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顯示左側選單

[BL] [HIStory2越界│武文武] 艷火流金 [PG13](0404更新Ch20完結)

[複製連結]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Ethor 發表於 2018-4-28 21:11:44
只看該作者 回文獎勵 |遞減排序 |閱讀模式
HIStory
HIStory系列: 越界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我要你的輕狂烈如艷火,想你的青春燦若流金。




  1.

  王振文討厭做夢。

  十三歲那年被綁架後,他足足做了一年半的惡夢。他被黑暗綑綁,無法呼救,每晚都會在恐懼中醒來,額頭的傷疤隱隱作痛。而床邊會有一名抱著他的少年,告訴他:「不要怕,哥哥在。」而他會哭著,靠在兄長的臂彎裡,汲取他所能得到的所有溫暖。

  這就是他溫柔的兄長,張力勤。

  或者應該說,這就是他沒有血緣牽連的兄長,王振武。

  雖是振武自己要求改名的,父母也不敢隨意答應,將王振武三字送去給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拿起兄弟兩人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給了個準,說是武字鎮煞,文字趨吉,正正好互補相生。

  於是王振武成了王振文的護身符,王振文成了王振武的幸運物。

  ※

  然後振文十五歲,國三。

  夢裡的窒息感消退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青春期在半夜的躁動。

  若是普通的春夢,只會讓少年臉紅心跳,懷著害羞和對性事的憧憬。但若是春夢裡吻上來的人居然是同性,有著梗在喉頭的蘋果和深沉的聲線,春夢就不這麼美好了。

  他依然在汗水中醒來,但開始避開哥哥的觸摸和安撫,希望聰穎的哥哥不要發現他的夢境。

  振文試著去看班上男同學們流傳的A書,期望那些在雜誌上搔首弄姿的豔麗女子能入夢來。然而那天晚上,夢裡振文擁抱的依然是那位身形修長的男子,看不清面容。

  在親吻交纏間,振文猛的睜開眼,男子的眉眼是最熟悉的和煦,身上穿著北江高中的筆挺制服。夢中的王振武強勢大膽,將他壓在牆上,沿著頸動脈一路吻上他的耳垂,用極具魅惑的嗓音唸出他的名:「振文。」

  這個夢比所有他做過的惡夢可怕上幾百倍。

  他驚醒的時候並沒有哭喊,響動還不足以讓振武跳起來護著他,依舊在他身邊沉沉睡著。這樣很好,因為他夢遺了。

  他像隻做錯事的小老鼠,悄悄換洗好衣物才回到床上,振武依舊酣眠,他卻再也睡不著。

  如果他現在碰觸哥哥,哥哥會醒來嗎?會對他做夢裡的那些事嗎?還是會更多?

  還是因為他腦袋受了傷,才變得這麼不正常?

  ※

  雖然晚上才會做夢,但早上上學時也受到了些影響。振文本就長的白淨瘦弱,又睡眠不足、煩惱纏身,活脫脫一個好欺負的慘綠少年。更何況振武早就升高中了,學校裡沒人能罩著他,振文因此變成某些混混的目標。

  振武可不笨,弟弟在隱瞞什麼他是不清楚,但弟弟班上也有以前排球隊的隊友,仔細打聽才知道弟弟被欺負。

  他一放學就趕到國中,直奔振文班上,果然看到幾個不良把振文圍在中間,堵在門外。

  「唷,王振文,跟你說話都不理我們,很大牌嘛。」

  「你是不是不正常啊,不會講話?」

  「跟我們好好打個招呼嘛,我們就讓你進去。」

  「你們到底要不要讓我過?」振文雖然體弱,但也是個好強脾氣,他手都已經緊握成拳,準備揮向對方的臉。

  「是啊,你們到底要不要讓他過?」振武緩步走出來,站到弟弟身後,高一個頭的身形,加上冷漠兇悍的眼神一掃,讓那群人不禁退怯。

  「這、這只是在玩……」

  「那請你們自己玩,不要找我弟,他看起來不是很想跟你們玩。」振武抱胸,用下巴指指旁邊,「現在,讓開。」

  振武推推振文,眼神和語氣都柔和不少:「去拿東西,我們回去了。」

  「幹嘛不跟我說有人找你麻煩?」

  「……我自己可以搞定。」振文低著頭,悶悶的反駁。

  「伏地挺身做不到五下的小屁孩要打什麼架啦?」嗆完弟弟,振武才拉住他,「有受傷嗎?我看看。」他寬厚的手掌撫過振文額頭、臉頰,再拉起他的手,檢查有沒有瘀青或擦傷。

  「我沒事。」振文躲開哥哥的碰觸,頭也不抬。「哥,如果我真的跟他們說的一樣不正常,你要怎麼辦?」

  「白癡嗎!」振武皺眉,「你哪裡不正常?」

  振文只是搖搖頭,緊閉嘴唇什麼都不說。

  「好,王振文,我不管你是腦筋秀逗還是有什麼問題。你哥不會因為你是個笨蛋就不理你,懂嗎?」

  振文突然停下腳步,蹲在牆邊,哭了出來。

  「我們回家吧,站得起來嗎?」振武等振文稍稍止住哭聲,才把他扶起來,接過他的背包揹在自己肩上。振文輕輕甩開了哥哥牽住他的手,一個人在後面蹣跚走著。

  他抹抹眼淚,看著哥哥走在前方,左右肩各一個背包的背影,偶爾還轉過身關切的等待他的腳步。

  王振文真正體認到自己再也逃不了。

  這真是全世界最爛的初戀了。

  ※

  X月X日 晴

  今天文跟爸媽說要一間自己的房間,媽本來很擔心文的惡夢,但是文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做惡夢了。

  的確很久了,三四個月都沒再哭著醒來了。

  文現在睡在我們原來房間的隔壁,剛偷看了下,裡面黑漆漆的,叫他也沒反應,大概是睡著了。

  文不做惡夢,我應該要感到高興,他真的走出來了。

  但睡前寫日記時,他不在我身後鬧我,還是有些不習慣。

(0503更新)
2.

  安南國中雖是升學取向的學校,但還是常有打架滋事的學生,讓訓導主任抓不勝抓。

  振文成績不算差,也聰明乖巧,平時受到老師和多數同學喜愛,但由於他心直口快又愛搶嘴上風頭,被找麻煩也是家常便飯。


  嗯,在嘴賤批評隔壁班老大的髮型時被路過的老大聽到,被追了半個學校,最後被逼進廁所。家常便飯,沒事沒事。


  振文安慰著自己,緩緩朝牆邊後退之時猶作困獸之鬥:「喂,榴槤頭,有種就來釘孤枝啊,人多欺負我一個,算什麼!」

  「幹拎娘,你叫誰榴槤頭!」染了一頭刺髮的老大揪住他的衣領,大聲咆哮。

  不叫你叫誰,振文心中暗自回嗆,他握緊拳頭,準備等對方開始動作就反擊回去。

  碗口大的拳頭還沒落到他肚子上,外面把風的小弟就慌張跑進來:「大哥!十班的瘋狗來了!」

  榴槤頭虎軀一震,手一鬆,振文跌在地上。他抬頭,一抹矯健的身影就撞了進來,一拳撂倒一個人。「榴槤滾出來,上次沒賭到你算你幸運!」

  那少年沒紮制服,白色的衣襬隨著動作翻飛。他似乎很擅長打鬥,三兩下就把其他三個小弟打跑,接著躲過老大掃來的一腿,挨了一巴掌後也毫不示弱,直直朝對方面門揍了一拳。榴槤頭怪叫一聲,摀住開始流血的鼻子,也朝外頭落荒而逃。

  那桀驁的少年插著腰,勝利的大叫:「再惹我試試看啊,打到你哭著回家!」他喘吁吁的轉頭,才看到還坐在地上的振文。

  「……抱歉,能拉我一把嗎?」振文腿還有點軟,那少年聽到他說話,才呆呆地伸出手,將振文拉起來。剛從蹲姿站起,振文還有些頭暈,靠在牆上等待暈眩感過去。

  「你還好吧?」少年有點不知所措,看來是沒想到廁所裡還有別人。

  「沒事,剛剛……謝謝。」

  「別跟老師打小報告就好了。」少年瞄了一下他的學號,「三班的?要打鐘了,快回去吧。」

  「你的臉……有點腫。」振文小心翼翼地提醒。

  「不要緊。」少年語音剛畢,上課鐘聲就響了。振文站穩身子,與少年四目相對,然後他向恩人鞠躬,趕緊往教室飛奔而去。


  午休時,振文正忙著把不吃的菜挑出來,走廊上卻傳來不小的騷動。他往外頭一看,訓導主任正提著一名同學走過走廊,一邊喝斥:「還想跑?又被抓到打架,想被記大過是不是!」

  被提著的,正是剛剛那名打架神猛的少年,可惜在主任面前他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乖乖的被拖往訓導處。

  振文趕緊扒了兩三口便當,追了出去。在訓導處前面看到榴槤頭一夥跟那名少年正被罰半蹲,少年倔強的眼神直視著前方,斗大的汗珠從額前滴下。

  振文推開訓導室的紗門:「報告,我有事要找主任。」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希望主任不要太為難那個十班的,至少不要記他過。」振文低著頭,將來龍去脈告訴訓導主任。

  主任身兼安南的排球隊教練,從前振武還在隊上的時候就認識振文了,振文總是會跑來場邊等他哥哥,乖巧的樣子讓整隊都很疼他。主任喝了口茶,嘆氣:「那夏宇豪就只是愛打架,雖然不去惹別人,但總有人會來惹他,他就跟瘋狗一樣咬回去,總之外面那幾個都該罰,罰勞動服務就好吧。」

  主任走到外頭,罵了幾聲展現威嚴後才罰這群人放學後去掃廁所,還特地分開榴槤頭一夥跟夏宇豪。

  「謝謝主任。」主任回座後,振文終於放下一顆心,向主任道謝。


  振文放學後提著書包,沒下樓,倒是來到體育館裡的廁所,這邊很少人會用,也比較小。他還沒進廁所,就看到夏宇豪正在洗手台洗拖把。

  「要幫忙嗎?」

  「喔幹!」宇豪被嚇得一跳,這才看到振文,「是你?」

  「嗯,害你被罰,真抱歉。」

  「……是我該說謝謝,是你跟主任說了,我才只要掃廁所吧。」

  振文拿過一旁的抹布,在水龍頭下浸濕:「主任還給你最涼的外掃區欸,爽吧。」

  「是還不錯。你怎麼被四班那群流氓盯上的,被勒索?還是不借功課給人家抄?」

  振文聳聳肩:「我叫他榴槤頭。」

  「靠北哈哈哈哈哈!」少年撐著拖把笑彎了腰,「我就說真的很像榴槤吧!」

  「啊你咧,怎麼跟人家結仇的。」

  宇豪頓時一臉氣憤:「他們笑我沒老爸,被打活該。」

  「……抱歉。」振文擰乾抹布,開始擦洗手台,「不過我跟你一樣,我媽也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不過後來我有新媽媽,還多了個哥哥。」

  「他們對你好嗎?」

  「很好!尤其是我哥,對我非常好。」振文突然想起那個夢,動作一滯,卻又馬上恢復正常。「他現在高一,北江的。」

  「對了,三班的,」宇豪突然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振文,振作的振,文章的文。」

  「王振文……」宇豪默念了幾次名字以牢牢記住,才自我介紹,「我是三年十班的夏宇豪,夏天的夏、宇宙的宇、豪氣干雲的豪。」

  「以後多多指教。」

  兩人合作很快就掃好廁所,在洗手台潑著水玩。

  「幹不要把地板弄濕啊!剛拖好的!」

  「天氣熱幫你清涼一下啊!」

  「那要不要去福利社吃冰,走!」


  振武放學後趕到安南接弟弟,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兩個清秀的小小少年盤著腿,坐在無人的操場中央啃冰棒,背後襯著午後的藍天白雲。弟弟依然白白淨淨,像個小瓷娃娃,旁邊的另一個少年卻像隻小狼狗,臉上還有擦傷,制服髒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打過架,不過眼睛仍炯炯有神、清澈明亮。

  看到弟弟沒事,振武稍稍鬆了口氣,快步跑到弟弟身邊:「你又跟人打架了?」

  「架是我打的。」「架是他打的。」兩隻小孩用吃剩的冰棒棍互指,一聽到對方說出同樣的話,不禁相視大笑。

  他也席地而坐,就在弟弟和少年之間。「王振文,我也要吃冰棒。」

  「自己去買。」振文對哥哥吐吐舌,振武報復的揉揉振文的頭髮卻被躲開。

  「小氣鬼。」

  「你才小氣鬼,你全家都小氣鬼!」

  「我家就你家!」

  那少年被逗笑,他指指振武:「北江的?你哥?」

  「嗯,我哥。」振文帶著驕傲回答。「哥,這是夏宇豪,他早上救了我。」

  「謝謝,振文給你添麻煩了。」

  「別再道謝了,你們兄弟連道謝的姿勢都一模一樣。」宇豪揮揮手。「我跟振文是好兄弟,不打不相識。」

  「還好不是互打。」振文竊笑。

  「夏宇豪,」振武伸出手,「你把我弟當兄弟,我也會把你當兄弟。」

  宇豪樂了,和振武握了握手,豪氣干雲的應了聲:「好!」

  ※

  X月X日 晴

  文認識了新朋友,叫夏宇豪。和他聊了一下,他人挺好的。

  我要他不準帶壞文,不能教他抽菸什麼的。他只是翻了個白眼,回我:「我覺得菸很臭。」

  文在我身後戳我的腰要我閉嘴,然後我倆異口同聲的回宇豪:「我也覺得菸很臭。」

  語畢,我們三人就同時大笑起來。

  有個人能就近照顧文,我也放心多了。


  <TBC>



本文最後由 Ethor 於 2020-4-4 17:47 編輯

留言

好看 把全部都追完了 2020-5-3 00:59
好甜啊~ 2020-4-11 20:24
好看 2019-12-6 09:31
好看,兄弟感情太棒了 2019-10-19 23:42
好看 2019-6-4 20:37
温馨 2019-6-4 08:50
很好看 2018-9-26 17:55

使用禮物 檢舉

2#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8-5-10 21:38:16
只看該作者
(5/10更新)
3.

