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仗→露→鈴] 光 [G]

岸邊露伴抱膝坐著，靜靜看著那間大宅的窗戶。小碎花的窗簾敞開著，從外頭向內看去，無燈的室內顯得模模糊糊、朦朦朧朧。

「康一說你最近總在這裡，還真的是啊！」高中生的腳步聲停在了旁邊。
高大的身軀和突出的髮型，製造出了大片的陰影，覆蓋上了漫畫家的身體。

「你很閒嗎？」露伴說。

「還蠻閒的啊。」高中生嘻嘻笑著，坐到了露伴的旁邊，肩靠著肩，「你在看什麼？」

「窗戶。」

「呃……就只是窗戶？」

「嗯。」

高中生看向了那扇窗戶。光滑的玻璃，反射著陽光，看不太清楚室內的景象。灰塵和水漬是上頭唯一的點綴，青苔悄悄在縫隙冒頭。
他看不出這一扇窗戶和另一扇窗戶有什麼分別。也看不出有什麼值得讓人如此專心注目的地方。

「你就這樣看了一整天？」他不敢置信地說，「不對，你每天都來，所以你看了一個禮拜，還是一個月？」

「不知道。沒數。」岸邊露伴依然看著那扇窗。就只是看著，一直看著。

東方仗助忍不住伸手擋住露伴的視線，隨即被對方不耐地撥開。

「你到底在看什麼？」仗助問。

「……等裡面的燈亮起來。」他說。

「裡面已經沒有人住了。」仗助說。

「我知道。」他回答。

「但你還在等。」

「對。」

「你有盯著窗戶看過嗎？」露伴終於將視線移到了並肩而坐的高中生身上，「看著裡面的人影動來動去，想著他們在做什麼。」

「沒有。那不是稍微有點變態嗎？」

「嗤……」露伴挪動坐姿，一條腿向旁倒下去，乾脆地壓在了仗助的腿上。

「喂！」仗助抖了抖腿，漫畫家卻只是又加重了力道，自顧自地又說了下去。

「有什麼祕密藏在裡面，有什麼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情擋在窗簾後。透明的玻璃後面，是一場又一場的家庭劇和愛情戲。」
「也偶爾會上演一場驚悚推理劇。」

高中生放棄了掙扎，嘆了口氣。
「所以呢？」

「兇手已經捉到了，罪案已經落幕，是時候下戲了。」
「我在等下戲之後，燈亮的那一刻。」

「……不會有的。」

「我知道。」露伴的視線又挪回到大宅上。

「好吧。」高中生又嘆了口氣，「會有的。」

「哈？」漫畫家斜斜看向突然站起身的高中生。

高中生跑向了杉本宅。嘟啦一聲打破門，闖了進去，跑向二樓，跑向那間房間。
床的底下沒有躲藏的殺人魔，房間裡面也沒有強自鎮定的少女，不再哭泣的孩子還等在外面的窗戶下。
他找到了電燈開關，按了下去。

啪地一聲。什麼也沒有發生。
多年沒有繳交水電費的房子，當然沒有通電。不，說到底，電線到底能不能連接到這個不存在的地方，都很難說。

他咬著下唇，環顧四周。嘟啦。
他衝向了窗邊。

杉本家的窗戶裡面亮起了光。
刺眼的、耀眼的，讓人忍不住瞇起眼睛、淚水往外冒出的……

「東方仗助，你這個白痴！」露伴不由得從地上爬了起來，向上面大喊。

「露伴老師，你就將就一下嘛！」東方仗助笑嘻嘻地喊了回去。手上拿著的鏡子碎片，刻意地調整了角度，讓陽光反射到了露伴的臉上。

露伴抬手擋住了光。眼淚從眼角滑落。
啊啊啊，到底是什麼樣的笨蛋才會拿鏡子這樣直接反射到別人的眼睛上啊。太蠢了。蠢到讓人無法直視。根本沒在聽人說話。根本什麼也沒有理解。

「東方仗助，你給我滾下來！」

仗助從二樓跳了下來。鏡子的碎片從他手上往室內飛去，像是一輪小小的太陽。

「好啦。燈也亮過了。你可以走了吧。」

「那才不是燈。」露伴說。

「欸……」仗助搔了搔臉。

「走了。」露伴轉過了身。

仗助跟了上去。加快了幾步，和漫畫家並肩走著。

「你還來嗎？」

「不來了。」
「來了就想到你的蠢臉。」

「那好像還是該多來幾次啊。」

「哼，要看你的蠢臉，哪還需要來這裡。」

「說得也是呢……」

不能回頭。兩個人都沒有回頭。
筆直地向前走去。
一直、一直向前邁進。

「偶爾也來我家玩一下吧。」

「好啊。」

「別……咦咦咦，你說『好』嗎？」
「真的要來嗎？」

「我會告訴朋子小姐，你怎麼私闖民宅的。」

「好過份！」

「至於打人的事情，我就留到再下次吧。」

「還有再下次的嗎？」

高中生哇哇大叫著。
漫畫家偏過了頭去，悄悄地、隱密地，綻放了一個私密的微笑。