。阿修羅在車內原本開了廣播，見帝釋天閉目休息，便把廣播關了，車內只聞外頭不絕於耳的雨聲。
　　原本稀哩稀哩的雨聲隨著遠離市區變得越來越大，阿修羅把雨刷調成更快的頻率以便看清前路。
　　平常半小時的車程，今天花了快一小時才返抵家門。阿修羅熟練地將車停好，才出聲叫喚：「到家了，下車吧。」
　　帝釋天緩緩睜開雙眼，伸了個懶腰：「還在下雨啊……」
　　「是啊，車上有傘，我拿給你。」阿修羅解開安全帶，手伸往後座摸了摸，摸到了傘柄。「我想請人來搭個遮雨棚，這樣就不用下車後這幾步路還得撐傘……帝釋天？」
　　帝釋天沒注意到阿修羅遞來的傘，安全帶也還沒解開，惺忪的睡眼怔怔看著打在玻璃上的雨點，沒頭沒尾說了句：「我喜歡下雨天坐車的感覺。」
　　「是嗎？為什麼？」阿修羅順著他的話問。
　　「坐在車子裡，去哪裡都不會被打濕身體。」帝釋天說著，把手掌貼上面前的擋風玻璃上，臉上浮現淺笑。「坐在你的車子裡，就好像在阿修羅的守護之下，保護我不受到傷害……謝謝你，阿修羅。」
　　阿修羅聞言也笑了出來，另一隻手輕撫著他的臉頰，溫柔道：「跟我還說什麼謝。」
　　帝釋天眷戀地蹭了蹭阿修羅的手心，下一秒阿修羅湊近身前，捧著他的臉給了深深的吻。
　　車內空間並不寬敞，但帝釋天相當享受這個吻──沒有別人，不必顧忌，滂沱大雨像是替兩人阻隔一切，讓世上只餘彼此。
　　纏綿的吻難分難捨，等阿修羅依依不捨地分開時，帝釋天的雙頰已經染上酡紅。他羞赧地低下頭，輕聲開口：「今天錄節目時，主持人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問我，唱歌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阿修羅呵了一聲，「不就想著下一句歌詞嗎？當然在鏡頭前不能這樣說。」
　　「哈……所以我回答：『我想著，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
　　「什麼意思？」
　　「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那麼我要用盡全身的力氣，盡力唱出最好的歌給所有的聽眾。」
　　「真是一百分的回答。」
　　「以前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不是場面話。」帝釋天又道：「不過最近變了。」
　　「變什麼？」阿修羅接著問。
　　「我最近都想著我的阿修羅。」帝釋天轉頭看向身側的戀人，臉上浮現藏不住的幸福笑容。「想著一會兒有你來接我，回家後有你為我做飯，克制不住。」
　　「你也讓我克制不住。」阿修羅說著，再次以唇封住那雙蜜似的唇。






27.


　　5月26日是單曲〈帝王盛宴〉發行的日子，也是帝釋天的生日。兩人交往的第一個生日，阿修羅本想好好替他慶生一番，然而帝釋天忙得根本顧不上慶生這事，錄影、訪談、各式各樣的節目邀約接都接不完，生日當晚還有他的生日特別直播節目；等坐阿修羅的車回家時已近凌晨，阿修羅事先買了放在冰箱裡的蛋糕也沒力氣吃，洗了澡倒頭就睡。阿修羅無奈，摸摸他的頭，看著他睡著後，從包包中拿出要送他的生日禮物放在他的手機旁，然後才離開。
　　第二天帝釋天睡到中午，醒來就看到床邊桌上精緻的小紙盒，迫不及待打開一看，是一組做工精緻的金色耳環，飛鳥的造型下方還有垂墜，帝釋天一眼就喜歡，馬上戴上，在鏡子前止不住笑意。
　　他打開冰箱取出昨晚來不及吃的生日蛋糕，看著堆滿繽紛水果的蛋糕食指大動，卻又不想一個人吃，拍了照又放回冰箱，傳訊息問阿修羅今天什麼時候有空來陪他一起吃。


　　帝釋天休息的這日，對蘇摩來說是最頭痛的日子。
　　即使帝釋天多次在SNS上呼籲，生日不要送禮物給他，還是有大批粉絲為表達對偶像的喜愛而送禮，生日前一週每天都有收不完的包裹及信件，堆了整間會議室。
　　蘇摩的工作就是負責檢查包裹確認是否有危險物品。
　　今年她還找了幫手。
　　「哇賽，這間的禮盒很高級耶！這麼大盒肯定不便宜，嘖嘖……」迦樓羅邊拆邊驚嘆。
　　「食物一律不轉交，放最右邊的桌上。」蘇摩冷靜地指示。
　　「既然大明星不能收，那我可以拿走嗎？」迦樓羅嘿嘿一笑。
　　「不准。」蘇摩斜睨他一眼：「所有禮物帝釋天都要先過目，然後才分送給公司內的人。」
　　「啥？他都不要嗎？」迦樓羅咋舌，剛剛開了好幾個包裹，裡面不乏名牌精品首飾、衣飾、提包……看得迦樓羅嘖嘖稱羨，帝釋天竟然一個不收。
　　「以前他會挑喜歡的留著，其他轉送；有一次他戴了粉絲送的手環上節目，被送禮者大肆宣揚後，粉絲越送越多、越送越高級，帝釋天為了遏止這種情形，除了在SNS上呼籲外，再也不帶走任何禮物。」蘇摩解釋：「這兩年禮物有逐漸變少了，記得三年前那次生日最誇張，堆了兩間會議室。」
　　「這樣叫變少了……」迦樓羅看了一圈被包裹堆得看不到牆的會議室，越發覺得三觀有點扭曲。
　　「別囉嗦了，明天下午帝釋天會來公司，要在那之前拆完。」
　　迦樓羅一聲哀號，蘇摩懶得理會，手上不停重複開箱的動作。


　　蘇摩忙完就換帝釋天忙了。去公司把禮物檢視一遍後，如蘇摩所說，他一件不取，讓蘇摩照慣例轉送給公司同仁──所謂的慣例是編號後舉辦抽獎大會，這幾年成了公司的例行活動。
　　他只搬了兩箱粉絲信回去。帝釋天堅持所有粉絲信都要親自過目，即使多到看不完，也不可能有空回信，他仍盡力閱讀，就連網路上的祝賀訊息或留言他也盡量點讚代表看過。
　　「你這麼拚，難怪粉絲要叫你聖帝。」阿修羅坐在帝釋天的餐桌前，一邊替他拆信一面感嘆。
　　「這些都是粉絲的心意……我不想辜負他們。」帝釋天頭也沒抬。
　　「你有百萬粉絲，再怎樣都不可能顧到每一個人……嗯？怎麼會有收據？」阿修羅取出信件時發現裡面夾了張收據，仔細一看，是捐款收據。
　　「那是給我的生日禮物。」帝釋天道。
　　「啥？」
　　「我說過很多次，希望粉絲不要為我花錢買禮物，如果真的有心祝賀，那麼請把那筆錢捐給慈善團體，所以這幾年逐漸有粉絲寄來收據取代實際的禮品。」帝釋天拿起下一封信，一面道：「收據幫我另外放，我會整理起來拍照上傳，以感謝他們。」
　　「你真的是……」阿修羅苦笑，想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樣的戀人，最後還是只有兩字：「聖帝。」
　　「你知道我不喜歡被這麼稱呼。」帝釋天蹙眉。
　　但你就是。阿修羅吞回差點出口的話，只應了聲「是是」。
　　「明年……」帝釋天開口，卻欲言又止。
　　「明年怎樣？」
　　「……明年的生日前後，我會交代蘇摩幫我推掉一些工作，我們再一起好好慶祝吧。」帝釋天輕聲說。
　　「好啊。」阿修羅爽快答應，「不只明年，每年的生日，只要你有空我一定陪你一起過。」
　　帝釋天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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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把篇名來源寫進去了
預告一下，下周會開始推劇情進度，甜度大幅降低
為了後面更甜的糖要先來點虐

28.

　　從攝影棚回到休息室，帝釋天從提包中拿起手機，打開通訊APP，置頂訊息旁亮著表示未讀的紅點。
　　【抱歉，臨時有事，沒辦法去接你，你請蘇摩送你回家吧】
　　看到訊息，帝釋天心裡有點遺憾，手上飛快地打字回覆「沒關係」後，對一旁的蘇摩道：「抱歉，蘇摩，他沒空來接我，你等等能送我回去嗎？」
　　雖然休息室中沒有第三人在場，保險起見，帝釋天沒有說出阿修羅的名字。
　　蘇摩一聽就知道話中的「他」是誰，帝釋天跟阿修羅交往快三年了，自從被蘇摩撞見他們接吻而得知他們的關係後，帝釋天就不會刻意在她面前遮掩，但在外面還是非常小心。
　　「可以啊，不過我跟行銷部的人約了要討論事情，你可能要等我半小時。」蘇摩回答。
　　「那我在這裡等你，你好了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好。」
　　蘇摩背起包包離開後，帝釋天獨自留在休息室裡打發時間，半小時並沒有多久，剛好讓他看看SNS、回回留言；當然，第一個要先去看看阿修羅有沒有更新。

　　看了手機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他以為是蘇摩回來了，正想說怎麼不打電話就好，轉頭一看，出現在門後的身影卻出乎他的意料。
　　光明天帶著令人倒胃口的微笑走了進來，「聽說你錄完節目還沒走，果然還在。好久不見，帝釋天。」
　　「……前輩。」帝釋天起身向他打招呼。「許久不見，聽說最近前輩又有好幾個節目主持，辛苦了。」

　　距離那次飯局，光明天被爆出暴力醜聞後，沉寂了一段時間避風頭，這段時間的平穩讓帝釋天幾乎忘了阿修羅與他起衝突的事。光明天畢竟在演藝界有一定地位，風頭過後工作漸漸又回到常軌上。帝釋天並沒有特別在意他的事，如今他主動找過來，帝釋天心中便浮現不好的預感。
　　「工作嘛，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而且我再忙，哪有你忙呢？」光明天走到帝釋天身前，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帝釋天不著痕跡地往旁邊退了一步。「前輩說笑了……請坐。前輩最近好嗎？」
　　光明天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不怎麼好，剛和前妻打完離婚官司。」
　　帝釋天沉默了幾秒，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總覺得他是刻意對他提起這個話題，腦中飛快地運轉，思考該怎麼不失禮地回話。「辛苦了，已經處理完了嗎？」
　　「法律上的事務都處理好了，心態與生活卻還是一團亂哪。」光明天誇大地嘆了一口氣。
　　這下帝釋天真不知該怎麼接話了。
　　光明天火上添油似的補上一句：「哪像你，最近過得頗滋潤吧？容光煥發的，真叫人羨慕。」
　　「前輩說笑了……」話中有話的調侃讓帝釋天難以招架，內心祈禱蘇摩趕緊打電話回來，讓他能夠脫離這尷尬的對談。
　　「何必裝傻，」光明天從口袋掏出手機，點了幾下後把畫面亮給帝釋天看。「真該感謝這位低調的護花使者，日夜辛勤地保護我們的聖帝，」
　　帝釋天心中的預感成真，臉色一下子刷白了。
　　光明天手機上的照片明顯可見兩個人影，雖然都戴著棒球帽遮掩面容，但只有一人戴著墨鏡，另一人正巧把墨鏡拿在手上，另一手則緊緊握住彼此。
　　戴著墨鏡的明顯是帝釋天，旁邊阿修羅的臉雖只露出一半，但仍輕易就能辨認出來。
　　帝釋天可以從服裝推敲出這是上周兩人利用難得共同假日，一起去山上踏青透氣的時候。他們都覺得山上人煙稀少，便大膽地牽手並行，沒想到竟還是躲不過偷拍。
　　光明天手指點開另一張照片，這次是在晚上，剛從下車的帝釋天和阿修羅的車牌都被拍得一清二楚，背景也看得出是帝釋天住的大樓門口。
　　帝釋天咬著下唇，見光明天好整以暇地翹腳看著自己，明白他在等自己主動開口，只好硬著頭皮問：「……前輩有什麼條件？」
　　「說條件多難聽，不過有個簡單的小請求。」光明天收起手機，臉上不懷好意的微笑毫無收斂。
　　「請說。」
　　「我剛剛也說了，我跟前妻離婚，官司沒打贏，孩子也跟母親一起走了。人生走到了這個年紀卻孤單一人，不覺得很悲傷嗎？」光明天用戲劇化的口吻說著。
　　帝釋天沒有說話，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不是什麼太過分的要求，只是希望你抽些時間作陪，吃個飯什麼的。」光明天總算說出了他的目的。
　　帝釋天思量著他所謂的「作陪」，過去的經驗告訴他，絕非他所說的單純「吃個飯」。
　　雖然他心底知道，眼前的男人握有那些照片，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帝釋天仍想替自己爭取一點機會。「……和前輩餐敘自然沒有問題，只是前輩也知道我不能碰酒，恐怕……」
　　「我不會逼你喝酒，這點我能保證。」光明天打斷了帝釋天的藉口。
　　「……」帝釋天腦中一片空白。
　　「這樣吧，除了不喝酒，我也承諾絕不與你有肢體接觸。」光明天大方給予保證：「我沒有什麼意圖，帝釋天，真的只是想找個能說話的人打發一些時間。如果你還是擔心，我可以配合你去你指定的餐廳，甚至你想把我的話錄音存證也行。」
　　聽到這番保證，帝釋天頗感意外，這麼說也許有點過分，但他一直認為光明天對他心存不軌，故而對他抱持相當強烈的防備。
　　難道是他多心了，光明天真的只是想要他同桌用餐？
　　光明天話都說到這樣了，帝釋天自然無法再拒絕，要是他再表現出猶豫，讓光明天反悔、把手上的照片散播出去，那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
　　「我知道了，我答應。」帝釋天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29.