  升高中那年的的暑假對振文顯得特別漫長,台北市的氣溫每每都是38度起跳,蒸的人難受。他的身高快速抽高,舊的衣服在他身上短的尷尬,新長的細碎鬍渣混著夏天的汗水,扎得他發癢。

  那惱人的夢還是會偶爾出現,但他已經學會怎麼去應對了。生在富貴之家的好處不少,其中一個就是從小就學會怎麼隱藏真實的情感。

  這些繁瑣的人情世故看在16歲少年的眼裡,只是這世界與他為敵的證據,但他還沒大膽到與之抗爭。對指指點點的遠房親戚的憤怒他隱藏過,對脾氣暴躁的父親的恐懼疏離他偽裝過,因此,把對哥哥的愛慕藏到舌根底下,讓所有苦澀流進喉頭,再裝出笑臉,他一樣做得到。



  振文開始一點一點地、有計畫性地疏離哥哥。振武七點出門去學校暑輔,振文雖然已經醒來,但還是會半躺在床上等待隔壁房的動靜,直到哥哥一聲「我出門了」,他才起身。



  白天他和夏宇豪會約在公園的球場見面,他不喜歡運動,所以總是坐在球場旁的樹蔭下看好友打球。下午他們會騎著Ubike在台北市閒逛,沿著淡水河一路騎到北投山上,從大路蜿蜒直到窄小的巷弄內,彷彿這樣就能逃過酷熱的天氣和緊追而來的積雨雲。

  和宇豪相處很輕鬆,宇豪並不會把他當小弟使喚,而是真誠的待他如摯友。振武雖然也待他很好,但一想到這些溫柔可能都是出自愧疚和虧欠感,振文就只能感到說不出的苦澀和壓抑。

  他只希望振武真心、毫無理由的愛他,就算只是兄弟愛也好。



  晚上宇豪會和他分別,說是要去打工,振文雖然不清楚宇豪的家庭狀況,但也知道,才16歲就要分擔家計,估計生活也不像王家那般寬裕。

  這天振文和宇豪分開後,振文還是在市區亂晃,夜台北的霓虹撩亂了眼,所以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是宇豪,他跟在一名叼著煙的高大男子身後,面色凝重的走入小巷,兩人都穿著酒保的馬甲襯衫,單調的黑白兩色襯的宇豪老成不少,但那一副「拎北就是要去幹架」的表情,振文卻再熟悉不過了。



  他跟蹤兩人彎進了一旁的小巷,一進去就和正守著巷口的宇豪打了個照面。

  「振文?」宇豪驚愕的把他攔在外面,低吼:「你在這邊幹嘛?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巷裡的打鬥聲隔著黑暗傳了過來,就算被宇豪擋在外面,振文也能看到那名高大男子拿著短棍一敵多,還占了上風,身手矯捷得連振文都看的出是經過訓練的專業人士。

  但還是有漏網之魚,一名酒氣薰天的醉漢從宇豪後面衝上來,試圖撞開宇豪闖出去。振文只來的及警告:「小心!」

  他把宇豪拉開一小段距離,讓醉漢的第一拳落了空,但振文的腳步也踉蹌了一下,跌坐在地。宇豪擋在他前面護著他,但醉漢似乎只想衝出巷子,但還沒跑幾步,就被拎著警棍的男子提著領子甩回地上,嘴裡還夾雜著一串帶著酒味、難以辨認的三字經。

  「小夏,帶他進去。」男子轉頭向宇豪喝斥,宇豪少見的沒有像面對學校老師那樣頂嘴,他迅速而確實的執行命令,把振文從後門拖進店內。

  一把鐵門關上,振文立刻質問宇豪:「你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打工?」

  「才不會危險,青哥在呢。你剛剛也看到他打架了,有他在哪裡危險了?」

  「青哥?」

  宇豪指指外面:「他是這邊的店長,以前是我爸的屬下,很照顧我。」

  「屬下?你爸以前是——」

  「警察,因公殉職。」宇豪似乎不想繼續,生硬的轉開話題,「你有受傷嗎?」

  「應該沒有……」振文站直身體,向前跨出一步,左腳腳踝就像火燒般的疼。他嘶的一聲坐在地上,向宇豪扯開一個無辜的笑容。「我好像、扭到腳了。」



  「青哥,我朋友扭傷了,能借店裡冰塊嗎?」

  「冰箱裡,我去拿。」青哥大概是見多世面了,打完一架面色依然冷靜不改,他幫忙把振文扶進內室坐下,就又出去,留兩個小孩在房內。

  「這件事,幫我保密。連我媽都不能說。」

  「你媽也不知道?」

  「我怕她擔心啊!詳細情形明天再跟你慢慢講。」他有些擔心的看了一下振文,「明天……我們一樣約球場嗎?」

  「廢話。」振文白了他一眼,他可不會因為這樣就和宇豪絕交。



  青哥推門進來,中斷了他們的對話,他把一杯果汁和一包冰塊放在他面前:「自己來。」

  「謝謝……青哥。」振文小心的道了謝,惹的青哥一聲輕笑。

  「你這小子還真機靈,馬上跟小夏一起叫哥啦。」青哥也拖了把椅子坐下,「是王振文嗎?小夏常跟我提起你。答應我,成年之前都別再靠近我們店了。」

  「我——」「青哥?」

  「我知道你擔心他,但這地方的確很亂,還是越晚越亂。我顧一個小孩已經是極限了。」

  振文點頭答允:「好。」

  「宇豪在學校麻煩你了,聽說他的課本都是借你的……真的是……你成年之後,再過來喝一杯吧,我請客。」

  「青哥,那也要我們店還在啊。」宇豪回了一句。

  「囝仔人有耳無嘴,惦惦啦。你等等可要把人家送回去,知道嗎?」



  ※



  待青哥回到前面櫃台忙之後,宇豪才抓著振文的手,嘗試把他扛到肩上。振文痛的慘叫一聲,腳一軟又往下摔,宇豪趕緊又扶他坐好,用冰塊壓住他的腳踝。「不行,我背不動你,得叫你哥來。」

  「靠夭!你敢?不准叫他!」

  「你要嘛就在這邊坐一個晚上,要嘛就叫你哥來帶你回去。」宇豪或許是覺得話講得太重,放軟神色補了一句,「要坐著的話,我會陪你。你哥罵你的話,我也會陪你。」

  「你白癡嗎……我怎麼可能讓你陪,我還比較擔心他罵你。」

  「我沒差,畢竟我也沒把你顧好。」宇豪劍鋒般的眉皺了起來,「你到底來湊三小熱鬧,這種架是你能打的嗎?」

  「什麼顧好,我像三歲小孩嗎!」振文垂下頭,按住冰袋,冰冷的觸感麻木了痛覺,「我只是想幫你。」

  「你離這邊遠一點我就很感謝了。所以?」宇豪從制服口袋裡掏出手機,朝他晃晃,徵詢他的同意。

  「……隨你啦。」振文放棄抗爭,靠在椅背上,看著宇豪撥給振武。

  「喂?振武哥,我是宇豪。」



  ※



  振文掛在哥哥的肩膀上,用右腳一跳一跳的往前走。哥哥面色凝重,從接了他,和青哥、宇豪道謝之後就再也沒說話。振文用眼角餘光掃過哥哥清俊的臉龐,試著解讀他的心情。

  他剛要開口叫振武,振武就停下腳步。「我背你吧。」

  「哥?不要啦,你還要牽腳踏車……」

  振武一挑眉:「慢慢走就好。」他把車停在路邊,在振文面前蹲了下來。

  振文只好趴上振文的背,環住哥哥的脖子。振武輕鬆地將他揹起,踢開腳踏車腳架,牽起車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前進。

  「振文,」猶豫再三,振武還是問出口,「你是不是變重了?」

  「我這是長高!」振文被激的用右腳踢了一下哥哥,引來哥哥今晚難得的一笑。

  哥哥的肩膀很寬厚,振文將臉頰靠在上面,感受振武的呼吸和體溫,享受這奢侈的一刻。



  兄弟倆迎著晚風走在河堤上,振武並不覺得背上振文的重量很沉,反而是溫暖而甜蜜的負荷。振文安靜的抱著他的脖子,是睡著了嗎?

  「對了,」趴在他背上的小孩突然軟軟問了一句,「你跟宇豪打,誰會贏?」

  振武不禁失笑,看來他弟剛剛是在思考這問題呢。「我才不會跟他打架。」

  「為什麼?」

  「……因為他對你很好,沒事幹嘛跟他打架。」

  「就假設嘛。而且你竟然沒責怪他。」

  「人家叫你去旁邊躲著,你自己跑過去扭到腳的。」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宇豪。」

  振武嘆口氣:「先來串供一下,我會跟爸媽說是你打球扭到,好嗎?」

  「好。」振文把口鼻埋進北江的制服領子,悶悶的喚了聲,「哥。」

  「嗯?」

  「我喜歡你。」振文鼓起勇氣,小小聲地說了出口。

  「你當然應該喜歡我,沒了我誰背你回家啊。」振武將振文往上抬了抬,「抓好喔。」

  振文只能慶幸哥哥看不到自己現在的表情,他的笑混著苦澀的眼淚,融成一灘難看的混濁。



  ※



  回到家,振文坐在客廳沙發上,伸出腫起來的左腳給振武檢查。

  振武拿著冰塊,跪在弟弟跟前。因為夏天穿著短褲,少年的小腿被太陽曬得覆上一層健康的小麥色,在大腿末端才轉為白皙。

  如果往上摸去,還是純淨的瓷白嗎?還是會隨著他的觸摸透出紅色?



  振武吞了口口水,他剛剛在想什麼?

  他深吸口氣,把冰袋溫柔的覆在振文腳上。「輕微扭傷而已,冰敷一下,明天晚上再幫你熱敷。」以前在排球隊的振武應對運動傷害應該是得心應手,但這次他卻覺得拿著冰袋的手正緊張得發抖。



  那天晚上,振武做了夢。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夢都被睡在身旁的振文做走了,他本來就是個少夢的人,而那些的夢往往會在他醒來後就煙消雲散。

  這個夢也差不多,細節一醒來就被遺忘了。他只記得三個要點。

  一、王振文,他的弟弟

  二、用白瓷般的大腿夾著他的腰

  三、用修長的指頭套弄著他的硬挺



  他在清晨被嚇醒,內褲裡脹的難受。他躺在床上等待勃起退去,忍了半晌卻毫無成效,振武只好放棄的握住自己,喘著氣射在衛生紙上。

  最後他想到的還是振文。



  他湮滅好證據,走出房間正想沖個澡,卻和從浴室出來的振文撞了個正著。

  「哥?你怎麼起來了。」振文瞪大了眼,舊T恤穿在他身上太過寬鬆,脖頸處在清晨的光影下顯得可口誘人。

  「我……我要去洗個冷水澡,太熱了睡不著。」

  「那你幹嘛不開冷氣?」

  「……」振武不知道怎麼回應,所以他乾脆不理弟弟,逕直走入浴室,希望冷水能讓自己清醒一點。



  那一天,他沒寫日記。

留言

想看想看 2020-4-11 20:36
描寫的地方好棒 我們振文最誘人了 2019-12-27 10:20
暧昧期 2019-6-4 08:57
好看 2018-9-26 17:57

使用禮物 檢舉

3#
KatrinaP 發表於 2018-5-11 09:02:03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一次過看完三個ch.  好滿足啊
沒想到振文居然那麼早就表白過了……
好堵的感覺……明明都喜歡了卻還要裝只是兄弟
振武這是要開竅但又不想認怕面對的情節了嗎?
敲碗等更新

使用禮物 檢舉

4#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8-6-5 19:51:26
只看該作者
本文最後由 Ethor 於 2018-6-5 20:06 編輯

(6/5更新)

4.

  週六早上,振武還要去補習,他拎著背包往弟弟的房門看了最後一眼才下樓。振文總是起的晚,爸媽也都不在,乾脆等到了補習班再打電話給振文叫他起來……

  他在樓梯上停下腳步,振文已經起床,連衣服都換好了,正在客廳的小櫃子裡翻東翻西,被翻出來的東西散落在地上,把振文圍了起來。

  振武悄聲無息的走到振文後面:「在找什麼?」

  「喔幹!」振文嚇到差點摔了手上的東西,「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

  「你才奇怪,早上就跟隻小老鼠一樣摸來摸去,你手上那是什麼?」

  振文晃晃手上的藥瓶:「夏宇豪啦,他昨晚傳訊息跟我說他跟青哥去練拳擊,結果腰被打到,瘀青了一大片。」他低頭研究瓶上的標籤,「欸哥,萬金油對瘀青有效嗎?」

  「是有用啊,但不是塗上去就好欸。還要按它,不能太大力……」

  「我知道好不好,又不是沒幫你用過……」振文的聲音漸漸變小,振武的耳朵也一紅。他們都想起小時候,振文總是窩在排球場旁邊看哥哥練習,球員受傷是常態,振文也從每次哥哥受的傷中學到了許多照顧傷口的方法。

  他曾幫哥哥處理過小腿上的瘀傷,就算混著萬金油的涼意,瘀青的悶痛被振文尚未長大的手一按,還是讓人難受。但振武只是咬著牙不吭聲,坐在椅子上任振文將瘀血推開,在他的皮膚上暈成一團像星雲一樣的紫紅色。

  「咳,萬金油,應該有用啦。」振武拾起地上的瓶瓶罐罐,幫振文歸位,「宇豪哪裡受傷?」

  「腰還是背吧,他昨天講得不清不楚的,誰知道啊。今天去球場我再看看。」振文把櫃子關上,捏著萬金油站起身。「反正就叫他把衣服脫了。」

  振武一想到振文要幫宇豪掀起衣服,手要在另一個男孩身上遊走,總感覺心中被扎了根刺,渾身難受,但卻也說不上來這難受的感覺究竟源自何處。

  是害怕?害怕宇豪跟振文越來越好,最後扔下他一人?還是害怕宇豪的火爆個性可能會帶壞了弟弟?

