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設超多的哨嚮AU *慢熱
儘管曾是結合伴侶,但及川對牛島的態度一向是只盡本分——例行的精神梳理,以至於牛島僅在短暫的意識交匯時見到過嚮導的意識海一隅。 於是哪怕已在心中描繪過多次及川的意識海,但牛島在「落地」後仍為眼前的壯闊景象失神。 相較哨兵意識海的荒蕪貧瘠,嚮導的意識海顯得格外瑰麗且自成一格——天體運行、星斗高掛,漆黑的宇宙因為一團團色彩各異的星雲而不再單調冷寂。 牛島腳下是熟悉的藍星,他正漂浮在地球之上,星體崩解產生的宇宙塵埃環繞在他身周。 虛空中有輕鳴,接著身後傳來一股小小的推力,哨兵回頭,螢潤光滑的白色海豚正用吻部頂他的脊柱,似是催促。 順著牛奶的意往前飄,原本不定漂浮的宇宙塵逐漸聚集,形成一條散著紅芒的、橋樑一樣的光帶,而光帶的盡頭是一片濃稠的張牙舞爪的灰霧——不知道為什麼,又或是種不祥的預感,凝視那片灰霧總讓牛島感到一種心理上的不適和抗拒,好像它正貪婪地延伸,吞噬周遭的光源——而他既是殉道者也是祭品。 在光帶上前行的過程中及川沒有出現,牛島想他大概是躲在哪個角落戲謔地看他走向滅亡。 有星芒從牛島身側劃過。 心念一動,他伸手去摘,星辰在他觸碰到的那刻倏然迸散,燐燐青火澆了牛島一頭,把他捲入記憶洪流中。 在牛島被冷焰吞噬後,及川的身影從虛空中浮現,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是丟了感官悲傷,一如他被封在水晶之中的模樣。 牛奶輕輕蹭了下他的掌心。
看著一片擋風玻璃,牛島意識到他在車上,後視鏡中他和副駕的及川四目相對,而坐在後座的正是自己——兩人臉色倦怠又煩躁——而牛島看到的是一團稚氣,他們那時候剛畢業不到一年,為了追捕逃獄又為了報復綁架了警察局長千金的犯罪團伙而合作。 牛島一愣,接著他看到及川開口,聲音卻是從他口中發出:「小牛若,別對著我發情。」 他意識到自己處在及川的記憶中,這是他的視角。 他看到那時候還顯稚嫩的自己沉著臉,像是在忍耐什麼,「結合熱不是發情。你也在發熱,及川。」 他們的高適配度代表著他們很難被除對方以外的人誘發結合熱,因此平時根本沒有攜帶抑制劑的習慣。但現在,和花卷一起追捕犯人追到白鳥澤轄區的及川碰上了從總部試訓回來就被派來支援的牛島若利。 「嘖,要不是你提前結訓及川先生根本就不會碰上你好嗎?」 車窗被敲響,及川降下車窗,窗外是從警方那邊確認情況回來的花卷。 「任務確定從C轉B了,談判不太樂觀,不排除強行攻堅的可能性。」 「大小姐不管了?」及川問。 「怎麼可能。」花卷無奈,大小姐母家仙台製藥每年可是投了不少資源在塔身上。 「目標警惕心很強,把手了最好的狙擊點,要毫髮無傷的救出人質有點難度。」 除非有人能悶聲不響地把目標弄癱。花卷看向及川,攻擊型嚮導這時候不用白不用。 牛島出聲:「對方有嚮導。」 已退役的,犯罪的嚮導。除此之外還有數名哨兵。 所謂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及川能力如何牛島再熟悉不過。 結合熱帶來的影響遠不是渾身發熱這麼簡單,處於這個狀態下的哨兵嚮導行動力和判斷力都會下降,在對面有比他們更老練的覺醒者的情況下,他不覺得及川能一擊必殺,而他也不是最佳狀態。 「嘶⋯⋯」花卷頭疼了起來。 及川倒是一口答應。 「十五分鐘。」 來了,牛島想。 他和及川因此結合,而對方也在這次行動中以嚮導罕見的高攻擊力名聲大噪,這是一切的開端。 透過及川的視角,牛島看到年輕的自己眉頭緊鎖。 及川用了五分鐘說服牛島和他進行短暫的精神連結,五分鐘在彼此意識海上印下標記,最後五分鐘被用來壓下翻湧的熱潮和調整狀態。 人質獲救,騷亂平息的那刻,雙方強行壓下的熱潮又一次奔湧而上,這次他們再沒有手段來壓制。 及川按著額角,實在沒心思處理餘下的事務,他瞥了眼和同樣被結合熱所困,為了和他拉開距離幾乎要貼到牆角避免失態的哨兵,啞著聲叫來自己的同伴,交代了幾句。 然後牛島在花卷詫異地瞪大眼來回望著他們時頷首。 哨兵和嚮導再次現於人前時,他們已不再是獨立的個體,只有死亡能將他們分開。