　　「……天？帝釋天！」
　　「啊、」帝釋天猛然回神，轉頭看向駕駛座上的阿修羅。「什麼事？」
　　「我剛剛問大概幾點要來接你。」正在開車的阿修羅瞄了他一眼：「你怎麼了？沒睡飽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嗯……昨天比較晚睡。」帝釋天看了看後照鏡，有些心虛地回答：「今天不用來接我，錄影完要跟其他人一起吃飯。」
　　「那吃完飯我再去接你，我今天都沒事。」
　　「不用、」帝釋天沒多想就拒絕，話一出口又覺得太過直接，趕緊說明：「不知道會吃多久，不用特地來接我，蘇摩會一起去，她載我回去就行。」
　　「是嗎？」阿修羅總覺得帝釋天的反應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裡怪，只當自己多心了。「有蘇摩在就好，如果她沒空你就打給我，別坐計程車。」
　　「好，謝謝你，阿修羅。」帝釋天給了阿修羅一個微笑。

　　在電視台門口下車後，帝釋天目送阿修羅的車子離去，暗自嘆了一口氣。
　　他對阿修羅說了謊。兩人交往至今幾乎毫無秘密，無所不言，撒謊令他因罪惡感而心情沉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讓他倍感沉重──今天錄影結束後，他要和光明天共進晚餐。
　　蘇摩直到在休息室見到不請自來的光明天才知道這件事。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你要跟他去吃飯？」
　　帝釋天面無表情地點頭，光明天在一旁笑得得瑟：「有什麼奇怪嗎？」
　　蘇摩閉嘴不語，她也擔心要是說錯了話，光明天一個不高興，把帝釋天怎麼樣也有可能。
　　帝釋天請光明天在旁邊稍等，在鏡前卸下為了拍攝而塗抹得厚厚的妝粉、重新上了一層淡妝後，拿起手機飛快地打了幾個字。
　　蘇摩手機微震，拿起一看，竟是眼前的帝釋天傳來的，內容只有短短數字：「別跟任何人說」。
　　蘇摩看了帝釋天一眼，帝釋天沒有看她，把手機丟進包包裡站了起來，「久等了，前輩，我們走吧。」
　　光明天起身跟在他身後走出了休息室，帝釋天戴上帽子與口罩，走向停車場的一路上低頭不語。
　　他多希望阿修羅也能如光明天這般大方走進他的休息室、告訴旁人他們要一起去吃飯。可是他們不行。

　　光明天大約也知道帝釋天心裡是不樂意跟他出來的，沒有做什麼踰矩的事，從載著人前往餐廳到吃完一頓飯，除了光明天抽了兩根菸讓他必須忍受菸味外，兩人就像尋常工作夥伴一般閒聊。
　　吃完最後一口餐後甜點，帝釋天也稍微放下了戒心，光明天確實什麼也沒做，安安分分地坐在對桌吃飯。正這麼想著，光明天突然道：「對了，聽說阿修羅那小子要演電影了？」
　　話題被帶到阿修羅身上，帝釋天一下子又緊繃了起來。阿修羅出道近三年，工作以廣告、電視劇和少數舞蹈演出為主，這是第一次參與電影演出，而且是要角；這件事情才剛敲定不久，沒想到光明天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
　　帝釋天裝傻道：「嗯，是啊……但我不太清楚詳情……」
　　「呵，不要緊，我很清楚。」光明天笑了笑，雙手放在桌上撐著下巴。「我覺得那部片很有意思，聽說導演有些資金上的困擾，前幾天剛與他聊過，我會投資他拍攝這部片。」
　　帝釋天心裡警鐘大響，盡可能維持表情的鎮定，回道：「……原來您對電影也有興趣。」
　　「說不上有興趣，就是投資罷了。」光明天滿不在乎地說，彷彿只是在路邊買本雜誌那樣不放在眼裡。「不過，投資人有權對投資內容提出建議……是吧？比如演員人選……之類的。」
　　帝釋天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出錢的是老大，這句話所言不假，光明天既成為了主要出資人，那他若想撤換演員，導演也有可能與他妥協。若是不妥協，光明天撤回資金，那阿修羅的第一部電影就有可能泡湯。
　　他沒有反應，聽光明天裝模作樣地繼續說下去：「當然，我尊重導演的專業，沒有打算干預太多。我對這部電影充滿期待，對了，電影主題曲如果由你演唱，一定會更添話題吧。」
　　「這……」帝釋天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過獎了，我想導演自有安排……」
　　「我如果向導演『推薦』，剩下的問題就只有你的意願了。」光明天笑著道。
　　帝釋天知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多謝前輩抬愛。如果有機會，我自是樂意的。」
　　光明天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很高興聽到你這樣回答。」

　　帝釋天本想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光明天堅持載他一程。在車上又被迫答應了下一次的飯局。他唯一爭取到的是沒有讓光明天把車開到住處樓下，即使他知道光明天能拍到他與阿修羅的照片，也早就得知他的住址了，但至少他想避免讓光明天的車子出現在那裡。
　　在一條巷子外的地方下車，帝釋天快步走回住處，進屋後馬上沐浴，把全身徹底清洗一遍，希望身上不要留下菸味。
　　吹乾頭髮後帝釋天才發現手機閃著提示燈，阿修羅和蘇摩都傳了訊息來。蘇摩擔心光明天有沒有對他做什麼，帝釋天回覆要她不用擔心，什麼事都沒有。阿修羅則問他冰箱裡還剩多少食物，這週要哪天來幫他做飯。
　　看到阿修羅的訊息讓帝釋天心情平靜不少，但又想到自己在光明天面前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影響到他的電影，又感到心情複雜。
　　他整理好心情，對著鏡子確認表情沒有僵硬後，如往常播了視訊通話給阿修羅。兩人聊了很久，直到帝釋天感覺自己再次被阿修羅的溫暖包圍，幾乎忘了心頭上那些煩心的事，才依依不捨地結束通話。



30.

　　這天帝釋天和阿修羅難得在差不多的時間、同一個電視台錄節目，帝釋天把握機會，正大光明地以「前輩」的身分去休息室找阿修羅，一到就聽見阿修羅與迦樓羅在拌嘴。
　　「你怎麼可以自己拒絕通告！」
　　「早說過了我不要上八岐大蛇的節目，你才是別擅自幫我接通告。」
　　「我是你的經紀人，你知不知道經紀人是幹什麼的？！」
　　帝釋天走到一旁替兩人緩頰：「八岐大蛇主持的節目收視率一向很好，阿修羅，你拒絕的確有點可惜……不是要你來者不拒，不過以後若要拒絕，還是讓迦樓羅負責比較好。」
　　阿修羅個性太衝，不擅委婉，要是說錯話恐怕會影響到自己的形象。這些帝釋天再清楚不過。
　　阿修羅不悅地看向帝釋天，獲得聲援的迦樓羅則洋洋得意：「看吧，帝釋天也這麼說！對了帝釋天，蘇摩最近好嗎？」
　　「你應該先向帝釋天問好才對吧！」阿修羅踢了迦樓羅一腳，讓迦樓羅哇哇大叫。
　　帝釋天笑了出來，阿修羅常和迦樓羅吵嘴，與他和蘇摩的相處模式大相逕庭，但他很喜歡這樣熱熱鬧鬧的氣氛，每次在一旁聽都覺得有趣。
　　總算把迦樓羅趕到旁邊，阿修羅對著整理服裝儀容，帝釋天見左右除了迦樓羅外沒有他人，便上前協助他。
　　「帝釋天，你最近香水是不是用得比較多？」阿修羅聞到近在身旁的帝釋天身上的香味，好奇地問。
　　帝釋天的房間一直都有放香氛，他喜歡清淡的花香，身上也自然染了些微香氣，若要外出工作會再噴一些淡雅的香水，身上也會隨身攜帶消除體味的噴劑。阿修羅一直都很喜歡帝釋天身上的淡淡馨香，不過最近見面時總覺得味道比以前濃了些。
　　「有嗎？」帝釋天心裡一驚，臉上故作平靜：「可能出門前不小心噴多了。」
　　每次和光明天見面後，他總覺得自己沾上了令人厭煩的菸味，即使見面都在晚上、一返家他就會洗澡，隔天還是覺得鼻間嗅到菸味，只好噴香水來掩蓋味道。可能是習慣了味道，不自覺越噴越多。
　　阿修羅看著他，沒說什麼，心裡總覺得最近的帝釋天不太對勁。
　　兩人閒聊了會兒，直到節目組來通知阿修羅到攝影棚準備，帝釋天才離開休息室。
　　帝釋天一走，迦樓羅就忍不住說：「你該多向帝釋天看齊，不要依喜好來挑工作。他連光明天那種人都能好好相處，簡直是業界楷模。」
　　「提那個豬哥幹什麼。」阿修羅聽到光明天的名字就不爽。
　　「他們最近常碰面呢！我還以為他們只是鏡頭前做做樣子，沒想到私交竟然也不錯。」迦樓羅說。
　　阿修羅聞言皺起眉頭，「他們常見面？」帝釋天從沒向他提起，他第一次聽說這事。
　　「是啊，雖然都是八卦，不過聽說光明天離婚後，兩人不時會一起吃飯的樣子。」
　　阿修羅連SNS都不常看，消息自然比不上八卦的迦樓羅，平常對他轉述的謠言也從不放在心上，但和帝釋天有關的可就不一樣了。
　　光明天離婚的新聞經由媒體大肆報導，阿修羅自然有所耳聞，大約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再細細回想，這段時間帝釋天每一兩周說他有飯局，一下子電視台、一下子節目組，原本不怎麼在意，現在想想，以前的帝釋天並不常和人在外面聚餐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便讓人容易對許多事情起疑。阿修羅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

　　錄影結束後，阿修羅自然等帝釋天結束後載他一起離開。本想問他關於光明天的事，但看到帝釋天的笑容，又不想提起令人生厭的事情。
　　姑且把迦樓羅說的當作謠言，拋之腦後。
    「你今年生日當天還是一樣，有直播節目？」阿修羅問。
　　「嗯，當天和前兩天都有工作，推不開……不過26過後到月底都沒事。」帝釋天吃著一起錄節目的藝人請的甜食，一面回答。
　　「是嗎……」阿修羅趁等紅燈時點開手機行事曆，眉頭微微皺起。他接的電影還沒開拍，但演員要事先接受一些訓練，剛好佔了帝釋天生日的那一周。他簡單說了自己的行程，「抱歉，可能沒辦法陪你好好慶祝了。」
　　「沒關係，也沒什麼一定要慶祝的……之後有空再一起出去走走吧，或是等到六月底，你生日的時候。」說不遺憾是騙人的，但見阿修羅把這個日子放在心上，帝釋天就已經感到滿足。
　　「嗯，也好，到時候再安排。」阿修羅收起手機繼續開車，「26當晚我買蛋糕過來吧，等你忙完我們一起吃，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好，我想要巧克力蛋糕。」帝釋天笑著點餐。
　　「沒問題，不過我們先去超市吧，路上你想想晚上想吃什麼。」
　　「只要阿修羅煮的都好。」
　　阿修羅笑了聲，愉快的心情讓他暫時拋卻了早先聽聞的八卦。帝釋天還是他的帝釋天，哪可能跟那個豬哥有所勾搭。

31.

　　本來帝釋天都已經安排好了，生日直播節目結束後蘇摩會載他回家，而阿修羅會帶著蛋糕先去他的住處等待，避免兩人單獨在外見面。
　　然而直播節目當日，剛從攝影棚回到休息室，卻見到了今天最不想見到的人──光明天坐在帝釋天的休息室裡，看到他時露出了笑容。「生日快樂，帝釋天，讓我請你一頓生日晚餐吧──雖然時間晚了些。」
　　蘇摩看向明顯神情僵硬的帝釋天，她知道帝釋天此時只想回家與阿修羅一同慶生，內心十分想把眼前擺明了阻礙兩人相處的光明天痛揍一頓。
　　「前輩，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我今晚已有安排……」帝釋天鼓起勇氣拒絕光明天的邀約。
　　光明天早就知道會被拒絕，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彷彿提醒他那些照片的存在。「我不過借用你一點點時間，不會讓你徹夜不歸的。跟你的『護花使者』說一聲晚點回去不就成了。」
　　帝釋天知道光明天是故意的，生日這天誰都會想和重要的人一起度過，而見他堅決的態度，帝釋天明白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努力忍住心底的委屈，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那，能讓我打一通私人電話嗎？」
　　光明天沒有為難他，「我在外面等你。」
　　等門再次關上，蘇摩看著滿心不願卻只能壓抑的帝釋天，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帝釋天拿起手機打給阿修羅，卻沒有接通，他只好留言告知自己會晚點回去。他打字打得極為心虛，他知道，「晚點」很可能不只晚一點。
　　然而他想了想，又把打好的訊息全部刪掉，改成要他先回去，今晚別等他。
　　「帝釋天……」蘇摩替他感到擔心。
　　「我沒事，你先回去吧。」帝釋天鎮靜地道，又補上一句：「別跟他說。」
　　蘇摩一怔，「你難道都沒跟他說過？！」
　　帝釋天搖搖頭，「我不想讓他知道。」
　　「可是──」
　　「他那麼衝動，若是知情了，我怕他做出不該做的事。」帝釋天著手收拾東西，「別擔心，我會好好應付的，這段時間他也沒對我做什麼……」
　　蘇摩覺得帝釋天對於「對他做什麼」的標準有點低。但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她也沒有插手的餘地，只能說：「晚上到家後傳訊息報平安。」
　　帝釋天應諾，走出休息室前伸手把耳環取下。他特地戴了阿修羅第一次送他的生日禮物、那副飛鳥造型的耳環上生日節目；但他不想戴著它與光明天吃飯。

　　光明天帶他到一間營業到深夜的高級餐廳，看到全預約制的牌子，帝釋天更加確信光明天早就打算這麼做。
　　這天晚上跟之前的飯局一樣，光明天只是漫無邊際地與他閒聊，沒喝酒也沒動手動腳。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入座時就已經接近十點，如今已超過十一點了。帝釋天不敢看手機，也不敢要求要回去，更不敢想像阿修羅此時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在等他。

　　等帝釋天終於坐著光明天的車回到住處時，時間剛過午夜十二點。他無力地推開大樓大門，又看了眼手機──在車上傳給阿修羅的訊息他全都沒讀。帝釋天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今天自己爽約的行徑。
　　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家門前，推開門後屋子裡一片昏暗。看來阿修羅已經回去了，帝釋天失望地想著。伸手打開電燈開關，室內亮起之後，卻見那人還坐在餐桌前。
　　帝釋天被嚇了一跳，「阿、阿修羅……怎麼不開燈？我以為你回去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阿修羅的聲音毫無起伏，瞄了眼時鐘，又道：「哦、不對，是昨天。」
　　「對不起，阿修羅，我……」帝釋天急著解釋：「我……被絆住了，實在走不開……」
　　「被什麼事絆住？」阿修羅冷冷地問。
　　「……節目組的人堅持替我慶生……」帝釋天情急之下扯謊。
　　「哦，是嗎？」阿修羅當然注意到了他因心虛而移開的視線，拿起手機點了點，把螢幕亮給帝釋天看。「我不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也變成節目組的人了。」
　　和幾個月前如出一轍的動作，只不過拿手機的人換成了阿修羅，手機上的照片成了帝釋天和光明天。
　　帝釋天全身發寒，彷彿一桶冰水當頭淋下。
　　照片明顯可以看出是在剛剛的餐廳門口，帝釋天毫不懷疑是光明天故意安排的。
　　「你有什麼解釋？」阿修羅看著帝釋天的表情，便知道這不是假照片。他的聲音冰冷，實則怒火中燒，恨不得一把火燒了此地。
　　「我……」事發突然，帝釋天還沒想好該怎麼跟阿修羅解釋，支支吾吾：「我不是……那個……我沒有和他……」
　　「我想你也沒有賤到做那種事。」阿修羅的話中字字帶刺。
　　帝釋天為阿修羅的用詞感到受傷，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冷靜開口：「我有求於他，所以不得不……」
　　「有求於他？有什麼事是我幫不了你，讓你需要去找一個對你不懷好意的男人？」阿修羅語氣越發咄咄逼人。
　　「……我說過，以他在演藝界的身分，有時必須──」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阿修羅打斷帝釋天的話，「現在的名氣還不滿足？為了拿到電影主題曲，不惜搞上他，好讓他施壓導演，把主題曲人選換成你？」
　　帝釋天一愣，沒想到前陣子剛被爆出來的事，竟被他連想在了一起。
　　這樣的反應讓阿修羅認為他說中了，更加氣憤：「對你來說，我是不是也只是一個利用完就可以拋棄的踏板？」
　　「沒這回事！」面對這樣的罪名，帝釋天馬上反駁：「我對你從沒有過這種想法！」
　　阿修羅看著他，「我無法相信你，帝釋天，你這段時間都在騙我對吧？每次都說電視台要聚餐，見鬼的聚餐，根本就是和那個混帳幽會！」
　　「我……」謊言被揭穿，帝釋天無法否認，急著想辯解：「我有苦衷，你聽我說，阿修羅……」
　　「苦衷？什麼苦衷？」阿修羅冷冷道：「到底是多大的困難只能求他，說來聽聽？」
　　帝釋天咬著牙，依舊不願說出真相。「……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我確實騙了你，但請你相信我，我做這些不是為了我自己……」
　　阿修羅冷眼看他，「我不相信你。」
　　帝釋天心底一涼。
　　「你這樣我沒辦法繼續和你在一起，帝釋天。」
　　「什……」帝釋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修羅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包包。「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帝釋天臉上寫滿錯愕，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不知道能怎麼挽留眼前怒不可遏的情人。
　　阿修羅把帝釋天為他準備的門卡放在桌上，他看得出帝釋天眼中的受傷，心裡泛起一股不捨，但他無法容忍被欺瞞、被背叛──這兩者是他最痛恨的事。與帝釋天擦身而過時他聞到了一絲菸味，別的男人的味道出現在帝釋天身上讓他才剛升起的不捨馬上被澆熄，近乎偏激的獨佔欲禁不起挑戰，他頭也不回走出大門，用力把門甩上。



32.