  不對,他自己知道這些都不是原因,原因直白的藏在他心中,只是他拒絕去直視。

  「又要去球場找他?」

  「對啊。」振文將藥罐塞進側背包,隨口應了一句。

  「不准學壞,知道嗎?」

  振文愣了愣,隨即用受傷混著慍怒的表情轉過頭來:「夏宇豪又不是壞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又懂什麼了,我好不容易交到一個朋友,不會因為以前的那些事情對我有顧忌,還在班上有人欺負我的時候罩我!」

  「班上還有人欺負你?」振武拉住振文的背包背帶,將他拽回來面向自己。

  「不用你管。」振文沒有回答面色鐵青的甩開哥哥的手,就要往外走。

  「振文。」振武喚他的聲音像套索,讓振文停下腳步,「……我跟你一起去找他吧。」

  「你不是要補習?」振文現在只想趕快走出家門,逃離振武,卻沒想到哥哥箭步踏到他面前,把書包往地上一扔,堂而皇之地宣告:「我今天翹課。」

  「……哥?」被嚇得不輕的振文瞪大眼,一臉驚恐地看著哥哥。「你不準為難宇豪喔。」

  「我就只是去看一看,我不會對他怎麼樣。而且,」振文揉揉鼻子,彷彿這樣說出來的就不是違心之論,「而且啊,我就是怕你技術不怎麼樣,讓宇豪受到二度傷害。」

  「去你的。」振文貓了哥哥一拳,和哥哥一起走出家門。

  宇豪坐在球場邊,看著振文終於走進球場,他還來不及舉手打招呼,就看到振文旁邊跟著仿如大狗般守護他的振武。

  「怎麼連振武哥都來了?」兄弟倆在他身邊坐下,振文挨著宇豪,似乎是想跟振武拉開多一點距離。

  「他自己要跟過來的,跟我沒關係。」振文氣鼓鼓的把萬金油掏出來,在手裡煩躁的玩弄著。

  「所以你哥今天也要猜拳嗎?」

  「猜拳?」

  「決定今天誰要去買飲料啦。」振文沒好氣地跟哥哥解釋,萬金油的玻璃罐依然在他手裡被翻來覆去,「我跟宇豪都是猜拳決定的。」

  「欸欸,傷兵有豁免權吧,我烏青這麼大塊,你們不會想叫我去買吧。」

  「太奸詐了吧!」振文肘擊了一下宇豪的腰,平時的宇豪只會不痛不癢,還會打回去,不過振文好巧不巧正好撞到他的傷處,讓他痛的彎下了腰。

  「王振文……你為什麼要殺我,我對你這麼好……」宇豪摀著肚子,誇飾般的倒在振文腿上,還挨了振文幾拳,才被王振武臉色不善的拉起來。

  振武站在振文面前舉起手:「別鬧了,來猜拳吧。」

  振文也舉起手,和哥哥同時唸:「剪刀石頭布!」

  振文出布,振武出剪刀。

  「嘖。」不滿的咂嘴,本想和哥哥鬧說要改成三戰兩勝,卻被王振武搶了白。「願賭服輸啊,我要喝綠茶,無糖去冰。」

  「我就老樣子,珍珠紅茶,正常糖去冰。」夏宇豪懶洋洋的跟上點餐。

  「你們真的很賤欸!」振文跳下椅子,從振武口袋裡順過錢包,再把萬金油塞到哥哥手裡,往被艷陽曬的模糊扭曲的遠方街道小跑而去。

  振武等振文的身影走遠,才轉向宇豪,宇豪一臉好奇的看著他:「你是不是也知道振文每次都會出布?」

  振武挑眉,不置可否:「來吧,幫你擦藥。」

  宇豪掀開上衣,左肋下果然有一片瘀血,怵目驚心的暗紅色。兩個男孩都沒講話,一打開藥膏,薄荷的涼味馬上散發出來,在尷尬的氣氛裡顯得特別刺鼻。

  振武按著宇豪的側腹,刻意躲開宇豪若有所思的眼神。

  「振武哥有女朋友嗎?」宇豪突然問道。

  「……沒有,你呢?」

  「沒。」宇豪聳聳肩,因為瘀青的疼痛而皺了皺眉,「打工都沒時間了,當然沒時間去想那些。」

  「嗯。」振武應了一聲繼續一言不發地幫宇豪處理著傷口。

  「振武哥,你是不是擔心我帶壞振文?」宇豪突然的一句話讓振武停下手上的動作。

  「什——」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跟振文做朋友?」

  「等一下,你在說什麼……」

  「我不笨,有些事情我還是看的出來。」宇豪那雙澄澈的眼睛直直盯著振武,讓他無法逃避。「你每次看到振文跟我待在一起,就會一直盯著振文,好像怕我會對他怎麼樣。」

  振武張開嘴,卻發現自己沒辦法反駁,只是他沒想到宇豪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他重新閉上嘴,組織好語言之後才再度開口:「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是覺得你會帶壞我弟。只是有時候在你們旁邊,我都感覺我自己很多餘。」

  「這算吃醋嗎?」宇豪噗哧笑了出來。

  「笑什麼啊!」振武將手上的萬金油在宇豪身上抹乾淨,將藥罐收好,他在宇豪旁邊看著夏天的晴空,好像這樣就能把腦中的雜亂想法理出個頭緒。

  「那就是吃醋啊。」宇豪把衣襬放下來,看著振武,他的語氣直爽誠實,沒有半點虛偽。「欸,其實我很羨慕振文。我沒有爸爸,也沒哥哥,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有個哥哥一定很好。」

  「可是我們沒血緣關係……」

  「就算沒有血緣也沒關係啊,你是真的很疼你弟,誰都看的出來。」宇豪嘟囔。

  「只是之前保護他的都是我,現在變成你。」

  「這時候不是應該鬆一口氣嗎?」

  「就是感覺我這個哥哥沒用了,有些……失落。」

  「你也不用吃醋啦,你在振文心中的地位沒有人能取代,連我都看的出來。」

  振武打量著眼前這個少年,不禁對他徹底改觀,他本來以為宇豪就是個講義氣的不良少年,想不到好勇鬥狠的外表下竟然也有細膩的心思。

  「我只是希望他能開心,就這樣而已。」

  「我知道,我跟你一樣。」

  「如果以後我不在振文身邊,請你幫我照顧他。」

  「好。」宇豪只是點點頭,但語氣裡的堅定已經給出了承諾。

  ※

  振文提著飲料回來的時候,本還很擔心會看到尷尬的兩人,想不到哥哥和宇豪正用手機連線打遊戲,根本不理他。

  他翻了個白眼,將兩杯滴著水珠的飲料塞進兩名網癮少年的衣領裡,換來兩聲驚叫。

  「啊啊啊在打會戰啊!」

  「振文等一下,這波快贏了!」

  「誰管你們啊!拎北買飲料回來還不跟我說謝謝!」

  總之會戰是輸了,不過夏天來一杯沁涼的飲料確實能讓人忘記所有煩惱。振武把吸管遞給宇豪。

  「振武哥,謝謝。」振武相信宇這聲謝謝裡還有更多的意思,但他沒有點破。

  「叫我振武就好了。」振武把吸管「啵」的戳進杯裡,「哥只有振文能叫。」

  「欸欸,可是振文也跟著我一起叫青哥欸,你要不要表示點什麼?」

  振武捏了一下振文的臉:「怎麼隨便叫人家哥哥,你哥只有我一個!」

  振文耳朵一紅,咬著吸管捶了一下哥哥的背。

  宇豪看著兄弟倆,咧嘴一笑:「一個弟控一個兄控,你們倆還真絕配。」

  ※

  7月28日 炎熱

  今天翹了課,還好爸媽沒發現。文說只要我下次帶他去吃芒果冰,他就會幫我保密。

  偶爾這樣三個人一起過個真正像暑假的一天也不錯。

(TBC)

留言

好甜甜甜 2020-4-11 20:24
振武實在太木頭了XD 2019-10-19 23:56
一個弟控一個兄控,曖昧期很美,但別太久啊!! 2019-10-13 22:19
待确认中的情感 2019-6-4 09:03

使用禮物 檢舉

5#
moej 發表於 2018-6-12 01:58:52
只看該作者
吃醋就吃醋什麼鬼失落感XDD
面對王振武這種悶在心燒的木頭
欸 我看王振文的愛之路漫長的很

留言

慢慢等啊 2018-9-26 17:57
是真的很漫長(作者抱怨 王振武其實就是搞不懂自己而已啊,哥哥你醒醒好不好(搖晃 2018-6-20 18:02

使用禮物 檢舉

6#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8-6-20 17:03:54
只看該作者
(6/20更新)

5.  

  振武知道出事的時候已經是事件發生的隔天了。高一和高二的班級在不同棟建築,他得大步跑過走廊,才到達學生們聚集看熱鬧的教室外。他著急地環顧,一下就看到人群中央的夏宇豪,當然還有躲在人群裡,臉色凝重的振文。

  教官直挺挺地站在宇豪面前,高大的身影籠著宇豪的臉,卻不見宇豪有絲毫膽怯。「昨天在校外打架的是不是你?」

  「是。」宇豪挑眉,毫不隱瞞。

  「有其他人嗎?」

  「我說了,只有我一個!」宇豪提高音量,大聲回答。

  「你一個打五個還把人家打成那樣?騙誰啊?給我到訓導處說清楚!」教官伸手就要拉宇豪,宇豪撥開他的手,抬腳往訓導處走去:「我自己會走。」

  隨著看熱鬧的人潮退去,振武終於抓住振文的手腕,劈頭就問:「昨天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什麼事?」

  「你幹嘛挑現在問?我要去訓導處。」振文正要下樓,被振武擋在樓梯間。

  「你去幹嘛?」

  「我要去幫夏宇豪,他是因為我……」

  「講清楚,不然我沒辦法幫你。」

  振文張口想要反駁,卻又把話吞回肚裡,喪氣地抓抓頭,坐在樓梯上,開口敘述:「昨天送你去補習之後,我在學校後面看到有個女生被欺負……」

  ※

  宇豪解開領口的第一顆扣子,盯著面前向他逼近過來的高三生:「你把她送回家,等等在老地方會面。」

  振文無視背後的叫囂,幫那名女孩撿起地上的書包和外套,護著她離開劍拔弩張的現場。

  「我送妳回家吧,妳家在哪?」

  女孩擦擦眼淚,顫聲回答:「送到志弘中學附近就好,我哥在那邊。」

  「好,妳走得動嗎?」

  女孩點點頭,於是振文率先邁開腳步。他不擅長安慰人,也覺得隨便碰一個驚魂未定的女孩子不太妥當,乾脆就閉緊嘴巴,提著兩人的書包一路沈默的走著,只聽得見女孩低低的抽泣聲。

  志弘離北江不遠, 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志弘前面的路口,女孩停下腳步:「到這邊就可以了,那個,我是五班的邱倩如,你們……叫什麼名字?」

  敏銳的振文注意到,倩如問的是「你們」而不是「你」,他在心中將只會招桃花的死黨幹譙了一遍,卻還是笑著把胸口繡著的名字拎起,秀給倩如看。我是王振文,那個留下來打架的笨蛋是夏宇豪,我們都是三班的。」

  倩如喃喃將宇豪的名字念了幾遍,才靦腆的向他道謝:「謝謝你……也幫我謝謝夏宇豪。」

  「不用謝啦,舉手之勞而已。」振文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妳自己一個可以嗎?還是我陪妳等你哥?」

  倩如把眼淚擦乾,換上一個開朗的微笑:「沒問題的,我哥應該還在練球,我直接進去找他就好。」

  振文把書包還給她,向她揮揮手:「那要小心喔,我先走了,掰啦。」

  到了球場的老地方,振文馬上看到宇豪蹲坐在地上,褲管捲起來,小腿上還沒退去的瘀血旁又多了一塊烏青。

  「靠,你又受傷了?」振文趕緊衝過去檢查他的傷勢。

  「被踢了一腳,小事而已。」宇豪擺擺手,說得雲淡風輕。

  「你先想想要怎麼跟你媽解釋吧……」振文扶額。

  宇豪聳聳肩:「就說我跌倒。」

  振文回以一個白眼:「你這個月已經跌倒三次了大哥,你有肢體障礙嗎?需不需要我買支拐杖送你?」

  「去你的,」宇豪把褲管拉回原樣,「英雄救美的感覺怎樣?爽嗎?」

  「人家對你比較有興趣,準備收情書吧你。」

  「真假啊⋯⋯我這麼辛苦幫你創造機會,你竟然還是輸給我。」

  「你白痴嗎?我又對她沒興趣,只是看到她被欺負不爽而已。」

  「很像你會做的事。不過一樣,這件事對你哥跟青哥都要……」

  「保密,廢話。」振文默契答腔,和宇豪碰了碰拳頭。

  他們都還不知道,他們的生命都已經開始改變。

  ※

  「……總之,我現在要去救宇豪。」振文說著,就要衝下樓。

  振武拽住弟弟的袖子:「你看不出來嗎?夏宇豪在保護你!他不想讓你被牽連。」

  「我知道。」振文沒再撥開哥哥的手,而是堅決直視他,「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丟下他不管。你也不會丟下他。」

  振武知道弟弟說對了,他確實無法坐視不管。他嘆口氣,邁步向訓導處走去。「那我們一起去。」

  6月7號 晴

  我們沒能幫上忙,宇豪還是被退學了。文一整天都很沮喪,宇豪在放學後來教室收拾東西,他緊緊的抱了文一下,然後拍拍我的肩膀。



  他說:「又不是再也見不到。」

  但我們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

  振文從父親的書房裡出來沒幾步,就撞上站在樓梯邊上的振武。

  「……你幹嘛?躲在這邊想嚇我?」振文的反應有些過於冷淡,振武卻是相反, 激動的掐住振文的肩膀。

  「你要轉學?」

  振文沒回應他的視線,別過臉囁嚅:「……志宏的升學率比較好。」

  「那是你跟父親的講法。」振武沒叫過爸爸,而是一直以父親這個帶有些距離感的敬稱。「是為了宇豪嗎?」

  「不是。」振文沒說謊,畢竟真的想轉學的原因就站在他面前,把他的肩膀掐的火辣辣的疼。

  有多荒謬?多矛盾?如果可以,以他從來不懂的踩剎車的性格,他現在就能直接親上王振武的嘴,舔過他因呆愣而微張的唇,享受哥哥那瞬間的不知所措,然後在他們分離的時候開懷的大笑起來,再慎重無比的告訴哥哥,他才是所有一切的原因——

  不可以。

  因為是另一個男性,因為是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因為是王振武,因為是你,是稍不注意就會讓王振文淪陷自我的王振武。

  你到底是我的護身符?還是詛咒?

  反正我不說,你也不會知曉。

  但只要我一開口,尚未成聲,所有美好夢境都會先分崩離析。

  所以他決定逃開。他躲開振武的觸碰,在振武悲傷而困惑的注視下,換上一張什麼都遮不住的笑臉,說出什麼都蓋不住的謊。

  「真的只是因為升學率。」

  6月26日 陰

  我也向父親提出了轉學的要求。志弘的高三已經沒有名額了,我只能降轉,也就是和文同個年級。

  比起擔心自己的學業,我竟然還因為能跟文同班而感到開心。

  最後父親只是嘆口氣:「你不是我親生的,我也沒辦法管你太多,想清楚你自己在做什麼。」

  我也希望我自己清楚。

  ※

  王振文將又要脫口而出的嘆息,化成誰都沒發現的深呼吸。他身上北江的藍領已經換成了志宏的白襯衫,還不只他,夏宇豪也是,王振武也是。

  轉個學還要攜家帶眷,王振文真是服了自己,也深刻體認到不能小看王振武。

  新學期那天,王振武穿著志弘的制服出現在他房門叫他起床時,他真的想一頭悶死在枕頭裡。

  跟溺水一樣,越想掙扎逃離,卻死得更快。

  他試圖旁側敲擊,問振武為什麼會一起轉到志弘。振武眉頭一挑,回答了三個字:「升學率。」

  ……去你媽的升學率,你是學校的老師還長官,天天把升學率掛在嘴上講?普通高中生根本沒人在鳥升學率好嗎!

