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迪亞喬尼←傑洛] 混帳人渣總是會贏 [PG-13]（現代paro）

高檔的西餐廳。優雅的古典樂，輕輕撞擊的玻璃杯，五分熟的牛排，還有細碎的低聲交談。

完美的晚餐。喬尼想。自從他離家之後，就沒什麼來過這種地方了。他過去那個豪奢任性的女友，總直接一個電話，就把大廚叫進家裡，現場點餐；而在他這樣——他輕輕點了點身下的輪椅——之後，也沒機會踏進這種高級場合了。

傑洛在餐桌的對面笑得熱切。
他們是在醫院認識的。喬尼在經歷過那該死的、痛苦的、幾乎掏空他存款的臥床期之後，又進入了麻煩的、無望的、要繼續消耗他僅剩的獎金的復健期……不是讓他可以再次行走，只是讓他可以自如操縱輪椅，日常生活不必求人。

那時候，傑洛被調來了這家醫院，帶來了新的實驗性療法。某個跨國交流計畫，大概。
喬尼其實不完全符合實驗者的資格，但他天天堵門，和傑洛混了個眼熟。

然後，傑洛就說：「好吧。你就當我的實驗組了。」
「你最好完全遵照我的指示去做。只要你有一點不照做，我就馬上把你踢出去這個計畫。」
「我們可要當所有組別裡面，復原表現最好的一組。」

他們合作得親密無間。
期間不乏同計畫的其他研究人員試圖破壞、不同研究計畫的人為了爭搶經費預算的暗中阻撓，甚至連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都參了一腳，想要獨佔這個技術……
但他們都走過來了。

好吧。「走」這個字可能不是那麼恰當。喬尼想。不過，距離那天也不會遠了。
今天正是為了慶祝他的腳，在上次的測試中，總算成功移動了一下，而特別約的晚餐。

當然，可能不只是純粹的慶祝。
在日日夜夜的貼近相處中，他們之間有一點什麼。傑洛從未明說，但也沒有掩飾的打算。
有時候，他懷疑傑洛會決定來到這裡，正是為了能夠生活在一個對他們這種人更友善的地方。
說實話，也沒那麼友善。但似乎還是比傑洛的家鄉好上一些。

只是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和傑洛踏出那一步。
不是傑洛不好。這個義大利帥哥，熱情、風趣，又體貼、包容。雖然有時候顯得天真了些，但在愛情上，這顯然是加分項。精湛的醫療技術，更是增添了些許知性的魅力。
但喬尼必須得說，他沒法相信這段感情不會被搞砸。

唔，看看他的前幾段關係吧。害他落得這副下場，然後對他再也不聞不問的前女友——說來，他們有說過分手嗎？他們該不會還算是現男友和現女友，然後在絲毫不過問彼此音訊、也完全不在意彼此狀況的前提下，雙雙出軌？
這可太糟了。喬尼皺眉。當然，他很難想像他的前女友會拿著這點來死纏爛打。但他更之前那個同樣一聲不響就消失的前男友就難說了。

那是他第幾次在馬術比賽中屈居亞軍時的事情了？那人的一句「看來我們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他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是在嘲笑他不濟的騎術嗎？還是看到依然圍繞著他、吹捧著他的人的有感而發？又或是聽到了宴會中，旁人在讚美完對方的騎術之後，對於對方口音的揶揄嘲弄？

他們不是沒再碰過面。但比賽的時候，誰有那個餘裕閒談。比賽完了之後，喬尼也拉不下臉主動和對方說話。更別提對方那在賽場上，變本加厲的卑鄙手段；還有彼此身旁團團圍繞的思春少女。

他們可沒理由再扯上關係。
而喬尼也萬分相信，對方會牢牢記得這段過去，然後在有必要的時候，拿出來捅他一刀。

「咳咳，所以，喬尼，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知道，傑洛，我不確定……」

餐廳的門被推開。遲到遲得理直氣壯，登場登得引人注目，無恥的戲劇化。
「迪亞哥·布蘭度……」喬尼低聲說著。

傑洛回過了頭：「你認識？」
「對了，你以前也騎馬，你們應該在賽場上碰過。」

「是啊，他就一個混帳人渣。」
「不管他說什麼，你都當在放屁就好了。」

「這樣說也太過分了吧，喬斯達君。」迪亞哥含著笑，從第一桌敬酒到最後一桌，活像是他又一次的慶功宴。
熱情的女士將桌上的玫瑰插在他的胸前，知禮的紳士含蓄地給出了幾下掌聲，要到了一兩張簽名照。