　　門板重重關上的聲音彷彿法官的死刑宣判，沉沉擊在帝釋天已經傷痕累累的心上，彷彿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雙腿一軟，無力地跌坐在地。
　　阿修羅走了。
　　三年來的交往、掏心掏肺的付出，轉眼間全都化為雲煙，消散殆盡。
　　他從沒想過會有這天。三年來他們相處融洽、感情穩定，連吵架都不曾有過，沒想到第一次起爭執，就直接走到了這步。
　　帝釋天呆坐著不知道該怎麼辦。阿修羅這一走，他的世界彷彿轟然崩毀。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帝釋天機械地拿起手機，看到蘇摩的名字。他呆呆看了會兒才按下接通鍵。
　　『帝釋天，你在哪裡？回家了沒？』蘇摩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她半小時前傳的訊息雖然已讀，帝釋天卻沒有回覆。
　　「……我已經到家了。」帝釋天乾澀地回答。
　　蘇摩一聽就覺得帝釋天的聲音不對勁，『你還好嗎？』
　　帝釋天的嘴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他實在說不出「我沒事」三字。
　　『帝釋天？！那混帳果然對你做了什麼？！』
　　「不是……」帝釋天下意識否認，卻說不出真正的原因。
　　『你別再袒護他，我這次一定要通報公司，讓公司處理──』
　　「幫我買酒來。」帝釋天突然說。
　　『啥？酒？？』蘇摩一愣，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帝釋天從不碰酒的。
　　「現在。」帝釋天說完就掛了電話。

　　蘇摩半小時後就提著酒來到帝釋天的住處，她不知道帝釋天為何突然要她買酒，不敢買啤酒，只買了些低濃度的酒精飲料。
　　她手上有備用房卡，開門後便見帝釋天窩在沙發上，雕像般一動也不動。蘇摩把塑膠袋放在茶几上，擔心地問：「到底怎麼了？」
　　帝釋天嘴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好半晌才用細小的聲音回答：「……我們分手了。」
　　「啥？」蘇摩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我們」不是指他和光明天，而是阿修羅。她跳了起來：「什麼！」
　　帝釋天沒有說話，伸手從塑膠袋中隨便拿了一罐，看都沒看瓶身就拉開環蓋仰頭灌下一大口。
　　蘇摩從沒看到帝釋天這樣喝酒，想勸他喝慢一點，但又覺得讓他喝醉或許心裡會比較好過，便沒有阻止。「……是因為光明天？」她忍不住問。
　　帝釋天點點頭，繼續灌自己酒。
　　「你沒跟他說嗎？！」蘇摩不敢相信。
　　「我不想讓他知道……」
　　「連他氣到跟你分手也不說？！」
　　帝釋天咬著牙，仍堅決地搖頭。「他太衝動了，要是讓他知道……我怕他會惹出更多麻煩……」
　　蘇摩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自己也開了一瓶，坐在旁邊陪他喝。
　　帝釋天也沒再說話，就只是一口一口地喝，很快喝乾了一罐，盯著手上的空罐子發楞。
　　蘇摩一直悄悄注意著他，她知道帝釋天不會喝酒，但不知道他喝醉後會有什麼狀況。
　　不過帝釋天沒出現什麼蘇摩擔心的舉動，只是開始碎碎念：「我有打算告訴他的……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之後……光明天手上有照片，我只能接受他的要求……我以為我可以一個人把這件事處理好，但我沒想到他……我該想到他的目的不只阿修羅，他是想把我們倆都……咳、噁……」
　　蘇摩聽著聲音就知道帝釋天想吐了，很快從屋子裡找到垃圾桶放到他面前，不一會兒帝釋天果然對著垃圾桶就吐了起來。蘇摩又抽了幾張面紙給他擦嘴，帝釋天接過面紙，似曾相似的動作勾起他心底深處的回憶，胸口驀然揪緊，眼眶一紅，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壓抑的情緒終於找到出口宣洩，帝釋天再也忍不住，就這麼抱著垃圾桶大哭了起來，哭得柔腸寸斷、哭得聲嘶力竭，哭得連蘇摩也不忍看。
　　這是蘇摩第一次看到帝釋天哭。
　　從他多年前剛出道的時候就擔任他的經紀人，蘇摩是一路看著帝釋天吃苦到他終於熬出頭的。初出茅廬時難免遇到挫折、遭受過許多嚴厲的批評，每次帝釋天都靠著努力與忍耐，咬著牙捱了過去，哪怕是再殘酷的困境他也沒有在人前掉過一滴淚。
　　蘇摩知道帝釋天對阿修羅用情至深，兩人交往後，帝釋天依舊經常替阿修羅的工作牽線，不時要蘇摩把工作傳給迦樓羅，她說過好幾次不必再幫阿修羅了，帝釋天就像一個放不下小孩的父母，總是說這次就好、再一次就好……。阿修羅的演出如果受到好評，帝釋天比誰都高興，她也經常看到帝釋天帶著微笑看著在手機上阿修羅的照片或影片，連她都能感受到那個目光中滿滿的幸福。
　　她一直認為兩人會牽手走這一輩子。
　　從前的畫面浮上腦中，對比眼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蘇摩又心疼又憤怒，單手捏扁了手中的空罐子，忿恨地說：「如果讓我見到那傢伙，非賞他兩巴掌不可！」
　　「不是……他的錯……」帝釋天抽泣著開口。
　　「你到現在還幫他說話！」蘇摩怒道：「當初他答應過我，絕不讓你傷心難過的，現在呢？！」
　　「是我、是我沒用……」帝釋天抽抽咽咽地說：「他、他早就說過……他說的對……面對光明天，我只、只會順從……如果我能、能有別的辦法……就不、不會讓他生、生氣了……」
　　聽到帝釋天檢討自己，蘇摩心痛得要命，這個人的缺點就是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旁邊的人說什麼都不聽；連遭受誤會被分手，都覺得是自己的錯。
　　「我什麼都、都不會，連吃飯都要他、他照顧……他一定早就厭煩了……」
帝釋天邊哭邊自責：「是我只、只會依靠他……我太沒用……所以阿修羅才、生氣……我不想他生氣、可是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怎麼辦，蘇摩……他真的很生氣……嗚……」
　　蘇摩看不下去了，搶走帝釋天死死抱著的垃圾桶，用雙手把人抱住，像母親保護孩子一般。「不是你的錯，帝釋天。」蘇摩試著安慰他：「你很棒，你是我見過最棒的人了。世上本來就沒有人能一個人做好所有事，你已經盡力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別再責怪自己。」
　　帝釋天被蘇摩抱住，感受到包覆住自己的、與阿修羅不同的溫暖，眼淚流得更兇了。「阿修羅……」他聲音哽咽，忍不住呼喚那個深深刻在心上的名字：「阿修羅……嗚……嗚嗚……」



33.

　　帝釋天是被蘇摩講電話的聲音吵醒的。
　　「──我說了早上有事走不開，下午就會過去，你已經答應要去就不准反悔，給我乖乖過去！」
　　帝釋天睜開雙眼，模糊的視野中可以看到坐在餐桌前的身影。
　　「不會？不過就拆包裝跟分類，你是沒手還是沒腦？都做過兩次了！……沒有，這次不用趕，帝釋天明天不會去公司……大概三五天後吧。你不准偷拿，我妹會去幫忙，他會替我盯著你。」
　　從蘇摩的話中聽起來是要人處理公司收到的生日禮物，電話另一端大概是迦樓羅，蘇摩只有對他才會這麼兇。帝釋天想著，閉上雙眼沒有起身。
　　帝釋天雖然睡在自己的床上，不過衣服還是昨晚外出的服裝，沒有換成家居服。身體沒有不適，也沒有因為昨晚喝了酒而嚴重斷片──他不知道自己昨晚那樣算不算喝醉，不過至少還記得和蘇摩喝酒喝到大哭的事，最後大概是哭累了睡著的。
　　他多希望昨晚的事只是一場夢，等他再次睜眼，拿起手機就會看到阿修羅的訊息，叮嚀他好好吃飯，並問他晚餐想吃什麼，他買過去一起吃。
　　但蘇摩在他家的事實讓他知道昨晚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喂？毗琉璃？嗯，對，麻煩你了。……我沒事，我還在帝釋天家裡。……沒什麼，你不用擔心，不過千萬別對那隻臭小鳥說，那傢伙比女人還八卦。對了，他如果騷擾你，不用客氣直接揍他，他不敢打女人，不會還手。」
　　聽到蘇摩打給妹妹毗琉璃的電話，又讓帝釋天睜開了眼睛。他見過毗琉璃幾次，她是他的粉絲，蘇摩有時會讓她以臨時助手的身分到電視台或攝影棚來幫忙，順便見偶像。毗琉璃和姊姊一樣非常能幹，帝釋天對她印象良好。想到自己給蘇摩姊妹這般添麻煩，帝釋天感到過意不去，放棄了繼續糜爛睡死的想法，掙扎著從床上起身。
　　蘇摩剛放下手機就聽到床上的聲響，回頭望向帝釋天。「抱歉，吵醒你了？」
　　「不……是該起床的時間了。」帝釋天的聲音有些乾啞。
　　蘇摩看著帝釋天明顯臃腫的雙眼，心疼不已，問了毛巾的位置，起身替他準備熱敷毛巾。
　　「你早餐要吃什麼？我去買。」讓帝釋天躺下熱敷昨晚哭腫的雙眼，蘇摩問。
　　「……不用買，冰箱裡應該有些食物。」
　　「該不會是……」
　　「……是阿修羅準備的。」
　　分手了還吃前男友做的料理，未免太自虐了！蘇摩恨恨地再給阿修羅記上一筆。「你如果不想吃，我幫你處理掉就好。」那種東西拿去餵豬剛好。
　　「不……」帝釋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沒關係……」
　　蘇摩只好依言打開冰箱看有什麼，映入眼中的一個精緻紙盒卻讓她愣了。她拿出紙盒打開一看，心情複雜地開口：「……有個蛋糕，你要吃嗎？」
　　帝釋天拿下熱敷毛巾，緩緩走到桌前，看到蘇摩拿出來的蛋糕──一個精心製作的4吋巧克力蛋糕，上面還有一小塊白巧克力，寫著「Happy Birthday Taishakuten」。

　　──阿修羅還記得他說過，生日想要巧克力蛋糕。
　　如果不是光明天、如果他們沒有爭吵，他們昨晚就會一起吃著這個蛋糕，阿修羅只會吃一小塊，其他全由帝釋天解決。阿修羅總是一面唸他吃太甜，一面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然後投降似的嘆氣，之後持續為他買來甜食，因為他喜歡。
　　前兩年的生日都是這樣過的。
　　過去相處的點滴浮上心頭，帝釋天眼前變得模糊，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不想吃不要勉強。」蘇摩道。
　　帝釋天用手上的毛巾遮住雙眼。「……我要吃。」

　　他食不知味地吃了半塊蛋糕，在沒有食慾的情況下這是極限了。蘇摩表示不想吃，替他把剩下的一半放回冰箱，順便確認裡面還有多少食物。
　　「我沒事，蘇摩，你去忙吧。」帝釋天坐在桌前，輕聲開口。
　　蘇摩有點遲疑，帝釋天又補了幾句：「我不會做傻事的，你放心吧，給我幾天時間……我會調適好心情。」
　　「還好這週本來就沒有工作，不過週五要回診，這個沒問題吧？」蘇摩道。
　　聽到回診二字，帝釋天心裡一沉。「……我知道了，再請你來接我。」
　　胸口微微抽痛，彷彿提醒著他：他生來心臟就有缺陷，需要定期回診追蹤。雖然到目前為止沒有出現什麼嚴重的症狀，但隨時有可能出現病變，屆時便需要開刀治療。
　　這是另一件他一直瞞著阿修羅的秘密。



===

後面會讓修好看（預告
老實說身為帝推一點也不想虐帝的嗚嗚，帝帝對不起......

34.

　　蘇摩離開後，帝釋天沖了個澡，躺在床上發愣。
　　他要好好想想，往後沒有阿修羅的日子該怎麼過。
　　他努力回想還沒認識阿修羅以前，他是怎麼過日子的；明明不過才三年前而已，怎麼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似的，完全想不起來。
　　阿修羅專用的餐具還在餐櫃上，他給的啞鈴依舊放在房間角落，冰箱裡還留有好幾份他做的料理。雖然是他獨居的房子，卻無處沒有阿修羅留下的痕跡。
　　手機點開，他和阿修羅的照片被仔細收納成一個相簿，他一張一張看，每一張照片他都能說出拍攝的時間地點、都記得當下拍攝的原因；裡面還有許多阿修羅做的、或特地買給他的點心的照片，每一張都是阿修羅對他的愛，都是他珍藏心底的重要回憶。
　　如今他也只剩這些回憶了。
　　帝釋天覺得他的心已經痛到麻痺，連還有沒有在跳動都不知道。唯有眼淚彷彿永遠流不盡，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他點開通訊APP，阿修羅的訊息一直被他釘選置頂，他看著阿修羅的名字，鼓起勇氣點開，想傳訊息乞求阿修羅的原諒，要他做什麼都可以，只要阿修羅願意原諒他、願意回來……
　　手機螢幕上出現的提示訊息卻澆熄了他的希望。
　　【您目前無法傳送訊息給該聯絡人】
　　阿修羅把他封鎖了。
　　帝釋天的嘴唇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第二天傍晚，蘇摩事先知會過後再次前來，還帶著妹妹毗琉璃、以及毗琉璃的寵物狗同來。
　　蘇摩買來了三人份的晚餐，毗琉璃把愛犬從寵物籃放出來，白棕相間的柯基犬踩著短短的腿奔了出來，毫不怕生地繞著帝釋天跑了一圈，湊近又嗅又聞。
　　帝釋天見著覺得模樣可愛，臉上浮現淺笑，伸手摸了摸牠，問：「他叫什麼名字？」
　　「多多，喊他多多或小多都會有反應。」毗琉璃回答。
　　「多多。」帝釋天喚了聲，多多果然開心地搖著尾巴，汪汪兩聲回應他。

　　有毗琉璃與多多在，帝釋天一頓飯吃得頗熱鬧，飯後毗琉璃說要帶多多去散步，拉著蘇摩和帝釋天一起，帝釋天沒有拒絕，戴上帽子口罩，領著兩人到附近的一處小公園。
　　晚上的公園在路燈照耀下還算明亮，毗琉璃拿了顆玩具球和多多玩，蘇摩和帝釋天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看著。蘇摩一直悄悄觀察帝釋天，臉色雖然差了些，但至少有好好進食，和狗玩的時候也會笑，讓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你要不要也養隻寵物？」蘇摩提議。他讓毗琉璃把家裡的狗狗帶來除了讓帝釋天轉換心情，也是想趁機把話題帶到寵物上。
　　「這大樓不能養寵物。」帝釋天搖搖頭。
　　「你可以趁這機會看間房子，你早該買了。」蘇摩道，總之她想找點事情給帝釋天轉移注意力。
　　「不用了。」帝釋天明白蘇摩的用心，但他無意在此時搬家。「不必擔心我，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有時候，就是因為知道你足夠理智，所以才讓人擔心。」蘇摩說。
　　帝釋天露出自嘲的苦笑，「我是不是不管如何，都是讓人擔心的存在。」
　　「如果你能把自己放在他人之前，我會放心許多。」
　　蘇摩一針見血的話讓帝釋天沉默，好半晌才低聲道：「我哪裡值得被放在別人之前。」

　　再隔兩天，蘇摩開車載帝釋天前往醫院進行定期檢查。
　　一連串的身體檢查過後，主治醫師皺眉看著報告。這次心臟科的檢查結果不太好，藥劑必須加量，但加量容易伴隨副作用，要他考慮進行手術根治。
　　帝釋天想都沒想就拒絕。

　　「現在醫療進步，心臟手術的風險已經比以前低很多了。」回到車上後，蘇摩試圖勸他重新考慮。
　　帝釋天依舊不肯，蘇摩正想著開如何說服他改變想法，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帝釋天要蘇摩別出聲，接起電話：「前輩……不好意思，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不方便……很抱歉，前輩，下週我一定……」
　　蘇摩整個人都火起來了，事到如今，光明天還來糾纏，而帝釋天竟然不徹底拒絕！
　　電話一斷，蘇摩馬上發作：「你為什麼還要姑息他！」
　　「我怕阿修羅的電影會……」
　　「你還替他擔心！」
　　相較於蘇摩的激動，帝釋天的反應相當平靜。「我並不打算把他的一切逐出我的生活。」他緩緩道：「我還是喜歡他，希望他能好好的……就算他不需要我，我也想為他做我能做到的事。」
　　面對這樣的帝釋天，蘇摩不知道能說什麼。
　　「對了蘇摩，下周的寫真集拍攝可以照舊，但歌唱節目請幫我推掉。」帝釋天突然道。
　　「為什麼？」蘇摩一愣，他以為帝釋天已經可以回到正常工作了。
　　「我現在沒辦法唱歌。」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帝釋天淡淡道：「不是我不想唱，是我真的唱不出來。」
　　蘇摩停下了正要發動引擎的動作，驚愕地轉頭看他：「你的喉嚨──」
　　「沒事，」帝釋天打斷她：「心因性的……跟身體沒關係。」
　　蘇摩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這幾年的歌……都是想著他寫的。現在他不在，我唱不出來……連別的歌也唱不出來……抱歉，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
　　蘇摩花了一些時間去消化帝釋天的話，好一會兒才說：「……你要不要去看身心科。」
　　帝釋天搖搖頭，「沒有人可以幫我解決……只有我自己……」
　　還有那個已經不會回頭的人。



35.