  但振文卻沒戳破這個什麼都遮不住的謊,畢竟振武只是在幫他圓謊而已。

  青春彷如說出口的話語、脫弦疾去的箭矢,來志宏之後他們三人的生活開始急遽的變化。

  先是夏宇豪被排球隊的學長看上,被成績威脅只好入了隊。振文無暇去管宇豪,因為他每天都忙著想著辦法躲振武,被逼到最後,他露出了自己招牌的燦爛微笑,向排球隊的眾人說:「我要入隊。」

  振武就在他身邊,依然是困惑混著受傷的眼神,振文知道這麼做很狡猾,反正振武一定會因為他而入隊,但當他舉起熟悉的排球,或許就不會放這麼多心思在他身上了。

  這不是雙贏,而是將他們手捆著手,困在一起的局面。

  王振文正在緩慢的被自己的愛情淹沒,他發現振武和隔壁班的女生走得很近,就算看著心都痛,他還是悄悄跟在他們後面,看哥哥有些笨拙的面對異性的好感。

  夏宇豪和邱子軒學長在天台上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一直不敢跟宇豪說,怕最好的兄弟也會嫌他噁心,但宇豪在天台上伸出手,拍著他因哭泣而顫抖的肩膀。學長給出了自己的衛生紙跟睿智的建言:「你只有放下對你哥的感情,你才能真的自由。」

  如果這麼簡單就好了。

  這樣他就不會在裝睡的哥哥背後說出那些話,讓他一起分擔這個秘密的重量了。

  當振武在屋頂上抱住他,求振文給他多一點時間的時候,王振文滿溢到爆炸的心也在乞求,求上天給這個夢多一點時間。

  願時間解決一切煩惱與痛苦。


  10月16日 晴

  文刷完牙,跑來我房間賴著不走。他一下翻著我的作文簿說我字很醜,一下又跑來跟我搶鍵盤打遊戲,我們很久都沒笑得這麼開心了。

  就算我還沒想清楚他對我而言是弟弟,還是其他完全不同的稱謂,但當文沉沉睡在我身邊,身上都是我的氣息,我確實體認到一件事:

  他是世上所有的美好。

(TBC)

留言

他是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整個感動哭 2019-10-20 00:02
好看 2019-6-4 09:07

使用禮物 檢舉

7#
優藤澈 發表於 2018-6-20 21:04:37
只看該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8-6-20 17:03
(6/20更新)

5.  

看到「他是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我整個爆哭,
很喜歡你的文字QQ

留言

謝謝QQ對振武來說,振文的確是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了,是他用盡一切都想要保護的東西 2018-6-21 00:51

使用禮物 檢舉

8#
Shiuans 發表於 2018-7-5 11:10:39
只看該作者
好喜歡你的文字 用細膩的感情描繪
尤其是最後一句「他是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期待更新~

使用禮物 檢舉

9#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8-7-25 01:22:04
只看該作者
(7/25更新)


6.


  他們很好。

  好到王振文自己都會懷疑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將秘密說出口,好到他都會天真的認為他們真的可以在眾人面前手牽手,仿如他們是一對可以不用理會他人眼光的情侶。

  有時候,他會偷偷用羨慕的眼神覷著奔向子軒學長撒嬌的宇豪。宇豪跟學長交往後馬上就跟球隊公開了,球員們除了在驚訝之餘,只有起鬨要小倆口請客,倒也沒有其他反對或嫌惡的表示。在訓練上子軒學長對宇豪的要求依然不減,甚至還有越來越嚴格的趨勢,但訓練結束,子軒學長一定會牽著宇豪的手一起回家。

  他好羨慕他們能大聲宣告自己愛的人是誰,能自豪的跟別人介紹身邊就是自己的男朋友,這對振文來說是多奢侈的事情啊。

  他和振武只能在隱蔽的角落在彼此耳邊呢喃著輕柔的笑語。不是直白的「我愛你」、「永遠在一起」,而是日常的「午餐想吃什麼?」、「領帶鬆了,幫你打好」。

  振文不對振武說那些情話,是因為他不知道振武會如何回應,或多或少也是出自自己內心的不安。他只能相信振武想清楚的時候,會自己說出口,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振武時間。

  他心神不寧的整理方才潦草寫下的練習紀錄,振武則和大家坐在球場上聽中中教練訓話,他躲在紀錄板後,和振武眼神相對。振武越過眾人黑鴉鴉的頭,朝他害羞一笑,然後才用袖口擦去臉上的汗水和紅暈。振文被他逗樂了,也趕緊用紀錄板藏起自己的臉,垂下眼簾。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心跳如醉酒的鹿一樣亂撞,胃緊緊地絞在一起,眼睛裡只有王振武的身影,再也容不下世界。不管他們的關係是暗戀、雙戀,還是若有似無的曖昧,王振武給他的影響永遠都如此巨大,宛如他世界裡唯一的太陽。

  當其他人陸續離去,振武才起身走向他。「一起回家?」

  「廢話。」王振文朝黏在子軒學長身上的宇豪比了根中指當作告別,一面扶著振武的手站起身,「先陪我去交社團報告。」

  交完報告回社辦的路上,他們肩摩著肩,走在浸著夕陽的走廊上,橘紅的天空都能嘗出酸甜的味道。放學已經一段時間了,學校裡的學生也稀疏了起來,振武垂下手,小指的指節拂過他的手背,被振文的指頭勾了回來。

  「文⋯⋯」咬著唇就代表振武猶豫了,但振文沒有,他不再只是用指頭勾著振武的手,而是靠近一步,將振武的手牽在他強作鎮定的手心。

  「你要我放開嗎?」

  「我不⋯⋯」振武將話語含在舌尖,發現那些話語都不足以表達自己,最後只能放棄般的搖搖頭,「不要在這裡。」

  「沒有人看到。」振文定定的看著他,王振武在外會摟他的肩膀,餵他吃便當,那是因為感情好的兄弟也會這麼做。但更親密的動作,就只剩牽手和擁抱了,而且總是在無人的角落裡發生。

  天台上的那個吻只有一次,純屬例外,但振文知道,他只會貪心的向振武索求更多,而振武沒辦法拒絕。

  振文握緊冒汗的掌心,哀求:「牽我的手。」

  振武看著他,眼神也轉為堅定,緩緩的點頭答允:「好。」

  他們回到無人的社辦才放開手,振文的手被哥哥攥得發紅,他的耳尖也是。

  「我換衣服,等我一下。」振武換衣服的時候,振文就在社辦四處晃,他已經參觀過小小學姐的小天地了,置物櫃上的標語也都看得差不多了。不過置物櫃排成了「ㄈ」字型,後頭的空間他卻還沒看過。振文擠進這個狹小的空間,這裡本來應該是弄成更衣間,不過高中男孩根本不會害羞,都是直接脫衣服。唯一的女孩小小學姐則是根本不在意,還會端坐在她的寶座上畫他們半裸的上半身。所以這個沒用的更衣間就成了堆放雜物的地方,振文翻著各項雜物,連指尖沾上了灰塵也不在意,他在一張被刮花的舊式課桌底下找到一顆漏氣的排球,一張年代久遠的加油大字報,還有許多老舊卻神奇的雜物。

  振文踮起腳尖,試圖勾到藏在櫃子上的一箱東西,雖然身高夠了,但他低估了箱子的重量,手一滑箱子就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掉了下來,差點砸中他。

  「振文!」振武領子都沒扣好就衝了進來,振文在揚起的灰塵裡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一邊打了個大噴嚏。

  「要拿東西跟我講嘛——這是什麼啊!」振武蹲下來拾起地上散落的書本,一眼瞥到上面交纏的男人裸體,還有醒目的紅色十八禁標誌,不禁嚇得大叫。

  「呃,這可能是小小學姐的收藏,原來她都藏這裡啊⋯⋯」

  「她給你看過嗎?」

  「⋯⋯我只看過沒有這個的。」振文撒了一個小謊,指指書上的紅色標誌,畢竟這個小小標誌根本攔不住十七歲資深腐女跟青春期男孩的偷窺。

  振武隨手翻開一本漫畫,剛好翻到兩名男主角已經退去衣衫,正在床榻上交換一個濕吻的場景,下一格他們嘴唇分離,卻還藕斷絲連。振武畢竟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瞬間脹紅了臉,「啪」的一聲把書闔上,塞回箱子裡。

  「你看到什麼了,臉這麼紅。」振文嘲弄了一下困窘的不知道該把眼往哪擺的哥哥,一邊伸手想把把剛剛那本書拿起來翻,馬上被振武握住手腕制止。

  「別玩了,早點回家吧。」振武開始把書收進紙箱,振文也幫忙收拾,最後才看著振武把紙箱歸位。「下次要拿這麼高的東西叫我,我幫你。」

  「……」

  振文卻沒回話,振武低頭一看,才發現振文被自己困在置物櫃組成的牆上,別開眼神不敢看他。他們的距離好近,只要振武想要,他就能銜住振文柔軟的唇——他僅僅一次碰觸過一次的地方,那時濕潤帶著顫抖的觸感還留在他嘴角。

  和同個人的每一個吻,感覺會一樣嗎?振武不禁好奇,現在振文的唇是如他的心跳一樣炙熱,還是如現在深秋的天氣一樣微涼?

  振武屏著氣息,被牽引著,貼上眼前紅豔的嘴唇。

  置物櫃的鐵板被兩人的重量擠壓得發出空洞的回彈聲,微張的唇瓣間洩出一聲嘆息,分不清是誰的,他們也早就不知道是誰試探性地抿了對方的下唇,是誰的牙齒輕嚙了對方的唇珠。

  最後是振武輕輕放開了振文,他後退一步,看見振文臉上一瞬間迷惑而膽怯的表情。但這不是拒絕,他重新擁抱振文,貼著他的臉頰靦腆的說:「我、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做。」

  振文喘著氣回他,白淨的臉瀰漫著潮紅,「你怎麼會突然親上來,你不是不喜歡?」

  「我沒說我不喜歡。」

  「那你就是故意的囉?」振文揪著他敞開的領口,將他拉近,「王振武,你是不是看了本本才想做壞事?」

  振武的臉很認真,不輕佻也不敷衍:「不是,我就只是想親你。」

  振文看著哥哥,眼眸裡那份幼稚也被渴望驅趕而散。「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接吻,教我。」

  振武照做。

  他們在吻裡互相探索、學習,如同兩隻依偎著彼此的體溫的幼崽。振武將手伸進揉皺的制服下擺,觸摸光裸的腰部肌膚;振文則是勾著哥哥的脖頸,仰頭急切的壓迫著渴求多時的嘴唇。

  這次換振文不知所措地停下,迷茫的呢喃:「哥,你、你頂到我了。」

  振武的硬物相比起他溫柔地親吻,更具侵略性的抵在振文的大腿上,就算隔著西裝褲的布料還是炙熱而不容忽視。

  振武深呼吸,壓下膨脹叫囂的慾望,內心的自己義正嚴詞的指責他不該對弟弟有非分之想;而另一個他卻仔細地研究振文因為剛才的親吻而泛著水光的黑眸,想著親吻他濃密的長睫,嘴唇上的麻癢感。「等我一下就好。」

  「嗯。」振文含混的應了聲,抱著振武虛脫的靠在櫃子上,讓兩人都冷靜下來。窗外的夕陽早就沒了蹤影,灰藍的傍晚天空染得社辦裡曖昧昏暗。過了好一會,振武才扶著他站起身,他們默契的沒再交談,整理好制服和書包,才一起走出校門。

  而他們的小指悄悄的勾在一起,沒有分開。


  10月30日 晴時多雲

  今天文又跑來我的房間。

  應該說,我們的房間,畢竟直到國中我們都還一起睡在這張床上。

  他功課寫得快,很早就躺在床上休息了,我還在複習功課時,他就突然靠了過來,親了我的嘴角。

  他說這是晚安吻,還說親了才不會做惡夢。

  令人哭笑不得的可愛。


(TBC)

留言

他們好可愛嗚嗚 2019-12-27 10:28
好可愛 2019-10-20 00:08

使用禮物 檢舉

10#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8-9-22 19:35:55
只看該作者

RE: [HIStory2越界│武文武] 艷火流金 [PG13](0725更新Ch6)

(9/22更新)


7.
  「今天打得不錯,但救球的時候再果斷一點,是你的球就救起來,不要怕。」振文站在哥哥身旁,陪他聽子軒學長一個一個跟他們叮嚀自己的不足之處。HVL複賽迫在眉睫,全員備戰的氛圍一開始讓振文很不自在,但子軒學長只是笑著跟他說:「緊張什麼呀?我們又不是上去打的人,經理就是後勤支援,讓他們可以安心的不用回頭顧慮這些雜事,專心打球就好。」


  振文在學長姐的教導下學會了很多事,在子軒學長和小小學姐準備學測的時候,他學著怎麼自己扛起經理的職責。他學會了怎麼用言語安撫情緒不穩的球員、學會怎麼幫球員——主要當然是振武——戴上護具、在他勁長的指節上綁上繃帶、學會怎麼分析和擬定戰術。

  或許之前他是為了振武,但逐漸地他也是為了自己,為了整個球隊,他愛上這份工作。畢竟他曾經也是那個在安南的球場邊的小少年,用欽慕的大眼仰望在藍天裡躍起救球的振武,或許自那個時候起,他就和排球結下了不解之緣。就算因為那場意外,振武不再打球,命運還是給了他們兄弟一個機會,再次重返球場。

  對此,他很感謝。

  複賽在2月初開打,高三的學長姐們都考完學測,他們重新返回隊上也讓士氣大振。一場又一場的比賽,有勢如破竹,也有險勝對手的,但他們還是進入決賽。這期間他和振武還是一樣要好,振武會在晚上睡前吻他的臉頰和額頭,他則會壓抑的輕啄振武的唇,逗得哥哥微笑著抱緊他。