淡出及川的記憶碎片後,牛島發現那片灰霧離他似乎又近了一些。 他整理著從及川視角察覺出的違和點,他記得當初任務通報到白鳥澤時顯示的就已經是B級,而不是及川記憶裡的,他們會合後才從C轉B。 以及及川所不知道的,那段時間白鳥澤接連被委派了許多大型任務,人員吃緊,否則不會出現牛島這種剛結束培訓,還沒回營區報到就被派去支援的情況。 心中陰雲逐漸凝集,牛島想,如果及川想讓他懷疑當初的結合是否別有隱情的話,他已經成功了。 但,僅僅會這麼簡單嗎? 牛島喉中漫上苦意,他想及川不僅想讓他獲知真相,更想讓他一步一步地品嚐他曾經歷過的那些苦痛。 想要窺見真相,他只能繼續向前。 接著又是一個記憶碎片,牛島看到了及川和松川似乎暗藏玄機的對話。他並不能確定那場對話的真正意涵,但顯然地,牛島感覺到一種未知的危險,好像有什麼在叫囂著停下腳步。 一串名單、任務紀錄和死亡通報,零散的訊息被聚攏到一起卻拼湊不出全貌,彷彿只差一根線就能將一切串起,拉開真相的帷幕。 濃密厚重的烏雲醞釀著雷雨,雲層中怒聲和閃光交錯翻滾,只待一個契機,驚雷就會夾著滂沱大雨,劈開天空,隆隆地落下。
灰霧已近在眼前,此時那更近乎是濃稠彷彿下一刻就會凝成黑色的泥沼。但牛島無心注意那些,因為此間的主人正靜靜佇立在面前。 「呦。」及川揚起手上的紙卷,無比自然地向牛島打了個招呼,像是精心設計這些橋段的不是他。 牛島試著提起僵硬的嘴角。 倒抽一口冷氣,拍了拍剛剛激起的雞皮疙瘩,及川一臉惡寒:「不會笑就不要笑了,嚇人。」 「讓我想想⋯⋯」及川將紙卷夾在腋下,手捏著下巴,「你的小腦瓜是不是在想著“感覺還差了些什麼“?」 真該說不愧是及川嗎,這種時候還有餘裕逗弄他。牛島暗想。 「喂、我說啊⋯⋯小牛若不會忘了自己在誰的意識海裡了吧?我感應的到喔,小牛若在偷偷說及川先生的壞話。」 牛島搖頭,他認為那算是真心實意的肯定。 「及川,你在替我緊張嗎?」牛島問。他發現及川有時候話特別多。 「誰替你緊張,我是等不及看小牛若痛哭流涕的對我懺悔好嗎?」及川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俊臉扭曲到變形。 然後及川被牛島罕見的笑激起一身汗毛。 那其實不算一個完整的笑,哨兵先生的表情還是冷肅的能嚇壞路邊小孩,但及川從他眼裡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笑意,比起剛剛的死人臉效果好了不是一點半點——至少及川在觸及那片溫軟後下意識地別過了眼。 「我準備好了。」 彷彿被澆了一頭冷水,及川的表情在一瞬間的滯澀後漸漸變得沉靜。卸下了所有偽裝,他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涼意。 「好了?」及川確認般低聲複述,接著他將手上捲著的手稿交到牛島手上,嘴角逐漸揚起,「好了那就進去吧,東西進去才能看喔。」 「進去?」 背對著灰霧張開雙臂,及川的笑沒有溫度,「小牛若的牢籠喔~」 牛島恍然。 他終於明白及川為何要引他進自己的意識海,除了絕對的保密外,如果他因此失控,在自己主宰的空間中,及川完全有能力在自己意識中把他喚醒,又或者是處決。 莫名的,牛島感到一種接納。 就好像一直高懸的心終於落到實處,哪怕那屬於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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