　　阿修羅其實很快就從對帝釋天的憤怒中冷靜下來，但他不願意回頭，他的自尊不允許他主動向帝釋天低頭。通訊APP維持著封鎖帝釋天的狀態，阿修羅心想那人若有心向他道歉，總是能有其他管道的，到了那時候再來考慮是否要復合──前提是他要與光明天斷個乾淨。
　　然而他不但沒有等來帝釋天的解釋，反而再次聽到了兩人在外見面的流言，阿修羅冷笑一聲，回頭就把所有帝釋天放在他家的東西扔進箱子棄置於儲物間。他本想直接丟了，心底卻又有一絲猶豫，最後索性先放著。

　　沒有帝釋天的日子，阿修羅也不好過。他頻頻在工作上恍神、出錯，不知道被迦樓羅罵了幾次，到後來他也懶得回嘴了，任人在耳邊碎念，左耳進右耳出。有時他去超市，看到蓮藕和蓮子會下意識地放進購物籃，回家後才想起現在不必幫那個喜歡蓮子的人做飯了。那個時候他會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空虛，狠狠把這些不吃的食材丟進垃圾桶也無法消解。
　　但他打死不承認他想念帝釋天。
　　阿修羅的脾氣變得比以前暴躁，連在工作場合都不收斂，惹毛了一些人，丟了幾個通告。他一點都不在意，迦樓羅罵也沒用，任憑自己的風評逐漸變差，反正加減有錢賺就好。他不知道那些讓他加減有錢賺的工作有大半都是帝釋天替他牽線的，這點讓蘇摩又氣又無奈，有次忍不住打電話對著迦樓羅發洩了一頓，讓迦樓羅莫名其妙（但因為蘇摩主動打電話給他，他其實滿開心的）。
　　相較下，帝釋天雖然推掉了所有的歌唱節目，但勉強算是維持正常工作。
　　在蘇摩的努力之下，他接了一個電視劇的工作，雖然演戲不是他的強項，但現在他也只能做不需要唱歌的工作。

　　距離和阿修羅分開那日，差不多過了三個月，電視劇開拍了。
　　拍攝現場，帝釋天在鏡前投入拍攝之中，蘇摩坐在後方看他演戲。帝釋天的通告少了，她也難得清閒，只是要應付上層不時的「關心」；以帝釋天的名氣，照理說工作不該這麼少。蘇摩以身體為由搪塞，這段時間帝釋天也確實消瘦了不少，以前好不容易被阿修羅養出來的肉幾乎都掉光了。
　　「蘇摩姊，」一個小助理走到蘇摩旁邊，偷偷問：「帝釋天最近還好嗎？」
　　「為什麼這樣問？」蘇摩裝傻。
　　「他瘦了好多，大家都看得出來，而且他的SNS發文也少了。」小助理小聲地說：「我是他的粉絲，從他發第一張專輯時就喜歡他了，是因為他才決定進電視台工作的……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加入的粉絲群組裡大家都在討論，最近他的節目變少了，也好久沒聽到他唱歌了。」
　　蘇摩內心嘆了一口氣。粉絲的眼睛是最雪亮的，果然帝釋天的異狀瞞不過他們。她依舊用同一個藉口：「帝釋天最近身體有點狀況，所以我取消了幾個工作，讓他多一點時間休養身體。你不用擔心，他有在持續追蹤跟吃藥，這些你知道就好，別說出去。」
　　小助理點點頭，看起來並沒有比較放心。「我還以為是因為阿修羅的關係。」
　　這句話讓蘇摩一驚，若無其事地問：「那傢伙跟帝釋天有什麼關係？」
　　「阿修羅最近負面新聞很多，我以為帝釋天是因為擔心他……他們不是感情很好嗎？阿修羅的SNS發文每一篇帝釋天都有按讚，別的藝人都沒有。」小助理說。
　　竟然連這種事都有發現，蘇摩心底感到佩服。想到那個拋棄帝釋天的傢伙她就不爽，按著額間跳動的青筋，敷衍道：「嗯，他們交情是不錯，畢竟當初阿修羅算是帝釋天拉拔的……不過最近帝釋天在調養身體，一段時間沒跟他聯絡了。」
　　「是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助理似乎有點失望。「很多人以為帝釋天跟阿修羅是那種關係……你不覺得他們很配嗎？當初那兩首阿修羅跳舞的MV真的很棒，帝釋天也說過他很喜歡。」
　　蘇摩心底突然浮現了「CP粉」這個名詞，還以為只會在網路上看到，今天竟讓她遇上了。
　　她朝小助理微笑：「你想太多了，那種人哪裡配得上我們聖帝。」

　　中午休息過後，劇組準備移動到別的場景拍攝。帝釋天將只吃了一半的沙拉蓋上，蘇摩見狀不由得皺眉。「你越吃越少了，粉絲已經注意到你最近氣色不好，你還是……」
　　「……我等一下再吃。」帝釋天說。
　　蘇摩只得無奈地接下他的餐盒。

　　下午的拍攝場景在一棟辦公大樓，帝釋天站在樓梯間，這一幕是他的獨角戲，他要從容地一面講電話一面走下樓梯。台詞已經熟記於心，前一晚也嘗試了許多種語氣，在導演的指示下攝影師開始攝影，帝釋天遵照排練過的路線踏步走下，一手拿著手機，流利地說出台詞。
　　突然一陣心悸襲來，帝釋天心中頓感不妙，來不及抓住扶手，劇烈的絞痛隨之傳到腦門，他一手抓住胸口，呼吸變得困難，更不要說站立──
　　眾目睽睽下，他失足跌落樓梯，重重摔了好幾層。
　　「帝釋天！！！！！！！」
　　伴隨著驚聲尖叫，片場亂成了一鍋粥，帝釋天撞到頭部，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36.

　　帝釋天受傷的消息，阿修羅是從電視上看到的。
　　那天他心情煩悶，開車外出兜風散心，在郊外盡情飆車。中午路經一間簡易的麵屋就想進去吃點東西。低頭看菜單時，就聽到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插播快報：『知名歌手帝釋天於拍攝電視劇時失足摔落樓梯，被送至醫院急救，目前尚未恢復意識……』
　　阿修羅錯愕地抬頭，然而新聞快報已經結束，接續播報別則新聞。他扔下菜單衝回車上，拿起丟在車上的手機搜尋相關新聞，果然各家媒體都競相報導帝釋天受傷送醫的消息，有幾篇報導甚至把傷勢寫得相當嚴重，似乎有生命危險。
　　阿修羅覺得他的心臟差點停止，也顧不上吃了，猛踩油門飆回市區，等紅綠燈時把握時間打電話給迦樓羅：「帝釋天被送到哪間醫院？！」
　　『啥？我哪知道？』迦樓羅莫名其妙，之前只要說到帝釋天三字，阿修羅就像尾巴被踩到一樣反應很大，害他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怎麼現在又主動問起人了。
　　「不知道就去問！」
　　『我幹嘛──』
　　不等他抗議阿修羅就掛了電話繼續飆車。幾分鐘後訊息聲響起，迦樓羅不愧是迦樓羅，很快就問出了帝釋天現在在東京大學附屬醫院的急診室。
　　阿修羅設定好導航，不顧速限猛踩油門一路奔馳。

　　等他把車開進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後，他的腦袋才稍微冷靜下來。
　　剛剛已經看到醫院外圍停滿了各家電視台的SNG車，可以想見門口有多少記者，他現在上樓只會被包圍，根本見不到帝釋天。
　　再說……
　　以他現在的身分，又有什麼資格去見帝釋天？

　　正兀自煩惱著，一輛車開進停車場，倒車入庫停在他面對的空位。阿修羅覺得這輛車有點眼熟，盯著看了一會兒，車門打開了，蘇摩從車子走了出來。
　　阿修羅想都沒想馬上跳下車子，喊住了她：「蘇摩！！」
　　蘇摩停下腳步，看著從後追來的阿修羅面露驚訝，但很快就變得冷淡。「你來幹什麼？」
　　「……能讓我去見帝釋天嗎？」阿修羅硬著頭皮問。
　　阿修羅一開口就讓蘇摩怒火中燒，毫不猶豫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迴盪在偌大的停車場中。
　　阿修羅咬著牙，他理解蘇摩的憤怒，也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這麼請求，但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他低下頭，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再次開口：「求你了，帶我去見他，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蘇摩怒瞪著他，冷冷道：「頭抬起來。」
　　阿修羅依言抬起頭，蘇摩再賞了他一巴掌。
　　如她當時說過的，只要讓她見到阿修羅，絕對先賞人兩巴掌再說。

　　阿修羅悶不吭聲，任由臉頰辣疼疼地紅，又說了一次：「求求你。」
　　蘇摩很想拒絕，但想到帝釋天對阿修羅有增無減的依戀，內心便陷入了天人交戰。
　　「……你先給好好想想，」蘇摩忍著再揍他一拳的衝動，緩緩開口：「你以為帝釋天委屈自己跟光明天見面，會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他認為比自己還重要的人。」
　　阿修羅彷彿被當頭棒喝，一時無語。
　　蘇摩本來還想再補一刀，最後還是決定讓他自己好好反思，沒有說下去，轉不再看他。「跟我來。」

　　蘇摩走的是員工通道，避開了幾乎包圍醫院的媒體群，來到了帝釋天所在病房的樓層。這層樓的病房有特殊管制，進出需要身分確認，她向櫃台出示證件，並告訴護理人員：「這個人以後也可以進入帝釋天的病房。」
　　護理人員登記了阿修羅的名字並核對證件後才放行，蘇摩涼涼地補充說明：「這裡可以配合特殊身分的人管制出入，除了法定家屬，只有我允許的人才能進去看帝釋天。」
　　「謝謝你。」阿修羅知道他在蘇摩暫時面前抬不起頭了。

　　推開厚重的病房房門，兩人放輕步伐走進去，單人病房空間不大，拉起一半的淡粉色簾幕後方，阿修羅終於見到了睽違三個月的帝釋天。
　　他倒抽了一口氣。
　　帝釋天臉頰明顯削瘦不少，臉色蒼白，頭部包著一圈繃帶，左手左腳都包著石膏，一手還掛著點滴，看起來傷得不輕。
　　「他……」阿修羅只說得出一個字。
　　「從半層高的樓梯上失足摔落，左手骨裂、左腳骨折，還有輕微腦震盪，至少要住院三天觀察。」蘇摩在牆邊的椅子上落座，壓低音量說明傷勢。
　　雖然已在電視及網路媒體上看到受傷原因，阿修羅仍難以相信。「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他在樓梯間拍戲，不巧旁邊都沒人的時候發作，沒人能扶他……」
　　「發作？」聽到這二字讓阿修羅一怔，「什麼發作？」
　　「你不知道？」這下換蘇摩感到訝異：「他沒跟你說過他心臟的情況？」
　　「心臟？什麼意思？」阿修羅的聲音微微顫抖。
　　蘇摩遲疑自己是否該擅自告訴阿修羅，兩人交往三年他卻不知情，很明顯帝釋天是故意隱瞞的。猶豫過後，她嘆了一口氣，決定道出事實：「他的心臟有先天缺陷……詳細就不說了，發作時胸口會感到劇痛，嚴重時會影響到呼吸及意識……就像這次。」
　　阿修羅受到的震驚程度比聽到他出意外時還要大。這麼重要的事，他竟從未對自己提過。
　　「他從沒說過……」阿修羅的聲音有些乾澀。
　　「他不想讓你擔心吧。」蘇摩淡淡地說。
　　阿修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靠在牆上消化太過衝擊的事實。

　　蘇摩拿著手機坐在一旁，帝釋天急救結束送進病房後，她已經跑了一趟公司處理突發狀況的後續事務，現在仍有訊息一直進來，她快速過濾出重要訊息，手指飛快地打字。
　　病房中沉寂了了一段時間，直到病床上的人終於有所動靜，眼尖的蘇摩一注意到馬上上前：「……帝釋天？」
　　阿修羅也想近前查看，腳步才剛踏出就停頓住──他不知道此時的帝釋天是否想見到他。最後他就只踏了這麼一步，站在床尾沉默地看著帝釋天緩緩睜開雙眼。
　　碧綠的雙眸花了一些時間才緩慢對焦，帝釋天先看到了床前的蘇摩，視線轉了一圈，很快發現了另一邊的阿修羅。
　　與綠眸視線相交讓阿修羅的心臟彷彿停了一拍，他不由得感到緊張，對於帝釋天見到他的反應。
　　出乎意料地，帝釋天竟朝他笑了。
　　也許是身體仍舊虛軟無力的關係，這個笑容相當勉強，他一度懷疑這是否是他的幻覺，然而帝釋天確實微笑了，嘴巴無聲地動了動，阿修羅認得他的唇形，即使沒有聲音，他確信帝釋天口中的是自己的名字。
　　阿修羅不明白為什麼帝釋天還願意給他笑容，他呆楞在原地，即使帝釋天很快就移開了視線，阿修羅仍一直看著他，直到蘇摩按了呼叫鈴、護理師前來為他進行檢查，他才退到一旁。
　　剛剛的笑容讓阿修羅明白：不論經歷什麼樣的波折，他仍深愛著帝釋天，這一次，他絕不會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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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哥準備迎接追妻火葬場囉嘿嘿

37.