  但就僅此而已,他不想逼振武表態,也不想讓他在大賽前分心。他們在晚餐時會閒聊,聊電玩遊戲、聊課業和學校,當然也會聊排球和比賽。

  「那,你這樣打的時候,就不能控制球飛去哪邊嗎?」振文雙手交扣,站在廚房水槽旁,伸直雙手模擬擊球的姿勢。振武正在水槽旁洗碗,看到他的動作不禁失笑,伸手從後面扣上他的手腕。

  「你都看我打這麼久排球,怎麼動作還是這麼不標準?你真的是排球隊經理嗎?」

  振文盯著振武精壯的小臂貼上他,比他稍寬的手掌包覆他的手背,拇指則是推著他的讓它們伸直。他現在正被抱在哥哥懷裡,耳際是振武低聲的指導:「拇指併攏,手伸直。」

  振文什麼都沒聽進去,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勇敢點轉過頭,就能咬住振武的嘴唇。當然他不會重重的咬,而是惡作劇般的吻囓,以此藏起自己的慌亂——但他沒有。振文只是僵在原地,什麼也不敢做,像之前費盡全力隱藏自己的情感一樣。

  「文?振文?還好嗎?」振武已經放開了他的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喚回振文的思緒。

  「⋯⋯你一定不是故意的。」振文直直看著振武的臉,好一會才撇開頭,嘆口氣如此評論。

  ※

  暫且不去想振武怎麼在無意間讓他忐忑難安,比賽才是現下最重要的。紀錄紙上的日期是時間飛逝而過的唯一見證者,他們都還沒意識到日子在每次哨音響起時又少了一天,只看到排球在練習場上被高高舉起,擊出,下一個瞬間就已經飛在賽場上,在敵方的場上落地。

  從冬天一路過關斬將,HVL決賽在一個三月中的週末,天氣正好,春光明媚,正適合一場熱血的比賽。無奈對手還是太強,無緣冠軍賽的他們在季殿賽還是全力以赴,最後還是敵不過強勁的對手,以第四名作結。

  宇豪哭了,振文看到子軒學長將宇豪的頭壓在肩上,拍著他的背小聲的安撫他。他看到家均面色鐵青,最後也只是一甩毛巾,頹喪的坐在離大家有段距離的位置,其他人也都沈默無語,連最多話的承恩隊長也沉默了,只是拍拍愁容難掩的小小學姐,示意自己沒事。振文轉頭,最後才敢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兄長。振武汗濕了球衣,連濃眉上也沾著汗珠,他正喘著氣,根本沒法講出一句完整的話,看得出他已用盡全力、又渴又累。

  振文無語的遞出水壺和毛巾,振武回望他半晌,才接過毛巾蓋在臉上,毛巾遮住了他的臉龐,卻遮不住眼神裡滿懷的不甘和鬥志。他的戰士還想再勇敢而無所顧忌的打一場啊,那他怎麼能夠現在放棄呢?

  ※

  推開家門後是一片黑,父母依然不在家,振文有時候對他們的忙碌程度也有些憤懣,明明就是決賽,他們卻還是抽不出時間來看看他們的孩子。就算提前告訴父親,也被一句「再看看,可能沒辦法去」給打發。

  「爸媽今天又不回家了?」明知故問了一句,正脫去球衣的振武好像也習以為常,「嗯,媽說要加班,父親還在出差。」

  振文聳聳肩,就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的疲憊和緊繃。他其實也不是太意外,爸爸再婚後和他的交流依然只僅於成績上的關心,繼母雖然有想努力成為一個關心孩子的母親,卻還是常因為工作而缺席。真正讓他覺得這是一個家的原因還是因為振武。

  換上舊T恤和棉褲,振文走進兄弟倆的房間,房內沒開燈,背對著傍晚的天空,依稀只能看見振武的剪影坐在床邊。振文隨手打開燈:「振武,你幹嘛不開燈——哥,你......」你在哭嗎?

  振武連忙用肩膀抹去眼淚:「我沒事,你先休息吧,我去洗澡。」

  「哥。」振文趁振武還沒起身,跪在他膝前,手放在護膝上,振武一愣,才順從地伸出腿讓振文幫他脫去護膝,接著是護腕。振文的動作慎重,好像在幫騎士卸去戰甲,他站起身,把護具放到一旁,才坐到床上,和振武肩並肩。

  「等明年,」振文輕聲說,「明年我們一起拿冠軍。」

  振武發出一聲像是要阻止眼淚的吸氣聲,伸手抓住振文的手,而振文回握,再加上一個擁抱。當他抬起頭,振武正凝視著他,微張著的雙唇裡還想說什麼,就被振文覆上來的唇奪去了話語。

  振武的驚訝沒持續幾秒,就依著以往幾次的經驗回應。他們像溺沒者一樣攫取對方的氣息,汗味混著肥皂味挑動兩人的神經,但他們畢竟都還是初嘗戀愛滋味的少年,兩人的肢體接觸還只停在暗地裡的相擁,與偶爾的、如羽毛拂過的親吻而已。所以當振文意識到振武的手已經伸進衣服,撫摸自己的腰,他還是選擇輕輕推開振武,帶著一半的恐懼和一半的期待開口:「你想怎麼做?」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你決定。」決定權又被交回自己手上,振文用力眨眨眼,下定決心。他沒用言語回答,而是把振武放在他腰上的手引到自己大腿內側,振武會意後,笨拙的覆上他的勃起,毫無技巧的來回撫觸。溫熱的掌心讓振文呻吟出聲,他害羞的伸手掩住嘴,白皙的皮膚透著紅,但振武已經聽到,更急躁的觸碰他。「哥你慢一點,會被聽到......」

  「爸媽不在家。」振文還是羞恥的搖搖頭,甚至抓住哥哥的手腕,就好像要拒絕,但他沒有,只是像抓著浮木一樣緊緊握著唯一的依靠。

  振武放開手,安撫般的揉揉振文的頭:「我去把燈關了,這樣你會不會比較放鬆?」

  振文猶疑了一下,才放開手,讓振武起身關燈。黑暗中振武並沒有直接回到床上,而是摸索自己的手機播放音樂,還把音量調到最大,床上壓抑的呻吟被掩蓋,就算家裡沒有大人會聽見。

  振武把手機扔到枕邊,回到他身旁,把他摟得更緊,像怕他反悔。然後他們衣服仍穿在身上,卻如同赤裸,雙雙倒在柔軟的床上。


  「七歲的那一年,抓住那隻蟬,以為能抓住夏天。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就以為和他能永遠。」


  振武從上方吻過他的臉,能永遠嗎?他不知道,現在的時節還是早春,沒有蟬鳴,但此刻整個初夏都在他手中,他心滿意足。

  在如煙飄渺的旋律裡,他觸碰振武溫熱的身體,在些微的遲疑之後,振武才給予含蓄的回應,讓自己的手回到振文身上,唇回到他嘴邊。黑暗中他扭頭準確的叼住振武的下唇,同時振武也將手掌滑進棉褲,隔著內褲揉捏他的勃起。

  溫存被逐漸煮沸,他們也開始貪得無厭。振武把振文的褲子往下拉,振文的下身被暴露在微冷的空氣裡,他顫慄了一下,剛退去的雞皮疙瘩卻在振武的手重新握住他時重新蔓延上他的雙臂,讓他只能悶哼著索求更多。


  「就讓我吻你吻你吻你,直到天明 。就讓我刺探你最深深深處,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你已經都知道了,但你的想法我依然在摸索。振文在喘息之間想道。真是不公平。

  振武這樣做是表示接受了嗎?是因為喜歡才會願意這麼做吧?

  他們的吻少有間斷,也少有話語,振文習慣快感最初帶來的衝擊之後,他已經順著本能,不顧一切的隨著振武的套弄挺腰。振武似乎是用自己自慰的方法在幫他,動作粗魯,但振文喜歡,初經人事的他也快到達高潮。

  他們沉醉在這樣的奢侈裡,他們忘記今天、昨天和明天,振文忘了哥哥還沒給他的答案,振武忘記自己的遲疑和不安,都忘了吧。只需要記得我們肌膚相觸的熱度、記得你的眼裡全是我——只有我、記得這一晚不管一起走到了哪一步,我們永遠都不能忘。

  振文喘了最後一口氣,閉緊眼,指尖緊緊抓著振武的手臂,射了出來。薄薄的一層體液噴濺在他裸露的小腹上和振武手上。

  振文嗚咽著,將頭暈目眩的自己藏進振武懷裡。振武吻著他的額頭,仍然抓著他的陰莖,直到振文敏感得再也受不了,輕輕的掙扎起來才鬆手。


   歌早就過了一首又一首,「哪一個人,愛我?將我的手,緊握。抱緊我、吻我。喔,愛......別走。」
  振文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懇求:「吻我。」

  愛我,求你了。

  請你告訴我,你愛我,如同我愛你那般。

  振武順從的吻了他,但他沒按照振文的言外之意,他什麼也沒說。

  房內再沒有任何話語存在的空間。歌單似乎也撥放到了終點,下一首歌再也沒有出現。

  靜默中,他的呼吸擱淺在振武的脈搏上,但還是摸索著要脫去振武的球褲。振武卻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我自己來就好,你休息一下。」

   「我能幫你......」振文抗議道,他的聲音卻因為剛高潮過而顯得沒有說服力。振武最後不容質疑的吻了他一下,就把他留在床上,進了廁所。振文側耳聽著振武的動靜,希望能聽到隱約的喘息,卻什麼也沒聽到,只能望著門外透進來的燈光想像振武現在在幹嘛。他安慰自己,或許多做幾次之後,振武就會願意讓他觸碰。

  他帶著微小的滿足,獨自一人昏睡過去。


3月18日 晴

  我把一切都處理好,希望爸媽不要發現什麼。

  我看著熟睡的文,決定在我想清楚以前,不要讓他碰我。

  因為讓他幫我做這些事就好像在欺騙他的感情一樣。但如果他想要,用手幫他是最後的底線。

  我還沒想清楚,我還沒準備好回答他。


(TBC)

留言

終於等到結局了!好喜歡這個故事,真實而細膩,兄弟的身份真的好虐啊,幸好有個開心的結局 2020-4-4 22:51
真的好喜歡這一篇,覺得好感動 2020-3-3 20:35
文武的故事,一直都是個遺憾,電視劇的開放式結局讓人超抓狂,在電影版的甜蜜結局尚未出現之前,希望能在這裡看到甜蜜的答案 2019-12-29 15:31
很好看 2018-9-26 06:34

使用禮物 檢舉

11#
strada 發表於 2019-5-27 22:21:46
只看該作者
可以看長文真的好開心啊,超棒的啊,謝謝作者大大啊

留言

最后一篇日记 想说 果断做决定呀 2019-6-4 09:20

使用禮物 檢舉

12#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9-6-4 20:15:06
只看該作者
strada 發表於 2019-5-27 22:21
可以看長文真的好開心啊,超棒的啊,謝謝作者大大啊

我我我....我會盡快寫完QAQ可是之後會開虐(欸

留言

求作者大大開虐,只要虐完記得給甜就好XD 2019-8-19 08:24

使用禮物 檢舉

13#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9-9-22 15:27:43
只看該作者
若是你還沒忘記這篇變成一年一更的文武同人文,謝謝你。
一年一更還同一天發的好處就是標題不用改日期(被打



8.

  振文感覺自己在往下掉,他奮力蹬腳想要抓住什麼,卻只聽到黑暗裡傳來一聲咒罵。
  「王振文不要踢我椅子!」他猛然睜眼,宇豪正戳著他枕到發麻的手臂,「要睡也不要踢我,很煩欸。」
  「唔⋯⋯抱歉。」揉揉眼睛後,他離開被睡得有些皺的課本,環顧四周。這堂是自習課,教室裡很安靜,大家都在位置上讀著書,連平時最坐不住的宇豪也不例外。宇豪是為了子軒學長才這麼努力的吧,坐在他後面的振文聽到宇豪振筆疾書的沙沙聲,也放棄吵他的念頭,轉而看向左手邊隔兩排的座位。振武也沒有偷懶打盹,而是坐得端正,翻著手上的書。好學生的模樣根本讓人聯想不到他就是害振文睡眠不足的元兇。
  昨晚振文本來想自己解決的,結果才剛握住自己就被振武撞見,結果可想而知。振武的手比他更厚實,懷抱又那麼溫暖,他實在抗拒不了。 離高二決賽後兩人第一次的經驗已經過去半年,升上高三的他們更為忙碌,忙學測也忙球隊。但青春躁動的慾望並沒有消退,而是更加炙熱。
  然而當他悶哼一聲癱在床上,振武還是一樣沒留下來,而是把自己關在浴室裡解決。當振武回來躺在他旁邊,輕握著他的手入睡時,他想是自己不夠有吸引力、還是振武只是把這件事當舉手之勞?
  思緒紛亂纏入夢境早已不是第一天,這樣的念頭困擾他已久,但這不是他能夠解決的問題。


  時間才能⋯⋯最好啦,時間能解決他跟王振武之間的問題的話,他大概會等振武等到老死。
  但每一次曖昧的撫觸,他都珍藏在心,只要閉眼一想像,似乎能重現每一次觸碰時引起的顫慄和快感。他最後一次瞥向振武,忍耐不去想那道抿起的唇在他耳邊屏住氣息,不去想那雙修長結實的手在他腰上遊走。他扭頭回到習題和公式之間,沒看到振武回望他的眼神。