——噢，shit，他的確是剛剛又贏了一場比賽。該死的常勝冠軍，媒體的螢幕寵兒。

喬尼冷眼看著迪亞哥將酒杯擱在桌上：「喔，原來你聽到了？聽力不錯嘛。」

「畢竟是喬尼寶貝你對我的評價啊。」迪亞哥彎下身來，眨了眨左眼，「我到得太晚，位置沒了，不介意併桌吧？」

「咳咳，不好意思——」傑洛忍不住打岔。

喬尼乾脆俐落地拿起了自己的酒杯，紅酒直接潑在了迪亞哥閃亮的金髮上。
他雙手按住桌面，一個使力，直接撲向了迪亞哥，掐住對方的脖子。
「你這個人渣混蛋！」

迪亞哥的身子搖搖晃晃——裝的。他的手穩穩接住了喬尼。喬尼痛恨這個。事隔多年，他們依然記得彼此呼吸的節奏。
迪亞哥曾像觀察馬的習慣一樣，觀察過喬尼。那些經驗、那些記憶，至今依然適用。
人終究改不了自己的習慣，正如改不了自己的出身。

迪亞哥笑了：「是啊，我是個混帳人渣。」
「但混帳人渣總是會贏。」

喬尼忍不住收緊了手。迪亞哥的臉慢慢脹紅。但他還在笑著。得意地笑著。

喬尼顫抖著，從指尖一路抖著，手臂、肩膀、低垂的頭、寬厚的肩背，再到毫無知覺的下身。
「傑洛，你不是要和我告白嗎？掐死這個混帳，我就答應你。」

「這個……不好吧。喬尼，你先冷靜一點……」

喬尼仰頭大笑。眼角淚水滑落。
「傑洛，你看。這就是我和你為什麼行不通。」
「如果你們立場互換的話，你現在已經倒在了地上。到了警局裡面，這個混帳還會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把一切罪狀全部推給我。」
「混帳人渣總是會贏。傑洛，混帳人渣總是會贏。」

喬尼可以自己人生中一切的不幸，都歸咎給迪亞哥。哥哥死亡的意外，永遠的屈居第二，父親逝去的愛，前女友的任性操弄，他的下半身癱瘓……

如果迪亞哥備馬、整理場地的時候注意一點——
如果迪亞哥不是那麼天才，如果他不是那麼卑鄙狡詐，如果他肯放一點點水——
如果他沒有不告而別，丟下孤獨的喬尼，讓喬尼不顧一切地緊抓住手邊僅有的一切——

那麼他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劣等品。
他還會有愛。還會有美好的人生。

但就連在傑洛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將他從破碎的裂片重新組合起來，為他上光、塗漆，展現一個全新的未來的時候，迪亞哥也要出現。踩碎那亮閃閃的夢。將他拉回塵土，拉回泥濘的沼澤。
因為臭烘烘的迪亞哥也在那裡。腳踩著醜惡的現實，對著他說，你也屬於這裡。

夢啊，鴿子啊，蝴蝶啊，那些不屬於我們這種人。鮮花不過幾日就會枯萎凋零，要是不趕快丟掉，就要發出惡臭。熱烈的掌聲背後是惡毒的話語，和一貫一貫加高的賭注，等著你的落敗翻盤。
愛情的背後又會是什麼呢？對方又想從你這邊獲得什麼呢？

喬尼鬆開了手。他知道迪亞哥想要什麼。他總是知道。

「法尼·瓦倫泰派你來的，對吧？」

迪亞哥咳了幾聲，坐了下來。喬尼掙扎著回到了自己的輪椅上。

「對。但他顯然不打算履約，所以我也沒打算做什麼。」

沒打算做什麼。喬尼嗤笑。沒打算做什麼，可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腳能動了？」

「一點點。」

「騎馬？」

「快可以了。」

「那這裡有個贏過英國馬術界冠軍的機會，你要不要？」

喬尼盯著迪亞哥。所以他連自己的靈魂都賣了。

「能讓下半身癱瘓的人，重回賽場奪冠的醫療技術……這會大賺的。」

「你巔峰期這麼快就過了？」喬尼扯了扯嘴角，「別把你這套用在傑洛身上。」

「喂喂喂，我可還在場啊。」傑洛敲了敲桌子，「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熟人，今天可是我和喬尼的晚餐聚會。」

「現在是我們三個人的了。」迪亞哥伸出了手，「迪亞哥·布蘭度，幸會。」

「……這是在放屁，對吧？」傑洛扭頭看向喬尼。

「對，迪亞哥，你放屁。」喬尼說。

「別這麼說嘛，」迪亞哥咧嘴一笑，「你們總會用上的，這個計劃可以帶來的財富……或者是名聲和地位。」

「譬如說，治療一位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而被各醫院診為無法治療，留在安寧病房等死的小孩？」

傑洛沉下了臉。

「你真惡心。」喬尼說。

「謝謝。」迪亞哥舉杯。

「人總要給自己一條後路。我要錢，你們要名聲和地位，而且我們互有把柄，不會毀約。」

「別扯了，錢不會全給你的。」喬尼撇了撇嘴。

「所以……」傑洛閉上了眼，又再次睜開，緊緊盯著迪亞哥，「你還能提供些什麼東西？」

迪亞哥放下酒杯，雙手交疊。惡魔在此同時簽下了三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