　　護理師做完基礎檢查後主治醫師也來了。醫師檢查完頭部及手腳的外傷並留下醫囑後，沒多久又來了第二位醫師，阿修羅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很快判斷出第二位應是心臟科的醫生。

　　接受診察的過程中帝釋天都沒有再看向阿修羅，專心地回答醫師的問話，也許是腦震盪的影響，他說話有些吃力，等醫師離開後，他無力地閉上雙眼，一會兒才開口：「片場那邊……」

　　「拍攝暫停了，劇組還沒決定是要延後開拍、還是換角。」蘇摩回答。

　　「……替我向他們道歉……」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替你處理好，你只管好好休養。」蘇摩道。

　　帝釋天輕輕嗯了聲，這番對談似乎已經耗盡了他的氣力，他沒再開口，也沒再看向阿修羅，躺一會兒便睡著了，只剩下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蘇摩見帝釋天睡下後，拿起包包低聲對阿修羅說：「我去辦住院手續，順便去帝釋天家裡拿替換衣物來。你要待就待，如果要走，記得請護理師讓你走員工通道，你要是被記者看到出現在醫院，事情會更麻煩。」

　　阿修羅點點頭，他沒打算此時離開帝釋天身邊。

　　蘇摩又從包包中拿出一支手機塞進阿修羅手裡，「這是帝釋天的手機，他如果等等又醒，可能會想用，但別讓他看太久。」蘇摩細心地叮嚀。

　　阿修羅一一應下。

　　蘇摩走後阿修羅拿著帝釋天的手機，猶豫了一會兒，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用帝釋天的指紋解開了手機鎖。

　　手機桌面是白蓮花紋，阿修羅點開通訊軟體APP，本想趁機看一下他和光明天到底有過什麼聯絡，一點開APP，卻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最上方。

　　他們分手了三個月，帝釋天竟然不曾把他的釘選置頂取消。

　　阿修羅從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機，把帝釋天取消封鎖。他為當初衝動之下設了封鎖感到無比後悔；不、不止這件事，他一開始就不該因為光明天的鳥事而對帝釋天生氣。

　　他點開光明天的對話串，裡面只有光明天傳來的時間、地點等簡短的訊息，阿修羅數了數，從半年前就開始，大約有十來個日期。阿修羅把這些訊息全部備份傳給自己後全數刪除，順便把人給封鎖。

　　帝釋天再次醒來時頭腦已經不再如先前昏沉，眨了眨眼，第一次看清了病房的模樣。牆上的掛鐘時針指著2，房內只有微弱的燈光，外頭一片黑暗，顯然現在是半夜的兩點。睡得有點久，難怪感到神清氣爽，大概把這陣子不足的睡眠都補回來了。

　　帝釋天以為半夜病房不會有人在，沒想到一轉頭，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床邊──阿修羅坐在床邊的椅凳上，三更半夜的他竟沒睡，雙眼直直盯著自己。

　　視線相交，兩人無語地對望了一會兒，帝釋天先收回了視線。他想用沒受傷的手支撐身體起身，此舉讓阿修羅開口了：「躺著別動，想起來的話我調整病床……」

　　帝釋天依言停下動作，阿修羅把病床調成他可以舒適靠坐的角度後，才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帝釋天搖搖頭，用乾啞的嗓音開口道：「我想喝水……」

　　床頭的櫃子上放著帝釋天慣用的保溫瓶跟寶特瓶，還有幾個塑膠杯，阿修羅從保溫瓶倒了些水遞給他。

　　帝釋天發現水是溫的。

　　歌手為了保護喉嚨，平時盡可能都喝溫水。對於阿修羅還記著這點，帝釋天心裡說不出的感動。

　　緩緩喝下一杯水潤喉，阿修羅接回杯子，又問了一次：「沒有不舒服嗎？不要逞強。」

　　「真的沒事。」帝釋天低聲回答。

　　「……那就好。」阿修羅把杯子放回原位，將椅凳拉到可以與帝釋天對視的位子，輕聲問：「我可以，和你聊聊嗎？」

　　帝釋天剛與他四目相對就移開了視線，他不忍心看到阿修羅眼中滿滿的歉疚。沉默了一會兒才回應：「好啊。」

　　看到帝釋天逃避了自己的視線，阿修羅內心一緊，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低下頭，第一次在帝釋天面前如此低聲下氣：「對不起。」

　　輕輕的三個字，重重敲在帝釋天心上。他強壓住激動，沒有流露出任何反應。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說那些話。我知道我傷害了你，真的很抱歉……我願意做任何事，只要你願意原諒我。」阿修羅緩緩地，一字一句發自內心地說。

　　帝釋天依舊沒有抬頭，安靜的病房中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好半晌他才輕聲開口：「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不，我已經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阿修羅道：「你怪我、氣我都是應該的，我只希望……你能給我彌補的機會。」

　　帝釋天搖搖頭：「我不曾責怪、更沒有氣過我的阿修羅……」

　　聽到他口中說出往日情人之間的愛稱，阿修羅燃起一線希望，試探地握住了帝釋天的右手，滿懷期待地問：「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帝釋天卻沒有如他期望地點頭，又一段沉默後，他再次搖頭。

　　阿修羅大失所望，試圖說動他：「你果然還氣我對吧？我發誓以後絕不會再懷疑你，你說的話我都會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生氣、讓你難過……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帝釋天。」

　　帝釋天不為所動，依舊搖頭。

　　對面帝釋天的拒絕，阿修羅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腦袋跟口才都不好，更沒幾次這樣低聲下氣求人的經驗，彷彿走到了絕路，碰到一堵越不過的高牆，除了放棄沒別的路。

　　「那，至少這段時間讓我照顧你，好嗎？」阿修羅只得退一步，「你手腳受傷，蘇摩是女孩子，有時候我在比較方便……」

　　這個請求帝釋天沒有拒絕，讓阿修羅鬆了一口氣。無法回到從前，至少還能暫時待在他身邊。

　　帝釋天再次入睡前把棉被拉高蓋住眼睛，醫院的棉被比家裡的薄，也沒有熟悉的味道，讓他不太習慣，但他此時不想把臉露出來，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不爭氣流出的眼淚。

　　阿修羅那番話，是三個月前他怎樣也乞求不來的。如今，他已經不需要了。

38.

　　也許是腦震盪的後遺症影響，住院的第二日，帝釋天仍時醒睡醒，除了接受護理師定時的檢查，其他時間幾乎都在昏睡，也沒吃東西，只靠吊點滴補充營養。

　　蘇摩早上來了一趟，順便替阿修羅帶了些吃的。見帝釋天情況穩定，沒待太久就去公司了。而阿修羅整天什麼也沒做，就只坐在病床邊守著帝釋天。

　　夜裡，幾乎睡了整天的帝釋天悠悠轉醒，下意識地轉頭想看那人是否還在──阿修羅當然還在，他躺在牆邊的長椅上睡著，胸膛微微起伏。帝釋天看著他，那張給陪病者休息的長椅雖然本來就可以讓人過夜，但阿修羅身材高大，屈就在有限的狹小空間中顯得侷促，帝釋天不由得擔心他這樣能否睡得舒適。愣愣地看了會兒，帝釋天緩緩伸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努力朝阿修羅的方向伸長了手臂。纖細的手臂在空中什麼也沒抓到，最後只能悄悄收回。

　　到現在他仍不太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而非他又陷入了夢境之中。

　　帝釋天就這樣看著阿修羅，直到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住院的第四日，醫生檢查過後宣布帝釋天可以出院，但仍須在家多休養觀察，之後每半個月回診一次。

　　蘇摩著手替帝釋天收拾東西，阿修羅毫不遲疑地掏出皮夾，拿了自己的信用卡交給護理師結住院費。

　　收好行李後蘇摩先下樓把車開到醫院的後門，避開正門前雖然已經少了很多但仍在蹲點的媒體。阿修羅把帝釋天抱到租借的輪椅上，等蘇摩聯繫就把人帶下去。

　　這兩天帝釋天幾乎沒有主動開口和阿修羅說話，臉上總是面無表情，那天的微笑彷彿只是幻覺。阿修羅心裡有點寂寞，但現在他只要能待在帝釋天身邊就該滿足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更多。

　　帝釋天難得開口叫了他，跟他要住院的帳單。阿修羅啊了一聲，把剛剛看都沒看就塞進口袋的帳單掏出來遞給他。「你要拿去申請保險對吧。」

　　帝釋天沒有回應，看了看上面的數字，小心翼翼將之收起。「我過兩天會把錢匯給你。」

　　阿修羅聞言錯愕，「不用……這點錢何必跟我算。」

　　「錢自然是得算清的。」帝釋天淡淡地說。

　　「……」阿修羅咬著下唇。過去和帝釋天交往的時候，兩人從未計較過花費的問題，阿修羅不在意金錢，為帝釋天買食材買甜食一向不手軟；而帝釋天也經常買東西給他，有時出遠門也會輪流付油錢。沒有想到脫去了戀人的身分，帝釋天會這麼說。

　　他果然還是不滿足於現在。

　　但是，該怎麼讓帝釋天回心轉意，再次接受他？

　　阿修羅還在苦思，蘇摩的電話來了，要他們下樓。

　　蘇摩開自己的車，阿修羅把帝釋天抱進車裡、並把輪椅放進後車廂後，和帝釋天一起坐在後座。

　　帝釋天起初垂著頭一語不發，直到車子開了一段路，他看向窗外發現和預期中的街景不同，才疑惑地開口：「蘇摩，你是不是開錯路了？」

　　「她沒開錯，」回答的是阿修羅：「這是往我家的路。」

　　「咦？」帝釋天睜大碧綠的眼眸，終於看向阿修羅。「為什麼……」

　　阿修羅有點開心帝釋天終於肯看自己，他回望了一眼，若無其事地繼續看向車外。「你手腳不方便，一個人我不放心，蘇摩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也同意你暫時住我這邊。」

　　「抱歉，沒有事先告知你，如果說了，我想你一定會拒絕。」蘇摩也開口：「我知道你們現在沒有在交往，但比起我，他能把你照顧得更好。」雖然討厭阿修羅，但為了帝釋天好，蘇摩必須承認這個事實。

　　帝釋天聽兩人這麼說，默默低下頭沒有說話。

　　阿修羅又瞄了他一眼，見他似乎不太樂意，心頭泛起一陣苦澀。

　　抵達阿修羅的住處後，蘇摩推著輪椅送帝釋天進屋，再次叮嚀醫生的各項醫囑後才離開。

　　「你先洗個澡吧，我幫你。」阿修羅道。

　　帝釋天低低應了一聲。

　　阿修羅仔細地替他把手腳的石膏用塑膠袋包好，以免洗澡時碰到水，再放了張防滑椅凳在浴室裡，那是他前一天聽從護理師建議買的，讓帝釋天在濕滑的浴室中也能安全盥洗。

　　手腳都打了石膏，帝釋天連脫衣服都不太方便，需要阿修羅協助。連同內褲都脫下後，帝釋天有些不好意思地背對著同樣脫光的阿修羅；即使交往期間兩人裸裎相見不下數次，此時彼此間微妙的關係讓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修羅。

　　阿修羅並不介意帝釋天的反應，著手替他洗頭髮。帝釋天的髮絲又細又軟，阿修羅相當喜歡，動作溫柔地替他洗頭，如果帝釋天此時回頭，就會發現阿修羅臉上不自覺泛起淺淺的笑意。

　　頭髮洗淨後，帝釋天要求自己清洗身體，阿修羅便把擠好沐浴乳的身體海綿交給他，自己在另一邊快速沖澡。

　　脫衣、淋浴、擦拭身體、穿衣服，日常生活中簡單的動作，帝釋天卻因為受傷而無法自己進行，全靠阿修羅耐心溫柔的幫忙才得以完成。過程中帝釋天面無表情，令阿修羅難以猜測他在想什麼。

　　從浴室出來後，阿修羅讓終於恢復清爽的帝釋天坐在客廳沙發上，替他吹乾頭髮後問：「我去一趟超市，你想吃什麼？」

　　醫院的飲食極為清淡，蘇摩買來的也只是便利商店的便當，對於習慣重口味阿修羅來說是這輩子再也不想吃的東西。

　　帝釋天沒有馬上回答，阿修羅一度以為他是不是氣得不想和自己說話了，才終於聽到那人輕輕開口：「你做的都好。」

　　以前帝釋天就常常這麼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以前的回答中總是飽含笑意，不像現在毫無感情。

　　至少他肯回話。阿修羅安慰自己。他將水杯和點心放在帝釋天面前的茶几上，再把電視遙控器和手機都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確認帝釋天沒別的需求後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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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週比較忙，存稿也貼完了，糟......orz

39.

　　阿修羅出門後，帝釋天獨自坐在沙發上，看了一圈這間自己曾經很熟悉的屋子。
　　屋內擺設沒有什麼變化，阿修羅本來就不是喜歡改變的人。短短三個多月不曾前來，卻有種睽違數年的錯覺。
　　回想這幾日阿修羅無微不至的照顧，帝釋天既感動又感傷，他知道阿修羅還是愛他，他自己的心意也未曾改變，但他也知道，經過這次爭執，他們都和以前不同了。
　　帝釋天試圖找事情轉移注意力，他拿起手機，在醫院的時候幾乎沒有碰過。打開自己的SNS，最新一則貼文是意外當日公司替他發布的文章，告訴粉絲他沒有大礙，住院治療中。帝釋天想了想，決定再發一篇簡單的貼文告知他已經出院了。短短幾行的文字發出後，按讚和評論快速飆升，帝釋天看著幾乎每秒都在增加的數字，放下手機，伸長了手從沙發另一端拿了一個靠枕抱在懷裡；一會兒又低下頭將臉埋在靠枕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令人懷念的、安心的，阿修羅的味道。
　　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能再次沉淪，但情感上他實在難以拒絕這滿屋子阿修羅的味道。

　　帝釋天就這樣抱著靠枕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阿修羅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不知做些什麼。帝釋天回頭，不由自主地看著阿修羅的背影好一會兒。
　　這樣下去不行。帝釋天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重蹈覆轍。
　　但是現在除了阿修羅，他還能靠誰？還有誰願意照顧他？
　　「……」
　　帝釋天想到了一個名字，他咬著牙，心想：也許這是唯一一個能讓阿修羅不再對他執著的機會。他打開手機通訊軟體，想找到光明天的名字，卻發現怎麼找也找不到，連對話紀錄也不見了。
　　他忍不住懷疑是蘇摩還是阿修羅趁他住院時做了什麼。正好此時阿修羅問他要不要吃午餐，帝釋天回頭問：「你用過我的手機？我跟光明天的訊息全都不見了。」
　　「對，我把他封鎖了。」阿修羅大方承認：「你以後不用再去見那個傢伙了。」
　　「你……」帝釋天一時語塞，內心五味雜陳，最擔心的還是關於阿修羅主演的電影會不會受到影響。
　　彷彿看穿帝釋天心中所想之事，阿修羅補上一句：「不用擔心，我已經把電影推掉了。」
　　「！！」帝釋天大感錯愕，隨即一股怒火襲上心頭：「你、你明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才去見他！你還……為什麼擅作主張！」
　　「擅作主張的是你，帝釋天。」阿修羅冷靜以對：「你以為我很稀罕演電影嗎？為了一個工作值得讓你把自己賠進去？」
　　「電影主演是很難得的機會！對你的未來發展……」
　　「如果我的發展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上，這種工作我才不要！」阿修羅忍不住拍桌。
　　帝釋天安靜了下來。
　　阿修羅馬上後悔自己剛剛那樣激動的反應，放軟音調好言道：「我的意思是……」
　　「算了。」帝釋天冷冷打斷他的話，轉頭不再看他。「反正我過去的苦心都白費了。隨你吧。」
　　阿修羅有苦難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對著帝釋天的背影開口：「……電影我雖然口頭推掉，但導演很堅持要我演，要我再多考慮一會兒。我告訴他，他遲早會被光明天以資金要脅把我換掉，所以他的堅持沒有意義。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希望我能順利接演，但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不要你什麼都不說，一個勁兒的自我犧牲、自我滿足。我不喜歡這樣。」
　　帝釋天沒有說話。
　　阿修羅不知道帝釋天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他無聲嘆了一口氣。「別談這個了，我做好飯了，來吃吧。」
　　「我不餓，你先吃。」帝釋天冷冷拒絕。
　　阿修羅無奈，看著電熱爐上的菜，失落地想今天是沒機會與他同桌吃飯了，只好先夾了自己的份，獨自在桌前坐下。

　　睡前又是一場爭執。
　　阿修羅把帝釋天抱到寢室的雙人床上，協助他換上睡衣後，帝釋天一語不發地在床的最邊邊躺下。
　　當初為了兩人能睡得舒適，特地買了加大雙人床，床上這麼大的空間帝釋天卻偏要躺在最邊緣，彷彿恨不得能與他離越遠越好，阿修羅強壓下心底的苦澀，開口道：「我保證不會碰你，你躺裡面一點，不然會掉下去的。」
　　帝釋天毫無反應。
　　阿修羅咬著牙，對這人的固執感到頭痛。「我去睡沙發，這樣你願意躺裡面一點睡了嗎？」
　　「不准。」帝釋天終於回話了，「床這麼大，沒說不讓你睡。」
　　「對，床這麼大，那你幹嘛硬要躺那麼外面？」
　　「……」
　　「我還是去睡沙發吧。」
　　「說了不准。」
　　彷彿一場比賽誰比較固執的角力，最後是帝釋天先退讓一步，身體往床中央挪了挪。阿修羅雖然還是不滿意，但也知道見好就收，關了大燈後在床的另一邊躺下。
　　帝釋天睡覺有留夜燈的習慣，因此阿修羅的寢室也為他準備了一盞小夜燈。微弱的澄黃柔光讓阿修羅能看到帝釋天拒絕著他的背影，因為各種衝突而疲憊的心感覺又更加沉重了。
　　──人就在咫尺之間，心卻還在千里之外。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曾經緊密相依的心，產生了這樣巨大的隔閡？

　　好不容易從出院的第一天晚上，同榻而眠的兩人卻雙雙失眠到了半夜才輾轉入睡。



40.