  最後一節小考,放學的鐘聲響起時,振文沒有鬆口氣,而是感受到更大的壓力。模擬考已經考了兩次,成績都不太理想,更讓他感到恐慌的是,振武的成績一直都在前段,而宇豪則在子軒學長的指導下有明顯的進步。相比起來,振文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退步,距離他們越來越遠。但越惶恐,講義上的字更是讀不進腦袋裡。
  他按著筆,茫然的看著考卷上自己凌亂的字跡跟鮮紅的批改,最後只能煩躁的抓著頭髮,開始訂正。
  振武背著書包走過來,把一撮頭髮從他手裡救出來:「別抓了,再抓你會禿頭的。」振武瞥過他的考卷,也看見他的分數,只說:「一起去球場吧。」
  振武不等他答應,就伸手幫他收拾東西,連同桌上分數不怎麼美麗的考卷都被他對半摺好放進書包。振文煩躁的注意到,振武是反面把考卷摺起來的。
  自己的不安被看得透徹見底,振武溫柔或說狡猾的在旁邊守護著,等到他真的出口求救時再幫他一把,只是為了顧全他毫無意義的自尊。
  振武一肩一個背包,等著他緩緩站起身,前後往球場走去。宇豪沒那個閒工夫跟他們兄弟耗,早就書包一甩排球一抱去熱身了。
  振文和振武保持一段距離,在走廊上拖著腳步走在夕陽裡。振文突然停下,往欄杆外望去。振武多走幾步才發現他的停頓,回過頭來找他。
  「怎麼了?」
  「你先去練球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下。」振文轉開腳步,趴在欄杆上。振武果然折返回到他身旁,「你⋯⋯還好嗎?」
  不好。 他扯扯嘴角:「還行,只是有點累,今天不想去練球。」
  「我陪你——」
  「我說我想自己一個人。」他開口索討,「背包還我,我等等沒事就直接回去了,你練完再回來吧,別找我了。」
  「這樣危險,我陪你——」
  「王振武,我幾歲了?」
  振武的手指絞著背包的帶子:「這跟你幾歲沒有關。」
  「我上個月滿十八了,成年了,我已經不是小朋友了。」振文伸手搶過自己的背包,參考書講義和考卷塞得背包沈甸甸,他差點抓不住,還好在振武出手幫他前,他已經把背包扛到肩上轉身想走。
  振武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心情煩躁的想甩開,卻發現自己根本掙脫不了。振武的指頭穩穩的抓在他肩膀上,雖然沒弄痛他,還是讓他倍感厭煩。「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要我去接你回家再打給我。」
  他回頭對上振武的眼睛,以往的澄澈被一絲擔憂蒙起,振文突然感到全身不自在,趕緊奮力躲開。
  「我先走了,幫我請假,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他背著振武往另一邊前進,走過五六間教室後才敢回頭望。
  振武還在那邊咬著下唇目送著他。
  王振文再次逃跑。


  他沒有出校門,而是找了另一條離球場比較遠的走廊,趴在欄桿上吹風,紊亂的心情才終於慢慢爬梳理清。
  振武曖昧不清的態度、讓他喘不過氣的考試壓力、帶著整個球隊往前走的負擔,都是在開學後這幾個月積起來的。考試和球隊倒還好,仔細想想全部的高三隊員都跟他一樣面臨挑戰,但至少他們身邊沒有一個寧願過度寵溺卻又不肯把話說開的哥哥。
  他依然喜歡王振武,但時間能否解決他們的關係,他已經對此存疑。每次振武都寧願奉獻給予,卻不願意振文為他同樣的付出,振文雖然沒有確確實實的談過一場戀愛,但也知道這樣不是他想要的關係。
  他想要的是像宇豪子軒那樣的,互相扶持、互相填補的關係。而不是被一昧的施捨,甚至帶點同情和補償的愛。
  鐵欄杆被他的體溫焐熱,又被傍晚的涼風吹冷,夕陽隱沒在遠處的高樓大廈之後。振文數著校園裡慢慢減少的學生們,一邊漫步下樓。沒有振武待在旁邊雖然不習慣,但他也發現自己自在許多。
  不遠處體育館的燈還亮著,球隊應該還在練習,他雖然是管事的經理,但有高一的新經理進來,放手讓他們去做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王振武今天練習得怎麼樣——不對,他幹嘛去想王振武。他加快腳步,出了校門之後更小跑起來,像要把雜亂的思緒都拋在腳步後。帆布鞋讓他跑的腳板疼,他跑過經常和王振武一起等車的公車站、但卻沒停下來搭車,他一路奔跑著往前,直到喘著氣回到家門口。他的腿部肌肉還隱隱痠痛,制服也被汗水浸濕。從玄關蹣跚地走進家門,屋裡還是一片昏暗,雖然早就習慣家裡的疏遠,但他還是懷著微小的希望,如果有多一點溫暖和親情就好了。


  他沒開燈,在黑暗裡摸索著上了樓,卻聽到父親的書房裡有爭吵的聲音。他躡腳走近,是爸媽在吵架。或許是因為以為兄弟倆都不在家,兩人都沒壓低聲音,刺耳的叫罵和摔東西的聲響穿過門縫扎進振文耳裡。緊張使他渾身僵硬,在門外偷聽。
  親生母親在他小時因病過世之後,爸爸對他雖是予取予求,但對他從來都沒有比較親近的表現,父子間的互動都像公事公辦。繼母對他很好,振文感覺得出來她努力的盡了母親該有的責任, 但就只是「很好」,談不上更親密的關係。父母在兄弟眼裡一向相敬如賓,極少看到兩人吵架,但此時的振文聽到的盡是驟雨般的攻擊和謾罵。
  母親指責爸爸在外面跟其他女人糾纏不清、爸爸則是反控母親都丟著家裡不管。兩人一路從家務事吵到工作,再把他們倆兄弟一起拿出來當作互相攻擊的素材。
  「小孩子都要考試了還搞這什麼事情?你兒子知道還有什麼心情考大學?」
  「你兒子也是要考大學的,我勸妳是別讓他們知道比較好。」爸爸冷淡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要離等他們上大學再簽,剩幾個月而已,妳不用這麼著急,該給的贍養費不會少。」


  什麼東西?離婚?
  振文悄悄的退回自己的房間,把樓下的紛擾擋在門外,沒開燈也沒換衣服就躺在床上,他腦中還一片混亂。爸媽說要離婚是什麼意思?振武會離開這個家嗎?他會回到孤單一人嗎?
  他懷著不安和亂纏的思緒,在振武那側的床上睡去,他沒有做討厭的夢,只是在睡眠裡浮浮沉沉,直到被溫暖的手掌搖醒。
  「振文,怎麼不接電話?」換下球衣的振武抱著書包坐在他身旁,振文從床上仰望,哥哥的臉背對著燈光,擔心的看著他。「很累嗎,你要不要繼續睡?我幫你寫作業?」
  振武的出現讓回家時看到的那一幕都變成噩夢一般,但振文還不會天真到以為那真的只是夢。
  振文坐起身,把頭靠在振武肩上。他不發一語,只是緊緊的抓住振武的袖子,振武似是感受到他的無助,握住他冰涼的手。「你做噩夢了?」
  振文先是搖搖頭,然後轉為點頭。他跟爸媽的想法相似之處,就是都不想要這件事影響到他們兩個,自己意外知道就算了,他不想讓振武也為了這件事操心難過。 他把謊言模糊地說出口,假裝那是因為還帶著睡意的迷惘:「做了一個,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夢。」
  「我不在嗎?」振武抱住他輕聲問。
  「連你也不見了。」振文在振武懷裡伸了個小懶腰,「欸王振武,可不可以,不要連你都不見了?」
  「我不會不見。」
  「長大之後?上大學之後呢?」
  「這個年代哪有可能隨隨便便就不見啦。」王振武的臉壓在他肩上,安心的重量帶著笑意,驅散了一些他的不安。「就算真的考上不同的學校,只要你想見我,我就會過來找你。」
  「嗯。」振文悶悶的應聲,把哥哥抱得更緊。
  如果他們要這樣,同時是兄弟同時是戀人的走下去,他其實也不能抱怨什麼,反而還感到奢侈與僥倖。
  「下次別再自己跑走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至少讓我在你身邊。」振武似乎是想讓他輕鬆點,還開了個玩笑,「我今天練球還被陳家均砸到頭,超痛的。」
  振文笑了出來:「你也太爛了吧。」
  「如果你堅持要趕我走,怎麼辦?」振武突然直起身,認真的問道。「像今天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要堅持陪著你,還是讓你自己一個人。」
  「我⋯⋯對不起。」振文看著振武不知所措的樣子只能道歉,「今天我真的有點煩,所以就⋯⋯」
  「不然我們約好,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很煩,我給我們自己三次機會,只要你說了三次不需要我,我就讓你一個人靜一靜。」
  「好。」
  「雖然這樣講,但我還是希望你有事情跟我說。」
  「你又不一定幫得上忙。」
  「至少我能陪著你一起面對啊,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這是哥哥曾經在天台上對他吼出的話,當時他還想逃避,而今從振武嘴裡講出來,卻讓他心裡溫暖得疼痛。
  「我先去洗個澡,我練球流很多汗。」振武摸摸他的臉頰,正想站起來離開,卻被振文拉住了衣襬。
  「王振武,你想⋯⋯碰我嗎?」振文伸手解開自己的制服領口,試探的詢問。
  「如果你要的話。」振武低頭再次抱住他,嘴唇輕柔擦過他的耳廓,「剛剛回來時爸媽也都不在喔。」
  爸媽大概又各自出門了吧,吵架的時候口口聲聲為了他們好,卻連一點時間都不想留給他們。
  振文還來不及多想,就被壓到床上。振武一邊扒開他的制服,一邊在他頸窩呼出濕熱的氣息。不知怎麼的,振文直覺的認為振武只是在壓抑吻上他脖頸的衝動。他扭著身體向振武靠近,手掌也覆上哥哥的腰,振武的身材真的很好,毫無贅肉的腰身在他手掌下伸展起伏。此時他忍不住自私的想,如果爸媽真的離婚,他們也不算兄弟的話,是不是他們還有那一點點可能?
  振武又呼出一口難耐的喘息,用手指勾開他的皮帶,稍微拉下褲子就握住他。振文哼了聲,在被撫摸搓動時也再次試著回報振武,但他一搭上振武的皮帶,就感受到振武明顯一僵。
  「我來就好。」振武的指腹擦過頂端,印出一陣顫慄,但振文還是不放棄,手忙腳亂的拉開振武的皮帶。
  「我也想幫你。你每次都不讓我碰,到底為什麼?」振文推開振武抱著他讓他不要亂動的手,繼續解開振武的衣物,「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王振文別鬧了!」振武低吼,終於讓振文停下動作,手還僵在半空中。「你不能碰我。」
  「為什麼?憑什麼你能對我做各種事情,我想討好你還被拒絕?」振文不甘願的吼回去,「我就這麼髒這麼噁心讓你不想被我摸?」
  手腕被振武用力的握住,振文想掙脫,但振武的虎口跟手銬一樣,把他的手腕鉗得疼。「不要這樣說你自己!」
  「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我,管這麼多幹嘛?」
  「我不是⋯⋯不是這樣子。」
  振文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傷到了振武,本來還血氣方剛的振武氣勢馬上弱了下來。振武對他一直很好,怎麼不算喜歡他?只是這種喜歡難以定義,振武又堅持不肯大方承認。


  「我要去隔壁睡。」振文整理好被拉開的衣領,扭頭宣告,「你不要過來。」
  振武皺眉:「又做惡夢了怎麼辦?」
  「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
  振武看著振文,告誡:「這是第一次,你確定?」
  他們沈默的面對著,振文率先下床走出去,一句話也沒留給振武。不久浴室就傳來水聲,振武換下自己的衣服,開始在書桌前寫完今天的功課。等振文開門走出浴室,鑽回隔壁房間鎖上門,他才沈默的走進浴室,浴室裡還有濃重的水氣讓他呼吸悶滯,但也有振文的味道。
  他在熱水裡握緊拳頭,無聲的揍了自己一拳。


10月28日 陰
  振文已經睡在隔壁兩週了。
  他與以前沒什麼差別,會叫我哥、會開心的看著球隊練球、在遇到刁鑽題目的時候會露出哀怨的眼神求我幫他。
  但我們已經變了,振文比高二剛轉來志弘時還要心事重重,半夜起來的次數也增加很多。他又做惡夢了,但他說不需要我。
  我好想讓他知道,就算我只給他三次機會,他還因為鬧脾氣用掉了一次,但只要他再次需要我,我就在他隔壁房間。




本文最後由 Ethor 於 2019-9-22 15:30 編輯

使用禮物 檢舉

14#
玗子醬 發表於 2019-9-23 22:03:39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如果我沒看過越界我會覺得振武很渣(´・_・`)
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承認對振文的感情QQQ

留言

@Ethor 我好想替振文打一頓啊啊啊啊(你別 2019-9-25 11:03
@玗子醬 了解了XD但振武越猶豫我寫的越開心(欸)從振文看振武的猶豫不決真的會蠻想揍他就是了 2019-9-24 21:51
但是他可以碰振文而振文卻不能碰他我覺得不U QQ(我上下行應該分開寫的@@抱歉這是我的錯讓你誤會了><) 2019-9-23 22:43
@Ethor 應該說他沒辦法對振文坦然是肯定的(第二行是我的內心在嘶吼QQ) ,畢竟振武的個性就是這樣更何況他們還算是兄弟 2019-9-23 22:40
但是對,振武在這篇的表現的確不是滿分,這是故意的,因為現實裡他可能也沒辦法很坦然地對振文說喜歡,應該說這篇的基礎就是放在這一點XD 2019-9-23 22:21
其實我覺得不知道怎麼做而選擇什麼事都不做跟渣還是有點差別的( 2019-9-23 22:19

使用禮物 檢舉

15#
南月涼 發表於 2019-9-24 09:38:09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版主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等待(・ω・)ノ

振武不讓振文碰自己是怕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吧,雖然這樣一味的行為真的很母湯,但希望振武早日發現自己的心意,快快樂樂幸幸福福的跟振文在一起曬恩愛呀

留言

謝謝你的等待!沒錯,振武怕沒辦法控制自己,也有點像在虐待自己,但振文會很疑惑這樣的心情就是了 2019-9-24 21:55

使用禮物 檢舉

16#
oganiac 發表於 2019-9-24 10:43:21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啊啊啊,好開心大大更文了,我又是幸福的孩子了(雖然被虐到了嗚嗚嗚

留言

之後還有虐的喔(端出來)謝謝你的耐心等待QAQ 2019-9-24 21:59

使用禮物 檢舉

17#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9-10-10 23:52:18
只看該作者
開虐尚未結束,同志仍需忍耐