　　兩週後，阿修羅開車帶帝釋天去醫院回診，蘇摩與他們在醫院停車場會合。
　　帝釋天的復原狀況不錯，手部的石膏已經可以拆除，換成更輕便的固定器，以減少負擔。心臟科的檢查則和之前一樣，如果不動手術，仍須靠藥物控制。
　　阿修羅跟蘇摩都沒有在這種時候勸他動手術。
　　離開醫院後，阿修羅把帝釋天抱上車子後座，替他繫好安全帶的同時問：「難得出門，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吹吹風、透透氣再回家好不好？」
　　「隨你。」帝釋天簡短回答，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段時間他們的對話幾乎都是這樣。阿修羅好聲好氣，帝釋天冷漠以對，如果阿修羅沒有開口，帝釋天幾乎不會主動和他說話。
　　起初幾天阿修羅很難受，但慢慢就習慣了，壓抑著內心的苦楚，珍惜好不容易才挽回的、有帝釋天在身邊的日子。他推掉了所有工作，除了購物外幾乎不出門，大多數時間不是幫帝釋天做飯，就是整理荒廢了一陣子的庭院。而帝釋天除了看電視、手機外，就是吃跟睡，也算是讓身體徹底休養。
　　蘇摩每隔幾天會來一趟，發現帝釋天整天無所事事後，便拿了一大疊需要簽名的卡片、劇照、CD……等東西過來，美其名是利用時間，其實也是找點事情給他做。有一天也再次帶毗琉璃跟寵物犬多多過來。當多多抬起前腳趴在帝釋天膝上時，阿修羅終於看到了帝釋天久違的微笑。
　　明明是自己的家，但他只是坐在客廳的角落，靜靜看著帝釋天與多多玩耍的模樣，一會兒抓著錢包，留下一句「去超市」就走出了家門。他坐上駕駛座，沒有馬上發動引擎，帝釋天的微笑還留在他腦中，他忿忿地捶打了儀表板。
　　連隻狗都能讓帝釋天露出微笑，這段時間他費盡心思細心照顧，卻只能得到一張冷冰冰的臉。
　　強烈的無助感籠罩全身，阿修羅覺得自己從未感到如此絕望過。

　　車子緩緩駛離喧鬧的市區，路經一間鬆餅店時阿修羅特地下車買了些，他知道這是帝釋天喜歡的店，每個月都會推出期間限定的口味，帝釋天每次都要吃到期間限定口味才滿足。
　　阿修羅帶帝釋天到一處看得到海的地方。這裡是他偶然發現的，視野好又人煙稀少，適合兩人散心。他熟練地把輪椅抬下車，固定好輪子，再把帝釋天抱到輪子上，不忘替他戴好帽子、披上外套，然後提著剛剛買的鬆餅，推著輪椅沿路散步。
　　天氣正佳，午後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暖而不會使人燥熱。海風捲著淡淡的鹹味吹拂，吹亂了阿修羅隨意紮成的馬尾，但他只在意輪椅上的人會不會受涼。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阿修羅將輪椅推到路邊的長椅旁，自己在長椅上坐下，將方才買的鬆餅從提袋中取出，問：「你中午吃得不多，要不要吃點心？我買了很多口味，巧克力、楓糖、紅茶……還有這個月的限定口味是綜合莓果，我也買了，你想吃哪個？」
　　帝釋天沒有回應，這樣的反應在阿修羅的預期之中，他默默摺起紙袋封口，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說：「不餓的話晚點再吃吧，想吃的時候隨時跟我說，回家烤熱了再吃也不錯。」
　　「你別再這樣了。」帝釋天突然開口。
　　阿修羅看向他，然而帝釋天撇頭逃避了他的視線。「哪樣？」阿修羅故意問。
　　「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帝釋天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壓抑：「這樣下去，只是讓你我都痛苦而已。」
　　「做不到。」阿修羅乾脆地說：「我放不下你，帝釋天，我想照顧你一輩子，除非……」
　　「除非什麼？」
　　阿修羅猶豫著是否要把但書說出口，但都已經起了頭，只好繼續說下去：「……除非你親口告訴我，你已經不愛我了，那麼我就死心放棄。」
　　空氣彷彿凝結成冰，沉默鋪天蓋地而來，阿修羅看著帝釋天的側臉，才說出口他就後悔了，就算帝釋天說不愛他，他也無法放棄。但他只能賭，賭帝釋天沒有對他絕情、賭他捨不得說謊騙自己。
　　然而帝釋天遲遲沒有開口。阿修羅以為他會為了趕走自己而說出殘酷的話語，但他只是沉默著。阿修羅耐心地等，等他給自己一個痛快。
　　好一會兒，帝釋天終於開口：「這三個多月來，我一直在嘗試……」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被風給吹散。「我嘗試了很久卻一直做不到……你倒是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不愛你？」
　　阿修羅聽進了他的細語，忍不住緊握住他的手：「既然你還愛我，為什麼我們不能回到以前那樣？我也愛你，比以前還愛你，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相信我自己。」帝釋天的聲音微微顫抖。
　　「什麼意思？」
　　「我之後可能仍會做出讓你生氣、讓你想離開的事，但我無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帝釋天閉上雙眼：「如果又要失去，那我寧可不要再次擁有。」
　　「我可以發誓，絕不會再次離開……」阿修羅馬上道，卻很快被打斷。
　　「我不要你發誓。」帝釋天搖搖頭：「如果你厭了、倦了，想走就走，我不希望你留下只是因為被誓言束縛……那只是徒增痛苦。」
　　「我不是因為誓言而留下，我是為了你。」阿修羅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帝釋天相信他，越說越急：「我愛你，帝釋天，那次的爭執與分手都是我的錯，這段時間我真的後悔了，我受夠了沒有你的日子……既然你也還愛我，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未來不論你做什麼，就算我們會再起爭執、也會生氣，難道不能和好？兩個人在一起確實很難毫無摩擦，但我已經學會了理解、學會了道歉，我相信我們不會再次犯一樣的錯。所以……我們復合好嗎，帝釋天，我是真的愛你，想和你一起過一輩子。我們曾說好要一起住在靠海的房子，還有院子可以種菜養鵝……我一直放在心上，從來沒有忘過。」
　　帝釋天睜開雙眼，視線越過阿修羅，看向眼前寬闊的海景。碧藍的海洋讓他心裡浮現了阿修羅所言的畫面，也勾動了深埋心底的回憶與約定。他的嘴無聲動了動，猶豫地開口：「……我還在你的未來規劃裡嗎？」
　　阿修羅記得這句話。他們剛開始交往沒多久時，帝釋天也曾這樣小心翼翼地問：我在你的未來規劃裡嗎？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當然。我們一起實現它，好不好？」
　　帝釋天終於看向阿修羅，眼神交會的同時，按耐多時的淚水悄悄從眼角滑落，頰邊留下一道透明的淚痕。「我可以嗎？」他顫抖著問。
　　阿修羅緊握住他的手，將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只有你可以。」
　　「你不會再離開了……？」
　　「絕不離開。」
　　阿修羅斬釘截鐵的回答推倒了帝釋天心中隔絕外界的高牆，把他從過往傷害造成的懼怕與委屈中拉出來。帝釋天忍不住放聲大哭。「阿修羅……」他一抽一噎地呼喚著最愛的名字：「我的阿修羅……」
　　「我在。」阿修羅把哭得全身顫抖的愛人緊緊擁住。「我在，而且再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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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修哥火葬場脫出
後面終於可以繼續灑糖啦（開心跳動

41.

　　帝釋天好不容易哭夠了，把自己的眼睛鼻子哭得又紅又腫，摀著臉說要回車上。阿修羅把輪椅推回車邊，打開前座的車門，含笑問：「坐副駕？」
　　「都可以。」帝釋天低低應聲。
　　阿修羅把原本堆在前座的雜物通通往後扔，將帝釋天抱進車內，並替他繫好安全帶。把輪椅也搬上車後，阿修羅坐上駕駛座，止不住滿臉笑意看著身旁的帝釋天。
　　帝釋天被看得不好意思，低著頭開口：「……對不起。」
　　「沒關係。」阿修羅不假思索道。
　　「你知道我為哪件事道歉？」帝釋天懷疑地問。
　　「不知道，但不論是什麼事，都沒關係。」
　　「你不要這樣……」
　　「這樣也不行？」跟剛才相比，阿修羅的心情輕鬆許多，也有餘裕說笑了：「不然這樣好了，你回去後把你希望我做的、不要我做的事條列出來，我一一照做，才不會惹你不開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開玩笑的。」阿修羅沒想到帝釋天竟當真了，急忙想解釋的慌張模樣令他忍不住發笑。「我只是不想再浪費任何一分一秒在過去那些沒有意義的紛爭上。你不必花時間解釋，也不必道歉，我不在意了，我只想把握現在開始有你在身邊的每一刻。」
　　阿修羅的話聽在帝釋天耳中，為此悸動不已。他抬頭看著阿修羅的笑容，又害臊地轉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他嘟嚷著。
　　「求生本能。」
　　「什麼……」
　　「再不把你追回來，我真要活不下去了。」阿修羅看著帝釋天，認真道。
　　「瞎說。」帝釋天紅了臉，「回去吧，我想把你買的鬆餅烤熱來吃。」
　　「嗯，回家吧。」阿修羅繫上安全帶後發動引擎，心情愉快地幾乎一路超速，讓一旁的帝釋天差點嚇掉半條魂。

　　晚上，帝釋天躺在床上，等阿修羅關了房間大燈、藉著橙黃色的小夜燈在他身邊躺下後，他主動偎近阿修羅，後者手一撈將他摟進懷裡。
　　享受著久違的溫暖懷抱，帝釋天鼻間嗅到熟悉的味道，這讓他因為心事而惴惴不安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些。
　　「……我剛剛想了很久。」帝釋天輕聲開口：「我決定接受手術。」
　　阿修羅意外於他主動提起這事，「怎麼突然改變心意了？」
　　帝釋天抿著唇，一面斟酌著用詞緩緩道：「我想……就算只能多幾天，我也想延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如果我不動手術，我不知道我的生命還能有多長。」
　　「別說這種話。」阿修羅不由得將懷中的戀人抱得更緊一些。
　　「我以前是真的不在意我能活多久。」帝釋天低喃：「我出生時母親難產，雖然後來沒有生命危險，但母親因此身體大不如前，我一直覺得我根本不該被生下來，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撿來的。」
　　阿修羅第一次聽他提起此事，帝釋天繼續道：「但我現在捨不得死了……我變貪心了，阿修羅，如果未來有你，我……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可以嗎？」
　　「當然可以。」帝釋天的一字一句都刺痛阿修羅的心臟，生存是萬物的基本欲求，他卻說得這般卑微，彷彿那是他不該擁有的奢侈願望。他把帝釋天的頭按在胸口，用心跳聲向他發誓：「我會和你一起、走向同一個未來，絕不會拋下你。」
　　帝釋天靜靜聽著耳邊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與自己孱弱的身體不同，他能感受到阿修羅身上蘊藏著強壯的生命力。他覺得自己就像藤蔓，就算軟弱，也能藉著攀附柱子而向上成長。帝釋天緩緩閉上雙眼，在阿修羅的臂彎中，他終於能夠睽違數月地安穩入眠。



42.

　　分手帶來的陰霾總算一掃而空，第二天兩人一起迎接了神清氣爽的早晨。帝釋天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的臉緊貼在阿修羅的胸膛上，昨日的光景浮現在腦中，想到他們已經和好如初，他忍不住開心地蹭了蹭阿修羅的身體。
　　「醒了？」阿修羅已經醒來，被他的動作弄得發癢。
　　「早安。」帝釋天聲音中飽含笑意。
　　「早。」阿修羅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後便起身，「我去做早餐，好了再帶你下樓。」
　　「嗯。」

　　阿修羅離開房間後，帝釋天眷戀地躺在還殘留餘溫的床上，抱著棉被捨不得起床，直到阿修羅上來叫人才懶洋洋地起身。阿修羅先協助他到浴室梳洗，才把人打橫抱著下樓。
　　「希望手能趕快好，」帝釋天的臉靠在阿修羅肩頸上咕噥著：「手好之後至少能用拐杖，不用連移動都靠你。」
　　「有什麼關係呢？你這麼輕，抱你一點都不費力。」阿修羅毫不在乎。「你要吃胖一點倒是，身上都沒肉，抱起來手感不好。」
　　「手感不好真是抱歉，你可以不要抱。」帝釋天嘟著嘴反駁。
　　「你說的。」阿修羅做事就要放手，讓帝釋天有種真的要被丟下的錯覺，驚呼一聲緊緊抱住阿修羅。後者被這樣的反應逗笑了，故意多顛幾下嚇嚇他。
　　「阿修羅！」帝釋天不滿地嘟著嘴：「就會欺負我。」
　　阿修羅好不容易止住笑，小心翼翼地讓人坐在餐椅上，順勢俯身親了一下。「很久沒這麼和你說話，太開心了。」
　　帝釋天心裡也有同感，臉上揚起羞澀的微笑，低低嗯了一聲。

　　阿修羅在餐桌另一側坐下，帝釋天單手捧起湯碗，慢慢喝下味噌湯後開口：「我已經告訴蘇摩我願意動手術，她會和醫院安排時間。」
　　阿修羅讚許地點點頭，「我很開心你改變主意，我知道做下這個決定需要很大的勇氣。」
　　帝釋天默默吃了幾口飯，才繼續道：「其實我不想動手術還有一個原因，我……不想聯絡家人，又不想自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名。總覺得，自己簽同意書實在太寂寞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聲，似乎光是想到話中的景象就感到消沉。
　　「那我幫你簽吧。」阿修羅想都沒想就說。
　　「除了本人，只有家屬才能簽。」
　　「結婚不就好了，這樣我就能以配偶的身分幫你簽了。」
　　帝釋天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你說什麼？」
　　「我們結婚吧，這樣我就可以幫你簽同意書。」阿修羅說得理所當然，同時吃了一口玉子燒。
　　帝釋天放下手上的筷子，一會兒低頭害羞，一會兒又不滿地瞅著對面的人：「…………哪有人在吃早餐的時候求婚的…………」
　　「你剛好提到了這個話題，我本來就想找時機開口，就……」阿修羅抓抓頭，「不然當我沒說，我改天重新……」
　　「我願意。」不等他說完，帝釋天就給了答覆。
　　「欸？」
　　「欸什麼。」帝釋天低頭重新開始吃飯：「怎麼可以讓你當作沒說……我們吃完早餐再來討論細節。」
　　阿修羅突然反應過來，帝釋天接受了他的求婚。一股巨大的狂喜湧上心頭，他丟下手中的碗筷，跨步上前抱住了帝釋天，開心地又摟又抱，害才剛吃下一口飯的帝釋天差點噎到。
　　「我下午就去買戒指……不，還是等你腳好了一起去挑？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款式。啊、可是那樣還得等很久，果然還是找時間一起去吧？買好戒指我們就去辦手續，如果你想辦婚宴或拍紀念照，就等你完全痊癒後再來進行，西式或日式都好，還有旅行，你想去哪裡度蜜月？」
　　帝釋天被難得喋喋不休的阿修羅逗笑了，交往三年來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阿修羅熊一般緊抱住自己，單手推也推不開，感到既無奈又好笑。



43.