第九章


  考前的冬日一反往年,是個連平時最怕冷的振文都穿著短袖制服和薄外套的暖冬。在中午的太陽,振文在頂樓的風口處和宇豪聊天。雖然看似悠閒,但其實他們只是在眾多考試和加課的中間偷了點時間出來填飽肚子,宇豪盤起的腿彎間放著一盒炒麵,跟振文湊在一起看著一張紙。
  「你們會請溫書假嗎?」宇豪把通知推到振文面前,振文咬著水煎包,拿起通知單。學校在考試前可以在家長允許下請溫書假,高三考生可以選擇不請假在學校自習、請假在家溫書、或者去補習班的衝刺營。現在距離學測還剩一個月左右,大家都在擬定最適合自己的讀書計畫,宇豪很幸運,有子軒的指導,但振文只能靠自己摸索。雖然振武曾經比他大一級,但畢竟也沒考過學測。
  「應該會請吧,你呢?」
  「子軒叫我在學校讀,他說如果有問題可以直接去問老師,而且他之前也是留在學校唸書,我應該就跟他一樣吧。」
  振文瞥瞥難得乖巧聽話的宇豪,覺得還是好不習慣。宇豪囫圇吞下食物,轉頭看向坐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振武。
  「王振武,那你呢?家裡讀還學校讀?」
  「我跟我弟一起。」
  毫不意外的回答讓夏宇豪撇撇嘴:「我說王振武啊,你這樣寵著振文,萬一你們上了不同的大學怎麼辦?我記得你們的第一志願根本不是同一所,振武你想要的學校還在台南欸。」
  振武沒有找振文討論過彼此志願的事情,振文是在跟中中老師討論志願的時候才知道振武想讀二類的科系,想要的學校還是台南的國立大學。振文不懷疑振武的能力,只要他想考就一定會上,但明明北部也這麼多大學,幹嘛一定要跑到台南?
  「不同間也沒關係啊,你想讀的學校跟子軒學長不是也不同間?」振武搬出子軒這張王牌,宇豪聽到子軒名字果然只哼了一聲,拿出子軒幫他做的單字卡背起單字。
  振武也不去吵宇豪,而是看向振文。振文正呆呆的對著通知單放空,嘴裡還叼著吃了一半的水煎包。
  振文感覺到了振武的視線,卻沒抬頭迎上。他是想請溫書假,但那本來是為了讓振武不要在他身邊的辦法。不跟振武睡一起之後,他的成績果然又爬回來一點,雖然還不到明顯的進步,但振文已經暗自在心裡鬆一口氣。他不想要在考前衝刺期還要讓振武在他旁邊擔憂,更何況哥哥的存在往只會讓他分心。
  但如果振武想跟他待在一起,他就得告訴哥哥,他們必須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放學之後兄弟倆跟要留在學校晚自習的宇豪道別,三年級的他們都暫別了球場,專心備考。兄弟倆向著公車站走去,目的地卻不是家裡,而是補習班。振武沒有牽著他的手,從振文搬到隔壁房間睡之後,振武就不再對他做踰矩兄弟本分的事情。不是說振武突然變得冷漠了,振武依然對他十足的好,幫他拿東西、教他寫題目、替他抄筆記,但他們彷彿又回到集訓之前兄友弟恭的關係,那些青澀的慾望都被兩人的默契封起來,再也沒發生。
  這樣比較好。振文轉頭看了站在他身旁的振武,振武把車上唯一空著的位置讓給他,自己拉著吊環站在一旁讀著手上的筆記。察覺到振文的視線,他抬頭從紙張上方對到振文的眼睛,給他一個溫柔的眼神,似是在問「怎麼了?」。
  振文趕緊搖搖頭,也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手上的書本裡。

  補完習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趁著振武去洗澡時,振文來到父親的書房外,再次敲了厚重的房門。上一次這樣慎重,是在決定陪宇豪轉學的時候了。
  「進來。」爸爸的聲音一樣沒有情緒起伏,振文忐忑推開門。
  振文雙手緊握垂在身前,小心翼翼的跟爸爸問好:「爸。」
  「嗯。最近考試怎麼樣?」
  雖然很想吐槽明明住在同一棟房子裡怎麼還需要問這種問題,但他還是一一如實回答,順道跟父親說想請溫書假之外,還想去補習班的衝刺營。
  「……哥哥可以在學校或在家唸就好,他成績比較好。」最後振文還藏著自己的小心思,加了這樣一句。
  「去衝刺營也好,不會分心。你再問問看哥哥想不想去,需要的話我再給你補習費。」
  「謝謝爸爸。」該講的事情說完了,振文正想從尷尬的場面中閃人,卻又被叫住。
  「振文,我跟你媽離婚的事情不要跟你哥哥說。」
  慘了。
  振文張張嘴,正想要解釋,卻又被打斷。「我知道你那天提早回家,還站在外面偷聽。事情給我們大人處理,你們小孩子只要好好讀書考試就好了。」

  是啊,他和振武都還夾在孩子和大人之間無所適從。他才剛送走流金般閃爍卻燙得抓不住的十七歲,卻來到了回不了頭的十八歲,他努力想長大獨立,卻還渴望依賴著誰。
  爸爸起身,厚重的手掌有一股壓力,帶著期望和要求拍在他肩上。
  「模擬考的成績有點差,還可以再進步,希望你好好努力。去讀書吧。」
  他點點頭,努力穩著腳步逃回房間,每次和爸爸對談,他總是不知該怎麼面對,父子關係本來就不親密,多說什麼都顯得尷尬。
  他喘口氣,在書桌前坐下,開始唸書。振武過了不久也從浴室出來,帶著水氣沈默的坐下,翻開講義題本。振文的視線仍逡巡於筆尖和數字之間,卻一直注意著哥哥。振武最近安靜的不尋常,還正煩躁的轉著筆,振文知道除了課業壓力外,自己的刻意躲避也是原因。
  他又開始猶豫要不要告訴振武他想去衝刺營過上兩週和外界隔絕的生活了,振武一定捨不得他,或者想跟他一起去。振文雖然嘴硬,不肯為自己分房睡的事情道歉,但他還是想避免兩人間的衝突。
  振武的指尖一轉,筆尖劃出弧線,也畫過振文的左手手背,留下一條墨跡。「啊……對不起。」振武連忙放下筆,捧起他的左掌把那條黑線擦掉。振武的手很溫暖很可靠,振文看著振武的拇指細心的搓揉自己的手,筆跡在振武指腹下模糊而至消失。
  他輕聲開口:「哥,我想,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好了。」
  振武的拇指停在他手上,幾個眨眼後,振武才敢看向他,「是我……太煩了嗎?」
  振文怕的事情從不是和振武分別,而是笨蛋哥哥又會錯意。他回握住振武的手:「有你在我旁邊,我沒辦法認真讀書。」
  振武難過的垂下眉毛,振文只能繼續說下去:「溫書假我會請,但我會到補習班去。」
  「那我,怎麼辦?」振武露出茫然的表情,問道。
  「你成績比我好,還讀了兩次高二,不用跟我一起去。」振文強笑著拍拍振武的手,「不用擔心我,我會加油的。」
  他們的手同時放開,振武只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就又埋頭在書本裡,但振文發現振武轉筆時把筆弄掉的頻率更高了。
  他讀到趴在書桌上睡著,醒來的時候是清晨,起床的鬧鐘還沒響起。他身在溫暖的床上,是他和振武曾一起睡過的熟悉的床。從振武和他成為兄弟以來,他們一直共享這張床,直到他跑去客房獨自入睡。
  ——這份初戀就快要結束了。
  不知為什麼,迷迷糊糊的腦袋浮現了這個念頭。振文轉身,面向還正熟睡的振武,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安睡在同張床上的機會,他伸出手,輕撫振武的臉頰。當振武還不知道他心意的時候,他不敢觸碰到哥哥,但過了一年多,振武知曉了,但自己也想通了。父母快離婚了、他們也都要上大學,振武不會甘願永遠被綁在他身邊的。
  他悄悄鑽進振武懷裡,趁一切都還貌似原樣時再讓自己沉溺一會。

  *

  補習班的生活很規律,振文六點就出門搭車去補習班,將近十一點才會回到家。他會拖著疲憊的身體洗個澡,然後把自己再次關在客房,讀到過午夜才睡去。偶爾,振武會來敲他的門,遞給他一杯溫水。
  「怎麼不泡奶茶或咖啡……我想喝甜的啊。」振文接過杯子,在熱氣裡小小的抱怨。
  「你會睡不著,喝溫水比較好睡。」振武也拿著自己的杯子,慢慢的喝著。他們在深夜裡交談甚少,生活裡沒什麼可講的,每天都是一樣的東西重複再重複。振文喝完水,把杯子遞給振武,又轉身進了房間。他在桌前用筆尖戳著算式,等待隔壁的房間熄燈,才肯上床睡覺。
  就算在振武面前裝做無所謂的樣子,這些零碎的記憶都已經被振文拾起,像做成標本一樣封藏在心。
  可能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考前倒數三天的晚上,振文一樣背著書包,緩緩從公車站走回家,才走沒幾步,就看到熟悉的人影站在路燈下等他。振武只穿著一件短袖,抱著手臂,左顧右盼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徬徨。
  「哥?」振文揮揮手,引起振武的注意。振武匆匆向他跑來,振文才發現哥哥凝重的表情。振武飛奔向他,冰涼的雙手箍住他的雙肩:「振文,我跟你說,爸媽他們要——」
  要離婚了。他的內心和振武同時說道,雖然早知道的他不會感到太意外,但振武突然知曉還是讓他心裡突然一空。
  「……你怎麼知道的?」
  「媽跟我說的,說等我確定考上大學之後就要搬走了。」
  什麼秘密都守不住。像是他喜歡上了沒有血緣的哥哥、像是父母親的感情早就破碎不堪。就算他不說,在命運的安排下,振武最後還是會知道。
  他舉步,繼續往家裡走去。「……我之前就知道了。」在懷著不解與擔憂跟上來的振武面前,他毫不隱瞞的把所有事情都講給哥哥聽。
  「幹嘛不早點跟我講啊!」振武追上他,用力握緊他的手腕。
  「講了你又能做什麼?而且本來爸媽就不想讓我們知道。」從一開始的懼怕、成為茫然、再來是釋然。家裡對他有較深情感連繫的本來就只有振武,而且他們也都接近成年了,爸媽的婚姻狀況對他來說真的沒什麼實質影響。「先專心考試吧,我讀到頭都暈了,好想休息。」
  「這麼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應該找我商量嗎!」王振武卻罕見的帶著怒氣拉著他的手往後扯,「我沒資格知道這件事嗎?」
  「王振武你幹嘛?發瘋喔?」振文把手用力抽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根本沒有關心過我們,離不離婚又有什麼差?」
  「可是我關心你啊!」
  「哈哈真的喔。」振文只是乾笑兩聲,沒有停下腳步,「那你現在說你喜歡我。」

  沈默在夜裡迴盪,一如他預期。

  振武小聲的請求幾若未聞:「王振文,不要逼我。」
  「我知道啊,我沒有要逼你。但你真的覺得時間可以解決我們的問題嗎?」
  「你是我弟,我不能就這樣——」
  「那如果以後媽媽再婚,你又多了一個新兄弟,你會對他像對我一樣好嗎?」
  振武握緊拳頭:「你問這什麼問題?」
  「問我一直在乎的問題啊。」振文突然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近乎自暴自棄的開口,「王振武,我真的好累好累了,我不想等了。」
  他們互相隱瞞,也同時欺騙自己,最後只剩下沒有結果的等待,不如不要。
  「……」振武安靜的走在他身後好一會,才隨著冷風呼出一口氣:「對不起。」
  「嗯。」隨口應聲後,振文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走進沒開燈的屋內,振武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
  「振文,」他聽到振武深吸一口氣,「不管怎樣,我們都還是兄弟……對不對?」
  振文打開為了逃離哥哥所用的房間,把自己藏在門後才敢回答:「我喜歡上你之後,我學到一件事情——人不能太貪心。」
  然後他把門把心把一切情感都重重關上。

  2月25日

  今天成績公布了。我72級分,中中老師把我叫去,要我備審加油,一定可以順利錄取。
  宇豪65級分,想當然子軒學長也很開心。但宇豪沒有大肆慶祝,他一直在振文身邊安慰他。振文考差了,雖然一考完我就有點擔心,但那之後他就很少跟我說話,我試著跟他說話也被他敷衍過去。
  振文拿到成績單之後趴在桌上一整個早上,宇豪用盡辦法都沒能得到他的回應。我去也差不多,振文只是悶悶地告訴我他不需要我,就又縮回殼裡。
  這是第二次了。
  他討厭我也是應該的,是我害他考不好的。

留言

「那你現在說你喜歡我。」這句好心痛嗚嗚嗚嗚 2019-12-27 10:36

使用禮物 檢舉

18#
南月涼 發表於 2019-10-16 02:01:35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太虐了,看到振文這樣好鼻酸想哭啊ಥ_ಥ

留言

振文就是一個團寵的概念wwww 2019-11-4 01:54
我還蠻好奇的,到目前這幾章沒有人跟我說他心疼振武XDD到底為什麼,王振武怎麼這樣不得疼愛XDDDDD 2019-10-16 22:41

使用禮物 檢舉

19#
原作者| Ethor 發表於 2019-11-10 12:43:00
只看該作者
去年本來打算十章完結的,現在我只想回到去年打爆我自己
這大概是我寫過最虐的文武了(ry,排球規則已盡力詳查,若有不對之處還請指教