　　帝釋天曾經幻想過如果有一天能步入婚姻的殿堂，那會是什麼樣子的婚禮；然而以實際情況認真考慮過後，帝釋天拋棄了過往的一切幻想。
　　早餐後，他把想法告訴阿修羅，小心翼翼地徵求他的意見。
　　「你只要登記，其他什麼都不用？」終於從狂喜中冷靜下來的阿修羅問。
　　帝釋天點點頭：「只要你在身邊，能在我的手術同意書上簽名，這就夠了，其他的沒有必要……不過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配合。」
　　「我無所謂，我只在乎你。」阿修羅說：「如果你之後改變想法了，隨時告訴我。還有……戒指，還是一起去買吧。我想買給你。」
　　「好。」帝釋天微笑答應。

　　即將締結婚姻的喜悅沒能維持太久，當天下午，帝釋天剛從午睡醒來，阿修羅接到了迦樓羅的電話，告訴他原本即將開拍的電影臨時喊停，光明天要求導演把阿修羅換掉，導演不肯，於是光明天撤回了原本投入的資金，整部電影的籌備陷入停擺。
　　帝釋天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在阿修羅切斷電話前，原本一直沉默的他突然開口：「迦樓羅，請把導演的聯絡方式給我，資金的問題我會和他討論。」
　　『帝釋天？』迦樓羅沒有想到帝釋天會在阿修羅旁邊，愣了一下。
　　「麻煩你了。」
　　「你要幹嘛？」阿修羅掛斷電話之後問。
　　「電影缺多少錢，由我來補上。」帝釋天平靜地說。
　　「你？」阿修羅皺眉：「你知道拍電影要多少錢嗎？別再執著了，帝釋天，我並沒有特別想演出，而且要是電影沒有成功，你的錢就跟丟進水溝沒兩樣。」
　　「我這些年賺的錢應該多少能有點幫助，我會跟導演確認他須要多少，如果不夠再去找企業贊助或貸款……」
　　「你這麼堅持？」阿修羅皺眉。
　　「你演的電影一定會成功的，阿修羅。」帝釋天的聲音相當篤定：「劇本我也看過，是很好的故事，我相信票房一定沒問題的。」
　　阿修羅看得出帝釋天相當堅決，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心意，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
　　「我知道光明天遲早會出手，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帝釋天繼續道：「我有兩個把柄落在他手中，一是你的電影，而是我們的關係。如今他已經開始動作了，我們不能繼續被動下去。」
　　「你的意思是……」
　　「我們公開關係吧。」
　　「你確定？」
　　帝釋天點頭，「過去是我顧忌太多，我知道你不喜歡遮遮掩掩的……抱歉，這麼長時間一直讓你遷就於我……」
　　「沒什麼，你的顧忌是有道理的。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我全都依你。」阿修羅道。帝釋天比他早出道，頭腦也比他好，關於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他一向都全部聽任帝釋天的話。唯一一次的質疑，已經讓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謝謝你，阿修羅。」帝釋天打從心底感謝阿修羅對自己的全盤信任。「我和蘇摩討論一下，也許會影響到一些工作……也要跟導演說才行，雖然以我對他的認識，並不是排斥這種事的人……」
　　阿修羅在一旁陪著忙聯絡的帝釋天。蘇摩似乎不太贊成帝釋天的決定，但聽到他們決定結婚時，便不再勸說，只說會與盡快與公司上層討論。

　　等該打的電話都告一段落，阿修羅為帝釋天倒了杯溫水。帝釋天喝了一口，輕聲問：「吶、阿修羅，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工作而提早引退的話，下半輩子要做什麼？」
　　「養鵝種田吧。」阿修羅回答。
　　帝釋天笑了出來，「又養鵝種田，沒其他想做的事？」
　　「沒了，看你想做什麼，我陪著你。」阿修羅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倒是想過很多。」帝釋天把頭靠在阿修羅肩上，「曾經考慮當醫生，或是開甜點店。當醫生應該不可能了，開店好像容易一些。」
　　「醫生跟甜點店？差太多了吧。」阿修羅聽到也笑了。
　　「當醫生能救人，開甜點店能為人帶來幸福……我是這麼想的。」帝釋天說。
　　「你已經救了許多人、也給許多人帶來幸福了。」阿修羅說：「你一直有在捐款不是嗎？還有你的歌，帶給很多歌迷幸福。」
　　「總覺得不夠……」
　　「你本來就無法拯救全世界，別把這當成自己的責任。」
　　「……我知道，只是……」
　　「這樣吧，我之後從簡單的甜點開始教你，你可以試著在家做做看。」阿修羅提議。
　　「做做看？我嗎？」帝釋天訝異地轉頭。
　　「開甜點店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開店不等於自己做啊，我可以請個廚藝高超的人來做，比如我的阿修羅。」帝釋天笑著說。
　　「好啊你，原來開店的意思是當老闆，不是當廚師。」阿修羅捏了捏帝釋天的臉。
　　「人各有所長嘛。」
　　「給我學。」
　　「不要，我要吃你做的──不要一直捏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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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灑糖模式好開心喔(轉圈
快要收尾了應該11月內會完結~

44.

　　當晚兩人久違地在臥室的雙人床上肢體纏綿了一番。帝釋天手腳不便，阿修羅也沒有勉強，讓他躺臥著、以最不負擔的姿勢接受自己。
　　雖然姿勢有限，但阿修羅仍狠狠抒發了積累許久未曾宣洩的慾望，等他終於盡興時，帝釋天已經累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阿修羅盡責地取來濕毛巾替他清潔身體，輕柔的動作讓帝釋天閉著眼睛發出舒適的輕吟。阿修羅摸摸他的頭：「抱歉，累著你了。我去沖澡，你先睡吧。」
　　帝釋天懶懶地應了聲，大概連撒嬌的力氣也沒了，裹著阿修羅為他蓋上的棉被，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阿修羅快速把自己沖乾淨，走出浴室後確認帝釋天已經熟睡，從床邊拿起帝釋天的手機，悄悄地用他的指紋解鎖。
　　阿修羅打開通訊軟體，找到那個被他加入黑名單的名字，按下解除，模仿帝釋天的語氣傳了訊息給他，表明想要見面，越快越好。
　　沒多久光明天直接播了通話過來，阿修羅慶幸帝釋天的手機是靜音模式，按下拒接後，手指快速打字：【阿修羅剛睡著，我不能講話，怕吵醒他。】
　　在光明天回覆前，阿修羅很快送出了一個地點，告訴他半小時後那邊見。他隨便穿了件外衣，把帝釋天的手機塞進口袋，抓著車鑰匙就出門了。

　　深夜的道路車流很少，他只花了二十分鐘就到了指定地點，把車停在一段距離外的地方下車步行。他給光明天的地點是他舊家附近的籃球場，照明壞了一半一直沒有維修，天黑後基本上不會有人在此逗留。他一身黑衣，戴著棒球帽，整個人彷彿融進黑暗之中，站在斑駁的水泥牆前獨自等待。
　　等了一段時間，不遠處響起腳步聲。阿修羅抬頭，見到了那個他恨不得大卸八塊的男人。
　　光明天叼著一根煙，很快發現眼前的人並非帝釋天。收到訊息時他確實懷疑過真偽，但他認為帝釋天確實很有可能因為阿修羅的電影陷入困難而再次求助自己，因此仍冒險赴約。
　　他停在阿修羅面前一段距離外，吐了一口菸。「帝釋天呢？」
　　「在我床上睡著呢，」阿修羅揚起挑釁的笑容：「我們剛上過床，把他累壞了。」
　　這番露骨的挑釁讓光明天氣得咬牙切齒。為了取信帝釋天，兩人見面多次他一直遵守約定，連帝釋天的一根頭髮都沒摸過，誰料還沒把人拐到手就出了意外，兩人竟因此複合，他也斷了與帝釋天見面的機會。
　　而眼前的野男人竟這樣向他炫耀他擁有帝釋天。
　　「……所以你用他的手機把我約出來，就是來跟我炫耀你們剛剛上床？」光明天恨恨地問。
　　「當然不是，我看起來像動口不動手的人嗎？」阿修羅冷笑。
　　「那你想幹嘛？」光明天警戒地盯著他，仗著彼此之間還有段距離，暫時沒打算逃跑；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從這種賤人面前逃離。
　　「報仇啊，不然呢？」阿修羅說得雲淡風輕，理所當然，「你害我們吵了一架、分手三個月，我怎麼可能算了？」
　　在光明天反應過來之前，阿修羅用快到看不清的動作接近他身前，毫不猶豫一拳就朝他的腹部揍下去。
　　光明天叫都叫不出聲，往後踉蹌幾步、痛得跪趴在地上，只差沒把肚子裡的東西給吐出來。
　　阿修羅抬腳狠狠踩在他的背上，讓光明天臉著地吃土，狼狽至極。
　　「放心，這裡沒有監視器，沒有人會看到你這副慘樣。」阿修羅冷笑著道：「我揍你的方式也不會留下外傷，驗傷什麼的可以省下了。你該慶幸法律規定不能殺人，否則我早就直接了結了你。」
　　光明天無法說話，阿修羅彎腰，伸手從他的口袋中摸出手機，「果然有錄音。」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將手機狠狠摔到地上，機身被摔得破碎，螢幕瞬間黑掉。
　　「給你一個忠告。」阿修羅收回腳，一派優閒自適的模樣：「不要惹瘋子，也不要再試圖接近帝釋天，否則我就算坐牢也會殺了你。」
　　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丟下還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光明天。

　　回到家時，帝釋天仍深深熟睡著，渾然不覺阿修羅已經出門一趟又返回。阿修羅把訊息紀錄刪除，再次把光明天封鎖，把手機放回原位，沒事人一般換上睡衣、在帝釋天身旁躺下。了卻一樁心頭大事，身心舒暢的他很快就睡著了。



45.

　　許多死忠粉絲在帝釋天受傷後仍隨時關注他暫停更新的SNS，希望能第一時間看到他的任何新動態、或是關於傷勢復原的消息。上一篇貼文還停留在十日前，是由工作人員所發布、關於電視劇出演因傷退出的公告。而這天粉絲終於等到了第二篇公告，內容宣布帝釋天即將結婚，對象是交往三年的同性伴侶。
　　公告寫得很制式，和一般結婚發表的內容差不多，也沒有寫出阿修羅的名字，但其中有這麼一段文字：
　　──他是我的英雄，我的戰神，也是我此生的歸宿。

　　娛樂圈被這顆震撼彈炸得一片混亂，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句話指的是誰：三年前帝釋天的〈戰神〉一曲，是阿修羅第一支露臉的MV。
　　「他們是真的！！！！！！！！」
　　公告發布後的幾個小時內，SNS被這句話洗版。

　　當日稍晚，帝釋天的SNS上又發了一則新動態，簡短寫著：「因為私事而驚擾各位，我感到相當過意不去，非常抱歉，也再次感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支持」，並附上一段影片。
　　影片點開便看到在沙發上並肩而坐的帝釋天與阿修羅。
　　『哈囉大家好，我是帝釋天，好久不見了。』帝釋天帶著笑容對鏡頭自我介紹，再轉頭看向身旁一同入鏡的阿修羅：『你也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阿修羅隨意地擺擺手：『嗨。』
　　『你認真一點。』
　　『我很認真啊。』
　　帝釋天無奈搖搖頭，不再跟他計較，端坐著正色開口：『我的私事驚擾到大家，真的非常抱歉。但對我來說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我希望親口告知對我來說同樣重要的粉絲們。』
　　在美顏燈的照射下帝釋天的臉似乎比平常還要白皙一些，事實上錄影前帝釋天特地上了粉，希望以粉絲喜歡的樣貌見人。
　　『看到阿修羅此時坐在我旁邊，我想大家就已經明白了，先前的公告中提到的，我選擇要攜手共度後半人生的伴侶，就是阿修羅。我們已經交往了三年。三年也許還不算長，但已足夠讓我確信，我之後仍想與他在一起，而且在他的身邊，我會幸福。』
　　『這麼說或許厚顏無恥，但我希望我們能夠得到祝福，因此在決定結婚後，我也決定將這件事公開。未來不論是工作還是私人行程，我不會再遮掩我們的關係。』
　　他頓了一會兒，轉頭看向阿修羅：『你也說點什麼？』
　　阿修羅想了想，伸手摟住帝釋天肩膀讓人靠近自己。『你們的聖帝我帶走了，抱歉啊。』
　　『阿修羅！』帝釋天害羞地撥開阿修羅的手。『就你不正經。』
　　阿修羅笑著收回手。
　　帝釋天重新看向鏡頭，繼續道：『另一件要告知各位的事情是，關於我的身體狀況。我的……心臟，先天就有缺陷。近期內，我會動一場心臟手術。什麼時候能重返鏡頭前，目前還不一定，但請大家不必擔心。』
　　『真的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有你們才有今天的帝釋天。我會好好休養身體，期待之後能用更好的狀態和大家見面。』

　　短短的影片到這裡結束。發布後不到一個小時，觀看次數已經來到六位數，留言也不停增加，諸如「帝帝的手啊啊啊心疼死了」、「我CP成真我可以就地死亡了」、「求婚紗照！請閃死我！」「好想念聖帝的歌聲嗚嗚嗚」等等，以及各種尖叫、愛心、眼淚的表情符號。
　　帝釋天靠在阿修羅懷裡，面帶微笑看著留言，其中也不乏無法接受他喜歡男人的謾罵，但壓倒性多數的還是祝福。
　　阿修羅也看到了那些留言，心疼地抱緊了懷中的愛人。說到底，事情還是因他而起的，從當年他和光明天結下樑子，到後來帝釋天為了他而萬般委屈……思及此，他就有股衝動再把光明天約出來痛揍一頓。
　　「沒事的，阿修羅。」帝釋天感覺到了環抱住自己的雙臂收緊了些，偏著頭安撫身後的人：「你看，這麼多人祝福我們，我很感動。」
　　「你本來就該受到祝福。」阿修羅親了他的額頭。
　　「不只我，你也是。」帝釋天點開阿修羅的SNS，上面同樣有工作人員發出的結婚公告，留言處也是滿滿的祝福。「你被很多人喜愛著，阿修羅。」
　　「有你才有今天的我。」阿修羅用了帝釋天在影片裡說過的話。
　　帝釋天往後將頭靠在阿修羅的頸窩，感受阿修羅的體溫與味道包圍著自己，輕聲道：「我也是。」



46.