第十章

  排球場上球員們的呼喝聲迴盪著,振文卻沒抬頭監督練習狀況。他沒換上運動服,而是穿著制服,連紀錄板都不在他身邊,若仔細看,他耳裡還塞著耳塞,儼然跟球隊脫節的樣子。學測之後振文直接辭去球隊經理一職,把工作交給高二的學弟妹,讓自己專心讀指考。家均本想慰留他,是剛好回來看他們練球的子軒勸說之下才讓他辭職。但振文還是忍不住在練習時間來到球場,擊球聲和哨音雖然被耳塞隔在外面的世界,但還是略能聽到,卻比起自習室裡全然的靜默更讓他適應。
  於是放學時他會和振武分別過來,他把要念的書帶來觀眾席上,靜靜地坐著複習。偶爾當他望向場內,眼神馬上跟振武交會,而振武的欲言又止又讓他低下頭去。
  他已經兩三個月沒有跟振武好好說話了,不只是面對振武,這幾個月他一反平常話多活潑的樣子,和其他同學隊友的交流也變少許多。因為壓力,也因為他從各處湧現的悲傷和無力,他總有種熟悉的人事物都要離開他的預感:父母、振武、要畢業的大家,過了幾個月之後這些人事物都會變成過去,不復原貌,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習慣。
  他咬著筆,強逼自己繼續往下讀,但球場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連耳塞都隔絕不了,他不禁抬頭望去,邱子軒和賀承恩走進球場,球員們的熱烈歡迎讓兩位學長都露出笑容。子軒擺擺手叫大家繼續練習,讓賀承恩在一旁監督,和振文點頭招呼後就去帶高一二的經理了振文也低頭繼續自己的進度。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輕輕坐在他旁邊。他本來以為是振武又想來搭話,拔開耳塞想把振武趕回去練習,一轉頭才發現坐在他旁邊的是子軒。
  「學長……」振文趕忙打招呼,子軒溫和笑笑,示意他可以繼續自己的事情無妨。但振文已經聽到場上激烈的賽況,他循聲看向場上,雖然只是練習賽,但每個隊友都全力以赴,在哨音和吆喝間迅速的輪換位置,搭配擊球。
  「大家都很努力呢。」子軒望著球隊,眼神裡滿懷期待和驕傲。振文知道,他們是學長姐們用盡全力撐起來的球隊,未完成的冠軍夢寄託在他們身上,但他現在卻不能一起戰鬥了。
  「……對不起。」他低下頭不敢看子軒,自己懷著誰都不知道的私心進了球隊,但才努力了一年,因為自己沒考好而退出,現在又跑來圍觀打球不好好念書。
  「我不是要責怪誰啊,王振文。」子軒拍拍他的肩膀,「但我覺得現在的你,跟我膝蓋剛受傷的時候很像,總是責怪自己。」
  振文反射的想辯駁:「我沒……可是這的確是我的問題沒錯……」
  「看吧,我什麼都沒說,你又自己怪自己了。」
  振文尷尬一笑,兩人無語,一起看著場上的比賽。子軒毫不掩飾的讓自己的目光追隨著宇豪,隨著他的表現時而燦笑,時而若有所思的喃喃該怎麼改進。振文再轉頭看向振武,就算刻意疏離,他還是希望振武過得很好:能夠投入在排球裡、順利錄取想要的大學、在他們的父母離婚之後,沒有他這個弟弟也過得一樣好。
  「你和振武最近怎麼樣?」邱子軒是振文認識心思最為細膩的人,這句突然的問句當然不是單純問候他們,就算子軒沒從宇豪那裡聽說,子軒大概也發現了什麼。
  「……」振文想了半晌,覺得沒有話語能精確形容現在他和振武的關係,最終只是搖搖頭,保持沉默。
  子軒毫不意外:「你還沒放你自己自由,對不對?」
  ——你只有放下對你哥的感情,你才能真的自由。
  振文乾笑:「我抖M,沒辦法。」
  「你們這樣不把話講開,以後怎麼辦?」
  「以後不怎麼辦啊,學長也覺得我們兩個不可能吧?」
  子軒僵了幾秒,才斟酌著用詞:「我是比較理性一點,就連宇豪的事情我也考慮很久,想了很多有的沒的,最後才決定在一起。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我很可能會很狠心的扼殺自己的感情,或者我根本不會讓它萌芽。你們不是不可能,只是……」
  「只是太難了。」他都知道,他曾經也想把感情悶死在自己心裡,但好死不死那天振武在裝睡,什麼都聽得一清二楚。而振武開始敞開自己的懷抱給振文棲身,於是他也逃不了了。然而他那時決定斷絕一切的狠心是真的,現在他仍然能再來一次。
  「但是振武是喜歡你的,他對你比宇豪對我都還要好,他也沒有立刻斷絕你的希望。像你現在都不理他,他雖然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但心裡應該也很困惑很難過。」
  「可能吧。」沈默和尷尬的話題不再繼續,他們不約而同地轉移話題,開始討論起比賽的對手。直到練習賽結束的哨音響起,球員們集中在教練前聽訓,振武背對著他們站得挺直。振文把玩著耳塞,突兀的開口:「我其實不相信振武喜歡我,那些比較像是同情或補償。如果喜歡一個人,講一句『我喜歡你』不是很簡單嗎?」
  「我跟宇豪交往的前幾個月我也沒講過這句話啊。」子軒眨眨眼,害臊的樣子讓振文的吐槽差點脫口而出,「你這什麼臉?不是因為害羞啦!我大概只是不確定吧,我不知道我跟宇豪的未來會怎麼走,最初會在一起是因為著我一時衝動,冷靜下來之後反而不敢輕易的給出承諾。」
  「可是不衝動,你們也不會在一起了啊。」振文早就聽過宇豪說過幾百次怎麼跟子軒在一起的事情了,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振武有宇豪或子軒的一半衝動就好了。但畢竟那是別人的戀情、別人的故事,並不屬於王振文或王振武。
  「給振武一點時間吧。」球員們在解散休息的口令下各自散開,宇豪拎著水壺就往子軒這裡奔來。子軒起身,最後告訴振文:「但如果你真的不想等他也沒關係,只要記得,這不是你們誰的錯,不要責怪自己或振武,好嗎?」
  振文點點頭,真誠道謝:「學長,謝謝。」
  子軒瞇眼笑了笑:「不會,考試加油,希望你一切順利。」
  子軒牽著宇豪離開後,振武也踏上看台,在振文旁邊隔幾個位置坐下。振武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著水壺猛灌水。振文無語,這傢伙跑來找他卻又什麼都不說,喝水喝爽沒啊?他伸手把耳塞塞進振武耳裡,害振武嚇得把一口水嗆出來。
  「白癡喔,喝那麼快幹嘛!」振文趕緊幫振武拍背,振武咳了幾下,喘著氣用球衣領口擦掉脖子和胸口的水。
  「咳……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振文馬上別過頭,還想把耳塞塞回去,振武馬上抓住他的手。
  「剛剛你跟子軒學長,在講什麼?」
  「不甘你的事。練球不好好練在那邊亂看。」振文打開書本,假裝認真,不理會振武。
  振武似乎想反駁,但最後也只是將嘴唇靠著壺口,不再追問。振文越寫題目越覺得心虛,振武也沒做什麼,問他幾句話就被兇,似乎有點可憐。
  「我剛剛在問學長考試的事情啦,就沒什麼好說的,讀來讀去還不就這些。」嘟囔著解釋完,振文反而更心虛了,明明就是在討論眼前這人的事情,跟考試有什麼關係啊?然而振武接受了這個說法,輕聲安撫:「嗯,你考試加油。」
  霎那間他心一軟,他很想伸手擁抱哥哥,但他僵著手臂,直到振武回到場上為止,都沒有起身。

  他厭惡振武的猶豫,但更厭惡自己的軟弱。

  *

  振文盯著題目,手中的筆轉了一圈就滑落指尖,掉在地上前被終於回神的他眼明手快的接住。雖然筆沒落地,他還是習慣性的在紙上空白處寫了幾個字看看有沒有斷水,筆尖畫了幾畫,他才發現自己在紙上寫了「王振」兩字。他是想寫自己的名字,還是哥哥的,他也早就不清楚了。他用力地把這兩個字隱藏在更多的墨水之下,又讓筆在掌心勉強轉出一個圈。他其實不怎麼會轉筆,只是以前他常盯著振武的手,有時也會不經意的模仿振武。

  ——靠,我怎麼一直想到他……

  原因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今天就是決賽,他卻在冷得要死的自習室念書。隊上大家狀況其實很好,振武最近也表現得很穩定,但他的心還是一直往窗外飄。決賽的地點不遠,只要他現在動身出發絕對還來得及。
  可是……他又看了眼散佈桌上的考卷書本,煩躁的揪著自己的頭髮。終於,他的猶豫被手機的振動中斷,他掏出手機一看,和他隱隱的期待不同,來電的是宇豪,而不是振武。
  他揣著嗡嗡不止的手機到外面接聽,更讓他驚訝的是,電話對面竟然是子軒。「振文嗎?我是子軒,沒吵到你吧?」
  「學長?怎麼了?不是要比賽了嗎?」應該都要準備上場了,現在怎麼還有時間打給他?
  「你要過來嗎?比賽已經開始了,第一局都快結束了!」子軒在電話那端的吵雜裡提高聲音,幾乎用吼的問道。
  「我在學校圖書館,可能就不去了吧……」
  他的退卻似乎也在子軒意料之中,子軒沒有急著催促,也沒對他的猶豫動怒:「沒關係,但我男友讓我轉告你:『就算不想看王振武那塊木頭,我們其他人打球的英姿也比王振武帥,趕快給我過來』——他的原話是滾過來,不過我想你搭捷運轉個幾站就能到了。」
  聽著子軒學長有些緊張,卻依然假裝輕鬆的複述宇豪的話,振文更動搖了:「我……」
  「來啦。你真的不想幫振武——幫大家加油嗎?他們都說這場比賽少了你就怪怪的。」
  振文深吸一口氣:「我想去啊,我只是不想看到振武。」不是不想看見,而是不能看見。一看到振武,徹底斷絕思念的決心又會動搖。
  電話那端被賽場的加油聲填滿了了幾秒,子軒溫和的嗓音才又響起:「這就要讓你自己決定了。現在第一局剛結束,我們贏。你現在過來都還來得及。」

  掛上電話後,振文回到自習室座位上咬著筆。他又悶頭寫了幾份題目,逼自己耐心的檢討完。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他每拖延一秒,就越可能趕不上比賽。他刻意不去注意時間,讓理智和自己的想望斡旋,直到手機再次震動,這次只維持短促的幾秒。振文探頭看向螢幕,子軒傳來戰報:「第二局結束,1-1,還是來得及。」

  他扔開手機,靠在椅背上盯著眼前如山的書本。
  這明明是他一生一次的初戀,是他所待的球隊,他應該參與的比賽。
  無謂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真的要分別,至少他想再看振武打球一次。遠遠的看著就好,不去打擾,這樣就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反悔。

  他眼睛一閉,猛然站起身,聲響大到旁邊的同學都轉頭看向他。他渾然不覺,颱風般的收拾東西,抓著書包衝出圖書館,在三月的春寒裡大步奔跑。
  他還記得去年只拿到殿軍時,他和振武約定好了——「明年我們一起拿冠軍。」,而後那晚振武的吻慎重而柔緩,像是不只答應他要贏下比賽,還允諾了餘下的時光。但那畢竟只是一個吻,不是真正的承諾,往後的時光已經不再可能。但他還是要實現去年的諾言,看著振武拿冠軍,就算不能參與其中也無妨。
  若是問以前在安南的他喜不喜歡排球,他大概只會嗤之以鼻,再加上一點因振武而起的複雜情緒。然而現在問他:「你喜歡排球嗎?」他會毫不猶豫的點頭,大聲回答:「是,我喜歡排球。」
  他人生中從來沒有跑得這麼急切,這麼拼命,連肌肉都發燙痠痛,但他不顧自己踉蹌的步伐,繼續向前。

  他喘著氣狂奔闖進人潮洶湧的觀眾席,比賽已經進行到了決勝局的最後,現在志弘2-1仁和,比數已經來到20-20——他來得有些遲了,但至少還能看到最關鍵的時刻。他在激動歡呼的人群裡找不到位子,只能踮著腳尖伸長脖子,逡巡振武的身影。他看到振武在二號位預備,眼神嚴肅,而宇豪站在發球線後站定,單手舉球齊肩。
  第四局發球的哨音響起,而加油聲在球被拋起時達到沸騰,然後隨著宇豪高高躍起回歸短暫剎那的寂靜。
  他奮力在靜默裡大喊:「王振武加油!」
  宇豪的跳發剛猛有勁,對手勉強接球擊回。聽到他的呼喚而失神望向場邊的振武差點漏接,慌忙穩定心神撲球救援。

  振文不再出聲,但依然握緊拳,緊張的看著球場上的來往。仁和的雙胞胎依然跟高二集訓那次一樣,攻擊緊密猛烈,振武和勁揚拼命防守,由宇豪、家均伺機反擊。比數拉扯不下,場邊兩校的學生都在瘋狂的吶喊助威,振文不斷被旗幟和加油牌擋到視線,只能勉強往前站去,他看到子軒小小承恩等人在對面的觀眾席前排,也在每次好球時大叫出聲。振武沒有再次轉頭找他,而是投入在比賽上,對於週遭一切聲響恍若未聞。
  哥哥以前就是這樣,當小時候他還只能坐在球場邊等哥哥放學,沉浸在排球裡的振武不會理會他的加油。但振武都有聽到,當他們一起走回家,他最期待的就是振武笑著,謝謝他的鼓勵。
  他無比懷念那樣的時光——尚未長大的他們還沒受到情慾喜怒的影響,天真的以為這樣的關係永遠不會被自己或他人撕裂。

  比數來到24-24,平手是志弘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延長賽事會挫磨士氣,也會加重球員們的體力負擔。要避免進到第五局,就得一鼓作氣先拿到兩分,還要不讓仁和得分才行。振文已經焦躁到指甲嵌入自己的手掌心,壓出半月型的紅痕。哨音再度吹響,輪到勁揚發球,勁揚苦練的飄球終於上場,飄忽的軌跡差點讓對手沒接到,但最後球還是被救了下來,而後俊喆攔網回擊。宇豪用一記強扣,拿到期待的一分,比賽來到賽末點。
  關鍵的發球由家均負責,可惜被救回來,仁和的雙胞胎展現絕佳的默契,前後傳球再加以一記強攻。振武穩守防線,一記托球,把球傳給宇豪。
  最後一球被擊出,振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長脖子追隨球的軌跡。排球最後沒碰到對手,伴隨著清脆的響聲落在界內。26-24,比賽以3-1的局數結束,志弘高中奪冠。
  場內所有聲音爆開,漫天彩帶也隨之灑落飛舞。振文摀住嘴巴,視野變得模糊,充滿各種浮動的繽紛色塊。

  我們是冠軍。

  隊員們擁抱成一團,振文抹去眼角泛出的淚,強忍跑上前的衝動。而王振武在人群中顯得耀眼卻遙遠,他看見振武呆呆的伸出手,捧著落在髪上肩上的彩帶,向觀眾席張望。
  振武在找他。振文知道,但他卻用向前湧去的人潮做為遮掩向後退,避開振武的搜尋。
  這樣就夠了,他已經心滿意足。
  他看到了隊友們拿到冠軍,看著振武重拾排球、拿到去年在床邊他曾答應過的冠軍。但他沒辦法笑著祝福振武,因為接下來的日子,他不會陪著振武走下去了。
  
  *
  
  我一直在找振文,在最後我明明有聽到他的聲音,那不是幻聽。宇豪說他一定會來,但我找不到他。連最後人潮散去,我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子軒學長試探的問我,如果找到振文,要跟他說什麼?

  振文,你已經把排球還給我了,那現在可不可以把那個會對我笑、會擁抱我的王振文還給我?

留言

直接哭爆QQQQQ我的媽呀我的心臟.. 2020-1-29 21:06
不行啦我要哭死了QQ 2019-11-15 11:55
@玗子醬 很快就甜了啦真的(;´༎ຶД༎ຶ`)(超沒說服力) 2019-11-11 21:58
大大要逼出我多少眼淚QAQQQ 2019-11-10 22:33

使用禮物 檢舉

20#
oganiac 發表於 2019-11-18 08:10:01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又被虐到了QAQ小小聲問大大一句,請問大大打算再虐幾章,我好心疼振武QQ

使用禮物 檢舉

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GMT+8, 2024-11-24 02:28 , Processed in 0.220333 second(s), 9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覆 TOP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