　　帝釋天的手術安排在半個月後，這段期間兩人突然忙碌了起來。
　　手術的日期定下後，阿修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帝釋天一起去買戒指。帝釋天挑了一款有著葉片造型、金銀雙色交織而成的戒指，素雅又不失美感。
　　「不要鑽戒？」阿修羅問，他本來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帝釋天喜歡，再貴都會買下去。
　　帝釋天搖搖頭，「我喜歡這種的，可以天天戴著。鑽戒買了只能放在金庫裡，沒意思。」
　　「也好。」

　　戒指買好後，兩人直接前往市役所送出婚姻申請，市役所職員難以隱藏的炙熱目光看得帝釋天臉頰發燙，但沒有當場開起簽名會已經讓他感到萬幸。
　　再隔天，阿修羅載帝釋天回他的住處搬一些東西。
　　既然已經不必遮掩關係，兩人討論過後，帝釋天決定退租住了多年的套房，就此與阿修羅同住。阿修羅的房子雖然不大，但兩人住起來也很舒適，因此決定先在此同居，日後要搬更大的屋子再慢慢規劃。

　　手術前一週的麻醉科門診與手術前日的住院手續蘇摩都與兩人同行，一起確認手術的相關細節。看到阿修羅在帝釋天的手術同意書上簽名，蘇摩突然紅了眼眶。
　　「怎麼了？」帝釋天訝異地看著蘇摩。
　　蘇摩用衣袖擦了擦泛淚的眼角，「沒什麼……只是突然切實地體悟到，你們真的結婚了。」
　　帝釋天了然，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打趣地問：「所以是感動得哭了？還是氣哭的？我記得你一開始很討厭阿修羅呢。」
　　「不要用過去式，現在還是。」蘇摩哼了一聲。

　　手術當日，護理師來測量血壓等例行項目後，要帝釋天換上手術服準備。在阿修羅的幫助下換好衣服後，帝釋天突然問：「吶，阿修羅，如果我只能再唱一首歌，你想聽哪一首？」
　　阿修羅皺眉，「可以不要現在問這種問題嗎？我不太想回答。」
　　「只是問問而已，不要想太多。」帝釋天堅持。
　　阿修羅無奈地輕嘆一口氣，想了想，給了個模糊的回答：「只要是想著我唱的，都好。」
　　「選一首嘛？我現在唱給你聽。」
　　「那就我母親的晚安曲吧。」
　　這回答讓帝釋天一愣，他以為阿修羅會從他的歌中選一首。「晚安曲……」
　　「你和我母親，是世上我最愛的兩個人，那首晚安曲，是母親留給我的寶物。」阿修羅說：「你讓我唱過好幾次給你聽，但其實我一直很想聽你唱。」
　　帝釋天明白阿修羅的話意。他開口，憑藉印象中的旋律與歌詞輕唱，溫柔的歌聲飄盪在冰冷的空氣中，為病房增加了一絲溫暖。
　　短短的晚安曲，帝釋天重複唱了三次。
　　──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我想為你一直唱下去，直到我氣空力盡。

　　默默聽著帝釋天重複唱著晚安曲，對母親的思念與對眼前人的愛意盛滿阿修羅內心。曾經他覺得失去母親如同失去了活著的意義，直到與帝釋天相遇，他殘破的人生因為才逐漸得以修補。
　　一曲結束，病房又恢復了原本的寧靜，半晌阿修羅才開口：「很好聽。」
　　帝釋天含著淺笑看向他，突然轉了話題：「如果我有什麼萬一，我房間的梳妝台，最下面的抽屜裡有一封信，裡面有交代一些事情。」
　　阿修羅微怔，「你什麼時候……」
　　雖然這段時間兩人有回去幾趟整理東西，但由於帝釋天仍坐輪椅，基本上都是阿修羅負責動手。
　　「我身體不好，哪天突然怎麼了也不一定，所以一直都有留這麼一封信，不是因為這次手術才留的。」帝釋天解釋。
　　「不會用到的。」阿修羅肯定地說。
　　帝釋天只是維持著淺淺的笑意，沒有說話。
　　「醫生說了，手術的成功率很高，只是後續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而已。」阿修羅刻意用輕鬆的語調說：「你應該想的是康復之後要做什麼。天氣漸漸涼了，等你腳好了，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
　　帝釋天很喜歡泡溫泉，在家裡也常常泡澡，受傷以來只能淋浴，讓浴缸成了裝飾品。
　　「好啊。」帝釋天笑著答應。「說的也是……我以前想過很多，如果我的心臟沒有問題，那我要好好鍛鍊身體，我想跳舞，也想開超過兩個小時的演唱會……」
　　「嗯，只要醫生許可，我教你健身吧。」阿修羅說。
　　「好啊，希望我能和你一樣有健壯的肌肉。」
　　「首先你得多吃一點，先長肉才有得練。」
　　「好，那你要做好吃的東西給我吃。」
　　「當然。」

　　閒話了一會兒，護理師來到病房，準備將帝釋天推去手術房。阿修羅跟在一旁，目送帝釋天直到手術房厚重的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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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6寫得不是很順orz
之後有時間會試著修改，還是先寫完再說>"<
預計下週完結！

47.

　　數小時的漫長等待，阿修羅雖不至於坐立難安，但一顆心始終無法平靜。在手術房外的休息區坐了一會兒便到醫院中庭散步，走了幾圈後獨自坐在長椅上發呆，腦中偶爾無法克制地想著：要是帝釋天的手術真有什麼萬一，他該怎麼辦。他又想到帝釋天說放在抽屜裡留下交代的信，他一度想趁手術時去看他到底寫了什麼，又不想做這種不吉利的事，甩甩頭讓自己不再去想。
　　過一段時間，他又回到手術房外的休息區，牆上的螢幕顯示帝釋天仍在手術中。已經被等待折騰到麻痺，過了午餐時間也沒有半點飢餓感，他像雕像般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等待手術結束的時刻。
　　阿修羅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將他從孤獨的等待中喚回神的是蘇摩的聲音。他抬起頭，蘇摩臉上沒有往常看到他的冷漠表情，看起來柔和許多。
　　蘇摩在他旁邊坐下，看了眼牆上的螢幕。「還沒結束嗎……幾點進去的？」
　　「九點。」阿修羅低聲回應。
　　「你一直坐在這裡等？」
　　阿修羅嗯了一聲，坐在這裡還是中庭都是一樣的，他沒打算說那麼多。
　　蘇摩沒再開口，沉默地坐著一起等待。
　　又過了一段時間，螢幕上帝釋天的名字終於從手術中移到了恢復室，阿修羅看了終於鬆一口氣。
　　帝釋天從恢復室被推出來時，阿修羅大步上前，病床上的帝釋天仍閉著雙眼未醒，臉色比平時還要蒼白，看得阿修羅胸口一陣絞痛。
　　「請放心，手術很成功。」一名護理師對他說。
　　聽到這句話，阿修羅才放下心裡的大石頭，向護理師道了聲謝，一路隨行返回病房。
　　回到病房，蘇摩從手提紙袋中拿出一長串的紙鶴遞給阿修羅，「這是我妹妹和許多粉絲摺的紙鶴，她拜託我送過來，你跟帝釋天說一聲。」
　　「嗯。」
　　「我還帶了些吃的過來，就放在這了。」
　　「你不等他醒來？」阿修羅問。
　　「不用，知道手術成功了就好。」蘇摩連坐都沒坐下，「我明天再過來，需要我帶什麼就說一聲。」
　　「……嗯，多謝你。」阿修羅誠心向她道謝。
　　蘇摩表情複雜地看了阿修羅一眼，突然道：「我要謝謝你讓帝釋天改變心意接受手術。」
　　「他是自己做下決定的，我沒有勸說。」阿修羅說。
　　「是你的功勞。」蘇摩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蘇摩離開後，阿修羅坐在病床邊，握住帝釋天冰冷的手掌。等終於讓那雙手恢復溫暖，帝釋天也同時轉醒。
　　「帝釋天？」看著微微顫動的眼睫毛，阿修羅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帝釋天眨眨眼，惺忪的眼神看向阿修羅，努力對焦在他的臉上，看清了之後臉上浮現淺淺的笑容。「阿修羅……」
　　阿修羅不自覺緊握住手中纖細的手掌，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看到那雙碧綠的瞳眸，此時竟有股想哭的衝動。「每次你從昏睡中清醒時，總是給我微笑。」他的聲音有些微哽咽。
　　「因為……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我很開心……」帝釋天的聲音還很虛弱，一字一句卻都相當肯定。
　　我明明就傷害過你。阿修羅沒有說出口，他人生中最懊悔的時光，就是拋下帝釋天的那三個月。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在。」阿修羅許下承諾，這一次，他絕不背約。

　　手術後帝釋天住院三日觀察，術後狀況穩定，醫生宣布他可以回家休養；最讓帝釋天開心的是，左手也復原良好，他可以拆掉固定器了。
　　他迫不及待要阿修羅歸還輪椅。
　　「你腳還沒……」
　　「我拄拐杖就行了。」
　　阿修羅不太願意，即使心裡明白帝釋天一刻也不想再坐輪椅的心情。最後兩人各退一步，阿修羅用輪椅送他上車，再去歸還。

　　返家後，阿修羅花了一整天時間確認帝釋天可以用拐杖在家裡行動無礙，帝釋天也再三保證自己沒有問題，他才聯絡電影導演，表示自己可以加入拍攝。
　　在帝釋天投入足夠的資金後，電影已於兩週前開拍，但帝釋天傷勢未癒、又即將動手術，因此阿修羅要求等帝釋天情況穩定後再加入拍攝。
　　「我如果比較晚回來會事先跟你說，有什麼事就傳訊息留言，急事的話找蘇摩。」阿修羅在前一晚對帝釋天耳提面命：「我已經在冰箱準備了幾日份的食物，加熱就可以吃，櫃子裡也有很多點心，但不要光吃甜食，一定要好好吃正餐。」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不用這麼擔心。」帝釋天覺得阿修羅好像在對第一天上學的孩子叮嚀似的，覺得有些好笑。
　　「你平常都不見得能讓我放心了，何況現在腳還傷著。」阿修羅道。
　　「對我有信心一點。」帝釋天嘟著嘴抗議。
　　阿修羅捏了捏他的鼻子，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並不介意帝釋天讓他擔一輩子的心。



48.

　　電影的拍攝還算順利，阿修羅為了盡快完成拍攝卯足了勁，最初幾天片場人員畏於他強勢的氣場幾乎不敢和他說話。他也不介意，只希望減少NG，最好每個畫面都一次OK。
　　這天阿修羅較早離開片場，開車了到帝釋天原本的住處，替他拿一些東西回家。
　　帝釋天手術前來不及搬家，手術後阿修羅又忙拍片，事情就擱下了，等電影拍攝結束後再進行。
　　阿修羅拿著帝釋天的門卡進了屋子，沒有去搬帝釋天委託的電子琴，反而走到化妝桌前，打開了最下面一層抽屜。
　　雖然兩人都沒有再提起，但阿修羅一直惦記著帝釋天說過的那封信。
　　抽屜裡果然放著一個信封，阿修羅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
　　薄博的白紙上，簡單寫著幾件事，諸如後事一切從簡、器官捐贈、以及所有財物全部留給阿修羅。信末的日期為今年四月，即使他們後來經歷了吵架分手，帝釋天也沒有重寫。信件內容在阿修羅的預期之中，但他仍為帝釋天這樣的交代感到揪心。
　　把信封重新放回時，他看到抽屜裡還有一個大信封，好奇取出一看，裡面是帝釋天的保險契約書，阿修羅驚訝地發現，所有的保險受益人那一欄都是他的名字。
　　帝釋天拋棄了他的原生家庭，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給了他。
　　即使不是第一天知道，但事實放在眼前，仍讓阿修羅有些衝擊，他把信封放回原位，獨自在屋子裡坐了一段時間。他突然有點挫折，對於自己好像不論怎麼付出，都無法回報帝釋天無私給他的一切。
　　他想對他更好，想要讓他更幸福，讓他不後悔做下的決定。

　　返家前阿修羅去了趟超市採買，購物籃裡除了料理食材，也放了許多帝釋天愛吃的甜食，結帳完阿修羅嘆了一口氣，嘴上要他少吃甜食，自己還是忍不住買這麼多，到底是誰自制力差。
　　回到家時，帝釋天拿著紙筆坐在餐桌前，阿修羅拍片期間，他也著手準備主題曲的創作。一聽到開門聲響，便轉頭帶著微笑迎接阿修羅回來。
　　帝釋天的笑容讓阿修羅忘卻了早先的憂愁，心頭溢滿喜悅。因為失去過，讓他現在更加珍惜兩人共處的時光。

　　電影的最後拍攝階段要到北海道出外景，帝釋天腿傷未癒卻吵著要跟，鬧了整天脾氣也沒能讓阿修羅答應。晚上氣噗噗地躺在床上背對阿修羅，被強壯的雙臂撈進懷中好言安撫，答應了每天早晚視訊和買一整行李箱的當地特產等諸多條件後，好不容易才讓帝釋天不再堅持跟去北海道，也肯面對他相擁而眠。

　　阿修羅不在的半個多月，帝釋天利用時間重新開始歌唱訓練，他太久沒唱歌，希望盡快恢復原本的狀態。他也和蘇摩確認了現在的工作狀態，令他意外地，公開出櫃後廣告、代言等工作並沒有什麼影響，反而收到更多邀約，希望在他回歸工作後能夠合作。
　　「我已經篩選出這些是比較值得接下的工作。」蘇摩帶著筆電到帝釋天家裡，指著螢幕說明：「我想你從中挑幾個就好，其他的可以等明年再視情況接洽。」
　　「嗯，阿修羅也要我減少工作量。」帝釋天點頭。「還有，我想辦演唱會，半年或一年後都沒關係，可以安排嗎？」
　　「難得你主動提起。」蘇摩有些意外。
　　「以前身體不好，開演唱會折騰身體，我想現在應該沒問題了。」帝釋天語氣充滿期待：「也不必縮短時間增加場次，如果能安排我跟阿修羅一起跳舞就更好了。」
　　「這沒什麼問題。」
　　「還有阿修羅的電影上映前可能會有很多宣傳活動，請替我確保這些工作都不會影響到那時的宣傳，如時間上有衝突，我會以電影宣傳為主。」
　　「好，我會幫你安排。」帝釋天三句話不離阿修羅，蘇摩莫名覺得眼睛有點痛。

　　阿修羅從北海道回來後，帝釋天的腳也終於痊癒，能夠拆下石膏取出骨釘，復健之後很快就重回工作，沒多久就宣布將發行新單曲，以及全國巡迴演唱會。
　　半年後，阿修羅主演的電影──最後定名為「深淵傳說」──全國上映，也許是上映前各大節目上的宣傳起了效果，也可能單靠「阿修羅主演、帝釋天演唱主題曲」的招牌，票房得到了比預期中翻倍的數字，在各大電影院上映了很長的期間；電影本身也佳評如潮，不論是劇情還是阿修羅的演技都受到肯定。
　　知道帝釋天當初投入的資金沒有白費，還大賺一筆後，阿修羅終於安心，笑著說：「我們可以準備退休，來看海邊的房子了？」
　　「這麼急著去種田？至少等我演唱會結束吧。」帝釋天也笑了。



49.

　　全國巡迴演唱會前一個月，帝釋天的SNS發了一則貼文。
　　「#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你會唱哪一首？」
　　多數粉絲把這個當成安可曲的意見調查，紛紛留言回覆自己喜愛的歌並轉發，一時之間這個hashtag成了網路上熱門關鍵字。

　　到了演唱會當日，粉絲塞滿了會場，看到歷經重傷與手術的帝釋天出現在舞台上，氣氛馬上嗨到高點；當阿修羅與帝釋天同台跳舞時，尖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即將唱到最後一首歌時，帝釋天已經汗水淋漓，他幾乎從未這樣流汗過，以前他受心臟疾病所限，不能激烈運動、也難以培養體力，如今雖然疲累，身體卻沒有任何不適，令他相當欣喜。他再次從側台走到舞台中央，在聚光燈照耀下，感受到心臟前所未有地激烈跳動，緩緩開口。
　　「接下來是今天的最後一首歌。很抱歉不會有安可曲，這是我的任性，我想就以這首歌，為今天的演唱會作結。」
　　帝釋天的語氣有些嚴肅，觀眾席也逐漸安靜下來，專注聽他說話。
　　「大約一個月前，我在網路上問了一個問題：『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你會唱哪一首』？很感謝許多歌迷踴躍回應，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問過自己很多次，卻一直沒有答案。出道以來唱過很多歌，自己作曲填詞的也不少，即使是讓我與重要之人相識的〈赤蓮〉、〈戰神〉，也不足以作為這最後一首歌，讓我了無遺憾地演唱。」
　　「因傷病休養的期間，我的人生有了重大改變。除了充足的休息讓我得以消解壓力、重新省視自己之外，我也決定和一直扶持著我的伴侶共度一生。曾經我沒有勇氣做下這個決定，但後來我學到，如果不鼓起勇氣，會失去很多東西。我把我的心情寫成一首歌，融入我對他的感謝與愛意。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那麼我選擇這首──〈阿修羅〉。」
　　會場籠罩在不該出現在演唱會中的靜謐，直到歌曲前奏開始都沒有尖叫或歡呼，演唱會彷彿變成某種莊嚴肅穆的儀式，直到阿修羅出現在舞台上，大步走向舞台中心，帝釋天在滿場粉絲面前牽起他的手，現場才爆出如雷的歡聲。
　　帝釋天全程牽著阿修羅的手，演唱這首以愛人為名的歌曲。
　　雖是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但今後他仍會繼續歌唱，如果真來到那一天，只能再唱一首歌，那麼只能是這首，如同他選擇託付終生的對象，只能是這個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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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篇完結，謝謝大家
預計會寫一些短番外，翻外會收錄在本子裡，預計出本後3個月才會在網路上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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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繪者：露喜 Lu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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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錄：《如果只能再唱一首歌》全文及短番外（未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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